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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5:39

下嫁(長相思系列之三) 作者 ∶青微

野花再香,男人只想偷偷吃,娶回家還是免了吧;
家花雖嫩,男人不但悄悄拐,還連哄帶騙抱回家。
燕無雙不喜歡被人漠視,因為她是長公主,比身為侍衛的魏鋒高貴,
而他怎敢在對她愛理不睬後,還敢求皇兄賜婚。
既然他敢娶,她哪會不敢嫁?他跟她的恩怨早在五年前就種下,
這筆帳待成婚後她會跟他好好算一算。奈何下嫁後,
燕無雙才無能為力地發現,她完全拿魏鋒沒辦法,
生活裡不行,床笫間的男歡女愛也不行,他根本不受要脅。
明明新婚夜時,是他說了以後夫妻時間多的是,他都任她處置的。
燕無雙卻不知,魏鋒眼中的她是獨一無二,高貴又驕傲,
她不是最美的,也從不乖巧,甚至還十分任性,
而他只因為多看了一眼,從此沒能逃掉,娶她是不想她被人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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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5:55


“駕!”

    “駕、駕!”

    吆喝聲和甩動鞭子的聲音同時響起,京都黑夜裡靜謐的街上,一隊人正在策馬狂奔。

    領頭的兩匹馬格外神駿,跑得最快,上面各坐著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高大,穿著一身藍黑錦裝,女子瘦小,一件披風遮擋她瘦弱的身軀,衣角隨著風飄起,獵獵作響。

    緊跟在他們後面的是七八個青年,也許是看到城門在即,一行人都刻意放慢了速度。

    “朝南走。”領頭的男子突然做了一個動作,他朝著兩側的兄弟揮了揮手,矯健的身軀翻騰幾下,人竟然落在女子的馬上。

    “啊!”身後一沈,自己就和人貼在一起,因為緊張而過度專注,女子驚叫出聲。

    “你們沖出城門。”男子沒有多言,厲聲吩咐身後的兄弟,自己卻控制著馬朝另一條路轉過去。

    “是。”青年們都很聽話,也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沒有片刻猶豫,一行人就大張旗鼓地朝著城門沖過去。

    直到自己的馬被驅趕到黑暗的小道上,女人才回過神,顫聲開口,“我們為什麼不出城?”

    她的聲音很年輕,在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太冷。男人本不欲解釋,沈默而堅毅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目光卻銳利得如同冷箭,可看看懷裡抖得厲害的女子,卻還是開口,原本清朗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喑啞,“公主,我們不能這麼闖城門,大皇子的人一定在守著。”

    聽到這話才明白男人的意思,女子……應該說是大燕朝的公主燕無雙,扭頭看向男人,有些不敢相信,“魏鋒,這樣分開就可以嗎?”

    “目標小。”魏鋒約束著馬躲在小道上,幾乎是驗證他的話,很快就有一隊人從他們走過的路上奔過去,朝著城門的方向沖過去,明顯是緊追不捨的追兵。

    臉色倏然一白,燕無雙幾乎是下意識抓住了魏鋒的手,如果不是他,她恐怕還沒沖出城門就被抓了。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的男人,可沒有別的選擇,與其孤軍奮鬥,她寧願選擇相信他。

    城門口傳來廝打聲,還有城門打開的吱呀聲響。

    “魏鋒,我、我們真的能出去嗎?”

    聽著她顫抖的聲音,魏鋒拉著馬韁的手臂僵了一下,又緊緊收攏,摟住了懷裡的女人,他從來沒做過逾矩的事情,這是第一次,“能!”

    短短一個字,卻給了燕無雙很多信心,燕無雙放鬆下來,紛亂的思緒也清明一些,只是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短短兩天,身邊的一切都變了樣。兩天前,她還是尊貴的公主,這一晚,她從皇城逃離。

    父皇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好,可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懶懶的,所以才會派她親哥哥二皇兄燕潯去鳴山代為祭天,誰知前晚突然暴病而亡,留下燕潯繼位的遺詔。驟然失去父皇,燕無雙還來不及哭,更多的意外發生了,先是不小心偷聽到大皇兄安排人去刺殺親哥哥,緊接著他又要毀掉遺詔。

    偷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她幾乎崩潰,想不明白大皇兄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雖然是安貴妃的孩子,不像她和燕潯是同母所生,可因為三個人的母親都去世得早,因為那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比別的兄妹更親近一些,相處得一直很好。

    她沒辦法多想,腦海只有一個念頭,要保住父皇的遺詔,要保住親哥哥的命,沒有半刻多想的機會,只能趁著大皇兄還沒撕破臉,用自己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

    等她腦袋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帶著長歌殿的侍衛搶到了遺詔,又連打帶騙地沖出了皇城。萬幸大皇兄想要篡位,卻不敢大張旗鼓地下令囚禁她這個公主,才給她逃跑的機會。

    大雪飄飛的夜裡,燕無雙護著一道遺詔奔逃,這是她此生做過最驚險的事情。前路漫漫,後有追兵,身上背負著這個皇朝最重要的傳位詔書,這是燕潯順利登基的希望,也是天下是否能夠太平的重要證據。為了大燕朝的子民,為了疼愛自己的燕潯,她死也要把詔書送過去。

    魏鋒帶著她等了一會,直到確定沒有追兵,才慢慢往城門那裡走。

    原本應該緊閉的城門四敞大開,守衛都沒了,只留下滿地淩亂顯示出這裡有過一場惡鬥。魏鋒駕著馬沖出去,朝著北面一條偏僻的路上跑出去。

    “他們……”

    燕無雙想問自己的侍衛會不會有危險,可話說到一半自己都沒問下去,沒有誰能保證他們的安全,最重要的是自己儘快把真相告訴燕潯,把遺詔給他,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座城池免遭塗炭。

    這一夜,他們始終沒停,狂奔在雪夜裡。

    燕無雙從來不知道雪打在臉上的感覺是那麼疼,像是被人拿著鞭子劈頭蓋臉地抽打,眼楮睜不開,就連留下的淚也很快和化開的雪水融在一起。

    她喜歡雪,尤其是飄雪洋洋灑灑地落了一夜的時刻,披著最柔軟暖和的披風,她習慣站在長歌殿的高處遙望恢弘的皇城,看著恢弘的皇城一片蒼茫,像是被柔軟的冬被披上蓋頭……這皇城是她的家,這是燕家的天下,她是大燕朝最受寵的公主,無雙,這是父皇賜給她的名字。

    生在天家,理所當然地享受無上的富貴,燕無雙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狼狽的一天,沒想過自己需要拚命去做一件事,她的身邊總是僕婢環繞,就算是多走一步路都要被嬤嬤心疼半天。

    馬跑得飛快,這是父皇送她的汗血良駒,跑起來的時候格外威風,可現在她只懊惱跑得太快,寒風裹夾著雪花打在身上疼得要命,幾乎要咬著牙才能不哭出來。

    在京都的時候還能瞧見些微燭火,或明或暗的房子從眼角飛快地後退,出了城才發現接下來的路更艱難。北風在黑夜裡嗚咽,周圍偶爾會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這讓她抖得厲害,只有靠著身後的魏鋒才能有一點安心的感覺。

    在這之前,燕無雙不喜歡魏鋒,甚至有些討厭,儘管他只比自己大四歲,可行為處事看起來卻像個惹人厭的老頭。貴為宮裡最受寵的公主,所有人見到她的都是恭敬而熱情,恨不得幫她提鞋,從來沒見過哪個男人能像魏鋒一樣無視她,總是冷著一張臉沒什麼表情,像一顆又臭又硬的石頭。

    第一次見到魏鋒,高大威猛的英俊青年讓她臉紅了一下,可他卻冰冷著臉,就連她示好賞給他的花都不接,一言不發,還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像是她做了多麼侮辱人的事情。就因為他的冷臉,燕無雙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理這個不開眼的侍衛。

    可才過了半個月又第二次打交道,那一日她騎著馬在馬場只顧著玩鬧,馬差點踩到一個小太監,幸好魏鋒及時出手相救。

    那時的她對驚魂未定的小太監格外內疚,可因為公主的尊嚴說不出歉疚的話,最後還是小太監說都是他的錯,不該衝撞貴人。誰知,魏鋒卻用一種不滿的表情看了她好一會,讓她幾乎都不知道手腳該放在哪裡才收回目光。

    當天從馬場回到長歌殿,燕無雙讓宮女靈兒拿了好些銀錢賞給小太監壓驚,還特意當著魏鋒的面吩咐下去,誰知他扭頭就走,完全沒顧忌她這個公主的尊嚴……燕無雙不喜歡這種被人漠視的感覺,她是公主,比這個小小侍衛和他身後的魏家高貴一萬倍,他憑什麼這麼對待她。

    更鬱悶的是,她好幾次向父皇提議換掉魏鋒,都被父皇拒絕,說他功夫頂尖,是很好的侍衛……可是那又怎樣,她就是不喜歡這個男人,只要看到他的冷臉就會想起那些不快,總會有種被侵犯的不安,偏偏只要瞧見他就沒辦法忽視,著實苦惱了很久。

    可現在,她為了燕潯騎馬狂奔的時刻,只有這個男人給她安全感。燕無雙忘記了那些不快,人縮在男人懷裡,讓他寬闊堅實的胸膛給自己一點勇氣。

    這一夜如此漫長,成了她記憶裡最可怕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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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6:13


天微微亮的時候,他們找到一家農戶稍作休息,喂了馬。

    京都距離祭天的鳴山要走三天,他們這樣日夜兼程可以兩天到達。經歷一夜奔波,燕無雙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可站在四面漏風的農戶裡,看著桌上黑乎乎的飯食,還有那張散發著臭味,搖搖晃晃的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落了淚,甚至有種想不落腳,繼續趕路的衝動。

    可她的身體經過一夜的顛簸,酸疼得像是被人捶打過,下馬的時候被魏鋒抱著才能下來,整個人幾乎已經僵住,這會終於感受到溫暖,偏偏又無法忍受這樣的住處,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悲苦過。噙著淚,她不知道怎麼告訴眼前這個男人自己的心情。

    魏鋒依舊寡言少語,給了農戶主人銀錢,囑咐他不要隨意洩露行蹤,又簡單吃了點粗糙的吃食,就大剌剌地躺在床上眯著眼休息,像是人已經睡去。

    房間裡就他休息的一張床,燕無雙站在房間裡不知道怎麼辦,淚水在眼眶打轉,“你……”她又開始討厭魏鋒了,這個男人為什麼不能對她溫柔一些,真討厭。

    “兩個時辰後繼續趕路。”魏鋒沒有睜開眼,聲音冷漠。

    被他的冷漠激怒,燕無雙暫時忘記不安,忘了自己身邊只有一個他可以依靠,“我睡在那裡?”他只是個侍衛,憑什麼和自己睡在一張床……不,這根本就是不是床,只是帶著臭味的破木頭。

    魏鋒沒有回答,她不得不下命令,只是聲音很微弱,“你下來。”

    魏鋒緩緩睜開眼,眼神冷漠而淡然,“我不會下去,你可以選擇不休息,如果接下來沒有精力趕路,我自己去,你就待著這裡等人來接你。”

    燕無雙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一路上摟著自己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的,明明在馬上的時候他的動作那麼溫柔,幾乎讓她屏棄了那些嫌隙,可為什麼現在又這樣對待自己。

    “我要去見二皇兄!”她斬釘截鐵地說,咬著唇瞪魏鋒。現在的她不敢輕易相信別人,大皇兄都能對她和二皇兄下手,只為了皇位,她怎麼確認留在這裡面對陌生的人是安全的。就算她敢把遺詔交給魏鋒帶過去,二皇兄也未必會相信。

    想到自己必須要聽他的話,必須要保存體力去見二皇兄,燕無雙不得不屈服,緩緩走到床邊,看著剩下的一塊地方呆了一會。

    “如果不願意就別勉強。”魏鋒開口,語氣嘲諷,“只是別連累別人,如果你兩個時辰後醒不過來,我自己走。”

    如果是別人這樣說,燕無雙會覺得這就是玩笑,可這話由魏鋒說出來,她知道這個男人真的會這麼做。她懷著屈辱、悲憤的心情走到床上躺下,始終不肯吃一口黑乎乎的飯食。微弱的燭火拼不能照亮整個房間,燕無雙閉上眼,讓自己儘量忘記周圍的一切。

    昏暗中,平躺的魏鋒突然睜開眼,目光複雜地看著身邊的女子,他在猶豫,猶豫要不要一個人離開,讓燕無雙好好地休息,這一夜已經折騰掉她半條命,接下來的路程還有更多危險,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可他作不出這個決定,一則知道她不會放心留在這裡,二則也不敢留她在這裡,如果在自己身邊遇到危險,他還能拚命地保護她,讓手無縛雞之力的她留在這裡反而更加危險重重,人心險惡,他從不輕易相信別人。

    想到這一夜先是從皇宮殺出來,又連夜趕路,魏鋒覺得自己像是作了一個不知道是對是錯的選擇。朝堂動盪,當朝天子是誰對他這個小小侍衛並不重要,甚至不能威脅到魏家的地位,自己明明可以靜靜看著一切發生,過些時間總會平靜。

    再深刻一點想想,大皇子雖然近水樓臺,可他手裡沒人,為人又不服眾,朝中沒人信服,就算謀取了皇位也坐不穩,燕無雙是最受先皇寵愛的公主,他必然不肯動手加害,只要等到二皇子得到消息回來,到時候奪回皇位改變局面的可能並不小,不過是複雜一些而已。所以,這一夜的折騰對自己來說意義並不大,卻多有害處。

    世事無常,自己不做這件事,無論誰當皇帝都妨礙不到魏家,可只要踏出這一步,這條命就和二皇子和燕無雙綁在一起,如果失敗,必然整個魏家都要面臨滅頂之災。

    那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魏鋒藉著微弱的燭光看躺在身邊的女子,幽深目光露出從未有過的複雜。因為她,燕無雙,這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刁蠻得像個小孩子……明明他表現得那麼厭惡她,可看到她偷了詔書的那一刻,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如果他不出手,她就會死,大皇子必然不會容下她。

    所以他什麼都沒想,沒有片刻猶豫就帶著她沖出去,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萬劫不復,他也陪著一起闖。

    她真的太累了,才一會就昏睡過去,魏鋒悄無聲息地坐起來,把僅有的一條被子全都蓋在她的身上,才又躺下。

    睡夢中的燕無雙覺得四周突然變得溫暖,睡夢中都緊皺的眉頭放鬆一些。可兩個時辰過得太快,耳邊傳來魏鋒聲音的時候,她皺著眉睜開眼。恍惚間覺得還在自己的長歌殿裡,她揉揉眼楮,“靈兒……”

    知道她什麼都沒吃,從桌上抓了兩個冷硬的饅頭塞到包裡,魏鋒面無表情地走到床邊,“起來。”

    “嗯?”燕無雙有些不知身在何處。可她剛想起來發生了什麼,還沒來得及坐起身,站在旁邊的男人卻悍然出手把她從床上拖起來,攔腰一舉把她扛在肩上。

    “啊!”驚叫著,燕無雙手捶打他的肩膀。饑餓的胃被他粗魯的動作弄得難受,身體酸疼難耐,可更多的是這個姿勢帶給她的屈辱感。

    “我們趕路。”魏鋒扛著她往外走,口氣平淡。

    打開房門,一股冷風吹來,雪停了。燕無雙被他攔腰扛著,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這個混蛋是她見過最粗魯的男人,她發誓自己以後都不會原諒魏鋒!

    ◎◎◎

    五年後,長歌殿裡,寬闊的前殿空地前圍著裡三層外三層的侍從、宮女,他們臉上都帶著笑,時而還發出讚歎聲。

    靈兒穿過人群擠進去,正好看到主子一箭射中靶心,眼前一亮,“長公主好厲害。”

    “油嘴滑舌。”燕無雙隨手把弓箭丟給小太監,看靈兒一眼。

    “長公主就是很厲害。”靈兒一點不覺得害怕,她是發自內心地讚美自己的主子。自從五年前宮裡大亂,此後燕無雙就開始學射箭,說是要強身健體,不能被人小瞧,那時候她還以為燕無雙就是一時興趣,誰知五年來一直堅持著,從當初的一次未中到現在的十發九中,怎麼能讓人不感歎。

    靈兒這麼一說,圍觀的宮女、太監也都笑嘻嘻地鼓掌,看他們笑鬧,燕無雙不惱,既不驕傲,也不生氣。

    她的能耐到什麼地步,她心裡最清楚,雖然這些小宮女都覺得驚訝,她卻清楚自己的斤兩,不過是一個打發時間的遊戲而已,比起那個總是嘲諷自己的男人還差得遠,在他面前,自己永遠占不了上風……燕無雙因為想到魏鋒而咬唇,有些憤怒。

    五年前她拚了命把消息傳遞給她二皇兄燕潯,又跟著他殺回京都,雖然經歷了三個月的腥風血雨,可最後總算看到燕潯登上帝位。大燕朝經過這五年的休養生息,更勝她父皇創造的盛世,燕無雙替哥哥驕傲。

    可無論把詔書送出去這件事給她多大的自豪感,卻始終不忘掉魏鋒對她的嘲諷。那個男人冷冷的目光像是刻在了腦海裡,讓她忍不住想變得強大起來,習武不成,就開始學著射箭,反正不能讓他瞧不起。

    因為捨命幫著送出遺詔,魏鋒不再是一個侍衛,五年時間平步青雲做到了驃騎將軍,儘管兩個人沒有多少次見面的機會,就連僅剩的那些時候也總是冷冷的,讓她總是想起那一夜他的冷言冷語。早晚有一天,她要把魏鋒踩到腳底,讓他承認自己做得很好。

    燕無雙想得入神,靈兒瞧著她臉上神秘的笑容,猶豫著開口,“長公主,我聽到一個消息……”

    回過神來,燕無雙看靈兒忐忑的表情意外一下,可瞧出那熟悉的為難又了然,“退下吧。”讓圍著的侍從、宮女全都退下,她悠哉地走到旁邊淨手,“又是哪位老臣提到我的婚事?”

    “長公主,是、是……”靈兒這一次磕巴得格外厲害,像是不知道怎麼說出這個名字。

    燕無雙一臉無所謂地笑笑,並不覺得煩惱,雖然她很不明白自己嫁人與否又不妨礙國祚,為何那些老臣總是在她皇兄面前提起這個。一開始聽他們提到自己的婚事,她會覺得煩,可後來就覺得有趣,甚至頗有興趣看那些老臣煩惱自己的婚事,偏偏他們還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要她嫁誰。

    身為大燕朝的長公主,她十九歲未嫁的年齡實在算得上獨樹一幟,可這些年並非沒有想要嫁人,只是身份相當的世家宗族的公子們她瞧不上,看著那些人在外面耀武揚威,不可一世,見到自己卻腿軟腳軟,百般奉承,這讓她覺得好笑。

    朝中也有不少高風亮節的青年才俊,皇兄有意牽線,可那些人家往往並不希望自己這個長公主下嫁,身份太高有時也會不勝寒。再後來,皇嫂提出過讓她遠嫁別國做一國之母,皇兄卻不捨得。

    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成了讓朝中後宮頭疼不已的難事,燕無雙也是哭笑不得,若要她心甘情願嫁人……燕無雙的腦海裡冒出一個人的影子。蕭謹嵐,和魏鋒一樣都是皇兄面前的紅人,一文一武,這位蕭大人是她喜歡的男人。

    當年一場動亂,她皇兄登基後就把幾個兄弟和姊妹都分封或嫁出去,單獨留她在京都陪著,那時候她經常出入皇兄的前殿,偶爾遇到幾次,卻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留意到這個男人。

    他和魏鋒都經常陪在皇兄左右,可比起冷冰冰的魏鋒,那個男人每次見到自己總會恭敬地行禮,和煦地微笑,說起話來不急不緩。也許就是那幾面他的聰明、理智給自己留下很深的印象,漸漸就生出情愫。

    這些年眼看著皇兄為自己的婚事著急,她不是沒想過主動提起,可後來機緣巧合聽到蕭謹嵐為何不娶的理由,她突然就不急起來,如果兩人有緣有分,他有意一定會主動求娶。貴為長公主的驕傲讓她開不了口,直到聽到那個消息,蕭謹嵐成親了,和一個出身卑微的婢女。

    燕無雙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心情,那很複雜,酸澀、難受,有些嫉妒,可又不像想像的那麼心疼,只是讓人準備了厚禮送過去。

    想到這些事情,她的心情有些沈悶,靈兒一直等著她追問,誰知一下子沒了動靜,不由得忐忑起來,懦弱地開口,“我聽到確切的消息,有人向長公主求親,是魏鋒魏大人。”

    燕無雙心不在焉,沒聽清楚,蹙眉,“你說誰?”

    “魏鋒魏大人。”

    表情一下子僵住,燕無雙不敢置信,什麼,魏鋒要娶她?是天上下紅雨還是她出現了錯覺,那個總是瞧不起她,不可一世的臭男人,要娶她進門?這一定是最大的玩笑。

    “長公主,這事千真萬確!”為了表明自己很嚴肅,靈兒甚至握了一下拳頭。

    自己和魏鋒的恩怨靈兒知道,也沒少聽自己的抱怨,她如果不是確實聽到這個消息,絕不會拿來跟自己說。

    眼底神色千變萬化,最終變成挑釁,燕無雙微微一笑,“靈兒,走,咱們去會會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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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6:29


魏鋒從宮裡回來,天色已黑,一進門就發現府裡氣氛不對。

    他生性嚴謹,連帶著手下的人也都隨了他的脾性,別說打鬧、玩笑,就連一舉一動都透著刻板。可今天氣氛有點不對,先是進門時管家臉上掛著怪異的笑,然後一路上遇到的每個下人也都交頭接耳,仿佛在討論什麼事情。

    這讓他神情更加冷漠,氣勢逼迫得小廝們落荒而逃後才看著管家,開口,“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他堅信自己的感覺沒錯,一定有意外發生,不然這些下人不會如此放肆。

    “沒什麼。”努力壓抑著臉上好奇而曖昧的表情,管家恭敬地回答道∶“什麼都沒發生。”

    嚴厲目光掃一遍躲在院角偷聽的下人,魏鋒臉上沒什麼表情,“你覺得我會相信?”

    “公子,真的沒有……”顯出幾分為難,管家努力把自己藏在魏鋒的影子裡,用眼神暗示,還扭動嘴角做怪表情。

    這個管家魏鋒是親自挑選的,和他一樣嚴肅、認真,平時完全沒有這樣出格的舉動,可魏鋒怎麼想都想不出到底哪裡出了問題,讓管家做出如此怪異的舉動。

    不過,一切很快解惑,背後先是有輕微的腳步聲,然後就是女子的輕笑。

    燕無雙不急不緩地走出正廳,看著正在發火的男人,語笑嫣然,“魏大人好大的火氣,是誰在朝堂上得罪了您嗎?”

    她的語氣很溫柔、客氣,魏鋒卻聽出那話中的諷刺,倏然轉身,眼眸在看到來人的瞬間亮起,又稍縱即逝地克制下去,只留下一臉的漠然。

    “長公主殿下大駕光臨,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魏鋒渾身散發著迫人的氣勢,質問管家。

    “是我不讓說的。”看可憐的管家想笑又想哭的無辜模樣,燕無雙好心地解救,“我來的時候就囑咐他們不準多說,怎麼,魏大人對本宮的決定有異議嗎?”

