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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4 21:02:56

第八十章太陽守

太陽船的中心,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秦牧胸前的玉珮輕輕飄起,似乎要飛向太陽船。秦牧心頭微震,急忙循聲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尊無比偉岸的巨人,比船上其他巨人還要高許多倍,像是一尊天神。

她的雙腿則已經沉入船體之中,兩條腿沉入船體大半,即將沉入腰部,即便如此,她也有百十丈高。

她長著四條手臂,四條手臂身前身後各自抓住一根柱子,柱子有鐵鏈纏繞,而這些鐵鏈正是拴著半空中的那個黑色太陽的鏈子!

她的周身燃起熊熊火焰,如同火人,熊熊的火力讓秦牧看到她的身體便有一種被灼燒感。

說起來奇怪,秦牧看到她的面容,竟然覺得這不是一個成年女人,而是一個年紀比他還要小的小女孩。

只是如此高大的身體,怎麼可能是個小女孩?

她顯得很是疲憊,正在大口喘氣。

「前輩認得這塊玉珮?」

秦牧心中微動,連忙將胸前的玉珮摘下,只見那女巨人的四隻手掌鬆開,身體漸漸縮小,沒過多久,便從一個身高百餘丈的巨人變成一個比秦牧還要矮半頭的少女。

「前輩?」

她聲音很是清脆,笑得很是開心,喘了兩口氣之後才道:「我才不是前輩……」

她費力的從船體中拔出自己的雙腿,這艘太陽船很是古怪,她的雙腿竟然像是與船融合了,船的火焰像是血管穿入她的腿中,必須要很費力才能拔出來。

等到她拔出雙腿,她所站立的地方又恢復平整,雙腿與船體融合的地方有兩個洞口,在緩緩癒合。

這個女孩兒試著走動兩步,腿腳有些發抖,險些跌倒在地,連忙四隻手扶住地面,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能不能上船來?」

秦牧看向太陽船上其他巨人,其中有一個老巨人點了點頭,低聲道:「讓他上來。」

一個衣著簡樸的巨人來到船頭,伸出手臂,手臂在龍柱與太陽船之間搭了個橋樑,秦牧遲疑一下,走上他的手掌,踩著這條粗壯的胳膊快步來到太陽船上。

到了船上,他微微一怔,這裡比他想像的要涼快許多,他原本以為這裡一定像是火爐一樣酷熱難當,沒想到反而很是清涼。

「牧兒這小混蛋!」

鑲龍城中,村長等人也發現了太陽船的異狀,回頭看去,正巧看到秦牧順著巨人的胳膊登上太陽船的情形,藥師不由氣極而笑,怒道:「膽子太野了,神的船也敢上!」

屠夫抽出兩把殺豬刀,殺氣騰騰道:「連我們的孩子也敢搶,咱們殺過去!」

村長瞪他一眼,徐徐道:「人家沒有惡意,讓牧兒去吧。那艘船上的,好像不是一尊神……」

秦牧走到那個小女孩身邊,太陽船又緩緩恢復水平狀態,那小女孩因為很長時間沒有走路,腿腳不便,想要站起來施禮卻有些吃力,只得坐下向秦牧欠了欠身。

秦牧還禮,將玉珮送到她的手中,這女孩兒細細打量,露出思索之色,口中發出奇異晦澀的語言,詢問旁邊的一個老巨人。

那老巨人露出驚容,連連打量秦牧,也以同樣的晦澀難懂的語言回應。

「是神語!」

秦牧驚訝,這一老一幼說的話是神語,他聽過神的語言,但是卻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因此他們說的內容是什麼便無從知曉了。

兩人說了幾句,女孩兒將玉珮還給秦牧,道:「族長爺爺說,你這塊玉珮非神非魔非佛,他從前見過這種東西,應該是來自大墟中的無憂鄉。」

「無憂鄉?」

秦牧精神一震:「無憂鄉在哪裡?」

女孩兒又詢問那老巨人,老巨人遲疑片刻,說了幾句晦澀的語言。女孩兒搖頭道:「無憂鄉極為神秘,只有在黑暗籠罩大墟時才會出現,他也不知道在哪裡。」

秦牧有些失望,將無憂鄉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底。無憂鄉可能是他的出生地,是他父母所在的地方,無論如何他都要尋到這個地方。

「我剛才威風吧?」女孩兒嘻嘻笑道。

秦牧怔了怔,面色古怪:「剛才是你駕馭太陽船,把延康國的大軍驚走?」

女孩兒得意洋洋,道:「沒有想到吧?」

秦牧的確沒有想到,不僅延康國師被這個小女孩嚇了一跳,甚至連村長、啞巴他們也被嚇了一跳。他們甚至以為太陽船上有一尊古老無比的天神,延康國師自忖實力不敵,所以退走。

他們只怕做夢也沒有想到是這個小女孩駕馭太陽船,當然,太陽船實在太震撼,太強大,以至於他們做出這樣的誤判。

「我叫炎晶晶,你叫什麼名字?」那小女孩好奇問道。

「秦牧。」

秦牧遲疑一下,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姓秦還是叫秦,因為玉珮上有個秦字,所以村長就把秦當成我的姓。牧是放牛娃的意思。炎晶晶是什麼意思?」

「就是很多太陽很多火的意思。」

炎晶晶努力站起來,但她應該很長時間沒有用腿走路了,步履蹣跚,秦牧看到她的雙腿已經肌肉萎縮,變得很瘦,皮包骨頭,幾乎沒有一丁點的肉。

她瘦骨嶙峋,讓人忍不住心中一顫。

「我出生的時候像是一輪太陽,娘親被我身上的火焰燒死了,所以族長爺爺給我取了名字叫做炎晶晶。」

炎晶晶臉色黯然,道:「後來我長大了一些,族長爺爺說我身上有太陽守的血脈,太陽守的力量很強,可以讓我得到太陽船的認可,駕馭這艘大船巡遊大墟。族裡只有我能夠駕馭這艘船,於是我就成了這一代的太陽守。」

她又開心起來,笑道:「你是放牛的男娃,我是放太陽的女娃。我和太陽船融合在一起的時候,力量很強的,就像是天神一樣,所以才會把壞人們嚇跑。你剛才有沒有被我嚇到?」

秦牧笑道:「嚇到了。」

炎晶晶低頭道:「對不起。我剛才累得受不了,所以才停在這裡歇一歇,嚇到了你……」

秦牧怔然,笑道:「沒關係。你的腿怎麼這麼瘦?」

「爺爺說,我們牧日族的太陽熄滅了,所以我駕馭太陽船的時候,太陽船會汲取我的力 量,會讓我越來越瘦。」

炎晶晶道:「等到我沒有力氣的時候,就會和以前的太陽守一樣,和這艘船融為一體,我爹就是這麼死的……倘若太陽能夠點燃,太陽船就會汲取太陽的力量,還會反哺太陽守,我會變得很強壯的!」

秦牧心頭震動,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那輪黑色太陽,喃喃道:「需要把太陽點燃嗎?誰能夠做到?或許只有真正的天神才能做到……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守著這裡,一定要成為太陽守?」

「因為,這是我們牧日者的職責啊,太陽守是神職!很久很久以前,我也不知道是多久,反正很久,我們牧日者,被任命為太陽守,守護太陽船,守護大墟,然後就流傳下來了。至於是誰任命我們為太陽守的,我也不知道。族長爺爺可能會知道。」

炎晶晶很是開朗,似乎沒有多少玩伴一樣,與秦牧坐在一起便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說起自己這一路 遊歷見到的許多趣事。

秦牧四下看去,牧日族都是巨人,能夠與炎晶晶一起玩耍的少年男女也有,但對炎晶晶都非常敬畏,不敢上前。

而且這些人的身材很高大,遠比炎晶晶高,也更為強壯,炎晶晶更像是人族,與他們不像是同一個種族。

秦牧猜測,或許炎晶晶有著人族的血統,當然也有可能是炎晶晶被太陽船汲取力量,身材變得矮小了。

不過,奇怪的是,炎晶晶與太陽船融合時,卻又變得異常魁梧,如同一尊威風凜凜的女天神,說明他的猜測並不一定準確。

他並不知道,牧日族的身材並非是天然就這麼高大,而是棲息在太陽船這個地方,空氣中游離著一種神力,牧日族的牧日者們平時呼吸飲食,都會不自覺的吸收這種神力,以至於身材魁梧異常。

而炎晶晶因為被太陽船汲取力量,體內的力量入不敷出,所以沒有像其他族人一樣變得魁梧。

當她與太陽船融合時,太陽船與她的力量融合,才會讓她變得與天神一樣偉岸。

「將來,我如果有能力的話,會幫你點燃太陽,讓你解脫出來!」秦牧道。

「真的嗎?」

炎晶晶眼睛亮晶晶的,興奮道:「我期待有這一天!到那時我就可以走路了,可以像其他人一樣了!」

秦牧重重點頭,笑道:「我一定會找到辦法,點燃這顆太陽。」

這時,那位巨人族長走來,道:「太陽守,延康國的軍隊徹底退走了。」

炎晶晶勉強站起來,向秦牧揮了揮手,甜甜笑道:「我也要走了。我從星海離開,然後會從太陽井那邊出來。你如果想找到我的話,去太陽井便可以了!」

秦牧點頭,這女孩兒又蹣跚的回到那一根根柱子旁,她的手觸摸到柱子,身體便開始飛速膨脹,然後她的腿腳沉入太陽船中,與太陽船相容。

她的手掌抓住其他三根柱子,身體上開始燃起熊熊烈火,難以接近。

巨人族長來送秦牧,將他送到船頭,這個年邁的牧日者白髮蒼蒼,有著幾分的哀慟,低聲道:「太陽守活不了多少年了……」

秦牧心頭微震,抬頭看了看這個老者,又看向那個火焰中的女巨人,炎晶晶正在衝他微笑。

「倘若你是無憂鄉的來客,或許會有辦法重新點燃太陽,畢竟……」

巨人族長遲疑一下,沒有說下去,而是將他送下太陽船,這艘難以想像諸神造物開始緩緩的站起來,向星海走去。

夕陽落山,斜斜的陽光照耀在這艘古老的船上,漸漸走向遠方,半空中的那輪黑色太陽也漸漸變小,最終太陽船已經看不見了,黑色太陽也變成了微不可察的黑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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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神記第八十一章暗界


 放牧太陽的小女孩與她的太陽船一起消失了,黑暗很快湧了上來,吞沒天地寰宇。

    “牧日族的族長到底想說什麼?”

    秦牧陷入沉思,黑暗籠罩大地,龍柱又亮了起來,城裡的一個個火盆也點燃了,一座座廟宇也在夜色中發出光芒。

    他胸口的玉佩也發出幽光,根據牧日族所言,玉佩來自無憂鄉,而他也有可能來自無憂鄉。不過大墟地理圖中,並沒有無憂鄉這個名字,這個地方好像不存在於大墟之中。

    “無憂鄉,到底在哪裡?為何黑暗降臨時,無憂鄉才會出現?”

    他怔怔的看著城外的黑暗,很想走入黑暗之中,去尋找那個無憂鄉,但是黑暗籠罩範圍這麼廣,籠罩了整個廣袤無垠的大墟,誰能知道那個虛無縹緲的無憂鄉到底在何處?

    而且,他怎樣才能平安的穿行於神秘的黑暗?

    黑暗這麼危險,小小的玉佩並不能保護他,而石像這等寶物又太重,背著石像相當於背著一尊神,他根本辦不到。

    “無憂鄉中,會有我的父母嗎?”

    秦牧意志低落,他站在龍柱的龍首上,抬起手掌,似乎想要觸摸外面濃濃的黑暗。

    城外無邊的黑暗湧動,與城中的光明景象彷彿隔著一層薄薄的膜,一隻巨大的手掌出現在膜壁上,似乎想要與他的手掌觸碰。

    秦牧抬頭,兩隻手掌越來越近。

    黑暗中傳來了竊竊私語,像是有許多溫柔的聲音在說著悄悄話,勸他走入黑暗,與黑暗相容。

    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彷彿鑽入他的腦海中,不斷的勸說。

    秦牧目光迷離,兩隻手掌幾乎要抵在一起。

    漸漸地,在他眼中前方的黑暗不再是黑暗,而是另一個宏大的世界,他看到了如同煙霧或者水鏡中的世界,一個女子正在遙遙的探出手掌,似乎要與他的手掌接觸。

    那個女子的面孔模糊不清,他想看清楚,卻始終看不分明。

    他的胸前,玉佩輕輕飄起,似乎要飄向那黑暗中的世界。

    “牧兒,你做什麼?”

    後面傳來一個又驚又怒的聲音,秦牧縮回手掌,聾子出現在他的身後,將他驚醒。秦牧從低沉中醒來,連忙縮回手掌,不禁一身冷汗。

    倘若真的觸碰到那黑暗中的手掌,會發生什麼事情?其他落入黑暗中的人都死得慘不忍睹,他也會被黑暗中的魔怪吃掉吧?

    黑暗中那隻巨大的手掌也徑自縮了回去,消失不見,黑暗中的異象也隨之消散。

    秦牧恍惚中覺得黑暗中彷彿傳來一聲嘆息,只是聾子顯然一無所覺。

    聾子大怒,拉著他便走,怒氣沖衝道:“黑暗中有魔物,善於迷惑人心,當心把你抓了去”

    “迷惑人心的魔物?”

    秦牧這才覺得後怕,抬手將胸口的玉佩藏在衣服裡,好像是將自己的心思也隨著玉佩一起藏起來,心道:“總有一天,我會走遍黑暗,尋找黑暗的起源,找到無憂鄉!“

    “聾爺爺,剛才黑暗中的到底是什麼?為何我突然能看到黑暗中的東西?”秦牧想了想,問道。

    “黑暗中的是暗界。”

    聾子道:“暗界的事情,村長清楚,他去過那裡咱們去城主府,村長也在那裡,讓村長說給你聽。”

    秦牧心頭微震,村長去過黑暗中的世界?

    村長竟然如此強大,去過黑暗竟然還能活著回來?

    “牧兒,你竟然見到了黑暗中的那個世界?”

    城主府中,殘老村的眾人濟濟一堂,司婆婆依舊披著傅雲敵的皮囊,藥師,啞巴,馬爺,聾子,瞎子,瘸子和屠夫都在,聽秦牧將自己在太陽船和面對黑暗手掌的遭遇說了一遍。

    村長驚訝不已,道:“我的確去過黑暗中的那個世界,當年我來到大墟,萬念俱灰,想著畢生的抱負都沒有了著落,心灰欲死,但又偏偏死不得......”

