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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2:59:59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四)

    王崇年紀雖幼,身兼正邪兩家真傳,眼光自是極高。

    這小女孩身懷異氣,天生的妖物,最合道魔兩家的幾種特殊心法,王崇手上就有兩三門心法適合她修行。

    其一自然是七二煉形術,七二煉形術跟這個小女孩的天生異氣極為契合,若是修行,進境之速,必然倍於常人,再有就是「天蛇王經」了。

    天蛇真法本來就是人身修成妖物的法門,比七二煉形術更合這個小女孩修行。

    王崇心底沒什麼正邪之見,他自己就是魔門的小魔頭,隱姓埋名,投師峨眉失敗,好容易拜入了丐王令蘇爾門下,哪裡會真把自己當成正道弟子?

    若是他還在天心觀,早就把這個小女孩兒收了,轉手推薦給門中長老,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功勞。

    此時王崇已經拜師了令蘇爾,自然不會隨便把師門心法傳人,更不可能暴露身份,傳小女孩魔門心法。

    王崇思忖一會兒,含笑搖頭,說道:「若是我師父回來,我可求他老人家幫你把女兒身上的惡氣化去!雖然少了一樁機緣,從此可做個尋常女孩,再無什麼異狀。」

    王崇知道燕金鈴這個女孩子,是個修道的好苗子,也知道燕北人這個父親,更想帶著女兒過尋常人的生活,故而提了一個頗中肯的建議。

    燕北人驚喜交加,匍匐拜倒,哽咽道:「若是能讓小女恢復平常人模樣,便是天大恩德,燕北人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王崇搖了搖頭,說道:「也不須報答,此事不過順手為之。」

    燕北人感激涕零,他女兒卻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吃吃艾艾的說了幾句話,但卻含糊不清。

    燕北人急忙說道:「小女心思也還靈巧,就是天生無法說話,剛才是在感謝恩公!」

    王崇有天魔五識在身,不要說一個小女孩的啞啞之語,就算天魔巨妖說的什麼話,他都能聽得分明,禽言獸語更是不在話下。

    他微微一笑,問道:「你不願意化去體內異氣嗎?」

    小女孩很堅定的點了點頭,小臉上都是認真的神色。

    燕北人正要呵斥,王崇卻伸手阻止,思忖了一會兒,他不知道這個燕金鈴這個小女孩,為什麼拒絕化去體內異氣,卻絕不會強迫她,說道:「我雖然知道幫你的辦法,卻沒有幫你的本事。我這裡有一篇心法,你且拿去修煉一番,或可收攏身外的黑氣,但最多也就是治標,不能治本。」

    王崇所給的這篇心法,得自東方鳴白,名為——五色梅花罡煞!

    五色梅花罡煞和桃花罡煞一般,都是雲台山別傳的十二花神罡煞之一。

    桃花罡煞帶有甜沁心肺的劇毒,五色梅花罡煞卻有一股寒徹人心的霜雪之氣,清幽淡雅,冰寒徹骨。修煉此法須得收集天地間傲雪霜寒的梅花香氣,融匯到自身真氣之中,舉手抬足之間,可把敵人凍成冰碴。

    王崇傳授此法,並不怕露出馬腳,就算被令蘇爾知道,也可以推說,當初翻看秦旭舊物,偶爾所得。

    反正都是雲台山的心法,誰能說得清,是來自東方鳴白還是紅線公子秦旭?

    燕北人驚喜交加,欲待感激,卻不知說什麼好了。

    王崇讓胡蘇兒去取來筆墨,把五色梅花罡煞默寫了一遍。

    這頭小狐狸在旁邊,一邊給自家公子磨墨,一邊心底默默念誦,只想要偷偷盡數背下來,卻哪裡能夠?她可沒有王崇過目不忘的本事,焦急的抓耳撓腮,卻是越發背的淩亂。

    王崇書寫的奇快,文不加點,一氣呵成!

    他把寫下的心法交給燕北人,說道:「此法乃天大之秘!你和女兒可以一起修行,可若是說給第三人知道,便有殺身之禍,父女皆不能免。」

    燕北人急忙答道:「燕某父女必然不敢說與旁人。」

    王崇又復叮囑了一句:「若非是生死關頭,不可用此法卻敵,切記切記!」他說的嚴肅,並不是怕這對父女不知高低,胡亂顯露本事,只是竭盡全力表現此法珍貴罷了。

    這個女孩子天生不凡,又有演天珠的提示,王崇也是樂得順手結個善緣。

    說不定數十年後,就是一樁大大的恩情,能讓對方捨命來還。

    魔門中人做事只看利益,能夠讓人心甘情願捨命獻上好處,才是第一等的大魔頭。

    那等做盡壞事,人人喊打喊殺,卻不見得能得幾分好處的貨色,不過是腦子頗有貴恙的蠢物,魔門遍地都是此等廢貨,王崇根本瞧之不上。

    燕北人指天發誓:「燕某絕不敢胡亂炫耀此法,若有違背,天地厭之!」

    王崇擺了擺手,讓兩父女不須多禮,也微微露出逐客之意。

    燕北人不敢叨擾,急忙跟王崇拜別,帶了女兒一臉歡喜的去了。

    燕北人父女剛走,胡蘇兒就按耐不住,小狐狸嬌滴滴的伏在王崇的身邊,柔聲說道:「公子都能傳他們父女法術,為何不傳我一些?我跟公子的關係,怎是他們父女能比,胡蘇兒可是公子的身邊人呢!」

    小狐狸一臉的撒嬌,王崇卻冷笑一聲,說道:「此法乃是雲台山秘傳,你真敢學嗎?你修煉此法,只要出手一次,就要等著天下第一等的大派,傾盡全力追殺。」

    小狐狸吃了一驚,她雖然不過是野家仙,但雲台山這等天下間最頂尖的大門派,又如何能不知道?

    她期期艾艾了良久,才頹然說道:「我不敢學!公子教我些別的吧?」

    王崇又復冷笑一聲,說道:「我還有一門飛火擊雷大法,你又能學嗎?」

    胡蘇兒聽到雷法兩字,全身汗毛都炸了,哪裡敢接話?她妖族出身,最畏懼雷劫,如何還敢去修煉雷法?

    王崇見她不語,補了一句狠的,說道:「你這也不學,那也不學,還能學什麼?難不成要學我的看家本領,師門嫡傳?」

    胡蘇兒再有小心思,也知道王崇絕不會傳她師門正法,灰溜溜再不敢多言。

    王崇是半點功夫都不肯浪費的,呵斥了小狐狸,又復一捏法訣,開始了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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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3:04:23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五)

    胡蘇兒見他開始打坐,不敢再過去抱著大腿裝睡,悄悄的溜了出去,在王崇面前,她壓力十分之大,越來越覺得自己真就像個小丫鬟。

    小狐狸離開了小意憐星樓,氣憤憤的自言自語道:「若是怕被雲台山的人知道,你自己為何又學?還教了那對父女?明明是糊弄我,偏偏本姑娘還不敢反駁。」

    胡蘇兒在園子裡轉了幾圈,還是按耐不住,繞到了燕北人父女的住處。

    這對父女的住處,是她親自安排,距離小意憐星樓不遠,原本是一些下人的住處。曹須晴專門安排了穩妥人在此處,看管小意憐星樓,免得走水,燒了一樓的好書,如今這些人都被曹家三小姐帶走了,就把這幾間房舍空了出來。

    胡蘇兒膽子頗大,要不然也不敢去紅葉寺討口封了。

    她稍稍猶豫,心頭那個膽大包天的念頭,始終揮抹不去,乾脆一咬銀牙,大了膽子,敲開了這對父女的房門。

    燕北人見是胡蘇兒,知道她是王崇身邊親近之人,也沒有防備,一臉笑意的把小狐狸迎了入內。

    胡蘇兒生怕夜長夢多,笑吟吟的說道:「我家公子好心,讓我來指點你們父女修行五色梅花罡煞!」

    燕北人正在撓頭,他一身的好武功,卻不通道法,根本看不懂五色梅花罡煞的修行口訣,無數的道家術語,瞧得他頭也大了。

    小狐狸此來,讓燕北人欣喜若狂,立刻就取出了王崇手書的五色梅花罡煞口訣,問道:「這調和鉛汞作何解?」

    小狐狸笑吟吟的解釋了一遍,她眼珠一轉,說道:「我且取些筆墨,替你註解一番,免得我這次答了,你回頭忘掉。」

    燕北人連聲叫好,胡蘇兒匆忙而去,果然抱了一疊宣紙回來,鋪開之後,一字一句的抄寫五色梅花罡煞的心法。

    燕北人見到不懂的地方,只要指出來,小狐狸就註解在旁邊,寫的詳細備至。

    胡蘇兒雖然是出身野家仙,畢竟從小跟了胡三娘學過道法,雖然學的粗淺,解讀這等心法卻輕而易舉。

    燕北人久走江湖,開始還以為,王崇十分不凡,也不過跟自己一樣是個江湖異人,五色梅花罡煞他看不懂,也沒有多想,仍舊認定了是內功精要一類,只是出自道門,跟自己所學不類。

    王崇說了,此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他也沒想過會有多珍貴。

    小狐狸一字一句的註解,讓燕北人心頭越來越是震撼,暗暗忖道:「難道這位公子居然是修行中人?傳我的不是內功心法,卻是一部修道的口訣?」

    燕北人久走江湖,如何不知道修行中人,宛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算有天大的機緣,偶爾當面,也因為眼拙識淺,根本認不出來。他也想過找個高人,解決了女兒身上的黑氣,但卻一個真正的道行之士都沒碰到,最多見了幾個降妖抓鬼的道士,真論本事,還不如他。

    所以這些年,燕北人尋訪有道之士的心思,也漸漸淡了,沒想到居然遇到如此奇緣?還得到了疑似道門真傳的口訣!

    燕北人心頭歡喜不禁,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小狐狸倒也勤懇,忙了一夜,幫燕北人註解了五色梅花罡煞,待得天色放明,她註解完畢,伸手一推註解好的心訣,把原來王崇寫下的那卷沒註解的收入了袖中,揚長而去。

    燕北人得了小狐狸註解的這一篇心法,倒也不在乎王崇手書的那一卷,何況他也不知道胡蘇兒是不是奉命而來,也不敢阻攔,倒是讓小狐狸偷梁換柱,當著他的面兒,堂而皇之的取了五色梅花罡煞的口訣。

    燕北人的女兒燕金鈴,難得能在一張好床上,蓋了軟暖的被褥,好生睡上一覺,故而這一夜,小女孩兒都沒醒,也不知道房中還發生了這等事兒。

    胡蘇兒得了五色梅花罡煞的口訣,激動的每走一步,腰身都扭來扭去,實在安耐不住心頭的激動。

    她暗暗忖道:「就算公子不要我,我現在跑回家裡去,憑了這一卷口訣,也要做一個狐狸大仙,奶奶都要高看我一眼。」

    胡三娘子雖然操持了一大家子,上下幾百號狐口,修為卻並不算高深,勉強入了先天,有胎元之境的修為,卻無望天罡,法術也懂不多幾件,最多跟老道士楊拙真,還有他師兄孟兮航差不多。

    紅線公子秦旭都有天罡境的修為呢!

    胡蘇兒正滿腦子修成狐狸大仙,在家裡威望日隆的念頭,忽然聽得一聲雷響,嚇得雙腿如飛,直奔小意憐星樓。

    一口氣跑到了樓中,她才聽得滾滾雷音,大雨驟然落下。

    「原來是下雨了,嚇的本姑娘小心肝都顫了!」

    胡蘇兒聽得天上雷聲滾滾,還真有些害怕,平日天上打雷,她都是跟了胡三娘一起,鑽到地洞裡去躲避,還真不敢光天白日的呆著。

    小狐狸腳步匆匆,上了頂樓,見到了王崇,這才心頭略安,她雖然不知道王崇道法如何,但卻覺得在自家公子身邊,心頭安定無比。

    王崇見到這頭小狐狸,忍不住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畜類修道,最怕天上打雷,若是被雷電之氣感應到妖氣,一道雷下來,就要打滅了幾百年的修為。

    異類精怪遇到雷雨天,不是蟄伏洞中,就是弄了什麼法子躲避,絕不敢如小狐狸這般晃蕩來去。

    他伸手一招,喝道:「且來我身邊!」

    胡蘇兒剛湊了過來,就有一道雷在小意憐星樓上空炸開,就連王崇也不敢大意,知道這是天雷感應到了妖氣。也虧得小狐狸道行不深,故而天雷感應的不夠精微,若不然這一道雷就是打在小狐狸身上了。

    他抓住了胡蘇兒的小手,放出了七二煉形真氣,度入了小狐狸體內。

    得了七二煉形真氣之助,胡蘇兒遮掩去了身上的淺薄妖氣,天空上的雷電再也感應不到目標,盤旋了片刻,便自去別處轟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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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3:48:28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六)

    王崇倒是不怕雷電,只是雷雨天氣,天地元氣暴躁,也不大合適修煉了。他斜斜的依靠在欄杆之上,遠遠的眺望園子外流淌而過的古運河,心頭有無數念頭翻湧。

    王崇是天心觀弟子,被師門派遣了去峨眉竊取心法。

    按照天心觀的謀劃,過不多時,就會有人跑去峨眉山,聯絡王崇這個奸細,也逼迫他快些行動,吐出所得峨眉心法。

    天心觀上下握有王崇的把柄,也不怕他不就範。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王崇運氣不好,遇到了白雲這個脾氣暴躁的老尼姑,把他給攆下了山。更不會想到,王崇被攆出峨眉,根本沒有回去天心觀,直接就背叛了師門,獨自逃走了。

    這是王崇身上的一個極大破綻,不管是他日後遇上天心觀的人,還是天心觀的人打聽到他拜入了令蘇爾門下,必然還會如附骨之蛆,找上門來,逼迫他交出師門心法。

    王崇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此事,只能希望天心觀弟子的身份被揭穿之前,多學些上乘心法,逃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潛修到罡煞,乃至大衍之境,做一個逍遙散修。

    如果……

    王崇忽然想笑,其實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身份敗露,是不會有機會逃走的,畢竟他的師父也是仙人,哪裡會讓一個初學道沒幾年,修為淺薄的少年逃走?

    他唯一的機會,是在師父沒有發現的時候逃走,逃到海角天邊,再也不要被找到。

    「或者……」

    王崇也知道另外一些比較極端的做法,比如他修成的道法,去滅了天心觀,只要天心觀上下都死絕了,也就沒人知道他身份了。

    天心觀上下數百口,修為最高的老祖,也不過大衍境,門中幾個長老,也不過勉強煉就罡氣,品質還不如和。

    饒是如此,王崇除非是有金丹以上的修為,才有可能把天心觀上下盡數殺死。

    若是他修為不足以,雷霆霹靂,一擊斃殺天心觀修為最高的幾個,一旦被人纏住,天心觀只要逃出去幾個,就是他殺身的禍端,敗露的苗頭。

    可是道門百年苦修,能煉就大衍就已經是絕世天才了,沒有三五百年苦功,哪裡能夠晉陞金丹?