    魏鋒的目光始終恭敬,略微垂下眼眸不去直視,“微臣不敢。”

    “那就好。”燕無雙喜歡這種感覺,儘管十四歲的時候總是被他的冷漠弄得心裡難受,可她現在已經長大,還變得聰明,知道不必去抱怨他的態度,她完全可以高高在上。

    “長公主殿下來府裡所為何事?”魏鋒的表情沒有半分慌亂,語氣沈穩,“天色晚了,要是殿下沒什麼事,我親自送您回宮。”

    長袖一拂,她輕笑,“不急。”

    “這不合規矩……”魏鋒想阻止,可話未出口就聞到一股馥蜜的香氣從她的身上傳來,那是她揮動衣袖散出來的,聲音一頓。

    表情嚴肅而恭敬,心底卻翻湧著滔天的巨浪,魏鋒垂下眼眸遮掩自己的情緒變化,可心裡卻一遍遍重複著看到她的悸動。她很美,也很善於利用自己的美,即便是深夜出宮,燕無雙也總是盛裝而行。

    魏鋒心底一遍遍閃過剛才看到的,女人嬌豔的面容畫著淡妝,雍容華貴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和那些繁複的首飾相得益彰。耳環樣式簡單,上面卻瓖嵌了一圈碎鑽石,映著鬢邊燦爛開放的花瓣,更為嬌豔。

    這樣的她華貴而驕傲,五年前的那位公主,退去那一點稚嫩,更多了嫵媚、嬌豔,能夠輕易奪走別人的魂魄。

    聽他話說到一半停下,燕無雙也不惱,用眼神示意身後跟著的宮女站在那裡,人卻緩步走到魏鋒身邊,唇角帶笑,“規矩……魏大人難道不知道本宮為什麼來這裡?”

    這世上果然有呵氣如蘭的女子,魏鋒閉了閉眼,強自鎮定她在自己耳邊帶來的酥麻感,“殿下請自重。”

    “自重?”一臉無辜地咬咬唇,她眼波盈盈,“魏大人說笑了,我來府裡怎麼會不自重,畢竟這是我接下來要住的地方,魏府要改成長公主府,我難道不該提前看看嗎。”

    “殿下!”魏鋒向來冷漠的表情終於破裂。

    一語既出,燕無雙身後跟著的宮女都笑了,就連管家都憋著笑,他還沒見主子吃癟過,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次,原本長公主殿下駕臨的時候他還有些忐忑,她還吩咐不準提前告訴主子,說是給一個驚喜,之前還害怕是來駁斥主子求娶的意思,可現在瞧這兩個人私底下暗潮洶湧,分明是有戲。

    魏鋒衣衫下的手指握了一下拳,厲聲吩咐∶“都退下!”

    “是。”管家應諾而退,雖然他很想看一場好戲,可更重要的是性命。

    相比聽話的管家,宮女們的反應就很不給面子了,她們依舊穩穩地站在那裡,完全不在乎這個男人的命令,雖然這位魏大人的表情很嚇人,可她們身為長歌殿的宮女,皇上教導過服侍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除了燕無雙的命令,誰的都不聽。

    看魏鋒被自己刺激得臉色驟變,燕無雙心裡有說不出的痛快,她就討厭這個男人面無表情的樣子,憑什麼都讓他占上風。可她只是想要壓制他一下,並不是為了折辱,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你們也退下吧。”

    “是。”宮女依次退下,留下兩個人獨自站在空曠的院子裡。

    等到再無旁人干擾,魏鋒難看的臉色緩和一些,抬頭看著燕無雙,“殿下如果有事情要吩咐,不妨現在說,再過一個時辰宮門落鎖。”

    對上他的眼楮,燕無雙心底突然生出一絲怯懦,她不該讓宮女退下去,那讓她安心,可只要獨自和這個男人待在一起,她就會不由自主想到共同經歷過的那些天,對他的漠然生出不滿。

    “你覺得我需要擔心那些嗎?”眼底沁出一絲慍怒,她離開魏鋒身邊一些,這讓她安心,“我什麼時候想回去都有人等著,不用魏大人擔心。”

    她說的是實話,她帶人出宮的時候都不必稟告她皇兄,她在皇宮裡向來是自由的,就連皇嫂都比不過,這是哥哥給她的寵愛。

    魏鋒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沒有繼續規勸,“那請問殿下來這裡做什麼。”

    “做什麼,你難道不清楚?”想到他的求娶,燕無雙裝出來的鎮定破功,氣惱地質問∶“你為什麼找皇兄求親?自己做了錯事還問我做什麼,惡人先告狀。”

    終於聽到她提起這事,還用那種熟悉的惡劣口氣,這才是真的她,魏鋒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很快消失無蹤,又是那種不動於如山的表情,“微臣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

    打斷她的話,他坦蕩開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夠娶到殿下是微臣的福氣,如果殿下覺得我不配,說是冒犯還可,若是做錯就不然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你、你到底在想什麼!”燕無雙發現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完全保持不住長公主的風範,他總是有很多辦法逼迫她惱怒,可他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漠然表情,這讓她憤怒得口不擇言。

    “你憑什麼求娶我,難道以為我忘了當初發生的事情,實話告訴你,本公主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你怎麼欺辱我,最好打消這個念頭,這對我們兩個人都好。”

    “殿下,你已經是長公主了。”魏鋒不急不緩地提醒。

    “你清楚就好!”

    “我一直清楚,對殿下的事情。”

    他又贏了,面對這個男人,自己總是輸。燕無雙氣惱自己還沒記住那些教訓,竟然妄想這樣突然的造訪能夠打敗魏鋒,可事實上又一次失算,他壓根就不會覺得自己長公主的身份有什麼了不起,就像是當初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就能夠漠視自己。

    猛地沖到他面前,燕無雙兇狠瞪著這個男人,還想抓著他的衣衫威脅一頓,可男人太高的身高讓她不方便做這個動作,只能用目光去威脅他,“我告訴你,最好打消求娶的念頭,要是執意這麼做,我就算嫁過來也會不遺餘力地把你的府裡攪得一團糟,保證會每天做你最討厭的事情,讓你整個人都氣得發瘋。”

    眸光因為她的威脅而發亮,魏鋒終於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淡淡的,“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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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6:46


“魏鋒!”她真的很無力,除了威脅,做不出什麼。她今晚就不該來,都怪她想得太好,竟然還以為能夠打擊到他,一時衝動來到這裡,“別妄想了,你配娶我嗎,我不會嫁給你這種粗魯又沒教養的男人,只要我反對,你以為皇兄會同意這樁婚事嗎。”

    相比她的失控,魏鋒依舊很鎮定,“當然,殿下有拒絕的權力,畢竟嫁給我這種粗人並不是最好的選擇,那些文謅謅,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才更適合您,很般配,也很好欺負。”

    欺負,他說是欺負,這個混蛋難道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才是欺負嗎。被怒火沖昏頭,燕無雙恨不得把他撕碎,“你以為我怕你?”

    眉梢輕輕佻起,魏鋒唇角的一絲輕笑顯得很輕蔑,“難道不是?”

    “魏鋒,你等著。”眼中噴湧著怒火,燕無雙冷笑,“不是說娶我嗎,那就一言為定,我會親眼看到你後悔作出這個決定的那天!”撂下這話,她憤然朝著外面走,完全沒有理智去想自己到底作了一個什麼決定。

    看著她怒氣衝衝離開的背影,魏鋒不急不緩地跟上去,“天黑夜暗,微臣親自送殿下回宮。”

    “不勞你大駕。”

    不置可否地看她,魏鋒始終沒有退縮,甚至在燕無雙上馬車的時候先于宮女伸手扶了一把,又在她惡狠狠瞪過來甩開他的時候淡淡一笑,翻身上馬跟在後面。

    這一路上都很平靜,他沒有再說一句惹怒燕無雙的話。跪在馬車裡侍候的靈兒屏氣凝神,不敢多說,她能看出殿下的心情極度不悅。

    直到半個時辰後進了宮門,聽到馬蹄聲漸漸遠去的時候,燕無雙冷寒的表情才和緩一點。

    察覺出氣氛的變化,一直偷聽的靈兒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一下主子,“長公主,您好像是被魏大人激將了,他好像故意氣您答應……”

    “閉嘴!”燕無雙冷靜下來就發現自己中計,偏偏靈兒還不識相地點明,就算她意識到被魏鋒刺激得作出了不好的決定又能怎麼辦,話一出口就沒有收回的機會,何況這個男人處處與她作對,要是真的收回還指不定被他怎樣嘲諷。為了爭這口氣,她沒有退路。

    身為貼身大宮女,靈兒算是最親近的,難免擔憂,“殿下,您真的要嫁給魏大人,可您不是喜歡蕭大人?”

    蕭謹嵐,燕無雙腦海裡冒出那個總是溫文爾雅的男子,徹底意識到自己作了一個什麼樣的決定。使君有婦,她又許了魏鋒,這一生,她再也不會有和蕭謹嵐有別的牽扯了。這讓她有點難受,可又不如想像中疼。

    深吸一口氣,她暗暗想,就算嫁給魏鋒又如何,她不信一輩子都要輸給他,他敢娶,自己有什麼可怕的。總有一天要讓他做自己的裙下之臣,她是燕無雙,是大燕朝最尊貴的長公主。

    ◎◎◎

    開元六年,長公主燕無雙出嫁,京都三十裡紅妝,普天同慶。這位長公主不但是皇上燕潯同母所生的親妹,還在五年前為了幫著皇上登基差點賠上性命,這樣的身份出嫁怎麼能不隆重,想像中已經是是何等的盛世,可真的親眼所見還是很震驚。

    迎親的吉時一到,威風俊朗的魏鋒將軍就乘著禮車出發,一路上都是喝彩、讚美聲,可真的從宮裡迎親回來才是最熱鬧。

    震天的鳴炮聲一響,護衛送親的三千親軍湧出宮門,他們個個出身官家,是皇上的親衛隊,可現在全都隨在兩側,浩浩蕩蕩護送著長公主和駙馬爺離開皇宮,如果這還不夠驚訝,陪送的嫁妝簡直要讓人眼花撩亂,那裡面有珍珠幾千斛,數不盡的珍寶奇物。

    這種氣勢讓人目瞪口呆,迎親的一路上幾乎是萬人空巷,走到哪裡都是喝彩聲。

    聽到迎親的震天鳴鑼聲漸行漸近,長公主府裡擁簇出一群人,那裡面有需要子孫攙扶的耄耋老者,有笑得合不攏嘴的老夫人,有吵鬧玩耍的孩童,足足有上百人,這都是魏家族親,如此盛事怎麼能不參加。

    大家交頭接耳地交談,每個人臉上都是愉快的笑容,可等到他們看到隊伍欲跪下迎接的時候,卻被自己看到的畫面嚇到了。

    那輛需要六匹馬拉的禮車沒了,隊伍中心是披紅掛彩的兩匹馬,左邊馬上坐著熟悉的魏鋒,依舊是豔紅的喜服,看著格外精神,可右邊的人就讓人目瞪口呆了……長公主同樣穿著紅色宮裝,豔麗奪目貴不可言,可她也同樣大剌剌地坐在馬上,沒有頂著龍鳳呈祥的紅蓋頭。

    可無論大家多麼驚訝,還是很快收回目光,恭敬地跪下迎接貴人。

    相比家人的驚訝,魏鋒看起來最為冷靜,他的臉上一反常態,掛著微微笑容,目光時常看向燕無雙,表情卻看起來矜持有度,就算身邊坐著尊貴的長公主也沒有顯得失禮,讓人不禁感慨兩人天作之合。

    走到門前,喜娘按部就班走儀式,大家都笑鬧著恭賀。

    而在高頭駿馬上,燕無雙卻有些不悅,為什麼魏鋒笑得這麼溫和,難道他不生氣?魏鋒看到她騎著馬從宮門的出來的時刻,那時的他確實有一點驚訝,可很快就收起來,再也沒有半分異樣。這讓打算用這種方法氣他的燕無雙有些懊惱,她如此招搖行事,一路上時不時做些小動作來嚇他,只為和這個男人別苗頭,可他似乎一點不擔心。

    眼看進了門就和他成為夫妻,她有些不滿地瞪魏鋒,藉著魏鋒下馬靠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在他耳邊低語,“我討厭你的笑臉。”

    她聲音很低,周圍喝彩聲又很大,魏鋒卻還是聽清楚那話,他並不生氣,眸子裡藏著耐人尋味的複雜,靠近她的馬。

    無論新娘子的到來方式是不是太奇怪,魏鋒身為駙馬,接下來應該禮貌地請長公主下來,喜娘看這位駙馬沒有跪迎,剛想走來提點一下,可還沒靠近就看到驚人的一幕。

    魏鋒忽然伸手攬住燕無雙的腰,輕而易舉地把她從馬上抱下來。

    暫態間,這樣不合規矩的舉動讓喜娘嬤嬤和魏家族親都慌了一下,可圍觀的人群中卻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聲,反倒更覺得長公主殿下和駙馬鶼鰈情深,堪為表率。

    “魏鋒!”燕無雙也被嚇了一跳,小聲驚呼他的名字,雙手下意識抓著他的衣裳。可很快就發現這個男人抱得很穩,他一手攬腰,一手撐膝,以一種很親密、很溫柔的姿勢抱著她。

    “放心,不會摔到你。”眼眸裡藏著笑意,魏鋒抱著她往府裡走,語氣輕柔,“這就算是贖罪,五年前冒犯了長公主殿下。”

    這個男人向來刻板,可他一旦笑起來,做一些出乎意料的舉動時候,燕無雙發現自己竟然不那麼討厭。雖然知道他這麼說是為了五年前扛著她道歉,可她明白那不是主要的,他的口氣壓根不是什麼道歉,更多的還有一層宣告,自己用騎馬來挑釁,他就用這樣的舉動宣告佔有。真的算起來,他終究還是贏了。

    燕無雙很想不給面子地掙扎開,可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這是她的婚禮,她是大燕的公主,事關皇族尊嚴,她必須做得很好。強迫自己露出燦爛的笑容,她雙手輕輕攬著男人的頸項,看著他帶自己走入長公主府,“別以為這就算贖罪了,我還沒原諒你。”

    聽到她輕笑著說出的話,魏鋒眉梢一挑,“不急,以後時間多的是,任你處置。”

    他話說得很坦白直接,語氣誠懇,燕無雙晃了一下神,恍惚間意識到這個男人很少用這種平靜而溫和的語氣對她說話,他總是比自己還驕傲不可一世,還有那張氣死人的冷漠臉。更重要的是,她此刻終於強烈地意識到,這個人是她的駙馬了。

    此生此世,兩個人都會成為一體,無論當初答應這婚事的理由是什麼,無論這些等待婚期的日子自己是不是後悔過,這些都變得不重要。這些紛亂的想法讓燕無雙有些隱約的失措,可她沒有時間多想。

    喜娘指揮著,按照規矩、禮節一步步走下去,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她是長公主,並不需要對公婆行大禮,可夫妻對拜的時候瞧著周圍人發自內心的笑容,看著凝視自己目光灼熱的魏鋒,她的心亂得厲害。

    曾經一幕幕閃現在腦海,她的皇兄、她的皇宮,還有曾經喜歡過的蕭謹嵐。最後眼楮裡只剩下魏鋒的影子,他認真時、皺眉時,帶著自己連夜奔逃的樣子。

    比起她的恍惚,魏鋒顯得理智得多,他認真地做著每一個步驟,等到喜娘招呼送新娘入洞房的時候,淡淡的笑容才濃烈一些。

    被他牽著手往新房走,燕無雙眼楮裡都是他的身影,突然就想起婚書上這個男人寫的那句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蔔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首之約,書向鴻箋,青山不老,與卿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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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7:04


燕無雙坐在床上,看著滿眼通紅的喜色,新房裡燃燒著小觀粗的紅燭,九根蠟燭分別擺放在各處,照耀得整個房間都顯得豔紅,取的是長長久久的意思。

    她未出宮門前還有去前廳隨著魏鋒一直敬酒的念頭,想特立獨行,告訴這個男人自己就是要胡鬧,可自從被他從馬上抱下來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認清楚一個真相,她的夫君不是泛泛之輩,無論她刻意做什麼事情他都能輕易化解,他不會表現出絲毫生氣的情緒。這男人是真的大度還是善於偽裝?燕無雙忍不住在心底嘀咕。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面守著的宮女們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靈兒從門外進來,面帶激動,“長公主,駙馬爺朝著這邊來了。”

    眉頭因為她的稱呼皺了一下,燕無雙糾正,“不要這麼稱呼,我不習慣。”

    “那怎麼稱呼?”靈兒守規矩,可不敢隨意作主。

    “就喊……”魏大人三個字在嘴裡轉了一圈,最終還是悶回去,算了,該怎麼喊就怎麼喊吧,難道還能一直自欺欺人不成,“就這麼叫吧。”

    “是。”

    還來不及說更多的話,魏鋒已經大跨步走進來,他的身後跟著幾個隨從,一個個都面紅耳赤,顯然喝了不少酒。魏鋒看起來還好,並沒有像他們一樣狼狽,可略顯淩亂的腳步還是曝露了他也喝了不少。難得看他失態,燕無雙心情微妙地高興起來,好像能看到這個男人丟人就讓她很開心,真不知道她怎麼落到這樣的地步。

    “都退下吧。”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開口讓隨從宮女下去。

    “退下。”魏鋒也說了同樣的話。

    看看滿房的大紅喜燭,下人們畢恭畢敬地退下去,等到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面對面,燕無雙不著痕跡地微笑了一下,“我不喜歡你喝酒。”

    這就是下馬威,也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早些時候已經警告他最好不要求娶,既然他執意這樣做了,那就要承擔接下來的一切。她就是要捉弄這個男人,說她幼稚也好,胡鬧也好,她有資格這樣做,誰也不能攔著她。

    聽到她嫌惡的口氣,卻並不惱怒,魏鋒眸光明亮,“以後儘量少喝,你不喜歡,我就少喝。”

    他的口氣平靜,讓燕無雙吃了一驚,這可不是魏鋒的行事風格,他不是應該想辦法把她的話堵回來,還把她氣得半死嗎?怎麼也不該是現在這種順從的樣子。

    而且,他的目光太炙熱,這讓她不舒服,忍不住略微轉身躲閃他的目光,“不準這麼看我,沒我的允許你不能這麼放肆。”

    放肆……魏鋒眉梢一挑,目光在她玲瓏有致的身體上徘徊,這可算不上放肆。

    心底覺得好笑,可看著新娘子色厲內荏的樣子又覺得這種情緒不能表露出來,她敏感得像只小老虎,明明攻擊力不夠卻氣勢十足,他有責任維護這個女人的驕傲,就算多讓幾分也不妨。

    “不準看我。”魏鋒唇角的那抹笑容她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燕無雙從床上站起來,走到魏鋒面前瞪著他,“就算嫁給你,我也是長公主,我為君,你是臣,最好記得自己的身份。”

    “我一直記得。”魏鋒淡淡回應,表情看著十分真誠,“長公主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多著呢。”

    “那就請殿下慢慢說,不急。”

    燕無雙本來還有很多規矩要說,可看他這樣絲毫不反抗的樣子又惱怒,偏偏不想順從他的話,“我的規矩很多,可現在不想全都告訴你,你倒是急什麼。”

    “不急。”

    “你……”聲勢先高後低,燕無雙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狠話也撂下了,搗亂的事情也做了,為什麼這個男人像是變了一個人,如同一塊木頭般軟硬不吃,還這麼恭敬,這讓她手足無措,幾乎忘了之前想好的辦法。

    “我什麼?”

    氣急敗壞地瞪他一眼,她賭氣,轉身想要坐回床上,“沒事!”

    “那我有事。”

    腳步站住,她斜睨魏鋒,“什麼事?”

    長臂攬住她的腰把她拉到身邊,魏鋒的嘴角露出一絲笑,“現在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說呢?”

    燕無雙發誓自己聽出了威脅的意思,很想義正言辭駁斥這男人一頓,可他貼得太近,兩人的呼吸幾乎都糾纏在一起,這讓她的心跳驟然加速,面前都是他的臉龐,眼楮一下子就不知道看向哪裡,“放肆,你做什麼。”

    她軟綿綿的斥責對魏鋒來說如同撒嬌,他唇角笑意加深,攬著她腰的手更用力貼近自己,讓她沒辦法逃開,在她耳畔低語,“你今天很美。”

    刹那間心跳如雷,燕無雙愣了一下,傻呆呆地靠在他身上沒有及時躲開。

    他從來沒有讚美過她,無論是美貌還是什麼,曾經這個男人總是冷漠而排斥,恨不得把她視作空氣,可現在的他卻顯得格外熱情,語氣輕柔、神態親昵,她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也有另外一面,不再是冰冷,而是溫柔、體貼的。如果當時魏鋒能夠對自己好一些,是這樣的態度,她也不會討厭這個男人好幾年。

    這樣的改變實在太快,找不到他變化的理由,只能歸咎於他喝了酒,一定是神智不清才會胡言亂語,她沒必要和醉鬼糾纏。燕無雙壓制著心底亂七八糟的心思,維持著驕傲,“看在你喝了酒的分上,本宮不怪你,可如果再胡言亂語,我就治你的罪。”

    魏鋒承認自己喝得微醺,可這並不影響他的理智,反而更加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

    從決定求娶她到現在,魏鋒始終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他要這個驕傲又膽小的女人屬於自己,要她為自己而笑,要她臣服自己,或者對她臣服……這感覺很強烈,從五年前就有,儘管有些莫名,卻不覺得厭惡。

    尤其是看到她騎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時候,那麼驕傲,卻又孩子氣,讓他這個念頭更是堅定,想得到她,就算她張牙舞爪地反抗都覺得有趣。

    “若要治罪,不如等到明天。”

    “為什麼,我想什麼時候……”驀然睜大眼楮,燕無雙看著男人清晰的臉頰,他有些粗魯地掠奪她的唇,讓未盡的話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她的唇很軟,身上的味道如他想像中一樣美妙,讓人只要靠近就會捨不得離開。魏鋒不客氣地掠奪,有些貪婪而直接地噙住攻滿的唇瓣吮吸著,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他瘋了嗎,這麼放肆,她應該掙扎,應該給他一個巴掌,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敢這麼冒犯她,只有魏鋒。原以為這個男人已經改變,畢竟剛才他表現得那麼溫和有禮,可此刻的親昵讓她意識到他並沒有變好,甚至更加放肆。

    “唔……”

    壓著她的手,魏鋒盡情地品嘗,兩個人的身體摩挲著貼在一起。魏鋒的手指勾著她的下巴,讓兩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能夠看清楚她的每一個反應。她的身體在顫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抗拒,可他能清楚看出她眼底的驕傲,一如往常,只有片刻閃爍著脆弱。

    燕無雙雙眼圓睜,掙不開他的束縛,就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用目光警告這個放肆的男人。可惜適得其反,魏鋒喜歡她的驕傲,那像是毒藥侵蝕了他的心,更喜歡她慢慢退去那份驕傲的過程,讓她為自己錠放,為自己瘋狂,這樣的征服足以讓任何男人瘋狂,他也不例外,從第一眼看到她就註定。

    在遇到燕無雙之前,魏鋒簡直不能相信他能夠這麼瘋狂留意一個女子,她一個眼神就能攫住他的魂魄。之後數次捫心自問,他為什麼要求娶這個女人,明知她並不喜歡自己,身份、地位、容貌抑或是別的,可惜並沒有得到答案。

    燕無雙就是燕無雙,獨一無二,因為高貴所以驕傲,可驕傲中隱著善良,又透著無辜,很難讓人不去注意。一旦留意,就逃不掉。她不是最美的,更不是最乖巧的,她愛胡鬧,十分任性,驕傲得很,可有時候又很笨。這所有的一切就成就了燕無雙,無人能替代。

    魏鋒咬上燕無雙的唇,柔柔軟軟,卻忍不住重重地吸吮。身體裡滿是衝動和欲望,是從未有過的急切。

    “唔……”燕無雙不乖地掙扎著,想要逃離這個溫暖的懷抱,當魏鋒的舌尖試圖撬開她牙齒時候,她驚惶,終於忍不住斥責出聲,可惜出口卻是含糊不清的呢喃,他沒有給她反抗的機會,“魏……”

    恐懼嗎?並不是,只是意識到一切開始失控,並非她計畫的那樣,這個男人不給她後退的機會,想到接下來的事情,她緊張得不行,終究還是覺得不安。

    渡口氣過去,魏鋒停了一下,又緩慢地探到她口中,碾過兩排貝齒,每一下都恰到好處的力道,不讓她覺得不舒服,卻又躲閃不開。

    吻越來越纏綿、深入,被挑逗的身體竟然有些發熱的異樣,燕無雙忍無可忍,呼吸急促得要命,藉著他侵略的時候咬住他的舌尖。

    “唔……”魏鋒吃痛,終於收手,看著這個被自己欺負得面紅耳赤的女子。

    好不容易逃掉一劫,燕無雙面色酡紅,用手指狠狠拭唇,想要徹底擦掉他留下的痕跡,“魏鋒,你再碰我一下,我饒不了你!”她覺得不安,因為她的身體並不如想像中討厭他,只是被這個男人撫摸,竟然有異樣的感覺冒出來,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饒不了,你打算怎麼懲罰我?”微醺的魏鋒表情很輕鬆,也很玩味,危險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那上面有一點血跡,更加誘人。

    “反正饒不了你!”

