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05:28


    她從小兒就在京中往來後宮勳貴之家,與榮王也算是青梅竹馬地長大,彼此都有心意的。雖然有個永壽郡主霸著榮王不放,還屢次與她為難,可是,可是她卻知道,榮王心裡頭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張狂跋扈,跟瘋子一樣的永壽郡主!

    她才是榮王心上的人呀,花前月下之時,榮王也說過會娶她過神仙眷侶的日子的!

    迎著沈明珠赤紅依賴的眼神,榮王看著面前臉色沈靜地看過來的慕容南與斂目不語的榮華郡主,頭都疼死了,恨不能只喊一聲“不認識!”。

    他所以待沈明珠柔情蜜意,不過是見她得國公府太夫人的寵愛,想著這雖是個沒用的旁支女,然而若太夫人與沈國公都喜歡,納到身邊做個側妃還是很劃算的。

    能夠攀上沈國公,沈明珠又確實是個美人兒,他也沒有吃虧。只因想著這些,因此他溫柔癡情,還夜半爬牆的很有些才子家人的意思。這其中隔空抽抽安王的臉,英雄救美叫美人兒更傾慕些,是真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可是眼前卻叫榮王有點兒犯嘀咕。

    說到底,榮華郡主沈明秀才是沈國公真正看重的女孩兒,然而他瞧著這意思,沈明珠仿佛與沈明秀不睦。

    若他再這樣與沈明珠糾纏不休,會不會惹惱了榮華郡主?

    沈國公再腦殘,也不會看重侄女兒勝過自家親閨女吧?

    想到這裡,榮王目中陡然一縮!

    既是如此,那麼當日沈明珠被安王責罰去跪了佛堂,究竟是安王在別人家中作威作福,還是……在討好榮華郡主?

    好啊!

    原來安王這王八羔子在這兒等著他呢!

    他叫人騙了不知內情,就這樣大咧咧地放出了榮華郡主看不順眼的沈明珠,這就是結了仇啊!哪天這丫頭片子在沈國公面前歪歪嘴兒,那沈國公還能對他有好印象?

    安王狡獪,竟然猜出他必然會做出什麼與他對著幹,來給他挖了這麼一個大坑!

    站在坑底不知能不能爬出來的榮王殿下目光有些散亂,俊美漂亮的臉蛋兒扭曲了一會兒,在沈明珠期待的目光裡沈吟了片刻,這才撫掌笑道,“我聽著表姐的話竟明白了許多的道理!原是我想得岔了,只因四姑娘無依無靠的模樣兒有些可憐,卻未想過從來不會有沒有道理的責罰,實在是我的疏忽。如此,四姑娘回去,還得再跪幾日,如表姐說的,陶冶陶冶性情,莫要再做叫家族蒙羞的事兒了。”

    他一張美麗的臉上露出了單純無辜的模樣,叫人憐惜中生出了幾分保護欲,輕聲說道,“好心辦了壞事兒,就是如此了。”

    沈明珠雙目圓睜地看著一句話就送了自己繼續往佛堂去的心上人,幾乎不敢相信!

    “多謝殿□□恤。”榮王這點兒小道行看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怨不得明秀聽說京中也有幾個勳貴朝臣的拜倒在榮王殿下的袍子前了呢,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都是一家人,表姐如此實在客氣了。”榮王裝起清純少年來真是挺像的,因他生得極好,又目光誠懇,這到底是個看臉的世界,四周的女眷都紛紛為他說和了起來。

    “本也不是大事,既如此,四妹妹回去了,便自己領罰去吧。”沈明珠還是拎不清的模樣,竟仿佛都沒有想明白榮王為何改了立場,明秀倒覺得她有些可憐了。

    當然,可憐歸可憐,榮華郡主一點兒都沒有想過放過她。

    榮王也十分惱怒不將真相告訴自己,只哄了自己放她出來的沈明珠,隱蔽地含怒瞪了沈明珠一眼,之後對明秀靦腆地笑了笑,什麼都不說轉身走了。

    再也沒有招呼心上人一句。

    沈明珠想不明白為什麼就成了這樣兒,明明方才進門前,她還與榮王在車中你儂我儂,榮王還要給她買幾樣兒好看的首飾在春日的宴席上豔壓群芳的,一轉眼情郎自顧自地走了。沈明珠驚慌了一瞬,之後惡狠狠地轉身指著臉上帶著淡淡笑意的明秀含恨嘶聲道,“你好歹毒!”她抬頭沖著慕容南大聲道,“表哥還沒有看出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麼?!這樣惡毒的人,表哥不覺得恐懼厭惡麼?”

    “比起你,表妹真是仙女兒了。”慕容南溫柔地說道。

    這話一出,明秀就隱蔽地聽見身後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往後看去,就見方才出言的那妍麗青年婦人對她和善地點了點頭。

    沈明珠吃了慕容南這麼一句,臉上已經變了顏色,之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追著榮王去了。

    “她沒有看明白,榮王日後,只怕不會再理睬她了。”明秀又團團地給人賠了不是,見女眷們都散去了,這才撥拉著盤子裡的首飾輕聲說道。

    “咎由自取,與人無尤。”慕容南對沈明珠沒有什麼情分,蓋因從太夫人到三老爺夫妻再到這不省心的姑娘都叫平王一家看不上,彼此也很少走動。此時將一隻嵌著不大的明珠卻耀耀生輝的金釵在明秀的頭上比了比,他就見明秀仿佛有些心不在焉,不由笑問道,“叫你心裡不快活了?以後,咱們不見她了。”見明秀抬頭對自己笑了,他的目光越發地柔軟了起來,輕聲道,“我才入朝因此忙碌了些,日後就好了。”

    “差事才重要,表哥不要分心。”明秀目光掃過了銀樓的一個內室的簾子,見那簾子陡然自己晃動了起來,皺了皺眉,覺得自己仿佛看錯了。

    她怎麼方才仿佛看見了安王的臉?

    安王怎會出現在這裡!

    搖了搖頭,將方才那顆探出簾子的大腦袋給晃出腦海,明秀指尖點過了幾枚金釵,將其中新鮮樣式的叫人包好預備回家討恭順公主的歡欣,這才與慕容南笑道,“只是表哥閑了的時候,說好了要帶我逛逛這京裡京外的。”

    慕容南和聲應了,轉身就見羅遙漠然著一張臉給了銀子。

    “回頭我與母親說,這些都是表姐孝敬的。”明秀明白羅遙的心虛,急忙笑道。

    恭順公主才在沈明程的面前吃了敗仗,這要是知道羅遙這麼快就暴露了真面目揍得馮五滿臉血,那還不吃人呀!

    “說起大表哥,我倒是有些想頭。”慕容南見羅遙鋒銳仿佛無所畏懼的臉上露出了對恭順公主的畏縮,便在明秀耳邊笑道,“沒準兒舅母就歡喜了。”

    “是阿笑姐姐?”明細自認自己還是個目光如炬的姑娘,也垂了頭不懷好意地問道。

    慕容南果然露出了一個心有靈犀的笑容,對著明秀眨了眨眼睛。

    這一雙秀麗絕倫的男女立在陽光下的銀樓之中,仿佛一雙璧人一樣見者稱讚的,只有一個抽著鼻子癟著嘴兒的美貌青年,躲在簾子後頭再三地偷看了一會兒,縮回了身子,有些難過的模樣。

    他是個聽話的人,明秀說不願再生出瓜葛了,他是不想叫她為難的,只想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多看幾眼就好了。

    “既然喜歡,你就出去,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正給自家王妃挑選什麼狗屁“絞絲嵌紅寶金手鐲”的唐王最看不得這麼一副為情所苦的模樣兒了,見自家弟弟一臉哀愁生不如死的,便將鐲子往桌上一丟,冷冷地說道,“你的身份也很尊貴!做什麼為了個女人就如此頹唐?”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這弟弟就跟八百年沒見過女人似的,唐王實在瞧著不順眼,便冷冷地說道,“她就這麼矯情?!”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05:42


    “這叫自重!”慕容寧抬頭橫眉立目地說道。

    換個女孩兒,許還會能在平王世子與四皇子之間左右逢源得意呢,哪裡會如明秀這樣避之如蛇蠍!

    “竟說不得了不成?!”唐王與唐王妃的感情還算不錯,卻也沒有重視到慕容寧這麼個份兒上,皺眉道,“勾著你的心,這叫自重?!”

    唐王再想到東宮時見到明秀牙尖嘴利,偏要一副與人為善的模樣,便覺此女狡獪。

    “我自己喜歡她,與她有什麼相干。”

    若不是慕容寧在兵部做的差事兒不錯,並未因日思夜想心上人有什麼差池,還叫承恩公誇了幾句,唐王揍這沒出息的弟弟的心都有了,忍了忍,方才抱臂冷冷地說道,“既然喜歡,就搶過來。”

    “她說不想再見到我了。”慕容甯一張桃花兒一樣嬌豔的臉都暗淡了,就跟叫風吹雨打了一遍似的,此時往外扒拉著看了一眼,見明秀已經隨著慕容南走了,這才歎息了一聲,突然鼓著臉說道,“老五這小子!這不是公然與我作對?!”見唐王鄙夷地看著自己,安王殿下也想著了榮王面前自己還是個隨意被磋磨的無寵無能的皇子呢,急忙賠笑了一聲,這才小聲兒說道,“舅舅都誇我了。”

    別看慕容寧在親近人面前一臉的討好,然而在兵部行走的時候,實在是個能幹的人,尋常都無人能糊弄的,也因這個,承恩公在太子面前對安王誇了又誇,很有另眼相看的意思。

    唐王自然也知道的,沈吟了片刻,便淡淡地說道,“當以他立威。”

    “立威?”

    “他放了你命跪佛堂的沈氏女,掃了你的臉面,你明日便與我一同彈劾兵部侍郎朗鐵,斷他的臂膀!”唐王眼睛眯起來,冷冷地說道,“朗鐵是他的心腹,只要收拾了朗鐵,朝中自然知道你不好惹,就是老五動了你的臉面,你也不出三日就報復回來。況老五雖然得寵,朗鐵卻不過是個侍郎,又鐵證如山,父皇必然不會保他。只這一回,你在京中就算是打出名號來。”

    皇帝維護榮王,卻不會頂著群臣維護一個小小的侍郎,唐王這塊踏腳石找得極好。

    慕容甯也知道唐王是在為自己籌謀的,聞言用力地點了點頭,之後落在手中的一隻歪歪扭扭十分醜陋,只看得出長長一根的金片上,露出了堅毅的神色。

    他就得叫京中都知道安王也是不好惹的人,才能保護她。

    明秀等人出了銀樓,就叫兩個愁眉苦臉的婆子給堵住了。

    “公主喊郡主您回家吃飯。”要說做下人的呀,哪怕是公主府的奴才,也都是表面風光心裡苦。都覺得宰相門前七品官,管點兒事兒的都能在京中走動得極體面的,可是誰知道公主府奴才的苦呢?

    自家公主那氣兒上來,簡直神佛都得望風而逃的了。

    想想府裡頭正叫自家兇殘的公主咬著脖子不放的國公爺,這婆子默默地給點了一根蠟,之後對著忍不住笑出聲兒來的明秀作揖道,“郡主還是回去瞧瞧吧,不然,不然咱們今兒府上,可是要糟了!”

    “大哥呢?”明秀並無不可,一邊上車一邊笑問道。

    “不知道。”這婆子一臉扭曲地說道。

    公主叫她們出來將小主子們尋回去一同訓導,她費了不知多少的力氣才尋找了郡主,只是大爺沈明程,真不知躲哪兒去了,人影都不見。這婆子也知自家郡主辛性溫和素來不會計較的,便苦著臉說道,“大爺這京裡的好友同僚的,裡裡外外奴婢們都問過了,就是不知在哪兒呢。”

    “這倒是稀罕。”沈明程竟然躲出了水準,明秀詫異地說道。

    羅遙深沈地看著遠方的天空,容顏如同冰峰上萬年不化的冰雪!

    明秀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轉頭溫聲與那婆子問道,“其實,你還有個去處並沒有去看?”

    “郡主?”這婆子眼睛亮了。

    出賣自家親大哥這種喪盡天良的行為怎麼適合純潔無暇的榮華郡主呢?明秀努力叫這婆子領會精神,目光在嘴角隱蔽地動了動的羅遙的臉上飛快地劃過,這才目光一轉帶著幾分瀲灩地與那婆子笑問道,“再好好兒想想?”

    婆子豁然開朗!

    “多謝郡主!”羅遙家也並不是全沒有家底兒的,從前在京中也留了一處空宅子放著等何時一家回京就去住著,因羅遙住在公主府,因此那宅子並沒有人在,婆子也是因此並未想過,自家大爺或許會躲在那裡。

    那裡清淨,確實是沈明程的喜好。

    眼看著那婆子腳底跟踩了風火輪似的跑了,羅遙一臉複雜地看著對自己擠了擠眼睛,還在裝乖賣巧的表妹,許久之後方才凝聲說道,“你……”唯恐天下不亂,真是太壞了!沈明程也算是夠倒楣。

    “若是大哥不回家,母親尋不著正主,這氣兒呀,就得發在咱們的頭上。”明秀微微一笑,秀麗的臉上還帶著兩個小酒窩可愛極了,望著嘴角抽搐臉色發青的羅遙憧憬地說道,“到時候若是母親知道表姐今日揍了馮五,那得多生氣呀?”

    羅遙的目光頓時直了。

    慕容南已經手撐車窗笑得渾身亂抖。

    “我做得這一切,都是為了表姐呀。”白蓮花兒哀怨地說道。

    賣了大哥,她,她也是迫不得已呀!

    請務必理解她!

    “你說得很有道理,怨不得大表哥問我要宅子的鑰匙。”羅遙在自己死還是表哥死之中堅定地選擇了後者,見還拱在自己懷裡的表妹用“終於明白我的苦心”的欣慰的目光看著自己,都是坑哥的貨,就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竟還摸著下巴淡淡地問道,“若他不肯回家,那幾個可不是他的對手!”

    要不要羅將軍親自上陣,將表哥給捆了丟到公主面前呢?

    明秀可算是知道了,這下限一旦被破了,就不知底兒在哪兒了,急忙安撫道,“大哥哥許只是想靜一靜,再如何,也不會與自家人動手的。”她繼續想了想,便不懷好意地說道,“真到了那個時候,表姐再出手?”

    “你們若是回家,我就不跟著回去,替我與舅父舅母請安就是。”慕容南從前就知道自家披著羊皮的表妹心裡都壞透了,卻也沒有想過一別經年,這眼瞅著更上一層樓,這笑夠了,便抹著眼角的清淚說道,“我也回府了。”

    平王妃還在有孕,他自然也不是閑得發慌,況恭順公主還在氣頭兒,正該大難臨頭各自飛。

    明秀急忙送他下車走了,這才抱著歪著頭有些疑惑,不知道這其中官司的明嘉一同回家。

    一路回了家中,明秀就見府中十分的安靜,很有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上房去了,就見此時的上房裡頭簡直硝煙還未散去,地上還滾著幾個圓溜溜的果子,上首,仰著頭的恭順公主往下斜了一眼,又斜了一眼。

    沈國公沈靜地坐在恭順公主的身邊,臉上一個大牙印兒!

    “哼!”恭順公主見明秀同情的目光落在沈國公臉上,都不知道安慰一下可憐被傷了心的老娘,頓時哼哼了一聲。

    她已經嘴下留情了!不然若是一口啃出了血,沈國公就不必見人了!

    “多謝公主開恩。”這種拳拳的心意也就沈國公能感受到了,見閨女兒子外甥女都一臉慘不忍睹,也不覺得丟臉,反倒覺得眼下才是自己希望的那種夫妻和美的日子,握住了公主的手輕聲說道。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06:11


    他的目光太溫柔,恭順公主轉頭傲氣地哼了一聲,從牙縫兒裡擠出聲音問道,“疼不疼?”

    她就是問問看!

    “不疼,我很喜歡你這樣咬我。”國公爺這話就有點兒黃暴的傾向了,至少深受荼毒的公主殿下是聽明白了,一轉頭見這傢夥竟然還是一張老成持重十分正義肅然的臉,公主公主耳根子都紅了,橫眉立目就要再給這傢夥一口!

    “母親父親在說什麼?”沈明嘉看著父親母親竊竊私語,表情還很奇怪,拉著明秀的手好奇地問道。

    “好孩子不能聽這個。”明秀笑眯眯地摸著弟弟的頭說道。

    恭順公主頓時一噎,用震驚的目光看著往上看來的目光單純的閨女。

    “母親?”純潔的榮華郡主喚了一聲。

    “這個……就是與你們父親說說,這天兒呀,好像有點兒暖和了。”恭順公主堅定地認為閨女是無心的,這才摸了摸方才與沈國公滾成一團撕咬變得淩亂了的鬢角,板著一張豔色逼人的臉嚴肅地說道,“還有,你們大哥,叫為娘的很生氣!”

    “大哥一會兒就回府聆聽母親的教導。”明秀急忙說道。

    “哼!”恭順公主再次哼了哼,也不甩開沈國公握住了的自己的手,正要說點兒不和諧的話題,卻見小兒子正依偎在蓮花兒一樣清透的女兒身邊,用清澈懵懂的眼神看著自己,頓時就說不出來了,含糊地說道,“你們一定要站在為娘的一邊,不許與你們大哥胡鬧知道麼?!”

    她大兒子竟然懶得成親,多焦心呀?

    與皇后約定了過幾日還要入宮一起說話兒的恭順公主心裡憋得直想撓牆。

    據說那時候有孕的唐王妃也要入宮給皇后請安,皇后孫子孫女兒都好幾個,公主殿下一個都沒有,那得多眼饞呢?

    她也想要軟乎乎的小肥仔兒來的。

    “這府裡頭,咱們自然是與母親同仇敵愾的。”明秀笑道。

    “你大哥還沒到這份兒上。”恭順公主隱約地覺得這話兒好怪,只是今天啃了沈國公半天已經很累了,實在沒有力氣拾掇這幾個小的,想到一會兒長子回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由揉著眼角揮了揮手,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們回自己院子去。”

    羅遙得到大赦,漠然起身走了。

    忽略那越來越快的腳步,還真是挺玉樹臨風的。

    明秀也含笑抱著明嘉起身欲往書房去練字,此時溫柔地撫著弟弟的頭應了許多如畫一幅山水畫,多教他幾個字等等的要求,正要走,卻見外頭有幾個下人進來,也不敢抬頭的,只說國公府請主子過去。

    到底是自家的府邸,沈國公也沒想過叫三房任意地折騰,見這幾個下人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這其中還有別的緣故,便緩緩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也不去理會臉上的牙印兒,拍了拍乖巧的明秀的頭就預備走。

    “唉你!”恭順公主看著沈國公寬闊的背影,竟有點兒捨不得,突然喚了一聲。

    沈國公轉頭,看著癟著嘴兒看著自己的妻子。

    “記得回家吃飯!”恭順公主又哼了一聲,將透著薄紅的臉頰轉到了一旁。

    “我知道,你等我。”沈國公目光溫和了起來,語氣都放溫柔了。

    明秀實在不喜歡國公府常有事端來請沈國公過去,況今日因沈明珠到底鬧了一場,並不好看,微微遲疑了一下,只哄著懂事的明嘉自己往書房去了,這才一路跟著沈國公往外頭去,輕聲說道,“我陪著父親。”

    “原也想叫著你。”沈國公拍了拍明秀的頭溫聲道。

    “為何?”明秀本以為是太夫人又作妖,只是看沈國公的臉色,又覺得仿佛不像。

    “是你二叔。”國公府的二老爺是個沒有本事,蠻庸碌的一個人,在朝中是不能幫襯沈國公的,只是為人卻很知道進退,平日裡也不生事,只是老老實實地過日子。明秀因二老爺不納妾總是高看他一眼的,聞言不由詫異地問道,“二叔怎麼了?”

