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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1:50

素手擒悍夫(長相思系列之四) 作者 ∶青微

他人一旦多情,歡場上的甜言,不過是一場風流;
女人一旦癡情,情場上的等待,不過是情債一場。

自古男子從來只聞進青樓玩狎,哪曾聽過上青樓求親?
連翹無父無母,又被親人給賣進妓院,她能彈、能唱,
又有一張天仙般的美貌,加上她賣藝不賣身,
想一擲千金奪得她初夜的男子不勝枚舉。
自古青樓即是是非之地,什麼達官貴人、販夫走卒,
榻上的甜言蜜語,下了榻哪還算數。連翹有自知之明,
今生她沒想尋得良人托負終身,但也沒想當人妾侍共侍一夫。
在薛一飛這惡人出現前,她本在青樓混得逍遙,
可因為他的一句要娶她為妻,還仗著官威跟權勢,
她想迎門賣笑,門都沒有。這人逼她出嫁就罷了,
把帳房丟給她也罷了,竟然還起了念頭,
想把外頭的女人給丟進府裡養著,那就先休了她再說!
引言 使用道具
GN00559922A
王室 | 2019-3-29 19:02:11


陽關湖畔,碧草連天,清風微拂,平靜的湖面上漂著幾艘畫舫,琴師彈的俱是旖旎、纏綿的小曲,舞姬也翩翩起舞,一點不怕這是在水上漂著。

    細細一看,每艘畫舫都有不少人,舉杯共飲的公子哥湊在一起歡聲笑語,到處都洋溢著旖旎的歡快,只有一艘船上的氣氛看起來有點緊張,歌姬跳得猶豫,左顧右盼,琴師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目光都暗暗打量旁邊站著的男女。

    那一男一女挨得很近,瞧著很親密的樣子,關係非同一般。可如果仔細一看,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那女子一直在躲閃,男的倒是步步緊逼。

    仿佛是讓女人的後退弄得心煩,男人猛喝一聲∶“別彈了!”

    倏然,滿船寂靜,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把手裡的酒杯遞給女人,男人似笑非笑,“連翹,別躲了,喝!”

    身後是船柱,已經沒有退路,被喊作連翹的女子穩住腳步,半推半就地飲下許岩遞來的酒,不勝酒力一般閉上眼,搖搖頭,“許公子,連翹要醉了,不能再喝了。”

    看她喝下去,終於露出點笑容,許岩湊得越來越近,“醉了好,不都說酒後吐真言,正好告訴本公子一句實話,連翹姑娘到底怎麼想的?”

    眼楮裡閃過一絲漠然,連翹掩飾過去,又微笑起來,“公子這話何意?連翹聽不懂。”

    看著眼前這個豔麗奪目的女人,許岩心底癢得要命,很想抓住她啃上幾口,可想到這個烈性子的美人會以死相抗,又有些不捨得,只是口氣有些不客氣,伸手去抓她,“別裝傻了,你這麼聰明,會不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嗎。”

    笑容微微一僵,連翹想要躲開,可人還沒逃開,手就被緊緊抓著,“許公子,你喝醉了嗎,這樣不太好吧。”

    雖然有抗拒的意思,可口氣沒有多嚴厲,連翹並不想得罪這位許公子,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何況他的身份比自己這個青樓女子高得太多,弄得太僵沒什麼好處。

    果然又是敷衍,她永遠都是不拒絕、不答應,許岩的臉色沈下來,覺得沒面子,“連翹,你別再裝了,本公子今天一定要知道答案,你答不答應做我的妾侍?”

    沒想到他這麼直接,就連偽裝都撕掉了,連翹心裡咯 一下,有些不好的預感,“公子真的醉了。”

    “我沒醉,我就問你願不願意。”得不到這個女人的憤怒讓許岩紅了眼,氣急敗壞地質問。

    他追求弄春館的連翹已經一個多月,還放下豪言壯語會讓她心甘情願嫁為妾侍,可這個女人總是敷衍了事,讓他成為朋友裡的笑柄,如果不是連翹身邊圍繞不少公子哥,怕鬧大了不好收場,他都恨不得直接綁了連翹丟到床上。

    看著這張千嬌百媚的臉,許岩的心蠢蠢欲動,這一次,他萬萬不會再讓她逃過去。

    連翹沒有給他答案,只是不著痕跡地錯開身子,“就算公子憐惜連翹,願意娶我,對夫人那裡也不好交代。我出身低微,怎麼配得上許家,恐怕會連累你的名聲。”

    “那臭娘們管不了我。”想到家裡蠻橫無理的妻子,再瞧瞧眼前嬌滴滴,吃不到嘴的美人,許岩心癢難耐,有一種抓心撓肺的難受,“只要你答應進我家的門,我保證只寵你一個人。”

    嘴角露出一絲笑,連翹沒有回答,這個男人的獨寵,她還不稀罕。

    許岩就愛她這樣妖嬈神秘的模樣,也氣她的鎮定。這潁州城不大不小,可要論哪家的清倌花魁最清高,第一個就是連翹,她很美、很豔,可也很傲,無論誰出多少銀子買她的初夜,她都會拒絕,說是當初說好賣藝不賣身,可這世上有幾個真正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不過是價錢不合適。

    但連翹這個女人就是這麼頑固,無論出多少銀子都不答應,若逼得緊了,多的是看不過去的公子出頭,實在不行,這連翹就以死相拒。也是因為憐惜美人,還沒人鬧個玉碎瓦全,能近得了她的身,讓潁州城不少公子哥都垂涎欲滴,又不好第一個下狠手,得了駡名。

    “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家裡沒人能管得了。”眼楮都是陰邪,許岩看到她,心裡就火燒火燎的,再也裝不下去,“你這會答應,咱們這就去裡面圓了房,你就乖乖等著進我們許家的門就好。”

    看男人這麼急切,連翹的理智告訴她不能慌,這是在船上,她身邊只帶著弄春館的琴師和舞姬,如果鬧將起來,只能吃虧。她需要委婉地拒絕這一次,只要上了岸,自然能想出無數個法子對付這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比如把消息透露給他的妻子。聽說那位娘子性格剛烈,家世又好,還能找人幫著斡旋一下,也不致於鬧翻。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翻湧,可不知為何,看到眼前這人,連翹腦海裡一下子想起前些天發生的一件事,那也是弄春館的姐妹,與她關係只是一般,可那女子被贖身之後卻被虐待,最後逃回弄春館求庇護。可已經出了門,哪裡還有回頭的道理,最後人生生被拉走,生死不知。

    連翹是個開朗的性子,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想不透,越想越覺得這些男人噁心,做不出敷衍的姿態,不願笑、不願推諉,反而多了幾分不耐煩,厭煩了這樣的生活。

    從四年前父母雙亡,被堂哥賣入弄春館開始,她一直在忍耐,可到底要忍耐到什麼時候?並不是沒想過乾脆答應一個人,離開弄春館,可只要瞧見那些人貪婪的目光,那個念頭就退去。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一個男子能救她出水火?

    連翹從來沒這麼沈默過,許岩有點急,怕自己話說得太不軟和,連忙攬著她的腰,滿臉諂媚的笑,“我的心肝寶貝,想什麼呢,你就從了我吧。”

    倏然閃開,連翹躲開他的掌控,一顆心瘋狂地跳起來,面無表情,“許公子,如果我不想答應呢?”

    “你什麼意思?”

    “我說,我不想答應,不想為妾。”

    “連翹你是在說笑對不對?別惹我不高興。”以為她在鬧脾氣,許岩壓抑著怒氣,還笑著。

    “我說的是真話。”終於說出這句話,終於不用再敷衍,連翹松了口氣,笑得卻苦澀。

    臉色變得難看,許岩冷笑數聲,加重力道按著她的手腕,“看來你就要和我作對了。”

    “我連翹,不做妾。”

    “不做妾……呵呵,你真把自己當成什麼寶貝,這世上就不會有人願意娶一個妓女為妻。”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做許公子您的妾侍。”

    一言既出,眾人皆慌,他們從來沒見過好脾氣的連翹姑娘這麼不給人面子。

    舞姬們年紀還小,都嚇得瑟瑟發抖,不敢上前。琴師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連忙陪著笑臉湊上來,“許公子,我們連翹姑娘來的時候身體就不舒服,您向來心疼她,別和她計較……”

    “滾!”怒駡琴師,許岩奪過琴丟下水,看著連翹陰笑起來,“本公子心情也不好,既然連翹姑娘這麼高傲,我姓許的高攀不上,就別留在我的船上了。”

    琴師嚇得簌簌顫抖,也不敢再說,只用哀求的眼神希望連翹認錯。

    連翹這會表情反倒平靜下來,微微一笑,“許公子的意思是……”

    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許岩看看漂在水上的那把琴,“給臉不要臉的東西,只配遊回去,要嘛答應嫁我,要嘛跳下去,你自己選擇。”

    許岩一臉得意,尤其在看到舞姬和琴師都嚇得臉色發白的時候,笑得更是歡暢,篤定連翹這個女人不會跳下去。雖然這天暖和,正適合下水,可真跳下去遊到岸邊,對一個女人來說很難,“要想改變主意,我就再給你一次……”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機會。”許岩乾巴巴說出那兩個字,可再瞧瞧已經跳進水裡的女人,只覺得臉被人打了一般。

    身上累贅繁複的衣裳讓連翹不斷下沈,她乾脆俐落地扯開丟掉,只剩下貼身的長裙和薄衣,被水弄濕透的髮絲貼在臉上,她卻依舊笑著,表情格外暢快,“多謝許公子成全,等我回去,一定備厚禮送到府上,以示感謝。”

    ◎◎◎

    “穩住、穩住,別亂晃。”

    “你來。”

    “我幹不了這種事。”

    “那你他娘的別廢話!”

    湖裡一條舊船上,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爭吵,他們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弄得船搖搖晃晃險象環生,兩個人卻樂此不疲。

    船頭另外一個靜坐的青年終於忍無可忍,猛地回頭,“都閉嘴,再廢話就丟你們下去喂魚。”

    被當頭一喝,兩個人都訕訕地笑笑,可安靜了沒一會,又都沒皮沒臉地湊過去,完全不把剛才的事情當一回事。

    “大哥,咱們回去吧,這裡哪有魚。”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陪著笑臉湊到船頭青年身邊,“釣魚這事要心靜,咱們三個大老粗哪裡幹得來,還不如脫了衣裳,痛痛快快下去撈。”

    另一個哈哈一笑,又一臉鄙視地看著他,“薛三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你以為是咱們的兵營嗎,看到沒,那些花船上都是姑娘,你只要敢脫衣裳,人家立刻罵你流氓。”

    “你才流氓。”薛三翻個白眼,看看滿湖上的花船,遙遙聽著傳來的小曲,還有看不清眉目,只能想像的花娘,有點羨慕,“小爺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活下來,結果還是比不過這些紈絝子弟。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弄這麼一艘船,弄幾個姑娘……”

    話沒說完,船頭的青年回頭冷冷地看他一眼。

    只一眼就安分了,薛三訕笑,“大哥你別瞪我,我就是開玩笑而已。薛二,你也不幫我說說話。”

    看兄弟這麼賠小心,和他打鬧的薛二也有點不忍,想岔開話題,可想了想,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隻眼楮骨碌碌地亂轉,瞧見不遠處飄來什麼東西,一開始還以為是衣裳,可仔細一望,眼就直了。薛二臉色一變,拍了一下大腿,“大哥,水裡有人,像是個娘們。”

    薛三和青年同時順著他指得方向看過去,那處卻只飄著粉色的衣裳。

    “真的是人,我瞧見有一隻手伸出來。”越說越覺得害怕。薛二猶豫著該不該救人,所幸這是大白天,要是夜裡還不把人嚇死。

    薛二還在猶豫,可青年猛然翻身入水,朝著那方向沖過去。

    “大哥……”

    “放心吧,大哥水性好,他是水中蛟龍。”薛三嘿嘿一笑。

    看青年很輕鬆就把落水的人救起來,兩個人又討論起來。

    “是個女的。”

    “我早說了就是個女的。”

    “瞧不清楚長什麼樣子。”

    “肯定很漂亮。”

    “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還不忘幫著拉人上來。

    救人的青年不慌不忙地把人抱上來,又幫著拍拍後背,等到那女子拚命咳嗽起來,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又輕柔了不少。

    把吐乾淨水的女子靠在船上,青年幫著她把黏在臉上的頭髮弄到耳邊,刹那間,空氣像是被凝固,青年的動作停住了。

    身後的薛二、薛三面面相覷,眼裡閃動著驚喜。

    “真他娘好看。”

    “就是。”

    青年的目光也是亮了一下,可他聽到另外兩個人的讚美又沈下臉,“閉上眼,不準看!”

    “好吧,不看、不看。走,繼續釣魚,等她醒過來再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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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2:29


連翹知道自己得救了,可眼楮沈得要命,像是睜不開一樣。她高估了自己,在賭氣跳下來的時候,以為能夠遊上岸。她從小就出生在江南水鄉,原本是不畏懼水的,反而喜歡玩水,所以才會以為她能夠順利離開,卻沒想到這些年都沒遊過,早已生疏,身上的累贅讓她疲憊,遊了沒一會又腳抽筋。

    就在連翹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去的時候,陌生的男人聲音讓她燃起希望,忍不住掙扎求救。

    這一天,她做錯兩件事,第一件,不該和許岩硬碰硬;第二件,不該跟著來湖上泛舟。之前幾次都敷衍過去,讓她太過自信,以為沒有人能夠傷害她,這會出了意外,才意識到一個惱羞成怒的男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那許岩壓根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幸好,有人救了她。

    連翹的呼吸漸漸平緩,酸疼的身子總算好一些,過了好一會,她緩緩睜開眼,一眼就瞧見她面前有三個男人,其中兩個背對她,正在說話,卻沒有人回頭看她一眼。

    “這王八蛋要做什麼?靠這麼近。”

    “要撞咱們的船嗎?”

    “他敢,咱們釣咱們的,要是敢來惹事,老子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閉嘴。”青年說了一聲制止。

    “大哥,這姓許的王八蛋我認識,上次在街上不小心碰了他的轎子,他的人還想打我,讓我乾淨俐落地打了十幾個,哈哈,他再敢靠過來,看小爺怎麼收拾他。”

    “好樣的,我幫你。”薛二也躍躍欲試。

    這三個男人始終沒有回頭,連翹不知道說什麼,反倒聽出他們話裡的意思,下意識看向旁邊,果然許岩那艘船靠了過來,也就十幾米遠。

    是看自己死沒死嗎?連翹的唇角露出冷笑,遠遠瞧著那許岩,原本還有些怕連累這幾個人,可聽到那些話,再看看許岩踟躕不前的懼怕樣子,最後一點不安也消失了。看來,那許岩真的很害怕,船隻是遙遙待著,始終沒敢靠過來。

    反倒是薛三有些失落,看著那艘船,躍躍欲試,“過來呀、過來呀,來了爺就給你點顏色瞧瞧。”

    “來來來。”薛二看熱鬧不怕事大,一臉期待,就差站起來吆喝,最後有點遺憾地開口,“他娘的,怎麼走了?掃興。”

    薛二啐了一口,“沒種。”

    比起他們的囂張,畫舫上的人都很小心翼翼。滿臉猙獰的許岩盯著那艘小船,可最後還是不甘心地開口,“走!”

    他原本只想殺殺連翹的傲氣,讓她認命地從了自己,誰知道半路殺出這三個人,讓他滿心的算計落了空。

    看許岩如此不甘,旁邊有小廝獻媚,湊上來,“公子,您不是要把連翹搶過來?他們就三個人,看著也不像是什麼大人物。”

    “滾!”許岩怒吼一聲,氣衝衝進了船艙。

    “公子,那這些人……”船夫詢問怎麼處置琴師他們。

    “扔……算了,丟到岸上。”很想把舞姬、琴師這些人丟下去,可想到那小船上的三個人,要是這麼做,讓那個人看不順眼,找上來……想到那人的殘忍,許岩忍了又忍。

    直到畫舫遠離小船,方才那小廝才小聲說起來∶“公子這是怎麼了?他們才三個人。”

    “你個蠢貨,沒認出來那是誰嗎?”

    “那是誰呀?”

    “蠢貨,那是薛閻王。”另一個小廝來了興致,眼楮發亮,“薛閻王你不知道,是一年前回來咱們潁州,章家的逆子,他十年前就去從軍,回來的人都說他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一夜屠殺幾千人,公子都不敢招惹,你敢嗎。”

    ◎◎◎

    看畫舫漸行漸遠,連翹終於舒口氣,猶豫著看眼前三人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了半天終於開口,可還沒來及說就咳嗽起來,“咳咳咳……”

    薛二、薛三回身,目光閃亮,“你醒了。”

    “嗯。”

    “醒了就好,還擔心你會出事,大白天跳什麼湖。”

    “謝謝你們救了我。”語氣溫柔,連翹微微一笑,瞧著薛二、薛三兩個大男人躲閃的目光,覺得好笑。

    “是我大哥救了你。”薛三很直接,手掌重重地落在中間青年身上。

    “多謝你救我。”瞧著那個始終不肯轉身的男人,連翹的目光落在青年結實的脊背上,他渾身濕透,衣裳貼在身上,更顯示出力量。

    許久,青年回應道∶“沒事。”

    那聲音很冷靜,沒有一點起伏,聲音卻悅耳。連翹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產生好奇,她忍不住多說∶“不知道幾位家住何處,我備下禮物……”

    “不用。”

    連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只覺得這人有些冷漠,並不想和自己交流,倒是旁邊兩人擠眉弄眼地看著,很是熱情。

    就在連翹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說話的時候,青年突然轉身,“你和姓許的什麼關係?”

    聽他的聲音很清朗,以為這人也是誰家公子,可看到這個人的時候,連翹意識到自己想錯了,他果然是能讓許岩害怕的人。明明不知道這人是誰,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地位,可只是對上他的眼楮,她就覺得心頭一震。

    這是一雙什麼樣的眼楮?銳利、深邃、冷漠,透著冰冷的殺氣,可那裡面又沒有惡意,氣勢像是隨身而來的一樣。在這樣的氣勢下,容貌反而顯得不那麼重要,儘管已經長得很英武,雕刻一樣的眉鼻很好看,可這些詞反倒像是侮辱了這個人。

    這個青年很難用簡單的詞彙形容他,他本身就是複雜而神秘的。縱然見過太多男人,連翹還是第一次磕巴,“謝、謝謝你救我。”

    青年沒有不耐煩,只目光緊緊盯著她,重複一遍,“你和姓許的什麼關係?”

    連翹不喜歡別人逼問什麼,聽到就會心生厭惡,可這個青年並不在此之列,也許是因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或是因為他的眼楮裡既沒有貪婪,也沒有不屑。

    這個青年的目光讓她放下心防,連翹自嘲地一笑,“我不是尋死,是不得已。他要娶我,我不答應,就被攆下來。”

    聽到這話,青年目光一沈,反倒是薛二、薛三都氣得不行,“就那玩意,哪裡配得上你。”

    他們直白的反應讓人溫暖,連翹卻不願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我是弄春館的人,不是良家女兒,他糾纏了一個多月,想納我為妾,我不答應,就被他逼著跳下船。”

    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連翹覺得青年深邃的眼楮裡露出一點笑意,可來不及細看,就發現那裡面什麼都沒有,沈沈的一片,便只又說道∶“多謝你們救了我。”

    青年的唇角微揚,不知道是不是在笑,“你已經謝了三次。”

    薛二、薛三相視一眼,都笑了,“小事一樁,下次看到那小子,我幫你收拾他。”

    他們眼裡沒有一點瞧不起,也沒有貪欲,豪爽得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這讓連翹反倒不知所措起來,她猶豫著去看青年,卻發現那人幽深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兩人四目相對,都沒有躲閃。

    最後就連薛二、薛三都察覺出古怪,擠眉弄眼地做怪表情。

    時間像是被凝結,四個人都沒有說話。

    最後,青年看向薛二,“我們回去。”

    薛二比薛三穩重一點,他哈哈一笑,“大哥,這就回去,咱一條魚還沒撈上來,還指望今晚有魚吃,說好釣魚,結果空著手回去,慧嬸還不把咱們煮煮吃了。”

    青年不動聲色,“你去買。”

    “就是,你去買。”薛三起哄。

    抬腿一腳踢在薛三**上,薛二不滿,“銀子呢,出來的時候我沒帶,你給我。都怪你們把銀子花得這麼快,慧嬸變得越來越摳門,都要不出來。”

    “那就不吃魚好了。”薛三躲閃,還不忘狡辯,“就好像你沒花一樣,前兩天是誰買了簪子送給臨街姑娘啊,人家可看不上你個大老粗。”

    隱瞞的事情被揭穿,薛二漲紅了臉,撲過去和薛三扭打,“你怎麼知道?”