    “做不做都要受罰,那我停下來反倒吃虧,要算帳,不妨明日一起。”

    魏鋒輕輕一笑,燕無雙卻覺得渾身都緊張得不行,拚命推拒他的靠近,“你離我遠一點。”

    “不可能。”

    他的口氣還真是有夠囂張,她怒瞪,“你不要太過分。”

    一本正經,魏鋒抬手拭去那點血珠,“我們已經成親了,你是我的妻子,男歡女愛是天經地義。”

    “呸,誰和你男歡女愛。”漲紅了臉,燕無雙虛張聲勢,“別以為成親你就可以肆意妄為,別忘了我的身份,你最好以後都聽我的話,不然會後悔的。”

    “這話你已經說過一遍了。”

    “怕你記不住,我再說一遍。”

    看他總算沒有妄動,燕無雙松了一口氣,擺出高貴而不可侵犯的姿態,只可惜要仰著頭看魏鋒,難免有些勢弱,“無論我們現在是什麼身份,你最好都不要忘了我是長公主,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隨意進入這個房間,必須經過我的同意。夜裡不能睡在我的床上,但是也不能去別的房間休息,你就睡在地上,就當為我守夜。”

    這是燕無雙早就想好的辦法,她要用這種方式懲罰這個男人。可他們不同床共枕的消息又不能傳出去,不然丟的是兩邊的人,所以這樣安排最是妥當,既能羞辱他,又保全了自己的顏面。

    看她一臉得意,仿佛勝券在握,魏鋒幾乎要笑出聲,他的小妻子似乎忘了剛才還被他好一陣欺負,這會又像小老虎般耀武揚威。只可惜,他要讓燕無雙失望了,他對她欲罷不能,迷惑了心,更迷惑了身體,所以不打算因為幾句威脅就半途而廢。對她,勢在必得。

    手掌摩挲著她單薄的肩,魏鋒不肯退讓,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如果我不肯這麼做,你該怎麼辦?”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我不是問你,是要求。”

    “是嗎?”魏鋒眸光幽深,指尖在她唇上觸摸,“不如試試。”

    “你……”

    不再給她拒絕的機會,魏鋒再一次堵住她的唇,這一次激烈了一些,舌尖探入她的口中,交纏在一起難分難舍,大掌更是放肆地扯動她的衣裳,恨不得立刻把她吞下去。

    “唔……”躲閃不及,燕無雙覺得自己似乎品嘗到了鮮血的味道,這讓她皺眉,卻沒有力氣掙脫。

    隨著兩人身體的摩擦,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沈重。魏鋒喘息著,離開柔軟唇瓣的時候意猶未盡,不過他還想得到更多,接下來,還會有更美妙的。

    “魏鋒,你竟敢!”燕無雙驚呼。

    成親的喜服是宮裡十幾個繡娘趕制出來的,每一寸都精緻、奢靡到極點,可他並不憐惜,手掌扯動她衣襟的盤扣,粗魯地扯開外裳,解開褻衣,幾個來回就已經香肩半露。

    ……

    房間裡紅燭搖曳著,始終沒有熄滅,映著裡面的一對璧人的纏綿,從一開始的生澀到最後的渴求,忘情的吟哦和沈重的喘息交織,滿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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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7:35


燕無雙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睜開眼,床榻另一邊空無一人,摸著已經涼透,可那個臭男人留的痕跡還在她身上,想想昨晚的瘋狂,她只有一個念頭,又失敗了,還是慘敗。什麼給他下馬威,分明是自己被人吃幹抹淨,還一大早就瞧不見人影,留她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發洩心中的怒火。

    雖然來到這裡,靈兒和宮女們還是依舊按照宮裡的習慣來,她們早早就準備了各樣的東西,就等著燕無雙起身,這會聽到動靜都恭順地低著頭進來。靈兒掀開床簾,“長公主,要起了嗎?”

    握著的拳輕輕捶一下床榻,燕無雙的表情不怎麼好看,恨恨地坐起來,酸疼的身子讓她差點叫出聲,強忍著吩咐∶“準備水,我要沐浴。”

    昨晚被他一番折騰差點爬不起來,她倒是真想躺床上一整日,可這事傳出去一定會被人嘲笑,再加上她往日習慣在這個時辰起床,也就沒怎麼多睡。

    身為婢女就是要滿足主子的一切吩咐,靈兒問都沒問,直接安排人去準備。

    等燕無雙沐浴完,換上新衣,梳頭打扮之後,才慢吞吞地開口,“魏鋒哪裡去了?”這話憋了好一會,她才不要一起床就問起這個男人,還讓宮女以為自己離不開他,這才憋到此刻再問。

    “駙馬一個時辰前就起了,他說每日晨時都要在後院習武,要是長公主有事就去那裡找人。”

    “習武。”燕無雙若有所思,這習慣她皇兄也有,每日天還沒亮就起來折騰,還說什麼那時刻正處陰陽交替,陰氣弱而陽氣盛,習武強身正合適。她皇兄解釋得很多,她卻只記住這幾句話,反正就是不懂有什麼好處。

    “長公主是否要用膳?”靈兒提醒。

    “不用,帶我去後院。”

    “啊?”

    看靈兒納罕的表情,燕無雙眉梢一挑,“怎麼,我不能去看看?”

    “不是。”

    “那就走。”

    最擔心靈兒問起昨晚的事情,燕無雙只能裝得冷靜,果然到了後院就聽到聲音,靈兒幾個也乖乖地沒有多問。

    循著聲音走近,燕無雙看到魏鋒身影的時候停住腳步,甚至還往旁邊的樹後躲了躲,示意靈兒她們也都跟著自己藏起來。

    “長公主?”人都看到了為什麼還要躲著,靈兒不解。

    “噓。”

    燕無雙緊緊盯著空地上那個矯健的身影,沒有挪開目光。

    魏鋒一改往日的湛藍,穿了一身銀白,束身的打扮讓這個男人的每一寸肌肉顯得格外有力量,許是活動太久,身上出了汗,衣衫上顯露出大片的汗跡。若是平常看到這畫面,

    她大概只會覺得眼前的是個臭男人,可現在瞧著,再想到昨晚兩人緊緊相貼,他焊然進入她的身體……

    燕無雙的臉頰一下子就熱起來,也難怪自己掙不開他的束縛,他看起來確實很強焊。靈兒在旁邊看著主子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好奇得不得了,“長公主,咱們到底在這裡……”

    “墟。”眼底閃動狡黠,燕無雙突然想到一個報仇的好主意,扭頭悄聲吩咐靈兒,“去把我的弓拿來,再拿幾支箭。”

    不好的念頭一下子就冒出來,靈兒差點冒出一身冷汗,“拿箭做什麼?”

    “快去。”嚴厲地瞪靈兒一眼,燕無雙又把目光落在魏鋒身上,這會她的心情一片大好,不由得開始期待這個男人被她射中後氣得半死的模樣。

    心情好了,看到什麼都沒那麼礙眼,她倒覺得眼前這個閃轉騰挪的男人有些英姿颯爽的味道,難怪皇兄一心栽培他,確實是難得的良才。

    靈兒回來得有點慢,燕無雙等得心急如焚,生怕魏鋒會練完離開,還要防備他發現自己。等到靈兒終於跑回來,她眼楮一亮,接過弓,又取了一支箭。

    平日射箭之前都要讓宮女按摩手指,那是皇兄囑咐的,怕她太急會傷到,可這會她著急,也就什麼都顧不得,拉弓射箭,目標正是魏鋒。

    “長公主……”靈兒驚呼。

    她的驚叫和燕無雙手裡的箭一起出去,夾雜著晨起的風沖向前面的男人,然後被他一隻手就輕鬆握住,箭頭就停在離男人胸口一掌處。

    魏鋒目光銳利,精準地瞧著樹後的她們,表情卻沒有半分意外,手掌略一使力,堅硬的箭身就被他折成兩段。

    暫態間,驚聲和讚歎從宮女們的口中發出,她們像是看到武功蓋世的大英雄,恨不得沖過去讚美一番。可燕無雙臉色並不好看,她壓根就沒傷魏鋒的意思,因為這個男人看起來就很厲害,可無論怎麼想都不是眼前這個結果,他竟然用手就抓住了自己的箭,還輕而易舉折斷。

    “魏大人好厲害。”

    “駙馬爺真厲害。”

    越是煩惱,身後宮女們的讚歎就越是刺耳,燕無雙氣得差點要噴火,乾脆就氣急敗壞地又射了一支箭,可這一次箭卻半路就墜到地上。

    把愛弓摔到地上,燕無雙一臉失望,“走!”

    看出燕無雙和魏鋒之間鬧出不快,靈兒和其他宮女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隨著燕無雙轉身欲走,眼角卻瞧見魏鋒大跨步走來。

    魏鋒快走幾步,手中的長槍隨意一挑,就把地上的弓拿到手裡,另一隻手抓住了憤而欲走的燕無雙,“氣什麼,你若不開心,儘管再來。”他聲音溫和,透著淡淡的無奈,口氣就像是對著小孩子一般縱容。

    他從來不用這種溫柔的口氣講話,除了昨晚纏綿時還算得上溫柔,燕無雙只覺得心頭冒出一絲酥麻,憤怒的表情就緩和不少,還想走,卻掙不開他的手腕,“放開!”

    魏鋒走到她身前把弓交給靈兒,表情沒多少變化,卻始終不肯放開她的手,“我都沒生氣,你氣什麼,要是不高興,再來兩箭如何,我絕不躲避。”

    異樣的情緒湧上心頭,燕無雙心頭抗拒的情緒散去不少,想到自己一大早就丟人,忍不住嬌聲埋怨,“再來兩百箭能怎麼樣,又傷不到你。”

    “你就這麼想傷我,那我站著不動。”

    恨恨地奪過他手裡的斷箭丟到地上,燕無雙賭氣,“這是銀制的箭頭,根本傷不到人。”她在宮裡無聊的時候也會拿人來練箭,怎麼可能用利箭,都是宮裡工匠為長歌殿特製的,射不傷人,就是碰到身上也就痛一點,這個男人明明發現了還說這種話,分明是故意氣她。

    “難道你還真要傷我?”早就發現箭上的微妙,魏鋒緩緩開口,在燕無雙出現的第一時間就發現她們,不出聲不過是想看她要做什麼,沒有點破是怕眼前這個委屈的新娘子更不開心。

    “那又怎樣!”

    看她挑釁的目光,魏鋒看看地上的斷箭,那箭身比平時用的更滑,箭羽處更精緻,還刻了長歌兩個字,收回目光,一本正經地開口,“你的箭都是宮裡女子玩鬧的小稈戲,沒什麼大用,要是真想傷我就拿我的弓,保管不會失望。”

    果然他又說得這麼不客氣,什麼叫小稈戲。賭氣加不悅,燕無雙挑眉,“這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

    “我的準頭可不太好,到時候傷了、殘了別怪我。”她就不信這個男人不怕死。

    “來。”魏鋒隨手一擲就把長槍插到遠處地上,魏鋒的舉動又換來宮女們的驚呼,看著他的眼神更崇拜。

    燕無雙也很驚訝,可她卻不肯露出半分讚歎,反而覺得宮女們的讚歎很討厭,尤其她們那種仰視的癡迷目光……哼,看她們的眼神就知道心裡在想著什麼,平時看到皇兄也都是這樣,那是一種仰慕,可不知為何,她們這樣看著魏鋒的時候讓她更不悅。

    “你們退下,靈兒留下!”壓抑不住心底的異樣情緒,她吩咐。

    魏鋒壓根沒去揣摩她這點小心思,只是拉著她走到空地處,那裡擺著他平常會用的武器,旁邊就掛著一張弓。

    燕無雙的手很軟,沒有丁點的粗糙,這讓他有些捨不得放開,可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這裡沒有你能戴的扳指,會傷到你,不如明日再試。”

    “我沒你想的這麼弱,還是你怕了?”燕無雙力爭,瞪魏鋒一眼。想要搶他手裡的弓,卻沒料到那弓輕得很,甚至比她的還輕,惹得她好一陣疑惑,還以為這人會用很重的弓。

    “你的弓是工匠特製,上面刷了幾層生漆,怕傷到你,還有著精緻的裝飾,自然比我的重。”魏鋒看出她的疑惑,頗有耐心地解答,拿過弓,又抽出一支箭,雙臂撐開射出去,正中幾十米外的紅心。

    “好!”這一次就連燕無雙都忍不住讚歎,她也就射個十米,這男人信手拈來的樣子卻這麼厲害,簡直不能想像要是認真起來能射出多遠。

    “這種程度宮裡隨便拉出一個侍衛都能做到。”

    “那你最好能到什麼樣子?”

    “三箭齊發,百米開外。”

    “這麼厲害。”後知後覺自己讚美了他,燕無雙赧然,又狡辯,“我是說弓好,不是誇你。”

    並不計較這些,魏鋒把弓放下來,“還要試嗎?”

    “當然。”

    “那要小心一點。”把弓遞給她,他囑咐道∶“弓弦鋒利,小心傷到手。”

    “小瞧我!”不滿地瞪他一眼,燕無雙取出一支箭,看著閃亮鋒利的箭頭還真的嚇了一跳,猶豫一下還是不想被他看低,可真的拉弓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拉開。

    臉漲得通紅,燕無雙挫敗地發現自己完全做不到,拚命拉也只能拉開一點,這會別說讓魏鋒站在十米外,就是站在三米內都不一定碰得到他。

    這種情況一點不覺得意外,魏鋒甚至沒想走過去,看她不認輸的樣子覺得好笑,手臂卻勒住了她的腰,手掌握住她的手,“挺直腰,別硬來,放鬆一點。”

    他語氣平緩,安撫了燕無雙煩躁的情緒,放鬆身體隨著他的力氣緩緩拉動,箭終於射出去,正中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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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7:52


“中了,長公主好厲害。”靈兒拍掌驚呼。

    臉上也閃著雀躍的光芒,燕無雙扭頭看撐著她的男人,雖然明白壓根就是他在使力,可是射中紅心還是讓她興奮不已,也徹底明白他那句“你的弓都是宮裡女人的小稈戲”並沒有半分虛假,要是這樣的弓她根本拉不開。

    燕無雙心裡高興,可想到她練來練去在他眼裡就是一個笑話,又難掩沮喪,“我練了好幾年才能射中。”

    “男女有別,能射中已經不錯。”意外的是,魏鋒沒有像往常一樣冷嘲熱諷,反倒溫和地安慰幾句,“要是想練以後可以來這裡,我教你。”

    “真的?”

    “是真的。”魏鋒發現自己很享受她崇拜的目光,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意,“要練就認真一些,只要你能堅持下去,我就一直教你。”

    “你懷疑我?”有些不滿,燕無雙完全沒發現兩個人靠得多近。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我做不到?”

    “想做好一件事情太累,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直堅持,這是事實,我只是實話實說,不是懷疑。”

    他真的很過分,用這樣正經的口氣說能氣死人的話,燕無雙掙開他手臂,最後還是維持了最後的理智,指尖點著他的胸膛,“等著瞧,我一定能做到,到時候一箭射到你這裡,讓你後悔今天對我的打擊。”

    這個男人真討厭,就不能來點好的讚美讓她多高興一陣,這一刻她甚至開始懷念那些總是圍著自己讚美的宮人,他們多可愛,只要射中就大聲叫好,起碼那時候的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才不會像魏鋒只會打擊她。

    她的手指柔若無骨,隔著薄埂的衣衫落在他的胸膛上,魏鋒眼神幽深,目光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掃了幾眼,那上面有歡愛後留下的痕跡,聲音帶著笑意,“好,我等著,每天這個時辰。”

    “等就等,誰怕誰,我會讓你刮目相看!”收回手,燕無雙扭頭看靈兒,“我餓了,靈兒,咱們走。”

    燕無雙連一聲招呼都不打,轉頭就走,好像完全不想和魏鋒一起,可耳朵卻敏感地捕捉身後的聲音,確認這個男人隨著自己來之後不露痕跡地揚起唇角,算了,就賞他與自己同席共食的機會好了。

    她走路慢,魏鋒要放慢腳步跟著,待經過那支斷箭,他下意識地撿起看了一眼刻在上面的長歌兩個字,收攏起來放在胸口。

    有一句俗語,話別說得太滿,事別做得太絕,凡事留餘地。

    燕無雙之前不理解那意思,這會徹底明白,當初信誓旦旦的賭氣,現在就成了挖坑給自己跳。想到這些天的掙扎,她想吃後悔藥,如果這藥真的有的話。她更想回到十天前把為了和魏鋒賭氣,答應每天陪著一起練習射箭的自己掐死,因為覺得那時候的自己一定是愚蠢到極點才會答應這件事。

    十天,整整十天,魏鋒就像個不知疲憊的木偶總會在起床後順便把她扯起來,美其名曰教她射箭,其實就是折磨人。

    明知她根本爬不起來,明知道就是嘴硬硬撐,魏鋒就是不肯主動退一步,給一個臺階,每次接收到她祈求的目光就一臉殘酷地問她,“堅持不住了嗎,那就別去了,早就說過你堅持不住。”

    燕無雙發誓,他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最討厭被激,還總是用這種方法,她都沒辦法想像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做的,為什麼他總是不知道累,每天天微亮就起來習武,白天還要處理事情,坐在書房就是大半天,晚上還不忘在床上折騰她。

    想到這些淒慘的經歷,燕無雙甚至有過耍賴的念頭,就承認自己做不到不就好了,為什麼要咬牙撐著。雖然這些日子的鍛煉讓她確實覺得精神好了很多,手也不像最初酸疼不止,可要是接下來都是如此她根本吃不消。

    握著弓,放棄的念頭又一次冒出來,燕無雙拚命想著該用什麼理由解釋。

    魏鋒一直站在她旁邊,看她一動也不動,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怎麼了?”弓是他讓工匠給燕無雙特製的,不會太難也不會太輕鬆,很適合她用。

    “沒有。”咬著唇隨意射出一箭,果然半路落在地上,她順勢說道∶“我不想練了,你自己練吧。”

    眉梢一挑,魏鋒一臉平常,“才練了一刻鐘而已。”

    “我累了。”

    “想要學成就要下苦工夫,你不想堅持了嗎?”

    又是這樣雲淡風輕的口氣,還有那懷疑的眼神,這熟悉的一切都讓人不悅,燕無雙完全能夠理解那裡面的意思,根本就是嘲笑自己堅持不下去,讓他說中了。

    這一次不想再被他擺佈,她硬著頭皮找理由,“不是我堅持不下去,是太無趣,而且起床太早,我很累。”

    “早?”魏鋒似笑非笑,“我以前都是練一個時辰,這些天為了陪你,足足晚起半個時辰。”

    燕無雙無言以對。

    “繼續吧。”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練了。”終於爆發,燕無雙恨恨地嚷了一句∶“我就是沒毅力堅持,你儘管嘲笑好了,反正我不要練了。”

    順手接過她的弓,魏鋒笑了一下,“好。”

    “你不答應也沒用。”

    “我答應了。”

    瞪著眼看他雲淡風輕的表情,燕無雙發現自己更鬱悶了,這一刻她只想報復魏鋒,可想來想去根本沒有任何方式能讓他不舒服。

    前些天她不懷好意地提出用她的習慣來約束他,比如把寢房、書房都用了輕紗做簾,吃的、喝的都按照她的習慣,每個時辰都要淨手一次……她想出所有的辦法來讓魏鋒不自在,到最後甚至都懷疑她是不是太過分,可這個男人卻沒有半分失色,無論是什麼都毫不反抗地接受,就算身處那間散發著小女兒氣息的書房也坦然自若。

    燕無雙無能為力地發現,她完全拿魏鋒沒辦法,生活裡不行,床笫間的男歡女愛也不行,他根本不接受要脅。

    “那我以後都不來這裡!”滿腹的牢騷沒地方發洩,她賭氣說道。

    “我剛才已經答應了。”

    “你……”燕無雙懊惱地說不出話來,看魏鋒也收起東西準備離開的樣子,又忍不住疑惑,“你也不練了?”