    “你大姐姐叫人趕回娘家來了,你二叔不知該如何是好,求到我面前。”見明秀一怔,仿佛帶著幾分想念的神色,沈國公便溫聲道,“你大姐姐當年還帶過你,你該能能記得些。”

    “我記得大姐姐。”明秀未出京前也在府中養了幾年,自然記得二房長女,較自己年長了五歲,雖那時也不大,卻已經很有長姐之風的大姐沈明靜。

    記憶中自己小小的,搖搖擺擺地走在國公府的院子裡頭,也不是很大的沈明靜卻已經知道張著手臂護著自己走路,叫自己不要跌傷。明秀目光一轉,就仿佛想到了那時候小小的女孩兒,明明因抱住還不能利索走路的自己一同跌在地上,手上胳膊上都是血痕,卻還是先給自己抹眼淚。

    “三妹妹別害怕,有姐姐呢。”她一點兒都沒有厭煩,一遍一遍地哄著她,明明自己的手臂上還在流血。

    這些年國公府與塞外很少通信,二老爺更是個透明人,尋常不知道他的消息,明秀只知道明靜嫁到了京中一家官宦人家去,前些年跟著夫家往地方上去了,這兩年也才因夫家回轉京官回京。

    想到舊年溫柔的長姐,明秀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趕回來?”她微微提高了聲音冷道,“國公府出去的姑娘,誰家敢用一個趕字?!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家底氣倒是足,敢在我的面前生事,此事你不必管,只父親給你二叔做主。”沈國公更惱怒的是,二老爺與他六神無主叫人傳話兒,那家竟仿佛是要休妻,一來這就是抽了沈國公的臉,二來,明靜若是被休,只怕就要連累家中其他女孩兒了。

    這才是沈國公不能容忍的。

    “你到底是妹妹,開解你姐姐就可,況有些什麼,只怕她也不會與長輩說。”沈國公低頭與斂目,目中透出了幾分陰鬱的明秀說道,“並不是天塌了的大事,只是你二叔見識少,沒見過罷了。”

    想當年先帝朝時,羅國公與正陽侯府兩家為了親事半個京城都差點兒掀過來了,比這熱鬧多了。

    “那家裡頭,是在看不起父親麼?”明秀忍不住問道。

    “總有得志便倡狂的小人,看不明白這其中的道道兒。”當年二老爺這親事,沈國公就不大看好,不過是已經成親不能再說別的。都說門當戶對,勳貴之家雖然糟心事兒不少,卻更有規矩體統鎮著,至少面上就好看許多。

    那些為官的總看不上勳貴的浮華,還有自己的一套,更短了規矩。

    就如眼前鬧起來了,難道還不糟心?不如當年尋一家勳貴好好兒地嫁過去呢。

    況沈國公有一句話未說。

    他一入京就住到了恭順公主府,明顯是與家中的弟弟們有心結,二老爺又是個沒用的人,誰看了都得想想,踩一腳只怕沈國公也不會為這個沒出息的庶弟出頭張目。

    明秀還不知明靜到底是因何事歸家,此時方才的那點兒歡喜竟都散了,心中微微歎息,才覺歡欣易散,大抵都是叫人為難之事。

    父女兩個沈默著就往國公府上去了,一進門,就見遠遠地走過來了一個極窈窕美貌的女孩兒,一身的飄逸的衣裳在風中搖擺,那神情如同春風細雨一樣氤氳嫵媚,此時走到了眯起眼睛的沈國公的面前,她擰著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目含秋水地給沈國公福了福,鶯聲道,“奴婢是老太太叫服侍國公爺的,給國……”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3:37


    “滾!”沈國公最見不得這等妖精,況還記掛二老爺,心裡本就憋著火兒,見太夫人這當口還惦記這麼齷蹉之事,頓時臉色冰冷,一腳就揣在了這露出了驚恐的丫頭的小腹上,將個本就單薄能隨風飛走的女孩兒踹出了八丈遠!

    明秀見那女孩兒口中吐出了一口血人事不省,沈國公卻跟沒事兒人兒一樣甩了袖子往二房處去了,遠遠地還奔過來幾個驚慌失措的丫頭來拖那丫頭下去,目光就一閃,望著太夫人春暉堂的方向有些冷意。

    她便宜祖母猶在病中,還不忘了給她爹牽線做媒,真是……好繼母啊!

    這等深情厚誼,不回報一二就不是喜歡禮尚往來的榮華郡主了,只是國公很忙,此時沒空搭理太夫人,帶著明秀快步地往二房而去,剛走到國公府最偏僻的一個院子口兒,就見門口一個抹著眼淚兒的中年驚喜地奔過來。

    “大哥!”二老爺滿臉都是眼淚,就跟找著主心骨兒了一樣撲到了嘴角抿起的沈國公面前,抱著親哥的腿痛哭失聲!

    “行了,起來。”看不上二老爺這麼磨磨唧唧的,然而沈國公卻明白二老爺雖心性軟弱,卻也沒有哭成這樣兒的時候,此時淚流滿面,顯然是被欺負得狠了,見二老爺抹著眼淚哽咽,他便恨鐵不成鋼地冷冷地說道,“但凡你有點出息,誰敢欺辱你的女兒?!”

    二老爺文武都不成,還覺得這麼混吃混喝也蠻好蠻輕鬆,雖然沈國公屢屢提攜,卻還是扶不起來,沈國公見了弟弟這麼個模樣,就忍不住惱怒。

    做父親的不能庇護兒女,這還有什麼用?!

    就如他家,誰敢在沈國公面前說恭順公主與明秀一個字?!

    這就是氣勢,就是勢力!

    “日後,日後我一定好好兒幹。”二老爺也後悔死了,抹了一把臉,見明秀也擔憂地看著自己,不由臉紅道,“叫三丫頭看笑話了。”

    “一家人之間,如今只有擔憂大姐姐好不好的,何曾有笑話二字呢?”明秀搖頭說道。

    二老爺雖然沒什麼本事,然而從明靜到明真幾個姐妹卻都教導得極好,這其中自然有二太太的功勞,然而卻也與二老爺的行事作風分不開的。

    此時不忍二老爺叫沈國公責難,明秀偷偷地拉扯著父親的衣袖,露出了幾分乞求。

    沈國公也不願意在弟弟的心裡插刀子,心中微微搖頭,只越過了亦步亦趨的二老爺就往裡頭去了。

    走到一半兒沈國公腳下一頓,露出了幾分詫異,明秀順著父親的目光看去,不由也心生疑惑。

    二老爺在國公府過得並不十分風光,太夫人的心裡那只有親生兒子的,雖然因不想分家因此也叫二老爺跟著住,然而平日裡卻並不十分看重,就連這院子也不大,不過是有十間寬敞些的屋子也就罷了。然而到底是沈國公府上,再如何也還是有些精緻的美景,這院子裡頭就有一株三個成人合抱都抱不過來的大樹矗立在正中,沿著這巨木的四周就是幾個極大的蓮花缸。

    此時缸中並無蓮花等物,卻不知叫誰放上了幾色的冰雕,晶瑩剔透倒也有些趣味。然而這卻不是叫明秀詫異的,叫人詫異的,卻是此時巨木之下的雪地裡,跪著一個面容清秀的青年,仿佛寒風加身都不在意的,垂著頭不知動靜,然而裡裡外外走過來的丫頭婆子的,都停下腳步多看他一眼,這青年正跪著,聽著門口的聲音一回頭,一張蒼白的臉上就露出了幾分苦意,低聲喚道,“岳父!”

    沈國公轉頭,目視二老爺。

    “這就是那家的孽障了!”二老爺看向這青年的目光很複雜的,有些不忍,又有些厭恨,一轉頭與沈國公低聲道,“混帳!混帳!”

    “大姐姐呢?”能跪在此地,仿佛還有幾分真心,只是瞧二老爺那樣的恨意卻也不是假的,明秀更好奇了,急忙問道。

    “你大姐姐病了,三丫頭去瞧瞧去。”二老爺到底是心疼自家閨女的人,忍不住抹著眼睛嘶聲道,“你們從小兒就好,如今,如今也勸勸她。”他哽咽了一聲,充滿信任地看著明秀,目光溫和地說道,“二丫頭與五丫頭回來都說你極好的,我想著也是,大哥與公主教養出來的,總比那心存歹毒只知看笑話的強!”

    他本是良善的性子,然而此時望向太夫人居所方向的目光,竟帶著幾分恨毒。

    看二房笑話的事兒,太夫人與三太太還真幹得出來,明秀心裡歎息,順著二老爺給自己指的方向就去了,一進門只覺得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就見一張極大的床上,一個鵝蛋臉兒面容清秀的女子正木然地歪在床頭,身上單薄得撐不起衣裳,下頭二太太與明華明真都在垂淚,明真年紀最小,此時抱著明靜的手臂哭著叫道,“大姐姐別難受,他家不好,咱們,咱們就回家來!”

    “大姐姐何必因這樣的畜生難受,”明華一抹眼淚握緊了明靜的手含淚說道,“他一家沒心肝兒的東西!大姐姐裡裡外外操持家業,也不是叫她們這樣作踐的!既然不好,那咱們也不必留戀,五妹妹說得對,回家來,父親母親總能庇護大姐姐。”

    她微微一頓,見了門口的明秀,急忙站起身喚道,“三妹妹怎麼來了?”她仿佛是有些後悔方才的話叫明秀聽見,臉都漲紅了。

    “到底驚擾了大哥。”二太太正怔怔得流淚,聽見明華的聲音才看見門口一臉憂容的明秀,也起身愧疚地說道,“到底叫一家都不安寧了。”

    她本不許二老爺往公主府去傳信兒的,蓋因自家的事兒自家辦,沒有勞碌兄長的,只是沒有想到二老爺到底求了沈國公做主。

    “二嬸兒都說是一家人,這麼大的事兒,竟不與父親說,豈不是叫父親寒心?”二太太很有自尊不願麻煩別人家,明秀是覺得極好的,只是卻更心疼明靜些,匆匆上前走到了仿佛對一切都沒有知覺了的明靜,看著她那張溫柔嫺靜的臉上此時竟是一副死心的模樣,她就覺得難過得厲害,也急忙低頭擦了眼角的淚,坐在了明靜的身邊低聲道,“大姐姐,我回來了。”

    明靜動了動,轉頭看著強笑的明秀,張了張嘴,卻只流下了眼淚來。

    “三,三妹妹?”明秀離京的時候明華還小,然而明靜卻已經記事,與明秀相處得極好,況當年她嫁人之後信兒傳到了塞外,明秀也是補了一份禮來給她的,她自然是記得這樣的情分。哪怕是明秀的容貌早與年幼是不大相似,然而明靜卻直覺地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堂妹,此時看著堂妹都驚動了來看望自己,她捂著臉伏進了床上的被子裡,放聲痛哭,仿佛要將自己的委屈都哭出來。

    明真見從回家就一臉心如槁木的姐姐哭了,也跟著在一旁大聲地哭起來。

    “究竟是因為什麼?”明秀伏在堂姐的身上慢慢地勸慰,回頭與捂著嘴紅著眼眶的二太太問道。

    “你大姐姐孩兒沒了。”二太太哭著說道,她捶胸頓足地罵道,“一家子的畜生啊!我好好兒的大姐兒,叫他們給作踐成了這個模樣!”

    她恨得滿眼都是血絲,尖聲叫道,“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他們一家!”

    “孩子沒了?”明秀一驚,只覺得手下的這個身體全是骨頭,竟一點兒肉都沒有,之後想到了那還跪在樹下的青年,目光猛地一沈。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3:53


    “是那人的緣故?”這時候誰還管個賤人叫姐夫呢?明秀雖含糊成這樣兒,然而明華卻聽明白了,咬著牙用力地點頭道,“背信棄義的東西!大姐姐這樣為他,他卻在家裡與人生出私情,還逼迫大姐姐!”

    明靜的哭聲沖進明秀的耳朵,這樣的痛苦,叫明秀仿佛都記不清當年那個一臉和氣笑容的小姑娘了。

    “畜生,滾,滾!”仿佛是明靜的哭聲一起,外頭就傳來了掙紮與央求聲,仿佛是那個青年想要衝進來一樣兒,不過卻該是叫人攔住了,此時二老爺的罵聲也在外頭傳來,只大聲道,“和離!我就不信了,天底下沒了你,我家的大姐兒就得滾進泥裡去!”

    他的聲音越發地大了,還帶著幾分尖銳地厲聲道,“休妻?!大姐兒錯了什麼,你家竟敢提休妻?!你是不是忘了,沒有大姐兒的嫁妝,你們一家還喝西北風呢!”

    “他家裡頭不過是尋常的官宦人家,養活一大家子總是撐不住,況還得打點朝中。他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些年同僚上峰走動,讀書科舉筆墨紙硯,哪一樣兒不是用的大姐姐的嫁妝?如今好了,有了功名了,就生出花花腸子來,將個外頭的丫頭捧得天高,還說大姐姐……”明華見明秀望著門外一臉的冰冷,那雙平日裡溫柔和氣的眼睛黑沈得叫人心生恐懼,竟猛地一哆嗦,之後低聲道,“說大姐姐多年無子,這是命裡不祥。”

    “不祥?”明秀就冷笑了一下,溫聲道,“確實不祥,不然,怎麼就遇上了這群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罷了,就這樣罷。”明靜之前呆滯不過是叫悲憤迷了心,此時一頭哭出來,就已經暢快了許多,此時捂著自己的小腹搖頭哽咽地說道,“我只恨,這個孩子……”

    她多年無孕,本覺得對不住丈夫,因此日日求神拜佛,拿夫家一家子都當祖宗一樣地侍奉,就是為了叫自己心裡好受些,哪怕是婆婆與小姑子再尖酸刻薄,她也為了那個男人都忍了。忍了許多年,幾乎熬幹了自己,許是她的一片赤誠感動了神佛,竟叫她驚喜地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然而還未待她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丈夫,卻從婆婆冰冷的嘴裡告訴她,她要有一個“姐妹”了。

    想到那時丈夫並無不願,還帶著幾分柔情的笑容,明靜下意識地捂住了小腹。

    她本以為是因她不能生,丈夫才起了納妾之心,卻沒有想到當她告訴了他自己有孕,求他不必再納妾開枝散葉,那人對自己依舊搖頭。

    新鮮的新人,他到底是喜歡的,不能生,也不過是一個藉口。

    哪怕是那妾推了她一把,叫她本因這些恍惚而不穩當的胎落了,在婆婆一家的嘴裡頭,她竟成了拿自己的胎陷害新人的毒婦。

    她這麼多年的癡心,盡都錯付了。

    想著自己那無緣的孩子,再想到直到自己落了胎才露出悔恨的丈夫的臉,明靜的目中只露出了冰冷的怨恨,死死地抓著床上的錦被低聲說道,“不得好死!”

    “大姐姐想如何,咱們就如何。”明靜溫柔良善,卻叫這一家逼得連性情都改變了,明秀都不必聽全套兒的,只聽到這裡就已經微微閉了閉眼睛,什麼都明白了。

    “想要休妻,那是做夢。”她冷冷地說道,“當國公府是擺設,由著他們往臉上踩?!”她俯身與明靜問道,“大姐姐真的不肯與他回去?他還在外頭跪著呢,想必還有幾分真心。”

    “這樣的真心,真是叫我噁心。”明靜消瘦的臉上露出了極致的怨毒,喃喃地說道,“此時跪著,想要與我重修舊好,不過是想叫自己心裡好過些罷了。只是我為何要成全他的虧心事?!”

    她從未對不起過他,雖然確實有些嫉妒,不肯叫家中的侍婢與他親近,連從家裡帶來的丫頭都打發了出去,然而父親母親就是這樣過來的呀!有她一心愛慕他侍奉他,一心一意全是他,難道一點兒都不夠麼?

    “大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見明靜已有決絕之意,明秀到底吐出了一口氣來,只是斟酌了片刻,便低聲問道,“大姐姐是想要和離?”

    “我不想再見那個人,只是……”明秀的溫和鎮定,到底叫明靜緩和了許多,雖然眼眶還是紅的,時不時還往下掉眼淚,卻再也不是方才那絕望的模樣,她握緊了明秀的手,仿佛是抓緊了自己的主心骨一樣,帶著幾分歉意地說道,“只是卻連累了幾位妹妹。”

    不管和離還是被休,世人總是對女子更刻薄些,明靜這一鬧,只怕就要叫下頭的幾個妹妹跟著被牽連,叫人非議。

    “再壞,能壞過沈明珠去?”明秀不由笑問道。

    沈明珠那名聲,連累起姐妹可比明靜的要命多了。

    “這,這怎麼能一樣。”

    “這是一樣的道理,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若只沖著名聲就看不中咱們姐妹,咱們才要松一口氣呢。”明秀溫聲安撫地說道,“誰能一輩子不犯錯兒呢?真正愛惜咱們的人,也不會在意這些虛名,對不對?”

    “三姐姐說得對,為了名聲斤斤計較的男人,憑什麼叫咱們喜歡呢?”明真方才哭得直打嗝兒,此時一邊捂著嘴一邊小聲兒說道。

    “那就,和離!”明靜咬著牙,雙目中都透著光芒,狠狠地說道,“還有,這些年他們家用了我多少的嫁妝,都給我賠回來!”

    人財兩空這種賠本的買賣,她不幹!

    “阿靜!阿靜!”就在明靜叫忍不住傷心的二太太給摟住,目中露出了決裂之意之時,就聽見外頭那青年的叫聲傳了過來,其中帶著的痛苦與情意,叫人都忍不住往明靜的臉上看去。

    “大姐姐不能見風,我出去瞧瞧。”明華一直在一旁無言,仿佛叫眼前的一切傷著了一樣,此時聽見了外頭的叫聲,見明秀斂目要起身往外頭去,急忙按住了明秀低聲說道,“不好叫三妹妹給出頭,以後叫人詬病。”

    她說完了這個,怔怔地看了自己細白的手一會兒,之後臉上堅毅仿佛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大步就走出了屋子,在明秀趕到門口看過去的目光中走到了那露出期盼的青年的面前,劈手就是兩個大耳瓜子!

    “賤人!你也配叫我姐姐的名字!”她唾道!

    明華從初見,就是一副矜持賢淑的模樣,眼前竟猛地露出了這副模樣,不僅那委頓在地的青年捂著臉仰著頭愣住了,就連一旁這大聲叫下人來拖那青年滾蛋的二老爺也傻了眼,呆呆地左看看那青年,右看了看自己的閨女。

    那什麼,閨女怎麼變身了?!

    沈國公正抱臂冷眼旁觀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見了明華出手,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了幾分興味。

    二老爺軟蛋一個,沒有想到教出來的閨女還有些血性,這倒是叫沈國公另眼相看了。

    “二,二妹妹……”那青年呆呆地喚了一聲。

    “呸!”明華渾身亂顫,臉上帶著幾分蒼白,仿佛心中也很害怕,卻死死地忍著,只指著這青年雙目赤紅地說道,“你還有臉叫人?我姐姐這些年,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成日裡讀書什麼都不管,是不是我姐姐替你孝順長輩,給你管家?!”