    “我跟著你去了。”

    “你個兔崽子。”

    “你個花錢精。”

    兩個人鬧得不可開交,船好幾次險險翻掉。

    連翹聽著那些話,忍不住想笑,可看船搖搖崗擺,又嚇了一跳,想要抓住什麼,卻沒想到青年突然伸手過來。

    下意識抓住那雙手,連翹看著不動聲色靠過來的青年,心一下子就砰然亂跳起來。

    “抓著我。”青年另一隻手托著她腰,兩個人都傾身,姿勢曖昧,他的胸膛緊貼著她。

    愣愣瞧著這個幾乎把自己抱在懷裡的青年,連翹羞紅了臉,因為他的靠近,覺得一股熱氣從身體裡散發出來,兩個人濕透的衣裳緊貼在身上,這樣靠在一起,說不出的曖昧,可船搖搖崗擺一直不停,她根本直不起身子。

    也不知那兩個人是不是故意的,靠岸的這一路上始終沒有消停,連翹一開始還想著這樣不好,到最後乾脆就認命地被青年半摟著。

    好不容易上岸,回去的路上沒有馬車,只能同乘一匹馬,身後緊貼著青年結實的身體,連翹臉頰上的緋紅始終沒有退去,一路上都很不自在,說不清楚心裡那種感覺是什麼,並非排斥,可又有些不安。

    走了半個時辰,馬停在弄春館門口,連翹心裡異樣的情緒升到最高點,有些不安,想從青年的眼楮裡看出些什麼,可他始終沒什麼表情。

    “進去吧。”

    “你……今日謝謝你。”

    青年沒有開口,只是平靜地點點頭。

    你叫什麼?這話差點冒出來,可連翹看著他沒什麼表情的臉,終於沒有問,直到進了自己房間,看著身上那件青年的衣衫,人卻沈默良久。

    這是青年的外袍,是路上給她遮掩用的,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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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2:45


晚素把淨面的水端進來的時候,連翹在看一件衣裳,淨面後端出去再回來,連翹又在看那件衣裳,這次就連她都開始好奇,眨著眼看那衣裳,是一件男人的袍子,並不是什麼多好的料子,真不知道她家姑娘為什麼一直看。

    心裡有話就憋不住,晚素湊過去,“姑娘,這衣裳有什麼奇怪的嗎,你怎麼一直在看?”

    連翹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把衣裳攏在一起,看到是侍候她的晚素,又松了一口氣,“沒什麼。”

    “沒什麼?你都看了好多次了,自從前天回來,你時不時就要看幾遍。”

    垂著眼眸打量這衣裳,連翹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留著,那人未必會來,何況是為了這麼一件不怎麼好的袍子。將袍子拿起來放在桌上,被洗過的袍子透著一股淡淡香味,卻讓連翹無故心煩起來,像是抹去了屬於那人的痕跡。

    “我有點累,去歇息。”懶懶地坐起身,連翹往內室走。

    相比別的姐妹的住處,連翹的房間裡沒有那股旖旎的熏香,倒多了一些清冷的香味,這是連翹特意讓人去配的,有安神的功效。

    “姑娘。”開口喊住她,晚素猶豫著開口,“早些時候有幾位公子來,你一個都沒見,待會知府公子要來,要不要見見?”

    身形一頓,連翹背對晚素微微一笑,有些無奈,“不見。”

    “姑娘……”

    “誰也不見。”連翹不想聽這些嗦,逕直走到內室,放下簾子,“讓雲姨去攔著,就說我身體不好。”

    雲姨是弄春館的鴇母,四十出頭,頗有風韻的一個女人。

    “好吧。”晚素應諾。

    連翹躺在床上,腦海裡都是一個人的影子,他的臉冷靜得看不出一絲表情,可這些天總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夢裡,讓她怎麼都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她就對這個冷面人感興趣。

    越想越撓,心煩氣燥得難受,她翻個身,以為自己睡不著,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進了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傳來喧鬧聲,連翹有些不耐地睜開眼,那種最討厭的失落感又湧上心頭,讓她整個人無精打采。

    連翹不喜歡白日睡醒的感覺,整個人像是不知道身在何處,飄飄渺渺的沒個著落。相比身邊那些總是哀哀戚戚的姐妹,她的性子向來開朗,可最近心裡時常怪怪的……想到讓她難受的罪魁禍首還是那個冷面青年,她咬咬唇。得,讓人救了一次而已,做什麼想這麼多,徒增煩惱。

    甚至懶得再挽發,連翹從床上起來,晚素和雲姨的聲音就清晰起來。

    “姑娘瞧著像是心情不好,說了誰也不見。”

    “我去和她說。”這是雲姨的聲音,十分溫柔。

    “雲姨,知府公子你都幫著推了,來的這位爺到底是誰,有這麼大面子?”

    想到來人,雲姨的笑容有些複雜,表情古怪,“這位不見不行,知府公子我敢攔著,可這位爺誰敢攔,他是個活閻王,一生氣能把咱們弄春館拆了。”

    晚素嚇了一跳,還想說什麼,卻見連翹打開門,“雲姨,是誰呀?”

    看她出來,雲姨的臉色柔和不少,“連翹,你醒了。”

    “嗯,誰來了?”

    連翹身上的紗巾隨意披著,略顯淩亂的髮絲垂下幾縷,整個人懶洋洋的,纖細的手指托在手臂上,可就是這麼隨意的一個動作,偏偏弄出萬般風情,就連雲姨和晚素都看得呆了。

    “我們連翹真是美若天仙。”

    對雲姨,連翹並不厭惡,比起旁家逼良為娼的,她算是不錯,一直沒幹那些喪良心的事情,對姑娘也很好。起碼自己以死相逼只做清倌的時候,她答應了,並且一直幫忙攔著,雖然也有抬高自己身價的意思,到底是幫了很多。

    “到底是誰來了?”能讓雲姨這麼看重的人,連翹倒是好奇了。

    “你們萬萬想不到。”先賣了一個關子,雲姨微微一笑,“是薛閻王,呸,是薛一飛。”

    這一次,別說晚素,連翹也驚訝了。

    薛一飛,這個才回到潁州城一年多的男人,也確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那名聲好像不怎麼好。

    關於薛一飛的傳言,連翹真的知道不少,簡單四個字,惡名昭彰。十五歲離家出走,十年未歸一次,親生父親是潁州有名的章老員外,可他回來之後卻已經改姓薛,別說孝敬老邁父親,他回來的當日就打跑了章家的人,還帶著幾十個打手買了宅院,建了薛府。

    最氣人的是,這薛府就和章家在一條街上,各占兩邊。可如果這個薛一飛只是做了這件事,頂多算是不忠、不孝,惹人詬病,萬萬不會得到一個薛閻王的稱號。

    他之所以被人喊薛閻王,是因為有投軍歸鄉的兒郎說了他的事情。薛一飛十五歲離家後就投奔了京都淩將軍麾下,拜師從武,早年戰亂的時候跟著東奔西走,征伐四方,後來又為聖上剿匪,從一個小鍋做到參將,雖然因為天下太平,暫歸故里,可只要皇帝一紙詔書,就能騎馬上陣,可比知府的身份還高。

    據說,在薛一飛從軍的那幾年,殺的人能堆滿半個潁州,最輝煌的就是一夜踏平敵營,連摘幾千人頭。

    一開始大家還都當笑話聽,覺得誇大其詞,可真正見過薛一飛後,大家都信了,說這男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圓,一頓能吃十幾碗,五斤肉,粗魯無禮,大字不識,說話像是打雷,動不動就揮刀殺人……就這麼,一個薛閻王的名聲算是落下了。

    說真的,連翹並不相信這些話,覺得多半有一些誇張,可現在聽到這位薛閻王要來自己這裡,心裡還是忐忑好一會。

    “他沒來過咱們弄春館,為什麼突然來?”薛一飛雖然惡名昭彰,卻沒有流連青樓的傳言,連翹很納悶。

    “我也不知道。”想到剛才見到的男人就是薛閻王,雲姨撫弄著胸口,安撫怦怦直跳的心,“要說這位爺長得可不像傳言裡那樣,可那眼神……差點嚇掉我半條命。”

    連翹抵著門想了想,“不見行嗎?”

    “不行。”

    “為……”下意識開口詢問,可還沒問出口,就發現拒絕不是來自雲姨。連翹循著聲音看過去,就瞧見薛二、薛三一臉笑容地朝著她擠眉弄眼,中間站著的男人除了那位大哥,還有誰。

    “為什麼不見我?”青年一步步格外沈穩地走上樓來,目光始終落在連翹身上,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你……”連翹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她有些懊惱自己沒有梳妝、打扮,想到接連兩次在他面前出糗,臉色微紅,又咬咬唇,“我還有客人,你怎麼來了?”

    “我就是。”

    “你是什麼?”連翹朝著後面擠眉弄眼的薛二、薛三微微一笑,又一臉納悶地看青年。

    雲姨差點被嚇死,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又一臉緊張,“薛、薛大人。”

    這話一出口,連翹愣住,“你是薛一飛!”

    ◎◎◎

    讓薛二、薛三留在外面,薛一飛獨自進了房間,他像是沒瞧出連翹的吃驚,鎮定自若地找地方坐下,然後就仔細打量這房間,目光直接得讓人無法拒絕。

    渾身上下都覺得怪怪的,連翹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直到這會,她還是不能相信這個男人就是薛閻王,那些流言也真是太誇張。

    把房間看了一遍,薛一飛終於收回目光,定定瞧著連翹,“你不想見我。”

    他用的是肯定的口氣,這讓連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就是薛一……”想到直呼他的名字好像不太恭敬,連忙頓住。

    眼底露出一絲笑意,薛一飛沒有半點不悅,“那現在知道了,你喊我薛一飛就好。”

    “這樣不太合適。”

    “我讓你這麼喊,就這麼喊。”

    他很平靜地這樣說,可連翹卻緊張了一下,這男人別說發火,就是多看她一眼,她整個心都能從胸口蹦出來。

    “薛一飛。”連翹最後還是乖乖地開口。

    “嗯。”

    這種緊張得不知道手放哪裡好的感覺很奇妙,連翹撫過耳邊落下的碎發,臉色微紅,“你且等等,我去裡面一下。”

    “去做什麼?”

    “我去……”連翹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是要去梳妝打扮,她怕這男人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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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3:00


薛一飛的目光落在連翹身上,看看那件半落的紗巾,略顯淩亂的髮絲,還有微紅的臉頰,很肯定地開口,“你剛睡醒。”

    他猜得那樣準,還直白地說出來,連翹有些羞赧地看他一眼,“反正你等一會,我去收拾。”

    “不用。”薛一飛的手掌突然抬起,按住她的手,一本正經的模樣,“這樣很好看。”

    兩個人的手相觸,讓薛一飛粗糙的掌紋摩擦幾下,連翹一下子就定住,想看他的眼楮,又不好這麼放肆,心頭驟然亂成一團,不知道這男人是什麼意思。

    說他輕浮幹,那表情卻極度認真,說他不輕浮,又說著這樣放肆的話。

    眼前的女人臉頰微紅,眸子亂轉像是思考什麼,看起來像是害羞,又像是嗔怪,偏偏她還咬著唇……薛一飛向來自信自己看透人心的能力,可他發現竟然看不透這個女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高興還是惱怒。

    還是說,她在懷疑自己的話是真是假?想到這,薛一飛很認真地點點頭,“我說的是實話,你現在的模樣確實很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退去了平時的浮華,顯得格外真實,更為動人。

    這一次,連翹徹底漲紅了臉。這個男人真是……有夠直白,偏偏說這種話的時候還理直氣壯,一點沒覺得哪裡不合適。對著這張正經的臉,連翹就連嗔怪都說不出口,只能順從地坐下來,生怕薛一飛說出什麼更誇張的。

    那天的救命恩人竟然是潁州的風雲人物薛一飛,這個事實讓她很難接受,忍不住低聲問出口,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他的樣子實在不像是經常流連青樓的人,到底來這裡是為什麼事情?還是說是為她?不知為何,連翹心裡升起一些期待,又拚命地壓抑下去。在別人眼中,弄春館的連翹姑娘從來都是溫柔而善解人意的,很少讓人難堪冷場,可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瞧見這個男人,她就變得笨嘴笨舌,簡直像個呆子。

    相比連翹的坐立不安,薛一飛很放鬆,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還推了一杯到她面前,他眉梢一挑,“你看到我好像很吃驚。”

    薛一飛倒茶的時候,連翹下意識看了他的手指一眼,那上面有好幾道傷疤,大大小小。想著傳言,再想到他十五歲從軍,肯定吃了不少苦,她心裡一沈,勉強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沒想到,當初救我的恩人會是薛一飛,不太像。”

    “我為什麼不像薛一飛?”他一臉認真地問。

    “你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總是不敢對上他的眼楮,可又忍不住去看他,連翹微咬唇想了想才開口。

    “你想像中的薛一飛是什麼樣子?”

    看薛一飛執著想要答案,連翹的表情微變,因為她想像的畫面太好笑,忍不住笑出聲。

    她想像中的薛閻王雖然不如那些人形容的可怕,可也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臉上一定要有橫肉,要很嚇人,說話粗聲粗氣,吆喝起來讓敵人聞風喪膽。可瞧瞧眼前這人,如果不是懾人的氣勢讓人不敢小覷,他幾乎像個溫柔的男人,還有這不急不緩的口氣,哪裡像傳說中不通文墨,只會殺人的大老粗。

    想像的畫面讓連翹憋不住笑出聲,心裡的緊張散去不少,總算不那麼戰戰兢兢,“不告訴你。”

    看著她含嗔帶笑的模樣,薛一飛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喜歡這個女人,一顰一笑都覺得有趣,雖然幾乎可以想像她腦海裡自己的模樣一定很驚悚,卻沒有半分惱怒,那些傳聞他早就知道,並不當作一回事。

    把眼底的驚豔收起來,薛一飛的嘴角微動,“很高興你覺得我和薛閻王不像。”

    好不容易忍住笑,誰知他突然這麼說,連翹忍不住笑出聲,清脆的笑聲流淌在房間裡,讓戰戰兢兢守在外面的晚素松了一口氣。

    看這小丫頭一臉逃出生天的慶倖,就差磕頭,薛三很不滿,“我早告訴你了,大哥不會為難她的,看你緊張的。”

    看薛三和裡面那位脾氣不太一樣,瞧著沒那麼嚇人,晚素怯怯地開口,“那薛公子找我們姑娘有什麼事?”

    “你猜。”咧嘴一笑,薛三眉飛色舞。

    “我不知道。”

    “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就告訴你。”

    晚素紅了臉,“不告訴你。”

    同一時刻,房間裡的連翹終於忍住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今天是特意來找我嗎,有什麼事情?”

    “有。”很痛快地喝了一杯茶,薛一飛點頭。

    “什麼事?”心情緩和不少,連翹總算不用那麼緊張,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來提親。”見連翹沒有回復,薛一飛又說∶“我要娶你。”

    他緩緩開口,很是沈穩,可連翹口中的茶卻忍不住噴出去。猛地站起來看著薛一飛,她瞪大眼楮,“你說什麼?”

    “我要娶你,有什麼問題嗎?”比起她的震驚,薛一飛算得上不動如山,就連被噴了一臉茶也面無異色,靜靜擦去。

    有什麼問題嗎?連翹簡直無語凝噎。這男人到底是不懂禮數還是胡鬧,竟然這麼直白地找一個姑娘說要娶她。大名鼎鼎的薛一飛要娶她,這世上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嗎。

    最奇怪的是,她除了被驚嚇到,竟然沒有厭惡,聽到薛一飛說要娶她的時候,甚至沒問是不是做妾侍還是什麼,心裡就亂成一團,有些驚嚇、有些不安,還有一絲……像是喜悅。

    連翹覺得自己一定是迷糊,聽錯了。腦袋裡一團亂,薛一飛要娶她,天呐,為什麼會發生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雖然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不像是傳言中的壞人,可這和她要不要嫁他有什麼關係?

    比起連翹的失措,薛一飛很鎮定,甚至又倒了一杯茶推過去,像是那句話只是最普通的問候,而不是決定娶一個女人,“冷靜一點。”

    薛一飛鎮定的口氣讓連翹終於找回一點理智,她臉色紅透,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羞的,“你、你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挑眉看她,薛一飛想了想,“自從那天看到你,你就經常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很喜歡你,難道這還不夠?”

    他直白的語氣讓連翹愣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告白,他說得理直氣壯,在他面前,所有拒絕的理由仿佛都變得可笑,她只能說出最重要的問題,“你應該知道我是弄春館的姑娘。”

    薛一飛頷首,“知道。”

    “那你還說這種話。”

    “為什麼不能說?”薛一飛淡淡一笑,“你是清倌,有什麼關係。”

    他不隱瞞自己調查過連翹的事情,也不覺得哪裡做錯,她的美麗讓他一見難忘,正巧性格、脾氣也對胃口,還是清倌,最好的辦法不就是娶了她嗎,他完全不覺得哪裡有問題。

    “我配不上你。”

    看她自嘲的苦笑,薛一飛心頭又冒出那種怪異的感覺,在想到如果自己沒有救起她,這個女人會死的時候有過一次,如果薛三沒說錯,那應該是心疼。薛一飛因為這種感覺再次襲來而皺眉,“誰說你配不上?”

    連翹苦笑,“一旦這消息傳出去,大家都會這麼想。”

    “嫁給我之後,沒人敢笑你。”薛一飛壓根沒覺得這是什麼問題,反倒用很篤定的口氣安慰她,“至於那些背後詆毀,不必去在意。”

    就像是他,早就知道背後人家叫他薛閻王,可那又怎麼樣,與他有何關係。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連翹被帶動著想了一下,那倒是,如果她嫁給薛一飛,大概再也沒人敢當面招惹她,就薛一飛的名號已經讓他們魂飛膽喪。而且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可靠,比那些紈絝子弟不知道好多少倍,既然作了這個決定,應該會對她負責到底。

    對於青樓的女子來說,能找到一個良人比再投胎一次都難,要知道大部分的公子哥都是乘興的時候為她們贖身,可過不了多少日子倦了、煩了,就會隨意安排,好一些的還能給一個住處,安靜待著過下半生,壞的甚至會再賣給別人,幾番轉手,年華逝去,以為自己出了狼窩,後來才知道進了虎穴,那才叫可悲。

    也正是因為如此,連翹從來沒想過找男人贖身,最好就是攢夠了銀子自贖,可誰知道半路冒出來一個薛一飛,還這麼直接地說要娶她。大概他說贖身,就真的是幫她,可以後呢?

    想到要把將來交到才見過兩面的男人身上,連翹退卻了,跳得很快的心漸漸沈下去,艱難地開口,“薛公子好意連翹領了,可我不想離開弄春館。”

    她的語氣遲疑、表情艱難。薛一飛目光幽深,很認真地看著她,“你確定?”