    他露出苦笑,不過殘老村的其他村民卻都明白這種感受,有赴死的勇氣但卻偏偏不能死,這是因為責任還在自己的肩頭,沒有將這個責任交給他人。

    “那時,我走在生和死的邊緣,一次又一次想要了結此生。有一次,我沒能承受住魔的誘惑,走入了黑暗中。”

    村長回憶往事,面色平靜道:“我本以為自己走進去會必死無疑,不過我太強大了,強大到黑暗一時片刻也弄不死我的地步。”

    這句話會讓人以為他自賣自誇,但是殘老村的村民卻絲毫沒有這種想法,村長說他太強大了,那麼他就是太強大了。

    黑暗是何等恐怖?殘老村的每一個人都是最為頂尖的高手,但是除了村長,誰也不敢說自己能夠進入黑暗不死。

    村長繼續道:“我在黑暗中行走,我很瘋狂,向黑暗中的魔怪大吼大叫,想要求死,然而就在那時,我眼中的黑暗漸漸變得淡了,我看到了黑暗中的世界,一個與大墟重疊,但是不同的世界。那是個奇怪的世界,一下子便從黑暗中剝離開來......“

    眾人都是心頭震動,竟然真的有這樣的世界?

    黑暗中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景象?

    “當時黑暗雖然變淡,但是我眼前還是像籠著霧氣,看不太遠,那些扭曲的影子讓我清醒過來,我能夠看到他們,但看不清他們。他們都很強大,甚至有些比我還要強大,他們向我招手,似乎是在邀請我。我想到我還肩負責任,不能死在那裡,所以我退出了黑暗“。

    村長沉聲道:“後來我曾經試著再次進入黑暗,尋找黑暗中隱藏的那個世界,卻沒有找到牧兒所見的那個世界,應該就是我所見的那個世界黑暗中的那個世界,我稱之為暗界。而我們所在的世界,我稱之為明界,明暗對應,交替白天。時,是明界佔主導,而到了夜晚,則是暗界佔主導。牧兒,牧日族的太陽守對你說,你可能來自無憂鄉,而無憂鄉有時候會出現在黑暗之中?“

    秦牧點頭。

    眾人對視一眼,藥師笑道:“牧兒,你先回去歇息,延康大軍剛剛退去,這城中魚龍混雜,我們都需要守夜。”

    秦牧稱是,離開城主府,回客棧休息去了。

    城主府中,村長,藥師,瘸子,啞巴,司婆婆等人面色凝重,過了良久,瘸子嘿嘿笑道:“咱們養大的孩子,有可能是出身自暗界,是黑暗世界中的魔頭......“

    聾子鐵耳朵動了動,嘆道:“當年他突然出現在黑暗中,其實我們就應該懷疑的普通人家的孩子遇到這種情況,只怕早就死了,而他卻能在黑暗中活下來。啞巴,你怎麼看?“

    啞巴啊啊的說了幾句,聾子冷笑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不要為他說話”

    “聾子,你太偏激了。”

    藥師沉聲道:?“牧兒的玉佩有可能來自無憂鄉,並非是牧兒來自無憂鄉而且,就算他來自無憂鄉又能如何無憂鄉誰也沒有去過,並不一定就屬於暗界,屬於邪惡,更何況暗界中也不一定都是黑暗中的魔頭。牧兒的身世,還有其他可能。“

    司婆婆冷笑道:“?!就算牧兒是來自暗界的小魔頭,那又能如何他是我們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就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骨肉”

    瘸子氣道:“婆婆,你這是不講道理......”

    “不講道理?死瘸子,你還想殺了牧兒不成?”

    ......

    幾人吵來吵去,馬爺一直沒有說話,突然道:“牧兒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也是我們教大的我們如果是魔頭,教出來的就是魔頭我們是什麼樣的人,就會把他教成什麼樣的人“。

    眾人沉默下來,馬爺一向話少,但每次說話都很有份量。

    “馬爺說得對。”

    瘸子最服他,點頭道:“?是我多慮了聾子,你覺得怎樣”

    聾子看向啞巴,他與啞巴最是要好,啞巴被爐子烤得紅彤彤的臉膛露出笑容,啊啊說了兩句,聾子道:“我知道你不是壞人,我覺得我也不壞,倘若牧兒變成了魔頭,那就要怪他們。咱們村除了你和我,其他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司婆婆氣結:“死書呆子,你歧視修煉魔道的不成”

    聾子冷笑,將自己的兩個鐵耳朵拔出來,表示不想理睬你們。

    村長頭大,道:“一個村子裡的,都少說兩句聾子,把耳朵插回去,怪嚇人的。”

    聾子噗噗兩聲插回耳朵,村長道:“我想帶著牧兒去一趟暗界,探一探那裡是否有無憂鄉”。

    眾人嚇了一跳。

    村長微笑道:“你們放心,我第一次進入暗界是在四百年前,這四百年來,我還是有些長進的我先準備一段時間,然後帶著牧兒去黑暗中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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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神記正文卷第八十二章秦牧的秦

    第二天大清早,靈毓秀來到客棧尋到秦牧,向他告辭。

    她還是如從前一般,用鬢邊的秀發讓自己的臉蛋顯得瘦一些,與秦牧對面而坐,點了一壺清茶,目光明亮,道:“大墟是個窮苦之地,不是久留之地,在這裡你看到的世界只是一個偏僻荒涼的地方,只有走出大墟,才能見到外面天地之廣闊。外面,法術神通,日新月異,延康國師和皇帝有著開闢一個新時代的壯志和能力,現在的延康國的神通法術,正在經歷一場大變革!你有膽識,也有潛力,我不想你一輩子都耽擱在這個窮鄉僻壤裡。我雖是女子,但也想做出一番事業,你若是願意與我一起離開的話,今天便可以啟程“。

    秦牧怔了怔,跟隨這女孩去延康國嗎?

    他倒是很想走出大墟,去外面歷練一番,大墟太危險,現在的他根本沒有實力去探索大墟,即便是村長這樣的存在也不曾走遍大墟。

    現在的他需要歷練。

    大墟外的人們都是進入大墟歷練,而他卻想去大墟外歷練一番,靈毓秀的邀請讓他很是心動。

    儘管延康國師很想統治大墟,佔領這裡,但是秦牧卻並沒有對他產生惡感,相反,他對延康國師很是敬佩。

    延康國師能夠做出如此大的變革,將其他門派收為己用,共創絕學,推動法術神通的進步,這等心胸,這等才華,都令人佩服。

    他想去外面見識一下這樣風華絕代的人開創的新時代,開創的新絕學。

    “你住在哪裡?”秦牧問道。

    “京師。”靈毓秀道。

    少年想了想,笑道:“延康國的京師,我一定會去,你先回京師,我去了便會找你。”

    靈毓秀皺眉:“你不跟我一起走”

    秦牧頭疼道:“我家的家長規矩大,必須要通過他們的考驗才能離開家門我家九個家長,要過了九關,才能許我出去歷練。”

    靈毓秀吃驚道:“以你的本事也無法通過考驗”

    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秦牧提刀,一刀斬殺傅庭岳,著實驚艷,要知道傅庭岳乃是鑲龍城第一的武者,雖說鑲龍城的第一,放在延康國算不得什麼,但秦牧的實力已經可以說在靈胎境出類拔萃,在她看來進入前十絕對沒有問題。

    然而這樣的本事也通不過秦牧家長的考驗?

    “我家的規矩比較嚴。”

    秦牧羞愧道:“我要通過九關才算成年,但是至今一關未過。”

    “那麼,我在京城等你。對了,延邊那裡有視鏡守護,你若是經過延邊,須得小心。”

    靈毓秀起身,正要向外走,突然又停下腳步,似笑非笑道:“我送了你一塊香帕,你不回送我些什麼嗎”

    秦牧連忙翻了翻身上,沒有找出值得贈送的東西,想了想從背上將大鐵鎚摘下,送了過去。

    靈毓秀哭笑不得,咬著紅唇:“你便送女孩子大鐵鎚”

    秦牧撓頭,把殺豬刀取了下來,又取出竹杖,筆墨,還有一袋子龍幣,訥訥道:“你挑個喜歡的......”

    “算了算了,還是大鐵鎚吧。”

    靈毓秀頭大,拎著大鐵鎚,走出客棧。客棧外,諸多神通者守在大門兩旁,秦飛月牽著駿馬站在那裡,見到靈毓秀走出來,詫異的看了看她手中的鐵鎚,心中疑惑,卻不便多問,連忙道:“樓船已經備好,請七公......七公主上馬”

    靈毓秀翻身上馬,衝著客棧裡瞠目結舌的秦牧眨眨眼睛,吐了吐舌頭。

    秦牧怔然,吃吃道:“你,你......”

    “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個胖胖的肥七公子!放牛的,咱們京城再會!”

    靈毓秀咯咯一笑,聲如脆鈴,一手拎著大鐵鎚,一手甩著馬鞭拍馬而去。

    秦牧愕然,捏著手中的香帕說不出話來。秦飛月揮了揮手,讓諸多延康的神通者快步高呢上靈毓秀,自己向客棧中看了一眼,然後走入客棧,在秦牧面前坐下,直視秦牧,目光雪亮,道:“你姓秦”

    秦牧定了定神,將靈毓秀竟是“胖胖的肥七公子”這件事帶給他的震驚壓下,頷首道:“將軍也姓秦我聽到別人稱你為小秦將軍。”

    “天下之大,姓秦的有很多。”

    秦飛月為自己斟茶,淡然道:“有些人天生命賤,出身就是貧賤,有些人天生命貴,出身就是富貴,姓秦,並不能代表什麼你雖然姓秦,但你是棄民,大墟中的賤民。小兄弟,不要有過多的妄想,你高攀不起的。“說罷,他端茶一飲而盡,留下一塊金錠,轉身向客棧外走去。

    “小秦將軍,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秦牧站起身來,也走出客棧,客棧老闆連忙走出來,躬身侍立:“公子要回去了”

    秦飛月微微一怔,本以為客棧老闆是在叫他,沒想到客棧老闆卻是向秦牧施禮。

    “外人面前,不必多禮。”

    秦牧擺了擺手,環視四周,浩浩鑲龍城,巍峨建築,繁華昌盛。

    這裡,是他的城!

    他向城主府走去,到了賭坊門前,一眾大漢躬身道:“公子!”

    他經過青樓,青樓的老鴇帶著女兒們躬身,異口同聲道:“公子!”

    他經過書坊,花市,菜市,肉舖,酒樓,古玩,器皿,藥店,鐵匠鋪,兵器鋪,一個個身影走了出來,紛紛向他躬身。

    “公子!”

    “公子!”

    “公子!”

    ......

    秦飛月皺眉,看著秦牧這一路走到鑲龍城的城主府,城主府的大門開啟,鑲龍城主傅雲敵哈哈大笑,邁步走出,迎了上來,吩咐左右道:“沒眼界的,還不趕快叫公子?“

    守門的神通者紛紛躬身,聲音洪亮:“公子!”

    “從今往後,這整座城,都是咱家的!”傅雲敵哈哈笑道,與秦牧走入城主府中。

    秦飛月大皺眉頭,不知道這裡面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不知為何傅雲敵會與殺子仇人如此談笑風生,彷彿傅庭岳不是他的兒子,而秦牧才是他的兒子。

    他更不知道秦牧又是如何傍上了傅雲敵這條大粗腿。

    “山野莽夫,只配在市井稱王,永遠也上不了廟堂。”

    他轉身離去,待走到城門前,突然身軀微震,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回頭難以置信的看向這條主街道盡頭的城主府。

    “造化天魔功!教主夫人!”

    他定了定神,轉身離去!“傅雲敵,已經死了,被扒皮了,城中的傅雲敵就是天魔教的教主夫人鑲龍城,已經易主了恐怕傅雲敵麾下的那些神通者也被全部換掉了,換成了天魔教的神通者,整個城中,都​​是天魔教的人!幸好國師被那艘大船攔住,否則......“

    他不禁打了個冷戰,教主夫人披著傅雲敵的皮囊,倘若延康國的大軍悉數入城,這位教主夫人以及其同黨搗亂的話,只消摧毀鑲龍城的龍柱,便可以將延康國的軍隊一網打盡,讓延康國元氣大損,甚至一蹶不振!

    他回頭看了看鑲龍城,這裡已經換了主人,不是他或者延康國能夠叱吒風雲的地方了。

    這座城,已經姓秦,同樣姓秦,卻是秦牧的秦,不是他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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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終極武裝

“這些雕像,的確可以研究出許多很厲害的神通!”

秦牧這些日子,吃住都在瓖龍城的龍柱和廟宇之間,晚上的時候或者睡在廟里,或者躺在龍柱上,一醒來便如痴如醉的觀察揣摩瓖龍城的雕像的奧妙。

他以神霄天眼觀察這些雕塑,揣摩雕塑的形、氣、神三韻,琢磨精、勢、度三態,在他眼中,漸漸地這些神像不再是神像,而是一種種元氣走向,形神兼備,氣勢非常,凝氣為精,運氣為度,形氣為勢。

他還是武者,遠未接觸到神通,但腦子里想的居然是根據神人雕琢神像的手法來創造神通。

秦牧觀摩面前的一尊神女踏江雕塑,自身的元氣也活潑潑的運轉,突然呼的一聲,他的元氣化作水流飛出,手掌之間元氣澎湃浩蕩,如同一道江流,浪花翻卷,江水奔騰,他的每一掌都帶著浪濤之聲,雙掌在腰身間穿插,漸漸化作浪濤之聲,洶涌澎湃!

秦牧掌力越來越強,突然一掌拍出,元氣化作江流呼嘯奔騰,沖出四丈遠近,將廟門口的一塊大石拍成齏粉!

他這一擊並非是神通,有些像是法術,但也不是法術,與戰技有些類似,但也不像,很是奇怪。

“得罪。”

秦牧向這座神女踏江雕塑躬身施禮,然後退出廟宇,來到旁邊的古廟之中。

這座古廟里供奉的一尊人面虎爪腳踏雙龍的神像,秦牧觀摩良久,坐臥都在這尊神像邊,前前後後不斷揣摩。

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三五日,秦牧將雕塑的形氣神三韻和精勢度三態掌握,元氣不由自主的按照自己所見的運轉,突然他的體表浮現出燦燦金光,一動一靜如同金鐵踫撞,鏗鏘作響!

他的形態如同神像一般,突然他的身前身後浮現出一個個金燦燦的圓盤,共有七個,圓盤邊緣很是鋒利,光芒較弱,圓盤中心金色最為濃郁。

秦牧身法一動,手掐劍訣,圓盤也跟著動了起來,他元氣運轉,圓盤中心的光芒也越來越亮,突然秦牧劍指刺向前方,七個圓盤中浮現出一道道金光,金光很細,像是一根根細細的金絲細劍。

嗤嗤嗤——

七根金絲細劍閃電般射出,刺入他劍訣所指之處!

秦牧收手,只見地面上露出一個深深的劍孔。

“還是不如馬爺的拳法厲害……咦,不對,我的元氣何時變成了白虎元氣?”

秦牧突然醒悟過來,正在思索,突然間靈胎神藏中異變突發,他的靈胎長長吸氣,一下子便將金海中的殘存金光一股腦全部吸收!