    “是。”這青年頹然吐出了一個字,仿佛捂臉面對眾人,捂住了臉哽咽地說道。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4:07


    “為了你,我姐姐累得身子都虧空,大夫當年給她瞧身子怎麼說的?只要安心靜養調息,不再忙裡忙外地累著,總會有的。可是這麼多年,你叫她得過一日的清閒沒有?!”明華嘶聲尖銳地問道,“你去科舉,我姐姐也幾天不合眼,就是為了擔心你。這樣的情分,你竟忍心辜負她?!如今好了,孩子沒了,你也滿意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這青年渾身的衣裳都冰涼地貼在身上,雙手抓著地面哭道,“我只是覺得那女孩兒與我說話投緣……”

    “我姐姐說話你就不愛聽了?!”明華轉頭就與張開了嘴看著自己的二老爺抹著眼睛說道,“父親!此人不是良配,大姐姐說還是和離!”聽那青年叫了一聲,仿佛不肯和離的,她看都不看那人,只冷冷地說道,“日後,也莫要打著國公府的旗號,在外頭交際往來!我倒是要瞧瞧,你們家有什麼了不起!”

    這一家自號忠臣,也帶著幾分清高,自然是不大富貴的,既然如此,就再清高些,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在外頭往來,也得嘗嘗沒有了明靜上下打點的好處!

    “大哥?”二老爺六神無主,只擔心明靜這是一時激憤,之後再後悔。不由求助地往沈國公的方向看去。

    他並不是不知道和離才是好的,只是作為父親總是要想得更多些。

    明靜這一和離,此時倒是快意恩仇了,可是以後的日子怎麼過?連個兒女都沒有,又嫁過一次人,這若是日後尋不著好人家兒了,就這麼孤零零地一輩子沒有個孩子,又該怎麼辦?心裡想著這個,二老爺就後悔得不行,只恨不能回到從前去,將眼睛擦亮了看清楚這些衣冠禽獸。

    明明當時相看的時候,這是一個上進青年的呀!

    “你兒子們呢?”沈國公不管二老爺如何,只冷冷地問道。

    二老爺還有兩個兒子,此時卻不見蹤影。

    二老爺頓時又呆了呆,顯然不知道這緊要關頭兒子們往哪兒去了,回頭看了看閨女,又望瞭望院子門,他張嘴訥訥了一回兒,正要說自己不知道,卻聽見外頭突然傳來了喧嘩的哭聲與許多的腳步聲,之後竟是一群披頭散髮的人沖了進來。

    當頭一個衣裳都破了的婦人瘋瘋癲癲地進來,一進來就見到了被抽在了地上的青年,眼睛都紅了,尖聲喚道,“懷哥兒!”她沖上去就將個青年給摟住了,張望著目光冰冷高大威嚴的沈國公猛地打了一個哆嗦,之後尖聲哭道,“打人了!國公府就能打人麼?!”

    “你!”明華叫那婦人一推踉蹌了片刻,之後見這婦人頭上都被打破了,不由又露出了笑容來。

    該!

    “母親!”那青年推了推哭著抱著自己不撒手的婦人羞愧地喚道。

    “什麼好人兒,倒叫你這麼捨不得?!叫你給她賠罪,她也配!”那婦人瞪著眼睛將那青年護住,目光落在了二老爺等人的身上,大聲道,“打人罵狗的,你們這樣的貴親,咱們高攀不起!”又拍那青年哭道,“我當初說什麼來著?!這樣人家的丫頭,哪有一點兒的柔順,如今轄制你,以後,全家都叫她降服了!”

    “誰放進來的?”沈國公不去管潑婦,左右這府裡頭鬧出人命外頭都聽不見的,只轉頭冷冷地問道。

    門口有幾個下人心虛地看著,見沈國公看過來,頓時打了一個寒戰。

    沈國公府素來嚴苛,不許外人隨意進出的,這一家子人眼看是惡客卻一路穿過了不知多少層的下人院子的沖進來,顯然是有人故意放行。那幾個小人有心想說是老太太的吩咐,然而迎著沈國公冰冷的眼神,頓時就跪下了。

    “今日能放了這群人進來,日後但有來殺本國公的,豈不是也能放行?”沈國公冷冷地說道,“如此,誰還能安枕?!今日的門房,連同府中但凡看見惡客並無阻攔的,都打發出去,再也不許說與國公府有關。”

    這竟是要攆了許多的人,那些下人頓時露出了驚慌叫道,“國公爺饒命!是老太太……”

    “天王老子的話,在我的面前也沒有用!看不清誰是主子的,活該滾蛋!”沈國公說完了這個,只揮了揮手,就有噤若寒蟬,此時都不敢看熱鬧的,將那幾個求饒的下人給拖出去,就露出了後頭兩個高大的,一臉氣憤的青年。

    “父親。”其中一個走到了瞠目結舌的二老爺的面前,抹了一把臉上的幾道尖細的抓痕,垂著頭喚道。

    “你們做什麼去了?”二老爺急忙問道。

    “他家這樣虧待妹妹,咱們自然也叫他們知道,妹妹不是無人做主的!”別看二老爺軟弱得不行,兩個兒子卻是十分強壯的青年,後頭一個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大聲說道,“什麼玩意兒!虧待的妹妹,就該全都打死!”

    “咱們把妹妹的嫁妝帶回來了,沒有吃著妹妹的,倒叫妹妹給他娶小老婆的道理!”一個年紀略輕些的與二老爺說完了這個,咳了一聲繼續說道,“妹妹的嫁妝少了許多,咱們就給他們家拆了拆房子。

    “你們……”二老爺頓時一臉要去死一死的模樣,再看看那婦人一臉血,還有隨後幾個人一身的狼狽,顯然這兄弟倆拆房子的時候夾帶了私貨,揍了人的。頓時歎了一聲,疲憊地說道,“既如此,就和離吧。”

    不必討沈國公的主意了。

    這都打得人家一臉血了,還怎麼繼續過日子呢?

    “好一個跋扈的國公府!”明靜的夫家上門了這麼多人,顯然是為了尋公道的,一個格外厲害些的小丫頭便高聲叫道,“真以為這京中,沒有說理的地方了麼?!”她家裡頭也不是白身呀,勳貴就這麼傲氣?!

    “你告父親去罷,最好擊鼓鳴遠,御前告父親一狀,也叫外頭大家都知道知道,什麼叫假清高,什麼叫忘恩負義!”明秀見沈國公頓了頓,竟然轉身往外頭去了,知道這是父親不耐煩與女眷爭吵,只去尋這青年據說是做侍郎的父親去了,便跨步出了門,含笑說道。

    她一臉的有恃無恐,又十分悠閒的模樣,頓時叫那姑娘惱怒起來。

    “什麼?!”

    “若是我,我就悄悄兒地將這事兒瞭解就完了。”明秀雲淡風輕地走到了明華的身邊,拉著她的手起來看著,低聲說道,“二姐姐的手都紅了。”這話才說完,就感到一滴眼淚落在了自己的手心兒上,明華垂著頭悶悶地應了。

    “好不好的鬧起來,也叫大家都知道知道,我家大姐姐的嫁妝,是怎麼沒有了的。”明秀笑吟吟地看著那婦人懷中的青年,明明不過是平淡的笑意,卻叫那青年一顆心冷入了肺腑,看著這個衣裳華麗不與眾人同的雅致女孩兒柔聲說道,“就算是以後再娶,誰敢將好好兒的閨女給了你,叫你作踐呢?”

    “我不和離。”那青年流著淚說道。

    他後悔了。

    妻子走了以後,他才發現,他是離不來明靜的。

    外頭的□□再好,再叫他快活投緣,可是卻都沒有明靜叫他愛戀。

    “這可由不得你了。”明秀柔聲道,“若大侄兒能再回我姐姐的肚子,你也就不必和離。”她的目光掃過了這家的女眷,見最後頭有個目光閃爍,此時穿著鮮亮的女孩兒躲在後頭不敢露頭,便淡笑道,“我姐姐從來都是個賢良人,從未虧待你,然卻也不是叫你當她做草芥的不是?”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4:22


    “就這麼著吧,沒什麼好說的。”明秀見那青年將執著的目光往明靜的房中看去,和氣地說道,“日後你們就知道了,國公府還還算是講理的人家兒,不然,就不止這樣了結了。”明靜雖是二房之女,卻也頂著沈國公府的名聲,因這個名頭,這家的了多少的好處,真是說不清楚。

    不過看這樣不感恩不道謝的模樣,也是叫人開眼界了。

    “將他們打出去!”二老爺目光堅定了起來,指著這群人對兒子們說道。

    國公府的下人也趕來了不少,哪怕是那青年說什麼都不肯出去,卻也叫人拖走。

    拖走之前,二老爺強壓著這青年在和離書上摁了手印兒,從此一拍兩散,再也沒有瓜葛。

    明秀眼見這場鬧劇完了,這才吐出了一口氣捧著和離書就回了屋子,就見明靜兩行清淚流下來,捧著這張紙仿佛抓著最要緊的東西,許久之後,方才給二老爺與二太太拜下來哽咽地說道,“是女兒叫父親母親沒了臉,以後,還要在父親母親身邊過日子了。”

    她雖然仿佛心都空了,卻還是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在。

    嫁人這幾年,她天天侍奉長輩管著家,殫精竭慮一點兒都不清閒,事事都憂愁,也是累了。

    “你好好兒的,咱們就比什麼都強。”二太太將閨女摟在懷裡,雖心裡也擔心她的以後,卻只是閉嘴不提,憐惜地說道,“可憐見的,從嫁到他們家,你就再也沒長過一點兒的肉。”說完了這個,她又想哭了。

    “大姐姐如今身子骨兒嬌弱,不易過悲過喜,該好好兒地調養調養。”明靜這才落了胎就哭了好幾場,明秀自然擔心極了,轉頭叫人往公主府上去取自己庫房的燕窩人參,這才坐在明靜身邊柔聲道,“大姐姐日後且看著就是。”

    “他家裡……”明靜遲疑地問道。

    “從沒有占了沈家便宜還能快快樂樂地過活兒的。”明秀斂目淡淡地說道。

    “都怪我看錯了人。”二老爺後悔極了,歎氣說道。

    “二叔也是一心為了大姐姐,只是日後相看人家兒,那人本身得看重,後頭的這婆婆小姑子的,也得著點兒緊。”明靜這檔子事,明秀冷眼瞧著大半都是那婦人在後頭挑唆,外加不省心的小姑子,沒良心的丈夫,明靜這也算是什麼都見識過了。

    “你說的對。”二老爺拍著大腿打定了主意,前頭給明華相看的那人家也得好好兒再重新審審,免得再折進去一個姑娘,又心裡記掛著明靜日後再嫁之事,到底不願意在妻女面前露出痕跡,只強笑說道,“這早點兒和離,也早點兒不吃他家的閒氣了。”

    明秀跟著點頭,顯然覺得這二叔說得有理。

    女孩兒在世上本就尊貴,可不是給這些不知好歹的男子作踐的!

    雖然如此,明靜的精神也短了許多,此時已經露出了疲憊的痕跡,明秀見她精神不好,就起身告辭往外走去。

    “三妹妹。”明華一直在怔怔地想著什麼,見明秀出去了,急忙跟著追了出去,拉著她到了背人兒的地方,這才感激地要拜下去,含淚說道,“不是大伯父與三妹妹,今日,大姐姐非上吊不可!”

    不是沈國公說了算收拾了那些不聽話的下人,明靜這夫家,非在二老爺的院子裡鬧翻天不可。

    一旦鬧起來,憑明靜有些多思的脾氣,只怕真的要去死圖個清靜了。

    “大姐姐雖然看著好了,只是恐心中憋悶,二姐姐以後且多看顧些,別叫大姐姐心裡存著事兒不舒坦,到底傷身。”明秀見明華還在往自己的手上看,又想到她給那青年的大耳刮子,便取笑道,“二姐姐也忒痛快了。”

    “我一時激憤,此時都不敢相信是我下的手。”明華從來沒有傷過人,此時心裡撲通撲通直跳,拉著明秀的手低聲說道,“你說,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叫人說我霸道?”

    “太賢良了,就叫人蹬鼻子上臉。”迎著明華迷茫的目光,榮華郡主淡定地微笑,用溫柔和氣的聲音意圖教壞一個本是賢淑雅靜的好姑娘,帶著幾分哄誘地說道,“若夫家和氣,那自然賢良淑德不在話下。若是遇上了這家這種玩意兒,二姐姐瞧瞧,忍著忍著,這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不是?”

    “你說的,仿佛很有道理。”明華想了想,遲疑地說道。

    “只是他家到底也是官宦,那人的父親如今做著兵部侍郎呢,大伯父就是記恨,也沒法子給大姐姐張目呀。”這可不是平民百姓。就算得罪了沈國公,後者又能如何報仇呢?朝廷命官,不是那麼好拿捏的呀。

    “公私分明,才是為人臣子的正道,二姐姐怎麼能說記恨報仇這種話呢?”明秀咳了一聲,義正言辭地譴責了自家堂姐的小心眼兒!

    “三妹妹這是何意?”明華看著對面那張充滿了正能量的臉,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這位堂妹,原來是這樣的一個好人麼?

    “朝堂上的事兒,不是咱們能做主的。只是我瞧著,在女眷堆兒裡頭叫人吃點兒苦頭,這個還是可以有的。”什麼兵部侍郎呢?這朝中,可不是朝廷命官就行了的,不然那些抄家的誅九族了的,莫非都是平民百姓不成?

    只是這些不大好與明華說得太明白,明秀微笑,仿若陽春白雪一樣說道。

    “三妹妹想為難他家的姑娘?”明華眼睛一亮,急忙問道。

    那家的小姑子很不省心,聽明靜曾經說起,從入京之後為了在貴女之中體面些,沒少管明靜要首飾料子的。那些華麗名貴的衣料如蜀錦雲錦等等,不是勳貴之家,外頭的是買都買不著的好東西。

    明靜看著丈夫的情分給了,卻叫她在後頭捅了一刀。

    就說後來的那女子,就是這姑娘從外頭領進門放在自己院子裡,那人看望妹妹時總叫出來一同說話。

    “送上門殺雞儆猴的東西,咱們都得感謝她。”明秀想立威很久了,這年頭兒在京中光賢良大度那都是沒用的,恩威並施才是正道,不然白日裡她也不會堵住了沈明珠的錯兒就依依不饒,此時眯著眼睛想了想,不由搖頭笑道,“真是蠢貨。”

    沈國公也得感謝他家,明日早朝收拾了這一家子,沈國公在京中就徹底沒人敢惹了。

    兵部侍郎已經能做那只駭猴兒的雞了。

    “只要能看見他家的下場,我做什麼都願意!”明華明麗的臉上露出恨色,輕聲說道,“不得好死!”

    “說了這些,多叫人不安。”明秀便勸道,“咱們是積善的人家兒呢。”

    明華正想說自己想當個壞人呢,就聽見隔壁的假山之後,傳來了幾聲少女的說話聲,急忙掩住了自己的話音不再多說,挽著明秀的手走到了外頭。就見幾掛晶瑩剔透的冰掛後頭的假山外,兩個容色美麗各有不同的女孩兒正在頭碰頭地說話。

    那個病弱些的,一邊咳嗽一邊歪在假山上搖搖欲墜的少女,正是之前見過的太夫人的心尖子方芷蘭。此時她渾身裹在狐裘之中越發地弱不禁風,鶯聲在與面前臉色忿忿的沈明珠說些什麼,之後目光一轉看見了明華與明秀,頓時就閉上了嘴。

    “是你?!”沈明珠仿佛很懊惱的模樣,此時看見了手挽著手仿佛極要好的明華明秀,目光仇恨地落在這兩個女孩兒彼此交握的手上,許久之後方才對微微退了一步的明華冷笑道,“怎麼著,二姐姐這也知道揀高枝兒飛去了?!”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4:36


    “二姐姐從前,可不喜歡與姐妹們親熱呢。”方芷蘭目中帶著幾分淚光地說道。

    “既然知道是高枝兒,你偏飛不上來,可見嫉妒得不輕。”見明華咬著嘴唇不肯與沈明珠對話,明秀微微一笑,和聲說道,“四妹妹別眼紅,須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你沒有二姐姐這命好,也怨不得別人。”

    “我會嫉妒你?!你也不照鏡子瞧瞧,多大的臉!”沈明珠叫明秀吃噠了一句,頓時跳起來了,恨不能一把抓花眼前笑吟吟,雖沒有自己豔麗動人,卻分外靈秀的這個便宜堂姐,然而到底忍住了,只冷笑道,“你們怎能與我相比!”

    她是以後能嫁給皇子的人!

    “榮王殿下沒多與妹妹說幾句話?”見她現在還拎不清,明秀也懶得與一個不明白事理的人多費唇舌,況沈明珠並不是一個聰明人,這欺負起來沒有成就感,見沈明珠氣得胸脯起伏,一旁的方芷蘭隱隱地看著自己帶著幾分妒意,便在心中搖了搖頭。

    太夫人還是養大了這兩個姑娘的心,也不知日後是個什麼前程。

    “郡主大方寬和,為何要與爭奪表哥呢?!”明秀轉身就要走的時候,方芷蘭仿佛再也忍不住地在她的背後悲聲叫道,“您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為何不能可憐可憐我?!沒有了表哥,您門前定還有別的好男子,我卻只有表哥的呀!”

    她說完了,就伏進了悲憤的沈明珠的懷裡哭得喘不上氣兒來。

    這一日裡,自己見過的眼淚太多,明秀都帶了幾分麻木,又見哪怕是落淚,那個清麗可人的少女臉上的妝容依舊鮮豔奪目,梨花帶雨見之憐惜,不由含笑好奇地問道,“你說得這些,與我有關係麼?”

    “什麼?!”

    “我為什麼要可憐你呢?”明秀也不走了,靠在了一顆樹上,笑眯眯地問道。

    她的臉上還帶著善解人意的笑容,俏生生的叫人心折,然而那雙眼中的涼薄仿佛撲面而來,叫人打心眼兒裡生出寒氣。看著這樣的一雙眼睛,方芷蘭竟渾身都打了一個寒戰,摟緊了身旁的沈明珠。

    這就是老太太嘴裡說的木頭美人?!

    “你好惡毒的心!”沈明珠也罵不出別的來了,指著無動於衷的明秀尖聲叫駡道。

    “既然知道我狠毒,就不要再招惹我。”明秀煩了,這才明白為何沈國公不叫她回家住,蓋因哪怕是在碾壓這幾個麻煩,然而心情卻並不快活,此時便微微皺眉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孩兒說道,“少在我面前擺主子的款兒!再多說一句,我就叫父親攆你們滾蛋!”

    “好啊,真面目可算是露出來了。”沈明珠看著明秀此時沒有半分溫柔的臉,冷笑連連,之後目光一轉落在了隱隱護住了明秀半邊身子的明華的身上,譏諷地說道,“為了留在這國公府裡,二姐姐真是費了不少的心血!如今正好……”

    她撫掌笑道,“又回家了一個混吃混喝的,我若是她,臊都臊死了,竟還有臉裝作無事!”

    她說起的,自然是方才鬧了一場的明靜,這是明華的肺管子,頓時就叫她的臉漲紅了。

    “大伯父都沒嫌棄,你有什麼身份說這個!”

    “我是覺得丟臉,她丟了咱們一家子的臉,還不如死了算了!”沈明珠今日因榮王對自己淡淡的,回了府就說前朝還有事匆匆地走了,本就在心裡窩著火兒,況在家中她是個霸王,明靜並未在她的眼中,說道起來半點兒都不覺得虧心。

    “掌她的嘴!”明秀微微偏身,往後揚聲道。

    她話音剛落,就從一旁竄出來了一個沈默寡言的婆子來,大步走到了往後跳了一步的沈明珠面前,揚起手二話不說就是兩個大耳光,之後方才退到了一旁,束手等著明秀的吩咐。

    沈明珠沒有想到在這國公府裡竟然還真有人膽敢冒犯自己,竟還沒有回過神兒來之時就覺得兩側面頰劇痛,喉間生出了幾分腥甜,頓時眼前金星亂冒地往一旁栽倒,就聽方芷蘭一聲驚呼,她來不及扶住什麼,一頭撞在了假山上。

    此地假山之上雖然並沒有尖銳的棱角,然而卻也將她的額頭撞出了一大塊淤青,沈明珠捂著頭疼得落了淚,怔怔地呆滯了一會兒,這才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尖叫了一聲就往明秀的方向撲去!