    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他的聲音始終平靜,“我要去宮裡見皇上。”

    之前宮裡傳來消息不用每日去,讓他陪一下燕無雙,閑了這些天,終究又被招過去,想來只有那件事皇上要交給自己……想到那事,魏鋒皺眉。

    提到皇宮,燕無雙眼前一亮,完全沒發現他的異樣,“我也去。”上一次去宮裡還是七天前,她帶著魏鋒去拜見皇兄和皇嫂,奇怪的是,她竟然這些天都沒思念皇宮,一定是太累了,都怪魏鋒。

    對她的提議有些意外,魏鋒表情略顯詫異,“我去宮裡是忙公事。”

    “我去宮裡是回家,皇兄看到我一定會更高興。”撂下這個讓魏鋒無法反駁的理由,想到自己的長歌殿,燕無雙很興奮,“靈兒去幫我準備,我要進宮。”

    看她得意得像個孩子跑著去準備,魏鋒臉上露出寵溺的微笑。

    收拾了大半個時辰才出發,進了宮,果然皇上燕潯的反應如同燕無雙意料中的開心。

    原本還意外魏鋒為何來得這麼遲,看到他身邊站著的燕無雙,燕潯眉眼裡都是寵溺。

    魏鋒恭敬行禮,燕無雙卻笑著走到燕潯身邊,“皇兄。”

    “還像個小孩子。”縱容她的胡鬧,燕潯的目光掃過魏鋒,又打量滿面春色的妹妹,滿意地笑了,“朕還在想魏鋒為何來得遲,都是你拖了後腿。”

    “怎麼能怪我。”燕無雙在比自己大九歲的燕潯面前完全就像個孩子,對哥哥的感情如父如兄,一臉委屈,“都怪他慢。”

    她話音剛落,魏鋒不緊不慢地開口,“是,都是微臣的錯。”

    “看,他自己都承認了。”

    “又胡鬧,不能小孩子脾氣欺負魏鋒。”指頭點著她眉心,燕潯很欣慰。他曾經問過魏鋒為何要娶他的妹妹,明明之前兩個人相處得不好,那時他這位忠心的臣子沒有回答,只是很堅定,現在卻給了他一份滿意的答案。

    燕潯喜歡這種結果,一方面給妹妹找到如意郎君,另一面,魏鋒和身後的魏家勢力將永遠效忠他,有了妹妹在中間,他可以完全信任魏鋒,把那些棘手的需要自己人才能解決的問題交給魏鋒。

    五年帝位坐下來,燕薄做每一件事的初衷已經學會站在一個皇帝的位置思考,這很殘忍,卻無可奈何。除了燕無雙,這個妹妹是他永遠放不下的牽掛,只有看到她,才能忘記自己皇帝的身份,只是一個哥哥。

    看燕潯幫著魏鋒說話,燕無雙很不滿意,嗔怪地抱怨道∶“皇兄不幫我反倒幫他,我不陪你了,我回我的長歌殿看看。”

    “去吧,待會就讓魏鋒過去。”

    聽出燕潯話裡的打趣,燕無雙臉色酡紅,嬌聲開口,“不稀罕。”

    她轉身就走,身後隱約傳來兩個男人的交流……好像是什麼水災,不管了,這些事與她沒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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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8:08


坐著鑾輿,身邊隨著自己的宮女,燕無雙在回長歌殿路上的時候有些恍惚,雖然嫁出宮沒多久,她卻已經有了隔世的感覺,尤其走到長歌殿,看到最熟悉的風景,這種感覺更甚。

    房間裡面依舊很乾淨,都是宮女細心打掃出來的,可那種寂寥感還是透出來。以前伺候她的宮女、太監都是熟悉的面孔,她並不是苛刻的主子,所以長歌殿裡氣氛很好,可現在打掃的宮女已經換了一批人,看到她都緊張得不行。

    從前這裡很熱鬧,燕潯寵她,時常過來一起用膳,所以皇嫂和嬪妃們也經常會湊到她這裡,嬪妃說是來看她,也不過是想見燕潯。她看在眼裡,卻不惱怒,反而理解這些女人。只有一個燕潯,卻有太多嬪妃,總會有人歡喜有人憂。

    那時候她還想過今後要找一個什麼樣的夫婿,能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怎麼想都想不到會是魏鋒,世事當真是無常。

    生在宮廷,燕無雙早就看慣了宮裡的人來人往,如果哪個宮裡住了父皇或者皇兄的寵妃,那裡就會格外熱鬧,可無論到哪裡都少不了捧高踩低的人,一旦人去樓空,宮殿就會迅速寂靜下來,等著下一位主人的入住。

    想到自己的長歌殿也許會步上同一條路,燕無雙心裡空落落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這是她的家不是嗎,從前為什麼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她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嫁到魏家搬到長公主府這件事已經徹底改變了她的想法,自己已經開始把有魏鋒的長公主府當成家,對寂寥的長歌殿只剩下緬懷。

    燕無雙心裡難受,表情自然顯得低落,靈兒一直在旁邊陪著,心裡也不怎麼好受,還要想辦法讓主子開心起來。目光掃一圈房間,靈兒在看到在窗邊的瑤琴後眼楮一亮,“主子,您好久沒彈琴了,要不要試試?”

    這些天累都要累死了,哪裡還有心情彈琴,這會看到倒是來了興趣,燕無雙走過去坐下,輕撫琴弦。她原來有兩張瑤琴,都是皇兄費心思收集來的名家之物,可她喜歡另一張,不喜歡這張,走的時候就沒有帶過去。也幸好沒帶走,才能讓她找點事來做,不致於一直沈浸在不快的情緒裡。

    十指輕輕勾動,一曲出。

    魏鋒剛走到長歌殿外,就聽到熟悉的曲子,腳步停住。他記得這曲調,他並不是精通音律,這曲也沒有好聽到讓人側目的地步,只因第一次聽到這曲子也是在長歌殿外。

    那是在五年前,就是此處,他被派來守在長歌殿外,隔著一道門,裡面傳來琴聲,還有女兒家的笑鬧聲。他從小就討厭熱鬧,甚至不喜歡與人打交道,所以聽到那聲音的第一時間就皺了眉。

    可這裡不是魏家,家裡的下人都熟悉他的性格,他一個眼神就能嚇得那些人退出去,不打擾他的清靜,可在宮裡,無論他怎樣煩都不能開口,只能聽著那些女孩的笑鬧聲越來越大,像是從房間裡鬧到外面,最後甚至有人打開了殿門。

    那一瞬,女子銀鈴般的笑聲響在耳邊,如蝴蝶絢爛的身影沖出殿門,她穿著最美麗的宮裝,戴著最華貴的首飾。因為她,身邊十幾個宮女都失了顏色。

    魏鋒知道,眼前這個只有十四歲的女子是長歌公主燕無雙,按照規矩自己應該低著頭單膝跪地,不應該抬頭看她,可不知為何,他下意識抬了一下頭。

    兩個人一站一跪,目光交織。

    長歌公主燕無雙容貌傾城,這是宮裡一直傳言的,可只有親眼看過才知道,那些形容的言辭都不足以說出她一半的美,十四歲的年紀還很稚嫩,臉上掛著未褪去的嬰兒肥,可驚豔的姿色已經顯露出來。

    那時的燕無雙面露淺笑,似乎也怔了一下,又問他是什麼時候來當值,得知是第一次還把手裡的花遞過來,“給你。”

    那一刻,魏鋒拚命隱藏眼底的驚豔,腦海只盤旋著兩句古語,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也,若得燕無雙……可這瘋狂的念頭只是在腦海想了想,又不得不用冷漠掩飾內心的狂瀾。他低頭拒絕,甚至說不出一句話,只因不想被看出異樣。

    高高在上的公主被一個侍衛無視,定然覺得沒面子,想到那時燕無雙冷哼一聲走開的樣子,魏鋒苦笑,她一定是誤會了,誤會自己不屑搭理她,也難怪會抗拒嫁到魏家……可不管如何,燕無雙已然是自己的妻子,聽著裡面傳來的琴聲,他面露微笑。若得無雙為婦,金屋不及,唯有以心貯之。

    自從宮裡回來,魏鋒就變得忙碌起來,別說是每天一個時辰強身,就是停留在府裡的時間都少了許多。

    這段日子,他一整天都在外面忙,到了晚上才露面,燕無雙有些不適應,也鬱悶自己不該在射箭上主動認輸,要是早知道他接下來根本沒時間迫害自己,哪裡需要認輸,還平白給他擠兌。好吧,她承認,現在的魏鋒並不像之前那樣冷漠,可誰規定自己不能記得那些事。

    至於忙碌的原因,她不想去問魏鋒,怕他以為自己關心他,倒是從管家、下人口中聽到消息,原來是緊挨京都的宜安州鬧了水災,當地官府庸碌無為,沒做好救災又起了疫病,剛開始來勢洶洶,死了不少人,現在暫時被控制住。

    可平民百姓最怕這種消息,一死人就引起慌亂,先是失去家圜又有性命之憂,大批人前仆後繼逃往京都,魏鋒正是接下命令,帶著兵士控制、安撫流民。

    水災疫病,聽到這些的燕無雙並沒有感覺意外,這偌大的國家,每天傳上來的奏摺上千,這消息她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聽到,可這些距離她的生活太遙遠,完全沒辦法理解那到底是什麼樣子。

    倒是這一次從魏鋒身上看出事情的嚴重性,人回來得越來越晚,眉頭皺得越來越深,見面的機會減少,回到府裡還會熏一些味道古怪的東西,弄得整個房間都透著一股怪味。

    她不過聞著難受,抱怨兩句,誰知魏鋒就連人帶東西都搬到了書房,在那裡休息。明明之前不想和他睡一張床,可這一次他搬走,她心底裡卻覺得失落。

    燕無雙承認她生氣了,看到他遠離自己的模樣,心底不舒服得厲害。就這麼一鬧彆扭,兩人足足有三天未見一面。

    此刻站在書房院外,燕無雙猶豫了好久好久,靈兒都覺得站得腳酸,主動開口,“長公主,要不咱們進去瞧瞧?”

    隔著一道牆都能聞到裡面還有那股怪味,燕無雙手裡的絲帕幾乎要絞爛,最後還是賭氣開口,“回去,我才不要看到他。”

    “長公主……”

    “走!”

    心底罵著魏鋒小心眼,燕無雙怒氣衝衝地轉身,就在此時,院門被人推開。

    推開門看到燕無雙的那一刻,魏鋒眼楮一亮,心裡湧動著柔情,可他的臉上除了疲憊沒有別的表情。

    “你……”

    “我走錯路了。”

    兩人同時開口,燕無雙心裡一慌,瞪他一眼就要跑開,還用了一個愚蠢至極的藉口。“站住!”快走兩步趕上她,魏鋒抓住她的手腕,又怕力氣太大傷到她,只能放鬆力氣,“這些天沒見,跑得這麼急做什麼。”

    氣呼呼地瞪他一眼,她用眼神無聲譴責,他也知道這些天沒見,還不是他的錯,小心眼的男人,她不過抱怨房間裡都是那股味道太難聞,他竟然就跑得不見蹤影。

    “還很難聞嗎?”魏鋒嗅嗅味道。要說平時還能細細琢磨她的心思,魏鋒這一回卻無能為力,他摸不清楚燕無雙是看到自己才不高興還是因為味道生氣,或者抱怨他離開……雖然私心裡希望是後者,可也明白那可能性很小。

    魏鋒只能無奈一笑,“等過些日子我讓人把府裡打掃一下,不會熏到你。現在有急事要出去,你若是無聊就讓靈兒陪著你,只是不準出府。”

    果然是臭男人,根本不懂女人的心思,靈兒能代替所有人的話,還要你做什麼。燕無雙也不知道怎麼就冒出這個念頭,一生氣差點說出心裡話,最後還是聰明地換個說法,不說想看到他,只說要進宮,“我不要待在家裡,要跟你進宮,去找皇嫂,府裡沒意思。”想也沒想,魏鋒回答道∶“我不進宮,如果你想去我讓侍衛親自去送,現在外面亂,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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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8:26


“不進宮你去哪裡?”完全忽視後面的半句話,燕無雙下意識就說出口。

    “去西市。”

    “西市?”燕無雙一臉驚訝。這會她是真的好奇了,去西市做什麼,東尊北貴南平西賤,這是京都流傳的一句俗語,就連她這個深宮裡人都聽過。

    這話是說京都的分佈,皇宮坐落在東,官家府邸一般在北面,平民百姓多在南市,西邊就很好理解了,多是一些下九流、耍把式的貧民,這並不是什麼人給劃分的,不過人總喜歡和同類待一起,漸漸就形成了這種風俗。而魏鋒的身份顯然不是經常出現在西市的那種。

    這一次完全能理解她的意思,魏鋒解釋,“我要去那裡安排災民。”

    聽到災民兩個字眼楮裡閃過好奇,燕無雙對這種從未接觸過的群體真的很好奇,“我也想去。”

    “不行。”魏鋒拒絕得很直接。

    “為什麼?”

    “那裡太亂。”

    “可你還不是去了。”

    對她的固執早就有所體會,魏鋒軟了口氣,“等這事過後我帶你去,但是現在不行,災民聚在一起容易鬧事,你這樣去了不安全。”

    “你會保護我的。”燕無雙不知不覺帶了撒嬌的口氣,眨著眼無辜地看著他。

    魏鋒立時無言,他抗拒不了她的這種請求,就像是五年前做不到看她送死一樣,現在不過是面對流民,自然沒有什麼原則。

    因為這個認知歎口氣,魏鋒屈服,“換一身樸素些的衣裳,若有男裝最好換上,不能太華貴。”他不想這次出去發生什麼意外,若是面對要傷害燕無雙的壞人自己還能大開殺戒,可面對孤苦的流民實在沒辦法下手,只能讓她變得不那麼顯眼。

    “我有。”燕無雙表情雀躍,“等等我。”

    一刻鐘後,等在門口的魏鋒看到出現在眼前的燕無雙,無語良久才開口,“不是說換一件簡單的。”

    “這就是。”瀟灑地展開扇子慢慢搖著,還把一隻手背到身後,穿著淡紫男裝的燕無雙眉梢一挑,“還不夠樸實嗎?”

    她一件喜歡的首飾都沒戴,就連衣裳都是之前嫌棄不穿的,難道還不夠?宮裡的娘娘、公主們時常也會換上男裝穿個新鮮,她有好多件,只是這件最不喜歡,要不是為了出去她才不肯穿。

    每年從蘇杭進貢的極品布料,宮裡繡娘繡上去的金線花紋,束髮的是價值萬金的碧綠簪子,當代大家題字的摺扇,還有掛著瑪瑙的扇墜,魏鋒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歎了一口氣,“走吧。”

    無論是之前的冷漠還是成親後的溫柔,這個男人從來沒用這樣無奈的眼神看過自己,燕無雙被他扶上馬車,還不忘抱怨,“你這是什麼眼神,我都聽你的,還這麼看我?”

    “沒有。”魏鋒沒有解釋,她的身份本就註定會不知人間疾苦。

    這樣敷衍的口氣,燕無雙真的很委屈,完全不懂哪裡做得不對。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一路上魏鋒都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歎氣,反倒仔細囑咐她好幾遍一定要緊緊跟著,萬萬不能走散了,最後她聽得都煩了,乾脆掀開車簾看外面。

    一開始只是覺得周圍環境冷清一些,和想像中熱鬧的京都不太一樣,接著就看到一間挨一間的老舊房屋,前面還有些開著門的人家,到最後幾乎就家家閉戶,反倒是街上熱鬧起來……燕無雙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熱鬧,因為人群中並沒有交談,只有悲苦和哀號,他們倒在地上掙扎,還有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的味道。

    越看越心冷,臉色越來越白,在對上一個髒汙老漢的瀕死掙扎的目光後,她受了驚嚇退後,猛地放下簾子。渾身顫抖,燕無雙甚至說不出話來,這還是她燕家的天下嗎,還是不是富足的京都,不,不是,這明明就是地獄。

    魏鋒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在她退後的時候立刻就擁住她,“別怕。”

    “他、他們……”燕無雙不知為何很想哭,外面街上坐著躺著的有女人、有男人、有孩子,哀號不斷,這讓她驚恐地縮在魏鋒懷裡,“他們要死了嗎?”

    “不會死。”魏鋒開始後悔帶她來的決定,緊擁著懷裡顫抖的身體,沈聲安慰,“大夫們正在救治,這些人不會死。”他第一次撒謊,不想告訴燕無雙真相,這些人還會死掉很多,因為大夫遠遠不足以救助所有的饑民。

    更殘忍的真相是,這些人能夠留下來也是因為疫症被控制住,病情太重或者死去的人已經被拉到外面焚燒,當今聖上足夠仁慈,願意冒著危險留下這些人,如果是一個殘忍的暴君,大概會拒絕他們進城,甚至直接全部殺掉焚燒。這些天他一直忙碌這些,早就看得麻木。

    “真的不會死?”

    “不會。”眼底彌漫著沈痛,魏鋒的聲音卻依舊溫柔,撫摸她顫抖的肩膀,“我送你回去。”

    “好。”她怯懦了,不敢再看下去。

    “不用怕,我親自送你回去,府裡很安全。”

    “那你……”燕無雙聽出哪裡不對。

    “我還有事要做。”

    眼楮裡閃著掙扎,一面是無法面對的殘忍,一面是魏鋒,她很難作決定,可最後還是堅定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我送你回去。”

    “我要去。”燕無雙直起腰,強壓著恐懼,“如果現在回去,以後會永遠忘不掉這些,我要跟著你一起去,我是大燕的長公主。”

    看她堅定的表情,魏鋒並沒有太多意外,倒是眼底滿含著柔情和讚賞,“好。”

    越走近西市人越多,燕無雙一開始不敢再看,可後來還是忍不住去瞧,直到瞧見路邊確實有很多大夫背著藥箱行走,還有粥灘和藥攤,她的心裡終於舒服一些。

    始終握著她的手,魏鋒看看窗外,“馬上就到了。”

    “我們去哪裡?”她以為是來救人,可好像是猜錯了。

    “去濟病坊。”

    “濟病坊,那是什麼地方?”

    “收養災民孩子和老弱的地方。”看她不懂,魏鋒解釋,“你看到街上的流民大多是拖家帶口逃過來,有的還是一個村子一起來,他們還能互相照顧,可也有很多雙親都死去的孤苦孩子和無依無靠的老人,皇上命我建了新的濟病坊收留這些人,我要去看看情況。”

    “皇兄真好。”燕無雙感歎一句,又遲疑了一下,“他是否知道流民是這樣的?”

    “皇上當然知道,先皇在時,皇上幫著主持好幾次救災。”

    感激地看著魏鋒,燕無雙抓緊了魏鋒的手。她知道這話肯定有安慰自己的成分,就算她皇兄知道,可身在高位久了難免還是會麻木,恐怕她皇兄的感覺並不會像她一樣強烈,可魏鋒並沒有說到這些,想來也是不想讓她難受。

    正說著,馬車停下,魏鋒首先出去,和隨行的侍衛交代不能離開她身邊,這才掀開車簾,“來。”

    燕無雙一臉忐忑,生怕看到什麼殘忍的畫面,可濟病坊比她想像中的好很多,這裡雖然也躺著很多病人,還有更多的孩子。

    他們都瘦弱得不像樣子,看到馬車停下的時候滿是驚恐地躲開,想看又不敢看,直到燕無雙走出來,明顯感覺到孩子們眼裡的好奇更多了,不明白這恍如天上神仙的人從哪裡來。

    那是一種沒有惡意的單純目光,燕無雙無比懊惱自己這樣的打扮,覺得與環境格格不入,可還是努力克制著心底的酸澀,跟在魏鋒身後,小心翼翼地像個孩子,偶爾想要摸摸孩子的臉,結果還是被侍衛阻攔。

    看他們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的模樣,燕無雙沒有任性,這一次經歷讓她像是一下子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長公主。雖然過程有些殘忍,可終究慶倖沒有被蒙蔽到最後。

    怕有小官為難災民,魏鋒很仔細地問了很多才準備離開,可最後不想走的倒是燕無雙,不是說她能幫上什麼忙,只是看著那些孩子就抬不動腳步,忍不住想再等一會、再等一會,只要能看到有一個孩子的病痛被減輕都覺得高興,所以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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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8:44


 夜已深,長公主府漸漸安靜下來。

    依舊亮著燭火的正房裡,燕無雙卻怎麼都睡不著,懶懶地趴在魏鋒身上,眼楮裡閃動著憐憫。手掌一直扶著她的腰,魏鋒臉上的疲憊更重,人卻維持著清醒陪她。

    “明天我還能去濟病坊嗎?”燕無雙扭頭看著魏鋒。房間裡又有了奇怪的味道,她已經知道那是熏艾弄出來的,用來預防疾病傳播。

    “我陪……不能。”魏鋒改了口風。

    對他的反應大為意外,燕無雙不滿,“為什麼不能?”

    “明日我有事。”想到宮裡傳來的旨意,魏鋒目光一沈,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京都的疫症雖然控制住,可宜安州那邊還需要人去調停,當地官府無能,需要派一位元欽差,前些天皇上燕潯還在猶豫派誰,畢竟帶著大批的賑災糧藥,要找一個可以信任的。今天傍晚已經下了旨意,就是他。

    原本這消息不必瞞著燕無雙,可瞧著懷裡女人虛弱的樣子又十分不忍。她向來不對自己示弱,也是累極了才有生出這種強烈的依賴,魏鋒留戀這感覺,還是把話咽下去。

    燕無雙怎麼也猜不到他拒絕自己的理由,口氣沮喪,“我知道,你是覺得我是個累贅,出門的時候你的表情古怪,我現在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魏鋒好奇,看著她。

    指指褻衣,她提到是衣裳的事情,歎口氣,情緒有些低落,“我只是沒想過平民百姓的日子是這樣的,還無緣無故怪你身上有熏艾的味道。你之前是不是怪我,覺得我不通情理才搬到書房去睡?”也許是今天經歷了太多,她很無助,反倒輕易說出了心底的疑惑,這是以往驕傲自負的她絕不會問出口的。

    “沒有。”加重了摟著她的力道,魏鋒微笑,“我是怕熏到你。”

    “真的沒有?”

    “嗯。”

    “那就好。”心底舒了一口氣,燕無雙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在乎他的看法。眼底含著無數深情,魏鋒十分享受她的這種依賴。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燕無雙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天之驕女,可始終堅信她是善良的,就像是曾經無數次用冷臉對著她,雖然也會惱怒發火,卻始終不曾用嚴苛的宮規處置自己。燕無雙雖然高傲,對宮女、太監卻十分體貼,為人又善良,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他心情很好,燕無雙卻還沒忘記之前的問題,“既然不是嫌棄我沒用,為什麼不準我去濟病坊?”

    目光閃動一下,魏鋒搖搖頭,“沒什麼。”

    就算再笨都能看出這裡面有問題,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燕無雙不肯甘休,“快告訴我。”

    “明日再告訴你。”

    “不行。”

    看她固執又倔強的可愛模樣,魏鋒有些心猿意馬,手掌在她腰間遊走。

    早就嘗過男歡女愛的妙處,燕無雙也是咬了咬唇,可最後還是堅持著抓住他惹事的手,“你如果不說,今晚就不準睡在這裡。”

    “你一定要知道。”

    “對,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陪我去,不然就趕走你。”對自己的要求這個男人向來百依百順,為什麼這一次不行?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明知道她的威脅不過是順口一說,魏鋒還是妥協,“明日一大早就要去宜安州,帶著糧草去賑災。”

    倏然坐起身,燕無雙一臉驚訝,“為什麼你去。”

    魏鋒沒有解釋,反而微微一笑,“宜安州的百姓都在等著。”

    就這麼一句話,燕無雙知道自己沒辦法拒絕,這一刻,心裡閃過強烈的失落,覺得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有些泛酸……這些日子就算他不出現,可自己也知道他會每晚回來,一旦去了宜安州,不知道要去多久。

    “要多久?”