    王崇也不覺得,有什麼秘密能隱瞞三五百年,這麼漫長的時日。

    「也許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夢幻泡影,轉瞬成空,老禿們的說法,還真的有些道理。」

    早上這場大雨,足足下了大半個時辰,放雲散雨收,天色放晴。

    雨後的須晴園,景色格外妖嬈,斗簷轉角,小橋流水,更透出原主人的精巧構思。

    小狐狸倒是勤快,趕緊跑出去,吩咐下人準備早餐,給自家公子送過來。

    王崇吃過飯,看了一會兒風景,也覺得厭倦了,他今日不知怎麼,並不想修煉,看看日過午時,心道:「總要去渡化我那位師兄幾次,不如今日就去拜訪他罷!」

    王崇換了一身衣服,吩咐下人把紫蘇騮備好鞍韂,這才從容離府,去拜訪李禪。

    李禪這兩日難得清靜,令蘇爾不來叨擾,他只覺得神清氣爽,就連讀書都覺得更有興致。

    忽然那聽得下人來報,有好友「陽城唐驚羽」來訪,急忙迎接了出來,見到王崇,就笑道:「今日早上的大雨,讓天地都晴朗幾分,我本來也想出門走走,只是嫌棄路泥濘,沒想到唐小弟卻有興致。」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還虧的有人送了一匹好馬,緩緩行來,倒也不覺得道路難行!」

    李禪吩咐下人設下酒宴,兩人攜手入席,談談詩文,說說閒話,倒也頗為逍遙。

    王崇正想著,該如何試探這位師兄,李家的家丁卻忽然跑來,稟報道:「今日不知什麼風,喬先生也來拜訪了。」

    話音還未落,喬壽民的爽朗笑聲,已經傳入耳朵,他跟李禪熟撚,也不用在外等候,可以直接登堂入室。

    李禪見到喬壽民一身白衣,手持一把青紙扇,意態逍遙,忍不住說道:「喬大哥可是又要去留仙樓?」

    喬壽民把青紙扇抖開,遮住了半邊臉面,笑道:「李賢弟所料不錯,正是要去瞧一瞧孫大家!」

    李禪搖了搖頭,對王崇說道:「喬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太過風流了些!家中已有嬌妻,卻偏愛流連風月之地,留仙樓的孫青雅大家,琴棋書畫,樣樣風流,就把他迷的一日要去七八回,不然就小貓兒抓心抓肝一般難受。」

    喬壽民被李禪調侃,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說道:「昨日本想帶唐驚羽小弟去見識一番揚州的風月,卻被兩個惡客攔住。今日卻是巧了,驚羽小弟不可推辭。」

    王崇微微一笑,說道:「就陪喬大哥走一遭!」

    他可不是讀書人,會把所有人都當成君子,心頭更是玲瓏剔透,這幾日跟揚州八秀都有交往,早就揣摩出來喬壽民的言行。

    揚州八秀,有些人身家富裕,也有些人……比如喬壽民的家境就非常一般。

    喬壽民喜歡流連花街柳巷,風月青樓,卻身無太多銀鈔,每次去都要拉著一位友人,好能給他會鈔。

    師曾雪和王夢白,昨日不讓王崇跟著去,也是怕這位大哥在新結交的朋友面前丟了臉面,被人嘲笑窮酸。

    喬壽民和李禪都不會騎馬,王崇就把紫蘇騮丟在李府,自己跟喬壽民和李禪一起,雇了一頂轎子,直奔留仙樓。

    留仙樓乃是揚州八大風月之首,最近來了孫青雅這位大家,更是引得無數揚州的才子豪客紛紛前來,就只為聽一曲,若能跟孫大家問答幾句,更是歡欣鼓舞,猶如撿到了什麼寶貝一般。

    喬壽民時常過來,雖然他不是有錢的豪客,畢竟是文名在外,身份不凡,留仙樓上下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有個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過來,親親熱熱的拉著喬壽民的胳膊,說道:「喬大官人昨日怎麼走了?孫小姐還想請你作詩一首,卻尋不見人……」

    這位媽媽見到了李禪,臉上頓時生出春色,叫道:「姑娘們快來看,李公子也來了!」態度比見到喬壽民,更加親近了幾分。

    這卻不是嫌貧愛富,知曉李禪家裡富裕,卻是因為李大公子詩詞為淮陽第一,煙花柳巷的姑娘,誰若是能求得李子詞一首,配上小曲兒,吟唱出來,數日便能傳揚天下!

    常有人說:但有風月處,就有李子詞!

    極言李禪詩詞之辭藻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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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3:53:00

卷一:天魔拜道 三 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七)

    李禪微微一笑,說道:「可不敢搶了喬大哥的風頭,這位媽媽給我們安排一處雅間,我今日要請兩位兄台喝酒。」

    王崇是初次來,故而亦步亦趨,跟著喬壽民和李禪,也並不想出什麼風頭。

    這位留仙樓的媽媽見他年紀太小,只以為是兩人的晚輩,只是稍稍打趣兒了一句,誇讚他生的俊美,便去纏著喬壽民和李禪了。

    待得三人在雅間落座,便有幾個姑娘過來,似是跟李禪頗為熟撚,談笑無忌。

    喬壽民卻有些坐不住的樣子,連續問了幾次,孫大家何時出來,也被這些姑娘調笑了幾句。

    王崇卻不耐這等熱鬧,飲了一杯茶,想起師父令蘇爾提過幾次,是因為朋友相托,這才要收李禪為徒,心頭暗忖道:「不知道李禪的叔叔究竟是何人,竟然讓令蘇爾也不得不賣這麼大的面子?若此人也是修行中人,為何不自己收徒?若非是修行中人,我師父又怎會結交為朋友?」

    他心下念頭打了一個盤轉,有心想要旁敲側擊一番,就灑脫一笑,開口說道:「昨日我府中來了個道士,非要說須晴園中有什麼妖怪。」

    李禪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就連幾個姑娘都忍不住一叠聲的催促道:「快說快說,究竟是什麼妖怪?」

    喬壽民哈哈一笑,他性子頗愛賣弄,搶了王崇的話頭,說道:「哪裡是須晴園有什麼妖怪?是這個道士沒了盤纏,就想要裝神弄鬼一番,騙些錢鈔。」

    李禪冷笑一聲,說道:「這些和尚道士,江湖騙子,就該打了出去。」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李兄為何對這些人等頗為不喜?」

    喬壽民又復搶著說道:「李禪有個叔叔,自小愛慕仙道,也不知道被什麼人哄騙,說自己三生歷劫,此生沒有成就,須得轉世再來,故而投河自盡了。你說李禪可還能喜歡這些僧道術士嗎?」

    王崇聽得此事,不由得肚內苦笑一聲,心頭暗忖道:「換做是我,怕是也要把上門的僧道一流,全數打出去。怪不得我師父令蘇爾,渡化不得這位師兄。」

    王崇這才知道,為什麼李禪的叔叔不親自收徒,非要轉托令蘇爾,原來是轉世去了。

    李禪隨手舉杯,叫道:「且不要說這些糟心事兒,今日只談風月!」

    便在此時,忽然有琴音輕響,外面有一發聲的高喝:「是孫大家出來了!是孫大家出來了!是孫大家出來了……」

    不知多少人都喧囂起來,就連喬壽民和李禪也安耐不住,向外望去。

    留仙樓構造奇特,呈現回字形,端坐房中就可以眺望到院子裡。

    對面的主樓上,一個白衣女子正在撥弄琴弦,雖然不成曲調,卻也清雅悠揚。

    她把琴弦調了又調,忽然間就有錚鳴之音,宛如行雲流水,從手指下淌洩出來。

    饒是王崇並不喜歡這些俗雅的東西,也不由得誇讚一聲,這位孫大家果然琴技高明。

    王崇隨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微微歎息,心頭忖道:「不過是一女子,何至於如此孟浪失態?」

    他自小修道,雖然是出身魔門,可也是正經的修行人,對俗世間的恩怨情仇都頗為淡薄,也無法理解,這些人為了一個女子,居然激動如斯。」

    孫清雅名傳天下,確有真材實料,這一手琴技,出神入化,琴音激盪,似乎能讓人生出小橋流水,萬物人家的畫卷,聽者無不擊節讚歎。

    喬壽民更是一叠聲的叫好,還催促身邊的李禪,叫道:「早叫你給孫大家寫一首好詞,你總是推脫不肯,如斯琴音,怎麼就配不上你的詞了?」

    李禪不覺苦笑,他這些時日,實在有些煩惱,沒得心情作詩填詞,此時被喬壽民催促,他正要絞盡腦汁應對好友,忽然見到一旁閒適的王崇,叫道:「放著驚羽小弟這等才子,喬兄遮莫非要我獻醜?」

    喬壽民心頭微微一動,叫道:「也好!驚羽小弟,你且做個詞,讓我品評如何?」

    王崇也不推脫,笑道:「既然喬大哥逼迫,我就以壽民兄為題,作詞一首,也擠兌你一番,讓你為難我。」

    喬壽民哈哈大笑,忽然不以為意,反而連聲催促,李禪也生出了興趣,叫道:「便是要聽聽,壽民兄能做成什麼詞兒!」

    王崇長身而起,手拍欄杆,吟唱道:「堂堂天上喬公子,夜半牽車進火,霞光迸,海底騰輝。」

    喬壽民和李禪忍不住一起叫了一聲:「好詞!」

    王崇賣弄精神,提氣喝道:「雲間未放月中秋,牧童笑,華池宴罷,乘個月明歸。」

    「龍劍分光自鬥牛,海上歸槎萬里。」

    「才為漢殿無雙手,恩到閩山第一州!亦有人言識仙骨,只看何日議封留。」

    這一首詞牌名為浪仙郎!

    王崇做的仙氣縈繞,饒是喬壽民和李禪也是揚州有名的才子,也不由得連聲叫好。

    不要說兩人,便是留仙樓中的客人,聽得有人吟詩作詞,也不由得把眼望來,見王崇一個小小少年郎,風流倜儻,人物菁華,所做之詞,又復華美如此,也不由得竊竊私語,想要打聽是誰家公子,賣弄滿腹錦繡。

    喬壽民有意給王崇揚名,大聲喝道:「此乃陽城唐驚羽,九歲中了秀才,名傳兩省八十城!」

    喬壽民常來留仙樓,不少客人都識得這位大才子,聽他宣揚「唐驚羽」的大名,頓時滿樓轟然。

    孫青雅修眉輕佻,對身邊的侍女柔聲說道:「去請那三位公子!」

    當孫青雅的小侍女走下樓來,諸位客人喧囂更甚,孫青雅平日都是彈曲一首,略作對答,就回房去休息了,難得請客人上樓。

    喬壽民得意洋洋,扯著李禪和王崇,叫道:「今日多虧兩位賢弟,不然我還未有機會一近芳澤!」

    三人上得樓來,就聽得孫青雅柔聲說道:「這位唐驚羽公子,所做詩詞實在動人,青雅欲彈奏一曲,也不知會有幾處錯漏,三位公子還請不吝賜教。」

    喬壽民急忙叫道:「正要聽孫大家的無雙琴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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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3:57:37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八)

    喬壽民興致勃勃,李禪雖然沒有表現的如此性急,也頗有興致。

    王崇跟隨在喬壽民和李禪身後,並不多言,撿個座位,靜靜的坐下。

    孫青雅稍稍挑動琴弦,不旋踵就把剛才王崇所做的一首浪仙郎給彈奏了出來,更銀牙輕啟,喉嚨婉轉,把這一首詞,唱了出來。

    孫青雅不愧是名傳大江南北的大家,歌聲悠悠,宛如玉珠落盤,待得最後一句「才為漢殿無雙手,恩到閩山第一州!亦有人言識仙骨,只看何日議封留。」唱罷,滿座寂靜,就連外面的客人都忍不住神馳意往,不忍打破氣氛。

    喬壽民,李禪都通音律,此時更是沈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王崇雖然亦頗欣賞,但卻並無沈迷,此時他才有興趣多瞧了這位孫大家一眼。孫青雅不過雙十年華,雖然在留仙樓,卻無半點風塵之色,雙眸如剪水,肌膚若凝脂,眉目如畫,雲鬢高挽,舉止端靜賢淑,另有一種風采。

    有詩句可讚曰:九霄環珮傳清音,玉人步履落凡塵。

    孫青雅輕撫琴弦,柔聲說道:「多謝三位公子,青雅今日倦了,此一曲彈得不好,且等我閉門反思數日,下次再做討教。」

    這位青樓大家一曲奏罷,忽然出言逐客,喬壽民雖然不捨,卻也不會做惡客,拉扯李禪起身,揮手出房門而去,倒也頗灑脫自在。

    王崇起身跟這兩位一起離開,出門之前,忽然佇足,回首說道:「我瞧你命不久矣,下次未必還能見著,就提前說一聲,你剛才錯了三處指法。」

    孫青雅身邊的小侍女氣的什麼也似,鼓起了腮幫子,叫道:「你才是命不久矣!哪裡來的登徒子,就敢詛咒我們家小姐。」

    王崇懶得跟一個小侍女爭執,也不理會她的叫嚷,揚長而去。

    孫青雅倒是未有惱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在深深思索。

    喬壽民和李禪聽得王崇出此「驚人之語」,都有些呆了,詛咒人命不久矣,頗為惡毒,非是君子所為。

    兩人都以為「唐驚羽」是年少氣盛,才做了一首浪仙郎,志得意滿,被請上孫青雅的閨房,卻轉瞬又被逐走,心頭不滿,這才有如此逾矩的言語,都想要勸說幾句。

    王崇也不爭辯,雙手抱腕,跟喬壽民和李禪告辭,兩人幾番挽留,都給他含笑拒絕,獨自一人出了留仙樓。

    喬壽民始終不捨離開,拉扯了李禪,仍舊留下喝酒,李禪也頗不滿王崇口出惡言,故而也沒去追王崇,任由他離去。

    王崇去李禪家取了紫蘇騮,打馬回轉須晴園,他剛到家中,就聽得下人來報,有客人來訪。

    王崇也沒多問,讓下人把客人請來。

    不多時,就有一個穿著長斗篷,遮住顏面之人,被帶入了小意憐星樓。

    王崇貪圖清淨,不喜有人身邊,故而小意憐星樓中,除了小狐狸胡蘇兒,並無其他人在。

    來者見王崇驅走了引路的下人,卻沒讓胡蘇兒退下,輕笑一聲,揭開了斗篷,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嬌靨,卻是不久前,留仙樓逐客的孫青雅。

    小狐狸胡蘇兒撇了撇嘴,怏怏不樂的送上茶點,心道:「我家公子原來也尚風流,不知哪裡結識這等狐媚女子,比我們狐狸精還要舉止風騷……」

    且不提這頭小狐狸心下如何詆毀孫青雅,這位青樓大家柔聲問道:「青雅先要謝過公子的一曲浪仙郎!並要問過一聲,公子為何說我命不久矣?」

    王崇冷笑一聲,說道:「我從未見過,大白天的還有鬼物顯形!」

    被王崇說成是鬼物,孫青雅不但未有惱怒,美目中頗多異彩,柔聲說道:「唐公子怎能如此詆毀奴家!有甚證據,說奴奴是個鬼物?」

    王崇修為不足,還真就瞧不出來,這位混跡青樓的孫大家是個鬼物。

    偏巧他性子謹慎,在留仙樓的時候,催動了一條冥蛇兜轉了一圈,查看有無危機。

    王崇所煉三條冥蛇跟他宛如一體,冥蛇有所感應,他亦有所感應。

    那條冥蛇感應到了孫青雅身上有一絲極淡的鬼氣,王崇當然也就知道了,這位青樓大家非是生人。

    鬼物天性純陰,縱然修為如何渾厚,大白日裡顯形,也要受太陽真火炙烤,損耗元氣,他說孫青雅命不久矣,倒也非是虛語。

    王崇不是愛找麻煩的性子,縱然發現孫青雅有些古怪,也只會置之不理,偏偏演天珠給了一點靈機,讓他點破此女身份,故而才有臨走的那句話。

    王崇也不知道演天珠究竟有什麼目的,仍舊照做了。

    此時孫青雅讓他舉出證據,王崇伸手一拍,放出了一條白鱗冥蛇,正是那頭白娘娘所化,繞著小意憐星樓一匝,先把此處封閉。

    孫青雅見到這條冥蛇,不由得臉色微變,叫道:「原來是同道中人,只是我們並無仇怨,公子為何咄咄逼人?」

    孫青雅袖中隱隱有光華流動,顯然是有了先禮後兵的準備,若是王崇仍要為難,她也不怕動手。

    小狐狸胡蘇兒,哪裡見過這種場面?

    虧得她性子乖覺,急忙躍到了王崇身邊,眼珠骨碌碌亂轉,心底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王崇搖頭說道:「我又不曾為難你,哪裡來的咄咄逼人?你身為鬼物,如何見得赤陽?也用不著我出手,你在留仙樓招搖下去,最多一兩個月就要魂飛魄散。」

    孫青雅也摸不透王崇的來歷,她暗暗忖道:「這個少年駕馭的白蛇,非是玄門正宗的路數,應該也是旁門左道,說不是故意為難,倒也有七八成準。只是……他點破我的身份作甚?」

    孫青雅念頭七八轉,款款走到了王崇身邊,也跟他一般,盤膝坐下,臉上都是輕柔的笑意,說道:「公子可是有以教我?」

    王崇哪裡有甚話?

    他正在沈吟,演天珠倒也直接乾脆,又復送出了一道涼意,直貫眉心。

    「去叫燕北人,燕金鈴父女過來……」

    王崇心頭微微一動,隱隱猜到了幾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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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4:02:48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九)

  他衝著小狐狸一努嘴,低聲說道:「去把燕北人父女叫來。」

  孫青雅臉色大變,喝道:「你居然拘禁我相公和女兒,著實卑劣!」她袖中飛出一口短劍,身劍合一,飈光電射!

  王崇心頭驚駭,哪裡料到……孫青雅就是燕北人的渾家?