    “你竟敢打我?!”方芷蘭又在一旁無助地小聲哭泣起來,沈明珠叫那婆子攔住,面對對面對自己和善地微笑的明秀生出咫尺天涯的感覺,恨不能一口咬死她,沈明珠眼珠子一轉便叫道,“你給我等著!我要叫京裡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表哥一定不知道郡主是這樣狠毒的女子。”方芷蘭也在一旁流淚,一副受盡□□的模樣。

    她的心裡,慕容南就如同天上的謫仙一樣,最恨的就是世上的醜惡,明秀這樣狠毒的手段,若是叫慕容南知道,哪裡還會多看她一眼呢?

    沈明珠聽了方芷蘭的話頓時心中一醒,摸著頭上的淤青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來。

    這是罪證,誰都抵賴不了。

    “你別想不承認!”

    “我做過的事,從來都沒有不敢承認的。”明秀臉上的笑容沈了下來,對著面前一臉算計的沈明珠冷淡地說道,“與你們糾纏這麼久,我真是煩了,我也老實跟你說,隨便往外頭說去,只要你不嫌自己叫人抽了耳光丟臉,且隨意。”

    她板著自己的手指頭溫聲道,“榮王殿下若知道你這樣沒用,還挨了打臉他的臉面都叫人踩在腳底下,那才可高興了,是不是?”

    外頭已經有人聽見此地的爭執快步來看了,沈明珠捂著臉抽了一口氣,臉上陰晴不定。

    她也是知道的,榮王,最在乎的就是他的臉面。

    “我告訴父親去!”面對這樣的明秀,沈明珠竟生出了不知該如何下手的感覺,之後扯著嗓子喊道。

    明秀對她微微示意,叫她隨意告狀。

    明華已經叫這突然而來的幾耳光給鎮住了,冰涼的手握緊了明秀的,擔憂地說道,“她若是告訴老太太去……”迎著明秀看過來的疑惑的目光,明華心中一醒,之後知道自己誤了。

    明秀不是不得寵的二房生的,就是老太太,也得在沈國公的面前賠笑。

    明秀抽了沈明珠兩個耳光,覺得心裡真是豁然開朗,方才的鬱氣竟都散去,覺得心裡舒坦了,可以回家好好兒吃飯了,這才笑了笑正預備說點兒體面話叫沈明珠好好兒看看臉上的傷別留了痕跡以後嫁不出去等等,就見遠遠地幾個公主府上的丫頭匆匆而來。

    “郡主。”那幾個丫頭到了明秀的面前,急忙福了福。

    “母親處有吩咐?”明秀不由問道。

    “並不是大事。”當首的一個丫頭容貌平凡,然而一雙眼睛卻十分有神,穿著也極體面的,見明秀等著自己回話,急忙說道,“宮裡頭皇貴妃賞了郡主東西,裡頭有幾樣兒不大合適的,公主就惱了。”

    “你說誰賞了東西?!”沈明珠正想聽公主府的笑話,聽了這個頓時尖聲問道。

    她一臉的不可置信,看看斜眼看來的明秀,之後雙手都顫抖了起來。

    她因榮王的緣故,這些年一直把皇貴妃當親娘一樣用心地服侍,卑躬屈膝從來不敢有半分懈怠,就恐皇貴妃不喜歡她,不叫她嫁給榮王做王妃。畢恭畢敬這麼多年,她名揚京中,也叫皇貴妃當著許多女眷的面誇獎過,一直覺得自己在皇貴妃的心裡很有地位。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4:49


    可是再有地位,皇貴妃也沒有賞過她一星半點兒的東西呀!

    如今,卻賞了沈明秀……這是為什麼?!

    莫非皇貴妃對沈明秀另眼相看,生出了什麼心思來?

    沈明珠在國公府中有恃無恐,拿自己當天之驕女連明秀都敢對著幹,不過是因太夫人的寵愛,還有知道自己是榮王心上的人,以後該有大前程,因此才敢這樣放肆,只是沒有想到當頭棒喝,一時幾乎懵了。

    “賞了什麼?”恭順公主不喜歡皇貴妃,也不過是視而不見,這說出一個惱字,就很厲害了。

    “有兩把如意。”那丫頭低聲說道。

    如意不是隨便送的,明秀眯了眯眼,心裡冷哼了一聲,冷淡地問道,“母親退回去了?”

    “一樣兒都沒收,公主惱的是她打郡主的主意呢。”皇貴妃此舉不管是為了什麼,恭順公主都得當做是居心叵測。況就算東西規矩沒有毛病,憑恭順公主與皇后的關係,只怕也是絕不會收的。

    “合該要發財。”明秀小聲兒嘀咕道。

    皇貴妃的賞賜她沒要,皇后的更多的賞賜,就該來了。

    別管這是不是後宮兩位老大別苗頭,好處榮華郡主還是要笑納的,覺得自己可以回頭給自己的庫房再挪個大些的地方了,明秀也覺得沈明珠此時的精氣神兒有點兒意思,覺得自己該幫榮王殿下一點子小忙,她便笑了笑,看都不看沈明珠地說道,“這就是是不是在人心上的差別了。”

    “表妹。”沈明珠一臉的要暈過去,方芷蘭已經驚慌起來,用力地搖了搖她的肩膀。

    “我,我不會叫你挑唆的!”沈明珠叫皇貴妃這一刀捅得有點兒深了,疼入肺腑,然而到底想到這並不是榮王的意思心中稍安,只恨不能立時就到了榮王的眼前問一問他究竟是個什麼心意,卻還是穩住了身形。

    “這是對你的好話,只看在都是一家,不願你自誤罷了。”榮王兩面三刀的做派叫明秀噁心的不行,雖然是在譏諷沈明珠,卻也是一番金玉良言,就想著叫沈明珠自己明白了,別在榮王這坑裡爬不出來。

    永壽郡主不是吃素的,明秀仗著身份才能與她爭鋒,更何況沈明珠。

    沈明珠忿忿地唾了一聲,雙目都帶著仇恨,指著明秀冷冷地說道,“別以為得了皇貴妃娘娘的賞賜,你就得意覺得自己能搶走我的姻緣!我與榮王殿下之間,不是你能破壞,日後只要我做了榮王妃,頭一個不會放過你!”

    “你要不放過誰?”突然一聲惱怒的青年聲音,從詫異的明秀身後傳來。

    明秀一轉頭,卻見慕容甯一張俊俏的臉上滿是殺意地看著沈明珠。這冷笑了一聲,仿佛變了一個模樣一樣鋒芒刺得人眼睛疼的青年輕聲問道,“說說,你要不放過誰?!”

    “王爺?”明秀見到身後的慕容寧,竟忍不住詫異出聲兒。

    這可是沈國公府,安王怎麼進來的?

    “你別說話。”慕容甯今日與沈國公府三老爺“偶遇”,因聽聞明秀在國公府中,他就待受寵若驚的三老爺格外客氣。安王殿下上輩子也算是個什麼都見識過的人,因此與紈絝三老爺頓時成為了知己,得到了邀請大搖大擺地進了國公府。

    才想偷偷兒藏在角落裡看看心上人的身影呢,就聽到沈明珠這樣尖銳的怨恨,能忍住的那是死人。

    慕容寧此時一顆熱乎乎的心都叫沈明珠這樣作怪給破壞了,看著猛地捂住了嘴不敢做聲的沈明珠,止住了張口欲言的明秀,死死地看著賊心不死的姑娘,冷冷地說道,“真是叫本王長見識了!農夫與蛇,也就是說的是你了!”

    吃著明秀的用著明秀的,竟然還有這樣大的怨氣,實在叫人惱怒。

    “王爺要給她張目,就請明言,為何要敗壞小女的名聲!”沈明珠見安王這轉頭就將明秀纖細的身影給擋住了,恨得雙眼流血,也顧不得就是眼前這人心情一個不好就叫自己跪了佛堂了,揚聲叫道,“我還當是個什麼規矩人,原來也是背地裡暗度陳倉呢!”

    還有臉鄙夷自己與榮王,沈明秀與安王這樣不清不楚,難道就清白了?

    若是她規規矩矩,安王莫非犯賤,自己送上門來?

    “三妹妹你……”方芷蘭在沈明珠身後看著容貌豔麗逼人的安王心中一跳,眼睛都亮了,急忙走到了顫巍巍的沈明珠身邊,一邊給她擦臉上的傷痕,一邊流著眼淚低聲說道,“你如此,如何對得住表哥!”

    回頭她就告訴老太太去!

    “路見不平罷了,叫你扯得遠了。”慕容寧不敢去看身後明秀的表情,也知道今日之事過後,這人離自己只怕更要避嫌疏遠,此時恨挑唆的沈明珠與方芷蘭欲死,眯著眼睛冷冷地說道,“只是一家子姐妹,卻叫你們惡意揣度,今日,本王做件好事,送你們去見見長輩!”

    “你不必擔心,她們兩個竟然敢構陷郡主,我雖不在禦史台,卻也不是吃乾飯的。”慕容寧微微一頓,轉身與斂目不語的明秀低聲說道。然見到她頭上那明顯不合時宜,過於樸素的金簪,突然心裡一疼。

    他在那家銀樓親手打了金簪的時候,身邊就有人說起平王世子前些日子也親自來一點一點自己打造了一把並股金簪,仿佛雖是新手,卻打得很好看,遠比他的金片子好看多了。如今,想來只怕就是明秀頭上這一枝了。

    摸了摸懷裡叫唐王都嘲笑的那簪子,安王殿下抿了抿嘴角。

    連個簪子都比不過人家!

    “今日之事,實在是她們衝撞了我,多謝王爺為我出言。只是時候不早,王爺若還有事,小女就不再耽擱王爺了。”明秀頭也不抬,聽著安王仿佛連呼吸都窒了窒,心中微微一歎,到底狠心地說道,“女眷之事,就不勞煩王爺了。”

    “我明白。方才,只是看不過眼去罷了。”慕容寧終於明白什麼叫拒人於千里之外了,眼前都發花,然而見明秀端肅疏離的模樣,卻眼前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上輩子的時候,她嫁給自己以後。

    她素來是個能下定決心的人。

    如今的自己,仿佛就是上輩子的平王世子。

    那時他知道了堂弟的心意,竟心中揣揣,多有不安,一直都在暗地裡留意慕容南與自家王妃之間。

    那是一對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有他從來都不曾瞭解的過去,誰都不知道到底有怎樣的情分。

    然而上輩子,哪怕是慕容南走到了她的面前,她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決絕得如同眼前,一旦不可能,就再也不肯給人一點的希望。那個時候他看著平王世子那克制悲傷的臉多開心呀,開心得什麼都願意奉給自己的妻子。

    他美其名曰不想戴綠帽子,可是其實是真的在意,不願她的心裡有別人的。

    她的心裡就只有自己,那多好。

    可是這輩子,她的心裡眼裡,只怕只有另一個人了。

    “恭送王爺。”明秀福了福,對著沈明珠冷淡地揚了揚頭,眼看著幾個婆子上來將大驚失色的沈明珠給壓住了,這才慢慢地說道,“我倒不知道,這府中竟有人對我如此怨恨。平日裡姐妹之間有些齟齬饒了你也就完了,如今才知道人心不足,無規矩不成方圓!”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5:05


    “你滿嘴的大道理,也不過是害怕我強過你!”沈明珠輸人不輸陣,尖聲叫道,“你怕我得了榮王殿下的寵愛,日後壓著你,叫你不能翻身!”

    慕容寧正恍惚著呢,就聽見了這個,頓時心中一跳。

    是了,沈明珠上輩子對他那樣癡情,就是因這個了。她想礙著明秀的眼,傷著明秀的心過日子,方才對自己那樣執著,叫自己煩得不行。這輩子四皇子是個廢物了,榮華比不得旁人了,這女人也就心裡沒有他了。

    可叫安王殿下松了一口氣!

    沒有什麼憤怒,安王殿下覺得將沈明珠坑給了弟弟榮王真是太合適了。

    “回頭,我與榮王說道說道你這顆心。”他眼珠子一轉,不懷好意地說道。

    方芷蘭到底在府外見識過世態炎涼,見識多些,此時看著安王仿佛有些心懷叵測的模樣,手上的帕子擰做了一團。正要說話,卻見安王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張臉都亮堂起來了,回頭竟對明秀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轉身走了。

    “帶著去老太太處瞧瞧。”明秀點了點被指住叫喊不休的沈明珠,溫聲道,“四妹妹失心瘋了,我看著,可該叫老太太請大夫好好兒治治。”

    “早該如此,我陪著三妹妹去。”沈明珠今日竟指摘明靜如何如何,可叫明華心中記恨了,況明華眼亮心明,眼瞅著老太太已經不是府中說的算了的,自然趕著燒明秀這個熱竈,握著明秀的手笑道,“也給三妹妹做個見證,日後別叫人說三妹妹誣陷呢。”

    這事兒,太夫人肯定幹得出來!

    “多謝二姐姐。”明秀見安王這一次竟並未糾纏地走了,仿佛帶著幾分釋然,心中就鬆快下來了。

    只是這皇家子弟一見鍾情之後熱情消退得也太快,就叫明秀更覺得自己之前的決定沒有什麼錯兒了。

    一時的衝動熱情與一輩子的安定比起來,自然是後者能叫人心安。

    給安王殿下下一回的一見鍾情祝福了一下,明秀也不多說別的,命人夾著叫駡的,一頭長髮散亂下來,再也沒有什麼俐落模樣兒了的沈明珠與哭哭啼啼的方芷蘭往太夫人的春暉堂就去了,到了院子,就見裡裡外外的丫頭都噤若寒蟬地守在外頭。

    見到臉色森然的明秀,這些丫頭都露出了驚容。

    這位國公爺的嫡女素來是不笑不說話的,今日竟然這樣惱怒,實在是難得。

    只是見了後頭的沈明珠,眾人都露出了幾分了然。

    明秀也不管外頭的人怎麼說,叫人挑了簾子就進了堂中,就見此時堂上還真有不少的人,最上頭太夫人伏在軟榻上臉色蒼白,猶帶了幾分虛弱與病態,整個人都仿佛蒼老得不成樣子,此時雙手顫抖地正與面前立著的沈國公說著什麼。

    三太太今日竟也起了身,一雙眼睛怔怔地往高大英武的沈國公看著。

    見了這麼一種被辜負好傷心的眼神,明秀被噁心壞了,手上一揮,後頭的婆子只將胳膊底下的沈明珠往地上一丟,就聽沈明珠一聲疼呼之後也不起身,哭著就爬到了差異的太夫人的面前,抱著她的膝蓋哭叫道,“老太太!”

    “這是怎麼了?”太夫人心中最愛的就是沈明珠與沈明棠姐弟,這是自己的命根子,見沈明珠哭得不能自己,嬌豔欲滴的臉上還帶著傷痕,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將沈明珠摟在了懷裡,怒道,“誰傷了你?”

    “她!”得了靠山,沈明珠有恃無恐地往靜靜而立的明秀指去!

    沈國公本冷眼旁觀,見了這個頓時臉上一冷!

    “這個……”太夫人若是平日換個人,早就罵起來了,只是沈國公還在眼前,想要呵斥明秀她也得掂量掂量,臉上遲疑了片刻,便皺眉道,“三丫頭怎能這樣對待自家的姐妹!”

    “四妹妹日後做了榮王妃,都要不放過我了,我自然心裡害怕的。”明秀笑了笑,見太夫人臉上微微變色,便溫聲說道,“我到底是個心軟的人。不然只這一句,換了旁人,只怕要未雨綢繆,先不放過四妹妹了不是?”

    “她打我,我也是急了方才說道了些話。”沈明珠流著淚委屈地說道。

    “再如何,你也不能往明珠的臉上打呀!”三太太傷還沒有好利索,此時雙股疼得都不敢挨椅子的,今日勉強起身不過是想與沈國公說兩句話表表自己這些年的委屈,就見了這個,頓時指著明秀尖叫道,“這以後落了疤,你擔待得起?!小小年紀……”

    “從我府裡滾。”一個冷淡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三太太的長篇大論。

    “表……大哥?”三太太看著臉色平靜,仿佛方才並未開口的沈國公,眼睛都直了。

    “我說,從我府裡滾。”沈國公一轉身,抬頭對著瞠目結舌的三太太冷冷地說道,“我的女兒,想在府裡抽誰就抽誰,忍不得的,就滾出去!至於你……”他才沒有什麼長輩得遷就小輩的高尚情懷的,指著趴在太夫人懷裡渾身顫抖的沈明珠,沈聲說道,“這麼有骨氣,就不要吃我家的嗟來之食!”

    “大伯父是非不分麼?!”沈明珠悲憤地叫道。

    “阿秀說的,就是對的。”沈國公懶得與一個小姑娘計較,看著眼睛裡露出了驚慌的太夫人,便淡淡地繼續說道,“姨母好歹也是繼母,因這個,這些年雖然公主與阿秀吃了你許多的怠慢,然而我卻並未多說,為了的,也只有一個孝字!”

    “大哥兒。”見沈國公今日不同往日的冰冷,太夫人心裡就生出不妙來。

    “三弟年過不惑,子女都已經即將成家,再窩在一處,這府裡也裝不下。”沈國公微微頷首,大馬金刀往太夫人下手的長椅上一坐,叫明秀坐在自己身邊,英俊的臉上說不出的冷漠,淡淡地說道,“也沒有我做個伯父,倒要給弟弟們養老婆孩子的道理!”

    “我還在……”太夫人想說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給這個沒良心的便宜兒子。

    沈國公突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望著太夫人的目光生出了幾分異樣。

    太夫人迎著這眼神,渾身冰涼。

    那眼下的鄙夷她看明白了,不過是告訴她,她不過是個繼母,沒有資格在他面前擺譜!

    從一開始,他們的眼睛裡頭,自己就是個庶女,是來服侍他們的人!

    太夫人蒼老的手指一下子就摳在了懷裡沈明珠的肩膀上,掐得沈明珠痛呼了一聲。

    她之所以這樣疼愛沈明珠,除了這是自己的血脈,更重要的,卻是沈明珠容貌嬌豔明麗,是京中罕見的美人,只要能聯姻皇子得寵生個兒子,自己這一枝就能站起來,到時候別說沈國公,誰還能叫她折腰呢?

    想到這個,太夫人的心中越發哀戚。

    她的兒子做不成國公,才叫她吃了這樣大的屈辱,如今,還要在小輩的面前叫人看笑話。

    “不過是姐妹們拌嘴……”她有些傷感地說道。

    “這府中,我不想見著二主子。”沈國公對太夫人這番作態完全不動容的,心裡知道她只怕是恨毒了自己,此時斂目沈默了一會兒,這才淡淡地說道,“姨母放心,就算分家,三弟也並不會吃虧。”

    “不分!”三太太榮華富貴還沒享受夠呢,頓時尖聲叫道。

    她一頭就往沈國公的方向撲了過來,目光帶著幾分瘋狂,還未到近前就叫丫頭們給攔住了,雙眼流淚地叫道,“表哥叫我去死,我就碰死在表哥的面前!”她掙紮了幾下,突然伏在地上痛哭道,“表哥變了!”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5:21


    “變了的是貪心不足的人心。”沈國公對三太太這番苦惱視而不見,淡淡地說道。

    “這怎麼哭上了?”就在太夫人想要轉圜之時,卻見門口探出了一顆英俊的腦袋來,就見三老爺一臉的酒色之氣,晃晃悠悠地就進來了,對著趴在地上哭的妻子哼了一聲,又見著冷眼看來的沈國公,急忙討好地笑了。

    “喲!三丫頭今日精神不錯啊!”三老爺驚喜地叫了一聲。

    “三叔。”這人眼底下一片的漆黑,腳步虛浮,這是不知在哪兒風流快活回來的,明秀心裡不大喜歡,面上卻柔和地喚了一聲。

    “父親!”見三老爺眼裡就只有明秀的,沈明珠目眥欲裂,從太夫人的懷裡抬了頭大聲叫道,“父親為何要對仇人如此?!她!”她指著挑了挑眉的明秀叫道,“她是女兒的仇人呀!”