秦牧感覺眉心仿佛突然空了一般,腦中一片空白,有些眩暈,待意識恢復,這才發現靈胎竟然又睡著了。

“不對,村長明明說霸體三丹功的三丹,指的是靈胎會覺醒三次,為何我的靈胎有四度覺醒的趨勢?”

秦牧有些納悶,靈胎沉沉睡去,讓他能夠調動的修為只剩下一半,維持神霄天眼有些吃力,當即走出這座古老神廟。

“公子,祖師傳信過來。”

他剛剛走出廟門,便見一位青衣老者躬身侍立在廟外,已經站在這里不知多久。那青衣老者連忙上前,從袖筒中取出一封書信,道︰“請公子親閱。”

“魔教祖師有信給我?”

秦牧將靈胎四度覺醒這件事暫且放下,接下書信,那青衣老者連忙退後,秦牧展開書信︰“少教主青覽︰涌江匆匆一別已是三年,人言老而知命,我已老,觀天命,尚有七歲,願有生之日還能再見少教主,盼登基。”

秦牧合上書信,信中的意思是魔教祖師還能活七年,想在有生之年再見他一面,讓他正式成為教主。

“靈毓秀讓我去延康京城找她,魔教祖師也讓我出去見他,該是決定去留了。”

秦牧定了定神,自己要離開大墟,離開殘老村,離開這些養育自己的親人嗎?

他喚來青衣老者,道︰“你回復祖師,我不日將離開大墟,東去見他。”

青衣老者稱是,轉身離去。

秦牧思索片刻,來到城主府,此刻天色將晚,城主府中,村長藥師等人又匯聚一堂,這些老頭子穿著秦牧給他們親手做的衣裳。秦牧在城中買了許多綾羅綢緞,第一次做衣裳,倒也合體,只是布料選的有些花哨,村長、藥師、瘸子等人穿著新衣裳一個個如同地主老財一般,著實光鮮靚麗。

不過這是秦牧的心意,老爺子們都很開心。

“牧兒,村長出關了,準備帶你去黑暗中的暗界,尋找你的出生地。”

藥師向他招手,笑道︰“今晚便出發!”

秦牧心髒劇烈跳動,激動萬分,將剛才的思緒拋之腦後,遲疑道︰“黑暗中有著諸多危險,村長爺爺……”

“無妨。”

村長溫和一笑,道︰“我這把身子骨還能扛得住。牧兒,這次進入黑暗,你萬萬不能離開我左右。婆婆,你將大育天魔經給他防身。”

司婆婆從小籃子里取出線團,屈指一彈,只見一道絲線徑自飛來,圍繞秦牧的手掌飛速穿梭,沒過多久便結成一個手套。

秦牧輕輕握了握手,輕咦一聲,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帶著手套。

村長又道︰“瘸子,把你的帝碟拿來,給他掛上。”

瘸子從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枚玉環,這玉環像是佩,又不是佩,掌心大小,上面刻著一些奇異的文字,這些文字尚在不斷的流動變化之中。

瘸子將玉環戴在秦牧的脖子上,一臉肉疼道︰“牧兒,千萬不要弄丟了,這是瘸爺爺用一條腿換來的!帝碟,值我一條腿呢!”

村長道︰“放心,帝碟丟不了。牧兒,把衣服脫掉。”

秦牧不解其意,脫掉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壯的身體。

村長咳嗽一聲︰“全部脫掉,不要穿任何衣服。”

司婆婆背過身去,秦牧把衣服全部脫掉,只剩下手上的手套。

藥師取出一個胖胖的蟲子,心疼道︰“這杯血是毒蛟龍的寶血,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這個胖胖的蟲子被他擠了擠,流出一小杯血。

聾子上前,取出毛筆,提筆醮血,在秦牧背上作畫,畫的是殘老村四個石像之中的龜背老者,身纏大蛇。

待到龍血用完,聾子終于將大蛇畫遍秦牧全身,畫筆上的最後一絲龍血也被他逼出,畫筆變得干干淨淨,道︰“牧兒,可以穿上衣服了。”

村長道︰“啞巴。”

鐵匠啞巴上前,身軀一震,周身彌漫熊熊烈火,火焰熾烈無比,化作一口巨大的洪爐,爐火中似有神魔藏在其中。

啞巴抬手,用力一推,洪爐頓時向秦牧飛去。

秦牧的身體接觸到那看似驚人無比的洪爐,卻沒有感覺到任何溫度,那洪爐越來越小,終于消失在他的體內。

村長道︰“馬爺。”

馬爺上前,突然間佛音大作,光芒萬丈,他身後雄渾元氣化作一尊大佛,腦後萬道毫光。

如來。

這尊如來邁步走來,越來越小,隱沒到秦牧的眉心之中,消失不見。

“瞎子,輪到你了。”村長又道。

瞎子提起竹杖,一杖點在秦牧心口,低聲喝道︰“開眼!”

秦牧身軀大震,只覺磅礡元氣從心肺涌向自己的雙眼,嗡嗡嗡幾聲震動,他的眼眸中頓時出現九道瞳環!

神霄天眼,青霄天眼,碧霄天眼,丹霄天眼,景霄天眼,玉霄天眼,瑯霄天眼,紫霄天眼,火霄天眼,神眼九重天,悉數開啟!

秦牧頓時只覺眼前的世界被一層又一層的解構,一層又一層的重新架構,似乎自己的眼楮能夠看破一切。

這是瞎子用自己的修為為他開眼,雖然不是他自己打開,但是神眼九重天的效果卻沒有減弱多少。

他現在看到的世界,與平日里所見完全不同,是神眼狀態下看到的世界!

村長身形飄起,浮在空中,離地三尺,笑道︰“現在應該足夠了。牧兒,隨我來,你我爺倆去一趟暗界。”

司婆婆張口欲言,卻沒有阻止,道︰“牧兒,小心。若是遇到危險,把村長這個死老頭丟在那里,自己跑回來就行了。”

村長自信滿滿,帶著秦牧向城外飄去,哈哈笑道︰“司老太婆放心,我一定能將他平安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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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黑暗中的詭異

到了城門前,面對無邊無際的黑暗,秦牧不禁心中惴惴,誰踫誰死的黑暗就在眼前,如有生命般在輕輕動蕩,被龍柱和城中廟宇散發出的光芒抵擋在外。

現在,他便要踏入這黑暗之中了。

而他身後,司婆婆、馬爺、瘸子等人比他還要緊張。城門咯咯吱吱開啟,讓他們的心都揪了起來。

村長體內傳來七聲震動,仿佛有七座寶庫在他體內轟然洞開,讓他的氣息突然間變得無比狂暴,無比偉岸,無比神聖,飄向黑暗︰“牧兒,我們走。”

秦牧連忙跟上,以九重天神眼向村長看去,不由心神大震,他看到的不是斷了手腳的村長,而是一尊偉岸的神!

此刻的村長在他眼中,就是一尊手足健全的神,與他在廟中所見的神仿佛,唯一的區別恐怕就是村長是活著的神,而廟中是雕琢出來的神!

“我就知道老頭子還是老頭子。”

瞎子拄著竹杖感慨道︰“老頭子還是要比我們猛一截!”

啞巴深有同感,連連點頭︰“啊啊,啊啊啊!”

“啞巴說得對。”

聾子深以為然︰“就是不知道老頭子能堅持多久,堅持不住的話,爺兒倆都要嗝屁。”

司婆婆連啐兩口︰“呸呸!烏鴉嘴,大吉大利!”

黑暗之中,秦牧胸口的玉佩亮起,少年小心翼翼的跟著在黑暗中向前飄去的村長,回頭看去,黑暗中的瓖龍城如百神之城,有巨龍盤繞在城牆上,有巨神屹立在城中,守護著那片土地,讓黑暗無法接近。

“村長。”

他突然想起一事,連忙道︰“我的靈胎又沉寂了。”

村長身形踉蹌,周身燃起的光焰幾乎熄滅,連忙穩住心神,道︰“牧兒,你沒有告訴其他老家伙吧?”

就在他心神動搖的一剎那,黑暗中傳來奇怪的魔音,似乎是黑暗里的魔頭在竊竊私語,試圖趁著光焰滅掉時沖進來。

秦牧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搖頭道︰“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婆婆他們。村長,你不是說霸體三丹功,每次覺醒就是一丹嗎?我已經覺醒了三次,三丹覺醒,現在靈胎又沉睡,等到再次覺醒,就是四度覺醒了,是不是我修煉出了問題……”

村長舒了口氣,笑道︰“這是好事,霸體三丹功的三,並非是一二三四的三。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霸體三丹功的三就是三生萬物的三,覺醒幾次都有可能。”

秦牧恍然大悟,贊道︰“村長博學多識。”

村長額頭的冷汗從鬢角滑落,暗贊自己︰“我真機靈。這次解釋之後,不管牧兒再覺醒幾次都可以從容解釋了。小家伙好糊弄,就是村里的那幾個老家伙難糊弄,好在他們不知道此事……”

不過,秦牧覺得不會有第五次覺醒了,因為金海中的金光都被靈胎吸收了。

黑暗厚重,隨著他們深入黑暗之中,四周的黑暗越來越濃,這與上次秦牧所見不同,上次他伸出手掌,黑暗竟然漸漸變淡,暗界出現,還有一個女子向他遙遙伸出手掌。

而現在,黑色卻越來越濃烈,除了村長神聖的光焰照耀之地,其他地方都無法看清。

突然,村長周圍的光幕劇烈震蕩一下,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撞擊在光幕上一般。秦牧急忙看去,不由頭皮發麻,他看到一個巨大的陰影試圖撕開村長周圍散發出的光芒!

咻。

村長發絲間一道劍光閃過,飛入黑暗中,那個巨大陰影身形扭曲,如同鬼魅般連連閃動,然後漸漸淡去,似乎是退到黑暗之中。

劍光飛回,村長面色凝重,劍光上輕輕滑落一滴血,掛在劍光的盡頭,秦牧抬起手掌,準備接住這滴血,村長連忙搖頭,道︰“不要踫。”

叮。

這滴血落地,竟然發出鐵石撞擊的聲響,緊接著秦牧看到四周的花草樹木無不枯萎,枝葉凋零枯蔽!

秦牧隨著村長向前走去,大約走出百丈,這才離開這滴血的魔性籠罩範圍,讓他不由駭然。

“剛才那一頭黑暗魔怪的實力極強,比我遜色不了多少。”

村長面色凝重,看向四周,只見黑暗中隱隱約約有陰影在匍匐,移動,變幻,似乎有不知多少魔怪潛伏在他們周圍,道︰“那滴血是魔神之血,你若是踫到,聾子在你身上畫的神像只怕便要被污染,不能用了。牧兒,你是從上游飄來的,那麼我們便沿著涌江向上。”

沒過多久,他們來到涌江邊,江水滔滔,村長飄在江面上,秦牧也跟著踏江而行。秦牧四下看去,黑暗中的陰影還是在不斷移動,而且時不時傳來詭異的竊竊私語聲,似乎是黑暗中的魔怪在商議吃掉他們的辦法,令人毛骨悚然。

不過,有村長在身邊,他的心安定許多。

村長道︰“咱們去涌江盡頭。這一路要奔行五千里,你速度太慢,我帶著你。”

秦牧只覺身體一輕,仿佛鵝毛一般飄起,接著便見村長周身光焰熊熊,神光中他的身姿越發偉岸,仿佛頂天立地的巨人,邁開腳步沿著涌江向上游而去!

秦牧駭然,這種速度簡直堪稱風馳電掣,恍惚中千山萬水一晃而過!

不過用肉眼看村長,他還是無手無腳,但用九重天神眼去看,村長卻手足俱全,燦燦如神,兩種不同的形態同時存在。

那麼,村長到底是沒有手腳,還是手腳俱全?他有些茫然。

這一路走來,不知過了多少座山,行了多少里地,涌江的江面漸漸變得狹窄,顯然距離大江源頭越來越近。

路上秦牧見到了許多往日里根本無法看到的景象,他看到了沿岸一尊尊頂天立地的巨人屹立,在黑暗中散發出如炬般的神光!

那是涌江兩岸的村莊中的石像,白天看石像,就是普普通通的石像,而到了夜晚,肉眼凡胎只能看到石像發光,但是在神眼看來便如同兩個世界!

除了這些村莊之外,還有涌江兩岸的古老的遺跡,那里神光如晝,秦牧甚至還看到有活動的巨人在遺跡中走動!

“那里有活著的神魔嗎?”他心中震撼。

除了遺跡中活動的巨人,他還遇到了更為詭異的事件,黑暗中,有神話里才存在的巨獸在捕食!

山巒般大小的神獸與黑暗中的魔怪廝殺,殺得山崩地裂,那些神獸周身遍布神光,在黑暗中如同火炬一般!

這個夜晚,他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大墟,神話般的世界,史詩般的世界。

當年司婆婆從水中撿起秦牧,可以判斷出秦牧與水中那女子是從上游飄來,現在他們已經接近涌江源頭,倘若尋到源頭,還是沒有尋到無憂鄉的話,那麼他們只能回去。

大墟太大了,危險太多了,他們不可能一夜之間尋遍大墟。

就在此時,村長突然停步,秦牧也連忙站穩身子,正要說話,突然不由得汗毛倒豎,連忙閉嘴,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

他們前方,一支龐大的軍隊在行軍,向大墟深處趕去,這支軍隊的士兵魁梧雄壯,如同一尊尊光芒萬丈的神魔,但是臉色鐵青,獠牙突出,目光無神,盡管他們的氣息無比恐怖,但這些神魔般的存在分明是一具具尸體!

他們有的缺手,有的斷腿,有的腦袋少了一半,有的胸口破開一個大洞,手中的兵器也多是殘缺。

現在,這支由神魔尸體組成的大軍正在山林中趕路,踏江而過,大軍之中還有一輛輛古老的青銅戰車,戰車破破爛爛,懸掛的戰旗也是破破爛爛,千瘡百孔。

又有一艘艘青銅戰船從遠處駛來,這些青銅戰船也是無比破爛,船壁上破開一個有一個大洞,船桅也倒塌了不少。

秦牧不敢喘息,即便是村長此刻也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這一支奇怪的部隊行軍。

等到這一支尸軍走過涌江,秦牧這才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村長也吐出一口濁氣,目光閃動,道︰“咱們跟上去看看。”說罷,身形向那支尸軍飄去。

忽然,前方廝殺聲震天,一股股恐怖的波動傳來,村長帶著秦牧登上一座高峰,兩人向前都是吃了一驚。

只見前方一具具殘缺的神魔尸體在大戰,與他們對戰的竟然也是一具具尸體,各種神魔的兵器迸發出無比濃烈的光芒,照耀著峽谷,將這里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這里是神魔古戰場!”