    “不一定,當地官府傳來的消息並不準確,除了把糧食送過去還要安撫災民,那裡距離京都太近,若是有人鬧事會很麻煩。”

    燕無雙安靜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好。”這是公事,還是救人命的大事。

    魏鋒從來沒對一個人產生這種深刻的留戀,只是看著她安靜時的楚楚可憐,心疼得要命,幾乎有種放下一切的衝動,只想擁著她安慰。

    “我會早些回來。”

    燕無雙表情低落,看著帷幕,“路上要照顧好自己。”這是她第一次說出關心這個男人的話。

    “我會的。”每一秒都想看著她,魏鋒的手掌撫弄著她的腰間,忍不住翻身把她控制在懷裡,“我想要你。”這些天不能同床共枕,他已經覺得每個夜晚都那麼漫長,如果不是擔心她會不舒服,絕不會隱忍到現在。

    燕無雙沒有回答,眸子裡卻沒有半分不願。經過這事,她發現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感情變得越加複雜,那並非是單純的喜歡或討厭,還有更多的依賴,比當初依賴燕潯還多一些。

    對燕潯,她清楚那不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所以就算這偌大的皇宮裡只有這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最後還是能忍住想見他的念頭。可魏鋒不同,他是自己的夫君,是她的駙馬爺。

    這是她之前一直不想承認的,甚至有些討厭,只是一時賭氣答應嫁過來,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竟然生出無數的纏綿來,想要看到他,想要靠近他、相信他、依賴他,尤其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的夜晚。有這樣一個男人陪著自己面對一切,似乎也不錯。

    魏鋒的手掌在她的腰間撫弄,卻沒有更進一步,他期待這個女人迎合自己,哪怕一次,可最後他還是忍耐不住出手,就算她現在做不到也沒關係,他有的是耐心。噙住她的唇,他有些急切,手掌去撥弄那一層薄埂的褻衣。

    身體軟成一灘水,燕無雙第一次細細地感受兩個人的親密,以往總懷著一種作對的念頭看這個男人,就算是床笫間的歡愛也是如此,雖然最後總會被他折騰得屈服,可那些感覺和今天還是不一樣,少了抗拒,多了些纏綿悱惻的念頭。

    心跳如雷,她閉著眼感受,在魏鋒霸道地吻她耳垂的時候,身體深處冒出的酥麻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魏鋒是個敏銳的獵人,幾乎瞬間就含住她舌尖,輕輕咬一下,感覺身下的嬌軀因為自己顫抖、顫慄。

    覺得魏鋒像是要把自己整個吞下去,燕無雙臉頰酡紅,手臂卻輕輕環住他的頸項。

    她單純而直接的反應讓魏鋒高興,動作更加放肆熱烈,想到接下來要有好些天見不到這個女人,恨不得立刻就得到她的全部,他想念佔有這個女人的滋味。從一開始的抗拒到今日的主動,這些都給他強烈的快|感,能夠感覺到她已經敞開身體接受自己。

    “雙兒。”滿足地喟歎,魏鋒低喃。

    這個稱呼讓燕無雙渾身酥麻難耐,像是被一陣激流穿過,這是她皇兄、父皇和母后才會叫的名字,可從魏鋒嘴裡喊出來她竟然沒有半分抗拒。

    強烈的異樣快感讓她暫時忘記了羞澀,主動迎合男人的親密,她雙頰通紅,心跳得很快,像是要從胸口蹦出來,手指從衣角下進去撫摸他結實有力的身體,喃喃說道∶“快一點。”

    狂喜充斥著魏鋒的全身,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思考什麼,只想滿足這個女人的所有要求,所有。他眷戀得到她的感覺,就算只是片刻的心甘情願,也甘之如飴。

    魏鋒走得很急,一醒來就發現枕邊人沒了蹤影,燕無雙的心情立刻沈下來,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

    看出她的異樣,靈兒小心地稟告,“駙馬走的時候特意囑咐不要喊醒您。”

    “我知道。”燕無雙淡然地回答。

    “長公主,您別不高興。”

    “沒有。”

    靈兒驚異地發現燕無雙此刻的表情竟然和魏鋒有些時候驚人的相似,難道說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就會被對方感染?要知道主子可從來沒這麼……可以說是漠然,像是不開心,卻把這種情緒壓抑在心裡,不會再像往日一般輕易告訴她們,還是說只想對魏鋒說?

    靈兒覺得自己有責任開導一下主子,畢竟魏鋒臨走前千萬囑咐自己不能離開她片刻,“駙馬爺走得急,一定是因為災情緊急。”

    “無事,我累了,再歇一會。”放下帷幕,燕無雙躺在床上,甚至刻意靠近他睡過的位置,可上面已經冰涼,完全沒有留下男人身上的溫度。

    想到這番不辭而別,燕無雙恨恨地咬著唇。憑什麼替她作決定,憑什麼不給她送行的機會,這是成親以來魏鋒的第一次遠行,她昨晚甚至想了好多要讓他帶著的東西,可就這樣被他剝奪了。

    她不是不知道魏鋒為什麼走得這麼急,是因為災情不等人,晚去片刻就可能有人餓死、病死,只有從根本上解決了宜安州的災禍才是最終的解救辦法,一旦家鄉恢復,京都的流民自然會回去。可無論她怎麼理解,心裡還是酸得難受,強烈的失落感襲上心頭。

    離開第一天,燕無雙生氣,第二天,賭氣就算他回來也不給好臉色,第三天,她忍不住走上街頭,總覺得府裡空蕩蕩讓人難受,所以寧願待在濟病坊幫助孩子。第四天,親眼看到缺醫少藥的流民,燕無雙吩咐身邊人拿出自己的陪嫁換成吃食、草藥在街上發給流民。

    這件事讓燕無雙終於找到一點忙碌的理由,投入了大量的金銀、人力去做。當知道她一個首飾足以養活大片的災民,她陷入了巨大的自責之中,又一次意識到她是多麼無知,於是更加認真地讓人幫忙,就連管家都被她叫來主持大局。

    這樣很好,因為她終於忙碌到沒有時間去想魏鋒,忙碌到沒有時間去想他什麼時候回來,只是夜深時刻看著空留一人的床榻,不免心裡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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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9:02


長公主救濟災民的消息傳出去,得到很多的讚美,很多官家也都跟風去幫忙,可災情總會越來越好,當很多的流民開始返的時候,燕無雙就連最後一點事情都沒了。

    無事可做的事情,撲面而來的就是失落,魏鋒越來越清晰而頻繁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最初的氣憤變成無奈,就連總是惹她不高興的冷臉都顯得可愛起來,雖然他平時總不苟言笑,可無論面對什麼情況都十分可靠,總能擋在自己身邊,把所有的麻煩乾淨俐落地解決掉,這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

    有這樣一個夫婿好像也不錯,一旦認可這種想法,鋪天蓋地的思念更是沈重,整個人都沈默下來,變得鬱鬱寡歡,就連身邊心思最不細膩的宮女都發現異樣,整個院子裡彌漫著一股沈重的氣息。

    魏鋒離開的第九天,宮裡傳來好消息,說是他上書給燕潯,災情已經控制住,民心穩定。

    可他始終沒給自己寫一封信……燕無雙扯著手帕,說不出是生氣還是無奈,這麼多天沈寂下來,不滿的情緒也早就變得複雜,完全沒辦法簡單形容自己的心情。

    上已節那一日,皇嫂送來帖子,邀她去宮裡宴飲,燕無雙這才意識到魏鋒離開二十天了,整整二十天,他沒有送來一封信,就連口信都沒有。

    往常的上已節宮中女眷都會湊到一起宴飲,聽聽絲竹管弦,玩玩曲水流觴的遊戲,說不出的快樂,可這一次她沒有半點心情,甚至懶得找個藉口拒絕,只是讓宮人傳話說不去。

    是夜,燕無雙在床上輾轉,終於意識到這些天的失落是因為想念,想念魏鋒,想念那個男人,這種本不該存在的感覺,竟然對因他產生。

    燕無雙側身躺在榻上,看著他原本該在的位置,想著那些糾纏的日夜,心裡就像是燃著一把火,怎麼都睡不著,腦海裡都是他的身影怎麼都驅不散。

    他還要多久才能回來?可她已經想立刻見到他。宜安州是什麼樣子,會不會比京都還糟糕?魏鋒人生地不熟地去辦差,當地官府會為難他嗎?有沒有好睡,吃得怎麼樣?還是說那裡比京都還好,讓他流連忘返不願回來?

    燕無雙知道自己這樣想是在胡鬧,明知道他的性格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一旦胡思亂想,那些思緒就再也控制不住。哼,還說讓自己乖乖待著,他很快回來,這都多少天了,一封信都沒有。既然他說話不算數,憑什麼還要她聽他的,乾脆搬回宮裡,看他回來瞧不見人是什麼模樣,或者……去找他。

    這個瘋狂的念頭一冒出來,燕無雙嚇了一跳,她沒有遠行的經歷,還真不敢去,可夜裡睡不著,翻來覆去的,這個計畫就被思來想去,一下子變得刻不容緩起來。

    夜已深,房間裡卻燃著燭火,燕無雙坐在桌前,手執毛筆想寫信問他何時歸來,可寫了撕,撕了寫,最終還是輕拍一下桌子。

    憑什麼寫信問他,他都不擔心她,既然他這麼放心,她就要胡鬧給他看。去宜安州,就這麼決定了!

    四日後,宜安州城門口,一行六人吸引了路人的主意,不僅是他們的馬看上去就不像是凡品,還有那些人的打扮。

    矮個公子被圍在中間,雖然穿著樸素、簡單,可感覺就和別人不一樣,透著貴氣。旁邊還有四男一女,女的像是婢女,嬌小可愛,男的個個人高馬大,渾身透著殺氣,五個人反倒比主子穿得更好一些。

    明明能夠輕易看出小公子是主子,可偏偏下人比主子穿得好,這一幕引起路人的好奇,走出好遠還都回頭看,只是不小心對上那些男人的目光,立刻被他們眼中的兇狠嚇退,趕緊跑開。

    待到周圍人都乖乖地走開,其中一個侍衛終於開口,聲音刻意壓低,“長公主,這裡不安全,我們還是趕緊去衙門找駙馬爺。”

    “哪裡不安全?很安全。”穿著一身灰撲撲的男裝,燕無雙反駁,“宜安州剛鬧了災荒,能這麼平靜已經難得,你看看街上的行人,雖然看著面黃肌瘦,可他們表情都很平靜,這裡比我想像中好很多。”看看四周雖然沒那麼熱鬧卻也安靜的街,她很滿意。

    一連趕路四天,燕無雙真的很累,可進城之後那些疲憊盡數退去。在這之前她還擔心自己需要面對的是餓殍遍野,來到之後才發現事情好得多,這也說明魏鋒沒有辜負皇兄的希望,他在這裡做得很好,這份滿意總算讓她對這個一直沒有消息的男人的抱怨少了一些。

    靈兒是唯一穿著女裝的,所以表情格外小心,“長公主,陳侍衛說得對,咱們還是快些去找駙馬爺,等天黑了不方便,再耽擱下去也不好。”

    “找他……不去!”只是猶豫片刻,燕無雙斷然否決,她咬著唇,眼神有些惱怒,“他都不給我來一封信,我才不去找他。”

    “我的主子。”聽到這樣幼稚的話,靈兒幾乎要哭了,這一路顛簸幾乎要了自己的命,誰知道長公主還在置氣,“您要是不去見駙馬爺,咱們辛辛苦苦來這裡又為的什麼呢。好主子,咱們去衙門瞧瞧吧。”

    “不去!”

    “長公主,您就當心疼奴婢吧,我都要站不住了。”

    瞪一眼靈兒,燕無雙的表情有些懊惱又得意,“看你身子弱的,時常鍛煉還是很有必要的。”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得意,上次出宮被魏鋒嘲笑,這一次出來最痛苦的人可不是她,倒是靈兒,看來自己這些年的鍛煉確實有用處。

    “是是是,那咱們去衙門吧,不然也沒有別的去處。”

    看五個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燕無雙靜靜想了想,還是賭氣,“不去,找間客棧住下,我才不去找他。”

    表情如喪考妣,靈兒屈服,“好吧。”

    就連貼身婢女都這麼說,一路上跟著來的侍衛更不敢多說,“好。”

    “走。”先走一步,燕無雙的目光始終打量四周,直到確認宜安州真的渡過這一劫,才舒了一口氣。

    從城門走到裡面,一路上人漸漸多了一些,路上遇到乞丐,燕無雙就讓靈兒留下一點銀錢,只是路過幾間客棧都關著門,倒是侍衛看得遠,瞧見一個門前很熱鬧,還有馬車,燕無雙就帶著一行人走過去。

    看著招牌,燕無雙點頭,“這是一家酒樓,咱們進去吧。”

    “主子,不是要去客棧?”

    “客棧不好找,不急,先去用飯。”瞧見裡面有人,她首先進去。

    侍衛想攔著卻不敢,一路上已經知道這位長公主很有主意,也只能順從,在小二的招呼下進依次進去,總算能好好歇歇。

    就在進門的時候,靈兒突然湊到陳侍衛耳邊說了幾句話。陳侍衛有些不確定地看看靈兒,終於點頭。

    看他答應,靈兒松了一口氣,快走幾步跟上燕無雙,瞧著有七八個人的大堂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地開口,“主子,不是說宜安州鬧了水災,怎麼這裡還有不少人,不然咱們去雅間吧?”

    早就發現這些,燕無雙並不詫異,“無論是哪裡都有貧有富,窮人家遭難,富貴人家卻不會當成一回事,那些人無事可做,自然都出來找樂子。”

    “長公主懂得真多。”

    “是你想得少。”燕無雙微微一笑,她也是從濟病坊回來以後才開始留意這些事情,以前眼裡心裡只有皇宮和奢靡的生活,哪裡能想這麼多。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進了雅間,點了吃食,酒樓清閒,不一會菜就上來。靈兒看看那些東西,眉頭皺得更厲害,滿眼挑剔,“這都是些什麼東西,主子怎麼能吃。”

    別說是她,就是侍衛都覺得這些東西恐怕燕無雙這位貴人吃不下去。誰知燕無雙掃了一眼,雲淡風輕地開口,“如果宜安州的百姓都能吃上這些東西,才是天下太平。”

    話音一落,侍衛們和靈兒都有些羞愧。尤其侍衛們詫異得很,傳聞中這位長公主十分驕奢,一路上卻發現完全不是那樣,一個心裡沒有想著百姓的人,哪裡會說出這種話,這回更是佩服。

    就連上菜的小二都一直點頭,“小公子心真慈悲,說得是,這些東西都是我們這裡最好的,還請擔待些。”

    “勞煩。”

    “公子客氣了,您請用。”

    微笑著,燕無雙看著侍衛們,“你們也去吃些東西吧。”

    “是,主子有事去門外招呼一聲就行。”

    看小二和侍衛接連退出去,站在旁邊的靈兒瞠目結舌,“長公主,您變了。”

    “坐下。”

    “奴婢可不敢。”

    “在外面沒這麼多規矩,坐下。”

    猶豫著坐下,靈兒不吐不快,“長公主,您變了好多。”

    燕無雙還在想一件事情,魏鋒如果知道她來了這裡卻不去衙門,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她幾乎有些期待了,可怎麼才能讓他知道,又不用自己主動找上門?正想著,聽到靈兒的話,她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變了什麼?”

    “變得更好了。”靈兒感歎,“自從嫁給駙馬爺,您變得更好了。”

    “以前不好?”

    “不是不是,是更好,您現在特別好,無論做什麼都替別人想著,有些事情奴婢都想不到。”

    “油嘴滑舌。”

    “都是真的。”

    自從認識魏鋒之後,自己變了嗎?燕無雙吃著東西,滿心滿腦卻都是那個男人,原來魏鋒真的把自己改變好多,就連別人都能看出來。如果知道他這些改變都是因為他,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搖搖頭,她把腦海裡的魏鋒趕出去,真的是,為什麼一路上想的都是他,做什麼、說什麼也都和他扯上關係,她來宜安州只是為了看災情如何,才不是為了這個笨男人,就連一封信都不寫,根本不值得她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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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9:20


看燕無雙在想事,靈兒安靜地吃東西,直到外面傳來小孩子的打鬧聲。

    燕無雙也被驚了一跳,用眼神示意靈兒掀開窗上木簾,誰知一眼就瞧見幾個乞兒一般的孩童正搶奪著地上的東西,他們甚至打了起來,罪魁禍首就是隔壁雅間有人一直在丟東西出去,還能聽到裡面傳出的笑聲。

    立刻意識到那些人是把這些孩子當成狗逗著玩,燕無雙臉色一沈,“靈兒,去拿銀子分給那些孩子。”

    “是。”

    燕無雙一直在窗戶邊看,看靈兒把碎銀子分出去,幾個孩子蜂擁地跑開,像是怕再被收回去,就連挨打的那個也跑開。她心裡總算舒服一點,她救不了所有的人,可如果因為這樣就見死不救,也做不到。

    她胃口不大,吃了沒多少人就半飽,剛想著這些東西怎麼辦,就聽到雅間外面響起亂七八糟的喧鬧聲,其間還有靈兒的叫聲。

    表情驚訝,燕無雙起身,誰知道一走出去就發現靈兒被幾個衣著華麗的男人圍著,還不規矩地在她臉上摸來摸去,旁邊兩個侍衛正在推搡,另外兩人卻不知去了哪裡。

    “靈兒!”臉色一沈,燕無雙喊了一聲。

    “主子。”靈兒小臉發白,眼圈都氣紅了,掙開那幾個人跑到燕無雙身邊,“主子您快進去,別出來。”

    “別跑呀,別怕。”看靈兒跑走,幾個男人壞笑著湧過來,還和侍衛拉扯起來,“這位好心的姑娘跑什麼,你不是想幫那些小乞丐,那就陪我們玩玩。”

    “是你們。”立刻意識到就是這群人把小孩當狗逗,燕無雙臉色一沈,表情透著怒色。看她說話,幾個人的目光同時看過來,那些人先是一愣,接著就露出驚豔之色,其中一個擺脫了兩個侍衛,快走幾步過來,“美人,這裡有個大美人,誰家的小姐出來玩,怎麼穿著男人的衣服呢,你要喜歡就穿哥哥的。”

    “真的是大美人。”別的男人也都看出這是女扮男裝,可就算是這樣都沒藏住那絕色的容貌,立刻興奮起來,言辭粗魯。

    話音一落,幾個人大笑起來。

    兩個侍衛面如鍋底,立刻就要拔劍,“放肆!”

    燕無雙本來就沒有刻意偽裝,她穿男裝是為路上方便,可不是防小人。不想和這些人說話,她拉了靈兒一把,“進來。”

    她帶來的侍衛都是上過戰場,經歷了腥風血雨的,這幾個人還不在話下,倒是她站在外面容易讓他們分心。

    看她要進去,幾個男人急了,走上前就要拉她,“美人別走。”

    先是把孩子當成玩物,又出言不遜,燕無雙對他們的感覺糟糕到極點,目光冷然看著他們,“如果不想死就滾遠點。”

    別說,她冷冷的眼神還真把那些人唬弄了一下,直覺告訴他們,這些人他們招惹不起,女扮男裝的姑娘都透著貴不可言的氣勢,絕不會是一般人。可色字當頭,又硬著頭皮笑起來,“美人好凶,我們就是想和你喝幾杯,做什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不想看到你們。”

    “美人……”伸手想抓住她,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腦袋靠過來。

    臉色驟冷,燕無雙怒目而視。侍衛劍已出鞘,立刻就朝著他的手砍過去。

    就在那一瞬,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大堂裡響起,“住手!”

    出手不過是為了保護主子,也是嚇嚇他們,侍衛立刻停住,那人卻已經嚇得臉色慘白,直到確認自己不會成為殘廢才急速後退幾步,感激地看向阻攔的人。他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以為這人必定是要幫自己,看過去之後卻發現這人確實認識,卻高攀不起,而且他的目光壓根沒在自己身上,反而定定地瞧著女扮男裝的姑娘。

    燕無雙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魏鋒,魏鋒臉色陰沈,站在大堂裡,身後就是另外兩個侍衛。

    魏鋒與燕無雙兩人目光相對,都有些複雜情緒。

    他瘦了,看起來很累,可依舊是那個讓人一見難忘的魏鋒。這麼久不見,燕無雙不知為何想到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就在那裡,明明什麼都沒做,可偏偏就是和所有人都不同,讓她一眼瞧見就挪不開目光,如果不是那些陰差陽錯的矛盾,也許她會喜歡上他也說不定。

    就像是現在,他只是站在那裡,自己的目光都挪不開,明知道不該這樣看他,讓他覺得自己在乎,可就是忍不住,幾乎是不由自主地這樣做。

    燕無雙眼底的熱烈就連靈兒都能看得出,也是一臉激動。

    相比她們的動容,魏鋒的表情格外冷靜,眸子始終沒有離開燕無雙,臉上卻一如既往地沒有太多表情,透著一股殺氣。

    她來了。緩緩吸口氣,魏鋒終於移開目光,看向侍衛,“把人都帶回衙門,各打五十。”

    “是。”

    “魏大人饒命!”

    侍衛的應聲和那幾個人的求饒一起響起,他們驚恐地看著魏鋒,幾乎要下跪求饒,雖然不知道到底做錯了什麼,調戲良家婦女對他們來說算是家常便飯,怎麼也想不明白哪裡得罪了這位欽差大人,只是下意識求饒,“魏大人饒我們一次,下次絕不敢了。”

    “帶走!”連半點表情都吝嗇給他們,魏鋒吩咐。

    “不能啊,魏大人您不能這麼做。”侍衛的劍就在眼前,其中一個直接跪下,“我父親幫著您賑災,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饒了我們吧。”

    看他們能夠認出魏鋒,想來也是宜安州有頭有臉人家的公子,燕無雙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魏鋒卻沒給她機會,“帶走。”

    再也不想聽他們的哀號,四個侍衛趕著人走出去,四周還響起幾聲喝彩,想來是這幾個人做了不少壞事,看著他們有這下場覺得解氣。

    人雖然被抓走,圍觀的人卻始終沒有散開,反倒竊竊私語,竟然都像是熟悉魏鋒一樣。事實上,燕無雙想的沒錯,魏鋒這次身為皇命欽差,做的又是救人性命的好事,來了之後辦事認真又體恤百姓,宜安州的百姓哪裡會不認識他,都當成救命恩人。

    “魏鋒……”被人圍著也有些不自在,燕無雙終於肯喊出他的名字。

    臉上的戾氣像是被她的聲音驅散,魏鋒輕歎一口氣,語氣無奈,“走吧。”

    “魏鋒、魏鋒……別走這麼快。”進了魏鋒現在的住處,燕無雙被扯著往前走,腳步淩亂,這男人是發瘋了嗎,為什麼走得這麼急?真是的,讓她在下人面前出醜……欸,靈兒他們呢?