    “你,你閉嘴!”三老爺正不知今夕是何年,想要回去睡個回籠覺呢,冷不丁聽見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頓時嚇壞了,唯恐親哥叫自己滾蛋,眼珠子一轉大步上前,就在太夫人的厲聲喝止之下就將沈明珠提了出來,拎著掙動的沈明珠就到了明秀面前。

    “她不好,三丫頭多教導就是,不行就跟三叔說,三叔教訓她,啊!”三老爺在沈國公冰冷的目光中打著寒戰說道。

    “啊!”眼見自己被父親拉著這樣丟臉,沈明珠頓時崩潰地大叫了一聲,撅了過去。

    明秀也沒有想到三老爺這樣給力,竟將看著很有鬥爭精神的沈明珠給氣暈了。

    太夫人在上頭看著親兒子沒臉沒皮地在沈國公面前討好,雙手一顫,只老淚縱橫,目中都透出了灰敗之意來。

    然而再如何討好,沈國公也拒絕再叫這一家子留在國公府裡了,只揮手叫幾個抖得跟鵪鶉似的的大丫頭將沈明珠給拖下去了,這才對著三老爺淡淡地說道,“你回來之前,我正與姨母說要分家之事。”

    此時分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的兒子沈明程。

    如今恭順公主母子都在公主府中,這府裡如何骯髒沈國公都不愛管,隨他們去。然而以後卻不行。蓋因沈明程年紀已經不小了,該是娶親的時候。

    這娶了親的世子總不好再留在公主府中,到時若是回了這亂糟糟的國公府,沈國公實在不想去想那些爭鋒之事給兒子兒媳添堵。他已經榮養這一家子很久了,該盡的仁義已經完了,就不留弟弟們與便宜繼母在府中興風作浪。

    坑兒女的事,沈國公一向都不做,也不去賭人心這玩意兒。

    “分家?”三老爺呆呆地看著突然提了分家的大哥,之後目光恨恨地落在了伏在地上哭泣的三太太的身上。

    他在國公府什麼都不愁地過日子,大哥都沒有想過攆他的,如今發作,一定是三太太又做妖兒了!

    “我意已決。”沈國公懶得管這弟弟與弟媳打出人頭狗腦子來,左右都不是好東西就對了,淡淡地說道。

    “我,我捨不得大哥啊!”三老爺英俊的臉扭曲了,顧不得身上的簇新的衣裳,哀嚎了一聲就要往沈國公的身上竄,意圖把鼻涕眼淚啥的蹭沈國公的衣裳上去。

    “你若願意分家,我便將城南的那個四進宅子給你。”知道三老爺不是捨不得自己這個親哥,是捨不得銀子與安逸,沈國公對這些卻並不在意的,頓了頓便在三老爺發亮的目光裡繼續說道,“還有,國公府裡東西不多,卻也夠你敗壞。這回分家,你當有十萬兩之數。”

    國公府大半的財物都歸沈國公,這就是金山銀山了,不過就餘下要分給二老爺與三老爺的,其實也很不少。

    十萬兩,這已經足夠幾輩子的花用了。

    明秀微微斂目心裡算了算,知道十萬兩于沈國公還真的是小意思來的,便也不繼續說話了。

    “十萬兩?!”三老爺的眼睛裡全是銀子了,想到這些銀子得有多少的紅顏知己呀,急忙點頭道,“都聽大哥的!”他也不往沈國公的身上去了,抹了一把鼻涕賠笑道,“大哥說分家,這是好事兒呀!明天!大哥若覺得行,明天就分家!”

    其實三老爺也不是很愛跟這個閻王似的總抽自己的大哥一起住來的,壓力太大,連美人兒們都叫三老爺不大感興趣了。這如今想著就要天高任鳥飛,頓時歡喜了起來。

    三老爺開心了,太夫人幾乎要厥過去!

    “不能分家!”太夫人看重的不是那可笑的銀子,而是國公府,是爵位,是地位!

    如今三老爺一張嘴,就算日後再有錢又能如何?沒有了國公府的牌子在頭上頂著,這京裡識得他們是哪兒根蔥呢?況這點兒銀子,還不及國公府中的一根毫毛之數。

    “母親別說話。莫非我還會不奉養母親不成?”三老爺叫太夫人滿腔慈愛地呵護長大,一點兒都不知道外頭的風雨的,此時不耐地擺了擺手,覺得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不明白事理,幾句話將分家之事落定,這就繼續搓著手與臉色平淡的沈國公笑嘻嘻地問道,“大哥,要不,先給弟弟點兒銀子?!”

    手裡銀子不夠,包戲子他的手頭兒大方不起來呀!想到今日叫人橫刀奪愛的一個小旦,三老爺恨不能扼腕!

    “分家之事到底慎重,開春就辦。”沈國公起身說道。

    二老爺求了他,想叫明華從國公府出嫁,這到底是慈父之心,沈國公也不會不允。

    不過是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國公大人自然是等得起的。

    他兒子還娶不上媳婦兒呢!

    “知道了。”三老爺失望地點了點頭,有些可惜自己的心肝兒搶不回來,只是這年頭兒沒了小旦還是可以有個小生啥的,從趴在地上起不來的三太太的衣襟上將一串兒庫房鑰匙搶下來自己揚長而去。

    三太太尖銳的咒駡聲在屋裡回蕩,實在叫人聽得耳朵疼,明秀小意地跟著父親走到了門口,不由回頭看了一眼躲在角落裡仿佛無聲無息的方芷蘭,目光在她柔弱的眼角眉梢掠過,之後笑了笑。

    這姑娘看著柔弱好欺,其實比沈明珠有心眼兒多了,這到了現在,沈明珠都被抽了多少回,然而於她卻沒有一星半點兒的牽連。

    雖也有不叫人放在眼裡的緣故,然而卻也能看出這姑娘的心機了,也不知太夫人將這麼伶俐的姑娘給放在身邊兒,以後是個什麼光景。

    “走吧,回去。”沈國公叫跟著明秀沒有發揮出來的明華回家,自己帶著閨女回了公主府。

    恭順公主正眼巴巴地扒著門往外看呢,見了沈國公高大的身影出現了,卻急忙一縮頭竄回了屋子,在父女兩個進屋之後偽裝自己才發現這倆,從椅子裡頭慢條斯理地抹著茶碗淡然地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再不回來,我這兒都要用飯了。”

    “公主在等我?”沈國公目中帶著幾分笑意,俯身問道。

    一股子叫公主殿下渾身顫抖的氣息撲面而來,恭順公主心虛地縮了縮脖子,猛地瞪眼睛叫道,“胡說!”

    “原來母親一點兒都不關心我呀!”明秀在下頭拿長長的雲袖將臉遮住,只露出一雙泫然欲泣的眼睛拖著聲音哀愁地說道。

    沈國公一聲輕輕的歎息,真是此處無聲勝有聲!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5:34


    “別,別想糊弄我!”恭順公主可聰明了,一看就看出來這父女倆消遣自己呢,頓時怒髮衝冠,奔著眼前這男人的弱點就去了,一口死死地咬在了沈國公的脖子上啊嗚啊嗚直叫,一邊用犀利的目光往突然變得不聽話的閨女看去,叫她知道做母親的威嚴,用力地啃了沈國公的脖子上的血管幾下,就見沈國公臉色一白往自己身上倒來,差點兒叫公主殿下去見了祖宗!

    “大膽!救駕!”恭順公主揮著手叫道。

    明秀已經哈哈地笑個不停,也不去解救在父親身下撲騰得翻了白眼兒的母親,自己抓了桌上的點心吃了一口,突然噎住了。

    “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一直都在。”這父女倆一進門就當自己小透明兒,沈明程方才叫親娘噴了一臉正是滿心木然之中,掐著對自己很討好的妹妹的衣領到了自己的面前,也不管伸著手叫自己救她的恭順公主,只低聲問道,“可吃了虧沒有?”見妹妹搖頭,他便目中一冷,慢慢地說道,“下回我或父親不跟著你,不許去那府裡頭!”

    女人若心存歹毒,實在有太多的手段,哪怕明秀機敏,到底恐叫人暗害了去。

    “我知道的。”明秀見沈國公很有分寸地將手隱蔽地撐在恭順公主兩側,知道母親沒有生命危險,這就徹底不管了,搖著沈明程的胳膊小聲兒笑道,“大哥哥什麼時候給咱們娶一個嫂子回來?”

    “先立業再成家。”沈明程從小兒就在軍中,對女色很不上心,此時搖著頭說道,“母親太急。”他並不喜歡十分穩重的大家閨秀,更喜愛活潑的姑娘,只是從入京就只聽見滿耳朵的賢良淑德等等,覺得這樣兒的姑娘脾氣不大相投。

    “母親是嫉妒皇后娘娘有孫子抱呢。”明秀素知沈明程心意的,見他一臉的無動於衷,沈吟了片刻便笑道,“前兒阿笑姐姐還與我傳話兒呢,說等到了春天京郊的馬場開了,要帶我往馬場去騎馬。”

    她是塞外長大的姑娘,雖然騎射不精,然而卻也不是一竅不通,此時便與微微頷首的沈明程咬著耳朵笑道,“這是沖著大哥哥呢,阿笑姐姐說了,她做不來將心事埋在心底這種事兒,她心裡喜歡你,就是要嫁給你呢。”

    這話可是慕容笑親口說的,郡主大人一點兒都沒有撒謊。

    沈明程一怔,就想到了之前那張笑容明麗的少女的臉,想到她竟然毫不遮掩,竟心中一動。

    見沈明程目中帶了幾分詫異,還仿佛是驚詫,明秀就笑了。

    沈國公世子是個木頭腦袋,喜歡他的姑娘不少,這些年卻礙著他一臉的冷漠剛強無人敢表白,卻不知這樣的木頭,只有叫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才能叫他看出不同,將人從那一群的姑娘堆兒裡給認出來,生出與眾不同的心。

    慕容笑的運氣不錯,還是頭一個叫沈明程刮目相看的姑娘。

    橋兒明秀是搭好了,餘下如何就是這兩位自己的事兒,郡主大人從不插手別人的感情,便掩住不說了,回頭看著母親撲騰了半天方才一臉憤恨地將沈國公一腳踹開抹著亂七八糟的髮髻嚷嚷開飯,不由抿嘴笑了起來,又喚了明嘉與羅遙一起用了晚飯這才罷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明秀還在迷迷糊糊地睡著,就聽見外頭有女孩兒急切的聲音傳來,之後便是紛亂的腳步聲,一會兒功夫,玉惠將窗幔挑了起來,扶著目中變得清明的明秀低聲說道,“二姑娘過來了。”

    “二姐姐?”明秀叫鸚哥兒服侍著漱了口,穿了衣裳,邊問道,“怎麼這麼急?”

    “該不是壞事兒,我瞧著二姑娘臉上有喜色。”玉惠想了想,便與明秀笑道。

    明秀這才點了點頭,穿戴好出去,就見外屋裡頭果然明華滿臉歡喜地坐著,雖然今日不過是穿了一件八成新的家常衣裳,然而明華整個人仿佛都亮起來了,見明秀面上還帶著幾分疲憊,急忙起身歉意地說道,“耽誤三妹妹休息了。”

    “本就該醒了,原是我賴床。”明秀便笑問道,“二姐姐這是有喜事?”

    “那家被彈劾了,仿佛是要抄家,我聽著心裡歡喜起來,就忍不住來與三妹妹說話。”明華本是沈穩的性子,此時卻快活得仿佛要飛起來,見明秀笑眯眯地揚著眉毛看著自己,她頓了頓,努力平復著心情繼續說道,“才從外頭來的消息,今日那家叫唐王與安王殿下聯手彈劾了十項罪過,後頭榮王本與陛下進言說冤枉的,誰知道安王手上竟證據確鑿,也不知暗地裡查了他家多久,打成了鐵案。”

    “多行不義必自斃,就是這個道理了。”明秀沒有想到沈國公還未出手,這家就叫唐王與安王給彈劾,笑了笑溫聲道,“做人可不好跟這家兒似的了。”

    “只是尋常不是該經大理寺複查麼?”明華開心完了,見明秀無動於衷,不由疑惑地說道。

    “自古落井下石的更多些,且當場父親與姑丈都未出言,這就是緣故了。”若還是姻親交好,哪怕沈國公與平王一句求情的話不說,那家也不會牆倒眾人推。然而倒楣的是昨日這家剛得罪了沈國公將人家好好兒的侄女兒給作踐回家了,這是瞞不住京中眾人的,今日既然又被彈劾,沈國公與平王拒絕相幫更能說明問題,自然就叫有心人想要討好這兩位一二。

    且兵部侍郎也是位極人臣了,坑下去一個,沒準兒就誰上位了不是?

    “安王殿下是不是為了……”明華想到昨日安王看向明秀的眼神,便忍不住低聲道。

    “榮王能為那家求情,可見這人是榮王一黨,況還有唐王一同彈劾,只怕這為了的,不過是打擊榮王,咱們撿了個便宜罷了。”明秀搖了搖頭,拒絕自作多情,只是想了想便與明華笑問道,“定還有別的緣故,叫二姐姐這麼歡喜的。”

    虧了明靜這是和離了,不然叫安王彈劾了一把抄了家,那得吃多少的苦頭呢?如今與那府中再也沒有關係,也叫那家好好兒地過過沒有真正的苦日子。

    “那家抄了家,他家的長輩都被拘走,餘下男丁仿佛說是永不敘用。”明靜從前的夫君是小輩還好些,雖然被奪了功名卻也性命無礙,然而公公就跑不了了,被押在了大理寺出不來。那家的女眷哭出了血,求告無門之下又求到了明靜的面前,明華護著姐姐看著這幾個昨天還耀武揚威指責明靜,仿佛國公府都不看在眼中的女眷在外頭給明靜磕頭磕得滿地血,此時眼睛就紅了。

    “雖然她們看著可憐,可是,可是我卻覺得很解氣。”明華迷茫地說道,“許我的心,本也是有些刻毒了。”

    若這就是刻毒,那榮華郡主還不蛇蠍心腸呀,明秀嘴角微微一抽,便安慰道,“一飲一啄皆是天定,若他家裡頭從前不作惡于大姐姐,至少如今富貴可保。”

    看在沈國公府姻親的份兒上,皇帝也不會這麼乾脆地幹掉兵部侍郎不是?

    不過罪證這麼翔實,想必不是一日之功,兵部侍郎應早就上了黑名單,那時這可還是沈國公的姻親呢。安王吃錯藥了,竟敢與沈國公府對著幹?

    不怕沈國公惱羞成怒,去跟榮王混呀?!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5:57


    明秀的腹誹大家都聽不見,然而此時一臉雪白花容失色的安王殿下,卻一路雙腿發軟地走出了朝堂,在群臣看戰鬥英雄一樣敬佩的目光裡拐進了一條偏僻的街角,看見了遠遠正要自行上馬回府與媳婦兒吃飯的沈國公,頓時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沈國公的大腿哭道,“國公聽我解釋!這,這真的是誤會啊!”

    沈國公冷不防叫四皇子給抱住了大腿,臉都青了。

    “殿下鬆手。”若不是恐叫人闖入此地發現自己竟然居皇子之上,還冒犯皇子叫人彈劾,國公爺踹死安王的心都有了,此時兩條腿都開始冒汗了,安王卻還在嚎啕說不出的委屈,沈國公嘴角抽搐了一下,沈聲道,“微臣惶恐!”

    說起來安王這廝竟然還知道彈劾一下國公爺的仇人,雖然是誤傷,不過沈國公倒覺得這傢夥還是能看入眼中的。

    “我是被人陷害呀!”慕容寧才知道兵部侍郎家竟然與沈國公還有這樣的淵源,因這是自家老岳父來的,安王殿下也不覺得丟臉了,抹了一把眼淚傷心地趴在沈國公的馬邊兒繼續給自己洗白說道,“都是二皇兄幹的!”

    壞事兒都是唐王幹的!

    唐王正追著弟弟走到了街角外頭,冷不停聽見這弟弟竟然敢賣了自己,鼻子都氣歪了。

    敗家弟弟混了頭了這是?!

    “兩位殿下心懷天下為朝中除一蛀蟲,微臣很敬佩。”沈國公膩歪死了,淡淡地說道。

    當然,語氣很沒有誠意。

    “您不怪我麼?”慕容寧仰著頭露出了一張美麗無暇的面龐,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做得對了,傻笑著仰頭看著自家天神……岳父,繼續說道,“早知道他家竟然敢與國公這樣放肆,本王就該多參他幾條大罪,誅他全家!”

    他上了朝彈劾完了才想起來,這兵部侍郎還真恍惚著有點兒印象。

    上輩子他與明秀大婚之後,曾也回國公府中幾次,那時還碰見過早已分家出去的二老爺帶著兒女來給沈國公請安,記憶裡還真有個模模糊糊的有些滄桑緘默的女子的身影,說是二老爺的長女,與夫家和離歸家。

    慕容寧記得不深,蓋因除了自家王妃,女人裡頭他也就記得他親娘昭貴妃和強悍的皇后了,旁的都只是淺淺的印象。況這輩子的兵部侍郎做了榮王的小夥伴兒,上輩子這傢夥不知死到哪裡去了,慕容寧方才沒當回事兒。

    能記起來,得虧榮王那雙得意的小眼睛常往不動聲色的沈國公與平王臉上去看,才叫安王殿下起了戒備之心,使勁兒想了一回駭然發現,自己竟捅了馬蜂窩。然而看著沈國公無動於衷,安王努力地想了半天才松了一口氣。

    感謝兵部侍郎作得一手好死,早早兒地就與明秀大堂姐和了離,叫安王殿下沒有真的得罪了沈國公一家,這真是太感謝了!為表感謝,安王殿下甚至在心中默默回想了一下太子一方的有為青年,有沒有能娶明靜一回討好一下。

    唐王臉色沈沈地看著忽而哭泣忽而傻笑就是不撒手的弟弟,額角一根青筋蹦起。

    若不是早就知道兵部侍郎後院兒失火攆了沈國公侄女兒回家,唐王殿下吃飽了撐的去彈劾沈國公的姻親!

    “國公慢走。”實在看不了弟弟丟人現眼了,唐王大步上前將矮了自己半個頭的弟弟給提著衣領拎起來,這才對對自己淡淡頷首十分冷淡,完全沒有熱乎氣兒的沈國公歉意地說道,“小王早知這家之事,不然不會驟然發難。”

    “王爺有心。”看慕容寧被拎在半空還要往自己身上撲騰,沈國公心中很嫌棄地眯了眯眼,策馬走了。

    慕容寧懸在半空極目遠眺戀戀不捨。

    “沒出息!”看著弟弟魂兒都飛了的模樣,可不是方才在朝堂之上揮斥方遒舌燦蓮花噴得榮王落荒而逃的精英王爺了,唐王臉色發青,見四周無人一把就將弟弟給摁在牆角了,也不叫弟弟雙腳著地的,冷冷地說道,“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

    “我就對國公沒出息。”慕容寧看著自己叫兄長給破壞了一下自己的衷心表白,有氣無力地將精緻的頭放在了兄長的肩膀上有些哀怨地說道,“二哥,你這也……”他想了想,方才繼續說道,“太破壞氣氛了。”

    “你有個屁的氣氛!”沈國公都要抽這小子了,還氣氛呢,唐王忍不住罵道,“平王府都要提親,你還做夢呢!”唐王殿下是個有心的人,雖然平王世子慕容南與自己也是堂兄弟,可是到底慕容甯才是親弟弟,自然要為弟弟打探一二。

    一打聽就壞了。

    據說兩家要定親呀!