  他匆忙把手腕一翻,五指虛拿,袖中一條青鱗冥蛇,隱約浮現,初如髮絲,繼而如箸,紅信吞吐,沖天而起,和孫青雅鬥在一處。

  孫青雅的武功比燕北人還要高明,一身真氣臻至先天,劍術實是得了真傳,若非是修行出了問題,又結婚生女,此時怕不早就道入天罡。

  王崇的三條冥蛇都是吞了生前有大衍之境的修士屍身,雖然新煉有成,火候不足,還需時日磨煉,卻也不是尋常人間武者可敵。

  孫青雅此時不過胎元之境,若非她手中的一口短劍,青虹吞吐,煞是靈異,王崇又有意留手,這條青鱗冥蛇早就把她給吞了。

  孫青雅跟這條冥蛇邀鬥,看起來不落下風,心底卻越來越是焦躁。

  她本擬出其不意,生擒了王崇,免得他用自己的相公和女兒威脅,哪裡料到這個少年法術靈奇,所用的大蛇,似法術非法術,似法寶非法寶,夭矯靈動,變幻無方,就連自己師門所傳的仙劍都斬殺不掉。

  孫青雅暗暗忖道:「這少年究竟什麼來歷?為何定要跟我為難?」

  王崇也頗驚訝,他亦不曾料到,孫青雅竟然精通劍術,還有一口仙家劍器!

  他心底也自暗暗思忖道:「孫青雅所用劍術,雖然非是名門正宗,卻也有些來歷,難得手中還有一口祭煉過的仙家飛劍,品質也不差紅線劍和斬雷寶刀。此女究竟什麼來歷?演天珠為何非要我點破她身份?」

  兩人各有所忌,也都有無數疑惑,在小意憐星樓中劍光蛇影,鬥的如火如荼。

  小狐狸胡蘇兒,早就跑了出去,她一頭撞入了燕家父女所居的偏房,喝道:「快些跟我去小意憐星樓!你家夫人找上門來了。」

  燕北人也吃了一驚,還未來得及安撫女兒,燕金鈴就縱躍如飛,越過了父親和胡蘇兒,直撲小意憐星樓。

  這女孩兒也不耐煩去走樓梯,一躍就有三五丈高,如一頭小猴兒一般,探手在欄桿上一抓,一悠一蕩,又復躍上了丈餘,身法伶俐,兩三下就衝上了七層樓,一頭闖入了進去。

  孫青雅眼見自己女兒跳了進來,不由得大驚,叫道:「莫要過來!」她生怕青鱗冥蛇傷了自己女兒,短劍幻出一片光影,要絆住這條妖蛇。

  王崇喝了一聲道:「我並無囚禁燕家父女,莫要再跟我拚鬥了!」

  他虛虛一招,那條青鱗冥蛇就化散為片片青霧,被收入了袖中。

  孫青雅也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兒,悲喜交集,她見女兒沒有束縛,知道王崇並無囚禁她,心下也略放鬆,把短劍也收入了袖中。

  燕北人腳步稍慢,可也緊跟著到了,見到自己夫人,亦是有悲有喜,竟爾久久無言。

  一家三口溫存片刻,孫青雅這才盈盈萬福,滿臉歉意的說道:「是妾身誤會了唐公子,還望唐公子莫要怪罪。」

  王崇抬手一招,又復把圍住小意憐星樓的白鱗冥蛇收入了袖中,心頭頗有些後悔,肚內暗忖道:「冥蛇之法不該胡亂顯露。可除了此法,我也就只有元陽劍可用,元陽劍更不合被人瞧見……」

  若非是演天珠催促,王崇根本不會插手孫青雅一家三口的事兒。

  王崇也不過才煉氣的修為,沒有冥蛇相助,還真不敢跟孫青雅這種,得了仙家劍術真傳之輩相鬥,但事已至此,他亦是無可奈何,總不能殺了這一家三口?

  此時演天珠又沒了動靜,不管他以演天術如何催動,演天珠都只能被他任意驅使,在經脈中遊走,卻不會生出靈應妙感。

  王崇得不到演天珠的回應,沈默良久,這才說道:「也是我魯莽。」

  這話頗有一言難盡之意。

  孫青雅有滿腹疑問,卻沒有一個問題方便問出口,她身懷無數秘密,哪裡敢讓人知道底細?

  雖然見到了夫君和女兒,但是孫青雅驚喜過後,抱著女兒,不由得悲上心頭,暗暗忖道:「可憐我女兒,不能跟在娘親身邊,燕北人這混賬東西,怎麽就把金鈴養的如此瘦弱?想必是吃也不好,睡也不好,身上的衣衫也髒了,必是漿洗的不夠勤……」

  燕金鈴好久沒見過娘親,在孫青雅的懷裡挨挨擦擦,十分的親密,燕北人良久才憋出了一句:「你可還走嗎?」

  孫青雅臉色微微一變,放下了女兒,起身對王崇微微一禮,說道:「多謝唐公子讓我能再見一回女兒,只是我們一家,總不能團員,不然必有大禍。今後還請唐公子多加照顧我這不成器的夫君,還有可憐的小女兒。」

  王崇打了個哈哈,只覺得無話可說,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家子,究竟有什麽問題,只能沈默。

  孫青雅依依不捨的把女兒送在燕北人的身邊,扭身就走,便在此時,演天珠又復送出一道涼意,演化出幾個字:「把東方鳴白的道書給她……」

  王崇暗駡了一句:「這吃裡扒外的東西!什麼寶貝也往外送。你家王少爺也還是個窮人哩!」

  王崇也有些奇怪,為何演天珠這一次如此活躍?

  他心頭思忖,沒有動作,演天珠安耐不住,一道又一道的涼意送出來,把個王崇的腦門都凍的冰涼。

  「陰定休老道飛升之前,欽定了日後要光大峨眉門楣的五大傳人:一仙二雲兩個鈴鐺!」

  「燕金鈴便是將來峨眉三代最出色的女弟子之一。便是她父母將來也是大有來歷的人物……此時結交,將來好處無窮!」

  王崇呆了一下,暗暗忖道:「什麼一仙二雲兩個鈴鐺?陰定休老道開的什麼道場?」

  孫青雅雖然狠下心離開,心底卻柔腸百結,萬分不捨,她當初逼不得已,棄家出走,就是為了保護這兩人,如今又再見面,反而讓她隱隱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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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4:08:43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

  王崇在峨眉山,五靈仙府的時候,跟齊冰雲幾乎沒有接觸,僅有的一次,也不過是被齊冰雲救醒。所以他對這位峨眉四大弟子之中唯一的女弟子,並無多少感覺,甚至都不知道齊冰雲的師父是哪一位。

  反倒是莫銀鈴,王崇較為熟悉。

  當初莫銀鈴被煙道人抓了,王崇作為「內鬼」,幾次攔阻煙道人殺害,也算是薄有恩情。

  莫銀鈴一入峨眉,就被白雲大師收入門下,傳授正宗道法,這女孩心思靈巧,就刻意跟王崇和岳元尊疏遠,兩人這才形如陌路。

  再加上莫虎兒這個熊寶寶,實在太過扎眼,又跳脫的厲害,他就算想忽略這位據說「前途不可限量」的峨眉女弟子,也絕無可能。

  有了齊冰雲和莫銀鈴,再若是加上燕金鈴,演天珠所言的一仙二雲兩個鈴鐺,王崇居然也見識了大半,就不知一仙是哪一位,另外一朵雲又是誰人?

  「東方鳴白的道書,我早就銘記於心,也不怕送了出去,只是這東西來歷頗不光明,怎好胡亂送出?」

  演天珠消停了片刻,又復送出一道涼意,這一次就簡短的多,只有個字:「十二花神罡煞!」

  王崇沈吟良久,反覆權衡利弊,這才下定了決心。

  王崇和演天珠的交流,不過是電光石火,一剎那罷了。

  孫青雅才下了小意憐星樓,少年就探頭出去,叫道:「孫大家請稍候片刻,我有件東西請你一觀!」

  燕北人有些茫然,他雖然想要攔下孫青雅,卻又遲疑,自家夫人明明不捨他們父女,卻非要離開,必然有些緣故。

  燕北人久走江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常理度之,萬一有甚危險,他倒是不怕,就怕牽連到自家女兒,故而孫青雅要走,也沒有去阻攔。

  燕金鈴更是可憐巴巴的,抓著父親的衣襟,啞啞叫喚,卻發不出聲音來。

  燕北人也不知道王崇有什麽神通本事,能讓他們全家團圓,但卻存了千萬分之一的希翼,急忙施展輕功,從小意憐星樓上跳了下來,攔住了孫青雅。

  孫青雅略有猶豫,還是停下了腳步,柔聲問道:「唐公子有什麽東西,欲給奴家展觀?」

  王崇隨手扯下桌案上的一張宣紙,寫了幾個字,揚手拋下。

  孫青雅素手輕拈,把這張紙接了過來,只瞧看了一會兒,就露出驚駭之色,叫道:「這豈不是雲臺山……」說到這裡,孫青雅住了嘴,似乎知道漏了嘴。

  她心情澎湃,抓住了燕北人的手,拉著自家夫君重新上了小意憐星樓。

  王崇也不耐煩玩什麽欲擒故縱,賣什麽關子,他得了演天珠的提醒,知道燕金鈴日後成就遠大,自己若能提前結交,未來有無窮好處,就想要快刀斬亂麻,三言兩句,搞定個全套。

  不等孫青雅開口,王崇就柔聲說道:「我也是無意中得了這一套法訣,此中頗多曲折,孫大家也不必問了。本來此法不可輕傳,但……能夠救人一命,卻也不好吝嗇……」

  孫青雅眼眶都紅了,拉著燕北人盈盈拜倒,柔聲說道:「此大恩大德,難女孫青雅和家夫沒齒難忘……」

  王崇把手一揮,令小狐狸去取筆墨紙硯,自家擼了擼袖子,待得小狐狸把筆墨紙硯取來,就默不作聲的開始默寫法訣。

  王崇自從在五靈仙府醒轉,身邊就多了演天珠,此物雖然來歷神秘,但他卻有一層感覺,演天珠必然不會害他。

  故而王崇雖然不明白,為何演天珠非要他把十二花神罡煞相贈,仍舊不打折扣的把十二門法訣一一默寫出來。

  小狐狸胡蘇兒,開始還有些擔憂,燕北人的手裡是她重新寫的法訣,可不是王崇的原本,若是暴露了,也不知道自家公子會如何懲處。

  她等了一會兒,不見王崇提起此事,忍不住又大膽起來,偷偷的在旁觀看。

  胡蘇兒看了一會兒,才驀然明白過來,原來這法訣,總計一十二篇,每一篇都有不同威力,合並起來,想必更有無窮妙用,不由得心癢難搔,恨不得把王崇手裡寫好的法訣搶過來。

  只是小狐狸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招惹不起這位公子,就算逃回家裡,自家的老祖宗胡三娘子也護不住自己,這才不敢莽撞。

  燕北人兀自有些茫茫然,他偷著一扯自家夫人的衣袖,問道:「這門法訣,可是非常厲害?」

  孫青雅略略猶豫,壓低了聲音說道:「有了這套法訣,我就能在數年之內,道入天罡!再也不怕鬼老的追殺,若是你和金鈴也能修成一門,我們一家便可團團圓圓,不用顛沛流離。」

  燕北人心下狂喜,正要再多問幾句,卻被自家夫人悄悄暗示,讓他不可開口。

  王崇一筆字,寫的龍飛鳳舞,不但速度奇快,絕無半點潦草,他悶頭寫了兩個多時辰,把十一卷花神罡煞的全套法訣默寫了齊全,順手遞給了兩夫婦,說道:「還有一卷,我已經贈給燕先生,就不重新譽寫了。」

  孫青雅心頭狂喜,拉著燕北人,再次拜倒。

  王崇也不耐煩這麽多禮數,揮了揮手,孫青雅不敢多攪擾,帶了燕北人和燕金鈴去了一旁,兩夫妻相看淚眼,絮絮叨叨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貼己話。

  孫青雅抽了一篇花神罡煞,遞給了燕北人,說道:「我們夫妻暫時還不能團聚,我這就要去山中修法,待得修成法術,就回來找你們父女。唐公子所傳的五色梅花罡煞不合適你修行,這一篇大葵花神罡你倒是可嘗試修行。」

  孫青雅收了十篇花神罡煞,再次帶了夫君女兒,過來謝了王崇,就匆匆而去。

  燕北人十分不捨,卻又無可奈何,燕金鈴啞啞叫嚷,兩腳亂跳,扯著父親,急的什麽也似,想要催促父親把娘親拉住,但燕北人卻動也不動,到了後來,這小女孩兒哇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王崇心下嘆息,這些悲歡離合,他倒也不是見不得。

  只是……

  他混沒想到,燕北人父女這對麻煩,居然還是落在他手裡。

  「孫青雅剛才提及了什麽鬼老……不知是什麽來歷。不過,這種事兒跟我又沒干係,且不去理會。」

  王崇一揮衣袖,讓燕北人父女退下,胡蘇兒卻是機靈,悄悄跟了出去,她看上了兩父女手裡的法訣,又琢磨給兩父女講解法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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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4:12:36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一)

  喬壽民和李禪。

  那一日,並未回去,就在留仙樓住了一夜。

  待得天亮,兩人在倚紅偎翠中起身,卻聽得留仙樓中鬧鬧嚷嚷。喬壽民愛熱鬧,去打聽了一回,回來後一臉的落寞,失魂落魄。

  李禪好奇的問道:「喬兄為何如此臉色?」

  喬壽民的答道:「孫大家不知為何,忽然就不知所蹤。留仙樓的管事兒已經報官,只是官府卻沒有半點頭緒,當真讓人心中忐忑。若是給我知道,是誰擄掠青雅,必然不與他善罷甘休。」

  李禪聞言,也頗惆悵,他也是久慣風月,知道青樓姐兒忽然失蹤,不是跟人跑了,就是被人擄掠了去。

  前者也還好了,後者就命運難測。

  正在留仙樓詢問案情的一位捕頭,臉上也頗多嘆息,他探問一回,就帶了幾個捕快離開。

  有個捕快忍不住問道:「余捕頭!這案子頗有蹊蹺。」

  余捕頭搖了搖頭,說道:「莫要多問!最近附近,連續出了幾個大案,有滿門忽然死絕,也有人口莫名失蹤,都是沒有任何線頭。這等蹊蹺案子,非是我們可以破獲,我們這點本事,能捉些蟊賊,保護鄰裡平安,已經不易,還是等上頭派人來吧。這等飛賊大盜,我們就算查出來凶手,也奈何爾等不得。」

  余捕頭還有句話,沒敢說出口,他甚至懷疑,最近揚州府有妖祟,只是這種話他隨便說出去,一旦傳揚開去,惹得人心惶惶,他也難討一個蠱惑人心的罪名,這身官皮可就要被扒了。

  何況,也又沒什麽證據,哪裡好胡亂出口揣測?