村長臉色微變,連忙帶著秦牧退後,沉聲道︰“我曾經白天來過一次神魔古戰場,危險得很,險些未能活著走出來。這片戰場,白天的時候可見不到任何一具神魔尸體,尸體是在黑暗涌來時復活的,然後繼續行軍,進入戰場開戰……”

秦牧怔然,這些神魔死後還要打,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牧兒,小心一些,這里已經深入大墟了,千萬不要四處亂走。”村長鄭重萬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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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霧海孤舟

他們繼續沿江向前,距離涌江源頭只有百里左右了,怪事也越來越多。

秦牧看到前方燈火明亮,照耀著黑暗,那里是一個村子,燈火在黑暗中顯得很是惹眼。

村莊中一個老者正在糊紙扎紙船,一艘艘紙船被扎好之後,便徑自飛出村莊,停靠在江邊,江水中一個個濕漉漉的男男女女登船,然後紙船便飄向江心,那里濃霧彌漫,紙船消失在濃霧之中。

“那是陰差。”

村長低聲道︰“在夜晚時出現,引渡死在江里的人。不要驚動他們。”

“陰差?”

秦牧心中好奇,向那老者多看幾眼,那老者面容模糊不清,似乎隔著一層紗,無法看到他的容貌。

村莊中那老者似有所覺,抬頭向他看來,秦牧毛骨悚然,只覺自己的魂魄動搖,似乎要飛出體外。卻在此時他的眉心傳來洪亮的佛音,馬爺在他眉心中種下的如來印記大放光明,擋住了那老者的目光。

“生者止步。”那老者低頭,繼續糊著紙船,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

村長謹慎道︰“牧兒,不要干涉死亡之後的世界。”

“死亡之後的世界?”

秦牧怔了怔,道︰“我們明明在大墟之中,這里並非是死後的世界,為何村長這麼說……”

“大墟中有許多詭異之處,連接了多個世界,那個小村莊便是死後的世界與現實世界接壤的地方。”

村長道︰“不僅大墟有這樣的地方,其實大墟外也有類似的地方。倘若你走出大墟,見到這樣的村莊這樣的老者,不要上前過問。只要不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干涉現實世界。不過他們卻知道很多,可以向他們問路。道兄,敢問無憂鄉怎麼走?”

村莊中的老者抬起一根手指,指向黑暗中︰“你們去不了真正的無憂鄉的……”

村長稱謝,他們繼續前行,這一路走了不知多遠,秦牧胸前的玉佩突然輕輕飄起,指向前方。

秦牧心中微動︰“村長!”

村長回頭見到這一幕,輕輕點頭。秦牧將玉佩摘下,遲疑一下,還是放開了手。

玉佩飄起,向前飛去。村長立刻帶著秦牧跟上玉佩,這玉佩的飄行速度越來越快,如同流星一般劃破黑暗。

秦牧與村長快步趕上,突然只听咻的一聲,仿佛小球落入湖水發出的聲響,玉佩撞在一個無形的膜壁上,在空中發出一道道漣漪。

秦牧和村長面前頓時仿佛有一個奇異的世界隨著那漣漪徐徐展開,他們前方是一片灰霧籠罩的廣闊天地,巍巍群山,蒼茫浩瀚,深藏于黑暗之中,與黑暗重疊,但卻不是黑暗。

“黑暗中果然另有一界!”

村長帶著他追上前去,秦牧探手抓住玉佩,壓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這里就是無憂鄉嗎?我的父母會在這里嗎?”

他的手中,玉佩還在躍動,似乎要飛向主人所在的位置。

秦牧將玉佩掛在胸前,讓玉佩引路,向前走去,村長連忙擋在他的身前,面色平靜道︰“牧兒,我們已經來到了這里,不必著急,一步一步來。這里很古怪……”

秦牧平靜一下心情,向前走去,這里山巒俊秀,但是蒙上了灰霧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這里真的是無憂鄉嗎?

那個陰差不是說他們到不了無憂鄉嗎?

前方灰霧蒼茫,群山若隱若現,秦牧腳下突然發出 嚓一聲脆響,只听一個聲音道︰“你踩痛我了……”

秦牧嚇了一跳,連忙低頭看去,只見一只枯骨手掌從他腳底抽了出來,接著一只骷髏從霧氣里探出頭,空洞洞的眼眶向他“看”來。

“人!”

這骷髏發出尖叫,淒厲的聲音在這個灰霧朦朧的世界里回蕩,很是刺耳。

秦牧連忙後退一步,腳下又發出 嚓一聲,他這才看到地面上竟然有著無數枯骨,不知多少骨頭累積,堆在一起,不知有多深!

他眼瞳中九重天旋轉,向那些灰霧中的山巒看去,不由連打幾個冷戰。

那些霧中的山巒竟是由無數骨頭搭建而成,這些枯骨被堆成了一座又一座山峰,隱藏在霧氣中!

秦牧毛骨悚然,地上的骨頭在一根根站起來,一具具骷髏搖搖晃晃站在灰蒙蒙的霧氣中,只听各種扭曲的聲音在霧氣里回蕩︰“人?哪里有人?”

“這里好久沒有出現人了!什麼人能夠闖到這里?”

“他們有肉,我們沒肉,搶走他們的肉——”

……

村長皺眉,看向遠處,遠處的山巒也在抖動之中,接著山巒站了起來,如同一只由無數白骨組成的怪獸,邁開腳步向這邊走來。那些白骨山一邊走,一邊有無數骷髏手舞足蹈很是歡樂的跑過來,爬到山上,讓這些白骨巨獸越來越大。

有些骨頭還帶著神威魔威,顯然是神魔的骨骼!

骷髏吵雜的聲音哄鬧雜亂,不知多少聲音在叫著要吃掉闖到此地的人。

“哪里來的這麼多枯骨?”

村長也不禁有些心里發毛,幾只身高只有三尺的小骷髏從灰霧中快步奔跑過來,抱住秦牧的腿便咬,秦牧一掌一個將這些骷髏拍碎,但是更多的骷髏 嚓 嚓的狂奔而來,如同大海的浪濤一般,很是嚇人!

村長元氣溢出,化作一道道劍光,但是這里的骷髏實在太多,即便是他也有些頭疼,尤其是那些神骨魔骨,只怕更難對付。

卻在此時,秦牧眉心中光芒綻放,一尊大佛虛影浮現,坐鎮在他們背後,頓時無數骷髏尖叫,四散而逃。

有許多骷髏奔跑之中聚在一起,變成一個個奔跑中的巨人,有的巨人被絆倒,落地化作無數骷髏撒腿就跑,跑著跑著又聚在一起,變成骷髏巨人。

秦牧松了口氣,馬爺在他眉心留下的大佛虛影對付這些奇怪的骷髏的確有奇效,可以讓這些骷髏不敢近身。

遠處的骷髏山也停頓下來,遠遠觀望,看到秦牧身後的大佛不敢接近。

灰霧如波瀾輕輕蕩漾,骷髏山之間的霧氣讓這里看起來如同一片霧海,突然,有燈光傳來,秦牧凝目看去,微微一怔,他看到了一葉扁舟從兩座骷髏山之間飄來。

這一葉扁舟漂浮在霧氣上,扁舟的船頭一根孤零零的桅桿上掛著一盞燈籠,沒有帆,燈籠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而舟後頭一個身披破破爛爛簑衣的船夫站在那里蕩著船槳,頭戴斗笠,在燈籠下還有一人坐在那里,也帶著個斗笠,看不清面孔。

扁舟很快蕩到他們前方,燈籠下的那人站起身來,轉身向船夫躬身施禮,取出一枚金幣。

那船夫伸手接過金幣,秦牧立刻看到這船夫的手掌竟然沒有一點血肉!

這斗笠下,簑衣中,竟是一個骷髏!

骷髏蕩舟!

燈籠下那人走下扁舟,見到秦牧和村長,微微一怔,躬身施禮,聲音蒼老︰“道兄。”

秦牧和村長躬身還禮︰“道兄。”

那人壓了壓斗笠,向外走去。

村長突然道︰“道兄留步。”

那人停步。

村長道︰“道兄是否還有余錢?”

那人沙啞著嗓音,笑道︰“你們沒有帶錢來,便想讓鬼推磨?”

村長微笑道︰“所以想向道兄借一點。”

斗笠下傳來笑聲︰“老劍神,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了,你我那個時代的人所剩無幾,能在這里相遇也是緣分。也罷,我分給你幾文酆都幣便是。”

他伸出手掌,掌心中幾枚金幣漂浮起來。

村長面色凝重,元氣顯化,長出手臂和腿腳,徐徐探出手掌,向他手中的金幣抓去。

兩人手掌相觸,各自身形晃動一下。

斗笠下那人縮回手臂,轉身便走,嘆道︰“你老了,但還是比我強上一分。不過好在我比你年輕幾歲,可以比你活得久一些。”

村長目送他遠去,道︰“你比以前更強了,但是未必有我活得時間久。”

“難說。”

斗笠下的那人縱身一躍,消失不見。村長張開手掌,四枚金幣落在秦牧手中,隨即元氣顯化的手臂和腿腳漸漸暗淡,道︰“牧兒,我們登船。”

秦牧心中惴惴,登上這艘扁舟。村長也飄了上來,靠著桅桿,船後頭的船夫調轉船頭,小舟悠悠,很是平穩,駛向骷髏山深處的迷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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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死者生界

秦牧坐在燈籠下,胸前的玉佩散發出微弱的熒光,這玉佩依舊想要飄起來,飛向遠方。

“這里是不是無憂鄉?如果不是,那麼無憂鄉到底在哪里?”

扁舟悠悠,前進速度卻也不慢,登上這艘扁舟之後,秦牧注意到那些骷髏便對他們不問不聞,仿佛看不到他們。

一座座骷髏山恢復正常,這些骷髏仿佛又回歸死亡,陷入寂寂。

秦牧晃了晃腦袋,只覺這一路的遭遇匪夷所思,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發生了,而且一件比一件奇怪。

黑暗中的魔怪,江邊村莊里的陰差,到灰霧中的世界,再到現在他們乘坐的小船,簑衣下的骷髏船夫,這一切都顯得那麼不可思議,但是偏偏卻發生了。

而且,大墟黑暗中的世界並不像村長想象的那麼簡單,村長原本以為存在一個暗界,而現在看來單單一個暗界並不能解釋他們所見所遭遇的一切。

暗界可能存在,也可能不止是暗界,或許這黑暗中還存著其他世界。

“村長,剛才那個給我們酆都幣的船客是什麼人?”秦牧回頭看了看船夫,悄聲問道。

“一位故人。”

村長臉色淡然,道︰“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也沒有听到他的消息,本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我們那個時代的人,能夠活到現在的,都很了不起。”

秦牧悠然神往,村長的那個時代一定是豪杰輩出,如群星璀璨的時代,必然誕生了許多驚天動地的人物,像村長這樣驚采絕艷。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時光催人老,即便是當年的絕代風華,到了晚年也是垂垂老矣,性命不久。

“沒想到他還是如此好動,喜歡跑來跑去,這次不知怎麼就跑到這里。”

村長笑道︰“他比我會鑽營,也見過更多的神秘,其實我很羨慕他活得瀟灑,比我輕松。牧兒,你有可能會遇到他,這家伙居無定所,喜歡四處湊熱鬧。他叫綾,左眼下有個黑痣,右手少了個無名指,我斬斷的。”

“村長,這艘船會把我們帶到哪里去?”

秦牧四下看去,他們距離這個奇異世界的入口已經很遠了,看不出來時的路,這樣飄下去的話不知道要飄向何方。

而且,誰知道這里是不是大墟?

甚至,這里有可能不是大墟所在的世界!

村長微微皺眉,秦牧的玉佩將他們吸引到這里,他在大墟中生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古怪的事情,來到如此古怪的地方。不過秦牧的玉佩帶他們來到這里,多半會與玉佩的來源有關。

現在他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無法下船,只能由著這艘船和奇怪的船夫帶著他們走向未知。

“牧兒,倘若不帶你出來,我可能永遠也不會發現這里。”

正說著,前方灰霧漸漸變淡,露出了廣袤的土地,群山巍峨,山巒不再是骷髏山,靠近霧海邊緣,有一個木質的船塢出現,能夠停泊船只。

這一葉扁舟輕輕一頓,靠近船塢停頓下來。

秦牧連忙取出一個酆都幣,打算付船資,那船夫豎起兩根白骨。

秦牧又取出一個酆都幣,那船夫點頭,兩人下船,向陸地走去,秦牧回頭看去,只見那艘扁舟和舟上的骷髏船夫消失在迷霧中,只有船頭的燈籠還在霧中散發出羸弱的光芒。

“奇怪的地方……”

他胸前的玉佩輕輕飄起,指向前方。

秦牧跟著村長前行,沒有走出多遠,便見一塊界碑,上面寫著幾個篆字。

“死者生界,生者止步,死者前行。”

秦牧將這上面的字讀出,兩人都是一怔,秦牧遲疑道︰“村長,咱們還往前走嗎?”

村長抬頭看向前方,隱隱看到許多村落,笑道︰“既然來了,豈能不繼續走下去,看看前面到底有什麼?咱們繼續走。”

秦牧跟上他,兩人跨過界碑,突然秦牧驚呼一聲,抬起自己的雙手,只見他的雙手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森森白骨!

他急忙扯開衣裳,只見衣裳下的自己血肉盡去,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頭!

他向村長看去,村長竟然也變成了一具飄在空中的骨頭,奇怪的是,村長竟然生出了胳膊和腿腳!

他的胸膛和頭都是白骨,但是雙腿和雙臂都有血有肉!

不過村長明明沒有了手臂和腿腳,怎麼會突然間長出了雙臂雙腿?

“死者生界,死者生界……牧兒,咱們退回去。”村長突然道。

秦牧退回到界碑前,低頭看去,只見自己身上的血肉又回來了,而村長的手腳則消失不見,胸膛和頭上的血肉則恢復如初。

“原來如此。竟有這樣奇妙的世界……”

村長微微一笑,又走入死者生界,道︰“咱們進去看看。”

秦牧壓下心頭的震驚,隨著他走入這個奇妙的世界,村長雙腿落地,邁動腳步,突然停下來看看自己的雙手,感慨萬千,似乎在緬懷自己失去的手腳。

前方,山巒聳立,廟宇重重,一個規模不小的村落出現在他們眼前。

兩人來到這個村落,只見這里竟然鳥語花香,很是安寧,村民們安居樂業,還養著雞鴨牛羊,走到村口時還有一只白胖胖的大肥豬哼唧哼唧的從他們身邊走過。

秦牧和村長在村口站定,沒有進村,幾個村民轉頭看來,目光怪異。過了片刻,一位老者顫巍巍的走出村子,皺紋橫布的臉上露出笑容,道︰“兩位外鄉客,有何貴干?”

秦牧和村長欠身施禮,秦牧問道︰“老丈,敢問無憂鄉怎麼走?”