    “早就知道了。”慕容寧聽了心裡一疼,什麼嬌氣模樣兒都做不出來了,將額頭枕在兄長的肩頭有些難受地說道,“二哥,你叫我歇歇。”他以為可以平靜地聽了這個,然後在背地裡繼續守著她的,可是卻不想只是想她要嫁給別人,就疼得心受不住。

    “我,我就是喜歡她。”他一張嘴,眼淚就落下來。

    “所以說你沒有出息。”唐王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臉上還疼呢,冷哼了一聲、

    昨日唐王殿下在有孕脾氣分外古怪的唐王妃面前評說了一下這弟弟的缺心眼兒沒出息什麼只知道追著在人家女孩兒身後轉,也不知說錯了什麼,本笑吟吟在自己面前吃果子的唐王妃竟勃然大怒上來就往唐王尊貴的臉上撓了兩下,差點兒就叫唐王毀容。

    “你懂個屁!這才叫真心!”唐王妃挺著肚子跳腳,指著他破口大駡道,“都以為跟你似的是個沒良心的人呢!”罵完了這個,唐王妃竟一轉頭捧著肚子揚長而去,只留著一個摸著臉上的疤痕暴怒的唐王。

    想到因唐王妃不知是不是吃錯藥的大怒,竟叫自己不知怎地就沒往側妃的房裡去,只去睡了書房清心敗火,咬牙切齒卻不能叫還懷著自己崽兒的唐王妃如何的唐王殿下,將這點兒仇恨全算在了弟弟的頭上。

    “嗚嗚……”不敢叫皇后與昭貴妃看見自己這副模樣跟著擔心,慕容甯抱著心理和外在都格外強大的唐王的脖子哭起來,十分地傷心。

    才哭得心裡爽了,覺得自己滿血復活可以再去偷看心上人了,安王殿下抹著眼淚心滿意足地抬頭,正覺得兄長這一回竟對自己格外耐心想要感激一二,卻見遠遠地,一個勒馬漠然往這頭看來的束髮少女,看著自己眉頭皺了起來。

    “羅大人?”見這是明秀很親近的表姐羅遙,慕容寧急忙打了一個招呼。

    那什麼……安王殿下真的很擔心這傢夥的刀子來的。

    羅遙冷眼看著安王這廝大咧咧地抱著唐王的脖子,心裡冷哼了一聲。

    她原來沒有想錯,這貨還真是一個斷袖!

    急著回去與明秀告狀,羅遙拱了拱手,轉身騎著馬走了。

    “咦?”覺得表姐的目光有些怪,卻不知怪在了哪裡,慕容甯掛在唐王身上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啥都沒有想出來,這才遺憾地幽幽一歎,從鬆開了手將自己踹開的唐王身上下來,這才搓著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兒。

    “真是一箭雙雕!”又抽了榮王的臉,又討好了沈國公,安王覺得自己很機智呀。

    可不是方才哭著喊著賣了自家皇兄的時候了,唐王冷眼旁觀了一會兒,拒絕再與弟弟同路往東宮去,遲疑了片刻隻往城東的一家糕餅鋪子去了,想著買幾樣點心給……自家的貓兒吃!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6:10


    想著唐王妃竟然沒有點女德還敢撓自己,唐王臉都青了。

    慕容甯見唐王竟然不理睬自己預備走,急忙死皮賴臉地跟著上去。想當年安王殿下才重生那會兒,太子與唐王看自己的目光跟看仇人也差不多了,還不是叫安王殿下使出了無賴法給化解了麼?

    一路興致勃勃地跟著唐王到了京中極有名的點心鋪子,唐王殿下卓然而立格外地威嚴,安王殿下卻到處逡巡這裡叫掌櫃的夾兩塊兒,那叫人取兩塊兒的,許久之後提著一個碩大的食盒心滿意足。

    “這家的綠玉糕極好的。”見唐王站了半天啥都沒選,四皇子是個急公好義的人,幫著仿佛不知該如何選擇的兄長出主意道,“還有桂花酥特別香甜!”上輩子他天天兒給明秀買,自然知道女孩兒喜歡什麼。

    唐王臉色微微一僵,冷哼了一聲道,“你知道的倒是很多!”

    “別的不敢說,王嫂一定喜歡的。”慕容寧傻笑道。

    唐王妃性情潑辣敢愛敢恨,愛慕了唐王,當街就能示愛成就姻緣的,自然很叫安王殿下欽佩。

    況上輩子唐王妃與明秀一見如故引為知己,前頭皇子們掐得滿京都是狗血眼睛都紅了,後頭的幾位皇子妃卻交情極好,太子與唐王妃于外頭的時候經常提攜著明秀不許叫人衝撞,因此慕容寧心中還是十分感激的。

    因這份情分,慕容寧很願意叫唐王更善待唐王妃些的。

    只是唐王兩輩子加起來都是一個不大看重女色的人,雖然後院兒也有幾個側妃,不過卻也雨露均沾不偏愛哪一個,叫慕容寧說,這多渣……渣還是明秀教給他的詞來的。有了唐王妃這樣的好女子,做什麼三妻四妾的呢?

    “誰說這是給她買的!”唐王臉色發冷,狹長雙目開合之間仿佛雷霆大作。

    “做了有什麼不敢認的呢?”慕容甯小聲兒嘀咕了一回,見唐王臉上掛不住就要揚長而去,急忙賠笑拉住了自家王兄這身兒墨色漆黑得跟烏鴉似的錦衣,覺得這太裝了,低頭看了看自己漂亮的鮮豔綾羅衣裳,笑嘻嘻地說道,“都進來了,就當給弟弟點兒面子不是?”

    唐王叫這弟弟拉著走不了,哼了一聲給了點兒面子,叫被他鋒利的目光刺得差點兒跪在地上的掌櫃給收拾出來一包軟綿綿的綠玉糕及幾樣小點,嗅著著隱隱傳來的甜香叫弟弟滾蛋,自己提著點心怒氣衝衝地走了。

    慕容寧一笑傾城,提著點心想了一會兒,眼珠子一轉直往城中的一家酒樓去了。

    此時的酒樓中,正有兩個相對無言仿佛也想要抱頭痛哭的錦衣青年默默無語淚千行地對坐,寬敞的桌上擺著幾樣兒小酒小菜很精緻,然而這兩個卻並沒有什麼心思吃酒,彼此看看,都歎了一聲。

    “五哥你還好麼?”問這句話的,自然就是安固侯夫人的心肝兒兒子王年了。

    這位侯府公子眼下的形象有點兒悲慘,兩隻眼眶上帶著淤青,與傳說中一種喜好賣萌的國寶型動物有異曲同工之妙。且一張臉竟消瘦黝黑了許多,很有些滄桑的感覺在裡頭的,雙手上頭還帶著細小的傷口。

    王家公子兩日前往神機營走馬上任,在自家表妹手底下真是生不如死,差點兒上了吊。

    “還好。”馮家五公子雖然並沒有往軍中去,然而前些日子偶然“邂逅”了沈國公府將門虎女這件喜事叫陽城伯府都沸騰了,紛紛詢問對這位姑娘有怎樣的感覺。

    馮五公子對羅家姑娘唯一的感覺就是“疼”,可是不知為何,聽母親詢問自己羅家那丫頭如何的時候,陰差陽錯地竟然說了兩句好話,還遮掩了自己臉上身上的傷,只說是與同伴玩鬧時撞的。

    不知自己怎麼就失心瘋沒說說羅遙閻王似的鐵血手段叫自己逃脫苦海,馮五心裡哀歎,見王年更悲慘些,不由幸災樂禍了一下,之後歎了一口氣很憂愁地說道,“雖還好,只是日後……”

    他可是聽說,妹妹馮瑤是要設宴宴請沈國公府的幾位姑娘呢。

    到時候羅遙該是要出現的。

    馮五下意識地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之後微微一頓有點兒唾棄自己上趕子簡直就是欠虐,再之後見王年人模樣兒都沒了,只是難得格外精神,想了想便客觀地說道,“你比從前精神了許多。”

    紈絝是不需要精神的,只需要敗家!

    王年憂愁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兒的,歎氣道,“都是表妹的好處了。”

    當然他也覺得這樣兒挺好,至少自家那幾個庶出的兄弟們說起外頭的差事往來啥的,王家少爺這回都能聽懂了,還想著羅遙等人的話大著膽子插了幾回嘴,叫那幾個庶出兄弟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另眼相看。

    那種被人看在眼中很有份量的感覺,王年覺得其實也挺好的,至少這幾個兄弟對自己的態度都鄭重了起來,還時有與自己交流心得,隱隱將自己奉做能出主意的人。

    王年不是傻子,自然分得出好歹來,因此哪怕羅遙這些時候常拿他當沙包錘,還叫自己背著木頭翻山越嶺累得半死等等,卻還是咬著牙堅持下來,還經常湊到營中武將堆兒裡去躲著偷聽點兒給自己漲漲見識。

    別說,還是很能回家糊弄一下那幾個兄弟的。

    只是想到安固侯夫人抱著自己罵羅遙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等等,從前並未當一回事兒的王年卻覺得有點聽不下去了。

    母親仿佛……不知好歹。

    覺得安固侯夫人有點兒小人之心的意思,只是王年到底心思粗糙些沒當一回事兒,正要說說羅家表妹英明神武給眼前的小夥伴兒點要印象,爭取以後同生共……做個一家人更好親香些,就見自己眼前,突然露出了一張格外和氣的笑臉。

    迎著安王那雙隱隱不懷好意的眼睛,王年與轉頭看去的馮五同時一凜,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

    “王爺?”王年與慕容寧素無往來,見安王這樣帶著親近的笑容接近了自己兄弟倆,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慕容寧花兒一樣的臉上盛開了一個叫人頭暈目眩的笑靨,指了指馮五身邊的座位含笑客氣地問道,“我能坐麼?”

    馮五頓時給安王殿下騰出了一個座位來。

    “這個……”王年雖然是紈絝,卻也知道榮王與太子一黨掐得一地雞毛呢,安王是太子那心肝兒裡的弟弟來的,心中一轉便賠笑說道,“不知王爺也要來喝酒,不如,咱們喝喝酒?”

    他可不想跟安王有什麼往來。這年頭兒雖然坑舅舅的倒楣玩意兒不是一個兩個,可是礙于沈國公那彪悍的身手,王家少爺清楚地知道,若是自己給舅舅捅出什麼簍子來,那就得叫舅舅活生生地給拆成零件兒來的。

    為了大好的生命,王家紈絝謹記珍愛生命,遠離皇子這麼一個名言。

    “好啊。”慕容甯也不是來談什麼朝堂之上的,見王年對自己避之蛇蠍,笑了笑坐在了臉色發青的馮五的身邊,這才笑問道,“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雖然王年是個紈絝,然而慕容寧卻還是記得上一世這個紈絝青年,蓋因這青年雖然文武都不成,卻很狡猾從來不與自己有什麼格外親密,且更要緊的是頗尊重妻子,哪怕安固侯夫人是個不省事兒的婆婆,卻還是能在後院兒笑嘻嘻的模樣護著妻子不受委屈。那時候他陪著明秀往外頭去時也聽過她的幾聲感慨,只說做女子的,與其去做大英雄那被冷落疏忽的妻子,倒不如嫁給紈絝沒用,卻疼愛妻子的人。

    因這個,四皇子殿下還醋過來的。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6:24


    “並無。”王年可不敢承安王的情,急忙賠笑道。

    “我卻知道些。”見馮五修閉口禪,慕容寧也知道是自己身份的緣故,也不惱怒,將個裝滿了點心的碩大的包裹給往桌上一放,這才看著王年歎息地說道,“我聽說你往軍中去了,還是在羅大人手下?真是吃苦了。”

    “表妹是為我好。”王年不肯在外頭說羅遙的閒話恐被捅死的,肅然地,將雙手放在膝蓋上規規矩矩地說道。

    “呵呵……”安王殿下意味深長地笑了,只是也很心虛地往外看了看,見並沒有羅遙的影子,這才搖頭笑道,“本王自然知道這是為了你好,羅大人待你的這份兒心意也是難得,只是我瞧著,你竟仿佛沒有半點兒表示?”見王年懵懵懂懂地看過來,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麼疏忽,慕容寧舔了舔紅潤的嘴唇,將一張薄薄的紅唇飛快地開闔起來,笑眯眯地說道,“你總得感激一二吧?”

    “這個可以有。”王年想了想,老實地說道。

    “只是,我手上沒有多少銀子。”若真想要鄭重拜謝一下羅遙,最好就是侯府多出些值錢的寶物,就是王年的心意了,只是想到安固侯夫人唾駡羅遙的模樣,王年到底心虛,沈吟了片刻便搖頭說道,“實在不能成事。”

    “這個確實有幾分道理。”安王殿下感同身受與王年一同歎氣,哥倆兒好的模樣,真是急好朋友之所急想好朋友之所想,頓了頓便突然合掌笑道,“都說禮輕情意重,不拘是什麼,只要你的心意到了不就行了?”他漫不經心地拍著桌上的大包裹笑眯眯地說道,“就如同這點心罷,不值錢,然而只要是用心買來奉上去,那就是一番心意,想必羅大人不會拒絕。”

    “王爺說得有理啊!”沒在朝廷上廝混過的,還特別地純潔。

    王年說風就是雨,將這個月的花銷算了算就要起身出去買點心,卻叫慕容寧笑眯眯地攔住。

    “不過是些點心,如此,這些就送你了便罷。”安王殿下大方地說道。

    左右姓羅的特別不愛吃這玩意兒,到時候便宜的都是他媳婦兒!

    “這可如何使得?”

    “你只跟羅大人說是你自己親自買的,想必她會很欣慰,不必提及本王就是。”安王殿下做好事不留名,特別想做一個無名英雄。

    馮五冷眼旁觀一壺一壺往嘴裡灌酒,總覺得安王有點兒不懷好意。

    “多謝王爺!”王年感激地點了點頭,順手將銀子塞給了臉色突然有些僵硬的慕容寧的懷裡,見這美人兒王爺一臉目瞪口呆,便拱手恭敬地說道,“已經得了王爺的幫襯,可不好叫王爺為我搭銀子了,這是在下的心意。”

    見慕容寧捧著銀子呆呆地看著自己,他恐這王爺後悔,又覺得買賣兩清以後別想攀扯他舅舅,就拉起來陡然瞪著那包裹目光扭曲的馮五就走。

    “他買了的點心,你要給你表妹吃?”馮五覺得心裡特別地不得勁兒,走了一會兒忍不住醋道。

    “我給了銀子的。”王年覺得好朋友有點兒小心眼兒,此時便忍不住勸道,“不就是揍了你兩下麼,有什麼過不去的呢?小爺挨的揍比你多了去了!”見馮五憤憤抱著自家新得的一個蟈蟈籠子不說話了,王年低頭深情地拍了拍點心們,含著憧憬的笑容小聲兒說道,“沒準兒以後表妹,能待我溫柔些!”

    馮五聽了這個,默默地咬著蟈蟈籠子一臉扭曲。

    這傢夥最近仿佛鬥雞鬥狗的都不感興趣了,王年不明白究竟是個什麼緣故,只帶了馮五興沖沖地就到了沈國公府的門外,就見門外頭哭著喊著跪著了許多的女眷,聽聞這是明靜的夫家,王年覺得跟自己沒啥關係,越過了這群倒楣蛋兒就到了公主府外的角門兒,叫人通傳之後等了一會兒,就見羅遙一臉漠然地寒著臉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笑眯眯的榮華郡主。

    明秀正在屋裡聽著羅遙與自己說安王與唐王之間那點兒不得不說的故事呢,就聽王年上門,據說這位表哥經常被揍,想見見他的倒楣樣兒,就跟著來了。

    “表妹也在。”

    王年見羅遙小心地護著一個姿容秀美婀娜的姑娘就出來了,因那日酒樓被揍疼得要死,竟還不知道這其中這看著好善良的表妹要揍他到“半死”,到底覺得表妹挺好看,竟不敢大聲恐驚倒了她,心中已經猜出來就就是安固侯夫人口中另一個“妖精似的!”“不許親近她叫勾搭壞了!”的表妹明秀了,他咳了一聲努力做出了嚴肅的模樣,卻還是有點兒像作奸犯科的壞蛋。

    強搶民女的那種。

    “你做什麼?”羅遙摸著袖子裡冰冷的袖刀的刀柄冷冷地問道。

    “給表妹獻點心來了。”王年發誓就是對著自家老娘都沒有這麼點頭哈腰的,搓著手將點心雙手遞了過去。

    一個“獻”字充分地表明瞭這條生物鏈上不可逾越的等級,明秀聽了不由搖頭笑了。

    “嗯。”羅遙對點心沒有什麼興趣,叫羅大人覺得,還是大口喝酒吃肉更痛快些,接了這點心給自家表妹提著,準備一會兒留給明秀與明嘉吃,只是此時看著一瞥一瞥總是用很不忿的眼神看過來的馮五,淡淡地一挑眉問道,“怎麼,不順眼?”

    馮五冷笑!

    才冷笑了一聲,就見門口人影一閃,羅遙提著妹妹就回了府中,光當一聲合上了大門!

    “這,這太不將我放在眼裡了!”馮五氣得跳腳兒,勒著翻白眼兒的王年一通地吼叫,到底氣得眼前發花,覺得自己更討厭羅遙這姑娘了!

    下一回他一定不搭理她!

    “這人倒是有趣。”明秀趴在門上笑嘻嘻地聽了一會兒,見羅遙無動於衷地往回走,急忙抱住了她的手臂努力地纏上去,將小臉兒湊在漠然的羅遙的眼前戲謔地說道,“不就是表姐沒有與他說話麼,看著多生氣呀,我瞧著他仿佛很看重表姐似的。”

    這一般受了迫害的,都會對兇手印象很深,明秀笑得幾乎端不住端莊的模樣兒了,眉飛色舞地說道,“表姐以後見了他,多揍幾回?”

    “浪費時間。”羅大人揍的都是棋逢對手,揍個紈絝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拿去吃。”將個不省心的表妹給提留到了書房,羅遙一打開這包裹就微微詫異了一下,就見其中綠玉糕桂花糕等等,竟每一樣兒都是明秀喜歡的,正覺得這有點兒忒巧了,卻見明秀已經拉著讀了書的明嘉過來,姐弟幾個坐在一起,一同吃了幾樣兒點心,明秀便忍不住笑道,“這幾樣兒點心倒是對味兒,我竟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強些的了。”

    “慢點吃。”羅遙一邊給明秀與明嘉擦嘴,一邊心中頗為異樣。

    王年手氣這麼好,每一樣兒都能叫明秀這樣滿意?不是說這點心是給她的?