  留仙樓這邊鬧騰了一回,喬壽民和李禪也沒心情繼續尋花問柳。

  李禪本想回家去,喬壽民是個喜歡玩樂的性子,扯住了他說:「我們不如去須晴園,找驚羽小弟去喝酒,他那裡風光極好,也能舒暢胸懷。」

  李禪無奈,也只能叫了轎子,跟喬壽民一起來拜訪王崇。

  王崇昨日送走了孫青雅,便不再見人,只在小意憐星樓上修行,他已經煉通了奇經八脈,想要盡快把十二正經亦復貫通。

  七二煉形術和峨眉心法頗不相同,峨眉是純正的劍修路數,發祥兩晉,盛於唐宋,峨眉派弟子入門的煉氣之術,就是劍訣,以劍氣貫通周身經脈。

  比如莫虎兒,拜師後修煉的是少陽劍訣。

  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這一脈,仙武同流,煉氣之餘,也要修習拳法,熬煉筋骨,更近上古修士。

  令蘇爾走的匆忙,也沒想到這個徒兒有可能短短數月,就煉通周身經脈,故而只傳了煉氣法門,並沒有傳授配合七二煉形術的拳法,甚至都沒提及此事。

  王崇自然也不知道,七二煉形術貫通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之後該如何修煉。

  他修煉了一夜,早上用過早膳,還沒多久,聽得喬壽民和李禪來訪,也頗詫異,急忙迎接了出去。

  喬壽民見到了王崇,唉聲嘆息,叫道:「唐小兄弟!你可知道昨夜留仙樓出了大事,有人把孫大家擄掠走了。」

  王崇還是少頃片刻,才反應過來,喬壽民說的是孫青雅,他心頭暗暗一笑,柔聲問了一句:「可報官了沒?」

  李禪亦是有些愁眉不展,這位大才子低聲說道:「我聽說最近揚州出了好幾件蹊蹺的案子。比如南門外有一戶人家,全家六十七口,忽然就暴斃府中,就連雞犬都橫死。又比如揚州外有個三家村,本來有七十餘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少了五六戶。村民們發現少了人家,還未來得及報官,又有兩戶人家沒了……」

  王崇聽得微微一楞,他忽然就想起來,自己在成都府的時候,花衣幫上下百餘人,盡數被人殺了的那件案子。

  當時他也沒有在意,又不是他下的手,何況他出身魔門,普常人死上百八,也只當做尋常。

  此時想來,卻隱隱有些想法,只是模糊不清。

  王崇暗忖道:「花衣幫的案子,乃是在成都府,這裡是揚州府,距離數千里遠,哪裡就能有聯繫了?應該只是湊巧。能輕易就殺了這麽多人,只怕是有修行中人出手。」

  喬壽民和李禪也沒有什麽頭緒,他們被王崇請到了裡頭,在小意憐星樓落座,把所知的事兒,胡亂糾纏成了一團跟王崇隨意說起。

  這兩位也不是要問王崇尋個主意,只是找他說個話,排解心頭憂煩。

  王崇也知道,兩人並非來尋他幫忙,陪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吩咐下人安排酒宴。

  喬壽民和李禪畢竟是風流才子,酒席上吟詩唱對,漸漸忘了煩憂。

  喬壽民在須晴園勾留到了晚上,也不肯離去,還拉扯李禪,要跟王崇一起秉燭夜談。

  王崇想著自己還要「渡化」李禪,也不差這一兩日的修煉功夫,若能多拉近一些關係,日後也好糊弄令蘇爾,也是欣然挽留。

  喬壽民和王崇勸說了一回,李禪也只好讓人去回府報信,亦留在了須晴園。

  喬壽民和李禪留宿不走,王崇又叫人在花園中開了一處酒宴,三人喝到了月上柳梢,這才興盡散去。

  王崇給兩人安排下了住處,回到了小意憐星樓,卻見燕北人在樓下等候。

  王崇不由得笑道:「燕先生可是有什麽事兒?」

  燕北人臉色凝重的說道:「有些事兒,本不想告知東主,免得給公子招惹禍患。今日偶然聽得三位先生談論起最近揚州府的蹊蹺案子,北人剛好知道其中秘辛,思忖良久,還是跟公子說一聲。」

  王崇微微沈吟,一笑說道:「若非是三言兩語,可以分說明白,燕先生就跟我上樓一敘!」

  王崇在最高的第七層安歇,他招呼燕北人一起上了頂層,分賓主坐下。

  小狐狸胡蘇兒端上了香茶,還送了些茶點過來,都是府中的廚子所制,頗為精美。

  燕北人知道小狐狸跟王崇親近,胡蘇兒能給他父女注解花神罡煞,他就以為這頭小狐狸,想必也得了王崇一些傳授,亦是道門中人,也沒有避諱胡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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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4:16:33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二)

  「做下這些案子的人,應該是兩個凶徒,乃是常山鬼老的門下,一個喚作胡九歸,一個喚作種崖!他們是為了追索我們父女而來,卻是連累無辜了。」

  「這兩人傷害這許多人的性命,是為了練一種名為——九鴉魘神術的邪法。」

  「九鴉魘神術?」

  王崇心頭一個激靈,忽然就明白了鬼老的來歷!

  他出身魔門,對正邪各派的厲害人物略,倒也有耳聞。

  常山鬼老一脈,恰跟他一般,亦是出身魔門,乃是七十二外道之一。

  在魔門的時候,王崇只聽說常山有個魔門外道,叫做鴉道人,精通九鴉魘神術,倒是不知這位鴉道人,還有個鬼老的諢號。

  九鴉魘神術和天蛇王經同級,此法比天蛇王經還要更為殘忍,需要殺傷無數生靈,以生靈精魂為材料,育化九頭黑魂鴉,能入夢殺人,更能一念引人入夢,將人心操縱。

  天魔旁門和外道,所修功法良莠不齊,往往只能逞凶鬥狠,或者以邪門法術,延生續命,卻不能真個得了大道,也無望飛升。

  天心觀除了五識魔卷之外,所傳的魔法都稀鬆平常,就連開派祖師也不過大衍級數,若不然如何會甘冒大險,派出王崇去偷盜峨眉法訣?

  如天心觀這等小門戶,真個把峨眉惹惱,峨眉只需要派出玄鶴道人,李虛中,王野靈之流,就能把天心觀滿門上下盡滅。

  至於鴉道人,若無九鴉魘神術,鴉道人也就是煙道人的層次,只是他得了天魔真傳,就強出了煙道人一線。

  就算有九鴉魘神術,他也比不上天心觀這等魔門旁支,畢竟旁門比外道,還要高明些許。

  王崇這邊暗暗思忖,燕北人已經把自己所知,盡數娓娓道來。

  「我雖然不知道金鈴的娘親,究竟什麽來歷,但跟這個鬼老必然有莫大關係。金鈴的娘親,總是擔心被鬼老找上門來,才迫不得已離開我們父女。按照金鈴的娘親所說,鬼老一定要捉了她去,修煉什麽邪門法術。還說金鈴體質特殊,跟她一般,若是被鬼老發現,也會一並捉去,修煉那種殘忍的法術……」

  說到此處,燕北人嘆息一聲,頗有幽怨之意。

  王崇微微點頭,說道:「九鴉魘神術,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法術,若是你家夫人能修成一門花神罡煞,舉手抬足間就能破去此法。」

  王崇出身天心觀,算是小門小戶,他入道修行以來,所見所知,幾乎都是比天心觀強橫不知幾許的大門派,還是難得有如此機會,蔑視其他修行門戶。

  王崇所言,也是實話!

  天蛇真法和冥蛇王咒,最善鬥法,尤其是可以借助修道人屍身,煉成冥蛇,變化無窮,威能莫測。

  九鴉魘神術雖然跟天蛇王經同級,卻不是鬥法之用,乃是用來暗害他人的手段。

  十二花神罡煞雖然也不是什麽特別上乘的法門,在雲臺山甚至被列入別傳,不入正宗真法,但正面鬥法之能,卻在諸多罡氣中位列前茅。

  若是孫青雅修成花神罡煞,找到了鬼老,正面鬥法,必然可以一戰成功,將之擊殺當場。

  就算是燕北人父女,若能修成一門花神罡煞,當也能滅殺了鬼老!

  除非是……

  孫青雅腦子拎不清,暴露了行蹤,又或者公開尋仇,自身在明,鬼老卻躲在暗處,暗暗偷襲,九鴉魘神術之下,花神罡煞都未必有機會出手。

  這些瑣事兒,王崇就不會提點燕北人父女了,莽撞的人一生莽撞,把細的人一生把細,此乃天生的性格,怎麽都改不掉。

  燕北人想不到諸多複雜,聽得王崇說,若是能煉成花神罡煞,就能擊殺鬼老,心頭震撼,頓時就明白,自家夫人為何會如此狂喜,還說自己父女若是也能煉成,一家人就能團團圓圓。

  他心底就如小貓抓撓一般,想要回去好生修煉——大葵花神罡!

  王崇察言觀色,知道燕北人心頭如何想,他深通人心勾兌之道,當下微笑一聲,說道:「此事我心頭有數。先生這些時日,就留在我府中,只要不離開這裡,我保你父女安然無恙。」

  王崇道行雖淺,有元陽劍和三條冥蛇在手,倒也不懼鴉道人門下的兩個徒弟。

  打發了燕北人,王崇正要趁夜修行,小狐狸胡蘇兒兩眼放光的湊近了過來,諂媚的笑道:「你都把雲臺山的秘法傳了燕先生一家,也不差傳奴奴一篇!」

  王崇被胡蘇兒提醒,心頭大是堵塞,他伸手扶額,很想演天珠來給自己指一條明路,但偏偏這會兒,這件寶貝沒有了任何動靜。

  「不拘是煉就冥蛇,還是知曉十二花神罡煞,這兩件事兒若是泄露出去,著實大大不妙。縱然可以都推在秦旭身上,終究也不是個事兒!」

  胡蘇兒見王崇臉色不對,也不敢多夾纏,灰溜溜的走下樓去,又去偷偷琢磨,從燕家父女身上騙來的兩篇花神罡煞。

  十二花神罡煞被雲臺山列為別傳,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修行相對繁瑣。

  比如五色梅花罡煞,不是小雪初晴,哪來的梅花吐蕊?

  沒有梅花芬芳,自然也就修煉不得五色梅花罡煞。

  桃花罡煞須得去雲貴之地,尋得生有桃花瘴的桃林,以秘法收攝桃花瘴氣,方能修煉,一場跋山涉水,就更不必說了。

  十二花神罡煞之中,最為容易修煉,限制最少的,反而是大葵花神罡。

  葵花乃是常見之物,農戶田間常有,甚至房前屋後種上幾株,待得秋日,收穫些瓜子,冬日閒磕,爽利無比。

  小狐狸胡蘇兒,畢竟乃是狐族,常年在野外晃蕩,自然知道那裡有葵花,她心頭正盤算,該去哪裡修煉,忽然哎呀一聲,又復氣惱起來。

  這幾日,她光惦記花神罡煞的心法,卻忘了此法須得突破先天,有胎元之境的修為,才能著手修煉。

  胡蘇兒連煉氣也還未起步,只懂得些粗淺的調息法門,哪裡修煉得這種「高深」的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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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4:20:16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三)

  胡蘇兒一時氣悶,怏怏不樂的回去了房中,又開始惦記,怎麽從自家公子身上套取一門煉氣的心法。

  燕北人和小狐狸不一樣,他可是先天境的高手,滿足了修煉花神罡煞的要求。

  他在自家房中,悶悶的翻了幾遍兩篇心法,暗暗忖道:「五色梅花罡煞不合我的內公路數,倒是這大葵花神罡,頗合我心意,只是卻哪裡去尋什麽葵花?」

  燕北人可不是胡蘇兒,胡蘇兒久住揚州,對周圍熟悉的很,他卻兩眼茫茫,根本不知道去哪裡尋找葵花。

  燕金鈴倒是沒有煩惱,她跟著父親,日子過得顛沛流離,好容易這幾日,吃的好,又能夠放心大睡,早就小貓兒一樣,睡的呼嚕嚕。

  小女孩兒眼角都是笑意,卻是夢裡見到了娘親,夢到娘親給她做了新衣衫,自己正在花叢裡亂跳,開心的不得了。

  燕北人回頭瞧了一眼女兒,心頭微微一顫,忽然就把心一橫,暗忖道:「我就不信,諾大揚州城,就找不到幾株葵花。反正金鈴在這裡也頗安全,我就趁夜出去找尋一番。」

  燕北人背了寶劍,他是王崇的客人,故而大搖大擺就離開了須晴園,也無人攔阻他。

  王崇和喬壽民,李禪,飲宴到極晚,燕北人又和王崇談論了一會兒,此時已經是深夜,燕北人便也不忌憚,施展輕功,穿牆越戶,尋找起葵花來。

  也是他運氣不錯,找了小半個時辰,就在一戶人家的屋後,見到了十餘株葵花。

  燕北人翻牆而入,平復了一下心情,就從懷中取了火摺子出來,就著月光,翻看那一篇大葵花神罡的心法。

  他看了幾行,就暗暗調息,以秘法收攝葵花上攢聚的太陽精氣。

  雲臺山的十二花神罡煞,雖然是速成法門,卻也非是容易修煉。

  燕北人修行了一夜,倒也沒覺得有甚長進,他知道此乃高深法門,急躁不得,並不氣餒,又復越出了這家宅院,回去了須晴園。

  接連幾日,燕北人都在揚州城內尋找葵花,修行大葵花神罡,有時晝伏夜出,有時候光天白日的就出去,日子倒也安逸。

  王崇除了每日修煉,倒也跟揚州八秀,還有曹楊兩家結下了幾分友誼,時常請人過府來飲宴,日子更不寂寞。

  忽忽就是七八日過去,王崇這一日正在修煉,忽然真氣湧動,又一處虛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竅穴驟然打開,滾滾天地元氣噴湧而出。

  王崇急忙把這一股用處的天地元氣,以七二煉形術的心法納入經脈,趁勢把最後幾處穴道衝開,貫通了手太陰肺經。

  他打通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卻才開始修煉,手太陰肺經是王崇煉開的第一條十二正經。

  王崇來不及歡喜,緩緩把一身七二煉形真氣平復,心頭生出了疑惑之意。

  「怎麽又衝開了一處天地之竅?」

  「當年我不知費了多少苦功,才成了天心觀唯一修成多羅識之人!開第一處天地之竅的時候,不知多少礙難。如今不費吹灰之力,連修煉也無,就能煉開兩處……怕不是有什麽蹊蹺?」

  王崇左思右想,想到了令蘇爾傳授的七二煉形術,他兩次開啓天地之竅,都是修煉七二煉形術到了關鍵,不由得沈思起來。

  「難道七二煉形術和五識魔卷,有什麽莫名的勾連?可也不見玄命之竅和陰陽之竅有甚變化……」

  王崇反覆思忖了一回,始終不得其解,他暗暗催動真氣體察自身,也不見有什麽端倪,也只能滿腹疑惑,暫且不來深究。

  又復煉開了一條經脈,王崇心頭也頗歡喜,拋開忽然打開了第三處天地之竅的古怪,他暗暗盤算道:「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以我目前的進境,當有七八成把握在師父回來前,把十二正經修煉完成。」

  「只是突破先天,進軍胎元之境,頗有些阻難。我當初在天心觀修行的時候,也就是煉開了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沒能道入先天,不知胎元之境是個什麽風光。」

  王崇雖然也算的天資出衆,奈何天心觀實在不是什麽大門大戶,心法也頗粗爛,同樣的修行,他遠比不上峨眉派的尋常弟子。

  就連花飛葉都比他強出一籌,人家好歹也是胎元境!

  由此可見,修行之人,真法傳承的要緊。

  沒有上乘法門,就算天資橫溢,不世出的天才,也只有望天關興嘆,不能突破更高境界。

  王崇正自推想修行上的事兒,小狐狸胡蘇兒跑了進來,說道:「喬公子又來了!」

  王崇微微一笑,說道:「還不有請?」

  他話音未落,喬壽民的聲音就從樓下傳來,叫道:「請什麼請?為兄已經來了。」

  喬壽民這幾日,經常來須晴園,只是時常吃請,這位大才子也頗不好意思,留了數幅畫作。

  其實若論價值,喬壽民的畫作,遠遠超過了幾頓酒宴,只是他脾氣古怪,願意跟王崇來往,每天作畫相贈他都樂意,換了瞧不上眼的人,就算金山銀山,他也是一筆不動。

  王崇急忙打發小狐狸去看茶,笑道:「喬兄這幾日來的太勤!我幾次勸說你乾脆搬過來。反正小弟一個人住這般大的園子,也頗空虛寂冷,有喬兄在,還可壯膽!偏偏喬兄就不願意!」

  喬壽民打了個哈哈,遮掩了過去,他哪裡是不願意來?

  家中雌虎威風凜凜,怎會允許他成日價外面放浪,逍遙瀟灑?

  這些丟面子的話,他卻不方便說,岔開了話題,說起今日的來意:「最近,揚州府又出了一個大案子!你跟曹楊兩家關係親密,可知道楊家死了人?」

  王崇驚訝道:「卻是不知!怎麽回事兒?」

  喬壽民說道:「楊家也是本府大戶,更兼子弟多習武藝,便是江湖大盜,也冒犯不得。」

  王崇當然知道,曹楊兩家都是武林世家,族中子弟武功高強,所以也頗吃驚,楊家居然出了事兒。

  ---------------------------------------------------------------------------

  道門九境:煉氣,胎元,天罡,大衍,金丹,陽真,太乙,化道,劫仙!