    一個是字就卡在喉嚨裡,說出口卻那樣艱難,連翹握緊了拳頭掐著掌心,終於緩緩開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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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3:20


因為雲姨手段頗高,認識不少當地的這紳豪族,所以這些年弄春館一直沒遇到過難題,不過是一些爭風吃醋,倒也好解決。

    可這幾天,弄春館遇到麻煩了,大麻煩。

    好好的院子被一隊人圍住,別說前後門堵得嚴嚴實實,就連狗洞都跑不出來什麼,每天的吃喝都是這些人送進來,可要是想進來一個客人,作夢吧。

    看看他們手裡透著寒氣的刀劍,誰敢靠近啊,就連路過都不敢多看幾眼,繞著走開。眼看自己的弄春館被人堵了四天,一個客人都不敢進來,還沒人敢為她找薛閻王薛一飛求情,雲姨也是愁悶得不行,“連翹,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咱們商量一下吧。”

    不只是雲姨,就連姐妹們也都圍在連翹的門口,你一言、我一嘴。

    “連翹,你倒是說句話,咱們現在一點生意都沒有,姐妹們總要活下去。”

    “連翹姐姐,你出來咱們商量商量。”

    “連翹,你這樣躲著算什麼本事。”

    可無論這些人是惱怒還是著急,卻沒人敢撞開門,只因為門左右站著兩個男人,都繃著臉守著,說話可以,卻不給任何人進去的機會。

    房外一片喧囂,房間裡卻很安靜,只有連翹一個人。

    連翹站在視窗望著外面,面帶愁容。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生氣嗎,有一點,可更多的是無奈,無奈自己看不透薛一飛的心思,也看不透他為什麼這麼做。

    四天前,她拒絕了那個男人的求親,當時薛一飛看起來很平靜,甚至沒有多說什麼就離開,還讓她很是失落了一下,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麼。

    可過了沒一個時辰,連翹就發現事情起了變化,走得很痛快的薛一飛確實沒有再上門,弄春館四周卻突然來了一群人,把客人從床上拎出來攆出去,把前後大門都關上,就連她的門口都守著兩個人。

    一開始大家都很憤怒,客人們更是氣得要命,可看到那些人手裡明亮的刀劍,還有那個薛字,那些憤怒哧溜一下子跑掉,只剩下懼怕。

    接下來這四天,再也沒有客人上門,因為他們進不來。而姐妹們也出不去,因為那些人會攔著,吃的、喝的都是他們送進來。

    薛一飛的手下看起來很凶,可他們做事卻很有規矩,只堵在門口,不砸、不搶、不殺人、不放火,也不動粗,可就是別想進來或出去。

    有他薛一飛薛閻王的名聲在,也沒人敢來勸,就連知府都恨不得當作沒瞧見,只要不鬧出人命,絕不出面。想到這一切都是薛一飛那個男人的指揮,連翹苦笑不得,越發看不透那個男人的心。

    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單看他的身份,就算想娶官家的小姐也不是難事,卻把事情鬧得這樣大,逼著她答應,這會半個潁州都差不多知道這件事,還不知道會怎麼說。

    一開始,連翹是堅定不能心軟的,雖然薛一飛這個男人讓她心動,她也並不想把後半生隨意交出去。可隨著這些天下來,那些堅持漸漸退去,只剩下無奈,就連雲姨和姐妹們都恨不得她立刻答應。

    自從來到弄春館,連翹就憑著容貌做了花魁,性格又柔軟,很少與人置氣,這些年與大家相處得都不錯,情同姐妹,可就是因為這件事,整個弄春館都把她當成燙手山芋,勸她趕緊答應,眼看山窮水盡,如果不是門口守著兩個人,就差被綁了嫁出去。

    想到她竟然也能讓薛一飛做出這種幼稚舉動,用滿樓的人威脅自己,連翹不知道該是笑還是哭。

    想了半天沒答案,連翹走向門口,深吸一口氣,拉開門,看著冷冰冰的兩個護衛,“你們請薛一飛來吧。”

    “連翹,嫁人也挺好的。”

    “就是。”

    看著姐妹們欲言又止,羨慕或心疼的目光,連翹微微一笑,又關上門。

    薛一飛來得很快,連翹剛打扮完就聽到推門聲,把珠釵插上去,她款款走出來。

    薛一飛瞧見她的第一眼,目光就亮了,“你答應了。”

    他的語氣那樣從容,仿佛知道她∶定會答應一樣。

    面對著他,反而說不出斥責的話。連翹一臉鄭重,“我不做妾。”

    沒想到是這話,薛一飛吃驚,隨即皺眉,“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你做妾侍,既然娶你,當然是妻子,你好像誤會了。”

    他的反應在連翹的意料之中,連翹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意識到事情無法改變,口氣舒緩一些,卻依舊說出最後的猶豫,“只要你娶了我,就會有更多的閒言碎語,別管我是不是清倌,你的名聲都不會好聽,你想好了嗎?”

    “閒言碎語?”薛一飛眉梢一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關於我的閒話還少嗎,只要你點頭,我奉陪到底。”

    院子外面的喧囂漸漸退去,只是偶爾還有男人粗狂的吆喝聲。

    連翹紅蓋頭覆面,乖巧地坐在新床上。

    三天前,連翹答應嫁給薛一飛,雲姨就象徵性收了點贖身的銀子,還把晚素一起送出來,說她們這些年相處,情同母女,連翹也幫著賺了不少,略微拿一些意思意思就好。當然,雲姨這樣做,還有另外一層意思,薛一飛這大爺要真的搶人,她一分錢落不著也沒辦法,這樣做個人情和薛一飛攀上關係,這潁州城誰還敢欺負弄春館。

    自從確認兩人要成親,弄春館就都披紅掛綠,喜氣洋洋的,直到今天把連翹迎過來。

    薛一飛這個男人好像從來不介意別人的目光,以往青樓的姑娘出嫁,恨不得完全撇清關係,他卻大張旗鼓地從那裡接來,除了一個戰戰兢兢的喜娘,一路上還在花轎外面跟著十幾個男人,倒是他的風格。

    聽著房間外面有沈重的腳步聲慢慢走近,連翹兩隻手絞在一起,也不知為什麼心跳得厲害。

    以往她就算面對再難纏的客人都不會這麼慌,可只要想到要進來的人是薛一飛,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她就緊張得不行。

    正想著,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

    “大哥,我們還沒鬧洞房呢,你別推我呀。”這是薛三的聲音,他的性格最活潑,像個孩子。

    “滾!”薛一飛不客氣地把人往外丟。

    “大哥,我們不能走,我要鬧洞房。”

    “對,鬧洞房。”

    聽著聲音外面起碼有七八個人,翹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更是坐立不安。

    “滾滾滾!”略帶醉意的吼聲雄渾有力,薛一飛乾脆踹幾腳把人攆出去,“誰再進來,我把他的肋骨打斷。”

    聽著那些人像是被攆出去,連翹舒了一口氣。

    “大哥、大哥……”薛三最不老實,隔著一道院子還在吆喝,“大哥你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欸,晚素你怎麼在這裡?”

    像是遇到晚素,聲音漸小,終於消失。

    想到薛三一臉驚喜的模樣看到晚素,連翹突然覺得這兩個人成為一對也不錯,一個活潑,一個可愛,很是般配。連翹正胡思亂想,門就被人推開,薛一飛步子沈穩地走進來。

    他先是走到桌邊挑亮喜燭,又倒了一杯茶喝下去,最後才靠近床邊。紅蓋頭先是搖崗了幾下,然後就被人扯掉,拿在手裡,驟然見到亮光,連翹眨著眼看向他。

    薛一飛穿著一身紅,最普通的喜服樣式,可無論這衣裳如何普通,穿在他身上卻顯得英武不凡,他依舊是沒什麼表情,只是眉梢眼角含著一絲柔和,滿眼的紅色讓這個男人看起來不那麼強硬。

    “餓了嗎?”薛一飛很冷靜地問她,目光卻不客氣地打量自己的新娘子。雖然早就明白她很美,可這樣看卻更迷人,合身的喜服顯得她的身體玲瓏有致,頭上的鳳冠又閃閃發亮,讓動人心魄的臉龐顯得更加醉人,櫻紅色的唇瓣像是等人索取。

    連翹的心跳得很快,深呼吸一次才緩緩開口,“有一些。”

    把手遞過去,薛一飛一臉坦然,“來。”

    看著他的手,連翹極緩慢地握住,心底的慌亂卻被安撫。

    “慢點。”看她站起來,只是鳳冠搖搖晃晃,薛一飛比她高了一個頭,很熟稔地湊過去,“等等,我幫你摘掉這個。”

    戴了這麼久,早就脖子發酸,連翹也贊同,只是她等了很久都沒看鳳冠下來,“怎麼了。”薛一飛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才開口,聲音悶悶的,像是有些鬱悶,“別急。”讓他舞刀弄槍樣樣在行,可就是這東西太麻煩。

    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沮喪的口氣說話,連翹的唇角揚起,忍著笑,“不如我來。”

    “好了。”好不容易摘掉,薛一飛又恢復冷靜,裝作剛才都沒發生糗事一樣地把鳳冠放在桌上,拉著人走到桌邊,“這裡有點心、有酒。”

    連翹當然知道這裡有點心,她已經聞著味道餓了好一會,可對上薛一飛一直盯著她的目光,又覺得不好意思。

    女人的心思真是比什麼都難猜,薛一飛拿起點心丟一個到嘴裡,“你不喜歡吃,那我教他們拿別的來。”

    “不用、不用。”連翹連忙拉住他的衣袖,她紅著臉拿起一個點心輕輕咬住。

    衣袖被她拉著,薛一飛沒有掙開,眼楮一直盯著她,瞧著那塊點心被她含住,小口小口咬著,潔白的貝齒若隱若現……就這麼定定地看了一會,他的身體裡一下子洶湧起欲火,像是被燃燒一般。

    安靜地等了一會,喉頭上下滾動,薛一飛的聲音有些喑啞,“就兩塊就飽了?”

    “嗯。”

    “要不要喝點酒?”

    以為他怕自己噎住,連翹柔柔一笑,“好。”

    看他幫自己倒了一杯酒,連翹很給面子地接過來,可才喝下去一口就被嗆到了,這酒好烈。薛一飛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看她被嗆到,微微一笑,“這是廚娘慧嬸自己釀的酒,你慢點喝。”

    “好辣。”不想辜負他的好意,連翹抿著喝下去,臉頰紅暈更加明顯。

    等吃了東西喝了酒,房間裡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異樣的曖昧湧動在兩人之間,連翹更因為他灼熱的目光而緊張,手指絞在一起,“我……”

    “累了嗎?”薛一飛緩緩開口。

    “累……呀!”還沒說完,連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被人抱起來,不由得驚叫一聲,下意識抱住薛一飛的脖子。

    她真的好瘦,不費一點力氣就能抱起來,薛一飛想著以後一定要給她好好補補,手臂卻收緊,眼楮裡透出一點促狹“既然累了,我們就去歇息吧。”

    “薛一飛……”他眼底的火熱像是能把人燃燒,這男人變得好快,剛才還一本正經的樣子,這會就像是蓄勢待發的猛虎一般,讓她心跳加劇。

    “嗯。”抱著她腳步沈穩地往床邊走,薛一飛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從看到這個女人的第一眼開始,他就想要她。

    寬敞的大床越來越近,連翹羞赧地低下頭,手指忍不住抓緊了薛一飛的手臂。

    搖曳的燭光下,他的新娘子看起來更加美豔動人,抱著她的感覺也很好,屬於女人柔軟、曼妙的身體軟軟靠在自己懷裡,這感覺非同一般的美妙。

    無論作了多少準備,真的要面對兩個人親昵的時候,還是很慌張,連翹被放在床上的時候就忍不住往裡面縮了一下,臉頰緋紅,“你……”

    她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這個男人都不會停手,因為他眼底的熾熱已經昭示一切,可薛一飛的動作比她想得更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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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3:38


天一亮,薛三手裡拎著一根甘蔗,一路吃,一路吐,來到新房院子裡瞧見晚素,眼楮就亮了,“晚素,你起得好早。”

    初來乍到,晚素最熟悉的人就是薛三,他的性格活潑、熱情。她看到他熱情的笑臉也笑了,“我等著姑娘醒來。”

    “我是來喊大哥的。真奇怪,平時這會早就醒了。”薛三隨手把甘蔗掰開遞給晚素,人懶懶地靠在柱子上,“來,一起吃。”

    看他大剌剌的模樣,晚素也不好意思拒絕,她能感覺這個府裡的氣氛是真的不錯,都很輕鬆、自在,不像是在弄春館要時時擔心出現找茬的人,不由得也放下緊張。

    “你起得也好早。”

    “那是當然,我是最勤快的。”薛三很自豪。

    晚素捂著嘴笑,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閒聊起來。

    新房裡,連翹隔著一道門聽著這兩個人的聲音,拚命咬著唇不發出呻吟,手指緊緊抓著薛一飛的腰,俏臉緋紅。

    ……

    薛三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他來到薛一飛身邊才五年,可因為年紀最小又活潑,且身邊都是哥哥,從來沒人對他太嚴厲,某些時刻倒像是被慣壞的少年,儘管他冷漠起來也能瞬間絞殺一個人。

    被晚素拉著往外走,第一次摸到女人手的薛三臉微紅,幸好臉很黑,看不出來,可他確信自己聽到了不尋常的求救聲音,所以一直想著要一探究竟,就算是晚素把他拉走,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可三刻鐘後,薛三還是繞了回來。

    只不過這一次比之前順利,薛三一進院子就瞧見房門大敞,他大哥站在廳堂裡,目光瞧著內房。

    “大哥。”吆喝著,隨意慣了的薛三一點不顧忌什麼地走進了房間,看看大哥看的方向,他也笑了,“大嫂。”

    連翹剛梳好頭,正在戴簪子,聽到他的聲音,轉過身去微微一笑,“早上好。”

    “早上好。”看著姿容出眾的連翹,薛三忍不住嫉妒大哥的好福氣,不知道自己啥時候能娶到這樣漂亮的媳婦。

    看薛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薛一飛垂著眼輕咳一聲,打斷他的胡思亂想,“早飯準備好了嗎?”

    “早就好了。”薛三大剌剌地開口,“我都等了好久,你們一直不開門,兄弟們都吃完了,就等著見大嫂。”

    聽到這話,薛一飛意味深長地.看向連翹,“以後不用過來這麼早。”

    “為什麼?以前不都是這時候嗎。”

    “因為……”

    臉紅如血,連翹急忙開□,不給薛一飛胡說的機會,她的手指絞著帕子,輕聲說道∶“我身體不好,大夫不讓早起。”

    這個理由根本就是情急之下隨意想的,漏洞百出,連翹說著又覺得曖昧,急忙補充道∶“他要不要早起,不關我的事。”

    看著眼前眉來眼去的兩個人,薛三一臉納悶,“大嫂生病了嗎?”說著他還仔細看看,果然,見大嫂臉色紅得異樣,瞧著還像是很虛弱,忍不住囑咐道∶“大嫂生病就好好養著,我讓慧嬸做好吃的給你,實在不行就找大夫。”

    急得狠狠瞪一眼薛一飛這罪魁禍首,連翹阻止,“不用找大夫,一點小病而已。”看她又急又惱的樣子,薛一飛的眼底透出笑意,又轉瞬消失。雖然完全可以把不識相的薛三攆出去,可眼前的畫面讓他覺得很好,並不想攆人,這個府裡就是缺少女人,連翹的到來彌補了這些,薛一飛很享受這種感覺,更像是家。

    “那就不找,我們都是這樣,扛過去就好了。”薛三大剌剌,也不勉強。原本就是如此,對過慣了苦日子,上過戰場的男人來說,不是斷腿、斷腳都不算什麼大病,他們更瞭解這個世道有多殘忍,能活下來,跟著薛一飛,現在的生活已經讓他們很滿足。

    “嗯。”舒了一口氣,連翹微笑著點頭。幸好薛三沒堅持,不然大夫來了發現她是房事過度而體虛,那不鬧了大笑話嗎。看一眼薛一飛,她繼續忙著,以前她一直很討厭房間裡有男人出現,可不知為何面對著這兩個人並不會太難受,反而覺得很溫暖。

    傳言中的薛閻王那麼狠厲,可他身邊的兄弟竟然這麼大剌剌,這正是說明外人對這個男人有很多的誤會,他不但不冷酷,心底似乎還很溫柔,對身邊的人很好……雖然看起來總是冷著臉,生人勿近的模樣。

    連翹插上簪子,沒發現自己已經改變對薛一飛的誤解。

    雖然大嫂很美,可也不能總看,薛三湊到薛一飛面前說話,兩個人剛說了沒幾句,外面就傳來薛二的聲音。

    “大哥,早飯來了。”薛二也是大嗓門,可明顯他更懂規矩,沒有貿然進來,聽到薛一飛招呼才進屋,還怒瞪薛三一眼。

    “你瞪我做什麼?”

    壓根不理會薛三的咋呼,薛二把幾樣飯菜放在桌上,“大哥,我和薛二去外面吃,你和大嫂先用。”

    “我不去,我要和大哥、大嫂一起。”被無視的薛三很不高興,推搡著薛二,“你怎麼了?”

    “蠢貨!”罵他一句,薛二連拎帶拉地把薛三揪出去。

    一個不想走,一個強迫,兩人推推搡搡,聲音遙遙傳來。

    “你拉我走做什麼?你再不放開我打你。”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大哥、大嫂是新婚,你湊過去做什麼。”

    “你管我,我是來……哎,是有事過來,對了,剛才為什麼來的?”

    “蠢貨。”

    “我想起來了,我是聽到古怪的聲音。”覺得這事很蹊蹺,薛三還對著薛二描述一番,“你不好奇嗎?我一定要弄清楚。”

    抬腳把他踢得一個趔趄,早就經歷男女之事的薛二有種把眼前人埋起來的衝動,“滾!”

    一直聽著外面兩兄弟的話,連翹的臉又紅了,有些氣惱都是薛一飛胡鬧惹的禍,薛二說了之後,恐怕薛三再也不會一大早就跑過來。

    不過薛一飛對這個結果很滿意,新婚燕爾,他喜歡和自己的妻子獨處的感覺。

    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薛一飛走到她旁邊,看看她頭髮上顫巍巍的珠花,簡單而不失柔媚,又不會太複雜,滿意地揚起嘴角,像是耍把戲一樣伸出手。

    以為他要捉弄自己,連翹還一直防備著,誰知道這人忽然伸過手來,掌心赫然放著一隻點翠釵,上面是兩隻並翅而飛的蝴蝶,就連翅膀都精緻得像是活著一樣。

    連翹眼楮一亮,很小心地接過來,這釵子看起來有些年頭,可被人保存得很好。連翹小心翼翼摩挲幾下,越發愛不釋手,“真好看,哪裡買來的。”

    看她眉開眼笑的表情,薛一飛的唇角微揚,口氣卻很隨意,“我母親留下來的,就這麼一件,是我外祖父親手做的,不值錢。”

    連翹抬頭看著薛一飛,他隨意的模樣好似完全不在意這東西,可連翹卻能感覺出他對這東西的珍視,在她面前裝得這麼無所謂,可這些年卻那麼寶貝地放在身邊,想也知道有多麼珍視。連翹抿嘴笑了,“我很喜歡,真漂亮。”

    “嗯。”

    看他轉身要走,她拉住他,“幫我戴上。”

    “好。”薛一飛下意識回了一句,可低頭對上連翹促狹的目光,又轉身,“你自己戴。”

    勾著他的手不放開,指甲在他掌心劃了幾下,連翹總算找到一點得意,剛才被他折騰得要死要活,難道還不許自己回敬嗎。

    “你幫我戴。”不自覺聲音裡透出一絲呢喃,她不肯放手。

    薛一飛眼眸低垂,把洶湧的異樣情緒掩飾起來,他很仔細地拿起點翠釵。

    “再往上面一點。”

    “嗯。”

    “太高了。”

    “嗯。”

    “這裡……我只能看到一半,好可惜,你再往前面挪一下,呀,好笨,別勾亂我的頭髮。”

    “好。”

    折騰了好一會都不見這男人不耐煩,連翹本有些不滿足,可看薛一飛一本正經地被她指揮來去,心頭又出現一絲暖意,“這裡就行。”

    看著她燦爛的笑臉,還有母親留下的釵子,薛一飛心裡湧動溫暖的情緒,舒了一口氣,轉身就走,“來吃飯吧……東西可以留給我們的女兒,你要好好愛護。”

    連翹以為自己聽錯了,跟過去,臉頰微紅,“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到。”

    一臉認真地看著她,薛一飛囑咐道∶“這東西還要留給我們的女兒,你要仔細些。”

    刹那間俏臉緋紅,連翹咬著唇,“你……”

    “不同意嗎?”他眉梢一挑。

    就知道這男人不是好欺負的,還想讓他不好意思,結果還是自己被欺負,他總有辦法把場子找回去。連翹羞赧又無奈,只得支吾答應道∶“嗯。”

    “同意就好,坐下吃飯吧。”很自然地幫她盛湯,他沒有多說什麼。

    慶倖他沒有繼續欺負自己,連翹看著湯碗,又瞧瞧桌上的飯菜。都是很簡單的吃食,說不上精細,就連弄春館都比不上,可份量很足,感覺就像是家裡一樣。

    把薛一飛挾過來的菜一點點含進嘴裡,連翹的嘴角微揚。她喜歡現在的感覺,雖然生活看起來沒有之前精細,可讓人很安心,身邊是不動聲色地愛護自己的男人。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再也不用擔心會不會遇到難纏的公子哥,也不用時時作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準備。連翹忍不住慶倖嫁給薛一飛,而不是選擇那些公子哥。

    如果嫁給那些人,大概還能繼續錦衣玉食的日子,吃著精緻的飯菜,身邊是聽話的婢女、下人,可無論那飯菜多精緻,都沒有一個陪著享受的男人。然後她年華老去,無論之前多被人寵愛,一旦被厭煩,身邊就只剩下自己,永遠不知道夫君去了哪個女人身邊,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新人,忘記舊人。

    但是嫁給薛一飛,不知為何就覺得很安心,很莫名的感覺,出現得沒什麼道理,可她就是這麼覺得。

    連翹的胃口向來很小,往往吃幾口就放下,可今天瞧見旁邊大口吃飯的男人,竟然也跟著多吃了不少,不過那碗裡還是剩下一半。看著自己剩下的半碗飯,她有些窘迫,“我飽了。”

    “吃飽了嗎。”薛一飛的表情驚訝,卻沒有勉強,反而做了一個出乎她意料的動作,伸手端過她的飯碗他繼續吃,“等我,待會帶你去見見家裡的人。”

    見他很自然吃著她剩下的飯,連翹驚訝又不安,可看著薛一飛一點嫌棄的表情都沒有,又微笑起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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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3:58


用過飯沒多久,薛二就過來,說是家裡的人都等著見新夫人。

    連翹以為薛一飛說見家裡人只是相熟的那些,誰知道這偌大的院子裡竟是所有人都在等著她,連翹一下子就緊張得不行,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的薛一飛,有些心虛,“要不然,等熟悉一些再見?”