那老者抬手,指向山後,道︰“翻越幾座山,過了一座門戶,便可以見到無憂鄉。”

“多謝。”

“客氣。”

秦牧與村長向山上走去,秦牧回頭,只見這個村莊里的村民還在看著他們,目光詭異。

村長道︰“我們在他們眼中就是死人,所以他們才會這樣看我們。”

秦牧回頭,道︰“村長,我覺得有古怪……瞎爺爺給我開了神眼九重天,現在眼楮雖然不在,但是我還可以朦朦朧朧看到一些東西……”

村長停步︰“你看到了什麼?”

秦牧道︰“他們身上有魔氣。”

村長思索,道︰“死者生界應該是改變生和死的規則,這是神魔的力量。我們進入這里,看起來沒有了血肉,但退出死者生界之後血肉便立刻浮現,說明血肉實際上還是存在的,只是被規則扭曲無法被看到觸摸到。牧兒,你的神眼九重天還在,你還能調動元氣,以元氣在自己的眼楮中催動神眼九重天嗎?”

秦牧立刻著手嘗試,很快感覺到自己的眼楮,接著他的元氣進入眼楮之中,催發瞎子在他眼中烙印的神眼九重天陣紋,頓時他只覺自己眼前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他回頭看去,那個村莊中的所有人都變了一副模樣,不再是人,而是一具具枯骨,即便是雞鴨牛羊,甚至包括那頭大肥豬也變成了枯骨!

那些村民的骨骼與人的骨骼不同,奇形怪狀,明顯不是人類。

秦牧將自己所見的描述一番,村長思索片刻,道︰“是天魔眾。”

“天魔眾?”秦牧怔然。

“天魔眾是魔族。你們天魔教雖然有天魔二字,但實際上還都是人類,只是掛著天魔教的名頭而已。但是天魔眾不同,天魔眾是傳說中從異域來的種族,侵略性極強。至于他們來自何處,就無從知曉了,有些傳說……”

村長頓了頓,沒有說下去,看向前方,道︰“這里難道是天魔的世界?卻也不太像。咱們繼續向前,倘若里面是天魔的世界,便立刻退出來!”

他們翻越了幾座山,終于來到那個村口老者所說的門戶。

兩座山門,山門上有石橋如同橫梁,山壁上寫著酆都二字。

秦牧心頭一跳,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酆都乃是傳說中的鬼門關,這里難道是地獄世界不成?

村長卻視而不見,徑自走了過去,秦牧連忙跟上,兩人看向前方,都是心頭微震。

前方,一座座四方四正的城池中心,高聳入雲的神殿神廟聳立,巍峨,壯闊,數之不盡的城池,數之不盡的宮殿,數之不盡的神廟,放眼看去,看不到盡頭!

這里便是酆都門戶後的世界,蒼茫,浩瀚,壯觀!

“這里應該便是酆都的都城。”

秦牧剛剛想到這里,突然看到了一艘破敗的船。那是由山體組成的船,船上一道道鎖鏈飄揚在空中,如同風箏線,而這些風箏線的盡頭拴著個灰色的球體。

一個巨大的球體,但是破了半邊。

那是一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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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陷阱

秦牧喃喃道︰“月亮船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這艘船應該便是月亮船,與太陽船有著相似之處。月亮船四周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人影,這艘船倒伏在群山之間,大半個殘月掛在空中一動不動,距離最近的城池還有百余里。

而秦牧胸前的玉佩飄起的方向,就是那艘月亮船的方向。

大墟地理圖中的兩艘神秘的船,太陽船和月亮船,太陽船秦牧和村長都已經見過,月亮船他們還未曾見過。

這艘月亮船並不比太陽船小,太陽船是一座長了腿腳的大火山,有著一座座噴火的山峰,岩漿滾滾,而月亮船則是通體銀灰色,匍匐在那里如同一只長了三條腿的銀色蛤蟆,確切的說是一只背著一艘船的蛤蟆匍匐在群山之間。

這艘月亮船如有生命一般,山體在緩緩的一起一伏,似乎是在呼吸。不過船體已經破破爛***太陽船的狀況要糟糕很多。

太陽船在大墟出沒,回歸太陽井,而月亮船怎麼會出現在死者生界,沒有回歸月亮井?

“無憂鄉,指的是酆都,還是月亮船?”秦牧喃喃道。

“無憂鄉,何謂無憂?死後自然無憂,難道無憂鄉指的是酆都,死者生界?”

村長壓下心頭的震驚,道︰“不過無憂鄉也有可能是指月亮船,月亮船破開黑暗,生活在上面的人們安居樂業,無憂無慮……你不是說,太陽守告訴你無憂鄉在黑夜中出現,但是不知道它會出現在何處,說明無憂鄉是在移動之中。倘若是這樣的話,無憂鄉應該是這月亮船的籠罩範圍,這樣就可以解釋了。月亮出現在夜晚,因此月亮船在夜晚活動。月亮船帶著無憂鄉出沒在夜間,這艘船不斷移動,因此無憂鄉也在不斷移動,沒有定所。牧兒……”

他頓了頓,道︰“這只是我的推測,如果推測屬實,你有可能是一個牧月者。”

“我是牧月者?”秦牧微微一怔,不解其意。

“倘若你是出生在無憂鄉,那麼你便可能是牧月者的後代。”

村長笑道︰“你不是說你在瓖龍城的龍柱上,見到了一個女子向你探出手,試圖和你的手掌相對嗎?我覺得那個女子,有可能就是你的親人,甚至有可能就是你的……”

他沒有說下去,秦牧明白他的意思,甚至有可能就是他的母親!

當時,月亮船一定是帶著無憂鄉也來到了瓖龍城的附近,太陽船是白天來的,而月亮船則是在晚上出現。那個女子一定是發現了秦牧,發現了他脖子上的玉佩,所以想要和他相認!

不過,這里如此殘破,荒涼,還有牧月者生活在這里嗎?

而且,為何月亮船會出現在死者生界?

突然,悠悠的歌聲從月亮船上傳來,淒淒切切,低沉婉轉,像是一個母親在思念自己遠去的孩子。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悲傷,莫知我哀……”

……

秦牧听了,只覺有淚水涌出的沖動,只是他現在身體沒有血肉,無淚可流。

那艘巨大的月亮船中傳來的歌飄渺不定,有著幾分的寂寞,幾分的悲愁,對孩子的思念變成了低沉的音律。

他向月亮船看去,灰霧中有一個女子站在月亮船的船頭,風姿卓卓,遙遙向這邊看來。

他們的目光似乎隔空相遇,目光中有著無盡的思念。

秦牧想要閉上眼楮,卻無法閉上,沉默片刻,這才向村長道︰“村長,我們回去吧。”

村長微微一怔,低聲道︰“你不上去相認嗎?”

秦牧搖頭,木然道︰“她不是我的親人,這里也不是無憂鄉。”

村長心頭微震︰“瞎子給你開了神眼九重天,你看到了什麼?”

他雖然強大,但是在眼楮上瞎子便要比他強了許多,瞎子為秦牧開神眼九重天,秦牧能夠看到的東西,他未必能夠看到。

“我看到的不是女子,是一尊魔神。”

秦牧的目光落在那月亮船上的女子身上,看到的不是一個思念自己孩子的母親,而是黑氣彌漫,黑光遍體,背後長著圓盤狀骨刺的恐怖猙獰的魔神!

那尊魔神正在柔聲歌唱,似乎在引誘他到跟前去!

這不是認親的場面,而是一場騙局。從瓖龍城龍柱上秦牧的胸前玉佩亮起的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目的就是為了引誘秦牧,讓秦牧進入這里!

“好家伙,連我這個老江湖也險些著了道!”

村長長長吸了口氣,神光綻放,帶著秦牧飛速向後飄去,而月亮船上那女子突然狂發亂舞,從船頭凌空飄起向這邊瘋狂飛來!

那女子人在半空,陀螺般旋轉,身體越來越大,面目越來越猙獰,終于掙脫皮囊束縛,現出真身,卻是一尊長著八條長長的腿腳,雙頭五尾的魔神!

她的腿腳像是人的胳膊,腳也是手掌模樣,在半空中奔行飛快,呼嘯追來!

“唄瑪達咧(宅豬按︰梵語,蓮花度化的意思)!”

村長前方,一朵朵蓮花綻放,將天空鋪滿,大地也被鋪滿,一尊尊魔佛的虛影坐于花中,各自抬起手掌,向村長印去!

這些魔佛都是虛影,但卻仿佛從虛化實,有了真正的形體一般,每一尊魔佛的招式都不一樣,從四面八方向村長和秦牧攻去。

佛乃神聖,而這尊魔卻將魔的神通煉成了魔佛,可謂是叛經離道。

村長面色不變,依舊從容,指間一道劍光飛出,在一朵朵蓮花間咻咻閃爍不定,劍光太快,以秦牧的目力竟然也無法捕捉,只能看到雪亮的光線將所有的蓮花和魔佛都繞了起來。

下一刻,一朵朵蓮花粉碎,魔佛身首異處,接著  炸開,化作澎湃的魔元氣四下沖擊。

“薩波羅蜜(宅豬按︰創造彼岸的意思)!”

那尊魔神撲來,話音剛落,村長背後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飛速旋轉,像是一個怪獸滿布利齒的口腔,有無數鋒利的刀刃在漩渦中旋轉,而在漩渦之中有一條長長的虹橋,虹橋在飛速流動,向漩渦內部流去。

村長和秦牧頓時被漩渦拉住,虹橋將兩人向漩渦內部拉去,無數利刃從四面八方襲來,旋轉切割。

而漩渦的盡頭仿佛是一個極樂世界,鳥語花香,看起來一片祥和。但是顯然那里才是這尊魔神的殺招核心!

“牧兒,站在我的頭發上!”

村長爆喝一聲,發絲暴漲,根根發絲如同一根根粗大無比的柱子,沿著虹橋向漩渦外穿去。秦牧落在其中一道發絲上,站在那里,只覺腳下的這根發絲在飛速膨脹,越來越粗大,越來越長,即將穿出漩渦。

而其他頭發則如同狂蛇亂舞,錚錚錚將漩渦四周切來的刀刃絞斷,無數碎刃嘩啦啦落下,被漩渦滾滾的洪流碾壓成齏粉!

秦牧抬頭看去,只見那尊魔神巨大而猙獰的面孔出現在漩渦的入口處,眼中閃爍著狡獪的光芒,張開大口,等著村長將他送到口中。

就在此時,村長其他發絲嗤嗤作響,鑽入那尊魔神口中,用力一拉,將這尊魔神生生扯入漩渦之中。

“牧兒,速去船塢,登船離開!快走!”

那根發絲輕輕一彈,將秦牧彈出漩渦,接著漩渦轟隆一聲封閉起來,村長和那尊猙獰魔神消失不見。

秦牧身體從空中墜落,距離地面極高,若是直接摔下去,必死無疑!

他連忙張口吸氣,一口氣吹出,前方頓時被他吹出一片狂風,秦牧腳步飛速點動,踩著風尖兒,減緩自己跌落的速度。

他連吹幾口氣,這才落地。這里還是無憂鄉,灰霧彌漫,但是黑暗卻沒有侵佔這里,對他來說是個安全的地方。

突然,他頭頂的天空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四條又粗又長的手臂從漩渦中探出來,扒住天空,那尊猙獰魔神探出腦袋,正試圖爬出漩渦。

她仿佛被什麼東西扯住了腿腳,嗖的一聲又被扯回漩渦之中。

“天魔眾!”

漩渦中傳來一聲怒吼,那魔神被扯回漩渦的一剎那,秦牧看到一個個黑點從漩渦中噴出。

“牧兒快走!”

漩渦中傳來村長的聲音︰“你先走,我會追上你!快,驚動了那些城池中的魔神,你便走不……”

漩渦消失,將村長的聲音截斷。

空中,那些黑點流星般落地,砸得大地震動不已,接著灰霧涌來,越來越濃,黑點落地之後便被霧氣籠罩,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麼。

很快霧氣蔓延到秦牧這里,將少年淹沒,灰霧中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像是一塊塊巨石壓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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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天魔眾

“村長被那魔怪拉入漩渦之中,會不會……”

秦牧心中有了不好的聯想,他回頭看了看,自己距離酆都門戶很近,現在霧氣還沒有將酆都門戶淹沒,倘若霧氣越來越高,便會讓他找不到門戶。

“村長的本事如此強大,一定不會有事!我必須先離開此地,不要成為他的負擔!”

咚,咚,咚。

灰霧彌漫,霧中的腳步聲很是雜亂,有的是從他身後傳來,有的從身側傳來,有的則擋在他前往酆都門戶的路上。

秦牧定了定神,立刻酆都門戶沖去,他飛速奔行,距離高大無比的酆都山門越來越近,突然前方傳來咕的一聲巨響,灰霧之中一個黑影迎面沖來。

秦牧不由分說,劍指刺出,背後的少保劍魚龍躍出,吐出寶劍,切開灰霧,閃電般刺中那個黑影!

呼——

狂風呼嘯,少保劍帶著那個黑影向後倒飛而去,接著傳來噗的一聲,那個黑影撞擊在一根石柱上,被釘死在那里。

秦牧向前發力狂奔,經過石柱,劍指向後一招,少保劍飛回,被他身後的魚龍吞入口中。

那個黑影的尸體跌落下來,卻是一個猙獰凶惡的怪人,身上長滿魚鱗,手腳長著蛙蹼。

這個怪人的元氣還未散去,纏繞在身上如同染血的大蛇,秦牧嗅到一股腥臭氣,感覺頭暈眼花,腳下一個踉蹌,顯然這是種帶有劇毒的神通!

隨即他感覺到自己體表聾子用蛟龍血畫的那幅圖開始發熱,毒性很快消失。

“神通者?我竟然殺了一個神通者?”

秦牧怔了怔,突然想起自己在催動元氣,以氣御劍時,啞巴藏在他胸膛中的那口洪爐熊熊燃燒,讓他的元氣一下子提升了百十倍!

正是啞巴的這口洪爐,讓他的元氣修為暴增,提升到足以一劍殺死神通者的程度!

更為奇妙的是,洪爐只是在他動用元氣時,讓他的元氣暴增,當秦牧收回元氣時,元氣修為便會恢復到平日里的水平。這樣的話,對他的身體負擔影響不大。

這就像是缸里裝水,只能放三桶水,如果放十桶水,便會有七桶溢出。而人體不是缸,沒有地方溢出,往往便會被撐得爆體而亡。

啞巴的洪爐妙用就在于借給秦牧百十倍的元氣,秦牧不用時這百十倍的元氣便會回到洪爐之中,不會影響到他的身體。

秦牧向前狂奔,腦子轉得飛快︰“這麼說來,以我現在的修為,可以施展出神通?那麼,面對天魔眾我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啞巴打入他體內的洪爐提供給他百十倍的元氣,如此雄渾的元氣是秦牧想都不敢想的,從前他的拳法還是拳法,刀法還是刀法,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可以用百倍于自身的元氣,施展出拳法神通,刀法神通!