    終於進了房間,魏鋒放開手,臉色陰沈。

    “靈兒呢?”看魏鋒黑著臉,燕無雙竟然莫名覺得有些心虛,顧左右而言他。

    “會有人安排他們。”魏鋒的臉色還是很難看,如果不是靈兒和侍衛識相跑得快,他一定好好地懲罰,竟然陪著燕無雙胡鬧。

    聽他冷冷的口氣,她嘀咕一句,“不仗義。”想到靈兒他們必定是看魏鋒臉色不好就躲開。燕無雙有些懊惱,她這個長公主還沒跑,他們怕什麼。

    把她的話盡收耳底,臉上卻沒什麼表情,魏鋒冷然地看著她。

    躲閃著那些斥責的目光,燕無雙在房間裡轉個圈,擺設很簡單,外面是客廳,裡面就是床,別院也不大,倒是離衙門很近,“這就是他們給你安排的住處,真是小氣,欽差大人都到了,就不準備個好些的。”

    早就看透她心思,他始終不言。

    “真的很一般,看來你這些日子過得很不好呀,是不是沒有家裡好?”

    那句家裡聽起來很順耳,魏鋒的表情松緩一點。

    背著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她嬉笑著,“平時走路不要太快,我跟著很辛苦,再說又沒急事。”一直是自言自語,也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虛,可瞧著魏鋒冷著臉,燕無雙終於裝不下去,“你為什麼不說話,不就是生氣我來宜安州,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看來你知道我在氣什麼?”喉頭動了一下,魏鋒終於開口,有些怒氣,還有無奈。“我知道,不就是私自離開京都。我是長公主,難道你來的地方我就不能來?”

    倏然靠近她,他目光淩厲,“要來為什麼不提前來信,來了又不去衙門找我,你倒是給

    我解釋解釋為什麼。”

    “我、我不知道你在哪裡。”

    “是嗎,那你的侍衛怎麼能知道?”魏鋒眯起眼楮,一臉危險。

    “我怎麼知道。”提起這個也是氣憤,燕無雙瞪著魏鋒,“那兩個侍衛是不是你的人,為什麼他們會自作主張去找你?”

    “你說呢。”

    看他越靠越近,燕無雙後退半步,“好、好吧,也許是靈兒,她可能是擔心我不去衙門找你,就自作主張。”

    “既然這樣,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不來衙門,嗯?”

    “還、還不是怕麻煩。”

    “怕麻煩還私自離開京都?”

    被他咄咄逼人的態度弄得心亂,燕無雙忍不住埋怨,“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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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8:59:44


想到這個女人帶著四個侍衛就敢從京都過來,魏鋒有種想把她吼一頓,然後藏起來的衝動,可看著她心虛的模樣,那些怒火又漸漸平息,只是維持冷冷的表情。他總是拿她的任性沒辦法,“怪我什麼?”

    “怪你……反正怪你就對了。”不知道怎麼說自己怨他一封信都不寫,她一臉委屈,又找不到發洩的藉口。

    “怪我,如果剛才不是我過去,你打算怎麼做?”

    “喂,你就算不出現也不會有事好不好,我還有兩個侍衛,他們足以對付那些人。”

    “如果不能呢?”

    “怎麼可能。”她狡辯。

    “就算他們能對付那幾個草包,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險你想過沒有?如果病了?如果遇到強盜劫匪,四個侍衛寡不敵眾,他們保護不了你。”一邊貼近她,魏鋒只是想想就

    差點氣死,“你有沒有想過但凡有一次意外,我……”他的聲音驟然停住,胸口卻不斷起伏。

    奇異的,燕無雙安靜下來,似乎是聽懂了他未盡的話。如果沒猜錯,那是一種叫作擔心的情緒……他在擔心自己,所以這麼憤怒。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剩下安靜。

    好一會,燕無雙先開口,聲音軟軟的,“我很小心的,路上一直很謹慎,看,我換了這種衣裳,一路上都很順利。”她說著還抬起袖子給男人看,像是要證明自己說的話。

    魏鋒目光敏銳,在她小心翼翼解釋的時候看到她的手,突然伸手抓住。燕無雙抽了一口氣,看他臉色越來越黑,連忙說道∶“不疼,就是看著嚇人。”

    “你們走了幾天?”

    聽他的聲音突然沈下去,她回答得更小心,“四天,真的不疼。”想要抽回手,可魏鋒卻不肯放開,只能弱弱地解釋,“這是馬韁磨的,出來的時候沒有好好準備,又急著趕路,就磨成這樣。”

    她的掌心通紅一片,十根手指也都有勒痕,魏鋒靜靜看著,心像是被什麼賜了一下,疼得厲害。她受傷了,因為來找自己。

    就算是當年帶著她逃跑的時候他都注意著不讓這個女人受傷,竟然因為這一次傷到手。儘管那只是磨得發紅,可即便是自己被人砍一刀都沒有這麼疼過,心疼得厲害,恨不得把這個胡鬧的女人罵一頓,又開不了口,更想把她緊緊抱著。

    他的表情實在是太沈痛,燕無雙的聲音變低,“魏鋒,我不疼,真的。”

    可這樣說著,眼圈漸漸紅了。真是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覺得好委屈,明明之前都沒把這些傷當成一回事,可看到他這樣的表情突然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想哭,“魏鋒……”

    不想聽她的解釋,魏鋒猛地擁住她。一下子就跌進男人溫熱的懷抱裡,燕無雙沒有再說什麼,只靜靜地靠著他,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魏鋒閉上眼,久違的滿足感溢滿全身,他貪婪地不想放開。她瘦了,比之前更脆弱,讓他總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傷到她,可如果不這樣緊緊擁著,心底的空虛又讓人難受,只有這樣真切地感受到這個女人的存在,才能安下心來。

    從京都到宜安州,這一路堅持著趕過來,是因為自己嗎?魏鋒不肯再懷疑,寧願相信這種直覺。這個驕傲的女人是在乎他的,無論看起來多麼任性胡鬧,嘴硬到一句想他都不肯說,她的做法卻曝露了心思。

    “魏鋒……”燕無雙倒是很願意一直這樣下去,很依戀這個懷抱,可魏鋒力氣太大,都要把她憋死了,“魏鋒,你抱得太緊了。”

    這樣煞風景的話大概只有她才會說,魏鋒歎息,可心願達成的滿足感還是很美妙,良久才放開她,“下次再想做這種沒腦子的事情,就提前寫信給我,別總做讓人擔心的傻事。”“有什麼好擔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你不是。”

    “這是什麼口氣,好像是我無理取鬧一樣,還說我不懂事……你、你為什麼不給我寫信?”忍了又忍,可最後還是憋不住問出來,就連她皇兄那裡都上了兩次摺子,為什麼就不肯給她寫一封?

    魏鋒沒有立刻回答,直到瞧見燕無雙無辜又質問的眼神,心底最後的堡壘也崩塌,可最終還是沒有把那些複雜的感情訴諸於口,“事情太多。”

    這理由絕對是最糟糕的,她氣急,“你倒是有時間上摺子給皇兄。”

    “我……”

    “好了不用說,我知道你忙,當然顧不上別人,眼裡只有公事和皇兄。”

    “你不是別人。”

    “這話說說誰不會,可你就是那麼做的。”

    “你不是別人。”魏鋒歎息,“我想過給你寫信。”他真的想過寫信,可每次握著筆又不知道寫什麼好,他不是善於表達的性子,所以認識她五年都沒有說過一句溫情的話,讓她一直誤會。

    主動求娶,這是他這輩子做得最勇敢的事情。來到宜安州之後腦海裡每時每刻都有她的影子,可一旦打算付諸筆墨,那些纏綿悱惻的心思就凝結住,沒有什麼話能寫出他的思念,沒有什麼句子能告訴她自己的感受。所以什麼都沒寫出,卻始終把她放在心裡。

    這些情話說不出口,可看她一臉認真等著自己解釋的樣子,魏鋒又不知道怎麼辦,只好反問出心底的疑惑,“你來宜安州,只是因為我沒寫信給你嗎?”

    什麼,明明是自己問他,為什麼一下子就換了位置?想到自己追著他來到這裡,燕無雙臉色一紅,“才不是!”

    “那會是什麼?”

    “你還沒回答我,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已經回答過了。”

    “那怎麼算是答案,我會這麼好騙嗎?”

    被她的固執弄得滿臉無奈,魏鋒凝視著她,“你先說,來這裡是不是為了找我。”他的目光幽深,她幾乎立刻就慌亂無措,連忙躲閃開,“不是,我是來看看宜安州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哦。”

    “真的是這樣。”

    臉上露出失望,可眼楮裡卻含著笑意,魏鋒抓著燕無雙的肩膀不讓她躲開,“有人不夠誠實,不過能看到你,我很開心。”無論她的解釋是什麼,他堅信看到了這個女人的心,就算自己還只是佔據其中的某一部分,早晚也會得到所有,他一直堅信這一點。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灼熱,燕無雙更想躲閃,說出口的話卻透著一點嬌嗔,“誰管你是不是開心,我就是來玩。”

    “嗯,好。”

    他答應得太痛快,燕無雙用懷疑的目光看他,“你為什麼……”

    “我怎麼了?”

    “你、你要做什麼?”燕無雙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發現魏鋒越靠越近,氣氛也一下子變得奇怪,就連他的眼神都深邃起來。她後退,卻發現身後是床,於是羞紅了臉,像是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魏鋒……”

    “我在。”魏鋒在她差點撞到床柱的時候摟緊她,左手按住她的後腦,將她粉嫩的櫻唇含住,柔柔地吸吮。這久違的吻把燕無雙拉回那些纏綿悱惻的夜晚,身體不自覺地為他顫慄,甚至有些不滿足只是一個吻,閉著眸子,她沈浸在這個吻裡。

    細細舔舐她的唇,有些乾澀的感覺讓他心疼,就是這樣一個驕傲的女人竟然會尋著自己來到這裡,一路上的辛苦無法想像。魏鋒加深探索,用自己的舌濕潤她,描繪飽滿的弧度,讓她沈浸在自己的溫柔裡。

    這樣溫情十足的吻讓人捨不得推開,透個過氣的感覺卻讓她下意識張開嘴,手臂輕輕地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致於徹底癱軟。舌尖順勢侵入,魏鋒肆意攪動著,拖住她的舌糾纏,聽著她輕聲的呢喃和急促的呼吸,心頭瘋狂的感覺更加強烈。這不夠,完全不夠,他想要更多。吮著她口中的香甜津液,扯動她的舌狠狼吮吸,像是要把人吞下去。

    閉著眼不敢睜開,怕這個男人看透自己的心,她這一次格外地主動,甚至主動迎合他的索取。魏鋒知道自己不該要得這麼急,可這些日子的隱忍已經在看到她的時刻失控,第一眼就只想狠狠進入她的身體,恣意地憐愛她,無論這個女人出現的理由是什麼,他都會狠狠抓著她的手,絕不放開。

    這個吻格外悠長,兩個人都差點窒息才戀戀不捨地分開。大掌撫著她的臉頰,魏鋒用最後的理智克制,努力不去傷到她。

    “魏鋒。”燕無雙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為什麼來到這裡,只是憑著衝動作出選擇,如果這是錯的,也不會後悔。可這個吻告訴她,自己並沒有做錯,兩個人都期待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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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0:04


燕無雙醒來的時候,幾乎快要午時,外面傳來喧喧嚷嚷的聲音,好心情的她卻不覺得厭煩,看看在桌邊端坐寫著什麼的魏鋒,蜷縮在被子裡哼唧兩聲,不怎麼想起床。

    “醒了。”魏鋒收筆,看她一眼,“累了就多睡一會。”

    一句累了讓燕無雙羞紅臉,她赧然,想到昨天的瘋狂幾乎要把自己藏起來,只得岔開話題,“你在寫什麼?”

    無奈地歎口氣,魏鋒不贊同地看她一眼,“寫給皇上的摺子,告訴他你平安來到了宜安州。”

    “皇兄不會知道的。”想想自己莽撞的行為,燕無雙也有點心虛,可自己這麼做還不都是他的錯,乾巴巴地辯解道∶“就算他知道也不會怪我。”

    “皇上是不會怪你,但是會擔心。”魏鋒想也知道宮裡這會一定鬧得人仰馬翻,可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又說不出責備的話,“你呀。”

    討好地笑笑,她卷著被子坐起來,赤裸的肩上滿是男人留下的痕跡,“你今天不出去忙了?”

    “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再過兩日就準備回去。”

    “回去?”燕無雙驚訝地瞪大眼,“我才來你就回去,那我何必這麼折騰。”

    眼底透著十分柔情,魏鋒笑了笑,“是啊,你為什麼來?”這個女人一直不肯承認對他有感情,可她昨晚的熱情已經昭示了一切,他覺得好氣又好笑,又覺得心疼。

    “不告訴你。”輕輕瞪他一眼,燕無雙披上褻衣,重新躺下去。扭著身體翻騰幾下,果然從枕下找到那截斷箭,眯著眼笑了。

    燕無雙撫摸著那些痕跡,看著床上樸素、簡單的帷帳,突然覺得這種感覺很好,旁邊坐著魏鋒,自己像普通的妻子陪在夫君身邊。

    五年前,他從皇宮的危險中把自己帶出去,為了遺詔不懼生死。五年後,她嫁給這個總是口是心非的男人。兩個總看不順眼彼此的人竟然會成親,除了陰差陽錯四個字,恐怕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魏鋒寫好了摺子,夾上那封信,走出去遞給隨從,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把玩著手裡的斷箭,愣了一下。他的眼底漾出柔情,又怕被這個女人發現,努力繃著臉,“又拿那個做什麼。”

    “看看不可以嗎。”在被子裡滾來滾去,燕無雙沒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格外幼稚,反而十分享受這種放肆。反正就只有魏鋒能看到,她完全沒必要端著長公主的架子,至於這種認知從哪裡來,就沒時間多想。

    “有什麼好看。”魏鋒在她亂動的時候就瞧見她不小心赤裸在外的肌膚,上面留著昨晚纏綿的痕跡,他的聲音喑啞下來,“放下來吧。”

    “就不。”特別喜歡和他作對,燕無雙乾脆像個孩子一般趴在床上,曲起腿蹺著,白嫩腳趾曝露在外,“這是我的東西,你應該還給我,這叫物歸原主。”

    “你的東西?”

    “當然是我的,看,長歌兩個字。”燕無雙認出這是當初射向他被辦斷的箭,就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撿了收起來,還隨身帶著。自己的好東西多得是,偏偏選了這個箭,這男人真是讓人揣摩不透。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讓人心潮湧動,魏鋒眼底眸光更暗,喉口上下滑動幾下,目光落在她滑膩柔嫩的肌膚上,“可你是我的。”

    他果然是厲害,一句話就堵住了她。面色潮紅地看著魏鋒,燕無雙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只能恨恨地開口,“你下流。”

    是她招惹了自己,還惡人先告狀。魏鋒走到床邊彎腰想要拿過來那斷箭,“我收起來。”

    “不要。”猛地坐起身,燕無雙躲閃,“想拿去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留下這個。”她不知道為什麼執著得想要得到答案,也許是心底隱約有種期待,期待那個答案是自己滿意的。明明不想承認來這裡是因為思念這個男人,卻希望他能坦白地說出心底的想法。

    可惜昨晚剛發現還沒來得及追問,這個男人就用那種辦法讓她說不出話來,可這不可代表她已經忘記這些事情,這個答案對現在的她很重要。這種感覺像是兩個人的角力,她一直處於弱勢,可依舊不想認輸,一直堅信早晚有一天,這個男人會對她屈服,任自己欺負。

    “你真的想知道?”魏鋒坐在床邊,微微一笑。

    總覺得他那個笑容裡透著什麼古怪的東西,燕無雙猶豫了一下,“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我不會勉強……啊!”

    俐落地把人攬進懷裡,魏鋒的目光流連在她赤裸的身體上,他輕笑,“你這樣子難道不是在引誘我,不如做些別的事情,我再告訴你為什麼留著。”

    他真是……哪裡有這種道理,昨晚被她發現的時候就這麼做,今天還來這一套。硬著頭皮攬住他脖頸,燕無雙用腳趾勾著被子想要把自己藏起來,“白日宣淫,這可不像是魏大人該做的事情。”

    “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哪裡不對。”手掌在她身上撫摸遊走,魏鋒的目光完全移不開,往日堅持的理智盡數退去,反正只要對著她,他就沒什麼定力。

    “喂,魏鋒。”感覺那雙手又欲擒故縱一般在身上點火,燕無雙慌了,想要逃開,用被子把自己藏起來。

    大方地給她自由,讓她有機會逃到床上,魏鋒卻突然傾身靠過去,把人緊緊地壓在床上,“你這是在邀請我?”

    “誰在邀請你。”她嘴硬。

    “難道不是?”

    “魏鋒。”看他表情越來越危險,燕無雙臉頰通紅,昨晚兩個人折騰了大半夜,難道他還沒滿足,“我好累。”

    “已經讓你休息了一天一夜。”

    “哪裡有,你昨晚不也……”

    “昨晚怎麼了?”含笑看她,魏鋒一臉得逞後的滿足,手掌已經在她背上遊移,撫摸著滑膩的肌膚捨不得放開,目光卻始終不肯離開她的臉龐,“不如你來說,昨晚我對你做了什麼。”

    “下流胚!”臉色潮紅,燕無雙躲閃著,卻始終逃不開男人的目光,被他炙熱地凝視著,最後還是落入他手裡。

    魏鋒傾身吸吮她的唇,卻不捨得用力,怕那嬌豔的唇瓣被弄破,沿著形狀優美的脖子親下去。

    手掌落在男人肩頭,指尖隨著他的動作留下兩道抓痕,她深吸一口氣,已經被折騰了很久的身體禁受不住這樣的挑逗,呻吟頓起,“魏鋒……”這太瘋狂了,她和魏鋒,從昨晚到今日,一切都太瘋狂。

    聽著她嬌聲的吟哦覺得身體裡像是著了火,魏鋒一點也不滿足於只是得到這些, “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燕無雙咬著唇抵擋刻骨的纏綿,她不甘心落在這個男人手裡,任由他擺佈,可對於該怎麼奪回主動權又一籌莫展,只能滿臉委屈。

    現在且讓他占上風,反正這個男人已經是自己的裙下之臣。這樣想著,她抿嘴笑了一下,又在男人加重力道的時候吸了一口氣。

    心思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變得急切,魏鋒伸手扯掉礙事的錦被,正想大肆征伐,外面卻傳來靈兒的聲音,“長公主,您醒了嗎?”

    手上的動作頓住,欲求不滿的魏鋒很不快,“什麼事?”

    “駙、駙馬爺,沒、沒事了。”立刻聽出他話裡的不悅,儘管隔著一道門還是抖了一下,靈兒嚇得差點逃跑。

    被靈兒帶著顫音的回話逗得笑出聲,燕無雙推開魏鋒,瞪他一眼,複又開口,“別走,幫我準備水沐浴,還要準備飯菜,我餓了。”

    “是。”靈兒歡快地去了。

    沒有得到紆解的魏鋒臉色黑沈,他歎口氣,“你真會折騰人。”

    “活該!”含嗔帶笑地打趣他一番,燕無雙很樂意看到這個男人吃癟。

    靈兒從一開始就照顧她,所以她很熟悉靈兒,這丫頭的口氣明顯是有事。果然等她沐浴完穿上衣衫的時候,靈兒又猶豫著湊過來,“主子。”

    看一眼坐在桌邊看書的魏鋒,燕無雙輕聲開口,“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是。”表情有些猶豫,靈兒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還是開口,“外面都在傳,駙馬爺帶了一個女人回住處,話說得不太好聽。”

    “女人?”

    “就是您呀。”歎口氣,靈兒覺得事情很嚴重,“昨日在酒樓和那些人發生衝突,駙馬爺罰了他們,又把您帶回這裡,這會院子裡伺候的人都在傳流言,說什麼的都有,要是再傳出去,多不好啊。”

    想也知道那都是些什麼流言,不過是男女間的那點事,魏鋒身為欽差本就是眾人矚目,一舉一動都被人注意,何況昨晚鬧了那件事,說不定還有挨打的公子哥們在其中搗亂,傳一些流言解解氣,魏鋒找不到證據,又沒辦法抓他們。

    “沒事,讓他們儘管說去吧。”燕無雙對這個很看得開,她生在皇宮,從小就被流言蜚語包圍,罵一句奴才,發一場脾氣,就連少吃一頓飯,多走了幾步路都能被人揣摩半天,傳遍皇宮,她早就清楚該怎麼面對,就兩個字,無視,若是太過在意倒是落入他們的口實。

    顯然魏鋒也完全沒當成一回事,明明聽到,卻連一個詫異的表情都沒有,始終拿著那本書。

    “好吧。”靈兒沒辦法理解,但是很聽話,“反正早晚都要回京都,只要待在這裡不出去,他們說什麼都聽不到。”

    “待在這?。”聽靈兒這樣說,燕無雙眉梢一挑,看一眼魏鋒,眉飛色舞,“待在這裡做什麼,我才不委屈自己,既然魏大人已經忙完了事情,不如陪我看一看這宜安州。”扭頭對上燕無雙的目光,魏鋒縱容地笑,又有些無奈,“你還真是。”她的性子一點沒變,還是那麼執拗,還喜歡與人作對,明明之前沒打算出去,可聽到靈兒的話偏偏起了反抗心,非要出去看看。對她的所有想法都不打算反對,魏鋒點頭,“好吧,我讓人去準備馬車。”

    “不用,我騎馬。”既然要玩,就大大方方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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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0:20


宜安州城外,草木蔥蔥,去往妙雲庵的路上,兩匹馬並行。目不暇接地看著滿眼的綠色,燕無雙心情很好,就連甩動馬鞭的動作都顯得格外輕快。

    她非要堅持自己騎馬,魏鋒也沒有反對,一路上只是緊緊跟在後面,面帶微笑,“這麼開心?”

    “當然開心,難得出來玩,和宮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比起宜安州,這城外又顯得靜謐許多,像是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燕無雙出來的時候原本是想在城裡看看,可耐不住到處都沒什麼好玩的地方,最後聽從魏鋒的建議去看看妙雲庵。

    想到魏鋒建議自己來這裡的時候那個沒說完的理由,她追問∶“你之前說妙雲庵很有名聲,很多人喜歡來這裡,到底是什麼原因?”來的時候他沒有說清楚,含含糊糊,倒引起她的興趣,這會走到半路,想起來就想問問,“這都走到半路了,你就告訴我吧。”

    “你真的想知道?”悠哉地看她一眼,魏鋒笑得有些神秘,又透著曖昧。

    “快說。”她嬌嗔道。

    “妙雲庵可以求一件事,最為靈驗,十裡八鄉的男女都趕過來祈求保佑。”

    “什麼事?”燕無雙真的開始好奇了。

    深深看她一眼,目光又漸漸落在她腰間,魏鋒輕笑,“求子。”

    一開始燕無雙還沒反應過來,待到琢磨出味道就紅了臉,又羞又惱,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你……誰讓你帶我來這種地方。”求子,虧他想得到。

    “你不是想來看看?”

    “是你說這裡熱鬧騙我來的,要是早知道是求子,我才不來。”

    “為什麼不想去?”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不妨去求一下試試。”

    漲紅了臉,燕無雙不敢看魏鋒打趣的目光,“我才不求!”