    看出她的緊張,薛一飛淡淡一笑,“不用緊張,他們都很好相處。”

    “可是……”

    “走吧。”主動牽住她的手,薛一飛帶著她往外走。

    眾人都聚在主院外面,連翹一路走著的時候心裡暗暗打氣,希望自己不要露怯,就算她在弄春館都能和大家相處得很好,在這裡應該不成問題。連翹就這麼想著,讓自己始終掛著微笑,可等到來到眾人面前,那笑容僵掉了。

    這、這這是什麼情況?

    望著站滿了半個院子的男人,一個女人都瞧不見,連翹一臉愕然地看向薛一飛。這一次,薛一飛很精準地明白了她的意思,指著那些哈哈大笑的男人,“這些都是我的兄弟。”

    “大嫂好。”

    男人們笑了幾聲,仿佛看出新來的女主人的促狹,都有些不好意思,搔搔頭。最後還是薛三扭捏著靠過來,“別緊張,家裡沒女人,都是男的。”

    話音剛落,一個粗狂的聲音從旁邊門口傳出來,“小三你個崽子,誰說府裡沒女人,老娘和我的姐妹都不是女人嗎,你再亂說,把你連屎都打出來。”

    說著,四個高壯的女人沖出來-,首當其衝就是罵薛三的那個,她手裡揮舞著一根笤帚,看到連翹之後就把手裡的東西隨手一丟,豪爽地笑笑,“夫人好。”

    後面三個也都打招呼,都是大剌剌的口氣。

    努力掩飾眼底的驚訝,連翹有掐一把薛一飛的衝動,這男人真壞,為什麼不早點把這種情況說清楚,害她失態,可最後還是忍耐住,與那些人說笑幾句。

    所幸這些人都很豪邁,不拘小節,壓根沒看出連翹的緊張,鼓動著她說話。可連翹乾巴巴地說了一句後,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薛一飛讓大家自在點,往後府裡一切照舊,囑咐完,那些人一哄而散,各自去做事情,就連幾個大姐也都走開,還不忘撿起那根笤帚。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看著只留下兩個人的院子,連翹終於回神,忍不住瞪一眼薛一飛,轉身就回新房院子裡。

    哼,她要氣死了,這男人為什麼不早點說清楚,害她表現得那麼不好,豈不讓人覺得自己沒禮貌。

    薛一飛跟著走回去,完全沒把這一場虎頭蛇尾的見面當作一回事,“怎麼了?”

    “沒什麼要道歉嗎?”連翹一路上沒有回答,直到站在房裡,含嗔帶怒瞪著薛一飛,“你……都怪你!”

    雖然隱約知道她為什麼生氣,可薛一飛壓根不覺得這有什麼重要的,“你剛才表現得很好,他們都很滿意。”

    “怎麼會滿意?”連翹有些沮喪。她笨得像個木頭人,肯定會被嘲笑。

    “我也滿意。”_對她的不安覺得好笑又無奈,薛一飛的眼楮裡含著一點笑意,“別擔心,他們都這樣大剌剌習慣了,你不要多想。慧嬸就是家裡的廚娘,剛才走在前面的那個,另外三個是家裡清洗打掃的。”他相信慧嬸一定給連翹留下很深的印象,目光有些打趣,“別看慧嬸言談不雅,人很好,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就知道這男人在看笑話,連翹嗔怪地瞪他一眼,還是忍不住問出自己的疑惑,“府裡就只有這些人嗎?”

    “嗯。”薛一飛還很貼心地補充一句,“他們不懂什麼規矩,但是做事很勤快,有什麼要做的,吩咐一聲就行,不用親自動手。”

    “真沒人了?”

    “是。”

    連翹一臉驚訝,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所以說,她嫁的這個男人有這世上最奇懌的府邸,偌大的府裡幾十口人,除了五大三粗,長得和男人一樣高的慧嬸,及三個幫著洗衣的大嬸,就剩下滿院的男人。想著他們說話如打雷,玩笑如打仗,連翹無語凝噎了。

    很認真地看著薛一飛,連翹忍不住建議,“既然這些人都不是下人,為什麼不召一些婢女來?她們做事情更仔細、認真。”

    提到這個,薛一飛的目光裡有些無奈,“你以為有人願意來薛閻王的府裡當差嗎?”

    他一說,連翹瞬間懂了。傳說中殺人如麻的薛閻王府裡,誰敢去啊。

    就在連翹還沈浸在無奈中還沒回神的時候,消失了一個早上的晚素終於出現,她手上、臉上都是黑灰,像是被人從坑裡扒出來一樣,身後還跟著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謝謝你們。”指揮著他們把木桶放在偏房,晚素走進來,“姑娘,沐浴的水準備好了,公子好。”

    瞧著晚素狼狽的模樣,連翹發現自己竟然沒那麼驚訝,還是說已經被太多的意外弄得習慣起來了。

    “晚素,你這又是做了什麼?”

    提起這個,晚素也是哭喪了臉,顯然她也經歷了不少意外。她抹去臉上的黑灰,沮喪地說道∶“我想去廚房給姑娘要一些沐浴的水,可那裡就一個慧嬸,根本忙不過來,我只能自己燒,可是……”晚素雖然是婢女,卻一直隨身侍候連翹,她哪裡幹過這種粗活,“幸好慧嬸幫我一把,可還是耽擱這麼久,姑娘你別生氣。”

    “沒事。”看晚素狼狽的模樣,連翹怎麼可能惱怒,還不忘安撫,“你吃過飯沒有?”

    “吃了。”提起這個,晚素眉開眼笑,“慧嬸人很好,等著燒水的時候就一起吃了。”

    看她髒著臉還笑得這麼開心,連翹總算舒了一口氣,雖然這個家裡事情很多,大家對她們的到來卻很熱情,就連晚素都被照顧得很好。

    可無論多熱情,這樣紛亂的府裡都不像話。

    深吸一口氣,連翹目光閃亮,看著自己的夫君,“我想改變一下家裡。”

    對她的想法投以讚賞的目光,薛一飛點頭,“好,隨你心意。”

    “我想怎麼做都可以?”

    “對。”

    這個男人無條件的應許給了連翹很多鼓勵,走到晚素面前,連翹微微一笑,“看來,改變的事情就靠咱們兩個了。走,先帶我去沐浴。”

    雖然連翹早就預料到改變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可狠狠忙了幾天,看著眼前的成果,她還是很高興,有一種自豪感。

    在這期間,薛一飛始終陪著,雖然沒有插手,完全按照她的想法,可他的出現就給了連翹很多的支持,竟然沒有遇到一次阻礙。

    經過這段時間相處,連翹驚喜得發現薛一飛沒說錯,府裡的人都很好,雖然性格都有些大剌剌,人都很善良,對她的每一個吩咐都做到最好,還格外照顧她和晚素,不讓她們多走一點路、多做一點事,只要她指揮。對她這個女主人,大家還不好靠得太近,反而晚素和他們打成了一片。

    回想著這些天的忙碌,連翹托腮省思會不會有哪裡被漏掉。

    薛一飛從外面回來就瞧見那幅畫面,自己的小妻子唇角帶笑,淺笑倩兮,成了房間裡最耀眼的存在,可她一無所知自己有多麼美好,乖乖地想著事情。

    心底不由得柔軟,薛一飛放輕了腳步靠近,輕輕把手掌放在她的肩頭,“在想什麼?”

    被他突然的出現嚇了一跳,連翹抬頭看他,眼楮裡光芒閃燦,“你回來了。”

    “嗯,剛才在想什麼?這麼認真。”

    薛一飛很自然地坐得很近,連翹卻臉頰微紅,也許是因為這些天她太忙碌,這個男人總算沒有糾纏得那麼厲害,雖然備個晚上也都親熱好久才放過她,卻沒有第一次那麼瘋狂。

    不過現在不是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連翹很認真地看著男人,“我有些擔心,正好你幫我想一想。”

    “擔心什麼?”

    “我擔心是不是改變得太多,讓你的兄弟不高興。”

    這話說得有些奇怪,薛一飛挑眉看她,“怎麼這樣說?”

    “你看呀,我讓他們把每個院子裡叢生的雜草都拔了,還修繕了壞掉的路和房子,就連荒掉的小花園裡都重新種上花草,打掃了整個院子,有些地方真的很髒。”

    看她蹙眉把事情說了一遍,薛一飛還是沒明白哪裡不對,“這些做得都很好,你不用擔心。”

    雖然很滿意自己的做法,可連翹還是有些不安,“可是這些改變對他們來說會不會太大、太急了?應該慢慢改變才是,這樣驟然變了樣子,怕他們會不習慣,要是覺得我太挑剔,那不就壞了。”

    終於明白她在擔心什麼,薛一飛的臉上露出笑容,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額角,“胡思亂想,你做得很好。”

    “真的嗎?”眼底含著期待,連翹迫切希望得到這個男人的認同,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做一件事情,他的讚美很重要,因為這是屬於大家的家,不只是什麼薛府、劉府,是家,她喜歡這個字眼。

    “真的。”很肯定地點頭,薛一飛甚至一反常態地多說了幾句,“這些人都和我同生共死過,他們每一個都是我的兄弟,你不用擔心會被反對,我喜歡的人,大家也一定都很喜歡。而且你做得這樣好,怎麼會有人不滿意。”

    想到那些大剌剌性格的兄弟,還有眼前這個女人,這都是他最重要、最在乎的人,薛一飛臉上的笑容更溫柔,“當初皇上和師父都留我在京都,可我不想留在那裡,也是因為這些兄弟不習慣京都的束縛,他們覺得不安,所以我帶著他們回來。

    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大家不想過更好的日子,之前沒去做,是因為習慣了這種邋遢的狀態,沒人告訴他們要怎麼做,現在你教大家改變,他們都很高興。”

    薛一飛從來沒說過這麼多話,因為想讓她明白那些人的心意。連翹看著薛一飛認真解釋的樣子,心底暖洋洋的。

    她再也不會懷疑薛一飛是壞人,雖然外面的人誤會他、不相信他,甚至用恐懼的口氣提到這個男人,可她想告訴所有人,薛一飛很好,他是自己見過最溫柔、善良的男人。

    雖然這個男人總是不愛說話,有時還捉弄她,氣勢看起來也很嚇人,可他對身邊每個人都很好,總是想得很妥貼,這樣一個智慧、溫柔的男人,怎麼會是壞人。

    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連翹笑得很滿足,甚至有些慶倖沒人看到他的好,不然她怎麼會等到兩人相遇,這樣想想,連翹忍不住感謝上天。

    這一次,連翹徹底放下心來,打心裡把他在乎的人也當成自己的家人。

    捂住他的嘴,她狡黠一笑,“好啦,我知道你想讓我接納所有人,也想他們都喜歡我,喏,你成功了,我會把他們當成家人的。”看薛一飛的眼楮一亮,她更覺溫暖,“自從我父母離世,我就再也沒有家人,不過現在好了,我有了那麼多家人,謝謝你。”

    看她說得眼圈微紅,那種心疼的感覺又噴湧出來,薛一飛緊緊握著她的手,“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他們也是,但你要把我放在首位。”

    說著,把她拽到懷裡,有些急迫地含住她飽滿的唇,狠狠地吻過之後還不忘說一句∶“既然教了他們怎麼做,以後這些事情都不準再親力親為,我會督促他們做好,你不能那麼忙,讓我捉不到人。”

    竟然能從這個男人嘴裡聽到抱怨,連翹很滿足,主動攬著他的肩膀,迎合上去,“好。”

    這一次,她確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薛一飛雖然做事總出人意料,可每一個決定都是認真的,他是很認真地要娶她,她也不後悔嫁過來。這樣很好。

    連翹緊緊地攬著他的脖頸,兩個人忘我地貼在一起。

    這些天因為心疼她忙碌,一直節制欲望,薛一飛早就忍得難受,看她如此主動,怎麼會辜負,吻得天昏地暗,手臂卻輕鬆把這女人抱起來往裡面走。

    被他這樣抱著,完全沒有著力點,連翹只能緊緊依附男人身上,兩個人之間沒有一絲縫隙。

    ……

    見到她第一眼,就想要她,儘管這念頭來得莫名其妙,他卻沒有抗拒,反而順從著,做出逼婚的念頭,不論那些做法是不是太過無禮,他只想得到這個女人。現在他得逞了,接下來的一切改變又都證明,這個決定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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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4:15


書房裡,連翹捧著一本雜書看得津津有味,薛一飛在旁邊擦拭自己的劍,兩個人各忙各的,卻又時時待在一起,竟然有一種異樣的和諧。

    家裡原本沒有正兒八經的書房,倒是很多習武練武的場子,自從連翹忙完了整修院子的事情大獲好評之後,又開始接手府裡金錢收支之類的瑣事。看連翹那麼辛苦,薛一飛帶著人親手給她修整出一間做書房,就和新房緊挨著,緊走幾步就能過去。

    自從連翹嫁過來,先是把府裡大變樣,又弄起帳本,把家裡的一團爛帳收拾起來,結餘的錢買了莊子,租給佃戶,用來維持家用,現在連翹在大家心目中的威望比薛一飛還高。

    府裡隨便拉個人都知道,雖然明面上是大哥當家,可事實上掌事的人就是大嫂。以前領了奉銀都丟在慧嬸那裡,兄弟們一起花,可府裡都是大老粗,慧嬸也不會管帳,誰要都給,

    有一點花一點,不懂得計畫,所以之前一年裡時常拮據、困難,養著幾十口男人用得多、吃得多,每到最後總會捉襟見肘,一群人急得跳腳,也不知道該怎麼弄才好。

    現在好了,有了大嫂連翹,她不光人長得好看,還懂得多,整理了帳本和京都的賞賜,弄得井井有條,讓這些大老粗的男人們連連感慨,覺得以前過的日子太慘,家裡還真是要有個女人。

    對於這些讚美,連翹坦然接受,越發習慣現在的生活,雖然所有人都在摸索著前進,可總體都是越來越好。

    薛一飛把劍收回劍鞘,就瞧見連翹面帶微笑的模樣,不由得也隨著微揚唇角,“看到什麼好玩的,這麼開心。”

    把書放在桌上,連翹托腮看薛一飛,“沒什麼。”

    看她慵懶的模樣,薛一飛也不追問,走到旁邊看她手裡的書,見裡面內容沒有什麼好笑,就猜到連翹應該是胡思亂想來著。

    連翹大方地讓了一點,之前她以為薛一飛真的大字不識,前些天才知道這男人懂得不少,還練了一手好字,只不過平時很少動筆,喜歡舞刀弄槍,就鬧出這樣的誤會。

    “你要看嗎?”明知道他不愛看書,連翹還是抿嘴笑著問。

    “不看。”薛一飛搖搖頭。

    連翹還想鬧他一下,誰知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

    薛三活蹦亂跳地沖進來,聲音很大,身後還跟著晚素。

    “大哥,出大事了!”薛三大聲吼,表情有些微妙,說不準是憤怒還是不安。

    晚素慢了一步,進來之後看到連翹衣衫整齊,舒了一口氣,有些埋怨地瞪一眼薛三,“姑娘,你看他總是這麼莽撞,我都攔不住。”

    “沒事。”連翹不在意,薛三這陣子已經注意很多,想來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這麼著急。

    薛一飛和連翹想的一樣,眼眸微抬,“什麼事?”

    “姓章的……章越來了。”話說了一半變了口氣,薛三表情不忿,“還帶著賀禮,說是大哥成親的賀禮,我說把人打出去,可薛二不讓我們這麼幹,非要來告訴你。”

    章越這個名字一說出來,房間裡寂靜了一下。

    薛一飛的臉色黑沈,從未有過的陰鬱。

    連翹和晚素相視一眼,都沒有開口。

    連翹知道章越,這位章公子三十多歲,是章老員外的長子,原本家世不錯,可惜近些年生意越來越小,這位章公子還也有幾個相好,且養著歌舞伎,倒是把風流的本事全部通曉。

    不過,這並不是連翹震驚的原因,真正的理由是,傳言中,自己的夫君薛一飛是章老員外的幼子,他十年前離開章家就再沒回去過,還改了姓氏,如果這傳聞是真,外面來的這位章越章公子就是她的大伯哥。可是從薛一飛和薛三的表情來看,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故事,連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能先靜觀其變。

    果不其然,薛一飛笑了,冷笑。握劍的手青筋暴起,面色陰冷,“他還敢來,看來是還沒認清楚狀況,薛三,把他帶到客廳。”

    “是。”薛三也是憤怒得很,踢踢踏踏地走出去,還不忘帶著晚素。

    自從連翹嫁給這個男人,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憤怒。連翹沒有說什麼,站起來走到薛一飛身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掌,“要我陪你去嗎?”

    她輕柔的聲音像是一股春風,瞬間平息了薛一飛的憤怒,他的目光漸漸平靜下來,回握她的手,“好。”

    既然已經成親,薛一飛原本就沒打算把這些事情瞞著連翹,不過是覺得不值一提,既然今天章越找上門來,正好把事情說清楚。

    抬起另一隻手撫摸他皺起的眉頭,連翹始終笑著,口氣輕鬆,“我不喜歡你雛眉的樣子,笑一下嘛。”

    連翹孩子氣的做法讓薛一飛心裡一暖,他嘴角僵硬地笑笑,“好。”

    “走吧,我和你一起。”既然嫁給他,無論要面對什麼,她都會陪著一起。

    就算是走出書房都沒放開手,兩個人就這麼握著手往前院走。

    前院廳堂裡,被人瞪得坐立難安的章越臉色發白,仿佛害怕旁邊的薛三他們會動手打自己,才等了沒一會,在他看來卻已經度日如年。好不容易聽到腳步聲,章越站起來走到門口,瞧見薛一飛的時候眼楮一亮,可看到他身邊的連翹,和那兩個人緊握的手,臉色有難看一點。

    娶了一個妓女還這麼招搖過市,他不喜歡這個弟弟的張狂。章越在心底狠狠啐了兩口,果然是和他娘一樣的賤皮子,都是自甘下賤的貨色,如果不是薛一飛混好了,父親非要他來討好,他才懶得來。

    可章越無論心裡怎麼看低薛一飛,臉上還是要擺出笑容,顯得格外親切一般。

    “小弟。”章越迎上去,很想拍一拍薛一飛的肩膀,可瞧見薛一飛冷冽的目光,又停住,生怕被丟出去。傳聞都說薛一飛是個莽夫,動不動就殺人,他不想嘗試。

    冷冷地瞧他一眼,薛一飛理也沒理,逕直帶著連翹坐下,這才開口,“章大公子來我這裡做什麼?”