  煉氣:煉通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內外功合一,功成混元,俗世間稱作武道宗師

  胎元:生命形態改變,能胎息,入先天,人間武極。

  先天胎元是一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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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4:23:18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四)

  喬壽民把自己打聽來的消息一一道來,讓王崇也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頭震撼。

  楊家家大業大,正房的一支,就住在揚州外的一處莊園裡。

  就是楊家正房這一支,一夕之間,滿門死絕,據說死狀都慘不忍睹。

  喬壽民得了消息,就趕緊來跟王崇說知。

  喬壽民倒也不是覺得,這位陽縣的少年郎有什麽手段,可以破了這個案子。只是整日價相處,王崇身上那股淡然恒定的氣質,讓他覺得心安,願意跟他說些閒話罷了。

  王崇聽得事情的始末,也不由得微微震驚,心頭暗忖道:「這可不是魔門手段,這怕是……被魔頭奪魄了罷!」

  魔門和道門正宗最大的區別,就是修行的道路不同!

  道門雖然道法千萬,但歸根究底,不脫煉氣的路數。

  魔門秘法千變萬化,但最根本的核心,就是——天魔奪道!

  據說,域外虛空,有無數魔頭,無形無質,來去無蹤,只要勾留生靈的一點念頭,就能翩然下界,以無窮手段蠱惑人心,待得生靈入甕,就一點點蠶食生靈之靈性,最後取而代之。

  故而道門最重降魔的手段,免得被天魔所趁,壞了道行。

  魔門的根本心法,卻是幻變心靈,勾引天魔下界,再以無上秘法斬殺魔頭,奪了魔頭的法力神通,此為——天魔奪道!

  魔頭的法力神通,哪裡是容易奪取?

  古往今來,魔門弟子,不知有多少是死在天魔奪道這一關,不能斬殺魔頭,反而被魔頭誘惑,一身功力,喪盡流水,身死道消,魂魄散滅。

  天魔奪道危機無窮,好處亦是無窮。

  只要斬殺一頭域外魔頭,法力道行就能飛躍一個大層次,就如道門「無上靈丹吞入腹,從此駕風上九宸」,乃是莫大的機緣。

  天魔奪道雖然是極厲害的手段,能夠增長修為,習獲神通,但魔門正宗如道門一般,也講究循序漸進,徐徐圖之。

  各大魔門的弟子,要先修成五陰魔,六欲魔,渡過長生劫,煉就克制魔頭的神通法力,又有師長護持,才會進行天魔奪道。

  旁門外道,就一言難盡,貪圖天魔奪道的種種好處,急功近利者比比皆是,修為不足,也要強行天魔奪道之輩,簡直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就算的魔門六大正宗,十個弟子裡有一個能天魔奪道,已經算是僥天之悻。

  更次一籌的別傳,旁門,外道,死在天魔奪道這一關口的不知凡幾,只有千百分之一能夠僥倖,剩下的幾乎都是被魔頭奪了魄,倒行逆施,乃至化為魔物。

  王崇所慮的並非無的放矢。

  不拘魔門道家,終究都是修行中人,畢生苦苦追求的,不外是修成上乘法術,乃至破空飛升,逍遙天外。

  就算魔門也甚少有無緣無故殘傷生靈的舉動。

  燕北人跟王崇提起,鴉道人門下胡九歸和種崖,傷害許多人的性命練九鴉魘神術。

  王崇也沒太多在意,此乃魔門弟子日常行徑,他也沒有路見不平,斬邪除惡的念頭。

  此時思來,王崇卻有些意動。

  若是胡九歸和種崖真的被魔頭奪了心靈,他還真要出手。

  魔頭一旦降臨人世間,就會不斷吞噬生靈,壯大自身,對魔頭來說,最好的資糧,就是修道之人,尤其是修魔道之輩。

  王崇修為淺薄,正是魔頭的最好糧食,就算他不出手,魔頭也會來尋他。

  反過來,魔頭也是魔門修士最為渴盼,助長功力的外物。

  修道之路,披荊斬棘,萬事都要一身承擔,魔門修士更講究,與——天魔爭鋒!

  至於去尋人求助,王崇根本想都沒想過。

  去尋人相助,還不如直接跑路,豈不是更安全?

  喬壽民說的口乾舌燥,卻見王崇有些神思不屬,一口飲盡了胡蘇兒奉上的香茶,頗有些憂心忡忡的問道:「也不知道官府那群廢物,能否破了這個案子。」

  王崇喝了一聲道:「胡蘇兒!去把燕先生叫來,再準備幾樣禮品,我要去楊家吊唁!」

  喬壽民略略猶豫,說道:「為兄跟楊家卻沒什麽交情,你幫我準備一份禮品,我就不去了。」

  王崇知道喬壽民不大瞧得起這些武林世家,也不勸說,只是道:「喬兄就在此處稍歇,我還要去尋司徒兄,好結伴同去。」

  這邊話音還未落,就有下人來稟報,司徒有道過府來訪。

  王崇知道必然是楊家的事兒,驚動了司徒有道,就同了喬壽民一起出去迎接。

  司徒有道臉色也頗惶然,見了兩人,也不寒暄,說道:「我是來請驚羽小弟跟我一起去楊家吊唁,喬兄可去否?」

  喬壽民歎息一聲,說道:「我還是不去了,你們兩個去盡一份心吧。」

  司徒有道也不跟喬壽民客套,扯了王崇就要走。

  王崇也只能讓燕北人和胡蘇兒趕緊準備車馬。此番是去吊唁,須得帶些人手,不然難道空手去,那些禮物總要人搬抬。

  司徒有道來的匆忙,也沒來得及準備拜祭的東西。

  王崇叫了七八個下人,一並去揚州府最大的喪葬店鋪,購買了拜祭的事物,這才備了馬車,叫了司徒有道一起同行。

  去楊家吊唁,諸般事情雜亂,王崇卻處理的井井有條,司徒有道也不由得暗暗稱贊,兩人在馬車裡,這才有暇交談。

  司徒有道語氣低沈,說道:「楊家死了近三百餘口,還剩下的族人大怒,邀請了近百位江湖人,要搜尋凶手。為兄惦念楊家的人死的太慘,這個凶手肆無忌憚,怕還會胡亂殺人,也奉了約請……」

  王崇微微驚訝,但也知道,此乃應有之意。

  曹楊兩家是武林世家,遭遇如此大難,必然不會全指望官府查案,自行組織人手報仇,也是江湖的慣常規矩。

  只是他想不明白,司徒有道為何也摻和其中。

  司徒有道雖然文武雙全,但他乃是正經出身的士子,並非江湖豪俠,這種動輒殺人的江湖尋仇,對一個讀書人來說,乃是對前途大有干係的事兒。

  喬壽民就是知道此節,所以才不來弔唁。

  當然,他跟楊家並無交情,才是更主要的原因,也沒見誰家死了人,路人都一窩蜂去吊唁,那是吃絕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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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4:23:48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五)

  司徒有道見王崇臉色,知道他究竟疑惑什麽,他低聲說道:「我本來也不想插手,但是見那麽多人,死的那麽慘,心中總有一股正氣,難以消磨。驚羽小弟,你是沒見到楊家莊的模樣,從上到下,人人……死無全屍!」

  司徒有道說到死無全屍這一句,雙手都握緊了,不住地輕輕顫抖,心情激蕩,難以自抑。

  王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反倒是同乘的燕北人眼皮一翻,露出幾分嘉許之色。

  他可是正經的武林人,拜師學藝的那一天,就想要行俠仗義,鏟除不平。若非是娶了孫青雅,被常山鬼老一脈糾纏,此時說不定就如四寶大俠尚文禮一般,江湖上行俠仗義,名頭如雷鳴般響亮。

  燕北人心頭暗忖道:「胡九歸和種崖,這般喪盡天良,屠害無辜,當真惡貫滿盈。本來我也沒本事除害,但他們偏巧惹了公子的朋友,此番必然難逃天譴。」

  燕北人也不知道王崇的底細,他從王崇手裡學了花神罡煞,未免就有些把這個東家往高了估算,認定王崇有本事擊殺了兩個鬼老門徒。

  王崇雖然不過才煉氣,但有三那條冥蛇和元陽劍,倒也真不懼區區兩個鬼老門徒。

  更何況,他深知九鴉魘神術的優劣,只需不給這兩個門徒暗中施術的機會,就算對方煉成了這種魔門邪法,也並不擔憂勝負。

  馬車啾啾,一路向城外而去。

  王崇此番出門,是要找出凶徒,十之八九會動手,叫上了燕北人,是想多一個緊急時候的幫手,沒有讓小狐狸胡蘇兒和燕金鈴一同出門。

  王崇和燕北人,司徒有道三人的馬車剛走不久,就有一匹紫蘇騮沖出了須晴園。

  馬背上兩個女孩兒,一個眉目如畫,巧笑倩兮,一個啞啞叫喚,臉上都是驚喜之色,身子卻十分瘦弱。

  胡蘇兒得意洋洋的說道:「到時候,我讓你出手,你就出手!」

  燕金鈴倒是聽話,連連點小腦袋。

  這幾日小狐狸胡蘇兒「辛辛苦苦」替他們父女注解心法,倒是讓這女孩兒對小狐狸極有好感,覺得小狐狸是世上少有的幾個,肯對她親近的人,極值得結交的好朋友。

  小狐狸帶上燕金鈴,卻是知道,自己雖然討了口封,化身成人,但也就比普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孩子,稍稍力氣大些,身子伶俐些,並無什麽爭鬥之能。

  所以,小狐狸很需要燕金鈴這個「保鏢」。

  楊家的莊院,哀哭之聲不絕,曹貔紅著眼睛,幫忙接待賓客,臉上都是憤憤之色。

  曹楊兩家是姻親,他又時常跟楊家的年輕子弟玩耍,這一次頗死了幾個他的好朋友。

  這位曹十二郎,恨不得抓住了凶手,當場大卸八塊。

  跟在曹貔身邊的是他的幾個好友,還有幾個同門的師兄弟。

  得知了楊家出事兒,他就向師門求援,三湘武學宗師金元宗自己有事來不了,卻把門下武功最好的幾個徒弟派了過來。

  一個身材雄壯的大漢,鷲視狼形,乃是金元宗的大徒弟,名叫雄天齊!

  他行走江湖,頗有經驗,深信凶手必然還會回來,說不定就混在賓客中,故而盯著來往的賓客,想要找出來隱藏的凶手。

  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司徒有道遠遠的就高喝一聲,飛身下了馬車,這一手輕功極俊。

  曹貔見是他,撲過去抱住了司徒有道,哽咽道:「勞煩德沛兄前來。」

  司徒有道嘆息一聲,說道:「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我怎能不來!我必然跟曹兄弟一起,把凶手找出來。此等惡貫滿盈之輩,必然天網恢恢,難逃追索。」

  王崇也沒有賣弄武功,他的武功,其實也不如何高明。

  司徒有道著急,施展輕功躍下了馬車,他卻等著馬車停穩,這才跟燕北人一起下來。

  燕北人一出現,雄天齊就忍不住眼睛一亮,他瞧得出來,燕北人腳步沈凝,淵渟岳峙,武功深不可測,走了上去,問道:「兩位也來吊唁?」

  王崇把手一舉,頗有些稚氣的說道:「小生陽縣唐驚羽!數日前有緣跟曹楊兩家幾位好朋友結識,還得蒙三小姐賜了一套宅院,故而前來吊唁。這是我家老僕!」

  王崇隨便一句,交代了燕北人的身份,雄天齊這才恍然。

  他知道曹貔最近得了一口盤螭劍,就是這個少年所賜,不由得肚內暗忖道:「這個少年來歷有些奇異,不但能隨手送出盤螭劍,還有如此武功精強的老僕,我要多加關注!」

  雄天齊倒是不太懷疑王崇,只是王崇來歷奇特,故而多了幾分心。

  雄天齊也自報了家門,言稱自己是曹貔的師兄,王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舉手為禮,態度溫潤,頗有君子之風。

  楊家也是大門戶,前來吊唁者絡繹不絕,故而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被楊家的子弟接待,司徒有道和王崇這些人,就被曹貔引入了裡面。

  幾人按照禮數,奉上了禮品,去靈堂上了香,就被曹貔帶到了一處園子。

  這裡有數十名面目各異,但卻一望而知,都有一身武藝的江湖人,還有十幾個頭上纏著白布,目眦盡裂的少年,都是楊家的子弟。

  曹貔一出現,這些人就紛紛上前,問道:「十二郎!可有什麽眉目?」

  曹貔一臉苦笑,說道:「哪裡有甚眉目?不過雄師兄有個朋友,乃是天下名捕,答應了過來幫忙,必然可以找到誰是殺人的凶徒。」

  雄天齊出師極早,江湖名望不俗,一衆江湖人聽得,都連聲叫好,倒是讓雄天齊臉上微有幾分得意。

  王崇和燕北人也就罷了,司徒有道被引到這邊,臉色就不大好看。

  他終究是揚州八秀之一,天下有名的才子,雖然自負文武雙全,但終究是讀書的士子,面對這些江湖人,就未免有些渾身不爽利。

  王崇見司徒有道臉色微變,心知肚明,他也不太習慣跟江湖人一起,低聲說道:「我這個老僕也有些行走江湖的經驗,可否讓他和有道兄去檢驗一番屍首,也許能小有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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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520520
威爾斯親王 | 2019-7-20 14:33:35

本篇最後由 Im520520 於 2019-7-20 17:50 編輯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六)

  曹貔倒是沒想太多,他急著出去招待賓客,就對一個師兄弟說道:「小六兒,你來帶德沛兄他們,去後園的停屍之地。」

  曹貔匆匆離開,王崇和司徒有道,還有燕北人,卻在小六兒的帶領下,去後園的停屍處。

  小六兒也是三湘武學宗師金元宗的門徒,只是年紀頗小,有十四五歲,比王崇大一兩歲,性子頗活潑,路上念叨:「我雄師兄已經去看過,並沒有發現什麽,你們想必也看不出來什麽東西。不過,我也知道,你們這些人,不管有沒有本事,都想要顯露自己能人所不能……」

  司徒有道眉頭一挑,剛要說什麽,王崇就拍了拍他的手臂,微微一笑,示意不須如此。

  司徒有道這才忍耐了下來。

  這一次,楊家死了三百餘口,只能把後園開闢出來,因為棺椁不夠,好多下人都是鋪了蘆席,蓋了白布,此時天氣尚可,但也隱隱有刺鼻的味道。

  燕北人到了現場,四處轉悠,偶爾揭開白布,瞧看一眼屍身。

  他知道楊家是大戶,不能讓人擅動長輩和夫人小姐的屍身,故而也只查看一些下人的屍身,並不會去做開棺這等魯莽的事兒。

  王崇是魔門弟子,從小就在山門修行,哪裡有行走江湖的經驗?他也不會仵作的驗屍手法,就算去看,也情知道自己什麽都看不出來。

  好在王崇還有別的手段,他暗暗把三條冥蛇放出了一條。

  白娘娘能隱能現,凡俗之輩也看不著,也只有燕北人,功成先天,略有覺察,只是遊目四顧,並沒有找出任何端倪。

  一條白鱗大蛇,在園子上空遊弋,它在園裡盤繞了一番,就沖著南方吐信。

  王崇精神陡然一振,說道:「我去那邊看看!」

  司徒有道文武雙全,但也不會江湖手段,他更不耐此地的屍臭,見王崇似乎有什麽發現,急忙就跟了上去。

  燕北人也是一般,他哪裡有不跟著王崇的道理?

  小六兒見他們三個直奔南邊,忍不住叫道:「那裡是後山,什麽也沒有,你們去幹什麽?」

  他叫了幾聲,王崇,司徒有道和燕北人哪裡理會?

  小六兒自覺是曹貔的師弟,也算是半個主人,這些人應該聽他的話,見三人都不理會,忍不住就惱了,上去想要攔阻。

  他沒有挑選司徒有道,也下意識的忽略了燕北人,畢竟這兩個一個是曹貔好友,一個看起來就不好惹,好死不死的去攔阻王崇。

  小六兒頗有些趾高氣昂的叫道:「當這裡是什麽地方?還敢胡亂走去?離開莊子太遠,莫要被那個藏起來的的凶徒殺了你們。」

  王崇也不答話,就是嘻嘻一笑,一記天魔抵律識就發了出去。

  他以天心觀的秘法,勾魂攝魄,對付一個精通武功的普通孩子,簡直是大材小用。

  小六兒眼珠一轉,眼皮一翻,就換了一副嘴臉,叫道:「須得我也跟去,方能確保安全。」

  王崇連聲叫好:「遮莫要小六兒少俠保護了。」

  司徒有道和燕北人是兩凡夫俗子,哪裡看得出來王崇所用的法術?也只當小六兒這個小孩子貪玩,見大家要去什麽地方,非要跟了去。

  兩人也沒有反對之意,他們都不知道王崇要去什麽地方,也有什麽話說。

  王崇等一行四人出了楊家的莊院,直奔後山。

  王崇有白娘娘引路,根本沒有曲折,爬到了半山,就看到了一處洞穴,洞穴外有淩亂的足跡,還有一些血跡。

  饒是司徒有道和小六兒,都沒什麽江湖經驗,也知道此地必然有特別之處。

  燕北人更是手按背上的劍柄,只要一動念,就能拔劍斬出。

  王崇倒是沒什麽驚異,他也沒打算自己動手,萬事有冥蛇出戰,他又慌亂些什麽?