    “若是再有些酥餅就好了。”明嘉努力地吃了會兒點心,本就是個小小的孩子竟也吃不下多少,謝了羅遙自己興沖沖地帶人出去了。

    “大哥哥說要帶著他出門,他如今心也野了。”明秀見羅遙沈吟,便含笑說道,“父親方才回來了,說起陛下早朝之後與他說起了兩句話,想要往宮裡選兩個伴讀,本是想叫明嘉入宮的,卻叫父親拒了。”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6:38


    “給誰做伴讀?”皇子們都已長成,並不需要伴讀了。

    “給榮王。”明秀和聲說道,抬手喝了些茶水清口,這才淡淡地說道,“榮王雖然入朝,年紀卻還小。”

    比明秀還小呢,這麼早就出來混也真是辛苦了,“榮王這還在宮裡有兩個老師教導,從前陛下說並未留意,因此也沒有想過伴讀之事,如今撿起來還不晚。”譏諷地笑了兩聲,明秀這才在羅遙沈默之中淡淡地說道,“想叫咱們捆在榮王這車上呢,誰會肯呢?”

    “舅舅怎麼拒的?”沈國公若大刺刺地拒絕,只怕皇帝就要惱了。

    “父親只說弟弟年紀小,規矩也學得少恐衝撞了宮中的貴人。”這話有點兒騙鬼,明秀入宮的時候那不單是衝撞貴人這麼簡單,跟恭順公主母女倆都要跟永樂長公主母女掐起來了,照樣兒叫皇帝抬抬手放過。

    明秀沒有想到沈國公這樣生硬的拒絕竟叫皇帝接受了,此時覺得皇帝的態度有些怪,這只是皺眉繼續說道,“若說榮王得寵,也是古怪。”若真的愛重,會到了現在才想起來給愛子尋伴讀助力?

    不是一塊兒長大的交情,誰會為了個皇子出生入死呢?

    早幹什麼去了?

    “你想得太多了,只要不禍害咱麼家,榮王如何無所謂。”羅遙沒有妹妹那千溝萬壑的心思,漠不關心地說道。

    她管榮王怎麼死呢。

    “說的也是,原是我鑽了牛角尖兒。”明秀覺得點心格外香甜,又掂了幾塊兒吃了,往羅遙的嘴裡喂了些,這才罷了。

    因安王驟然發難,因此前朝榮王多少偃旗息鼓竟變得低調了起來,皇帝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說給榮王尋伴讀,就真的尋了伴讀。

    半月之後,嘉興侯與留侯家的子弟入宮,與榮王殿下做了小夥伴兒,只是在前朝都沒有濺起一個水花兒來的。

    蓋因這兩家本就是榮王母家旁氏的姻親,如今做伴讀不過是更親近了一層,半點兒都沒有助力。

    仿佛知道沈國公“不知好歹”拒了伴讀之事,因此宮中皇貴妃竟口出怨憤,直言“給臉不要臉”。

    沈國公自然不會要皇貴妃那張臉皮,充耳不聞,只是才過了不到三日就當朝彈劾了旁氏之人,雖然不過是個旁支並未叫旁氏傷筋動骨,然而沈國公的不好惹也是太出名了些,這京中竟對這位國公再也不敢有什麼動作。

    然而就在大家都對沈國公府有點兒畏懼的時候,一封帖子卻到了明秀的手中。

    “唐王妃給我的?”明秀拿著手上描金的帖子,有些詫異地問道。

    她與唐王妃素無往來從未見過,況明秀在京中素來老實,大門都沒有出過幾回,自然也不會有“素聞大名”等等。唐王妃又有孕在身,據說不大愛見外頭的閒人的。

    這麼一位王妃竟然給自己下了帖子,就叫明秀有些疑惑。然而見帖子上龍飛鳳舞的字跡,到底不好拒的,她只沈吟了片刻,便與一旁安然地坐著不知在傻笑什麼的恭順公主低聲道,“要不,我過去一趟?”

    恭順公主昨日叫沈國公服侍得極好,正覺得自己翻身做主人了呢,聽見了閨女的話急忙忍住了臉上的傻笑,繃著臉說道,“唐王妃品性不錯,你可以結交。”

    順便說一句,唐王妃有孕,叫恭順公主好眼紅啊!

    “你大哥呢?!”想到唐王妃,恭順公主再次想到不肯成親的倒楣兒子了,氣勢洶洶地問道。

    一不小心坑了自家大哥的榮華郡主表示這一回真不是故意的,急忙笑道,“大清早兒就出門兒去了,大哥哥忙碌得很。”

    “哼!”沈國公也大清早地出門了,只是不是為了早朝,是給自己買城北老王家的豆腐腦兒去了,恭順公主得意得不行,想要炫耀一下,卻見閨女正眉目懵懂地看著自己,眼珠子一轉便說道,“就算是為了你,我也得叫你大哥趕緊成親呀。這兄長還未成親,妹妹卻等不及,說出去多叫人笑話呀!”她唉聲歎氣,意圖與閨女共同奮鬥一同搞定難搞的長子!

    “您說的是,”見恭順公主偷覷自己的小模樣兒,明秀心裡暗笑,面上一本正經地問道,“要不,孩兒的婚事,就先拖一拖?”

    “這個你問不著我,得去問阿南。”就在榮華郡主覺得這一回已經堵上了母親的嘴時,卻見對面面容絕美的女子水靈靈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轉,之後分外狡黠地揶揄地說道,“阿南若說行,那就沒有問題了。”

    難得恭順公主竟然將自己堵得說不出話來,明秀竟呆住了。

    “你父親教給我的,就用來收拾你!”恭順公主見閨女一張秀美的臉竟然出現呆滯的表情,臉色很精彩的,越發覺得自己旗開得勝,仰頭哈哈哈地笑了兩聲表示公主殿下也不是叫閨女欺負的人了,之後就爽快地賣了自家國公。

    “父親?”明秀覺得沈國公好不地道。

    明明郡主大人為了爹娘的和睦做出了不能磨滅的貢獻,這前頭才和好呢,後腳沈國公竟然就拆牆,過河拆橋也就是這麼個意思了。覺得父親有母親就不要閨女了,明秀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扭頭不說話了。

    恭順公主眉飛色舞,獨孤求敗。

    當然,沈國公回府之後關於母女倆這點兒小小的爭端,那斷然是站在了公主的一方,搖旗呐喊隱隱出謀劃策,叫本就覺得被拋棄了的榮華郡主憤憤不平,多日之內都沖著父親吊著白眼兒。

    因父親是個靠不住的,明秀不得不積極拉攏自家大哥,然而沈明程算是怕了自家親娘了,連著數日都在軍營就是不回家,實在沒有一點的骨氣!

    這些話榮華郡主憋在心裡不能與外人說,只有些沒力氣地伏在自家軟榻上哀愁。

    “三妹妹這是怎麼了,仿佛沒精神。”今日明華上門來給明秀說道說道明靜夫家如何,見明秀有氣無力,便有些擔心地將手貼在了明秀微涼的額角上小聲兒說道,“春寒最是蝕骨,莫要病了。”

    “並無事的。”唐王妃請自己去見面,明秀自然不好大咧咧地自己去,便想到了明華,此時便含笑擺手道,“不過是這些天看書多了,夜裡睡得不踏實。”毫不心虛地說完了這個,見明華一臉的讚歎,她咳了一聲。

    “大姐姐可好些了?”

    “那家事敗之後,大姐姐有幾日也不大好。”到底是一同生活了幾年,明靜是個溫柔良善的人,因此知道那家裡頭不好了就不大自在,然而過些時候也就放開了,明華頓了頓,便斂目輕聲歎氣道,“那人出京了。”

    明靜的那個夫君的父親叫充軍去了,自己也被奪了功名,家裡也被抄得沒了錢。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哪怕再有心力,也撐不住家中的花銷了。況一個男人也就罷了,這人還有母親妹妹都要養活,更是捉襟見肘。

    此時這家又想起明靜的好處了,回頭來天天跪在門外啼哭想請明靜回去,只是如今這番境地,明靜自然是不肯的。

    京中又開銷大,明華偷偷兒使人去瞧過,明靜那耀武揚威的婆婆如今帶著嬌生慣養的女兒給人家洗衣裳賺幾吊錢,只是這天寒地凍的,仿佛雙手都是凍瘡,也看不起大夫穿不上厚點的衣裳,落魄得不成樣子。

    明靜的夫君因這些,就想著帶母親與妹妹返鄉,至少鄉下地方還能少點花費。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6:52


    “她看不起大姐姐,日後,還不如大姐姐呢!”明華更厭惡明靜那尖酸刻薄,總想著往明靜屋裡塞小妾的小姑子,想到那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已經滿臉的風霜,頓時解氣地說道,“也是她們的報應了!”

    “再報應,大姐姐的孩兒也回不來了。”這番魚死網破,明秀卻生不出歡喜來,輕輕歎息。

    明華本有些快意,聽了這個也黯然了。

    “是呀,大姐姐也是叫他們傷得厲害了。”明華沈默了一會兒,見明秀面上帶了歉意,知道是因勾起了自己的傷心事歉意,急忙整了整神色換了笑臉說道,“只是如今否極泰來,再也沒有愁事兒了。”

    “大姐姐日後可有章程?”明秀忍不住問道。

    明靜還是花期,若日後孑然一身,也太過淒涼。

    只恐明靜如今已是驚弓之鳥,再也不敢信任男子了。

    “父親正給大姐姐張羅,只是說這一回一定要擦亮眼睛才好。”明華笑著說道,“還有一事也叫三妹妹知道,我的婚事,只怕也不成了。”

    “這是為何?”明秀擔心是明靜鬧出的這件事叫人家看著不好,連累了明華。

    “父親既然知道天底下還有那樣的畜生,自然要為我多打探一二,虧了打探了,不然……”明華心有餘悸地拍著心口,抓著明秀的手秀麗的面上還帶著幾分未定的驚詫,小聲兒說道,“父親給我相中的那人,也與大姐姐家中的差不多,這往深裡一問才知道,呵!竟早就有了庶子!”

    “未成親先有庶子,可見不是規矩的人家。”明秀對二老爺的眼光真心發愁,搖著頭說道。

    若沒有明靜這一檔子事兒,只怕明華也得被坑。

    “還有個得寵的,青梅竹馬的妾呢。”明華想到二老爺在家氣急敗壞地罵那個差點兒騙得他嫁閨女的人家兒,忍不住偷笑了一聲,又見玉惠與鸚哥兒也在一旁竊竊偷笑,到底不是心胸狹窄的人,也搖著頭挑眉道,“仿佛是一塊兒長大的情分,叫我說還叫做什麼妾呢?不如娶進門皆大歡喜。”

    “自古有雲妻妾相得,又雲賢妻美妾,大抵那家的公子是想要一個都不能少的罷。”明秀譏諷地笑道。

    “三妹妹這話,可真是對了那家公子的心意。”明華其實曾經見過那家的公子一面,若不是因生得文質彬彬還和氣,她也不會點頭應了這婚事,只是眼前才知道這是一個多麼大的坑,擦了一把臉搖頭道,“還是留著他去尋知心人去罷。”

    “下一回,請父親多給二姐姐相看相看。”明秀知今日明真病了不能來,也嘴裡不必忌諱的,見明華笑嘻嘻地看著自己,便叫鸚哥兒等人出去,這才探身問道,“二姐姐有話要與我說不成?”

    “三叔納了一個妾,你知道麼?”明華見丫頭們都聽不見,這才壓低了聲音與明秀問道。

    “納妾?這時候三叔還不忘了納妾?”明秀頓覺三老爺是個強人,眼睛都直了。

    眼瞅著國公府要分家,沈國公叫三老爺滾蛋,這有點兒心的不得愁得吃不下飯呀,三老爺竟然還不忘了發展自己的真愛,敢納妾回家,這是一種什麼精神?簡直不能用好色來形容。當然……風流才子同樣不大適合沒啥能耐的三老爺。

    “這個妾可不得了,勾得三叔走不動道兒呢。”明華小女孩兒家家的,說了這個也覺得有些羞恥,臉上紅紅地說完,往身後一躺,舉著手給自己發燙的臉上扇涼風,回頭又飛快地喝了一口涼茶靜心。

    “什麼妾這麼厲害?”明秀哭笑不得地問道。

    那什麼……再納妾,三老爺這點兒家底而完全不夠用呀!

    “三嬸兒怎麼肯?”三太太可不是一個省事兒的人物。

    “三嬸兒也撐不住三叔死乞白賴地願意呀。”明華眼睛都亮了,一轉身就坐在了明秀的身邊與她咬耳朵,叫頭上冰涼的步搖都貼在了明秀的臉上,眉飛色舞地說道,“我竟然不知道家中還藏著這樣的美人兒,再沒有見過這樣的絕色了。”

    明華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既然說了一聲絕色,那只怕就真的很美,明秀雖然心中也很感興趣,然而到底不是自家事,因此不過是說笑了幾句,便將話扯到了幾日後往唐王妃處去,邀明華同往。

    “我會不會身份不夠?”明華自然是願意見世面的,只是卻遲疑地說道,“王府重地,我若大咧咧地去了,只恐叫人指摘。”

    “三叔還沒有品級呢,四妹妹不是哪兒都敢去?”明秀不會自己上門叫人詬病,此時便含笑與明華低聲說道,“二叔還做著官呢,二姐姐的身份比四妹妹尊貴許多,況還有父親的體面在,竟不必這樣小心的。”

    明華這是頭一回從別人嘴裡聽到自己身份不讓沈明珠這樣的話,一時竟呆住了。

    沈明珠美如天仙性情張揚,將滿府的女孩兒都壓過了,她從前只有羨慕的份兒,只是聽了明秀的話方才愕然發現,沈明珠這樣春風得意,其實又仰仗的是什麼呢?若分家之後,二老爺好歹還在朝為官,她們姐妹遠遠強出沈明珠幾條街去。

    “原來,她也不過如此。”明華有些釋然地說道。

    明秀只是提點了一句,見明華不再為自己的身份自卑,便笑了笑,揚聲叫人進來,又問明華可得了府中的新衣,見明華點頭,也不多開口,只拿話岔開了去說一些風花雪月,又與明華問了問京中唐王妃的風評,這才罷了。

    期間又有書信而來,乃是從東宮識得的蘇薔馮瑤等人的回信,知道那日都要往唐王妃處去,便約定一同前往。

    明華說了一會兒話,到底見明秀忙著這些,也不多打攪,心情很好地回府去了。

    明秀送了她走了,方才回屋自己休息了一會兒,又備了往唐王府去的禮,略減薄于太子妃處的,靜心挑選了一會兒方才算完,才要去睡,就聽見外頭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之後就見玉惠出門探聽了一會兒,臉色發青地進門來。

    “怎麼了?”這高亢的哭聲就跟魔音灌耳也差不多了,震得明秀眼睛發花。

    “是三太太。”玉惠扶著揉著眼角的明秀在屋裡走動了一會兒,臉上也生出幾分無奈了,有些不喜地說道,“在門口嚎著呢,口口聲聲叫國公爺給她做主,這都哭了好一會兒了,公主實在不樂意叫人看咱們家的笑話,放她進來了。”

    “她有完沒完?”三太太這種好了傷疤就立即翻身的做派實在叫明秀喜歡不起來,況有沈明珠的緣故,她也喜歡不起來三房這一家子,見玉惠閉口不言,便皺眉說道,“母親哪裡是這樣的破落戶的敵手,咱們過去,別叫母親吃了虧。”

    又問沈明珠如何。

    及聽見沈明珠竟叫三老爺給親手送到外頭的庵裡去了,明秀便微微搖頭。

    沈明珠再不堪也是三老爺的親女,然而三老爺卻能為了討好兄長將嫡女送到庵裡去吃苦,這叫明秀瞧著是舒心痛快,然而從父女之處看,卻難免叫人心中寒涼。想到沒有什麼父愛的三老爺,明秀便抿起了嘴角。

    若是她的父親沈國公,哪怕是她壞得腳底冒油做錯了無數的事兒,她都相信父親會護著她的。

    父女天性本不該是講理的。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7:07


    想著這個,明秀不由心有感慨,一路匆匆到了恭順公主處,就見外頭兵荒馬亂地押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婦人,正是三太太。此時三太太正悲嚎得不能自己,連明秀都看不見了,將身邊勸著自己的丫頭們給撞到一邊兒,就往遠遠護著詫異的恭順公主的沈國公的面前一頭撞來。

    “表哥為我做主呀!”三太太哭著叫道。

    沈國公都煩死了,一手攬著恭順公主,一腳勾起了身邊的一個花盆,猛地踹翻在了三太太的腳下!

    “閉嘴!”沈國公的臉都叫將醜事鬧得滿京皆知的三太太丟盡了,此時臉色冰冷,見三太太腳下一頓駭住了,這才冷冷地問道,“說,究竟怎麼了?”

    “我家老爺要納妾。”三太太見沈國公目光冰寒,只覺得更傷心,低頭摸著眼角說道,“我不活了!他一點子體面都不給我,說納妾就納妾,還納的是,是……”說到這個,她竟訥訥不言了。

    只是叫她更傷心的,卻是沈國公對她這樣無情,此時卻還知道護著妻子。

    為什麼當年他不肯要她呢?

    三太太想著如今還英武勇悍的沈國公,再回頭看看外強中乾的三老爺,心裡擰著勁兒地疼。

    “還是個揚州瘦馬?”沈國公見明秀遠遠地立著,微微頷首,回頭看向瑟縮的三太太的目光,存了幾分殺機。

    “表,表哥。”三太太臉色發白,目光也遊弋起來。

    “還是當初,想要送給我的,嗯?”沈國公譏諷地說到這裡,見三太太驚恐地看著自己,顯然是對自己知道這麼多生出了恐懼,這才淡淡地說道,“既然是你精心挑出來的好人,那就留給你。”

    明秀微微一想,已經眯起了眼睛。

    她想到當日明靜回家,自己見到的那個叫沈國公一腳踹得嘔血的女子,如今想來弱柳纖腰柔美多情,可不就是揚州瘦馬的模樣,想到了這個,再看看啞口無言只知道哭泣的三太太,她就厭惡起來。

    這才叫自作自受呢,沒有離間了別人家的夫妻,倒叫自己得了這樣的結局。

    “好啊!”恭順公主還不知道竟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兒,頓時跳著腳就罵道,“混帳!還敢往我面前哭!給本宮打出去!”見四下應諾,飛快地就將哭著喊著叫“表哥做主”的三太太拉扯下去了,恭順公主嗷嗷叫了兩聲,猛地跳到了沈國公寬闊的背上!

    “嗚栽木有氣吐!”一口啃在了沈國公的脖子上,公主殿下含糊不清地叫道。

    恭順公主再次以鋒利的牙齒戰勝了沙場上不敗戰神沈國公,仰著頭很得意地哼哼了兩天。

    明秀卻管不了母親這許多的閒事,每日管家另有敦促弟弟明嘉讀書就已經用了許多的時間。這一日正到了唐王妃邀請自己赴宴之日,早早地起身穿了玉惠給自己預備的簇新的衣裳,明秀看著鏡中那個一身鵝黃更顯嬌俏活潑的女孩兒,竟忍不住笑了。

    她生性穩重,很久都不穿這樣俏皮的顏色了。

    “郡主這樣兒才好看,正是春暖花開的,咱們也鮮亮些不是?”玉惠在一旁惦著腳尖兒給明秀插上了一串兒粉紅色的珍珠首飾,就見珍珠溫潤細膩的光澤之中,明秀的臉色透著淡淡的紅潤越發地好看了,便也抿嘴兒低聲說道,“世子還在前院裡等著郡主呢,這一見了郡主,什麼奔波都不記得了。”

    “表哥來了?”明秀知道慕容南近日忙碌的很,在工部仿佛是在鑽研河道之事,便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她不願因自己的緣故,耽擱了慕容南的差事。

    “郡主這樣小心做什麼呢?”看出了明秀的遲疑,玉惠便柔聲勸道,“郡主便是嬌氣些,世子也是心裡歡喜的,如今卻有些見外了。”見明秀搖著頭笑了,她頓了頓,便斂目低聲說道,“阿笑郡主也來了,也在前院兒說話呢。”

    “她與我書信,說是一同去唐王府的。”明秀見玉惠的雙手有些抖,心裡一緊,然而回頭看著玉惠的模樣,卻看不出什麼端倪來,沈吟了片刻,便繼續說道,“大哥哥可在家?”