    薛一飛直接把那句小弟忽略,讓章越的臉色一紅,有些惱怒他的無禮,又狠狠地壓抑下去,“小弟這話是怎麼說的,咱們一家人就是要時常走動……”

    手掌落在桌上,砰的一聲響,薛一飛面透寒意,“章大公子恐怕是糊塗了吧,這裡誰是你的小弟。”

    “小弟……”還想再說,看旁邊幾人已經躍躍欲試準備動手,章越連忙改口,“一飛,今天我是來給你送賀禮的,你前些日子成親,父親就讓我準備了賀禮送來。”

    “賀禮?”薛一飛的臉色平靜,口氣卻很冰冷,“我與你們章家沒有一點往來,為什麼給我送賀禮?”

    “我知道你還在生氣父親對你不好,可是咱們畢竟是要一家人,你就別再生氣了,這都過去十年了。父親的身體一直不好,為人子女的也要體恤一些,要是你能去看看他老人家,父親一定會很高興的。”

    壯著膽子把父親交代的話說了一遍,章越擦擦額頭的冷汗。如果不是被父親逼著來,他寧願這個冷面閻王永遠別回家,不然還得分家產,就薛一飛這嚇人的模樣,天天看著他得少活十幾年。

    聽到父親兩個字,薛一飛的眼楮微眯,目光帶著仇恨,“章越,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從十年前開始,我薛一飛和章家就沒有半點關係,那個老畜生不是我的父親,你也不是我的大哥,如果能記住,現在就帶著東西滾出去,如果記不住,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記住。”“你、你、你怎麼這麼說話,我們怎麼說都是你的親人……你想做什麼?”看薛一飛站起來,章越嚇得抖得不停,還硬撐著叫囂道∶“我告訴你,你別亂來,父親能認你就不錯了,你別給臉不要臉,他都沒怪你娶個妓女丟章家的人,你這麼不知足……啊!”

    話未說完,章越尖叫起來。

    走過去輕而易舉地把章越的手臂扭了一圈,薛一飛在他的鬼哭狼號裡冷冷一笑,“身上流著那個禽獸的血,是我這輩子最痛恨的一件事,留在章家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地獄,既然從那裡逃出來,你覺得我還會跳進去?

    再警告你一遍,我叫薛一飛,和章家沒關係,連翹是我的女人,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她不是你的髒嘴可以評判的,膽敢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你永生永世都後悔今天來到這裡。”

    手臂被他扭得幾乎斷裂,章越的眼淚、鼻涕都下來了,“我記住了、我記住了,放開我吧。”

    第一次見這麼沒出息的男人,薛三幾個在旁邊看著都忍不住笑起來,“真他娘的沒出息。”

    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連翹聽到妓女兩個字也沒惱怒,只是乖乖地等在那裡,她相信薛一飛能處理好所有的事情。無論她做了多少事,在他們嘴裡多麼能幹,這一切都是因為背後有薛一飛撐著。既然那些事情他放心悉數交給她,這些事情她對薛一飛也很信任。鬆開手,薛一飛有些嫌惡地瞥章越一眼,“滾!”

    “滾啊!”薛三他們吆喝著,看章越腿軟得走不動,乾脆就把人拎起來,“大哥,我們把他丟出去。”

    看他們嬉笑著把人帶出去,薛一飛沒什麼表情。

    這個男人靜靜站在那裡的模樣,背影如此孤單……連翹心底湧出一股酸疼,是因為心疼這個男人吧,無論他面對著章越的時候多麼強悍,可這件事在他心底始終是一道傷口,只是一直在掩飾偽裝成癒合得很好。

    這一刻,連翹突然有一種很大膽的念頭,她想瞭解薛一飛的一切,就連這些秘密,她願意幫他分擔所有。

    連翹起身緩緩走過去,她伸手攬住男人的腰,整個人貼在他的背上,“一切都過去了。”

    她的聲音那麼溫柔,一句一切都過去了卻讓薛一飛的記憶回到從前,他的母親去世之前也是這麼說,一切都過去了,你不要恨任何人,也不要報仇。

    想到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女人,竟然已經沒了清晰的眉目,可他依舊清楚銘記那份溫柔,抱著自己的樣子像是抱著世間最好的珍寶。那幅畫面美好得讓人流淚,時常出現在他夢境之中,現在終於有另一個女人代替母親做了同樣的事情。

    這一刻,薛一飛以為心底早就癒合的傷疤血淋淋地露出來,原來它始終沒有長好,只是深深地隱藏起來。

    這些年裡,他從來沒有過談起過往事,一直深深藏在心底,就算是對師父,也只是略略提了幾句,可攥著連翹的手指,第一次有了傾訴的念頭。

    “我九歲那年,母親就去世了。她是獨女,因為外祖母身體不好,只有母親一個女兒,被當成掌上明珠一樣養大。外祖父以前是潁州有名的手藝匠人,做的首飾很受歡迎,所以家境算得上殷實。因為心疼女兒,他老人家拒絕了很多人家的求親,想多留幾年。

    直到母親十六歲,外祖父做了好些最精緻的首飾,準備給母親當作嫁妝,找一個好人家託付終生,就算不能大富大貴,夫妻和和美美一輩子就是最大的願望。可是,外祖父失望了。”

    想到那些不快的過往,薛一飛的語氣變得痛苦起來,“誰知,一個偶爾的機會,母親認識了姓章的禽獸,他那時候家境很好,早就娶妻生子,就連妾侍都好幾個,可他第一眼就看上我母親,於是花言巧語騙到手。外祖父不同意,他就設計母親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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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4:35


 聽到薛一飛悲痛的口氣,連翹心疼得厲害,忍不住恭緊了他,“別說了、別說了……”

    儘管知道會是一段淒慘的往事,卻沒想到如此殘忍。

    薛一飛緊緊閉上眼,深吸幾口氣,“有了我,外祖父沒辦法,忍痛把母親嫁他為妾,誰知道那個禽獸不但要人,還打了搶奪外祖父手藝的主意。我出生的第三年,他讓人搶了外祖父祖傳的家當,偷學了手藝。

    為了母親,外祖父不忍告到官府,又覺得對不起祖宗,一年間,兩位老人接連抑鬱而終。母親被蒙在鼓裡,雖然隱約覺得不對,也沒辦法。而我九歲那年,母親也死了,被章越的生母,大夫人責打之後病逝……

    最可笑的是,就在母親死去不久,那個男人都沒有半點愧疚,喝醉酒時說出了真相,讓我知道了一切。那時候,我很慶倖,慶倖母親沒有知道真相,死也不可怕,那對她來說是解脫。成親的第一年那個男人還裝得很好,可接下來幾年就原形畢露,他的身邊永遠有很多女人,我的母親不過是其中一個,她那麼苦,能夠離開是解脫。

    可是章越的母親並沒有打算饒了我,沒了母親,我在章家的日子更加難熬,她汙蔑我不是章家的血脈,差點被下人打死,幸好還有老管家時不時給我一口吃的。我十五歲的時候,老管家去世,那個家對我來說成了地獄,我急不可耐地逃走,十年未歸。”

    “薛一飛……”抱緊了男人,連翹的眼淚一串串落下。

    當初聽到那些流言蜚語的時候,雖然覺得裡面有誇張的成分,卻也沒有站在薛一飛的角度替這個男人想過,可是現在聽著殘忍的真相,她真的很心疼。

    心疼他一直被人誤會至今,心疼他把這些深埋在心底,他外祖父一家和母親那麼可憐,雖然經歷了很多痛苦,可他們已經解脫,只有薛一飛還活著,並且沒有一刻忘記這種仇恨,他甚至不想稱呼那人名字。

    到底是經歷過什麼,才能讓十五歲的薛一飛決心逃走,寧願死在外面都不願意回來,她想像不到,卻也不敢多想。連翹只要意識到在那些年裡,他隨時都可以死去,那種強烈的悲痛感就湧出來。經歷過家人逝去的悲傷,她最能理解這種感受,可即便是如此,她也比這男人幸運太多。

    雖然她淪落青樓,卻始終能保持清白之身,雖然被人話病,卻沒人真正傷她性命,還嫁給這個男人。可他呢,這些年裡沒有人聽他說出這些苦痛,為他心疼、擔憂,就連回到潁州,那些真真假假的往事還被翻出來傷害他。

    感覺她的身體在顫抖,薛一飛眼底流瀉出暖意,他轉身過來,看著連翹眼裡的淚水,臉上露出一點苦笑,“傻瓜。”

    他知道連翹是在為自己心疼,這讓他覺得很暖。

    雖然兄弟們也都隱約知道他和章家的關係,可男人之間很少表達感情,他們能夠站在他身後隨著衝鋒陷陣,卻永遠解不開他的心結。可連翹能,除了她,沒有別人。

    說出這些秘密,竟然那麼輕鬆。緊緊擁著她,他深吸一口氣,“別哭了,我現在很好不是嗎?”

    “我知道。”他的安慰讓連翹淚落得更凶,抱著他不想放開,“我就是想哭。”

    她覺得好委屈,替薛一飛。

    縱容地抱著連翹,他的表情輕鬆很多,“一切都過去了,不用擔心,那些年在外面雖然辛苦,可比留在章家好得多,起碼活得很有尊嚴。”

    他現在的一切都是用命換回來,誰也奪不走,至於章家的東西,他也不稀罕,丟到街上都不會碰,會髓了他的手。

    “你在外面過得一定很艱難。”無論他怎麼說,連翹還是不相信,這個男人就是不喜歡把辛苦告訴別人。

    “還好,最開始的幾年比較難,後來從軍遇到師父,薛是我母親的姓氏,一飛是師父給我起的名字,希望我忘記前塵,一飛沖天。薛二、薛三都是孤兒,他們投軍後到了我手下,一開始不服管,被我教訓幾次,後來倒成了最好的兄弟,就連姓氏都跟著我姓薛。”

    提到薛二、薛三,連翹終於破涕而笑,“他們的名字好怪,為什麼不想個好一點的,真是敷衍。”

    這事想起來,薛一飛也是哭笑不得,“他們不認識多少字,又不耐煩學,嫌棄我起的名字麻煩,學了好多天還是不認識,乾脆就改叫薛二、薛三。”

    “倒是簡潔。”

    聽出她話裡的打趣,薛一飛松了一口氣,他不想讓這個女人因為自己難過,下定決心以後決不允許讓她傷心流淚。

    “是啊。”

    想到他在這個地方經歷太多不愉快的事情,連翹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抱著他,靜靜開口,“我們去京都吧,或者別的地方,無論是哪裡都好,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

    一句天涯海角擊中了薛一飛的內心,他立刻領悟話裡的意思,喟歎著拭去她垂在臉頰

    的淚珠,溫柔地解釋道∶“別擔心,我不會因為留在這裡就忘不掉痛苦,今天把一切說出來就已經放下。我回潁州,是想把薛家留下來,外祖父一生辛勞,卻死不瞑目,我要證明給他老人家看,薛家人沒有死光。

    至於那個人,我還沒放在眼裡。他之所以讓章越三番兩次來找我,不過是看我成了現在的樣子而心虛、膽怯,怕我對章家下手,如果那些年裡我死了,大概連我的屍首在哪裡都不會擔心。”

    想到章越膽顫心驚的樣子,薛一飛不屑地一笑,“只可惜,他把我看低了,母親離世的時候就讓我不要報仇,我不會違逆她的意思,可我不親手毀了章家,也不代表饒恕,直接讓他死去,這樣的懲罰太便宜了。

    我要留在這裡,讓他親眼看著章家敗落,讓他和章家人一輩子都膽顫心驚的過日子,就算他死了,對整個章家來說,我永遠是他們的敵人。”

    聽到薛一飛的解釋,連翹很安心,這個男人比想像中更理智。

    至於章家,既然是薛一飛的仇人,也永遠是她的仇人,無論他作出什麼樣的抉擇,她都一起面對。她沒辦法想像一個父親竟然這麼殘忍,拋棄親生孩子,汙蔑他不是自己的骨肉,讓他流落遠方,就連現在來求饒,還是派來一個壓根看不起薛一飛的章越。

    他們成親這麼久,這個所謂的親生父親才送來賀禮,這禮物來得還真是很早呢。想到這些,連翹一點都不懷疑那個人當初能做出那些殘忍的事情,他壓根就是個蠢貨,留下一堆敗家子,卻把薛一飛趕出去。

    “無論你在哪裡,我陪著你。”連翹只想對薛一飛說這話,發自內心地想要告訴他,“我只想讓潁州的百姓都能看清楚章家人醜惡的面目,讓那些誤會你的人都明白真相到底是什麼,都理解你。”想到外面還有很多人喊薛一飛薛閻王,她好心疼。

    讓她孩子氣的話逗得露出笑容,薛一飛親吻她的額角,“傻瓜,現在已經很好,我有了你和這些兄弟,此生足矣。真慶倖我選擇回到潁州,如果不是回來,我怎麼會遇到你。”

    聽到這樣纏綿的情話,連翹心裡甜得像是吃了蜜一樣,忍不住踮起腳尖去親吻他的臉頰。

    手臂攬著她的腰讓她能夠貼近自己,薛一飛低著頭索要更多。他恨不得把這個女人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兩個人時時刻刻都在一起。

    兩人親熱得如火如荼,薛三剛沖進來,一眼就瞧見這畫面,後退幾步,拔腿就要往外跑,“啊,我什麼都沒看到。”

    吻得忘乎所以,連翹被這一聲嚇到,連忙掙開束縛,看到薛三的背影,跺了一下腳。

    薛一飛依依不捨地放開連翹,看她羞紅了臉往裡面跑,薛一飛沒有阻止,只是臉上的笑容怎麼都掩飾不掉,輕咳一聲,他喊住薛三,“回來。”

    薛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矂紅了臉,磨磨唧唧地蹭進來,“大哥,我下次一定記住,再也不隨便進來了。”

    冷哼一聲,薛一飛沒好氣地說道∶“你也不小了,怎麼還這麼毛毛躁躁的,以後成親了怎麼辦,難道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胡鬧。”

    “大哥我錯了……呃,你剛才說什麼,我成親……”

    對於薛二、薛三,因為是貼身的人,薛一飛對他們更親厚一些,當作親弟弟一般,薛二喜歡隔壁街上人家的一個女兒,雖然一直沒說,可也沒瞞著。而薛三孩子性格,可也十九了。

    看薛三有些尷尬還有些期待的表情,薛一飛輕聲開口,“晚素是個很好的姑娘,我瞧著不錯,要是你能穩重一點,尋個好日子就讓你和薛二都成親。”

    “大、大哥。”這一次,薛三結巴了,“你、你說什麼呀。”

    “哦,你不喜歡晚素。”薛一飛挑眉。

    “我、我……反正不急,大哥你看著辦就好。”薛三咬咬牙,紅著臉,生怕他繼續說出讓自己害羞的話,連忙說清楚這次來的原因,“大哥你猜我把姓章的怎麼了?”

    看薛三興奮的樣子就知道薛三肯定做了什麼,薛一飛也不好奇,他根本不在乎章越,“你做了什麼?”

    “我把姓章的扒光了!”提到這個,薛三笑得合不攏嘴,他高興得就差跳起來,“讓他來找事,咱們不去找他,他還敢找茬,我把姓章的扒得只剩一條褲子,讓他這麼回去,就是咱們就在一條街上,離得太近,還想讓他去最熱鬧的地方走一圈,薛二不讓我這麼幹,就回來了。”

    “胡鬧。”

    聽薛一飛的口氣壓根就是不在意,薛三撓撓頭,“放心吧大哥,我就對章家人這麼幹,要是別人才不會。”

    “嗯。”

    “那、那我先走了,大哥你去陪大嫂吧。”薛三嘿嘿一笑,走了兩步停下,張著嘴想說什麼又憋回去,最後撂下一句,“大哥,我成親的事不著急,我不急,反正晚素也挺喜歡我的,就都交給大哥你了。”說完這話,他跑得比兔子還快。

    看著那個狼狽逃竄的身影,薛一飛忍不住搖頭笑了。

    在他沒成親之前,兄弟們沒有一個想要媳婦,可自從連翹出現,似乎這個府裡到處都彌漫著春意,就聽說的已經有好幾個在外面有個相好,一個個蠢蠢欲動,又不好意思主動提。看來,自己要好好為他們打算一下了。如果家裡能再有孩子的聲音,似乎很不錯。

    想起連翹,薛一飛循著離開的方向跟過去。

    而薛三直奔晚素的住處,想把這事情告訴她,又覺得不好意思,忍得很難受。

    而在薛府外街頭的章家,狼狽如乞丐的章越被人抬進家裡,扯著嗓子鬼哭狼號,引得一群下人包圍住他,他抖得很厲害,顫巍巍地像個病人,可眼神卻很惡毒。

    看到老朽無用的父親,章越更加痛恨,都是父親的錯,憑什麼讓他去討好那個小畜生。他要報仇,要殺了薛一飛,今日之辱,他一定要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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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4:53


 用過午飯之後,連翹睡了一會,醒來之後就帶著晚素一起收拾房間。

    雖然很多繁重的事情有男人們代勞,她們只需要指揮,可這些細緻的事情還是要親自來做比較好,正好薛一飛不在,兩個人難得湊在一起。

    因為懼怕薛一飛的氣勢,晚素這些天很少貼身陪著連翹,覺得這樣的時刻格外可貴,“姑娘,這些天我可想你了。”

    “想我?”含笑看著她,連翹打趣,“咱們都在一個院子裡,想我就到我身邊來不就好了。”

    “那不是公子一直在嘛。”晚素有些怯怯的。

    “他又不能吃了你。”提起晚素對薛一飛的畏懼,連翹也是哭笑不得,薛一飛明明就是很好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晚素就是怕他怕得厲害,不由得好奇,“你到底怕他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就是公子看起來很厲害。”晚素捂著胸口,“反正看到就覺得好緊張。”

    連翹想到當初第一眼瞧見薛一飛也是被震撼到,不過很快就改變看法。又看晚素怯生生的表情,連翹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她眉梢一挑,笑容狡黠,“那你不怕薛三,我看你們走得很近,是不是……”

    驀地漲紅了臉,晚素一臉嬌羞,“什麼呀,姑娘都不要亂說,人家哪裡和他走得很近,根本什麼都沒有。”

    “既然沒有,那你緊張什麼?”連翹打趣。

    “姑娘。”拉長了音調喊她,晚素羞得幾乎要藏起來,現在府裡人都拿他們兩個開玩笑,誰知道連翹也這麼說。想到這,晚素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我對他沒有別的想法,姑娘不要多想。”

    “這麼說,是薛三自作多情?”學薛一飛繃著臉,連翹點點頭,“既然這樣,我就告訴薛三別再癡心妄想,再給他找個媳婦,不然他知道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多難受。”

    “不要!”急切地說完,晚素才從連翹的眼楮裡看出這分明就是套自己的話,臉色更紅,扭捏著晃晃身子,緩緩開口,“也不是沒……反正就是覺得人不錯。”

    “笨蛋。”指尖在她的額角點了一下,連翹微笑,“他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歡他。”

    “姑娘,喜歡、喜歡是什麼感覺?”