  王崇正要驅動冥蛇,進入洞穴一探,就聽得裡頭有一聲厲吼,一個全身生就羽毛的怪物沖了出來,舉爪拍向的小六兒。

  這個少年雖然性子自大,好歹也是武學大宗師門下生徒,反應極快,一翻身躲過了這一擊,雙手在腰間一帶,腰間多出來一對判官筆。

  這對判官筆雖然只有一尺七寸,但在小六兒手裡,甚至能撥打飛鳥,實是極厲害的一對兵刃。

  小六兒在金元宗門下,學的是打穴的功夫,在對判官筆上下了五六年苦功,能一口氣連打八處穴道,

  只是小六兒只跟人動過手,又專精打穴,他面前的這頭妖物,全身羽毛,似鳥非鳥,似獸非獸,半人不鬼的,何處是要害,哪裡才是穴道?

  小六兒不敢冒然動手,身法一挫,退開了數步。

  全身生就羽毛的怪物沒有追擊,巨爪一翻,就沖著司徒有道拍了下來。

  司徒有道早就一按腰間,把家傳的芙蓉劍抽了出來,他身法如風,一閃退開,手中的芙蓉劍直指妖物的左眼。

  錚叮!

  一聲脆響,妖物沒能抓到司徒有道,舉爪一架,芙蓉劍也是上好的利器,居然沒能斬斷妖物的爪子,只斬出來一道深痕。

  司徒有道心頭大驚,劍光如電,一口氣連出了八招,卻被這頭妖物一雙巨臂收攏,以身上的羽翼硬抗了過去。

  燕北人拔劍在手,還在掠陣,王崇瞧見他動也不動,不由得暗駡一聲:「江湖人的臭規矩!」

  他知道燕北人是不願意下手夾攻,尤其是司徒有道還未有顯露敗相。

  江湖之人,有狡詐奸佞之徒,也有慷慨豪邁之士,有聰明機變之輩,也有燕北人這種食古不化,禁守某些規矩,但卻根本不曉得,這些規矩什麽時候應該守住,什麽時候,應該拋棄的固執人物。

  「這時候,還要守江湖規矩,不肯一起下手,等司徒有道被怪物殺死嗎?」

  王崇腹誹了一句,扣了兩枚石子彈出,他雖然沒了元陽真氣,但七二煉形真氣亦是不俗,灌注其上,兩枚石子猶如沒羽之箭,啵啵兩聲,打碎了這頭妖物的雙眼。

  這卻不是什麽暗器功夫,而是化劍術為用,正宗的峨眉劍術,元陽劍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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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1 10:24:04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七)

  這頭妖物哪裡料到,旁邊居然還有王崇這等不講理的人物?慘痛的狂叫一聲,再也顧不得其他,奮力狂撲。

  司徒有道急忙縱身躍開,這頭怪物雙爪拍在一塊石頭上,打的石頭粉碎,這才曉得,這頭妖物不但雙爪利如刀劍,更兼力大無窮。

  司徒有道壓低了聲音叫道:「誰有暗器?」

  這頭妖物瞎了雙眼,如此發狂,上前近戰,絕非是明智之選,故而他才有此一問。

  小六兒叫道:「看我的!」

  他掏出來隨身的六支袖箭,抬手打出。

  兩支袖箭被全身生就羽毛的妖物彈飛,一支走空,剩下三支全數射中了這頭妖物。

  小六兒的暗器功夫,已經算是不俗,只是他的袖箭威力不大,若是中在人身,倒也可以將之重創,這頭妖物中了袖箭,幾乎全無妨礙,仍舊怒發如狂,還沖著小六兒這邊撲了過來。

  小六兒一面施展輕功引逗怪物,一面全身摸索,駡道:「你小六爺身上,就這六支袖箭,沒別的東西,餵你這駑貨了。」

  司徒有道是個讀書的士子,身上帶了芙蓉劍,還是因為此劍是他家祖傳,能夠圍在腰間,哪裡有什麽暗器?

  他把眼來望燕北人,燕北人苦笑一聲,說道:「我平生不用暗器。」

  燕北人在衆人之中,武功最高,早就瞧出來,這頭妖物雖然力大無窮,皮糙肉厚,卻喪了神智,只有一腔的凶性,也說不上厲害,當即拔劍在手,一招北斗亂七星,攻了上去。

  王崇趁著他們三個跟妖物動手,大袖一擺,就鑽入了洞穴之中。

  當著司徒有道,燕北人,小六兒的面子,他不方便催動冥蛇,留下來也沒什麽用,還不如進去找一找,有否其他妖物。

  他心頭暗忖道:「若真是鴉道人的兩個徒弟,已經有一個變成了妖物,不知道另一個什麽樣子?」

  王崇走了幾步,讓白娘娘顯形出來,借著這頭冥蛇的雙睛射出的妖光,從容前行。

  走不得多遠,就聽到有呼救之聲,這處洞穴也不大,再前行了數十步,就看到了一個男子被吊在的洞穴頂上,見到了王崇,臉上大喜,呼喚道:「快來救我!」

  王崇露出了訝然之色,問道:「你是誰?怎會在這裡?」

  這個年輕男子,叫道:「是楊家的五少爺,楊西生!被那頭怪物捉來,要生吃了。你若是肯救我,我們楊家家財無數,願意以千兩白銀相酬。」

  王崇念叨了一句:「楊西生?那怪物不是兩頭嗎?你只見到一頭?」

  楊西生大叫道:「只有一頭,就是那頭鳥兒一樣,生有羽毛的妖怪。你快些把我放下來,若不然,等那頭怪物回來,我們都要被他吃了。」

  王崇臉色古怪,反問道:「你為何不自己下來?」

  楊西生大叫道:「我如何能下的來?若是我能下的來,還央求你求我作甚?」

  王崇伸手一指,喝道:「你身上又沒繩索捆縛,不是你自己的雙足,抓住洞頂嗎?」

  楊西生抬眼望去,只見自己的雙足,化為了一雙黑黢黢的巨爪,正牢牢抓住了洞頂,不由得大駭,叫道:「我怎會是這般模樣?我怎會是這般模樣?」

  他猛然怪叫一聲,隱藏在背後的雙翅張開,向著王崇撲了下來,嘴裡怪嘯道:「你為什麽要說破,不說破,我還是人,我還是人……」

  王崇嘆息一聲,身外盤繞的白娘娘,忽然現身出來,一口就把這頭妖物給咬住。

  自稱楊西生的妖物,雖然奮力掙扎,卻如何抵擋得住一頭冥蛇?

  白娘娘巨口吞張,頃刻間就把它整個生吞了。

  同為妖物,冥蛇的等階,高出它不知幾許。

  王崇在洞中繞了一圈,不見再有其他的礙眼事物,不由得暗暗忖道:「這個楊西生也罷,外面的那頭妖物也罷,都不像是胡九歸和種崖,它們都太弱了些。」

  王崇雖然出身魔門,其實並不是太熟悉魔門法術。

  天心觀只是魔門旁支,除了五識魔卷之外,並沒有其他天魔真傳。王崇除了五識魔卷之外,唯一稍有瞭解的魔門功法,就只有《天蛇王經》。

  王崇想到了天蛇王經,忍不住思忖道:「難道九鴉魘神術和天蛇王經一般,也有兩種法門,除了自身修煉,還能化生妖物不成?」

  王崇雖然知道九鴉魘神術的名目,也僅僅知道,此法殺傷無數生靈,以精魂淬煉,化為九頭黑魂鴉,能入夢殺人,更能一念引人入夢,將人心操縱。

  白娘娘吞了自稱楊西生的妖物,似乎意猶未盡,咻咻吐信,似乎還想要往南而去。

  王崇先把白娘娘的身形隱了,出了洞穴,此時司徒有道,小六兒和燕北人,已經把那頭妖物斬殺。

  三人雖然沒有受傷,但跟如此怪異的妖物惡鬥一場,都是大口喘息,顯然剛才的戰鬥,頗為刺激人心。

  小六兒本來有些倨傲,此時態度卻轉為親熱,口裡叫道:「燕大叔,司徒哥哥,多虧了你們,方能殺了這頭妖物。」

  他一抬頭,見王崇從洞穴中出來,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麽,但卻終究沒有開口。

  剛才王崇出手,打瞎了妖物的雙眼,小六兒也是瞧得分明,知道這個看起來儒雅和氣,比自己還小了一兩歲的少年,武功只怕更在自己之上。

  小六兒頗後悔剛才自己態度囂張,此時想要道歉,卻又抹不下來臉面。

  司徒有道沒見過王崇展露武功,但他自然不會以為,王崇手無縛雞之力。

  他和這個少年初識,就是王崇堂而皇之的闖入席間,侃侃而談,還贈送了曹貔一口盤螭劍,身懷如此寶物,還能大方送人,王崇來歷,絕非凡俗。

  剛才王崇出手,只是兩枚石子,就擊碎了妖物的雙眼,讓他們占得上風,更是讓司徒有道暗生欽佩。

  司徒有道畢竟是讀書人,知道人人都可能有些秘密,非是王崇自己說起,自己不合去問,所以也沒有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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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1 17:32:53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八)

  燕北人早就知道王崇不凡,三個人裡頭,他是唯一不意外者,見到王崇出來,急忙叫道:「公子,可在裡頭發現了什麽?」

  王崇搖了搖頭,說道:「我沒見著什麽。」

  小六兒不服氣,說道:「我也去看看!」撒開了雙腿,就向洞穴裡頭跑。

  司徒有道不放心,急忙跟在後面。

  兩人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都走了出來,小六兒有些晦氣的說道:「果然什麽也沒有。」

  小六兒和司徒有道去探查洞穴,王崇卻早就跟燕北人說了自己的看法,燕北人也深以為然,也覺得這頭妖物,並不是胡九歸和種崖其中之一。

  故而當小六兒和司徒有道出來,燕北人就說道:「這頭妖物雖然厲害,卻也不可能殺了楊家那麽多人。此事絕不能就此了結,只怕還有手尾!我們先把這頭妖物帶回莊園去吧。」

  小六兒這才露出恍然大悟之狀,叫道:「沒錯!楊家也是武林世家,三百多人,哪裡是這頭妖物能殺得光?」

  他本來還暗有些得意,覺得自己找出了「凶手」,被燕北人提醒,這孩子也幡然醒悟,自己和燕北人,司徒有道聯手,就能擊殺的妖物,如何能夠殺死楊家三百多人?

  楊家武功好手可不少,就算十個頂一個,也足夠把這頭妖物殺死十多次了。

  燕北人提議把這頭妖物帶回去楊家的莊院,小六兒和司徒有道都沒有拒絕,小六兒甚至還有些雀躍。

  他雖然信了燕北人的話,也覺得這頭妖物,必然不是真正的凶手,但至少也有些干係,總不能一頭妖物,就這麽平白無故的棲息在此處?

  殺了這頭妖物,總也是長臉的事兒。

  小六兒上去捉住了這頭妖物的一雙爪子,司徒有道本來也想上去,只是看著這頭妖物一身血汙,頗為骯髒,不由得犯了潔癖。

  燕北人久走江湖,不避汙穢,上去跟小六兒一起,提起了這頭妖物,走下了山去。

  王崇從頭到尾,都沒有動手的意思,反正這頭妖物也不過尋常人體形,小六兒和燕北人都是武人,兩人就足以把這頭妖物抬走,何須他出手?

  他嘻嘻一笑,拉扯落在後面的司徒有道,說道:「德沛兄!這件事頗為蹊蹺。除了這頭妖物,只怕還有什麽邪祟,我們最近要多小心些。」

  司徒有道微微點頭,他也深信,絕非是這頭妖物,殺了楊家滿門三百餘口。

  王崇也沒說,自己的白娘娘還吞了一頭妖物,畢竟解釋起來麻煩,反正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也不會有甚影響。

  一行四人下了山,回到了楊家的莊院,頓時就惹起了無數人關注。

  尤其是曹貔請來的江湖好漢,還有楊家的一衆少年都跑過來圍觀這頭被殺死的妖物。

  小六兒洋洋得意的把殺死這頭妖物的過程,說的天花亂墜。

  曹貔和楊家的年輕人,哪裡有閒心聽他講古?

  聽聞這頭妖怪還不一定是凶手,真正的凶手只怕還在潛藏,好多人都鬧哄哄,要去後山搜尋。

  小六兒故事還沒講到一半,曹貔就帶了六七十人直撲後山。

  把個小六兒弄的好生沒趣兒,自覺還未講到精彩處,就連王崇雙石打碎妖物的眼睛那一段都還未講,大把的精彩關目,都被憋在肚子裡。

  他畢竟是少年心性,喜歡熱鬧,稍微失落,也就抖擻精神跟了上去,叫嚷道:「我也隨去。」

  王崇不想再去湊熱鬧,白娘娘雖然仍舊向南,他卻知道,今日必然不會有什麽收穫。

  笑話!

  他們幾個人弄出來這麽大的動靜,只要胡九歸和種崖不是傻子,就會潛藏起來,他們已經殺戮太多,若是還能保持神智,這會必然是消化收穫,鎮壓魔頭,再胡亂殺人,只怕就要被魔功反噬。

  若是……

  他們已經被魔頭奪魄,這會兒十之八九,正在蛻變,化為妖物,也不會有餘力再行殺戮。

  王崇身上的秘密太多,他並不願意跟其他人一起行動,免得被人窺破了身上的秘密,有其他人在場,他許多手段也不方便使用。

  因是之故,他決定到了晚間,獨自一人行動,這會兒卻要養精蓄銳。

  楊家也是大戶,雖然正房被屠戮了三百餘人,尚有散居它處的旁支,也不缺接待客人的人物。

  王崇又是頗重要的賓客,故而他很快就被安排了住處,燕北人和司徒有道,也被安排住了下來。

  司徒有道本來要加入,曹貔組織起來的報仇隊伍,但他跟那頭妖物大戰一場,心有餘悸。司徒有道雖然行走過江湖,卻沒經歷過幾場厮殺,更沒跟這種妖物動過手,心境有些不穩,故而沒有跟曹貔他們走,也留了下來。

  王崇被安排好了住處,就閉門謝客,調息真氣,準備夜間出手。

  司徒有道本來還想尋他,聊聊事情,此時也無奈,只能也回轉自己的住處,暫且安歇。

  曹貔那些人,去了兩個多時辰,就陸續又復歸來,並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只把原來那個有兩頭妖物的洞穴,放了一把火,燒了一個通透。

  沒能找到什麽線索,曹貔心頭不爽,他著實不太信,楊家的案子居然是「妖物」行凶,只是一口氣死了這麽多人,附近又找到了這種妖物,讓他也沒了主意。

  曹貔和一衆師兄弟,還有請來的江湖豪客,楊家的年輕弟子,鬧哄哄的湊到了一處,商量了半日,也沒有什麽結果。

  白日裡鬧哄哄的,轉眼到了晚上,反而都靜了下來。

  雖然被邀請來的江湖豪客不少,但畢竟楊家出了大事兒,這些江湖人也不好喧嘩,大多數都安歇了,只有幾個不耐寂寞的傢夥溜出去找酒吃。

  王崇耐心等到月上中天,這才推門而出,仍舊是直奔後山。

  這一次,他在冥蛇的引領下,直接翻過了後山,一路向南。

  王崇並不知道,他離開了楊家的莊院沒有多久,身後就跟了兩條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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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2 07:21:04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九)

  胡蘇兒和燕金鈴,兩人一前一後,緊緊跟隨著王崇。

  胡蘇兒本來就是畜類,變化了原形,哪裡都能潛藏,甚至還跟著大家去了一趟後山,也沒有人發現她。

  燕金鈴天生身懷異氣,更被燕北人調教,一身武功,遠勝曹貔,司徒有道之輩,更兼身輕如燕,迅如鬼魅,比胡蘇兒還好隱藏身形。

  故而兩個小妞,白天在楊家的莊園裡隨處一躲,居然也沒人發現。

  王崇半夜起身,小狐狸拉著燕金鈴,也跟著出楊家的莊院。

  燕金鈴嗚咽兩聲,想要說話,胡蘇兒一扯她,笑眯眯的說道:「不要急!我這個鼻子,靈敏無比,就算數里之外,都不怕追丟了人。」

  這頭小狐狸天生的嗅覺靈敏,善於追蹤獵物,根本不用湊近跟隨,只憑了王崇留下的氣味,就能遠遠綴上。

  燕金鈴其實想說,自己天生異能,也能憑著氣味,跟蹤王崇,只是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嗚咽。

  胡蘇兒說自己天生嗅覺敏銳,燕金鈴就放下心來,跟著小狐狸穿山越嶺。

  王崇雖然有些修為,畢竟還粗淺,根本沒能發現,自己被小狐狸和燕金鈴給跟蹤了。

  至於冥蛇,畢竟是個異物,對冥蛇來說,胡蘇兒和燕金鈴,就跟路邊野兔野雞,黃鼠狼,走地鼠,並沒任何區別,沒有主人的驅使,並不會特意提醒王崇。

  王崇翻過了後山,探手一抓,從自己的玄命之竅中取出了元陽劍和太浩環,更把五蘊霞光袍穿在了身上。

  道家的法寶,分為道傳法器和咒煉法器兩種!