    看著她的肚子,他點點頭,“也是,說不定現在已經有了,白跑一趟。”

    “魏鋒!”高聲喊他的名字,燕無雙羞急,看他越來越得意的表情,乾脆就催促馬快一點,不想看到他的表情,“不和你說話了。”

    回應她的,是魏鋒放肆的笑聲。

    聽著他的笑聲,燕無雙臉紅得更厲害,乾脆又快一些,想把他甩在後面,可無論馬怎麼跑總能聽到他的聲音。感覺到那種灼熱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回頭嗔怒地瞪一眼魏鋒,“不準笑,你總是看我做什麼,不準看。”

    但笑不語,魏鋒縱容地看著她,“為什麼不能看?”

    “就是不準。”躲閃他熱烈的目光,燕無雙紅著臉。

    魏鋒喜歡這樣逗她的感覺,很舒服,他伸手拍一下自己的馬,“要是不想我看,就來捂住我的眼楮好了。”

    這樣赤裸的同騎邀請,明知他就是故意逗自己,可看這個男人含笑的眼神,她就是被他撩撥得意亂神迷。

    “不和你說了。”心裡亂成一片,她緊張地躲開男人的凝視,可無論怎麼逃避都能感覺到那種注視,揮舞馬鞭,“駕!”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誰知道這丫頭竟然突然疾跑起來,魏鋒連忙開口,“不準快跑,小心摔下來。”這裡本來就不是官道,只是被踩得多了留下一條路,難免遇到一些坑洞,再說前面洪水沖過的地方還沒修繕好,還有樹林,很容易遇到危險。

    可他越是不準,燕無雙越想試試,乾脆又揮動鞭子,“駕。”

    馬吃痛,沿著小路狂奔起來。

    看她魯莽的動作,魏鋒臉色一變,緊追上去,“停下、停下!”

    “就不。”燕無雙笑著,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到。

    一開始她還覺得好玩,尤其想著魏鋒一臉擔心的模樣就覺得有趣,還一臉得意,可隨著越跑越遠,心裡也擔憂起來。馬跑得太快,她顛簸得有些坐不住,想住勒馬卻不行,這馬像是瘋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眼看已經偏離了小路,朝著一片枯樹林跑去,她終於意識到危險,臉上表情透出幾分驚慌,“魏鋒!”

    “別怕。”顯然魏鋒也發現這種情況,追得更急,慶倖的是他這匹馬更高、更壯,追了一會總算貼近過去。

    馬是衙門裡的,都是馴養好的,她的力氣又不大,抽幾下應該不會無故瘋跑,他下意識就看看馬身,看到馬腿的時候眼楮眯起來。

    馬腿上有血,雖然不多卻能清晰地看到,一根樹枝紮了進去……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巧,那樹枝尖銳的一端傷了馬。

    如果是他遇到這種情況,他能夠不慌不忙地想出好幾種辦法,可現在瞧著燕無雙驚慌失措的樣子,什麼理智都拋到腦後,強行克制心底的不安,柔聲安撫她的情緒,“別怕,把手給我。”

    回應他的,是燕無雙驚惶的大叫聲,“魏鋒!”

    她兩隻手都抱著馬,完全不敢放開,眼看樹林越來越近,眼楮裡都是驚恐。這樣的雜樹林都很低矮,一旦馬沖進去就會受到更大的驚嚇,人必然會受傷。

    “放手!”看她完全沒辦法冷靜,魏鋒猛喝一聲,人如同出弦的箭飛踏一下馬身,朝著她撲過去。

    燕無雙下意識地放開手,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撲下馬去,男人有力的臂膀緊緊抱著她,兩人足足滾出去七八米才停下。

    她的馬還在瘋跑,不管不顧地沖進樹林,而魏鋒的馬停了下來,噴著鼻息站在那裡。

    “魏鋒。”整個人被魏鋒護在懷裡,燕無雙的聲音有些發抖,“魏鋒……”

    手臂死死抱著懷裡的女人,魏鋒很久沒有說話,直到呼吸平靜下來,那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還沒退去。

    原來恐懼的感覺是這樣,像是心被人從胸口扯出來,繃得緊緊的,幾乎要斷裂……無論曾經遇到過多少危險,面對千軍萬馬,他都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懼意,就算是把自己的性命賭上去,都不會這麼害怕。可看她遇到危險的時候,那種恐懼感像是要把他撕裂。

    他的沈默讓燕無雙不安,忍不住推一下護著自己的男人,聲音怯怯的,“對不起……”

    許久,魏鋒身體緊繃,終於開口,“以後不準這麼做。”

    做了蠢事的燕無雙很乖,“好。”

    “如果你再做這種蠢事,我就把你藏起來,無論你怎麼說,都別想再有騎馬的機會。”

    “我以後不會了。”他的情緒很不對,咬牙切齒又很無奈,剛從險境回來的她雖然覺得怪怪的,卻依舊很乖巧,“我發誓,絕不會了。”

    抱著她的魏鋒舒了一口氣,堅硬的手臂鬆開一些,她立刻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儘管很輕微,幾乎被忽略,可燕無雙一下子就意識到這個男人在緊張。

    無論面對什麼境況都鎮定自若,總是冷著一張臉,就連五年前黑夜狂奔都沒緊張過的男人竟然因為這件事顫抖……心裡突然湧出滿滿的說不出的柔情,燕無雙突然感覺自己身邊有這個男人陪著,很好。

    就像是成親後兩個人在一起,雖然一開始會覺得奇怪,可漸漸卻熟悉、接受,甚至比想像中的感覺更好,好到出乎自己的意料。想到自己隨著他追來宜安州,向來強悍的男人因為這件事發抖,燕無雙恍惚覺得彼此間似乎發生了什麼改變。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信任、思念,抑或是喜歡。忽然冒出這個大膽的想法,燕無雙睜大眼楮。

    可魏鋒比她的反應更快,他擁著這個讓自己無限眷戀的女子,熱切地吻上去。狠狠含住她的唇肆虐,幾乎要把人吞下去,眼楮裡透著說不出的深情。再也不想躲閃,也不想試探,顧不得這是荒郊野外,顧不得什麼規矩、禮節,他只是想要用直接的方式告訴這女人,他有多麼在乎她。

    地上的青草紮得人發癢,可燕無雙卻沒有心思去想那些,她緊緊擁著男人的腰,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在地上滾動糾纏。

    悠長的吻結束之後,魏鋒看著懷裡眼神迷濛的燕無雙,聲音溫柔,“給我生個孩子吧,我們的孩子。”

    這真是最沒情趣也最羞人的情話,燕無雙臉頰通紅,卻點點頭,“好。”她是真的覺得很好,有一個流著魏鋒血脈的孩子,想著都應該很有趣。

    眼底湧出狂喜,魏鋒凝視著這個女人,嚴肅說道∶“留在我身邊。”

    “好。”除了這個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既然答應,就是一生一世,別想我放開你的手!”

    好……燕無雙來不及回答,人已經陷進溫柔的纏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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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0:36


別院裡,一場好戲正在上演。

    端著茶淺酌慢飲,魏鋒臉上沒有半分表情,讓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比起他的冷靜;下邊坐著的幾個中年男人都很狼狽,從他們穿著雖然能看出非富即貴,可人卻很緊張,不停擦汗,還陪著笑臉,“犬子無狀,冒犯了欽差大人的朋友,實在是罪過,我們特來請罪。”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

    怎麼都猜不透魏鋒的心思,幾個人相視幾眼,都恨不得跪下求饒才好,偏偏這位年輕的魏大人就是那麼不動如山,害他們嚇得就連求饒的話都說得幹乾巴巴,“魏大人……”看向其中一個最為老邁的,魏鋒微微一笑,“這不是劉員外嗎,那裡面也有你的公子?我記得你的兒子在京都當差,上次酒樓見到的是……”

    “不敢、不敢,那是我的小兒子,他不懂事惹了禍,還請大人原諒。”

    “酒樓的事情是小事,沒什麼重要的。”

    糾纏了這麼久終於聽魏鋒說了一句松緩的話,氣氛活躍一點,一直靜靜坐在一邊的章知府打個眼色,幾個人紛紛拿過放在桌上的東西。

    “這是祖宗傳下來的一幅畫,不成敬意。”

    “這些瑪瑙色澤豔麗,正配得上大人。”

    “大人您看這個,這兩株紅珊瑚是我花了重金購買的,擺在府裡最為合適。”

    看他們爭先恐後地推薦,魏鋒沒有立刻開口,直到那些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的時候才慢悠悠開口,“既然幾位有這樣的好意,我就收下了,算是替長公主殿下壓驚。”

    一言既出,房間裡靜得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除了沒什麼表情的魏鋒,幾個人的臉色紅了又白,再變成綠,接連撲通跪下,就連章知府都顫抖著下跪。

    以為這位爺能收下東西就是原諒,誰知道還有後招,聽到那句話他們都恨不得趴在地上。長公主殿下那是誰,是京都皇城裡正兒八經的貴人,別說見見,就是聽到也得下跪。

    “長公主殿下在……”

    看他們眼楮瞪得幾乎要脫出來,魏鋒漫不經心開口,“宜安州受災,百姓疾苦難當,皇上心裡著急,吃不好、睡不著,我雖然帶了救災的糧食,可這些東西對災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救得了一時而已,當初希望幾位出手相助,只可惜都有難處。

    前些天我把這些情況告訴皇上,皇上責怪我辦事不利,就派了長公主殿下微服體察民情,誰知剛到宜安州就遇到諸位的公子……”

    那個不好的念頭一下子成真,幾個人狼哭鬼號,“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撕心裂肺地哭號,同時還砰砰磕頭,看到放在旁邊準備賄賂的東西,更像是一盆火,隨時都能把他們燒死。

    魏鋒沒有,一臉坦然地看這些人磕紅了額頭。

    看這情況,門口侍候的婢女憋不住差點笑出聲,要知道這幾位都是在宜安州作威作福的大老爺,就連欽差來救災都不肯幫忙,哪裡想到會有這一天,哭著喊著把東西全送出去,人家不要都不放心。

    而在正廳的屏風後面,靈兒也憋得很辛苦。指尖在她額頭上點一下,燕無雙示意她小聲一點,“噓。”

    “真好笑。”小聲地說著,靈兒還不忘看外面,“看他們一個個腦滿腸肥,養出來的兒子都是廢物,還得罪了您,駙馬爺這是替您出氣呢。”

    “笨。”笑著睨靈兒一眼,燕無雙透過縫隙看外面那個面無表情端坐的男人,眼楮裡都是柔情,“你家駙馬爺可不像你這麼笨,也沒你想的那麼小心眼,不只是為了出氣,他想給這些人一點顏色,讓他們出錢出力幫著宜安州的百姓。”

    好像兩人心有靈犀一般,魏鋒那邊開口了,“章知府,你也不幫我勸勸,他們這麼磕下去,我怎麼說話。”

    章知府自己都跪在那裡面色發白,可聽到這話也不得不賠笑臉,“是、是,都別磕了。”幾個人咳咳嗦嗦地停下,屏息聽魏鋒要說什麼,生怕下一秒魏鋒就讓人把自己的兒子

    拉出去砍了,冒犯長公主殿下那是什麼罪,別說殺一個,就是全家受連累都有可能。

    “長公主殿下心胸寬大,體恤臣民,雖然不高興那件事,卻也沒說什麼,何況幾位都送來了東西,殿下打算把這些東西都換成銀子,賑濟災民。”

    如果此刻還聽不出話裡的意思,這幾個人就都白活了。下一刻,他們全都跪直了身體,爭先恐後地開口。

    “大人,我們家的地今年不收租戶租子。”

    “今年?”魏鋒挑眉。

    “兩年……不,三年。”

    “好。”

    “大人,我願意開倉放糧。”

    “我們家的藥鋪可以給藥。”

    揉揉額角,魏鋒不說話。看他的表情,他們又加了許多,幾個人差點賠上半副家當。

    聽到此時,魏鋒終於鬆開了眉頭,點點頭,“既然幾位都有心幫忙,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替宜安州的百姓謝謝你們。”

    “不敢當。”

    “還請大人在長公主殿下面前美言。”

    “這個自然。”魏鋒微微一笑。

    總算看到一個笑臉,幾個人鬆口氣,想想逆子竟然也能有機會見長公主一面,儘管代價很大,還是有些羨慕,其中一個機靈點的立刻獻媚,“別院簡陋,不知道長公主能不能住得習慣,我有一幢別院風景格外好,要是殿下喜歡,我現在就讓人去打掃。”

    “不用了,長公主事情繁忙,住在這裡很好。”

    臉上透出遺憾,那人還想說些什麼。

    可魏鋒已經沒了興致應付,又一次端起茶杯,那邊侍衛立刻開口,“幾位,請回吧。”隨著人退出去,靈兒終於不必憋笑,“駙馬爺真厲害。”

    “那是當然。”一臉的與有榮焉,燕無雙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魏鋒,眼楮亮晶晶的,“你倒是狡猾,還藉著我被欺負的事情大發神威,難道就不給我些好處?”

    極其自然地抓住她的手握著,魏鋒看一眼客廳裡的東西,“那些都給你。”

    “我不喜歡。”宮裡什麼珍奇寶物沒有,這點東西她才看不上眼,“反正我不管,就要好處。”

    含笑看著她,魏鋒滿眼的深情,“我人都是你的了,還想要什麼?”

    “下流!”臉頰瞬間通紅,燕無雙含情脈脈地瞪他一眼,想把手收回來,可魏鋒就是不放開,她只能跟著他走到桌邊坐下。

    “你怎麼不先吃,還等我。”

    “我願意等。”燕無雙嬌聲道。滿面春風,掩不掉那些柔情,“這麼好看的一場戲,我怎麼能錯過。”

    就知道她肯定偷偷看了,魏鋒不意外,輕聲解釋,“這些愛財如命、一毛不拔的人都是當地的惡霸,年年和官府勾結盤剝窮人,家裡握著萬貫家財,不肯救濟災民就算了,還提高糧價大發橫財,我一直想找個機會整治一番,這次倒省了我費心思。”

    “做得好。”

    微微一笑,魏鋒看桌上擺著的菜都已經變涼,“我讓人再去準備一些。”出身宮廷,燕無雙在吃喝上面一直很精緻,他不想自己的女人受一點委屈。

    “不用。”抓住他的手,燕無雙阻攔,“我不是很餓,隨意吃些就好,不要浪費了。”第一次聽她這樣說,魏鋒一臉欣慰,“看來長公主殿下長大了。”

    “還不是魏大人教得好。”

    打趣的話一說完,兩人四目相對,流動著無限的柔情。

    他們眼裡只有對方,幾乎甜蜜得要把人溺死,只是可憐靈兒站在旁邊,覺得自己格外多餘,恨不得立刻消失。她很惆悵,歎口氣。

    好像自從昨天從外面看風景回來,駙馬爺和長公主就好得恨不得時刻黏在一起,雖然以前也是這樣,可那種更加親密的感覺就是能看出來,走路看對方,坐著看對方,吃東西看對方,休息看對方……這才一天多,她差點看瞎了眼。

    對靈兒的反應都沒留意,燕無雙只是靜靜吃著東西,還時不時看一眼旁邊的男人。看燕無雙幾乎不皺眉頭就能把這些簡單的飯食吃下去,魏鋒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麼?”燕無雙喜歡這個男人的笑,像是春暖花開一般,只可惜他很少笑,對著外人更是總冷著一張臉,“我吃東西有什麼好笑的?”

    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魏鋒的笑容更濃,輕聲說道∶“還記不記得五年前,我帶著你去鳴山找皇上?”

    “記得,怎麼可能忘記。”燕無雙點頭,“只不過那時候的你很討厭,總是欺負我。”看她不滿自己的表情,魏鋒失笑,“你還記著那些。”

    “那是當然。”

    “那你現在還討厭我嗎?”

    臉又紅了一下,她看著他,“不是說五年前的事情,幹嘛提到這個。”

    她的反應就是回答,魏鋒滿意地笑了,“那一次我們留宿農戶家中,你看到端上來的東西差點要吐,一口都不肯吃,路上幾乎餓得昏過去。”

    “我當然記得。”提到這個還有些憤然,燕無雙瞪一眼魏鋒,“我餓得半死,你非但不給我找吃的,還拿出不知道什麼時候藏起來的饅頭逼我吃下去,我差點被噎死。”

    那時候的她又委屈又憤恨,可急著趕路,也沒勇氣獨自去找吃的,只能一邊默默掉淚一邊吃,還沒吞下去就想吐,被這個男人冷嘲熱諷一頓,只能憋住,硬著頭皮往下嚥,不肯對這個男人認輸。

    顯然魏鋒也想到那些,表情古怪,“如果……”

    “如果什麼?”想到那件事覺得好笑又可氣,燕無雙問。

    “如果知道會讓你討厭我那麼久,我大概不會那麼做。”

    “你會幫我嗎?”她嘴快地搶說。

    “我不是已經在幫你,雖然的確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可我一直站在你身後。”看她摸不清楚頭腦的樣子,魏鋒微微一笑,“在你以為我是欺負你的時候,我和整個魏家,都在守著你和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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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0:55


魏鋒說得雲淡風輕,燕無雙卻突然醒悟過來。是的,他確實一直在這麼做。做侍衛的時候,雖然冷漠,卻盡忠職守,守在長歌殿外守護她的安全。帶她去鳴山的時候,言辭刻薄,語氣惱人,可這個男人是賭上了性命,甚至賭上整個魏家。如果當初失敗,大皇兄登基……他必死無疑。

    在成親之前,她從來都以為他是壞人,她五年裡一直討厭、排斥的男人,竟然是除了親哥哥以外,第一個堅定地站在她身後的人。

    這其中的事情一想通,燕無雙恍惚覺得自己做錯了很多事情,看錯了很多……那些誤會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偏見,所以無論他做什麼都覺得是欺負,卻沒想過能在自己落難時候伸手相助的人,他怎麼會欺負自己,那才是真的用命來保護。

    燕無雙怔怔看著魏鋒,目光裡凝結著說不出的震驚,“你、你為什麼不早點點醒我?”

    魏鋒輕輕一笑,為什麼,沒有理由,當初不懂怎麼表露愛意,也沒資格說那種話。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個是還沒拿到功勳的侍衛,他怎麼會開口。五年前的他一無所有,只能拿命幫她,五年後他功成名就,已經配得上這個女人,所以他主動求娶。

    “現在也不晚,不是嗎?”魏鋒表情很平靜,“我想這也是皇上答應把你嫁給我的理由,他看得很清楚。”

    是了,燕無雙想到出嫁前的半個月,她又一次後悔,她皇兄燕潯卻一臉複雜表情地看著她說,除了魏鋒,哥哥不放心把你交給任何人,你以後就會明白我為什麼答應這樁婚事。

    可惜她被幼稚的討厭蒙蔽了眼楮,竟然現在才懂。

    心裡湧動著強烈的喜悅,燕無雙點點頭,“嗯,確實不晚。”

    兩人相視一笑,雖然這一路上走得有些慢,可最終還是殊途同歸,如此甚好。

    靈兒在旁邊聽著看著,眼圈都感動紅了。

    正在這時,有下人沖到門口,想進去又不敢貿然行動,只能高聲稟報,“長公主殿下,魏大人,宮裡來人了。”

    聽到宮裡來人,燕無雙心虛了一下,以為燕潯生氣她胡鬧,派人來抓她回去,可看到來人,一顆心就放下了,她沒想到能在宜安州看到蕭謹嵐。

    魏鋒也是意外至極,他與蕭謹嵐同朝為官,一文一武是百官眼中漸漸崛起前途無量的新勢力,可若論起兩人的交情,還真說不上多好,並非不喜歡對方的為人,反倒都頗為讚賞,只不過同在朝堂,兩個人的位置就註定不會成為太好的朋友,一旦真的好到眾人都看出來的地步,那時候就該皇位上的帝王擔心。

    他們都擁護燕潯,盡忠職守,卻不結黨,這是最好的方式。

    “長公主。”蕭謹嵐進來之後就行禮,十分恭敬。

    最初的驚訝過後,燕無雙微笑著,“你怎麼也來宜安州了?”

    “皇上得到長公主離開京都的消息,怕路上出什麼差錯,命微臣護送。”

    他說得很含蓄,什麼護送,分明就是來確認人是否安全到了。燕潯的反應並未出乎意料,只是沒想到會派出蕭謹嵐,魏鋒微笑著看這位大紅人,“勞煩蕭大人了。”

    “職責所在。”

    看一眼燕無雙,瞧出她滿臉的不好意思,魏鋒微笑,“既然蕭大人到了,剛好我們明日也打算回去,不妨同行。”

    “好,微臣正好為長公主護駕。”蕭謹嵐答應得很痛快,他的責任本來就是保護這位不聽話的長公主。

    “如此甚好。”魏鋒點頭。

    然後魏鋒就發現房間裡的氣氛很奇怪,向來多話的燕無雙說了一句就沒開口,蕭謹嵐,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而他也找不到更多的話對這位蕭大人說。

    以為燕潯有什麼話讓蕭謹嵐傳遞,魏鋒起身,“既然蕭大人留下,我去吩咐人打掃住處,明日還要趕路,今夜要好好歇息才好。”

    “多謝魏……駙馬爺。”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魏鋒察覺得這個男人態度很奇怪,可最後還是覺得自己想多了,離開房間去安排。

    走到門外,靈兒和另一個女子正在說著什麼,他認出那是侍候燕無雙的另一個宮女,應該是蕭謹嵐帶來的,準備路上侍候燕無雙,這位蕭大人倒是想得很周到。

    隨著魏鋒離開,房間裡的氣氛卻依舊奇怪,燕無雙始終沒開口,倒是蕭謹嵐抬頭看了她一眼,恭敬地說道∶“長公主消瘦了。”

    “是嗎?”下意識地回應,燕無雙看眼前這個男人,又移開目光,“我覺得現在很好。”

    微微低著頭,蕭謹嵐的聲音溫文爾雅,“長公主不該私自來宜安州,皇上得到消息之後十分著急,連夜讓我過來接您。”

    “皇兄是不是生氣了?我回去之後去賠罪。”

    “皇上心疼您,不會生氣的。”

    想到自己的任性讓在乎自己的人擔心,燕無雙有些內疚,可現在心底更多的情緒卻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蕭謹嵐,他果然還是那樣客氣,永遠都很恭敬、守規矩,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曾經是她傾慕的,甚至面對他的時候沒有掩飾自己的心意,等了很久,期待他能主動開口。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開口,像個局外人,直到他成親,直到自己嫁給魏鋒。

    燕無雙不相信蕭謹嵐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明明這個男人那麼聰明,所以在賭氣嫁給魏鋒之前,她對蕭謹嵐還有些埋怨,怨他不開口,怨他故作不知。

    可現在突然看到他,卻發現那種眷戀和怨恨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一絲喜悅都找不到,像是面對陌生人……或者說,是因為魏鋒的出現,魏鋒佔據了她的所有,讓她甚至沒機會想到蕭謹嵐。

    那個總是讓她生氣的魏鋒潛移默化地改變了她的心,再見蕭謹嵐時,就成了物是人非,甚至開始懷疑當初那種感覺是不是喜歡,如果是,怎麼會輕易忘記。可無論如何,她終於徹底放下蕭謹嵐這個人,自己的將來只會有魏鋒陪伴,那很好。

    臉上終於又露出笑容,她看著蕭謹嵐,“蕭大人,這一路辛苦你了。”

    聽到這話,蕭謹嵐倏然抬頭看她,敏感地察覺到那種變化。她終於對自己說了客氣話,也不會再喊他的名字。

    這變化讓蕭謹嵐松了一口氣,頓時覺得輕鬆。他知道這位長公主的心思,她的每一次暗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惜佳人非良人,他對她並沒有半點男女之情。既然她已經放手,他也放下心來,恭敬而疏離地笑笑,“長公主客氣了。”

    至此,兩個人都明白那些事情終於過去。

    燕無雙微微一笑,“蕭大人的妻子一定很好。”

    想到愛妻,蕭謹嵐表情溫柔許多,“是,她很好。”

    “魏鋒也很好。”

    “是,駙馬爺人中龍鳳。”

    這話說完,房間裡又安靜下來。

    房裡的兩個人都不準備再交流,守在外面一直偷聽的靈兒卻一臉著急,像是要衝進去做什麼,又不敢的樣子。

    看她這麼焦急,被蕭謹嵐帶來的宮女很是奇怪,“你怎麼了?坐立不安的。”

    “蕭大人在,他們獨處,我好擔心。”靈兒著急得很。

    “到底怎麼了?”