    聽到這話,連翹的臉上露出柔情蜜意的笑容,心底冒出薛一飛的影子,“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讓他開心,心裡、眼裡都是他,只要他站在那裡,所有的一切都看不到,只有他是最晰的,有時候你甚至會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只因為他喜歡。

    想到他就會想笑,可又怕人發現,這個人就像是你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他的一個眼神都那麼重要,讓你歡喜,讓你難過。”

    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嗎?晚素的眼神迷濛,臉上卻帶著歡喜的笑,她對薛三似乎也有些同樣的感覺呢。

    兩個人各自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都有些神情恍惚。

    薛一飛走進來,腳步放輕,等了一會不見兩個人回神,只能輕咳一聲,“你們在做什麼?”

    咳嗽聲打斷了思路,兩人的目光都轉向薛一飛,晚素是畏懼,連翹是欣喜,又有些臉紅,怕他聽到剛才的話,又希望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連翹脈脈含情地看他,詢問道。

    “剛進來。”

    “那你剛才有沒有聽到……”

    薛一飛是何等聰明的人,立刻意識到話裡的意思,眉梢一挑,“你們說了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沒有。”連翹松了一口氣,也有點失落,她走過去,“看你,出了一身汗,晚素,你去喊薛三幫著準備沐浴的水。”

    “好。”晚素巴不得快點跑,連忙答應。

    看晚素離開,薛一飛把目光落在連翹為自己擦拭臉頰的手上,很享受她的溫柔,“這些天都沒練得這麼痛快。”

    “開心就好。”

    自從那天章越來鬧了一場,薛一飛的情緒就一直有些壓抑,雖然對著她的時候還是那麼溫柔,可連翹就是覺得這男人心裡還憋著一股火,所以薛三一大早和薛二打起來,誰也不服誰,喊薛一飛看兩個人誰更厲害的時候,她就鼓勵薛一飛也去練練。

    果然,經過這一場大汗淋漓,薛一飛的情緒好了很多,總算把心裡鬱積的火氣發洩出去。

    想到剛才的事情,薛一飛很有興致,“剛才我把他們四個人都打倒了,薛三這會肯定找晚素抱怨,下一次帶你去看。”

    “我才不去。”連翹俏臉微紅,“上次晚素不小心看了一眼,說你們都是光著上身……”

    “那我讓他們穿著不就好了。”薛一飛喜歡她的羞澀,忍不住逗她,“只剩下我一個人光著,又不是沒看過。”

    被他戲弄的話弄得臉頰通紅,連翹嗔怪地瞪他一眼,“誰稀罕看。”

    說著轉身欲走,卻被薛一飛抱個滿懷,“不準走,我和他們在一起,你就不想我。”

    “不想。”

    低頭在她耳邊輕嗅,他低語道∶“我想你。”

    他的身上都是汗,幾乎把衣裳濕透,一股淡淡的汗味傳到鼻息,連翹卻絲毫沒有覺得討厭,反而紅著臉,覺得那味道裡有很濃的曖昧氣息,怕他又要胡鬧,身上還帶著他昨晚留下痕跡的連翹忍不住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別鬧了,小心被人看到。”

    “那又如何。”薛一飛說完這話,嘶的一聲倒抽一口氣。

    連翹也發現了,立刻意識到是自己掐他那一下,可這個男人肌肉結實堪比石頭,自己打他的時候都比他還疼,這一次怎麼了?

    倏然掙脫懷抱,連翹急忙扯開薛一飛寬大的衣袖,看到半個手臂上都是腫黑的痕跡,目光裡一下子就多了不安,“這是怎麼回事?”

    不同於連翹的驚慌,薛一飛的表情很淡然,像是完全沒把這傷痕當作一回事,“沒什麼,剛才有人使錘,比武的時候不小心被打飛出去,我幫薛二擋了一下。”

    他輕描淡寫地一說,連翹卻緊張得渾身繃緊,“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意外?真的太不小心了。”

    “習武之人碰到這種情況很常見。”薛一飛能夠理解她的擔憂,溫柔地安撫,“過些天就好了,不用擔心。”

    “經常碰到!”連翹更加不安,“你以前也都經常受傷嗎?”

    看她急得幾乎要哭,薛一飛心裡一暖,換了一種說法,“沒有,沒遇到過,都是他們被我打得滿地亂跑,放心吧,下次不會了,就算為了你,我也不能受傷。”

    這話讓她終於安心一些,可看著那大片的瘀痕,又心疼得難受,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在安慰她,便也不想讓他擔心,只能樂觀一點,“我去給你找大夫,看有沒有傷到筋骨。”

    “不用,沒傷到。”用另一隻手抱住她,薛一飛輕笑,“這點傷算什麼,找大夫倒讓那幫小子笑我,真的沒事。”

    “我才不管是不是小傷,這樣就是要包紮。”自從嫁過來,連翹還是第一次使性子,可她就是忍不住,看著男人漫不經心的表情,有些惱怒和不安,“我不管之前你們都是怎麼做的,以後一定要小心,我不想天天看到你受傷,既然不肯找大夫,我幫你包。”就算她被人逼著跳下水的時候都沒這麼惱怒過。

    薛一飛看著連翹氣鼓鼓的模樣覺得很暖心,不但不反感,倒是很喜歡這種有人為自己擔心的感覺,點點頭,“好,櫃子裡有跌打傷藥,拿來幫我包。”

    聽他的指揮找到傷藥,連翹又從房間裡找到一些柔軟的白布,先輕輕拭去手臂上面的髒汙,這才灑上傷藥,小心翼翼地把布條纏上去,動作輕巧地像是怕把他弄痛。

    對於這種瘀腫的傷口,外敷藥實在是沒多大的用處,可看她認真的模樣,薛一飛沒有說出來,倒是很享受得看著她溫柔地纏了幾圈布,又小心翼翼打個結。

    瞧著這個女人為自己擔憂不止的可憐模樣,他的心裡卻只有滿足。娶了這個妻子,當與很值得。她不只模樣好,還溫柔、能幹、會持家,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那麼聰慧,怎麼能讓他不得意。

    要知道以前受了更重的傷也都是薛二、薛三幫忙,可男人的心思粗糙,動作也重,壓根就沒有連翹細緻,每次都粗手粗腳地隨便撒點藥包起來,有些時候還被弄得出一身冷汗,現在被她溫柔地對待,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幫薛一飛包紮完畢,又把東西一一放好,連翹走回來,輕輕撫弄著,“答應我,以後都要小心些。”

    “好。”

    得到他的承諾,她的臉色終於放鬆一些,“這會晚素應該準備好熱水了,正好讓你沐浴,不過這只手要小心,不能沾水……”想到薛一飛不一定那麼仔細,又補充幾句,“沾水也沒關係,沒有外傷,熱水薰蒸可能還好得快一些,沐浴之後我再幫你包上。”

    眼神曖昧地看著連翹,薛一飛的話弦外有音,“要是怕我做得不好,你陪我沐浴不就好了。”

    聽他透著深意的話,連翹的小臉紅起來,她瞪一眼男人,“你……想得美。”

    “你不願意?”指尖在她的臉頰上劃弄幾下,他輕笑,“不是擔心我弄傷自己。”

    “我才不。”若是平常連翹還會考慮一下,可想到他身上的傷口,立刻就打消這個念頭,她若進去,他一定會鬧上一場,可又拗不過他,乾脆就等在外面。

    掙開他的束縛,連翹狡黠地一笑,“我去喊薛二來幫你。”

    薛一飛笑著搖搖頭,他沒有堅持,“好吧。”

    看他答應,連翹去外面喊了薛二來幫忙,不過是幫著抬抬水之類的粗活,男人沐浴沒什麼花樣,薛一飛又不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才兩刻鐘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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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5:10


很大力地把木桶搬出來,薛二接過連翹準備的新衣裳走進去,連翹正在猶豫要不要回房等待的時候,就瞧見薛三一臉納悶地沖進來。

    “大哥、大哥?”

    “這裡。”招呼薛三一聲,連翹解釋道∶“他還在更衣,怎麼了。”

    “一封信被人釘在門上。”把信遞給連翹,薛三湊過來看,“大嫂,看看寫了什麼,是不是誰家來挑釁?敢往咱們門上釘。”

    信上有一個口子,應該是薛三說的被飛鏢穿過的痕跡,連翹沒有多說,打開看過之後卻一臉納悶。

    “寫了什麼?”

    展開給薛三看一眼,連翹啥出來,“就一句話,申時初刻,去東街錢莊,有人來接。”

    “沒別的了?”薛三拿過信,前後左右上下都看了一遍,除了這句話外什麼都沒有。兩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來人沒留下姓名,甚至沒說信給誰,到底是什麼意思?東街錢莊倒是知道,那裡就一家。

    正想著,薛一飛換上乾淨的衣衫走出來,一眼就瞧見薛三手裡的紙,“怎麼回事?”

    “一封怪信。”

    有些意外地接過來,薛一飛看了一眼,目光就變了,微微一笑。

    看他的樣子知道是誰的信,又沒有半點憤怒,連翹立刻意識到或許是朋友,“朋友嗎?”

    “一個故人,這是她的字跡。”薛一飛微微一笑,隨手把信丟給薛三,又溫情脈脈地瞧著連翹,“不是敵人,不用擔心,我去見見就回來。”

    既然不是敵人就沒那麼擔心,連翹頷首,“好,薛三陪你一起吧。”

    “嗯,走。”

    薛一飛出去之後,連翹就到書房裡看了一會書,她並非不好奇,只是相信薛一飛不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沒有多想。

    不過半個時辰後,門上被插上第二封信的時候,她著實好奇了。

    “一刻鐘後,東街錢莊有人迎接夫人。”

    這一次,信封下面畫了一朵花,看著像是出自一個女人手筆。這信是薛二先知道的,他性子有些急躁,最厭煩這種畏畏縮縮的行徑,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大嫂,別理這些人,不知道是誰鬧著玩。”

    他這樣說,表情卻很嚴肅,顯然也看出兩封信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你猜這是要做什麼?”連翹詢問薛二,從他煩悶的表情能看出真的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別怪薛二發火,這種行徑一看就不像什麼光明正大之輩,“第一封信先把大哥引出去,現在又來一封,說不定沒懷什麼好心思。”

    連翹想了想,沒什麼頭緒,可直覺告訴她應該不是什麼陷阱,“也許不是。”

    “無論是不是,你都別去,要是真有意外怎麼辦。”薛二想得很周到,也很理智。

    “你陪我去不就行了。”連翹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倒是興趣十足,而且看薛一飛當時的反應是知道這人是誰,要是有危險,以他縝密的個性一定會提前作好準備,“既然人家來邀請了,咱們不去豈不是不給面子,去準備馬車。”

    看她那麼感興趣,薛二也沒有多說,“好吧,我多帶幾個人。”

    “嗯。”連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待會我去門口,你先等一會。”

    “好。”

    送走了薛二,連翹也沒有刻意裝扮,簡單換件衣裳,挽個頭髮,最後離開的時候像是想到什麼,拿出放在盒子裡的點翠釵簪在頭上。

    按照信上的指示,他們先去了東街錢莊,果然那裡站著一個男人。

    連翹坐在馬車裡,趕車的是薛二,旁邊還有三個人騎著馬。看到他們走過來,還是這種防備的陣勢,那男人目光正直,像是一點不覺得意外,不卑不亢,倒不像是什麼宵小之徒。

    “夫人,我家主人久等了,請。”

    連翹壓根沒有露面,隔著簾子輕輕開口,“麻煩前面帶路。”

    那人也騎著馬,一行人跟著他慢慢走。

    見到人的時候,薛二的警惕性就少了很多,這人實在不像是壞人,沒有帶著他們去荒郊野外,像是要去鬧市。

    而且,薛二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可偏偏又想不出哪裡見過,想來想去沒頭緒,反正確認不是敵人就好,如果真是敵人早就看出來了。

    “這人我應該見過。”薛二隔著一道簾子開口,“不用緊張,應該不是宵小。”

    “嗯。”

    連翹本來就沒多緊張,始終認為可能是薛一飛故人的一個玩笑,可等到馬車停下,她出來看到那幢熟悉的院子的時候,表情驚訝起來。

    “滿香苑。”連翹開口,看著那男人,不知道來青樓是什麼意思。

    薛二也冰冷著臉,像是想把他的頭扭下來的樣子,“你什麼意思!”

    “主子在裡面等著。”男人始終沒害怕,也不緊張,“薛公子也在。”

    如果之前還只是單純的好奇,這會連翹也真的開始考慮這位主子到底是什麼意思。在潁州,但凡是時常出入風流場的人,沒有人不知道弄春館的她和滿香苑的卿芷不和。

    對於卿芷,連翹並沒有半點厭惡,也不知道到底哪裡得罪了她,可這位卿芷姑娘就是喜歡與她別苗頭,無論是收的禮物還是得誰家公子的青睞,都恨不得一比上下,每次見面都極盡諷刺,恨不得打她一樣。聽說她要嫁給薛一飛的消息傳到卿芷耳朵裡之後,卿芷大醉了兩天,一直罵她狐媚子。

    如果是別處,連翹還不會多想,現在卻開始疑惑請她來的人到底想做什麼。不過,既然有人設了局,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用眼神示意薛二別發怒,連翹微微一笑,“請前面帶路。”

    無論是誰設局,連翹壓根不覺得這是侮辱,自己出身青樓,這沒有什麼可隱瞞的,薛一飛能夠不在乎這些甘願求娶,她有什麼好怕。

    進了滿香苑,裡面安靜得奇怪,像是被人包了場子。樓上還站著幾個姑娘,看到他們一行人進來,姑娘們先是對著男人偷笑討論,等看到連翹,目光裡又湧出嫉妒和羨慕。

    薛二第一次被這麼多女人打量,有些不自在,可他這會沒心思胡思亂想,想著要是這人有什麼壞心思,他一定要第一時間幫大哥解圍,萬萬不能讓大嫂誤會。

    就算是連翹也不由得多想,以為自己會“不小心”看到什麼不該看,或者聽到不該聽的,這都是女人擅長玩的小稈戲。

    帶著一點好奇,他們走到樓上雅間,意外的是,房門雖然關著,裡面卻只是傳來隱約的琵琶聲,並沒有什麼曖昧聲音。

    “主子,人到了。”男人走上前敲門,然後,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了。

    兩個小廝打扮的人走出來,“請進。”

    看到小廝的第一眼,連翹就知道這是女扮男裝,她不動聲色地走進去,瞧見房間裡桌邊的兩個人。

    “連翹。”端著茶的薛一飛滿是驚訝,卻沒有半點驚慌,只是疑惑她為什麼出現,他起身走過來,目光柔柔地看著她,“怎麼來了這裡?”

    旁邊還有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公子,眉清目秀,瞧著模樣很標緻,就是看著有些傲慢,

    還有點孩子氣,因為薛一飛走過去之後,她的眼神是跟著過去的,那裡面有點挑釁,好像是迫不及待想承認這一切都是她搞鬼。

    微微一笑,連翹也沒有揭穿,反而露出幾分戲諸,“你猜?”

    看連翹偶爾露出的調皮,薛一飛很喜歡,下意識地在她額頭上蹭了一下,“猜不出。”

    他們說話的時候,房間裡的人都沒有開口,大家都能感覺出兩人之間的親昵,有些欽羨,只有那位小公子不滿地踢了一下腳,沖過來,“是我叫她來的,怎麼樣!”

    對這個答案薛一飛沒有多少意外,只是第一眼沒仔細想,現在看到薛二就猜出一定有什麼蹊蹺,如果是連翹主動出來,沒必要身後跟著許多人,明顯是遇到意外情況,一直防備著。

    “你這是要做什麼?”對上小公子,薛一飛的口氣有些無奈,“你想見我的妻子直接告訴我就好,何必這麼折騰。”

    “我喜歡,你管不著。”女扮男裝的小公子氣呼呼的,“這裡這麼多人,你們的手可以放開了吧,又沒人分開你們,何必握得這麼緊。”

    她話音剛落,在一邊彈琵琶的卿芷盈盈一笑,走過來,“正是這話,難得連翹妹妹來我這裡,都是熟人,大家這麼緊張做什麼。”

    聽到這聲音,連翹終於把目光看向卿芷,輕輕一笑,“卿芷姐姐,打擾了。”

    意識到連翹現在才注意到自己,卿芷的眼底閃過一絲憤恨,指尖狠狠掐在掌心,又揚起嘴角掩飾過去,“難得幾位貴人一起光臨,請坐吧。”

    聽卿芷這麼說,連翹也沒反對,對著薛一飛盈盈一笑,“好。”

    “既然要留下,我去讓人準備上好的茶水。”卿芷看著薛二和下人們都退下,她有些尷尬,也跟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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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5:34


等卿芷出去,各自落坐之後,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奇妙,連翹想起方才卿芷離開前有些得意的神情,就覺得好笑,知道這位卿芷姑娘還是把自己當作敵人了。

    就算坐下也挨著連翹,薛一飛看著旁邊的男裝的姑娘,語氣還是無奈,“現在沒有外人,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弄出這麼一場稈戲。”

    他猜想把連翹帶來的把戲應該和自己差不多,所以覺得無奈。

    意外的是,那位姑娘沒有回答,反倒是疑問,“我和你的新夫人都不認識,你不介紹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連翹覺得這位姑娘似乎有些敵意。

    儘管有著這樣的疑惑,連翹臉上卻沒露出半分不快,微笑著看她,“這位妹妹是從京都來的客人吧,一飛接到信的時候,神神秘秘的也沒告訴我,倒是妹妹的人把我帶來了。”

    沒想到連翹一下子就識破了自己是女扮男裝,還聽出是自己的京都口音,這讓她有些惱怒,“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

    “這沒有什麼。”連翹看一眼薛一飛,這個男人始終盯著自己,她輕笑,“不過是看得多了而已。”

    青樓裡面這種把戲數不勝數,為了討客人歡心,身邊的姑娘都穿過,她的偽裝實在是不怎麼高明,漏洞百出。

    看連翹笑得這樣溫柔,姑娘倒更加生氣地,口氣很沖,“那倒是,你是妓館出身的,也難怪懂得這麼多。”

    這話一出,薛一飛臉色一沈,“淩嫣然,誰教你這麼說話,沒有一點規矩!”

    看薛一飛臉色如此難看,連翹下意識伸出手握住他手掌,沒有一點怒氣,“你和姑娘家置氣做什麼,她說的也沒錯。”

    “你別幫著她,姑娘家口吐惡言,像什麼樣子。”

    被喚淩嫣然的姑娘氣得站起來,凶巴巴地指著薛一飛,“你罵我,你竟然為了別人罵我,以前你都捨不得罵我一句的。”

    “所以才把你慣壞了!”薛一飛瞪她一眼,又朝著連翹無奈地笑笑,“她叫嫣然,是我師父最小的女兒,從小夠慣壞了,你可別生氣。”

    “原來是淩將軍的女兒,我怎麼會生氣,你小看我了。”

    薛一飛最喜歡連翹這樣嗔笑的模樣,妖嬈到極點,總會讓他心癢難耐,忍不住親近。這會眼裡、心裡都只有連翹,倒是把旁邊的淩嫣然忘記了一般。

    “我知道你大度。”

    “那你還擔心。”

    “因為我擔心你。”薛一飛含笑。

    淩嫣然看著他們親親我我的,你看我我看你的,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讓她氣得俏臉緋紅,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喂,就算你們感情再好再情深似海,也別忘了這裡還有一個我好不好!”

    連翹收回目光,專心致志看著淩嫣然,“怎麼會呢。”

    “還說不會,分明就是無視我。”淩嫣然瞪著連翹,尤其看到她頭上的點翠釵,更是惱火,氣呼呼地瞪向薛一飛,“薛一飛,你把釵子給了她了?”

    看淩嫣然指的是連翹頭上的點翠釵,薛一飛點點頭,“怎麼了?”