  道傳法器禁制有缺!

  法器的另外一部禁制,便是祭煉法訣。

  主人想要驅使道傳法器,須得修煉相應的法訣,祭煉法訣跟法器禁制合一,才是完整的一套,可以發揮全數威力。

  驅使道傳法器,功力越深,威力就越大,就算被人奪去,也無法使用。

  道家飛劍十之七八都是道傳法器。

  咒煉法器禁制完整,只要有一句咒語,任何人都能如意驅使,敵人奪去之後,只要知道咒語,輕易便可化為己用。

  有些咒煉法器,甚至常人也能運用,只是常人沒有真氣法力,損耗的是精血,妄自駕馭法器,不是大病一場,就是折損壽元。

  元陽劍是道傳法器,太浩環和五蘊霞光袍都是咒煉法器,只需一句咒語,就能發揮種種妙用。

  王崇得了東方鳴白的道書,內有祭煉的法訣,他偷學了雲臺山的法門,雖然還談不上運使如意,卻也勉強能駕馭了太浩環和五蘊霞光袍。

  都天烈火旗和逍遙府掌旗使的兩件寶貝,王崇沒有相應的法訣,就只能望洋興嘆。

  王崇如今只是煉氣級數,修為不足,穿上五蘊霞光袍也只是為了緊急的時候,方便逃走,並不敢胡亂任用,駕馭了騰空御器。

  一旦把真氣耗盡,對敵的時候,就要任人宰割了,所以仍舊以雙腳趕路。

  王崇倒也不信,胡九歸和種崖,就算煉成了九鴉魘神術,又能鬥得過自己?

  忽忽行出了數十里,眼見得夜色越發幽深,王崇放出去引路的冥蛇,突然輕鳴一聲,發出了警示。

  王崇精神微微一振,加快了腳步,不旋踵,就見得一座小廟,隱藏在一片竹林之中。

  王崇捏了法訣,把一條灰鱗冥蛇驅遣,蜿蜒遊入了竹林。

  冥蛇穿過了竹林,就見得小廟中有炊煙裊裊,只是這種夜半三更,也不是準備早飯的時辰,氣氛頗為詭異。

  這條冥蛇妖力運轉,把所見所聽傳給了王崇。

  王崇微覺驚訝,這座小廟有炊煙,卻沒有人氣,又太過寂靜,顯然非是善地。

  他催動了冥蛇,悄然鑽入了小廟,饒了一圈,穿入了正殿。

  冥蛇沒有本我意識,只有主人有所需求,才會把自己所見所聞,一絲不差的傳遞。

  王崇只瞧了一眼,就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他出門魔門不假,但還真沒見過這般殘忍的畫面。

  這座小廟的正殿裡,有一口大鍋,骨朵朵的冒著黑氣,裡頭煮了無數斷肢殘體,不斷有人面浮將上來,發出無聲嘶號。

  王崇心神微微蕩漾,忽然感覺不妥,一頭黑色烏鴉,雙翅展開足有丈餘,一雙淡金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他,似乎露出無數嘲弄。

  「黑魂鴉!」

  王崇幾乎是瞬息間就反應了過來,欲待睜眼,卻再也睜不開,知道自己一時不察,被黑魂鴉扯入了夢境。

  王崇嘗試了數次,無法醒轉,也不在意,露齒一笑,喝道:「你是胡九歸,還是種崖?」

  黑色烏鴉根本不答話,怪叫一聲,雙翅一震,化為了無數黑色羽毛,紛紛灑灑。黑色羽毛有一股奇異力量,任意飄蕩,越布越廣,不斷吞噬空間。

  王崇生出一股明悟,若是給黑色羽毛遍布虛空,自己就要被送入更深一層夢境。

  他絲毫也不慌亂。

  若是其餘法術,王崇修為太低,還真就沒法抗衡,但黑魂鴉入夢殺人,操縱人心,恰好他也擅長。

  天魔抵律識打開,王崇一雙眼睛似乎生出了無窮魔力,奇光綻射,被他目光掃過,黑魂鴉所化羽毛,頓時被消弭一空。

  黑色羽毛要遍布虛空,王崇的天魔抵律識,卻能化去黑色羽毛,穩定夢境。

  雙方法力糾纏,一時間相持不下。

  忽然間!

  一頭黑色烏鴉又復出現,黑魂鴉的淡金雙眸正定對上王崇的雙目,一人一鳥,在瞬息之間,意識勾纏。

  王崇頓時生出千百輪回,夢幻泡影之感。

  他大喝一聲,天魔抵律識全力發動,一個將要形成的夢境破碎成了無數色彩斑斕的黑色光羽。

  王崇雖然逃脫一劫,也有幾分心有餘悸,他知道,若是給黑魂鴉拖入夢境深處,瞬息間就能體驗無數夢境人生,每一重夢境,都會消磨意識,直到把自己化為行屍走肉,魂飛魄散。

  一人一妖,各有所長,互相克制!

  黑魂鴉操縱夢境,入攝人心,詭異莫名。

  王崇修為孱弱,但是鬥法的時候,卻能別出心裁,總能在絕境之中,找出反擊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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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2 11:31:16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

  兩人在夢境之中交拼了數百記,黑魂鴉怪叫一聲,一雙淡金色雙眸滴出血來,王崇的眼前生出了無數黑色羽毛,再也無法催動天魔抵律識,眼中奇光暗淡了下去。

  黑魂鴉雖然被王崇所傷,卻「破」去了王崇的天魔抵律識。

  九鴉魘神術和天魔抵律識,雖然都不夠精專,卻都涉及到了無上魂術的範圍。

  天下法術,不脫——道神氣禁四門!

  禁法乃是天下通法!

  各門各派都有傳授,諸如隱身,甲馬,護身,祈福,驅邪,求雨,陣法,雷法,罡鬥……都是禁法之列!

  氣法卻是上古宗傳,劍修崛起的兩晉唐宋更為發揚光大,漸成主流。

  神法亦號神通,也包含了禁頦咒法,香火神道,巫祀祖祭,以及……魂術!

  神法淵深奧妙,艱澀難修,自從劍修崛起,氣法日益興盛,神法一系大為衰落,如今已經極少有人修習。

  道法為物,最為至高!

  乃是求長生,得超脫,飛升九宸之妙法。

  黑魂鴉破了王崇的法術,怪嘯連連,漫天翻飛的黑羽,更是濃密,化為層層烏雲,籠罩天地。

  王崇雙手一捏法訣,忽然就有一道劍光,如雷電,照耀虛空,當頭向黑魂鴉斬去。

  黑魂鴉驚的怪叫一聲,雙翅一撲,就拔空而去,讓王崇的劍光落在了空處。

  還不等王崇變化劍光,這道劍光之外,就有無數黑羽一層一層,落在了劍光之上。

  下一個瞬息,王崇的劍光便自崩碎。

  王崇修為不足,平日仗著元陽劍和陰定休遺留的十二道符籙,也還能使用幾招劍術,在夢境之中,演化的劍光,就只是虛有其表。

  黑魂鴉試探出王崇的底細,再不畏懼,猛然從天空撲下。

  王崇露出了一個充滿自信的微笑,雙手捏了劍訣,又復有兩道劍光浮現,向黑魂鴉迎了上去。

  黑魂鴉先是以黑羽,破去了第一道劍光,又復雙爪一捏,破去了第二道劍光,便再無顧忌,化為無數黑羽,紛紛灑灑,向王崇身上罩落。

  王崇也是精通魔門之術的道士,知道自己的天魔抵律識被「破去」,若是給黑羽籠罩,就要被拉扯到更深一層的夢境,再也醒轉不來。

  他毫不遲疑,又復幻化了兩道劍光。

  黑魂鴉藏身無窮黑羽之中,露出嘲弄的神色,偷偷一抓,精鐵一般的黑爪,穿透虛空,直撲王崇的腦門。

  它本擬入夢之中,這小子必然隨意自己拿捏,完全沒有想到,在夢中,王崇還有反抗之力。

  儘管如此,它仍舊認為,自己這一擊,十拿九穩。

  這頭黑魂鴉有十成把握,只要把王崇拉入更深一層夢境,憑自己以夢殺人,操弄人心的手段,必然可以把這個少年玩弄於股掌之上。

  黑魂鴉的爪子落在王崇腦門上的時候,卻見到這個少年臉上笑容不改,自己的一抓,並沒有抓中實物,卻抓入了一團奇異的漩渦。

  王崇掌心生出了一團漩渦,擋在面門。

  這團漩渦煞是奇異,黑魂鴉全身一緊,身不由己的被吞收了大半身軀,它匆忙化為了無數黑色羽毛,想要逃走,哪裡還能夠?

  王崇掌中一團漩渦,生出無形之力,把虛空的黑色羽毛一一掃蕩。

  他謀劃良久,故意示敵以弱,先假作天魔抵律識被破,又以幻化的劍光迎敵,做出勢窮力蹇的姿態,就是為了引敵入甕。

  黑魂鴉雖然狡詐,卻哪裡及得上魔門正宗弟子,自入門開始,就琢磨勾兌魔頭,欺詐魔物?

  王崇掌中的漩渦,非是什麽法術,乃是他修成天魔抵律識打開的陰陽之竅。

  黑魂鴉本體被陰陽之竅吞吸了大半,力量大衰,只能呱呱亂叫,噴出一道又一道的黑氣,化為一個接一個零碎的夢境,想要迷糊敵人。

  它全盛之時,尚且奈何王崇不得,此時身殘魂缺,又如何能夠以夢惑敵?

  王崇雙目奇光綻射,重新施展天魔抵律識,一一破去這些零碎的夢境,同時駕馭陰陽之竅,不斷吞噬黑魂鴉所化的黑色羽毛,隨著漫天的黑色羽毛漸漸減少,他奮力一掙,雙眼重新睜開。

  王崇脫出了夢境,黑魂鴉就再無任何威脅。

  天魔抵律識威力全開,只是瞬息間,就絞碎了黑魂鴉的最後一絲抵抗,將之盡數收入了陰陽之竅。

  王崇也不管被他困入了陰陽之竅的那頭黑魂鴉,駕馭了冥蛇在小廟中轉了一圈,再沒有發現其餘蛛絲馬跡。

  他剛才被廟中的殘忍場面,驚駭了一次,此時已經恢復了過來,大步穿過了竹林,踏入了廟中。

  王崇走到正殿,望了一眼骨朵朵冒著黑氣的大鍋,嘆息一聲,正要想辦法處置了此物,忽然一團黑氣湧上,七八張臉孔浮現,有男有女,無聲嘶號,宛如在求救一般。

  王崇知道這些人已經被邪法祭煉,自己法力低微,也沒本事救人,召喚冥蛇,正要硬氣心腸,打碎這口大鍋,忽然聽得有一男一女交談的聲音。

  女的聲音清脆是個少女,叫道:「爺爺!我們這裡借宿可好?」

  蒼老的聲音,笑道:「這裡也好,就是打擾廟裡的大師們了。」

  一個老者帶了一個紅衣少女施施然走了進來,蓋因為這座小廟的大門敞開,根本沒有阻客之意。

  王崇心頭一動,走出了正殿,見到一個身材高大威猛的老者,還有一個眉目如畫,雖然年歲還小,卻十足的小美人胚子紅衣少女。

  他雙臂張開,喝道:「且留步!」

  這對祖孫正是尚文禮,尚紅雲祖孫,他們和紅線公子秦旭衝突之後,擔心被人尋仇,不敢在成都府久呆,就一路南行,想要來揚州府拜會一位尚文禮的老友。

  祖孫倆卻沒想到,撞正到了這座廟裡,遇到了王崇。

  當初莫虎兒和尚紅雲有過照面,還被尚紅雲射了幾件暗器,兩祖孫和王崇卻沒有見過,並不知道對方是誰。

  尚紅雲有些不忿,喝道:「你也不是這家廟裡的人,為何要攔住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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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2 16:38:53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一)

  王崇雖然不認識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倆,卻可以十成肯定,這對祖孫必然跟胡九歸,種崖不是一夥,他嘆息一聲,說道:「我亦是才來,不巧發現廟中生了命案,正殿中有屍骸,甚是不堪入目,故而才攔阻兩位。」

  尚紅雲狐疑的叫道:「有命案?怎見得你就不是凶手?」

  尚文禮急忙抓住了孫女的肩頭,喝道:「不可亂說!這位小哥才幾歲,如何能是凶手?」

  這位四寶大俠沖王崇一拱手,說道:「老漢久走江湖,頗有些經驗,可否我入內一觀?看看是什麽凶手犯案!」

  王崇沒有再多阻攔,任由尚文禮和尚紅雲兩祖孫闖入了正殿,尚文禮也還罷了,畢竟久走江湖,藝高膽大,頗有城府,尚紅雲卻受不住,尖叫了起來。

  王崇隨後走入正殿,恰好見尚紅雲跑去一旁嘔吐,顯然是被鍋中之物,給弄的噁心了。

  王崇隨手抽了一條汗巾,遞了過去。

  他從紅線公子秦旭身上偷來的法寶囊,裡頭有數十套華麗衣衫,這些汗巾之物都是衣衫的配飾。

  尚紅雲猶如翻江倒海,哪裡還有什麽顧忌,隨手接過來,擦了擦嘴,好容易緩了一口氣,這才顧得上瞧看手裡的汗巾。

  這塊汗巾乃是蘇綉,質地是最上乘的綢緞,上面還有精巧的刺綉,一望可知,價值不菲。

  尚紅雲就有些愧疚,訕訕的說道:「弄髒了你的帕子!」

  王崇微微一笑,說道:「些許隨用之物,髒了也就髒了。你好一些了沒?」

  尚紅雲點了點頭,她吐了一場,的確好過了些,只是回頭一望那口大鍋,又覺得有些難受,不敢在正殿裡呆著,急忙走了出去。

  尚文禮莞爾一笑,匆忙出去,安撫孫女。

  王崇本想借用冥蛇之力,處置這口大鍋,多了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他不方便再催使冥蛇,也就跟兩祖孫一起,走出了正殿。

  尚文禮見王崇一派自然,雲淡風輕,知道此子必然不凡,急忙一抱腕,說道:「老夫尚文禮,這是我孫女紅雲!」

  王崇也還以一禮,笑道:「小生唐驚羽,陽城人士,此來揚州是隨同長輩訪友。」

  王崇頓了一頓,又復說道:「偏巧最近,有位友人家裡出了一件大事兒,滿門被殺了三百餘口……」

  王崇口才伶俐,只是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因果交代清楚。

  尚文禮不由得毛骨悚然,他雖然久走江湖,也未曾聽過如此凶險殘忍之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問道:「可是有道術之士?」

  王崇略微點頭,這種事兒也沒什麽好隱瞞,他雖然不知道尚文禮的來歷,卻也看得出來,這個老者步履穩健,顯然身懷武功。

  尚紅雲在院子裡,找到了一口井,急忙打了一桶水,不但自己洗了把臉,還把王崇的汗巾給漿洗了一下。

  她雖然是女孩子,但喜歡舞槍弄棒,並不會針織女紅,漿洗衣服什麽的更是極少做。

  尚紅雲雖然洗了幾下,汗巾上見不到汙物,仍舊有些氣息難聞,不好意思還給王崇,偷偷擰乾了藏在身上,準備晚上好生洗滌一番,再還了給人。

  這女孩兒一直都支著耳朵,聽王崇講述故事,她擦了把臉,匆匆轉身回來,叫道:「爺爺,這邪派妖人實在可惡,居然濫殺無辜,我們也去幫忙吧!」

  尚文禮微微沈吟,他只覺得最近,自己祖孫流年有些詭異,先是在成都府見到了會駕馭妖蛇的少年,又複遇到蠻不講理,武功驚人的年輕公子,到了揚州府,居然又複撞正了這般奇異的凶險。

  尚紅雲扯了爺爺的骼膊,叫道:「我們行走江湖,俠義為先,哪裡有遇到這般慘事,卻袖手旁觀的道理?」

  王崇可沒有拉人入夥的意思,他急忙叫道:「此事凶險,兩位爺老孫幼,還是莫要摻和。」

  尚紅雲不服氣的叫道:「你莫要小瞧人,我武功也不差的。」

  這女孩兒見得樹枝上有一頭鳥兒,抬手就是一飛刀。

  尚紅雲的九連環鴛鴦手的暗器手法得了祖父的真傳,倒是極準,一飛刀就射中了枝頭上鳥兒。

  尚紅雲一揚下巴,頗有些示威之意。

  王崇不由得有些好笑,正要說點什麽,卻忽然就臉色大變。

  被飛刀射中的鳥兒,不但沒有一頭栽倒,反而怪叫一聲,振翅飛起。

  這頭鳥兒,藏在樹上,體型宛如麻雀,振翅飛起,卻猛然大了一圈,居然是一頭黑色烏鴉!