    “你不懂,和長公主在一個房間裡的是蕭大人啊,要是駙馬爺回來看到就壞了。”

    這話說得那宮女更好奇,她本來就大剌剌,很少留意身邊的事情,當下就覺得裡面有故事,靠過去,“蕭大人和長公主怎麼了,他們為什麼不能在一個房間?”

    “你好笨,竟然不知道長公主喜歡蕭大……啊呸,我胡說的,你別當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靈兒一臉懊惱,“你答應我別出去亂說,我瞎說的,要是這話傳到別人耳朵裡,我們兩個都死定了。”

    “放心吧,我不會亂說的。”宮女指天發誓,可最終還是忍不住好奇,喃喃說了一句∶“怪不得皇上讓蕭大人親自來接長公主,原來這裡面還有這個緣故。”

    靈兒有些無奈地口氣,“你還不知道咱們長公主執拗的性子,除了皇上親自來,恐怕只有蕭大人的話她還能聽一些,別的人誰能把長公主勸回去。”

    “那倒也是。”

    “噓,別說了。”

    “嗯嗯。”

    靈兒閉緊嘴巴,可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錯事,忍不住看看四周有沒有人聽到,誰知道一眼就瞧見魏鋒走過來,離她們只有幾步之遙……臉色一下子白了,靈兒差點跪倒在地。天呐,那些話不會被駙馬爺聽到了吧?老天保佑,自己的猜想一定是假的,駙馬爺肯定什麼都沒聽到。

    萬幸的是,魏鋒的反應很平靜,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不像是聽到的樣子,讓靈兒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腳步極穩,魏鋒的目光沒有一點波瀾,他邁進寂靜無聲的房間,“蕭大人勞累了,下人們正在打掃房間,不如先去瞧瞧缺少什麼。”

    狀似隨意地看一眼燕無雙,蕭謹嵐答應∶“也好,多謝駙馬爺。”

    捕捉到那個動作,魏鋒的眼楮眯了一下,眸子裡閃過一絲落寞,隨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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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1:13


來時騎馬奔波,回去的時候卻能夠坐著舒服的馬車,一路上看看山野風光,看到有趣的地方還能稍作停留,燕無雙覺得很愜意。

    只有一點不好,魏鋒怎麼都不肯陪著她坐馬車,執意騎馬。難得他來馬車上,她使出了渾身解數纏著這個男人。

    “怎麼吃得這麼少。”幫著拿出點心放在桌上,魏鋒輕聲問道。

    “坐車搖搖晃晃,怎麼能吃下去。”燕無雙懶懶地靠在魏鋒身上,“不然你一直陪著我,我就多吃一些。”

    魏鋒的動作一頓,眸子裡閃過莫名的情緒,可還是緩緩推開她,坐直身體,“蕭大人在外面。”

    “那就讓蕭謹嵐在外面好了,大男人怕什麼,不還有侍衛。”

    聽她熟稔地提到這個名字,魏鋒微微起身,“我先出去了。”

    “陪我多待一會吧。”看魏鋒又要出去,她不死心地開口,“我一個人待在馬車裡多悶。”

    “靈兒在這裡陪著你。”臉上沒什麼表情,魏鋒準備下去。

    “她陪著有什麼意思,你要是不喜歡坐馬車,那我陪你出去騎馬。”

    “不行。”對上次的意外還心有餘悸,魏鋒怎麼可能答應。

    “我就想陪著你。”

    “我去外面看看。”目光始終沒對上燕無雙的眼楮,魏鋒毫不猶豫地下了馬車。看他毫不留戀地離開,燕無雙眉頭緊鎖,想到魏鋒這些天的古怪,又納悶起來。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總覺得他有點冷淡。一開始,她覺得是因為蕭謹嵐在外面騎馬,所以不方便陪著,可這種異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再用這藉口就實在有些敷衍了。

    別說魏鋒,就連靈兒都很沈默,像烏龜一樣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就算陪在馬車上都不說話,要知道這丫頭平時話多得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靜。

    既然魏鋒那邊弄不清楚,燕無雙就打算問問靈兒。她看著那個低著頭縮在一邊的丫頭,微微一笑,“靈兒?”

    “在,我在呢長公主。”靈兒這些天都沒睡好,一聽到聲音差點跳起來。

    “緊張什麼,我當然能看到你在。”這麼大個人在馬車裡,她看不到才奇怪了。

    “長公主……”

    半歪在軟被上看著靈兒,燕無雙始終掛著笑容,“你覺不覺得這兩天魏鋒不太對?”

    仿佛是怕她問這個,靈兒受了很大驚嚇的樣子,眼神躲閃,“駙馬爺……駙馬爺一直很好呀。”

    原本還只是懷疑,這會幾乎能確定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些什麼事情,燕無雙收起笑容,她盯著靈兒,“哦。”

    燕無雙越是這樣雲淡風輕,靈兒越緊張,最後差點忍不住跑出去。如果之前還存著一點僥倖,希望那些話沒被駙馬爺聽到,這會也幾乎死心。完蛋了,她搞砸了事情,雖然長公主一向不會重罰下人,可這件事非同小可,靈兒幾乎可以想像自己被趕出宮門,下場淒慘。

    “靈兒?”

    再也不想過這種膽顫心驚的日子,靈兒驚惶地跪下,“長公主,奴婢犯錯了。”

    “什麼錯?”燕無雙挑眉。

    “蕭大人來的那日,奴婢不小心說走嘴被駙馬爺聽到。”

    說走嘴,還被魏鋒聽到……她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讓魏鋒知道的嗎?

    看主子一臉疑惑,靈兒幾乎抱了必死之心開口,“奴婢說,您曾經喜歡過蕭大人,駙馬爺應該是聽到了。”

    手臂落在矮桌上,燕無雙無語,“你真的這麼說?”

    “是,奴婢知錯了。”

    燕無雙的表情嚴肅起來,“你確定他聽到了?”

    “是、是,奴婢確定。”

    “既然這樣……”想了想,燕無雙緩緩開口,“你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就好,我自有主張。”

    燕無雙這樣的反應實在是出乎意料,靈兒驚訝,“長公主,您不懲罰我?”

    “罰半年的月例,以後記住教訓。”

    感激地看著燕無雙,靈兒幾乎要哭了,要是知道長公主這樣體貼,她萬萬不敢耽擱到今日。除了感動,也多了幾分謹慎,暗暗告訴自己以後絕不能再亂說話,言多必有失。

    靈兒很高興,燕無雙的心情卻很複雜,托著下巴想了想,又掀開車簾看窗外,隔著幾米遠看一直守在自己馬車外面的男人,他繃著臉沒一點笑容,好像又成了最初那個冷漠的男人。

    怪不得這麼古怪,原來是知道這件事情……如果是幾天前聽到這個消息,燕無雙還會緊張,可這會她卻沒多著急,反而露出笑容,已經確認自己對蕭謹嵐沒有半點心思,自然也不用心虛,反倒所有的念頭就落在魏鋒身上。

    想著這男人聽到了也不說,還憋在心裡,弄得一臉苦大仇深,燕無雙忍不住腹誹,讓你裝,平時甜言蜜語說得這麼少,還不是在乎我在乎得要死。

    無論魏鋒怎麼故作冷漠,口是心非,她就是喜歡上這個男人。好不容易看清楚對這個男人的感情,那麼珍惜在一起的時刻,他竟然冷淡自己,哼,不給他點顏色瞧瞧怎麼行。“長公主……”看主子非但沒發愁還笑嘻嘻的,靈兒擔心得要命,難道是腦子急糊塗了?

    並沒有心思去留意這個丫頭的想法,燕無雙輕聲問∶“靈兒,還要多久才能到京都?”

    “後天就到了。”

    手指著桌上的兩個水囊,燕無雙吩咐∶“我知道了,你把水送下去,就說我讓你送的。”

    “好。”

    看靈兒拿著一個就要跳下去,燕無雙把另一個丟過去,加重口氣,“這個也拿著,別忘了給蕭大人送。”

    “主子?”

    “你聽我的吩咐去做就行。”

    看靈兒一臉糾結地下了馬車,燕無雙抿嘴笑了。竟然還懷疑,倒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才忍不住來質問她,只是想想就覺得那情景十分好笑,她甚至有些期待。

    果不其然,魏鋒看到靈兒送來的水囊時表情還不錯,等看到蕭謹嵐也受到同樣待遇,臉色一沈。

    燕無雙透過簾子瞧見,差點笑出聲。

    可惜她的開心半點都沒有傳給魏鋒,拿著手裡的水囊,魏鋒忍不住看一眼馬車,可層層的簾子遮擋得一點縫隙都沒有,再瞥一眼蕭謹嵐,那人道謝之後一臉坦然,甚至沒有回頭。

    看到這畫面,魏鋒不由得想到那一日,他站在廳外,裡面坐著的兩個人始終沒有說話,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寂靜越發讓人心慌。燕無雙的性子本就活潑,喜歡熱鬧,很少冷場,可對著蕭謹嵐竟然沈默,是不是代表兩個人之間確實發生了什麼?

    越是這樣想,心裡越亂,魏鋒討厭現在的自己,像個妒夫一般,可他就是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只要想到燕無雙喜歡的人可能不是自己,嫉妒就瘋狂地湧出來。

    明明知道她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明明知道蕭謹嵐有心愛的女子,可他就是陷入這種嫉妒裡不能自拔,這樣的感覺從來沒有過,也不會再有別的女人讓他這樣幼稚到極點。越想越煩,還夾雜著思念,魏鋒乾脆就跳下馬上了馬車。

    燕無雙始終留意外面的動靜,聽到腳步聲,唇角微揚,閉上眼靠在錦被上。

    掀開簾子就瞧見她乾淨無暇的睡容,心底的慌亂平復不少,魏鋒上了馬車挨著她坐下,眼楮眨也不眨地凝視著自己心愛的女子,手掌猶豫良久,還是落在她臉頰上。

    想到這些天因為心煩意亂冷落了她,魏鋒很是懊惱,努力說服自己不該去想那些事,就算她真的喜歡過蕭謹嵐,現在也完全屬於自己。無論如何,她並沒有做錯什麼,要氣也該氣自己當年太冷漠,讓她有喜歡上別人的機會。

    內心雜念交織,魏鋒眉頭緊鎖,裝睡的燕無雙唇角微微揚起,順勢歪在他身上,還不忘抓住他的手,如說囈語,“魏鋒,別走,陪我。”

    魏鋒的身體僵了一下,心底卻湧出柔情,他坐著,終於沒有離開。

    經歷六天折騰才回到京都,燕無雙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尋找自己的床好好睡一覺,這些天都在馬車上晃晃悠悠總也睡不好,還不忘拉著魏鋒一起。躺在屬於兩個人的床上,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她睡得很快。

    至於到京都後蕭謹嵐是什麼時候和他們分開,她並沒有注意,反正那個男人不重要。這一覺睡得又香又甜,十分滿足,可惜燕無雙醒來就發現自己竟然被拋棄了。明明睡前和魏鋒說好一起去宮裡見皇兄,誰知這男人卻丟下她一個人,燕無雙坐在床上氣得半死。就知道這個死心眼的男人沒那麼快想清楚,單看那五年裡半點風聲不漏地默默喜歡她就能瞧出來,他總是做得多、說得少。

    可憐她一路上撒嬌、賣乖討他的歡心,竟然還沒得到信任。

    “靈兒。”喊人進來,燕無雙有些氣惱地吩咐∶“準備馬車,我要進宮。”

    “進宮。”靈兒愣了一下,小聲說道∶“駙馬爺已經去了很久,恐怕快要回來了,長公主不如明日再去,駙馬爺還能陪著。”

    “誰要他陪著。”氣呼呼地下床,燕無雙讓宮女幫自己準備衣裳,“好久沒住我的長歌殿,咱們回去故地重遊一下,聽著,不準現在告訴魏鋒!”不是鬧彆扭嗎,誰不會,倒看看這男人回來之後發現自己不在,會是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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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1:30


燕無雙回去的時候浩浩蕩蕩帶了很多人,身邊的宮女都跟著回去,別說管家,就連府裡的下人都能看出不對。

    這下熱鬧了,燕無雙前腳離開,後腳管家就急匆匆地往皇宮趕,指望自家主子能及時攔住這位不知為何離家出走的長公主殿下,誰知道眼看燕無雙她們都進了宮門,魏鋒都沒露面,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來。

    看到魏鋒的時候,管家差點激動地哭了,趕緊迎上去,“主子,長公主殿下回宮了。”臉上疲憊遮掩不去,魏鋒皺起眉頭,“什麼時候?”

    “半個時辰前。”

    “有沒有說什麼理由?”

    “沒有。”

    目光沈沈地看一眼巍峨的宮門,魏鋒輕歎一口氣,又恢復一臉冷漠,“長公主只是想念皇上,明日就回來,回府吧。”

    聽到這話舒了一口氣,管家幾乎掰著手指頭等消息,第一天沒回來,第二天沒回來,第三天還沒回來……倒是魏鋒越來越沈默,茶飯不思,明顯就是小夫妻鬧了彆扭。

    就在管家差點急白頭發的時候,宮裡終於來了消息。

    聽到小太監送來的消息,魏鋒的臉色沈得像是能擠出水來,手指緊緊握著桌子,“長公主病了,什麼病?”

    “奴才不知道。”

    “她病得嚴重嗎?”

    “重,特別重,都下不了床。”

    眸子裡閃出厲色,魏鋒幾乎是一陣風般沖出去。

    瞧著他走遠了,小太監拿出懷裡的銀子掂了兩下,掙點銀子真不容易,這位駙馬爺的眼神能殺人似的,差點把他嚇死。

    這邊,魏鋒騎著馬就往皇宮趕,而在長歌殿裡,那稱病得起不來床的燕無雙坐在秋千上晃來晃去,還不忘囑咐靈兒,“隨時讓人去宮門打探消息,看到人就立刻回報。”

    “是。”完全猜不透燕無雙的想法,靈兒覺得這樣的做法實在是不高明,兩個人分開都想得撕心裂肺,茶飯不思,何苦呢,有什麼話立刻說出來不就好了。

    從靈兒的臉上就看出她的心思,燕無雙也是一臉委屈,這哪裡能怪得了自己,都怪魏鋒那個男人小心眼,竟然懷疑自己,難道不該給他點顏色瞧瞧嗎。

    只不過這過程有些痛苦,讓他不開心的同時,自己也思念得要命,滿腦袋裡都是他的身影,就連一場覺都睡不好,最後還是不得不低頭,想出這個辦法騙這個男人過來。不過想想他這些年做了那麼多,燕無雙又覺得主動低頭也沒什麼。

    還不到半個時辰,就有幫著留意消息的小太監沖進來,繪聲繪色地說一遍剛才的情景,“駙馬爺可緊張了,差點騎著馬闖入宮門,嚇得奴才差點昏過去,這會正朝著長歌殿來呢。”

    “下去吧。”聽到他的消息,眼楮一亮,燕無雙趕緊吩咐∶“都下去,不準靠近。靈兒,你看我怎麼樣,像不像病了?”

    “像。”看著一身素衣,不施粉脂,就連頭髮都只是簡單挽起來的燕無雙,靈兒連連點頭,“特別像。”

    “那就好。”

    所有人在燕無雙的示意下全都躲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大敞的宮門,魏鋒進來的時候沒受到一點阻攔,看著空蕩的長歌殿覺得不對,可想到生病的燕無雙又什麼都來不及去想,風一般沖進寢殿。

    寢殿裡燃著香料,有股淡淡的幽香飄著,可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張榻上。穿著一身素衣的女子面朝床內躺著,玲瓏的身軀若隱若現,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她消瘦很多。

    魏鋒一步步靠近,很想去摸摸她的臉頰,拚命忍住,可坐在床邊聽著她就連呼吸都那麼微弱,再也控制不住,把人抱在懷裡。這裡沒有太醫、沒有宮女,只剩下她一個人,魏鋒的眼楮裡都是怒氣,有種衝動想去把太醫院給燒了。

    燕無雙還以為魏鋒來了之後會對自己百般溫存,誰知他竟然把自己抱起來要走出去的樣子,燕無雙裝不下去,不得不睜開眼,對上他的眼楮,滿懷的思念和委屈一下子就噴湧出來,本來不想掉淚,可眼圈卻瞬間紅了。

    “放開我!”掙著從他懷裡離開落在床上,燕無雙扭頭不肯看他,“你還來做什麼,不是不理我了。”

    欲言又止,魏鋒看著,她瘦了,精神看起來卻還不錯,不施粉脂的模樣看起來多了幾分柔弱。幾乎看得癡迷,他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恢復正常,輕輕開口,“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何不喊太醫來診治?”

    “你還管我得了什麼病嗎?”泫然欲泣地看著他,燕無雙都快分不出自己的眼淚是真是假,她就是難過,明明之前還只是想要捉弄他,誰讓他誤會自己,可一瞧見人所有的心思就都變了,打心眼裡覺得委屈,簡直就像個被寵壞的孩子。

    “我怎麼會不關心。”

    “說得好聽,關心我為什麼這些天都不來,也不接我回去,你是不是希望我永遠不要回去才好。”

    想想這些天對她的思念,魏鋒無奈到極點,“我以為你想留在長歌殿住一段日子。”“你以為,你憑什麼這麼想,這裡又不是我的長公主府,人也不在這裡,為什麼久住。”她不滿地抱怨,這話飽含深意的話魏鋒聽得清清楚楚,深深凝視著她,眼楮裡有隱隱的喜悅冒出來,“你是說,你想住的地方只有家裡。”

    “哼。”燕無雙冷哼一聲,蹭掉眼淚,“反正沒人想看到我。”

    心底的希冀得到印證,魏鋒終於露出笑容,“我們回去。”

    他的笑容讓燕無雙差點看呆了,又皺起眉頭,她委屈得不行,“你想把我丟掉的時候就丟掉,現在讓我回去就回去,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我什麼時候把你丟掉。”

    “你還不承認,回京都的路上一直對冷淡我,還不等我一起來宮裡。”

    心底的掙扎沒辦法解釋,滿腔的思念說不出口,魏鋒無奈,“進宮是覆命,以後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我先帶你去看太醫,到底是哪裡不舒服。”

    看他那麼著急,燕無雙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沒病。”

    “沒病?”魏鋒換個姿勢,一臉疑惑。

    還以為他是要離開,燕無雙毫不猶豫地抱住他的腰,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聲音有些脆弱,“我知道騙你不對,別走。”

    她竟然會道歉,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可魏鋒還來不及說什麼,燕無雙又開口,聲音裡透著難過,“你如果還對我這樣冷淡,我就真的要生病了。”

    猜測加上她的話,魏鋒終於確認她沒有得病,緊繃的心弦松緩下來,鬆口氣,想說什麼,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燕無雙不想再繼續鬧下去了,無論魏鋒是不是懷疑過,這些都不重要,她太思念這個男人,就連多一分鐘的分離都不想忍受。

    “我討厭你!”燕無雙緊緊抱著他的腰,接下來要說的話讓她覺得羞齦,卻沒有半點猶豫,“我真的很討厭你,就因為幾句話就懷疑我,你憑什麼這麼做,難道我這麼不值得信任?我承認之前確實對他有一些好感,可那都是因為你那時候一直在旁邊氣我,才莫名其妙覺得蕭謹嵐不錯。

    上次見到他,那些感覺都沒了,一點都沒有。我喜歡的人是你,沒有別人,你憑什麼把我對你的感情全部抹去,還對我這麼冷淡。”

    完全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魏鋒愣了一下,醒悟過來的時候臉上就露出莫大的喜悅。

    鬆開手看著他的眼楮,燕無雙覺得又羞澀又不安,可既然已經說出這番話,她就不打算隱瞞,“魏鋒,你聽好了,我不喜歡蕭謹嵐,一點不喜歡,因為心裡滿滿的只剩下一個人,那就是你。”

    看他還是沈默,燕無雙臉頰紅透,忍不住在他胸口點了一下,用刁蠻的口氣掩飾不安,“我告訴你,既然嫁給你,你就別想甩開我,反正我都說了,才不管你怎麼想的,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

    魏鋒喜歡她驕傲的模樣,一如最初。看著她捨不得離開他一瞬,他低聲問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丟開你?”

    “那你到底聽清楚沒有?”

    “很清楚,但也不介意再聽幾遍。”

    燕無雙紅了臉,“想得美。”可想到自己的等待,又覺得委屈,“既然聽清楚了,以後再也不準冷淡我,惹我不開心。”可憐兮兮地瞧著他,她埋怨,“是誰把我丟到宮裡,是誰不來接我回家,還要我用生病騙你來,真過分。”

    對她的指責照單全收,魏鋒只想把這一刻永遠留住,“都是我的錯。”

    “你以為只要認錯就好了嗎,我可沒說這麼輕易地原諒你。”

    “好,要懲罰長久一些,那就懲罰我一生一世陪著你。”

    魏鋒難得說出這麼肉麻的情話,燕無雙笑起來,眼底含著無盡的柔情,“你的一生一世本來就是我的,我想要的更多。”

    拚命忍住擁抱她的衝動,魏鋒低語,“你想要什麼。”

    雙手攬著他的脖子靠近,她湊在他面前喃喃說道∶“我想要你。”

    只是看她誘人的模樣已經血脈賁張,他面露微笑,“好,我是你的。”

    “既然是我的,我們還沒在長歌殿裡試過,不如現在試試。”

    這話正合心意,身體下意識做出行動,魏鋒低頭嗔住她的唇,輾轉吸吮起來。悠長的一個吻後,他溫柔開口,“告訴我,你愛的是誰?”

    “是你。”

    “喊我的名字。”

    “魏鋒。”緊緊擁著他,燕無雙歎息,“是你,我的駙馬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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