馬爺、屠夫他們傳授給自己的本領,在突破到神通之後,到底會有怎樣的威力?

他腳步越來越快,不自覺的將瘸子傳授給他的偷天腿法運用在奔行之中,體內元氣磅礡運行,灌入雙腿。

秦牧一聲長嘯,一腳踩出,腳下的空氣被踩得壓縮到一起,形成了狂風,這是他自己的腳步形成的風。

這一腳踩出,秦牧頓時感覺到空中就是平地,浩浩天空,到處都是平地,都是可以落腳的地方!

他的速度暴增,踏空而行,幾步之間從陰沉灰霧中沖出,身形出現在灰霧的上空,直奔酆都山門而來。

突然,一個巨大的身影從灰霧中躍起,卻是一頭周身燃起熊熊火焰的怪物,如同熔岩組成,拳頭沉重如山,一拳向正在奔行中的秦牧轟去!

秦牧身形急速奔行,速度越來越快,破空聲呼嘯,突然背後的刀囊中殺豬刀騰空而起,落入他的手中!

日曜東海千疊浪!

殺豬刀在他的手中迸發出耀目的光彩,如同一輪烈日從海中一躍而起,千浪疊加,向前涌去。

錚錚錚——

暴擊聲不絕于耳,秦牧與那個龐然大物撞在一起,隨即彈開,還刀入鞘,狂奔而去。

啪啪啪啪,一塊塊石頭墜地,接著又有一顆巨大的腦袋落在地上,滾動兩周,那個熔岩巨人被他以刀法分解。

這便是刀法神通,那個熔岩巨人是神通者,神通很強,力大無窮,但是比起屠夫的刀法神通卻還要弱了一些!

空中突然電閃雷鳴,一個俊美少年從下方的灰霧中冉冉升起,雙手間雷電交錯,猛然十指叉開,一道道雷霆交織成網,向秦牧劈去!

“青龍元氣演化的神通?能強得過馬爺的拳法神通?”

秦牧爆喝,一拳轟出,拳頭之中元氣化龍,化作四十五種龍勁,九龍馭風雷!

四十五條青龍咆哮,龍吟浩蕩,電閃雷鳴,將那俊美少年吞沒。

兩人拳頭踫撞,那俊美少年身軀僵硬在空中,接著 的炸開,血肉化作四十五條紅龍沖出!

“我有這麼強?”

秦牧嚇了一跳,九龍馭風雷的威力他早已在馬爺手中見識過,但是馬爺畢竟是馬爺,威力強是自然的事情,而現在秦牧將拳法發揮到神通的層次,才意識到雷音八式的威力是何等驚人。

不過,九龍馭風雷的動靜太大,肯定會讓迷霧中的天魔眾听到聲響,知道他的方位!

秦牧立刻听到咻咻的破空聲,心中一沉,剛才那魔神灑出的天魔眾的數量極多,若是不能佔據地利,根本無法抵擋。

他離酆都門戶越來越近,突然前方魔雲翻滾,漆黑一片,擋住秦牧的視線,秦牧嘆了口氣,立刻停步,身形墜入灰霧之中。

那漆黑的魔雲中探出一個巨大的腦袋,滿面虯髯,雙目噴火,四下看了一眼。

接著魔雲飛速縮小,那顆巨大的腦袋也跟著縮小,待到魔雲小到只有丈余方圓,出現一個丑陋婦人,嘴里長滿了粗釘子般的黃牙,背著一個一人多高的血葫蘆,而那縮小的魔雲正在往葫蘆嘴里鑽。

又有一個女子騰空,站在灰霧之上,這女子形容姣好,膚白貌美,身子曼妙,豐乳細腰,但是背後卻長著一根又粗又長的蠍子尾巴,倒鉤甩來甩去。

兩個女子四下掃視,沒有發現秦牧,突然灰霧中傳來利劍破空的聲音,那蠍尾女子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道劍光平斬過來,從她的脖子上一劃而過。

蠍尾女子捂住脖子,想要將自己的頭放在脖子上,怎奈腦袋還是不受控制的滑落下來。

村長所授的最基礎的劍術,斬。

那丑陋婦人厲嘯一聲,背後的葫蘆魔雲噴涌而出,魔雲中站著一尊巨人,只有上半身,兩只拳頭大如山雙手抱拳,從空中向劍來的方向狠狠錘下!

轟隆。

沉悶的響聲傳來,灰霧之中傳出一聲悶哼。丑陋婦人眼楮一亮,魔雲中的半身巨人拳頭不斷向那里錘落!

魔雲中的半身巨人連錘數百記,丑陋婦人看到這半身巨人的拳頭上血漿斑斑,露出笑容,身形沉入灰霧之中,腳踏實地。

她的靈兵非同尋常,就是這口血葫蘆,血葫蘆中半身巨人便是她的功法所修成的神通,不過經過血葫蘆的溫養,這半身巨人已經被她煉制得如鋼似鐵,威力驚人。

這丑陋婦人落地,走到半身巨人的錘擊之處,只見那里一具尸體被砸得粉碎,不由臉色大變,這具尸體不是人類的尸體,而是她的族人!

就在此時,她後心一涼,少保劍從她的後心捅出。

她的背後,秦牧悄然無息的貼近,抽劍便走,身形消失在灰霧之中。迷霧重重,對于修煉了瘸子的偷天腿法的秦牧來說,正適合刺殺!

他在迷霧中游走,听到聲響便潛蹤過去,或刀或劍,一擊致命!

灰霧蒼茫,越來越濃,漸漸地即便是秦牧的神眼九重天也看不了多遠。

突然,他面前一條黑漆漆的觸手揮舞而過,秦牧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任由這條觸手掠過。嗤嗤嗤,細碎的響聲傳來,一條條蛛絲從他身邊飛過,連接成網。

蛛絲震動,似乎有什麼東西踩在蛛絲上,將蛛絲繃緊,發出撥動琴弦般的音律。

蛛絲越來越多,漸漸將秦牧周圍籠罩。而霧氣中有更多的觸手在空中呼呼飛舞,試圖將他逼出。

秦牧皺眉,元氣悄悄涌入白手套,手套的線頭悄悄探起頭來,如同一條縴細無比的靈蛇。

這根細絲悄然無息的攀附在一根蛛絲上,蜿蜒前行,通過這根蛛絲又爬到另一根蛛絲上。這白手套乃是大育天魔經的經文,由無數蝌蚪文組成,可長可短,可粗可細,司婆婆將這件寶物織成手套讓秦牧穿在手上。

秦牧控制著大育天魔經,讓細細的絲線與蛛絲重疊,過了片刻,他手上的白手套絲線脫落得只剩下五根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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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劍挑群魔

秦牧元氣微動,手臂粗的元氣絲無聲無息的拔出少保劍,他的目光緊緊落在舞動的觸手上,根據觸手上的肌肉運動軌跡,推斷觸手主人的方位。

突然,他左手並指刺出,少保劍頓時發出一聲劍鳴,閃電般刺入灰霧之中,霧氣中,一聲慘叫傳來,與此同時蛛網震動,一個背負八爪的女子腳踩蛛網飛馳而至,背後八只鋒利無比的爪子向秦牧刺下!

秦牧右手五指叉開,用力一扯,整個蛛網突然間升起,將那八爪女子裹在中央,秦牧催動元氣,大育天魔經收縮,網中的八爪女子被切成碎塊!

秦牧松了口氣,大育天魔經所化的細絲不斷縮回,又在他的手上織成手套,不帶一絲血跡。

“這些天魔眾到底是什麼種族?似人非人,似獸非獸,似妖非妖,似蟲非蟲,太奇怪了。”

他腳踩蛛網,向前走去,但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瘸子的偷天腿法著實輕盈。

少保劍飛回,落入他背後的魚龍口中,秦牧以元氣維持劍鞘的魚龍形態,隨時備戰。

他小心翼翼來到少保劍刺死的那個天魔眾身邊,看了看尸體,只見此人長著八只腳,八只腳都是長長的觸手,形容很是恐怖。

“霧氣這麼重,對我來說不是好事,對這些天魔眾來說也不是好事。只要他們無法一擁而上,我便可以保住性命!”

秦牧站在灰霧之中,不再走動,而是听著周圍的異響。

這時,四周突然間安靜下來,听不到任何聲響。

秦牧撿起一個石子,屈指彈出,石子落地,除了石子清脆的滾動聲,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他又等了片刻,再次彈出一個石子,還是沒有動靜,秦牧松了口氣︰“天魔眾被我殺光了,現在應該安全了……”

突然,山谷中一股狂風吹來,彌漫的灰霧徑自散去,秦牧看清四周,不由頭皮發麻,在他四周,竟然站著數百個天魔眾,數量極多。

剛才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這數百天魔眾也站在灰霧中一動不動,等候他露出馬腳,秦牧根本沒有想到自己身邊竟然站著這麼多人!

他縱身而起,腳踏狂風破空而去,就在他騰空而起的一剎那,數百天魔眾齊齊動了,撲向空中的少年!

這數百天魔眾都是神通者,天魔眾共有八種,秦牧見到的第一種是魚鱗蛙蹼的怪人,第二種是熔岩巨人,第三種是俊美少年,第四種是丑陋婦人,第五種是貌如人卻生著蠍尾的女子,第六種是背負八爪的女子,第七種是長著八條觸手的怪人,第八種是手臂是兩條大蛇的怪人。

此刻這數百天魔眾齊齊撲向空中,各種奇異的神通,還有奇怪的肢體,同時向空中的秦牧攻去,密密麻麻,根本無法抵擋。

秦牧根根寒毛倒豎,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來不及抵擋!

就在此時,他眉心突然佛光迸發,一尊大佛從他眉心躍出。

“唵、嘛、呢、叭、咪、吽!”

大佛雙手合十,佛光如環四下迸發,無數殘肢四面八方飛出,颶風沖擊,將那些天魔眾掃蕩一空。

佛光漸漸暗淡,秦牧身前,那大佛虛影也越來越暗淡,終于消失不見。

那是馬爺留在他眉心的大佛虛影,在他遭遇必死的危險時才會迸發,不過只能用一次便會散去。

秦牧松了口氣,同時微微一怔︰“剛才為何會突然掀起一股狂風吹散灰霧?倘若沒有這股狂風,我也不會被那些天魔眾發現。”

這時,他注意到狂風的來源,那是月亮船。

這艘龐然大物竟然緩緩站了起來,因為這艘船實在太大,比瓖龍城還要龐大,所以才會掀起狂風,將灰霧沖散一些。

“太陽船需要太陽守來掌控,才能前進,這艘月亮船上莫非也有月亮守?如果還有月亮守鎮守此地的話,說不定船上還會有我的族人……”

秦牧精神一震,然後他看到距離月亮船最近的一座城池的神廟中,黑煙如柱,顯然是有恐怖的存在覺察到這里的動靜。

秦牧不假思索,立刻沖出酆都門戶,雙足發力狂奔,直奔山的另一邊而去。瘸子的偷天神腿在他腳下發揮得淋灕盡致,浮光掠影一般,速度極快!

月亮船有異動,說明船上有人操控,只是現在情況及其危險,容不得他前去查看。

他奔過幾座山頭,前方霧海出現,秦牧正要直沖過去,突然下方一股吸力傳來,將他腳下的風吸走,秦牧立刻從空中墜落!

轟隆。

煙塵彌漫,秦牧在地面砸出一個大坑,坑中少年緩緩站起身來,只見自己落下的地方正是剛剛上岸時遇到的那個村子。

此刻村子里的人們一個個放下手中的活兒,各自站起身來,目光詭異的看著他。

剛才讓他腳下的風消失的是一個鐵匠裝扮的人手中持著的爐橐,人皮蒙在一個大夾子上,形成一個氣囊,里面有簧,能夠壓縮之後彈開吸氣,前頭是一個人頭做的噴氣的嘴兒。

那個鐵匠裝扮的人抓住爐橐的兩個把手,剛才正是他用爐橐吸氣,將空中秦牧腳下的空氣吸走,讓他不由自主的跌落下來。

另一邊的草廬門前,正在剁餃子餡的胖大娘站起身來,手中抓著兩把菜刀,菜刀上還滴著血。

秦牧身後,正在舂米的一個漢子也不再舂米,而是將舂米的杵提了出來,杵下是一個瓦罐大小的錘頭,正在啪嗒啪嗒的滴血,石臼里放著的赫然是一顆人頭。

村後的裁縫正在裁著布料,那布料赫然是一張張人皮。那裁縫一手提著剪刀,一手拎著量尺,站了起來。

染坊的伙計正在掛著染好的布匹,一張張人皮正從裝滿血漿的大缸里撈出來,染坊伙計看到墜落的秦牧,將手中的人皮放下,染血的雙手在胸前擦了擦。

蹲在屋前吃飯的小孩吐出一根被啃得只剩下骨頭的手指頭,那只白白胖胖的大肥豬哼唧哼唧走過,嘴里叼著一條慘白的手臂。村口的老人正抽著人骨煙袋,吐出的煙圈變成了一個個骷髏頭形狀,發出淒厲的慘叫然後消散。

秦牧身前身後,出現的村民越來越多,將他的去路和退路統統堵住。

秦牧背後,魚龍吐劍,左手反手握刀。

突然,他體內的元氣狂暴,沖入聾子用蛟龍血在他身上畫的圖畫,頓時無比恐怖的力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秦牧的身體中充滿了蛟龍的力量,同時聾子的畫讓他感覺到自己此刻就是一尊神聖!

他現在雖然是骷髏形態,但是這只是一種假象,他的血肉和皮膚猶在,只是無法被看到觸摸到而已。

村長點醒他重開神眼九重天時,他便意識到這一點。

此刻,聾子的畫被他催發,秦牧立刻感覺到自己的身軀中充斥著無比恐怖的力量,元氣也在瘋狂提升,無比雄渾的元氣溢出,在他身上化作一條巨蟒盤繞!

他的氣息暴漲,腳底突然升起濃濃水氣,化作一片一片的波濤,波濤之中玄龜若隱若現。

現在的他如同一尊神,體內充斥著無邊的力量!

他感覺到自己仿佛成為操縱水的神,舉手投足可易山河!

殺出這個村子!

秦牧心中只有這一個想法,不惜一切,殺出這個村子!

嗤嗤嗤,他四周傳來撐破人皮的聲響,那些村民身上的皮囊紛紛爆開,一個個魁梧的身影從皮囊中擠出,這些村莊里的人們都不是人,而是天魔眾!

小孩,婦人,甚至連那頭豬,也統統改變了形態,化作天魔眾的神通者,甚至不乏有開了七星神藏的存在!

只有那個抽著人骨煙袋的老者還坐在村口,沒有任何變化。

“殺!”

秦牧爆喝,向村口沖去!

就在他沖出的一剎,他的背後,一個個天魔眾暴起,向他攻去!