    “在,正與世子說話呢。”玉惠柔聲說道。

    “大哥哥也是該娶親的時候了,若是論咱們家的家風,只怕大哥哥是要守著嫂子一個過日子的。”明秀轉回頭去看著銀鏡之中自己那張秀美的臉,仿佛不經意地說道,“大哥哥的性子咱們都知道的,女色上素來不上心。”

    “大爺立身頗正,有國公爺的風範呢。”玉惠垂著頭笑了笑,之後忙著給明秀梳了頭髮,後者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她已經是目光清明,扶著明秀起身這才笑吟吟地說道,“以後郡主得了喜歡的嫂子,越發歡喜了。”

    “你的這張嘴啊。”明秀無奈地搖了搖頭,見玉惠已經面上再也沒有迷茫,心中便松了一口氣。

    她早些時候就隱隱地覺得玉惠待沈明程的神色不同,只是一個是自己的貼身丫頭從未有二心,一個是自己的兄長,倒叫明秀為難。況看沈明程的神色,本就不是會對丫頭動心的人,玉惠這般下去,只怕傷的是自己的心而已。

    若說日後將玉惠送給沈明程做妾給嫂子添堵,明秀是斷然不肯如此的。

    “二姐姐來了沒有?”玉惠平日並不會刻意在沈明程的面前走動,且還更避嫌一些,若明秀有個什麼東西往來的,也只叫鸚哥兒往沈明程的面前去,這樣規矩,況明秀還聽說玉惠家已經給她定親,她也是願意的,便越發不願揭破叫人傷了臉。

    只是她到底避諱些,尋常有什麼也不叫玉惠往沈明程眼前走動了。

    “二姑娘還未到,我聽說那府裡頭昨日又鬧了一場,老太太非要給二老爺一個身邊的丫頭做妾,倒叫二老爺哭到了國公爺的面前。”玉惠心裡雖然對沈明程總有些愛慕,然而卻也知道自己是做不得沈明程的妻子的,此時便岔開了話題低聲道,“那丫頭也是,難道做妾,就那麼開心不成?”

    “人各有志。”明秀溫聲道。

    “若是我,我就去做正頭夫妻,做什麼矮了別人一頭,叫子子孫孫都不如人呢?”玉惠歎息地說道,“說是二主子,只是到底是個叫人不尊重的物件兒,做妾的,又什麼快活可言呢?”這話她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一樣,目光越發清明了起來。

    “走吧。”見玉惠自己就能想得明白,明秀便含笑說道。

    “我扶著郡主。”因此時心中再也沒有煩惱,玉惠竟露出了一個笑容,扶著明秀就往前頭走去。

    她如今想開了,就不需要再避諱了。

    主僕兩個一路到了前院兒,就見此時院子裡頗有些春暖花開的意思,慕容笑今日穿得格外雅致,一身兒的雲錦仿佛是落於畫中一般,頭上梳著一個懶懶的墮馬髻,旁的首飾全無,只簪了一隻極鮮豔的迎春花。

    此時這姑娘正兩隻眼睛亮晶晶地跟在沈明程的身邊說話,不知沈明程說了什麼,她看著他的眼睛亮得發光。

    這年頭兒不樂意兄長被人這樣喜歡的真的不多了,明秀見沈明程繃著臉,然而臉色卻和緩,顯然並不覺得慕容笑叫人厭煩,便輕輕地松了一口氣,知道沈明程這是喜歡慕容笑的意思,也不走近,只遠遠地含笑看著。

    “瞧著開心?”慕容南本抱著小小的明嘉在後頭說話,見明秀彎起眼睛笑,目光一亮。

    “難道看著大哥哥打光棍兒?”明秀在慕容南面前並不十分忌諱的,歪頭笑問道。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7:21


    她近日的一身兒衣裳叫她越發地活潑跳脫,慕容南唇角的笑容如同水波一樣蕩開,頓了頓便帶著幾分意味深長地說道,“這世上,最不希望表哥娶不上媳婦的,就是我了。”他說了這話,清雋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幾分溫柔。

    “母親都與表哥說了?”知道這是那日的笑言,明秀頓時低頭咳了一聲。

    慕容南立在明秀的身邊,側頭看著她垂頭露出了白皙修長的頸子,只覺得滿心歡喜,便也含笑低聲道,“這樣的‘大事’,舅母怎會不與母親說呢?我一回家,母親就與我急了,只說叫我趕緊顧著表哥的親事。”

    “姑母也是關心大哥哥呢。”明秀目光落在慕容南貼著自己的青色的衣角上,低聲說道。

    “今日的花兒格外好看。”慕容南見懷裡的明嘉歪頭好奇地看著自己與明秀說話,仿佛懵懂間帶著幾分奇怪,便忍不住笑了,也將一隻迎春花折在修長的手指間把玩了一會兒,之後將這花□□了明秀如雲的發間。

    “勝卻珍寶無數。”他溫潤的聲音在明秀耳邊響起。

    “這話的意思是,表哥以後只送花,不送首飾了麼?”明秀嘴角一抽,忍不住戲謔地問道。

    “最美的花已經有了,首飾再華麗,也壓不住。”慕容南見表妹古靈精怪的,幾乎要笑壞了,卻只是搖著頭笑道,“當然,平王府還沒吃不上飯,花兒首飾的,都有。”他見明嘉也抓著自己想要簪花,也覺得今日的話多了,臉上泛起了薄紅。

    “世子的心,真叫人看著羨慕。”玉惠見慕容南抱著笑起來的明嘉往別處去尋初開的花朵兒,便在摸著臉笑起來的明秀的身邊低聲說道,“郡主日後,也該多說幾句這樣的話,才能叫彼此都歡喜。”

    她的目光落在不知何時並肩說話的沈明程與慕容笑的身上,帶著幾分釋然。

    本就是無望的喜歡,何必再戀戀不忘,叫人為難,也叫自己傷心呢?

    “我都知道,只是一時還緩不過來。”明秀的心裡,慕容南做了自己表哥十幾年,如今雖然變了身份,到底有些話說不出來,只是慕容南寬容,從不與她計較,越發叫她感激了,頓了頓便低聲道,“我也該叫表哥歡喜的。”

    “什麼歡喜?”明秀正低頭喃喃,慕容笑湊到自己面前問道。

    “我來了一會子,姐姐才看見我?”明秀挑眉問道。

    “阿南好容易與你說說話兒,我不好插嘴的不是?”慕容笑看著明秀耳邊的那只迎春花兒,心裡嫉妒壞了,蓋因慕容郡主這花兒是自己插戴的,明秀這個可是慕容南給戴上,越發地回頭看了橫了自己一眼的沈明程,她便對著手指小聲兒說道,“我可不是……”

    郡主大人可不是見色忘義啊!

    當然,若沈明程也懂給郡主簪花什麼的,那就更美了。

    “大哥哥木訥寡言,難得你還能與他說了這麼久的話。”這話倒是明秀真心的,感慨了一下慕容笑的這份兒能耐,見慕容笑回頭看著沈明程的眼神就跟看大英雄似的,她便搖頭對著遠遠立著的自家大哥一擺手。

    沈明程自然也見著了妹妹鬢角的花,露出了幾分沈思。

    “男子麼,誇誇其談,多叫人不喜歡呀。”慕容笑她大伯平王就是一個沈默寡言的人,平日裡不大張嘴,然而萬事都默默地給人想到頭裡去,很叫人心安可靠的,慕容笑見識了平王的風範,就覺得男子都該是自家大伯父那樣兒。

    像是一座山厚重沈穩,能叫人感覺心裡踏實。

    “姐姐喜歡就好。”這幾乎是表白了,明秀無奈地看著抿嘴兒羞澀的慕容笑,很想與這位郡主說說,這等表白不好在她一個姑娘面前說的,合該往她大哥面前說一回的呀,不然光她喜歡又有什麼用呢?

    榮華郡主又不能娶妻!

    “我早就跟他說我喜歡他了。”仿佛知道明秀在無奈什麼,慕容笑大咧咧地說道。

    “說了?”

    “前幾日在外頭遇見他,我只問他有沒有定親,有沒有心上人,有沒有想要迎娶的女子,既然都沒有,我還不先下手為強?!”慕容笑繼承了皇家一貫的彪悍,好得意地對無語的明秀說道,“這京裡頭呀,可不是塞外那種姑娘少的地方,你大哥這麼招人喜歡,我,我得先霸住不是?”

    這是平王妃教她的,果然很有效。

    沈明程今日與她說話的時候,就真的多了幾份耐心。

    “你也有心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就是這麼個意思了,明秀覺得慕容笑很能把握沈明程的心思。

    這位兄長對女子素來無心,也沒有想過有個紅顏知己什麼的,然而慕容笑這樣沖到他的面前,總會叫他心中有感。且沈明程更看重這樣敢愛敢恨的姑娘,有了慕容笑這一個,日後,想必也不會再去看第二個人了。

    “以後你得叫我嫂子。”慕容笑板著手指回頭偷看沈明程高大的背影,眉開眼笑地說道。

    “你們喜歡就好。”明秀的目光越發地溫和了下來,見沈明程自己竟往一片不知是什麼花兒的地方去了,挑了挑眉,只裝沒有看見,又見臉上帶著幾分疲憊的明華帶著丫頭們進來,便招呼了一聲。

    “叫三妹妹久等了。”府裡鬧得厲害,明華若不是前頭應了明秀,實在是不願出來的。

    那府裡頭老太太的惡意,拿著孝道壓著父親納妾時的模樣,都叫明華痛恨。

    左右就要分家,雖然日後不會再住在那樣的大宅子裡頭,也未必有如今的日子過得富足,卻叫明華更自在。

    母親有句話說得好,一家人在一塊兒,總是會快活的。

    “究竟是怎麼了?”見明華臉色不好看,明秀便低聲問道。

    “並沒有什麼。”明華笑了笑,不欲叫明秀為自家事操心,握著她的手說道,“不過是睡得晚了,今日不大精神。”她又與回頭尋找沈明程的慕容笑問好,之後目光一轉便柔聲道,“今日花兒開了?倒是極鮮亮的。”

    “我的送給你。”慕容笑帶著幾分小心機地將鬢角的花插在明華的發間,抹著自己的長髮小聲兒說道,“空得很。”說完,便忍不住跟做了壞事兒一樣地笑了起來。

    沈明程此時正往此地而來,聽了這話沈默了一會兒,寬闊的手往慕容笑的發間而去。

    他粗手粗腳地將手撞在了慕容笑的額頭上,之後一頓,露出了幾分無奈,直直地去看手掌中的那朵被捏得蔫兒頭巴腦的豔藍色的花朵兒,正要取回來,卻叫慕容笑出手一把將手掌按在了自己的鬢角。

    “我的!”豔麗的少女瞪著眼睛急慌慌地叫道。

    “爛了。”沈明程看著眼前對自己露出快活笑容的女孩兒,二十多年堅硬的心仿佛都化開了,輕聲說道。

    “那我也喜歡。”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一朵花兒呢,最美不過如此,慕容笑只拉著沈明程的手將這耷拉著花瓣兒的花朵簪在鬢角,這才歡喜了起來,撫著鬢角小聲兒說道,“以後你常摘,就知道輕重了。”

    說完一轉頭,這姑娘變臉一樣露出了羞澀的模樣來。

    “……嗯。”沈明程沒有對女子有什麼鑽研,人生之中面對更多的就是天真的親娘恭順公主與狡猾的白蓮花兒妹妹榮華郡主,這倆都不走尋常路,此時看著紅了臉眼波如水的慕容笑,唯一的感覺就是——原來女子都是這樣兒變化莫測的?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9:17:43


    慕容笑本不是一個矜持的性子,見沈明程仿佛將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臉上,頓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抬頭就對面前高大嚴肅的青年飛了一眼眼色,目中的含義真是不必說的,就叫人覺得這是在眉目傳情了。

    沈明程的眼中透出了淡淡的笑意,由著這姑娘在自己面前不穩重。

    明秀無奈地看著這二位竟然不走了,彼此相對頗有鴛鴦的意思,真想問問——

    嘿!

    還記得身邊兒有人沒有?!

    “等再過些時候,天氣暖和些,我帶你再在京裡京外多走動走動,鬆快鬆快。”

    沈明程這個做大哥的不必理會了,正與總算知道羞澀二字的慕容笑低聲說話,明秀長這麼大才算知道自家大哥原來這麼能說會道的。

    “不忙麼?”明秀見慕容南一雙眼睛微微彎起看向自己,收回了看向大哥與慕容笑的目光,低聲說道。

    “總不能本末倒置。”

    慕容南說得含糊,並未說什麼是本,什麼才是末,只是看著明秀的眼神透著光彩,仿佛是在回想一樣笑著說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在王府總想跟著我出去玩耍,拉著我的衣裳不放。”

    小小的沈默寡言的小姑娘板著臉亦步亦趨地跟在詫異的錦衣少年的身後,胖嘟嘟的小手捨不得一樣地揪著自己的衣擺就是不撒手,卻不喜歡說話,只用清澈的圓滾滾的眼睛看著自己,意圖叫自己“懂的”。

    “那個是小時候不懂事。”明秀這輩子一出生就有兩輩子的記憶,說不糾結簡直就是騙人,小時候那就是一個自閉兒童,養在平王府的時候,很心虛與年長的平王平王妃相處,恐露出馬腳,自然喜歡跟在青澀的少年的身後。

    想到那時慕容南少年俊秀的模樣,明秀也帶著幾分懷念地說道,“那時候表哥就算再急著出去,卻也不會對我疾言厲色。”那少年小心翼翼地安慰自己,許著許多的承諾,送自己回去方才會放心地走了。

    知道她憧憬外頭,還會帶回來許多的玩具叫自己開心。

    “那時候的日子真快活。”明秀低聲說道。

    “日後,更快活。”慕容南輕聲說了這個,這才護著明秀上了馬車一同往唐王府去了。

    明華看著慕容南這樣小心的模樣,在一旁露出了些許的詫異來。

    慕容南看似溫柔體貼,然而與女孩兒們都不過是疏遠極了,平日裡國公府沒有一個能夠得著這表哥一星半點兒的,她本以為是慕容南生性冷淡,如今卻發現,或許並不是這位表哥冷淡,而是他對著的,不是他心裡喜歡的那個女孩子。

    “二姐姐在想什麼?”見明秀面上詫異,明秀便忍不住問道。

    “不知王妃是個什麼樣兒的人,我竟不知該如何行事。”明華微微一頓,便急忙含笑說道。

    “我仿佛聽說是個極爽利的人,能得皇后娘娘的喜歡,總不會是個刻薄的人。”慕容笑也上了車,只是明秀見她一臉的魂遊天外,不時笑兩聲去扒拉車窗往外頭探頭去看與慕容南騎馬而行的沈明程,簡直少見一眼都要了命一樣,明秀雖然欣慰,卻還是有幾分無奈地拉了她回車中坐好,這才輕輕地歎息道,“若說此時姐姐的模樣,想必該是快快地成親才是好的。”

    “可以麼?!”慕容笑驚喜地問道。

    明秀叫這麼直爽的話給堵得嘴角抽搐,見明華已經在一旁掩著嘴唇笑了,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

    “夜長夢多呀!”慕容笑喜歡沈明程,自然是想要嫁給他做和睦的夫妻的,拉著明秀便坦言道,“你大哥英雄一樣的人物,多少人得喜歡呢?我這叫近水樓臺了,可不好叫別人搶了他去。”說完了這個,她見明秀搖頭不語,仿佛很有小姑子的派頭,急忙抹了臉用和氣的聲音說道,“你放心,日後我給你做了嫂子,一定好好兒待你,絕不克扣你的嫁妝的!”

    “什麼?!”明秀駭笑道。

    慕容笑已經喜笑顏開地露出了和氣的目光,對小姑子表達善意。

    “這個仿佛有些來歷。”明華想不到沈明程原來喜歡這樣跳脫的姑娘,也覺得有趣,想了想便笑道,“仿佛是在哪兒聽說過。”

    “我識得的一家小姐,爹娘都不在了,兄長娶了一個居心叵測的媳婦兒,專門兒欺負她,她出嫁的時候,連嫁妝都少得可憐呢。”慕容笑沈重地拍著揉著眼角越發無奈的明秀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前車之鑒呐!”

    有個跟她似的好嫂子,多重要!

    “那日後,就多謝姐姐了。”明秀為了自家的嫁妝,仰著頭無語地說道。

    外頭沈明程聽得極有趣,覺得慕容笑這性子只怕不僅與明秀合得來,與恭順公主也很能搭得上話兒的,越發覺得這姑娘不錯,好姑娘這年頭兒都很搶手,為了不繼續做光棍被老娘折騰得睡軍營,沈明程忖思了片刻,覺得很該稟告夫妻往平王府上去了,這才轉頭與聽著笑個不停的慕容南沈聲問道,“你如今差事上,可有人為難你?”

    慕容南初來乍到,沈明程恐他吃虧。

    “有幾個油滑的人,只是工部到底是清水衙門,不及吏部戶部多矣,勾心鬥角也少得多。”慕容南溫聲道,“只是到底是差事,我不敢輕忽叫人拿住把柄。”

    他想了想,便溫聲說道,“倒是安王叫我刮目相看,才入兵部多久?雖然有承恩公照拂,然而為人卻十分精明細緻,兵部的差事叫他理得不錯,外頭也常有誇讚,我是遠遠不如的。”慕容寧雖然有點子覬覦之心,只是慕容南卻不會因此就不分黑白。

    “你也不差,況安王到底生在宮中。”沈明程卻並不喜歡心眼兒太多的人,特別是妹夫這種職業,心眼兒太多實在糟心,因此慢吞吞地說道。

    “他有能力施為,東宮又添臂助。”慕容南也不過是隨口贊兩聲,見沈明程對安王無感,便掩住了不說,只側耳細聽車中女孩兒的嬉笑之言,這一路就過得飛快。

    待明秀與慕容笑說笑了一會兒,就見已經到了一處氣勢厚重的府邸之前,就見這府邸看似平常,然而卻帶著叫人心中畏懼的氣勢,還有沈沈的疏冷。覺得這王府倒是與傳聞中冷酷無情的唐王有幾分仿佛,明秀挽著慕容笑與明華下車,就見裡頭已經迎出了一個如白蓮一樣婉約綽綽的纖細女孩兒,雖看著風吹就倒,卻別有一番美麗,正是馮國公府嫡女,太子妃的親妹蘇薔。

    “你叫咱們好等。”蘇薔那日從東宮後就與明秀極要好的,見遠遠的馬上立著的兩個青年,目中就透出了幾分了然,卻也厚道地並不打趣,只拉著明秀笑吟吟地說道。

    “是我們失禮了。”明秀不好叫唐王妃等著的,便歉意地說道。

    “這不算什麼,嬌嬌那丫頭還沒來呢。”蘇薔笑著安撫了,見一旁局促地立著的明華,見她容貌雖然並沒有明秀那樣秀美精緻,卻也是一個很好看的姑娘,便笑道,“這位姐姐倒是眼生得很。”

    “這是我家二姐姐。”明秀心中一歎,便拉著明華笑道。

    太夫人只將沈明珠與方芷蘭捧得天高,就跟看不見府裡還有明華與明真一樣,這就有些過了。不然憑明華的嫡女身份,總能在京中尋一家更好些的姻緣。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