    “怎麼能給她,那不是你母親的遺物嗎,我一直以為你會留著給……”把最後一個我字急忙咽下去,淩嫣然不知道該怎麼說,只道∶“反正不能給她,你拿回來。”

    “她是我的女人,為什麼不能給?”薛一飛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瞭解淩嫣然在想什麼,明明之前這丫頭還挺乖巧的,雖然有些盛氣淩人,性格卻還不錯,怎麼現在就像個小刺媢。

    “我討厭你!”淩嫣然火大得不行,還一臉委屈,“你根本不知道人家想要什麼。”

    “你想要什麼直接說出來,就算我弄不到,不還有師父可以幫你,他最寵愛你了。”薛一飛覺得有些頭疼,有淩嫣然在這裡對比,連翹的懂事乖巧簡直就是可貴到了極點。

    “薛一飛!”淩嫣然氣得跺了跺腳。

    看她三番兩次稱呼自己的名字,薛一飛也有點不悅了,“喊我哥哥。一年沒見,你就學著沒禮貌了。”

    “誰要你做我的哥哥,我要點翠釵,你讓她還給我。”

    “別胡鬧,不然我就把你送回京都。”

    “你欺負我,乾脆打死我好了,反正我的命本來就是你救下來的,就當我還你。”

    “你……”面對這樣刁蠻不講理的淩嫣然,薛一飛頭疼得要命,再看連翹,發現自己的小妻子竟然還一臉興趣盎然地聽著,更是頭疼,兩個女人一台戲,這話不錯。

    接收到自家夫君求救的目光,連翹眼底都是笑意,卻沒打算幫忙。

    現在她確定自己沒有想錯,這位淩嫣然姑娘對自己真的有敵意,至於理由,大概只有一個,她喜歡薛一飛,或者說一直喜歡薛一飛,還沒來得及開口,卻沒想到被自己半路劫了人,所以才有這麼大的火氣。

    不過那句救了她,顯然裡面有故事,她倒是很想聽一聽。

    連翹笑著看薛一飛,“你救了嫣然姑娘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沒聽家裡人說過。”

    “你當然沒聽過。”提到這個,淩嫣然底氣十足,“那是好幾年前……”

    怕她再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薛一飛連忙截斷淩嫣然的話,“我來說吧,早些年我認了師父,跟他在守在邊城,她從京都來探親,那裡荒蠻未開,環境極其惡劣,但這丫頭胡鬧騎著馬出去玩,迷了路還遇到了狼群,是我找到她,將她帶著逃出來的。”

    薛一飛雖然說得很簡單,但連翹卻能聽出那裡面的驚險,不由地瞪大眼,“你們都沒受傷吧。”

    聽她這樣問,正中淩嫣然下懷,一臉得意地說,“我沒受傷,可是一飛哥哥因為保護我被狼抓了幾下,回去之後燒了好些天,哼,告訴你也沒關係,他都能為了救我而捨命,說明我和他的關係可好了。”

    看淩嫣然一臉孩子氣的得意,連翹哭笑不得,也覺得驚險,心疼薛一飛那時候受的傷,“太危險了,以後再也不能這麼冒險。”

    “放心,我有答應過你以後都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薛一飛看懂她的擔憂,安撫說道∶“再說那時候沒辦法,這丫頭太胡鬧,也不能見死不救,那次驚險倒是給了這丫頭一個教訓,這幾年老實了不少。就是現在不知道她跟誰學的,這麼沒規矩。”

    “你又罵我!”淩嫣然像個時刻準備抬爪子撓人的小貓,聽到這話就炸毛。

    “一飛沒有罵你的意思,是在擔心你。”

    “說得對,她就會胡鬧。”說著薛一飛又想起一件事,看著淩嫣然追問∶“對了,你剛才一直沒告訴我到底來潁州做什麼,為什麼不好好待在京都,師父怎麼會放心讓你一個人過來?”

    “怕什麼,我帶著侍衛,誰敢欺負我,就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知道如果順著她的話說下去不知道還要扯到什麼時候,薛一飛乾脆直接打斷,“你就直接告訴我為什麼來潁州,師父知道嗎?”

    “當然知道。”淩嫣然理直氣壯,“還不是你突然成親,大家就準備了很多賀禮,我就送過來了。”

    “讓你送?”他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是……這個不重要。”看薛一飛盯著自己,淩嫣然有點心虛,“不是又怎麼了,我說要來看你,父親就答應了,只不過那些東西還都在路上,有人之後會送來,我只是先行一步而已。”

    就知道她不會那麼聽話,可在確認淩嫣然不是偷偷跑出來,薛一飛總算松了一口氣,“你又胡鬧。”

    “你又說我。”

    淩嫣然氣得差點蹦起來,還沒來得及說更多就聽到門吱呀一聲,卿芷笑著走進來,手裡還端著一壺茶,“這是怎麼了,小公子怎麼瞧著像是生氣了呢。”

    卿芷一來,淩嫣然沒有繼續多說,她不喜歡連翹,可也不喜歡卿芷。在她眼中,這些女人都是狐狸精,搶走了她的一飛哥哥。看這個叫連翹的女人也不怎麼樣嘛,真不知道一飛哥哥為什麼喜歡她,既然自己來了,就要把人搶過來。一個青樓的女人而已,有什麼資格和自己搶。

    卿芷擅長察言觀色,看出自己不受歡迎,放下茶壺之後,腳尖往放在旁邊的琵琶山踩了一下。

    一聲脆響,弦斷了。

    “哎呀,我的琵琶壞了,各位稍等一會,我去裡面換上新弦。”

    看卿芷往裡面走,淩嫣然指著連翹,“你也去,我父親有話讓我對一飛哥哥一個人講,你別聽。”

    “淩嫣然!”今天被氣到的次數比一年分的還多,薛一飛無奈透頂。

    “我知道你不想聽我說話,難道連你師父的話你也不聽了。”

    手指在薛一飛掌心勾了一下,連翹站起身,“沒什麼,我去幫卿芷姐姐換弦,待會就過來。”

    看著連翹善解人意的笑臉,薛一飛只覺得委屈她太多,可提到恩師,他還是同意了,他聲音輕柔下來,“好吧,談完咱們就回家。”

    隨著卿芷進了內房,連翹也沒刻意去聽外面說些什麼,倒是卿芷進來之後就隨意把琵琶丟到一邊,臉上的笑容盡數退去,只剩下冷漠。

    早就看出琵琶弦斷是她做的手腳,連翹對這種變化也沒意外,“我不會修琵琶。”

    “我也不會。”冷冷一笑,卿芷壓低了聲音說話,怕被外面的人聽到,臉上笑容似笑非笑,“你倒是裝得很大度,怎麼,重新來到這種地方有什麼感受?”

    “沒什麼感覺。”

    最厭惡的就是連翹那種淡然的笑,卿芷表情扭曲,“別裝了,露出你本來的面目吧,是不是想著這輩子再也不會來到這種地方,可惜,真是太可惜了,你的男人卻出現在我的房間裡。”

    卿芷的話很曖昧,但對連翹來說卻很好笑,有些憐憫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是針對我,我好像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吧。”

    “誰說我是針對你,我才不是。”被人說中心思,卿芷怔了一下,又輕笑起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看著我就像個笑話,覺得我攀不上你的男人,可是那又怎麼樣,我不相信你沒看出來,外面那個小賤人喜歡你的夫君。怎麼樣,有人和你搶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是你能怎麼辦,就算人家都找上門來,你也只能裝作大度和我待在這裡,忍著難受。”

    “你……”連翹沒想到她已經扭曲到這種地步,好笑又可憐。

    “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卿正手掌狠狠抓住桌子,因為用勁太大發出吱呀的聲音,可卿芷並不覺得疼痛,“當初你搶我的客人,他就要為我贖身了,但他看到你就再也不出現,還說你是鳳凰我是雞,不可相比擬。現在好了,連翹你也遭報應了,別以為嫁出去做正室就有多麼了不起,攀上高枝又算什麼,能夠一輩子坐穩這個位置嗎,妄想!

    這世上就沒有不善變的男人,他們總會見一個愛一個,就算今天我搶不到你的男人,姓薛的也會喜新厭舊,早晚會有人來把他搶走,你那時候會比現在的我還慘,就是一個棄婦,一個沒人要的下賤貨!”卿芷憋著說出這些話,表情猙獰。

    連翹捕捉到其中一句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問∶“我什麼時候搶了你的客人?”

    “你不承認,你……”

    看卿芷手指朝著自己抓過來,連翹往旁邊閃躲,誰知身子不穩差點摔倒,電光火石之間,薛一飛冰冷著臉出現在連翹身後。

    薛一飛把連翹緊緊攬在懷裡,他不費吹飛之力就把卿芷推開,冷然地瞪著那個因為恐懼而顫抖的女人,“你應該慶倖,我不對女人動手。”

    看著連翹,薛一飛靜靜開口,“我薛一飛起誓,此生絕不辜負連翹,再不入聲色場,也不會納妾,有違誓言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一語既出,三個女人都安靜下來。

    在卿芷用手指扣桌子發出聲響的時候,薛一飛聽就發現不對勁了,他想要衝過來,但淩嫣然卻一直攔著他,誰知道還是被推開。

    門邊的淩嫣然看著那兩個深情凝視的男女,她氣得跺腳,難過地沖了出去。

    經歷了這場意外,連翹也是心有餘悸,抓著薛一飛不肯放手,聽到那些話的時候更是雙眸含情,“我們走吧。”

    她不恨卿正,也不再關心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罪了她,不喜歡也不在乎,她只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而已。

    寬敞的馬車裡,連翹衣衫淩亂地倒在男人懷裡,被吻得紅腫的唇嬌豔欲滴。

    ……

    “真乖。”抵在她耳邊喃喃低語,大手還不舍地在女人曼妙的身軀上遊走,恨不得立刻將她吃幹抹淨。她就像是毒藥一樣,讓自己如此沈迷。

    就在滿香苑,就在聽到卿芷詆毀連翹的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多愛這個女人。

    如果說之前還只是覺得那是喜歡,可聽到那些話的時候,那種強烈的憤怒告訴他自己,那不只是喜歡,那是愛,濃濃的愛戀。

    因為愛她,所以想要保護,想要佔有,想讓她的眼裡、心裡只有自己。

    正想多做點什麼,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傳來粗沈的聲音,“大哥,到家了。”

    “都怪你!”意識到已經到家門口,連翹臉紅得厲害,連忙收拾衣裳。

    聽著外面人的聲音,薛一飛輕歎一口氣,如果不是知道這條路太短,他真的會要了這個女人。

    好不容易整理好衣裳,薛一飛先跳下車,又回頭把連翹抱下去。

    看他們這樣親密,守門的兩個人笑得格外曖昧,薛一飛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連翹紅著臉,剛想走快一些就聽到後面有喧鬧聲。

    “別跟著我!”淩嫣然氣呼呼地走來,看到眼前兩個人緊緊拉著的手,更是憤怒,“看我做什麼,不歡迎嗎?”瞪了薛一飛一眼,又看連翹一眼,冷哼了聲,道∶“走到哪裡都拉著手,真是不知羞恥。”

    站在淩嫣然身後,在淩嫣然跑出去之後就追她的薛二、薛三也是一臉頭疼的表情,顯然這位大小姐給了他們很不好的經歷。

    “我什麼時候不歡迎你了。”薛一飛本來就不放心淩嫣然在外面,但是現在看到她又覺得頭疼,“走吧,我讓人去給你收拾住處。”

    “我要住在這邊。”

    “不行。”

    “為什麼?”

    “不方便。”

    看薛一飛這麼直接的拒絕,淩嫣然覺得委屈又難受,自己千里迢迢來這裡還不都是因為這個臭男人,他竟然這麼冷淡,“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能這樣欺負我。”

    眼看又要鬧起來,連翹連忙答應道∶“就答應她的吧。”

    “好吧,都聽你的。”

    “討厭,誰讓你做好人。”淩嫣然瞪一眼連翹,氣衝衝地走進去。

    看她沒禮貌的樣子,薛一飛怒氣上漲,“今天的事情都是因為你胡鬧,才發生這麼多意外,你還敢這樣,還不快道歉。”

    “就不、就不。”淩嫣然不肯認錯,忍不住握緊拳頭,之後就徑直沖進府裡。

    討厭,這個男人完全不為自己著想,憑什麼總要自己道歉,不就是一點小事……好吧,淩嫣然承認今天的事情確實是她鬧出來的,誰讓連翹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所以她忍不住讓人打聽一下她有什麼仇人,才刻意安排他們到滿香苑那裡,好讓連翹難堪。

    可是,這有什麼錯。這一切就是薛一飛的錯,讓自己喜歡上他,還敢娶了別人!

    哼,她不死心,現在就去好好休息,再想辦法,才不想理會薛一飛的叫駡。

    薛一飛氣得半死,淩嫣然卻很不給面子跑掉,連翹忍不住笑出聲。

    薛一飛看一眼愛妻,很是無奈,“你不幫我就算了,還看笑話,你倒是大度,一點都不生氣。”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她就是小孩脾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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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5:59


 ……

    天色微亮的時候,薛一飛終於放過連翹,怕淩嫣然闖進來,連翹撐著酸軟的身體整理了床榻,又逼著薛一飛穿好衣裳,就這麼一折騰,天已經大亮,院子裡熱鬧起來。

    自從淩嫣然住進旁邊的房間,她的婢女和小廝也都安頓在不遠,只要天一亮就熱鬧起來。嫁過來這些日子,連翹已經習慣了府裡的安靜,乍一喧囂還有些不習慣。

    薛一飛斜坐著靠在床上,雖然穿好了衣裳,人卻懶懶的,臉上帶著笑,看梳粧檯前的妻子。

    為了不刺激到淩嫣然,連翹這些天沒有戴點翠釵,隨便挑了一件簡單的戴上,感覺到薛一飛的目光一直跟著自己,忍不住抿嘴笑了。

    “看什麼?”

    “看你。”

    他的坦白是只屬於這個男人的情話,連翹的臉頰微紅,“有什麼好看的?”

    “當然是因為你長得好看,無人能比。”

    心愛男人的讚美誰能不喜歡,連翹也不例外,心情好得一塌糊塗,可被他一直看個不停,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只能想辦法岔開話題,“那我問你一件事,你要誠實回答我。”

    “說。”他很自信。

    “我和嫣然姑娘,誰更好看?”

    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薛一飛皺著眉想了一下,一臉疑惑地開口,“她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沒法比,當然是你美。”

    連翹一點不意外這答案,噗嗤笑出聲,“嫣然已經十六,你還把人家當成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薛一飛滿臉詫異,一時無語,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怎麼、怎麼會,我見到她的時候就是個小丫頭。”

    看他表情,連翹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錯,自家夫君壓根就把淩嫣然當成小孩子,不然那麼明顯的感情流露為什麼沒看不出來,只有這麼一個理由可以解釋,他的眼裡對方壓根就是個孩子,所以只會把那些表現當成依賴。

    想到薛一凡剛才死命地折騰自己,連翹有些想捉弄他的衝動,她狡黠地笑笑,意味深長,“你說她以前比現在乖,那有沒有想過到底為什麼突然性情大變,總該有原因的。”

    “原因?”薛一飛很認真地想了想,“應該是師父把她給慣壞了,真是的,現在這麼無法無天,長大了誰敢娶她。”

    這口氣老道得像個長輩,連翹笑得差點直不起腰來,要那丫頭聽到這話非得氣瘋不可。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說破的時候,說曹操,曹操到,淩嫣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

    “起床了、起床了。”使勁地拍著房門,淩嫣然恨不得直接闖進去,又擔心看到不該看的而難過,只要想到連翹這個狐狸精和一飛哥哥在一起,她就坐立難安,恨不得時時刻刻杵在兩個人中間。

    看薛一飛聽到聲音就皺眉的模樣,連翹更想笑,最後還是憋住,走過去打開房門,面色含笑瞧著眼前人。

    一大早就看到連翹如此燦爛的笑容,淩嫣然的心情瞬間糟糕到極點,她氣呼呼地走進房間,看到床邊的薛一飛時表情變得柔和,“一飛哥哥。”

    “這麼早來做什麼?”

    薛一飛這口氣壓根就沒有半點欣喜,淩嫣然滿臉的委屈。真的是,為什麼現在一飛哥哥變得好多?都怪連翹,一定是她說了自己的壞話。直到現在,淩嫣然還清楚記得薛一飛沖進

    狼群救了自己的英姿,他就像是天上來的神仙一樣勇武過人,這世上就沒有男人比他更好。

    他又好看,有能耐,前途無量,雖然年紀大了一些,脾氣壞一點,她也不嫌棄呀。畢竟從他救了自己的時候開始,就打定主意等長大一些就嫁給這個男人,既然要嫁給他,當然要包容。哼,誰知道半路殺出來一個連翹,怎麼能不生氣。

    看淩嫣然不說話,還低著頭,一臉委屈,薛一飛覺得又頭疼了,放軟了口氣,“如果沒什麼事情,就不用天天來我房裡,可以隨意出去看看。”

    “你陪我?”提到這個,淩嫣然的眼楮亮了。

    看她情緒變化如此之快,像個孩子,連翹覺得好笑又好玩,完全討厭不起來。

    臉色一黑,薛一飛拒絕得很痛快,“我有事。”

    “什麼事?”

    “急事。”

    “什麼急事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去呀。”

    如果讓薛一飛提刀上陣大殺四方,他決不會猶豫片刻,馬革裹屍,在所不辭,可這輩子偏偏就兩件事不擅長,第一是撒謊,第二是帶刁蠻的小孩子玩,顯然淩嫣然就逼著他做最厭惡的兩件事,他忍不住讓連翹幫忙。

    接收到他求救的目光,連翹微笑起來,“他今天要去莊子裡,家裡的佃戶鬧事起了衝突,傷了人,死了幾頭牛,急著處理。”

    聽到農莊、佃戶、幾頭牛,淩嫣然露出一臉想吐的表情,眉頭皺起來,“這種小事讓下人去不行嗎,為什麼要親自去。”

    頗有深意地看看外面,連翹問∶“你是說他的兄弟嗎,他們都只會舞刀弄槍,府裡連個婢女都沒有。”

    順著她的思路想,淩嫣然無話可說,這府裡確實沒有可用的人,“那裡好髒,我不去。”

    “是,確實很髒。”薛一飛把眼底的笑意藏起來,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我這就去,你在府裡待著吧。”

    “喂,明天再去不行嗎?今天陪我玩,喂,還沒吃早飯呢,陪我呀。”看薛一飛頭也不回地走開,淩嫣然跺跺腳,“討厭,我還想他陪我去街上玩。”

    靜靜看著一切發生,連翹表現得很坦然,“就是,真討厭。”

    瞪著眼楮一臉不悅,淩嫣然突然伸手指著連翹,“你,陪我上街!”

    對她突如其來的決定驚訝不已,連翹一臉疑惑指著自己,“我?”