  王崇心頭凜然,急忙催動了天魔抵律識!

  天魔抵律識發動,連續擊穿了六層夢境,王崇只是身子一晃,安然無恙。

  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沒有任何防備,又非是修行之士,卻沒有他這般本事,頓時眼光迷離,沈入了夢境。

  王崇這一次反應的快,沒有被拉入夢境,不能拉人入夢,黑魂鴉對他就無半點威脅。

  王崇冷笑一聲,手腕上的元陽劍飛起,只是一繞,這頭呱呱亂叫的黑魂鴉被斬殺。

  黑魂鴉雖然妖邪,卻如何抵擋得住仙家飛劍?

  就連王崇放出去,在附近遊弋的灰鱗冥蛇都忍不住全身一抖,特意蕩的遠了一些。

  仙家飛劍,群邪辟易!

  「第二頭黑魂鴉了!」

  王崇抬手召回了元陽劍,伸手在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後背一拍,催動了天魔抵律識,打散了祖孫兩人的夢境。

  尚文禮清醒了過來,不由得就出了一身冷汗。

  尚紅雲初出茅廬,倒還不知道厲害,這小女孩叫了一聲,氣憤憤的喝道:「什麽邪術,居然讓人做這般噩夢?有種出來,真刀實槍,比武一場!」

  尚文禮急忙呵斥了一句孫女,臉色猶有餘悸,他江湖經驗豐富,如何不知道,剛才自己祖孫倆有多麽危險?

  老俠客雖然沒見著王崇出手,斬殺黑魂鴉,以天魔抵律識破去困住他們祖孫的夢境,但卻猜測的到,這個少年怕是有些手段,急忙躬身一禮,叫道:「多謝小仙長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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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3 13:44:51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二)

  王崇啞然失笑,說道:「我卻算不上什麽仙長,只是略通些驅邪除妖的手段。」

  尚紅雲性子明爽,彎彎繞的心思就少,聽得祖父和王崇的對答,才後知後覺的叫道:「你懂得法術?能不能教我?」

  王崇自然不可能教她法術,他自己才拜師沒幾日,正要委婉拒絕,忽然眉心一涼,演天珠化出了一行字:把飛火擊雷大法傳她……

  王崇不覺愕然,肚內暗駡了一句:「吃裡扒外的東西,怎麽總惦記給外人好處?」

  演天珠毫不客氣的又復送出了一道涼意:「此女是一仙二雲兩個鈴鐺之一,只是仙緣還未遇合,你早些搭上交情,不知多麽占便宜。」

  王崇一時氣結,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怎麽哪裡都能遇上,光大峨眉的弟子?那邊有個燕金鈴,這裡有個尚紅雲!我難道非要跟峨眉弟子糾纏?」

  王崇雖然抱怨,卻也知道演天珠說的不錯。

  尚紅雲是陰定休指定,光大峨眉派的五大弟子之一,此時還未入道,若能結交,將來好處無窮。

  他思忖了一回,肚內暗一發狠,說道:「我師門法術不能外傳,最近得蒙一位長輩傳了一門小法術,倒是並無禁忌,你要學麽?」

  尚紅雲驚喜交加,忙叫道:「要學!要學!」

  這女孩兒十分雀躍,拉著他去旁邊一座稍微乾淨的偏殿,弄了兩個蒲團,丟給王崇一個,自己坐了一個,做出了專心聽講的模樣。

  王崇自然不會吝嗇,一套飛火擊雷大法。

  清月大師傳授他此法,贈送斬雷寶刀的時候,已經言明跟凡俗斬盡塵緣,這一刀一法都歸王崇了,自然任由他處置。

  若非清月大師有此說法,王崇也不敢隨意傳授尚紅雲。

  飛火擊雷大法也算不得高深!

  王崇講了一遍,尚紅雲就能倒背如流。

  王崇再略作點撥,尚紅雲就能舉一反三,悟性之佳,饒是王崇也有天才之名,仍舊忍不住生出了幾分羨妒之心。

  「果然不愧是陰定休老道欽定,光大峨眉的道門種子,這悟性……我不及也!」

  王崇傳授了飛火擊雷大法,有意賣好,在紅線公子秦旭的法寶囊裡挑了一口長劍,取了出來,遞給了尚紅雲。

  他都還沒想好,該有什麽理由贈劍,把一口寶劍遞在了尚紅雲手裡,嘴上卻不覺卡殼,張口無言。

  尚紅雲也不知道,王崇忽然遞給她一口寶劍是什麽意思。

  這女孩性子活潑,又是好武,順手就接了過來,一按綳簧,把這口長劍拔了出來,不由得就贊嘆了一聲:「好劍!」

  這口長劍叫做浮光!

  乃取浮光掠影之意,出自前朝鑄劍大師——脫脫赤梨之手。

  浮光劍長有三尺三寸,寬二指,劍身修長,劍刃宛如月光,明如泓水,本來就是脫脫赤梨為一位公主打造,頗合女孩子之用。

  尚紅雲稍稍舞弄,對這口浮光劍頓時有些愛不釋手。

  尚文禮此時卻多了心,暗暗忖道:「這位唐驚羽公子,人品不凡,又復懂得道術,卻對雲兒這般好,莫不是有些尋思?」

  他瞧了一眼自己的孫女,尚紅雲的樣貌,自然是萬里挑一,他再掃了一眼王崇,倒也覺得這少年配得上自家孫女。

  尚紅雲舞弄了一會兒寶劍,雖然有些不捨,卻又復遞給了王崇,這女孩子也知道,這般寶物,必然珍貴非常,自己的絕不能要。

  王崇這會兒好容易想出了藉口,笑道:「楊家的案子牽扯了道術之士,必然十分凶險。我見紅雲小姐沒有個趁手的兵刃,就把此劍暫借,待得找出真凶,再還我不遲。」

  尚紅雲聽得這般說法,便把浮光劍收了,說道:「那就借用一回。」

  女孩把浮光劍掛在腰間,滿心都是歡喜。

  王崇鬆了口氣,正要想個辦法,處置了正殿中的鐵鍋,尚文禮在外頭大喝一聲:「何方賊子……」

  這位四寶大俠隨即就怒叱連連,似乎跟人動手起來。

  尚紅雲擔憂爺爺,一步就縱出了偏殿,眼見一個全身生有黑色羽毛的怪人,正在跟自己爺爺動手。

  尚文禮一身神力驚人,又精擅百步劈空掌,故而行走江湖,從來都是赤手空拳,從不使用兵刃。

  他施展拳腳跟怪人鬥的如火如荼,只是不拘這位四寶大俠拳腳威力如何驚人,打在怪人身上,都只會生出蓬蓬之聲,卻傷不了對方。

  尚紅雲抖手就是三口飛刀,然後揮舞手中長劍,就是一招穿雲拿月。

  全身生有黑色羽毛的怪人,「雙臂」猛然抖開。

  他的雙臂宛如鳥翼,生就根根長翎,只是太短,卻不像是能飛的模樣。

  怪人跟尚文禮相鬥的時候,就如一只能撲騰的母雞,此時雙臂抖開,宛如兩面盾牌,先打飛了尚紅雲的飛刀,隔空一拍,想要把這個女孩兒拍飛。

  只是怪人也沒料到,尚紅雲手中的浮光劍,乃是紅線公子秦旭的私藏,秦旭雖然不成器,好歹也是雲臺山的傳人,道入天罡的境界,挑選的刀劍,都是一等一的利器,非是尋常寶刀寶劍可比。

  尚紅雲長劍一掃,頓時把怪人的半隻骼膊給切了下來,疼的怪人嚎叫了一聲。

  王崇在旁邊,並不想上去動手,他的一身本事都在元陽劍和三條冥蛇身上,可不想暴露給這祖孫倆。

  王崇也是心思敏銳之輩,摸出了一口寶刀,隔空擲給了尚文禮,喝道:「老俠客!接刀。」

  尚文禮正犯愁,自己的百步劈空掌傷不得這怪人,他本來有心把尚紅雲手裡的長劍討要過來,自己去跟怪人動手,不讓孫女冒險。

  王崇拋了一口寶刀過來,尚文禮無法拒絕,探手接過,寶刀入手,就是微微一沈。

  饒是四寶大俠尚文禮天生神力,又復精通「九牛二虎一條龍」的外門硬功,堪稱力大無窮,也險些脫手。

  尚文禮略一打量手中的寶刀,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刀!」

  這口寶刀亦是脫脫赤梨鑄造,名為八寶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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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斯親王 | 2019-7-24 11:32:36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三十三)

  八寶駝龍!

  此刀長八尺,重一百二十斤,刀刃如雪,刀背厚重,非是江湖爭鬥的兵刃,卻是用在戰陣厮殺,破軍闖陣的重兵刃,催敵破甲,犀利非常。

  尚文禮八寶駝龍刀在手,迎風斬出,只是一刀,就把怪人劈成了兩半。

  也虧得這位老俠客,練就九牛二虎一條龍的外門硬功,雙臂神力,才能使用這口寶刀。

  王崇微微搖頭,這頭怪人雖然比他和司徒有道,燕北人,小六兒在後山遇到的稍微厲害一些,仍舊太弱,絕非胡九歸,種崖之流。

  他微微拱手,喝道:「老俠客好刀法!」

  尚文禮手捧寶刀,他也是武人,就如曹貔和尚紅雲一般,輕輕摩挲刀刃,露出了愛不釋手的神色。

  尚文禮終究是俠義之輩,不可能搶奪別人的東西,何況王崇神秘莫測,輕易就能送出浮光劍,八寶駝龍刀這些寶物,又怎是尋常之輩?

  他也不敢強佔王崇的東西,正要把寶刀還給王崇,還未開口,王崇就含笑說道:「這口刀,老俠客暫且留用,免得遇到敵人,我還要再轉手一遍。這些妖物刀槍不入,沒有一口好兵刃,便要多花費無數力氣。」

  尚紅雲收了浮光劍,有些好奇的叫道:「你身上也沒什麽東西,為何能取出來這麽長大的兩口刀劍?」

  尚文禮正要阻止孫女,不可無禮,王崇笑道:「我有法寶囊一個,可以藏著不少的物件。」

  尚紅雲兩眼放光,直接叫道:「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

  演天珠送出一道涼意:死都不能收!

  王崇苦笑一聲,他真要收了尚紅雲為徒,怕不就是要死定了。

  尚紅雲是峨眉老祖指定,光大門派的弟子之一,他且不說沒本事收徒,就算他敢收,真當陰定休飛升了,就弄不死一個小小的煉氣嗎?

  王崇伸手扶額,無可奈何的說道:「你想要拜師,也要挑個有本事的,不要見人就亂拜好不好?」

  尚紅雲俏臉微紅,扯著他,問道:「我真能拜個有本事的師父,也能跟你一樣學仙?」

  王崇正琢磨,怎麼才能解釋,這小妞日後是峨眉的真傳弟子。

  演天珠就再次送出涼涼的氣息:她會拜在玄德門下。

  王崇頓時無語,他就算知道又能怎樣?難道還跟尚紅雲預先說了,她會拜師在峨眉掌教門下?

  日後這小妞問起師父,為何自己能預先知道這事,不知道要砍掉多少條馬腳,才能遮掩過去。

  虧得尚文禮久走江湖,頗懂進退,急忙扯過自己孫女,問道:「這廟裡該如何處置?」

  王崇擺了擺手,說道:「暫且不用理會。」

  王崇更想把祖孫倆打發去楊家報信,只是他知道,這祖孫倆未必肯聽自己的話,就算當時轉身走了,只怕也會跟上來,莫不如就帶了走。

  雖然有了這對祖孫,他許多手段都用不得,卻也多了兩個幫手。

  尚文禮和尚紅雲祖孫,本來是要尋個地方安歇,如今天色已深,不合適繼續上路,雖然這地方太過詭異,仍舊打算暫且歇息一晚。

  王崇雖然並不睏倦,但也不好撇下兩人。

  三人也不敢分開,在偏殿中,掃了掃地面,就各自安頓下來。

  王崇連續兩次遇到妖物,十成肯定,胡九歸和種崖必然是冒險「天魔奪道」,最後為魔頭所乘。

  此時多半已經化為了魔物。

  「天魔奪道乃是魔門諸派,最為核心的秘法,就如劍訣於仙道正宗。這兩人功力不足,還未煉就五陰魔,六欲魔,渡過長生劫,就要冒險天魔奪道,鴉道人一脈的心法,只怕也粗陋的很,決不能召喚到厲害的魔頭,所化魔物,未必有多厲害,至多也不過道入天罡的層次……」

  「只是,兩人已經被魔頭反奪了軀體,必然比不得真正的道入天罡之輩,實力還要大打折扣。」

  王崇心思慎密,他自忖就算遇到危險,憑了自己的手段,也可以應付得來,就算至不濟,有五蘊霞光袍在身,也能一走了之。他若非有此底氣,也不會孤身追索胡九歸和種崖。

  王崇已經有所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追上兩人。

  畢竟連續兩次遇到了黑魂鴉,這兩頭黑魂鴉,都有失去主人控制的徵兆。

  王崇正在盤算,就聽得身邊有綿密細長的呼吸之聲。

  他輕輕睜眼,卻看到尚紅雲盤膝而坐,正在嘗試煉氣。

  從呼吸法門上,王崇可以斷定,這小妞正在修煉飛火擊雷大法。

  王崇微微驚訝,暗忖道:「才不過聽我說了一遍,就能嘗試修行,陰定休果然沒挑錯了傳人。」

  他從尚紅雲身上,忽然就想到了「一仙二雲兩個鈴鐺」之中,跟自己牽扯最多莫銀鈴。

  白雲老尼姑偏心是不假,莫銀鈴的資質也確實好的過份。

  王崇也自負天資橫溢,在天心觀數年,也不過才煉通了周身經脈。

  莫銀鈴被救上峨眉,並沒有多久,雖然有白雲老尼姑偏心,出手給小徒弟洗髓伐骨的緣故,在短短幾個月的功夫裡,就能打通周身經脈,踏入先天胎元,甚至煉就了道家罡氣,能駕馭飛劍,天資簡直傲視古今。

  甚至在逍遙府排下大陣,都天烈火煉峨眉的當,莫銀鈴都能駕馭飛劍鬥上一場。

  儘管折損了白雲五十年苦功的一口飛劍,還被齊冰雲呵斥了一回,仍舊算是在一衆同門面前,出了一個風頭。

  畢竟除了四大弟子和幾個道行稍高的同門,峨眉能夠馭劍的弟子,也不過六七人而已,其餘峨眉弟子,還都沒修煉到這一步。

  就不說天心觀這種小門小戶,就算天下道魔正宗,如莫銀鈴這般資質的傳人,也是屈指可數,百年罕見。

  峨眉三代的四大弟子和幾位道行稍高的同門修成天罡境界,都是花費了數年,甚至十數年苦功。

  諸如花飛葉修行幾近十年,也不過才胎元之境,謝靈遜拜師也有些年頭,甚至還未被傳授入門心法。

  這般比較……

  王崇心底忽然嘆氣了一聲。

  他從沒有想過,跟莫虎兒之流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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