秦牧雙手交錯,轟隆,滔天的巨浪從他雙手之間奔騰而出,一條浩蕩長河如同巨蟒沖擊,將四面八方涌來的天魔眾統統卷起,長河巨蟒搖頭擺尾,一座座房屋滔天大水的沖擊下四分五裂!

秦牧劍指刺出,少保劍沖入長河之中,閃電般向被卷入河中的天魔眾刺去,刺劍式,挑劍式,斬劍式,雲劍式,劈劍式,掛劍式,點劍式,抹劍式,村長傳授給他的最基礎的劍術被他施展出來,每一擊都極盡完美!

長河頓時被血染成紅色,化作一條紅色大河,大河中飄起一具具伏尸,那是被他斬殺的天魔眾。

秦牧腳底,嘩的一聲水浪沖起,一頭玄龜浮現,載著他在河中起落沉浮,向村口而去。而在他身後,整個村莊被夷為平地,大水過後,一地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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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橫劍膝頭斬魍魎

村口,那個抽著人骨煙袋的老人動容,轉過身來,面對著他,秦牧氣勢洶洶,駕馭洶涌浪濤呼嘯而至,鋪天蓋地般壓下!

水流,只要足夠湍急,便可以擊碎一切,切開一切,摧毀一切!

這是玄武元氣的妙用,玄武元氣控水,水的速度只要達到一瞬四十六丈,便可以切開鋼鐵,斬在人身上,絕對是一刀兩斷,無堅不摧!1

秦牧腳踩浪頭,直接向那老人碾壓過來,氣勢滔天!

激發了聾子的畫,再加上蛟龍寶血,以及啞巴藏在他體內的那口洪爐,他有信心對付任何人!

村口,抽人骨煙袋的老人抬起手,與滔天之勢壓下來的長河轟然踫撞,整條如同巨蟒般前行的長河崩潰,化作大水四下彌漫!

與此同時,那老人的兩指輕輕一捏,從水中刺來的少保劍竟然止住了勢頭!

“有沒有找到無憂鄉啊?”那老人嘿嘿笑道。

就在這老者捏住少保劍的一瞬,秦牧的手掌已然握住劍柄,體內所有的力量爆發,向前刺去!

這個老者的強大超乎他的預計,但是他的眼楮開了神眼九重天,能夠看出這老者體內的力量變化趨勢。

這老者抬手抵擋長河,捏住劍尖的時候,力量已經到了極限,這個時候再加上秦牧本體的力量,便會超過他能夠抵擋的極限。

蛟龍寶血和聾子的畫讓他的肉身力量提升到極致,他的身體所能爆發出的力量絕對不遜于他而今狂暴的法力!

這一劍刺出,那老者頓時臉色變了,二指捏不住劍尖,被少保劍刺破掌心,劍尖嗤的一聲釘入他的胸膛!

“老丈,我這便送你去無憂鄉!”

秦牧腳下發力,少保劍頂著那老者向前撞去,那老者原本坐著不動,此刻落下雙腿,但也難以擋得住秦牧那驚人的力量,兩條腿在地上犁出兩道深溝!

當!

那老者另一只手揮起人骨煙袋,重重敲擊在少保劍上,秦牧手臂震顫酥麻,立刻撒手,元氣卷起少保劍在空中平平畫圓,削向老者的脖頸!

雲劍式!

他的劍法得到村長的指點,雖然只是最為簡單的刺、雲、挑等招式,但是威力卻大得嚇人。

那老者急忙向後躲過,但是少保劍一直旋轉畫圓,緊緊追著他的脖頸,讓他只能不斷後退!

再向後退,便要退到死者生界的界碑處。

與此同時,那些散落的大水再度升騰而起,從四面八方呼嘯而至,如同一條條大蟒向那老者纏去。

突然,那老者手中的人骨煙袋飛起,抵擋少保劍,煙袋中噴出漫天濃霧,濃霧之中煙氣聚成一顆顆骷髏頭,啾啾怪叫,向秦牧撲去,鑽入他的體內撕扯他的魂魄。

秦牧以造化天魔功自我封印魂魄,任由那些煙霧所化的骷髏啃咬撕扯,始終無法將他的魂魄拉出體外。

秦牧張口吸氣,猛然噴出一股狂風!

呼——

霧氣連同那些骷髏頭被他一口氣吹散,他雖然沒有學過操控風的法術或者神通,但是現在他的修為已經被聾子、啞巴強行提升到從前難以想象的高度,呼吸之間便是法術神通!

那煙袋與少保劍踫撞,煙袋中無數火星被磕出,那些火星頓時化作火紅的熔岩撲面打來,秦牧腳步晃動,躲避熔岩砸擊,攻勢更加猛烈。

大水所化的巨蟒纏繞在老者身上,立刻又有不知多少道水劍刺向老者周身。

那老者的煙袋鍋突然變大,像是一口大黑鍋倒扣下來,傳來恐怖吸力,將大水吸了一空,不過煙袋中的火也被熄滅。

秦牧身法鬼魅般逼近,手臂翻飛,或拳或掌,如同千臂佛陀,瘋狂向那老者攻去。突然拳法一變,拳法中夾著刀光,步法變幻莫測,讓他的攻擊更加防不勝防。

那老者不斷後退,他的力量還在秦牧之上,但是秦牧的身法步法和拳法刀法都詭異莫測,尤其是那口少保劍,鋒利無匹,即便他的煙袋也是扛不住,這口劍施展出的招式雖然無比簡單,但是卻極為有效,速度快,力量足,而且屢屢突破煙袋的防御,直奔他的破綻而來!

秦牧像是一個劍法大家,盡管劍招簡單粗鄙,但卻給他一種大巧不工的感覺,很是棘手,迫使他不得不退。

村長的最簡單的劍招,再加上瞎子的神眼九重天,無往不利!

這老者又退出一步,突然心中一驚,眼楮余光看到了一塊界碑。

死者生界的界碑。

秦牧提刀短靠,欺身入懷,殺豬刀便要提起,那老者不得不退,這一步退出,他全身血肉突然消失,變成了一具白骨。

而秦牧踏前一步,跨出死者生界,身上的白骨頓時生出血肉。

那老者一言不發,轉身便走,縱身跳入茫茫的霧海之中。秦牧長出血肉,肉身力量還會提升,而他身上的血肉蛻去,力量便會衰退,此消彼長,他只有退走這一條路。

秦牧松了口氣,這個老者的實力極強,若是繼續戰斗下去,只怕會熬到蛟龍寶血失效的那一刻,到那時,死的只怕就是他了。

他走到船塢,霧海蒼茫無際,看不到盡頭,霧海中隱約有燈籠的光芒照來。

“村長是否能夠趕得及?”

秦牧回頭看去,只見死者生界中魔雲慘淡,正在不斷向這邊涌來,顯然是那些城中的強者出動,前來查看。要不了多久,涌動的魔雲便會來到這里。

秦牧等了片刻,那艘掛著燈籠的船飄來,但是村長還是沒有出現。

魔雲已經很近,再不走只怕便來不及了。

秦牧取出一枚酆都幣,將這枚金幣拍入船塢的木樁中,然後登上這個小小的扁舟。

穿著簑衣的船夫蕩著船槳,向霧海中駛去,秦牧站在船頭,回頭看去,只見村長還是沒有出現,讓他心中猛地一沉。

魔雲已經涌到那個村莊,很快便會來到船塢,不過此刻扁舟已經駛入霧海,不見蹤影。

“村長的本事這麼大,一定會平安歸來!”

秦牧安慰自己,在船頭的燈籠下盤膝坐了下來,將少保劍從背上取下,橫在膝頭,靜靜地看著前方涌動的霧氣。聾子的畫蘊藏的力量已經在消散,蛟龍寶血的效力也在退去,洪爐也漸漸變得黯淡,即將消失。

小船悠悠,越走越遠。

突然船下的霧氣涌動,一具穿著破爛衣裳的白骨縱身從霧海中躍起,向船上的秦牧撲去!

秦牧仿佛早已料到它會跳出,就在這具白骨的頭顱剛剛冒出霧海的海面,他膝頭的少保劍已然拔出。

斬劍式!

秦牧依舊坐立不動,目視前方,揮劍平斬,那具穿著衣裳的白骨骷髏匆忙之下急忙抬起手中的人骨煙袋,但是卻沒能擋住這驚艷一斬!

少保劍在它的人骨煙袋抬起之前斬在它的脖子上,一晃而過,它的頭顱晃了晃,骷髏頭跌入霧海之中,身子卻落在船上,猶自站立,做出撲擊的樣子,但是卻沒有了任何威力。

“我等你多時了,一直在看著船下的你。”

秦牧收劍回鞘,眼中的神眼九重天紋理在漸漸淡去,蛟龍寶血和聾子的畫中的力量飛速消退,向那具無頭白骨道︰“你在霧海中隨著船潛伏游動,我一直看在眼里。我在等著你自己送到我的劍上來,然後將你斬殺。”

那具白骨突然力氣散去,嘩啦一聲分解成一塊塊骨頭散落一地。

秦牧看了看跌入船上的那個人骨煙袋,猶豫一下,將這煙袋和船上的碎骨統統扔進霧海,這煙袋能夠與少保劍硬抗這麼多記不落下風,是件好寶物,檔次極高的靈兵,但卻是用人骨煉制而成,他心中不喜,所以扔掉。

“村長,你一定要平安啊……”少年坐在燈籠下,依舊橫劍膝頭,低聲道。

小船飄向一座座白骨山,向這個奇妙之地的入口駛去。

而在死者生界中,突然天空中浮現出一道漩渦,漩渦裂開,被驚艷的劍光切成兩半,村長淤血殺出,那漩渦中血流不斷。

血色漩渦掛在天空中,不斷流血,看起來像是天空的傷口。

村長回身,十指躍動,一道道劍光從指尖飛出,釘入漩渦,將漩渦封鎖。那漩渦中血流不斷,里面似乎有一個龐然大物在憤怒攻擊漩渦入口,想要打破,但卻被村長的劍光擋住,一時片刻間無法沖出。

村長松了口氣,立刻向酆都山門而去,他即將要飛過山門,突然停下腳步,只見山門上站著一尊鳥首雙翼的怪人,單腿而立,另一條腿縮入羽毛之下。

注1︰可以參見現實中的水刀、高壓水槍,水流噴速1448千里/小時,可以切斷鈦合金,另︰一瞬大概三分之一秒,文中的丈,宅豬取的是唐朝標準,大約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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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月亮守

“這里是酆都,活人禁區。”

那鳥首怪人鳥喙出聲,聲音很是古怪,不像人類那麼順暢,道︰“你是活人,不應該來這里。”

村長面色凝重,微笑道︰“我已經來了。”

鳥首怪人道︰“你想離開,必須付出代價。”

村長好奇道︰“什麼代價?”

“酆都有閻王。”

鳥首怪人的眼楮似乎是在看著自己的嘴尖,道︰“閻王已經注意到你了,很欣賞你,所以閻王有個要求,答應這個要求,你便可以走了。”

村長神情微動,客客氣氣道︰“什麼要求?”

鳥首怪人道︰“你死後,屬于這里。”

村長沉吟,突然笑道︰“死者生界,生者死界,倘若我死後還能在這里活下來,又何樂而不為?外界的生,就是這里的死,外界的死,就是這里的生,我死後能夠在這里活著,這是好事,我答應。不過你能否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鳥首怪人側頭,道︰“你問,我未必會回答。”

村長微微一笑,道︰“那艘月亮船,是無憂鄉嗎?”

“不是。”

村長怔了怔,失聲道︰“不是無憂鄉,為何會吸引牧兒的玉佩?為何會讓玉佩指向這里?月亮船又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鳥首怪人皺眉,眼珠子又在瞪自己的嘴尖,顯然是嫌棄他的問題多,道︰“月亮船的牧月者死光了,絕種了,月亮船便被最後一個月亮守送到這里。船上生活著一個死人,你去問他,他多半知道。”

“死人?難道是月亮守?”村長納悶道。

鳥首怪人抬起一條腿,蹬了蹬脖子上的羽毛,從羽毛里蹬出一條金黃色的蟲子,張口吃掉,不耐煩道︰“你的問題太多了。”

村長道︰“襲擊我的魔神是怎麼回事?酆都不是天魔的領地嗎?”

“她是這里的住戶。這里屬于閻王,不屬于天魔。”

鳥首怪人對他視而不見,用鳥喙整理被蹬亂的羽毛,道︰“將來你也會和她一樣住在這里。閻王很欣賞你。”

村長吐出一口濁氣,他原本以為這里是魔的世界,沒想到還是猜錯了,看來被他困住的那個魔神只是死者生界中的一個巨頭。

他又問道︰“無憂鄉在哪里?”

鳥首怪人對他徹底不耐煩了,振翅飛走,道︰“你的問題太多,我很討厭你。別忘記了你的承諾,你死後,我會去接你,你不要跟陰差走!”

村長目送他遠去,看了看月亮船,這艘巨大的月亮船已經站立起來,拉著月亮在漫無目的行走。

“我被嫌棄了。難道年老之後,話就多了?”

村長哭笑不得,走向月亮船,而在空中那個漩渦猶在,里面還在流血,那個魔神依舊在里面掙扎,試圖沖出來。

“這頭魔神借用月亮船來吸引牧兒,一定是知道無憂鄉的一些隱秘。可惜我只能困住她,不能逼她說出她知道的東西。”

他登上月亮船,來到蛤蟆背上的那艘船體上,放眼看去,只見這里宮殿林立,很是破敗,殘垣斷壁,還有倒伏下來的巨大兵器,多數都是圓月狀的兵器,有些還是鏡子之類的東西。

這里的宮殿很大,不像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

他經過一座大殿,停了下來,打量這座大殿前的雕塑。

這里的雕塑是三腿玉蟾,長著三條腿,人身蟾首,半人半蟾。

“嘻嘻嘻……”

群殿之間傳來詭異的笑聲,只听那個陰森森的聲音在歌唱,唱著童謠︰“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村長遲疑一下,沒有理會這個聲音,而是走入面前的宮殿,宮殿里亂七八糟,香爐倒地,香灰撒了一地,銅雀燈被打爛,還有折斷的屏風,打碎的玉床,顯然是經歷了一場劇變。

他四下打量,然後停留在大殿的壁畫前,壁畫上描繪的是身材穎長穿著白袍的巨人在放牧月亮,他們駕馭著月亮船,在夜晚出現。

月亮船外有許多強大猙獰的魔物,攻打這艘月亮船,但是被船上的巨人用弓箭長矛刀劍抵擋了回去。

到了白天,黑暗退去,月亮船便會回到一個深淵,那里應該是月亮井。

村長細細打量,只見月亮船上的巨人形容俊美,他們的眉心有一道月牙兒。

“看來那個鳥怪說的沒錯,牧兒的確不是牧月者。牧兒的眉心,沒有月牙兒。”

他在殿中走了一圈,沒有發現更多的東西,這才來到群殿中心的那幾根柱子附近。粗大無比的柱子上纏繞著鎖鏈,鎖鏈的另一端飄向空中,拴著一輪殘月。

月亮船走動,空中的殘月也被扯著,這輪殘月滾動時天空中一個個巨大的火球掉落下來,那是殘月上的山石。

這輪月亮被打殘,只要移動便會有一些石頭掉落,變成了一顆顆流星。

有的流星沒有燒盡,便會砸入無憂鄉,將地面砸出一個又一個大坑,很是危險。

“糖一包,果一包,外婆買條魚來燒。頭不熟,尾巴焦,盛在碗里吱吱叫,吃進肚里蹦蹦跳!嘿嘿嘿嘿嘿……”

那個歌聲越發詭異,村長微微皺眉,四下掃視,還是沒有看到任何人,他不禁有一種後心發涼的感覺。

這時,他看到了聲音的來源,那幾根粗大柱子中央的平地上有一張臉,一張巨大的面孔。

那個巨大的面孔正在唱歌,唱的正是這個有些陰森的童謠。他的頭發散亂,像是一個被封印在鏡子里的瘋子,不過他的眉心有一道月牙兒。

“牧月族的月亮守……”

村長嘆了口氣,坐了下來,抓來一塊石頭,雕琢成秦牧胸前掛著的玉佩的樣子,道︰“月亮守,你有沒有見過這枚玉佩?”