    “對,就是你。”

    “好吧。”

    連翹不討厭她,甚至還有些喜歡,這丫頭雖然不怎麼禮貌,卻不像是壞人。就算不是這些,看在薛一飛師父的面子,也要好好招待。

    於是,用了早飯,兩人出發了。

    第一次和討厭自己的人出來玩,連翹感覺頗為新鮮,出門的時候淩嫣然不準薛二、薛三他們跟著,而車夫把兩人送到熱鬧的街上就被趕回去。雖然覺得這樣不太好,可看看熱鬧的大街,連翹也沒有多說什麼。

    她的性子本來就隨和,並不和淩嫣然計較,無論淩嫣然說什麼都附和著,嘲諷也都當作沒聽到。

    逛到珠寶鋪子的時候,淩嫣然停住腳步。

    那是一間很特別的鋪子,像是新搬來的,名字古怪,萬古齋,裡面也怪,擺設十分雅致,不像是普通的商家,就一個老掌櫃看著,看到她們也沒出聲招呼,只是笑笑示意隨便看。

    淩嫣然喜歡珠寶首飾,無論是雅致、粗糙的,還是怪異的,她都喜歡。進去之後瞧見很多沒見過的樣式,就一樣樣試著戴,看到一支珠釵的時候,下意識往連翹頭髮上戴,“我覺得這個很適合你。”

    話一說出口,淩嫣然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太親密的舉動,表情有些尷尬,“反正我就是隨便選的,看你喜不喜歡,反正這些東西都不值錢,倒也配你。”

    連翹看她口是心非的模樣,反倒覺得好笑,她沒看錯人,雖然這位淩姑娘心高氣傲,秉性上卻不壞。

    “我很喜歡。”

    “你可不用勉強自己,看不上就丟掉。”

    “怎麼會,這麼好看,你眼光很好。”

    “你……”

    “怎麼了?”連翹笑容溫煦。

    “沒事。”聽到連翹用這樣平和的口氣說話,淩嫣然的表情複雜起來,偷偷打量連翹。

    她真的很不理解連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她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連翹居然沒有半點惱怒,總是溫柔地笑著,害她有些內疚起來。而且,連翹除了出身不好,人真的還不錯……就算是不想承認,也必須承認,連翹的容貌比她美得多,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一樣。

    來到薛一飛府裡住以前,淩嫣然以為連翹是憑藉著這張臉搶走了她喜歡的人,可這些日子接觸下來,覺得那個想法好像是錯的,這個女人的溫柔並不是偽裝,連翹對任何人都很好,就算是對總是找茬的她,也很溫柔。

    淩嫣然原本打著住進來接近薛一飛的心思,讓這個男人發現她的好,主動拋棄連翹,誰知道薛一飛總是躲著,害她只能轉變方向,既然那邊走不通,就從連翹下手。趁著今天出來,找個機會直接宣告她喜歡薛一飛,讓連翹知難而退,主動離開。

    這樣他們分開後,薛一飛埋怨不到她,她還能趁機得到他的心,豈不是兩全其美。只可惜想得很好,做起來很難,瞧著連翹溫柔體貼的模樣,她那些話都說不出口。哎,好煩惱。

    心裡亂七八糟的,心思都纏成了球,找不到出口的淩嫣然一下子沒了玩的心思,從荷包裡掏出銀子買下東西,“我不想看了,咱們去找地方坐坐吧。”

    沒有阻止她,連翹坦然接受,“好。”

    這一次,淩嫣然沒有跑開幾步和連翹拉開距離,兩人並肩走出店裡,往遠處瞧瞧,卻一時不知道去哪裡。

    “你知道好玩的地方嗎?”

    “我很少在街上走,不太清楚。”連翹搖頭。

    “那往前走走再說。”

    “好。”

    兩個漂亮的姑娘走在一起,路人大都忍不住多看幾眼,連翹一開始沒在意,可走了一會就總覺得哪裡不對,像是有人盯著她們。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下意識地看看身後,拉住淩

    嫣然,“你覺不覺得有人在跟著我們?”

    被連翹拉住的時候,淩嫣然整個人緊張了一下,還以為她要用這個方法拉近兩人的關係。淩嫣然一臉茫然,“哪裡有?”

    “我覺得有人跟著我們。”

    “看你膽子小的,放心,有我呢,哼,誰敢打本小姐的主意,我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被她的話逗笑,連翹也沒有多想,轉身繼續往前走,只是始終抓住了淩嫣然的手。淩嫣然一開始不習慣,漸漸也隨意起來,臉上露出一點笑容。

    就在她們相視一笑的時候,兩人剛走過的一條狹窄巷子裡走出三個人,臉上都蒙著黑色的布,他們輕手輕腳靠近,就在連翹感覺到不對,往後看的時候,那人一掌劈在她頸邊,另一個也很快解決了淩嫣然。

    儘管路上有人看到這些,卻沒人敢攔,那三人帶著她們很快消失在巷子裡。

    他們走得很急忙,卻沒看到就在不遠處的萬古齋門口,一個青衫男子面露淡淡笑意,手裡摺扇合上,朝著旁邊的年輕隨從吩咐∶“跟著他們,然後把消息送到薛一飛府裡,如果兩個姑娘有危險,也可以幫點忙。”

    “薛府,那是官家,爺要插手這件事?”

    男人眉梢一挑,“怎麼,不行?”

    “屬下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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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6:19


潁州城西有一間破廟,裡面住過一個慈悲為懷的淨真老和尚,早年間香火還不錯,後來有一夥作惡多端的鄉匪借宿,不知為何第二日就都死在廟裡,老和尚也消失無蹤,於是有人傳言老和尚是高人,為大家懲處了惡人之後就離開這裡,之後破廟被一些外來沙彌暫住,不知道什麼時候傳出鬧鬼的消息,說是鄉匪的亡魂沒走,等著報仇。

    最初時候大家不信,後來就越傳越邪乎,漸漸附近就沒人停留,就算是偶爾路過也不會過夜。

    連翹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在這間破廟裡,她和淩嫣然都被人五花大綁,四面漏風的廟裡除了她們沒有別人。

    一開始,連翹還不確定是這裡,直到看見牆上的偈語,能施所施及施物,於三世中無所得。我今安住最勝心,供養一切十方佛。

    下面有兩個小字,就是和尚的法號淨真。

    看到那偈語,連翹慌亂的心漸漸平靜下來,這些年顛沛流離,她並不十分信奉佛,反倒是遇到薛一飛之後覺得兩個人的相遇就是緣分,漸漸生出信賴之心。

    何況,現在的她需要冷靜,只有這樣才能準確地判斷到底誰做的。略有嫌隙的就是卿芷,可卿芷沒這麼大本事。她身上也沒有帶著金銀,不是為財,那把她劫來的人到底是什麼來路,該怎麼逃走……就在連翹一邊掙著繩子一邊思考的時候,腦海中靈光一閃,一個人冒出來,可還來不及多想,淩嫣然就吃痛一聲,緩緩醒來。

    “疼……這是哪裡?”淩嫣然被綁著,直不起腰,狼狽地趴在地上,“我們怎麼了?”

    “有人綁了我們。”連翹用背部貼著她,“試試能不能幫我解開繩子。”

    直到這會還暈乎乎的,淩嫣然看著她手上的繩子,眉頭緊鎖,“好髒、好噁心,我不要碰。”

    “別鬧,我們要逃出去。”

    “可是真的好髒……”

    看著淩嫣然的眼楮,連翹一臉認真,“現在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不知道為什麼,要是他們不懷好意,天黑之前就是咱們的死期,不想死的話,必須自救。”

    被那句死期嚇得臉色煞白,淩嫣然終於想起這事怎麼發生的,“之前我們在首飾鋪子,

    出來之後你就說感覺有人跟著我們……”

    “應該是那些人。”連翹歎口氣,“不然你直起腰來,我幫你咬開。”

    整個人被綁得像個蟲子,淩嫣然扭動幾下,哭喪了臉,“我動不了。”

    “嫣然,幫我。”很認真地看著她,連翹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他們不像是求財,那就是害命,又不堵上嘴巴,就說明不怕咱們喊,附近沒人,這就意味著家裡人不知道消息,咱們必須自救。”

    也許是被連翹的執著感染,淩嫣然收起臉上的委屈,猶豫著咬住了連翹手上的繩子……

    碰到那髒汙東西的瞬間,她幾乎幹嘔起來,可抬頭看一眼連翹的眼楮,又忍著淚水咬下去,拚命想要解開繩結。可就算怎麼努力,那繩結也只是被鬆開一點,她的牙齒卻已經隱隱作痛。

    就在淩嫣然幾乎要哭出聲的時候,廟門被推開,一個男人走進來,門口還站著兩個人。那人映在陽光裡走近,口中發出得意的笑聲。

    刺眼的光照得連翹看不清楚來人的模樣,那聲音卻已經曝露,連翹冷冷看著那男人,“章公子,這麼行事實在不夠磊落,你這是要做什麼?”

    廟門被虛掩上的時候還能聽到守門的兩個笑得格外陰邪,章越也不遮掩,走近她們,“哦,連翹姑娘認出我了,倒是難得,咱們才見過一次。”

    “是啊,對章公子,連翹記憶深刻。”

    連翹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像是諷刺,想到自己被扒光回家的事情已經鬧得人盡皆知,成為茶餘飯後的笑談,章越臉色一沈,“你還記得我就好,那就不用我解釋為什麼這麼做了。”

    聽他們兩人的對話,淩嫣然覺得裡面一定有事情,她剛想開口,卻被連翹綁著的手指拉了一下,於是乖乖地靠在旁邊沒有說話。

    “我大概知道章公子為什麼事情發火,那件事確實是薛三胡鬧過了。”

    “連翹姑娘真是聰明,也很善良,若不是立場不對,章某都要引你為知己。”章越的表情松緩一點,在廟裡走來走去,“既然知道,連翹姑娘應該理解我,我章越不是迫害女人的小人,可薛一飛那廝實在欺人太甚,我找不到機會對他下手,只能用他最心愛的女人當作懲罰。”

    看著眼前這個笑容詭異的男人,連翹的掌心被汗濡濕,表情卻沒有半點慌亂,“如果是我,也會討厭讓我丟臉的人,可我不會綁人。”

    “為什麼?”

    露出一個炫目的笑容,連翹淡淡開口,“因為我怕死呀,丟人雖然難堪,卻比丟了命好。”

    表情瞬間沈下來,章越冷冷一笑>“看來你覺得我這樣做不對,那告訴我,怎麼做才對?”

    “我如果說放了我們,我去幫你求情,了結這段事情,你一定覺得是為了逃命騙你,可要是傷了我,薛一飛又會對你追殺不休,一個是相信,一個是死路,該怎麼做,章公子還是自己考慮一下。”

    連翹綿裡含針,章越的臉色青了又白,像是正在作很艱難的決定,當初綁人就是一時憤怒,這會也醒悟過來,覺得得不償失。

    背後已經被一層冷汗濕透,連翹渾身發軟,可她必須撐著。

    淩嫣然緊貼著她,早就發現她的害怕,想到自己竟然被討厭的人護在後面,又有些難堪,看著旁邊那個看著醜陋的男人,忍不住嚷了一嗓子,“你最好快點放了我們,不然你就死定了。”

    “閉嘴!”章越咒駡她一句,“你是什麼東西!”

    “混蛋,你敢罵我閉嘴,本小姐你惹不起,混蛋……”

    “嫣然!”連翹撞她一下,“不準胡鬧。”

    就這麼一會,章越回過神來,面色陰冷地笑著,“連翹姑娘,我是相信你的,可我不相信她,要是這個臭丫頭說了,我還不是沒什麼好下場。”

    “臭男人,我不說就是了,快點放了我們。”淩嫣然吼他一聲,從小就被眾人捧在手心裡,她沒吃過一點苦頭,想到自己因為要逃命才咬了髒兮兮的繩子,委屈到極點。

    “我如果不放呢?”

    “我一定不會饒了你。”淩嫣然大怒。

    “好、好。”章越突然笑了,走近她們,“我這就成全你,看樣子你也大有來頭,有兩個美人陪葬,那我死了也不磨,這麼牙尖嘴利,爺就先拿你高興高興。”

    看他的眼神突然陰邪起來,連翹面色一白,這目光她太熟悉,分明是不懷好意。

    “章公子,你別衝動。”

    “別說了,什麼都改不了我的想法,別急、別急,我先享用這個牙尖嘴利的,然後就是你,等大爺玩痛快了,把你們的屍體丟到山裡喂給野狼,然後遠走高飛,我倒要看薛一飛怎麼報仇。他不是把你這個妓女當成寶貝嗎,我倒想讓他看到你被我淩辱之後的模樣,只可惜沒那個機會,我只能想想。”

    淩嫣然一開始還硬撐著,但章越的手在她臉上摸了幾把,她立刻尖叫起來∶“滾開,放開我!”

    就在那一瞬,連翹下意識地撞開章越,擋在了淩嫣然面前,看著滿臉陰邪的男人,蒼白的臉上掛著看透一切的淒然,“她就是個小姑娘,你別動她,當初是薛一飛的人讓你丟臉,我是他妻子,你別傷害無辜。”

    “連翹!”淩嫣然驚叫出聲,明明之前她對連翹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就在事情發生之前還在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那麼溫柔,沒想到連翹竟然會為了保護她犧牲自己,想到這,淩嫣然眼楮裡的淚珠大滴大滴滑落,“對不起、對不起……”

    章越也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

    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連翹苦澀一笑,“不妨告訴你,這位姑娘是京都淩將軍的女兒,你殺三個連翹也就是一死了之,如果傷害她一分一毫,淩大人一定會讓皇上夷滅你章家九族,值得嗎?”

    陰冷地看著她,章越似乎在考慮連翹的話。

    連翹沒有看章越,艱難地轉身看著已經哭紅了眼楮的淩嫣然,微微一笑,“別哭了。”

    “連翹,你別這樣……”哭得差點背過氣,淩嫣然第一次這樣難過,就算是得到薛一飛成親的消息,心裡都沒這麼難受。

    “我不是為你,你不用覺得愧疚。”連翹想拭去她的淚水,卻沒辦法做到,歎了一口氣,“我是為了薛一飛,如果今天你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一點傷害,他一生都不會安心的,更沒辦

    法對你的父親交代,我不想看他這樣為難。”

    “那你、你……”

    “我死後,你就帶他回京都吧。”

    “為什麼?”聽出她心存死志,淩嫣然哭得更凶。

    “因為京都沒人知道連翹,就不會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他已經被誤會太多,我不想再加上這一條,你那麼喜歡他、在乎他,我相信你會陪著他,直到忘記我。”目光似悲似苦,又包含著濃濃的留戀,連翹輕聲說道∶“答應我,陪著他,永遠別離開他。”

    瞪大眼楮,淩嫣然不敢相信聽到的話,連翹知道自己喜歡薛一飛,知道自己想搶人,可她這些天居然沒有半分惱怒……淩嫣然承認,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連翹,也越來越明白為什麼薛一飛愛上這個女人,因為自己真的比不上。

    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是像自己這樣十分想嫁給薛一飛,不惜逼迫他離開喜歡的人,還是像連翹這樣,甘願為了他去死,甚至因為不想他為難,為自己這個情敵去死?連翹的心裡、眼裡似乎都是薛一飛,就算是要死的時候,還會擔心留下他一個人會不會寂寞。

    內心被震撼,淩嫣然認輸了。

    不顧髒汙把眼淚在地上蹭掉,淩嫣然掙扎著直起身子,瞪著章越,“我不怕死,你把我們都殺了吧。”

    “嫣然……”連翹很驚訝。

    “別勸我,我說了不怕死,只要你別侮辱連翹姐姐,痛快地把我們殺掉吧。”

    “臭丫頭。”看了這一會,章越的臉色更難看,手掌朝著淩嫣然掮過去。

    就在那個瞬間,散發著寒光的飛鏢穿透漏風的廟門直直插在章越手上,讓他一下子慘叫起來,人滾落在地上。

    “丫頭,你長大了。”先是一句讚賞,薛一飛一腳踢開門,臉上是冷然的笑容,“章越,這一次是你找死。”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是你太蠢!”面如閻羅,薛一飛手中長劍朝著章嶽飛過去。

    長劍精準入肩,章越不敢置信,疼得幾乎昏厥過去,想喊人,可看到門口同樣冰冷著臉的薛二、薛三,終於死心地昏死過去。

    在薛一飛如神祇般出現的時候,連翹眼底迸發出熱烈的光芒,目光緊緊跟著男人,想說什麼,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死裡逃生的幸運和看到他的喜悅交織在一起。

    薛一飛始終沒看連翹,他沈著臉蹲下,用匕首劃開兩人繩子,下一個動作就是把連翹抱起來往外走。

    緩緩站起身,撫著手上的勒痕,被無視的淩嫣然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沒有立刻跟上去,倒是垂下眼眸想了想,釋然地笑了。

    城外荒無人煙的小路上,一匹馬上坐著兩個人。

    死裡逃生,被心愛的男人緊緊抱在懷裡,感受他的呼吸就在耳邊,連翹心底的慌亂漸漸平息下來,她抿抿發幹的唇,輕輕開口,“你、你生我氣了?”

    薛一飛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手臂緊繃著,摟在她腰間,像是怕她又一次消失。過了一會,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只此一次,再有下次,我絕不原諒。”

    “什麼?”連翹沒有理解話裡的意思。

    喟歎一聲,薛一飛緊緊抱住懷裡的女人,“如果嫣然出事,我會愧對師父一輩子,會後悔一生;如果你死了,我此生都不會再娶。男兒一世為人,不曾報效君王提攜,師父的恩情,我不敢輕易言死,可如果你去了,我的心就死了,到時候一定要在奈何橋上等我,不會等太久的。”

    沒想到他是這樣的意思,連翹震驚,雙唇翕動著,不知道說什麼好,眼底都是溫柔,“我不會了,再也不會輕易放棄,為了你,我要好好活著。”

    “你答應了我,就要說話算數,無論遇到什麼,都不準放棄,我一定會救你。”

    “好。”連翹抓住了薛一飛的手臂,笑了。

    被薛一飛抱進房裡,連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人已經被男人抵在門上。

    攬著腰,顧不得自己的力氣會不會讓她疼痛,薛一飛只想這樣真切地感受心愛的女人還安然無恙地在自己懷裡,只有這樣,瘋狂跳動的心才能平靜下來。

    肆意地尋到她的唇咬著,讓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薛一飛幾乎想要把連翹完全藏在自己的心裡,才能保證沒有人能夠傷到她。

    從意外發生到回來,明明只過去半天,對他來說卻如此漫長,就算是被人砍了三刀,生命垂危,為了救淩嫣然被狼抓傷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害怕過……那個陌生男人說出連翹被綁走消息的時候,他的心慌得不行,從來沒有過的驚懼讓他心痛。幸運的是,他終究沒有錯過救這個女人。

    急切地啃咬她飽滿的唇,然後是臉頰脖頸,可還是不滿足,聽到心愛的女人說出那番話,為了自己不用愧疚可以去死,就算是選擇死亡還不忘安排好自己的以後。

    那時候,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給她,她為什麼這麼溫柔,這麼讓人憐愛,只是她不知道,為了她,他也能放棄所有的驕傲和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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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9-3-29 19:06:33

番外篇

潁州最近出了一件稀罕事,百年難見,傳聞,半個月後薛閻王家裡要有喜事,七個人同時成親。

    一開始,大家不信,覺得是玩笑,可等到府裡熱熱鬧鬧,採購東西大肆準備的時候,消息終於被確認下來,當真是七個人同時成親,新郎官還都是薛閻王的兄弟。

    當然,現在很少有人喊薛一飛薛閻王,都喊薛公子。

    自從半年前章越因為傷人被送到衙門關押,章家多年前的舊事被翻出來,潁州百姓才知道那些傳聞多麼不靠譜。原來狡詐陰險的章老員外不是好人,他為了霸佔人家的產業屢次害人,改名換姓,被喊閻王的薛一飛也不是逆子,是冤屈難平,十五歲被逼離家的可憐人。

    薛一飛殺過人,這不假,可那是為了保護大燕百姓,不顧個人生死。如果不踏平敵人,大燕就會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他總冷著臉瞧著讓人害怕,可大家這麼汙蔑他的名聲,怎麼也不見動怒,哪裡像一個暴躁的壞人。

    十年前,章家害死薛一飛的外祖父母,又害了他母親,薛一飛這孩子回來之後雖然改了姓氏,也沒對章家人下手,倒是章越這個畜生心懷報復。幾番比較下來,薛一飛分明就是一個有情有義,忍辱負重的好兒郎。

    再說說這半年,真相揭露出來,章家人沒有一個跳出來反駁,章越被丟進大牢沒人救,章老員外更是一病不起,差點歸西,癱瘓在床上,聽到薛一飛的名字就嚇得慘叫,明顯就是心虛。

    這麼多真相湊在一起,在潁州城喧喧嚷嚷,所有人都從懷疑到相信,漸漸發現薛一飛根本不可怕,當初嫁進去的新夫人非但沒吃苦,還夫妻情深,堪為表率,不由得對薛府的態度都有所改變。

    尤其是這一次,六家的女兒加上薛府裡的侍女同時準備出嫁,看著人高馬大的姑爺,幾大箱子的聘禮,姑娘們的家人都滿意得不得了,到處說薛一飛的好處。

    薛府那些人不是打手,都是保家衛國的兒郎,他們看著凶,可對姑娘特別好,任打、任罵不還手,只會傻呵呵地寵媳婦。

    對於這樣的結果,連翹十分滿意。

    倒是薛一飛,依舊是沒什麼表情,被罵的時候不怒,被誇的時候不喜,寵辱不驚。靠在心愛的男人懷裡,連翹撫摸腹中兩人的骨肉,忍不住歎息,這就是薛一飛啊,就是她最愛的男人,像磐石一般堅韌,始終不動不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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