“吃到肚里蹦蹦跳!”

那個巨大的面孔嘿嘿笑道︰“蹦蹦跳!”

村長皺眉,這個月亮守應該是與月亮船徹底融合之後死掉的,他拼盡最後的力量讓月亮船走入死者生界,自己卻死在船體之中,即便在死者生界中活過來,也只能活在船體之中,無法出來。

他死後瘋掉了。

村長起身,正欲離開,突然地下的那張面孔道︰“無憂鄉的玉佩?”

村長停步,急忙回頭道︰“你知道無憂鄉在哪里?”

“自然知道。”

那張地下的面孔似乎恢復了幾分神智,道︰“我們牧月者便是出自無憂鄉,月亮守的信物也是無憂鄉煉制的,甚至連月亮船也是出自無憂鄉……是了,牧月者,牧月者!”

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淚橫流︰“死了,他們都死了,尸體拼都拼不到一起,哈哈,死啦!我跑,我跑,我膽小,我把他們扔了,嘿嘿……”

村長皺眉,道︰“無憂鄉在哪里?”

“外婆夸我是好寶寶……”

村長嘆了口氣,見實在問不出什麼,只得起身離去。

他來到船塢,只見自己的雙腿和雙手又自消失無蹤,心中暗嘆一聲,然後見到木柱上的金幣,露出笑容︰“還是牧兒細心。”

他取出金幣,金幣散發出幽光,村長用金幣對著迷霧晃了晃,沒過多久,一艘扁舟飄來,船上掛著燈籠。

村長飄上船,獨立于舟頭,小船飄入迷霧之中。這片神秘之地有著諸多的未解之謎,或許將來他有機會可以探尋此地的秘密,不過那應該是他身死之後的事情吧?

“綾道友比我瀟灑,四處閑游,見識許多奇妙的事情。等到我死後,恐怕才能放下心中的負擔吧?”

他心中默默道︰“只是那時我已死,只能留在這死者生界,是不能探索這世界未知的奧妙了。”

小船駛到此地的入口,村長看到秦牧瘋狂奔跑,大育天魔經化作一條條銀線不斷穿梭,切割,擊殺撲向他的骷髏,這才松了口氣。

秦牧看到扁舟飄來,也是松了口氣,心中一片歡喜。他現在只剩下大育天魔經和帝碟這兩個撒手 ,幾乎支撐不住。

就在此時,他們後方的那個奇異的世界突然變得朦朧,模糊,而且一聲嘹亮的雞鳴聲傳來。

“糟了!天亮了!”

村長臉色微變,急忙騰空而起,卷住秦牧向外狂飆而去!

兩人沖出這個奇妙的世界,秦牧腳下一沉,踩在涌江的江面上,浪花漫過他的腳面,他們又回到了涌江上。他急忙回頭看去,只見那個世界仿佛變成了用霧氣畫出的畫,風吹般散去,剎那間消失不見,即便他的玉佩也沒有了動靜。

隨著黑暗的退去,那個世界完全從大墟中消失,仿佛從不存在過。

這個世界的入口再次出現,應該是下一個夜晚,只是入口會飄向何方,那就無人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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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破關行

秦牧伸出手掌,輕輕觸摸,完全找不到那個世界存在過的痕跡。

村長遲疑一下,還是將自己在死者生界中的見聞告訴他,秦牧瞪大眼楮,村長還有這一段神奇經歷?

“死者生界有閻王,應該並非是天魔世界,而是黑暗前的遺留,是黑暗降臨前的大墟的一部分。”

村長分析道︰“死者生界的閻王,應該也是一種神職,就像太陽守月亮守一樣。只是無憂鄉不在那里,至于到底在哪里,我也沒能問出來。你的玉佩之所以被牽引飛到死者生界,估計是因為月亮船和你的玉佩一樣,都是出自無憂鄉。”

他嘆了口氣︰“大墟的世界實在太大了,我以前居住在這里,從來沒有想過這里居然會有多重世界。這里的世界,至少多達三重!”

秦牧點頭,白天時的大墟,夜晚中的暗界,以及暗界中的死者生界,這一晚,他們見到了大墟的三重世界,這種奇妙的經歷不足與外人道也,因為說出去也沒有多少人會相信。

他們往回趕,經過昨晚江邊遇到陰差的那個小村莊,秦牧停步,向那個小村莊看去,只見那里破敗不堪,蛛網遍地,顯然是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不過昨晚他們見到的可不是這樣,昨晚這里有個老人,正在挑著燈籠,糊著紙船。這是大墟的神奇之處,詭異之處,令人費解。

“死者生界與陰差,他們之間是否有關系?”秦牧問道。

村長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的看法是,陰差並不屬于死者生界,死者生界的閻王,應該只是大墟的閻王,而陰差和這樣的村莊我卻在外界遇到過。他們是陰間的神……”

秦牧撓了撓頭,陰間?死者生界?閻王?陰差?太復雜了,細想的話腦袋會爆炸的。

“無憂鄉,比這死者生界還要神秘,一時半會尋不到這個神秘之地。”

村長道︰“牧兒,你想找到自己的身世,只怕還要再等一等。你放心,無憂鄉只要在大墟中,便一定可以找到。”

秦牧點頭,道︰“等我強大起來,我自己可以去尋找我的身世。村長,我……”

他遲疑一下,村長卻明白他的心意,微笑道︰“你想離開殘老村,離開大墟,去外面歷練?”

秦牧點了點頭,心中惴惴不安。

“魔教祖師送信過來,一封交給你,一封交給司婆婆,我也看了。他還有七年陽壽,于情于理,你都該去延康國見一見他了。”

村長悠悠道︰“雛鳥總是有離開家的那一天,去外面見識更廣闊的世界。進入黑暗之前,我與藥師、婆婆他們已經商議過此事,他們也都同意了。”

秦牧眼楮一亮,村長繼續道︰“他們說,只要你通過他們的考驗,便可以離開村子去外面闖蕩歷練。”

秦牧頹然,說來說去,還是需要經過考驗才能離村。

村長笑道︰“而我,是你第九重考驗。牧兒,你通過了這九場考驗,就算成年了,就可以自由翱翔了。”

秦牧的臉色更黑了,馬爺他們這八關已經極難,村長這一關更是讓他覺得有如仰止的高山無法翻越。他該怎麼度過這九道難關?

突然,秦牧感覺到眉心之中一股股暖流涌來,涌入四肢百骸,身心魂魄無不舒坦,元氣也自勃勃運轉,不由驚咦一聲。

村長神情微動,感覺到身邊的這個少年元氣勃勃然,給他的感覺仿佛這少年的眉心藏著一輪小太陽一般!

“牧兒,你的靈胎覺醒了?”村長問道。

秦牧道︰“覺醒了。我的靈胎,好像與之前沒什麼不同……只是元氣有些不太一樣。”

村長對于他一口創造出來的霸體也是知之甚少,對他所面臨的難題也是愛莫能助,安慰道︰“靈胎覺醒四次,這種事情我也沒有遇到過。只要是好事,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你的元氣的變化是不是好事?”

秦牧連連點頭,村長笑道︰“那就好。”

殘老村。

黑暗退去,朝日初升,而今已經是三月陽春,但是早上的時候還有些涼意。秦牧起了個大早,赤著上身,從村里的井搖起一桶涼水嘩啦澆在身上,讓自己精神一些。

他元氣爆發,化作朱雀元氣,將身上的水蒸發,沒過多久便神采奕奕。

“牧兒,給我也來一桶。”屠夫雙手撐地,走了過來。

秦牧又打上來一桶水,澆在屠夫頭上。

“舒坦!”

屠夫周身火焰熊熊,將這桶水化作雪白的蒸汽,然後手掌招了招,殺豬刀飛來,拿著大刀趁著霧氣刮胡子,刮得嗤嗤響。

馬爺推開房門,將兩扇門卸下放在兩邊,舒了個懶腰,全身骨骼 里啪啦作響,一條青龍盤繞周身,抬手將自己五曜,六合,七星,天人,生死等神藏封印,只留下靈胎神藏,叫道︰“死瘸子,起來了沒有?”

“起來了。”

瘸子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門,小梳子梳著頭發,將自己裝扮得衣冠楚楚,像是個斯斯文文的老者,笑道︰“今日是大日子,當然要起得早一些。聾子起來了嗎?”

“吵什麼?”聾子正在書房中研墨作畫,兩只耳洞插上鐵耳,頭也不抬道。

啞巴正在倒爐渣,藥師在窗口喂幾只噴火的小鳥,然後小鳥飛到村長的房子啄著窗欞,里面傳來村長的聲音︰“知道了,醒了。”

司婆婆在灶台炒菜,用木桶燜飯,瘸子跑過去掀鍋,被司婆婆用鏟子敲了一下,瞪他道︰“急什麼?洗手臉了嗎?用藥膏刷一下牙。”

瘸子連忙去打水洗手洗臉,向藥師討藥膏,用齒木刷牙。司婆婆喚來秦牧,兩人忙著端菜盛飯,馬爺收拾了桌椅,沒過多久,殘老村的村民便都聚在桌子前,秦牧為每個人放上碗筷,又將村長抱起,放在躺椅上,這才落座。

秦牧起身為每個村民斟酒,然後為自己也斟了一杯,司婆婆端起酒杯,眼圈一紅,屠夫道︰“大喜的日子,哭個屁?明明你心里想讓他出門自己又不舍得,女人就是眼尿多!”

司婆婆大怒,狠狠瞪他一眼,笑道︰“今天是牧兒的大喜日子,不與你一般見識。牧兒,諸位,來飲了此杯!”

眾人一飲而盡,秦牧笑呵呵再次為眾人斟酒,小心翼翼道︰“各位爺爺待會小點力,多放水。”

屠夫笑道︰“臭小子少樂呵,待會說不定你第一關就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司婆婆眼圈又紅了,道︰“牧兒,你離開村子後,一定要經常回來看望我們……”

屠夫笑道︰“他過得了你們,過不了我這一關……”

司婆婆大怒,將他的臉按在碗里,用筷子敲他的頭︰“就你話多!我家牧兒是霸體,能把你打得哭爹叫娘!”

屠夫哭爹叫娘,連連告饒,司婆婆這才作罷。

早飯過後,秦牧收拾碗筷,村長道︰“諸位都封印了其他神藏了嗎?”

眾人默默點頭。

“那麼便開始吧。”

馬爺走了出來,淡淡道︰“牧兒,你的拳法是我教的,若是以我的拳法對決,你必輸無疑。你可以施展你所有所學,只要能勝過我,便算你過關。”

秦牧躬身,只听一聲龍吟,他的元氣化作青龍繞體,毅然道︰“我想以拳法聆听馬爺爺的教誨!”

馬爺露出一絲笑容︰“有志氣!不過這樣的話,第一關你便未必能夠過去。”

兩人各自探手,突然秦牧當先一步,元氣爆發,第一拳便直接施展出九龍馭風雷,他的元氣浩浩蕩蕩,一拳轟出,空氣中隱隱浮現出龍紋。

馬爺同樣以九龍馭風雷迎來,道︰“你是要與我較量一下龍勁的變化……”

轟隆——

馬爺臉色劇變,如同被上萬斤重的巨獸狂奔著撞擊在身上一般,身形向後倒飛而去, 的一聲將啞巴的鐵匠鋪撞得四分五裂,還是沒有止住勢頭。

他人在半空,不由自主開啟五曜神藏,只听嗡的一聲五曜神藏中蘊藏的恐怖力量爆發,這才止住勢頭,卻在此時他的背後衣衫啪啪啪爆開,碎成無數碎屑,碎屑隱約化作四十九條青龍向後沖去,掀起一陣狂風,村外幾株大白楊的樹葉嘩啦啦作響,亂葉紛飛。

馬爺擰腰落在地上,驚疑不定。

瘸子正在吃鹵豬蹄,被驚得豬蹄噗的插入嘴里,只剩下蹄子露在外面,屠夫正在磨刀,磨刀石啪的一聲裂開。

藥師和村長正在飲茶,茶杯茶壺統統炸了,瞎子的竹杖被捏成了一根根竹絲,聾子的墨灑滿了桌子,司婆婆捏破了一疊瓷碗,雞婆龍咯噠咯噠的拍著翅膀一頭扎進雞窩,哆哆嗦嗦的探出爪子,掩上雞窩的柴門。

藥師看了看村長,低聲道︰“你們前晚出去之後,發生了什麼事?牧兒的修為怎麼提升這麼多?”

村長也是一臉茫然,突然醒悟過來,悄聲道︰“他的靈胎,四度覺醒了。他說他的靈胎沒什麼變化,就是元氣有些不太一樣……”

藥師眼角跳了跳,嘀咕道︰“這是不太一樣嗎?”

“我哪里知道他的不一樣竟然是元氣倍增……”村長也是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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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偷天換日

“我輸了。”

馬爺吐出一口濁氣,露出欣慰的笑容,道:“一力降十會,牧兒你的力量之強已經可以彌補招式上的不足。你過關了。對了,你的修為怎麼一下子提升了許多?連我都來不及卸去你的力量。”

秦牧鬆了口氣,笑道:“我和村長出門,回來的時候我的靈胎……”

村長連聲咳嗽,秦牧納悶道:“村長,你怎麼了?”

“剛才被你那一招嚇到了。”

村長又咳嗽兩聲,道:“第一關你已經過了,那麼第二關呢?”

瘸子抽出嘴裏的豬蹄,一瘸一拐的走來,嘿嘿笑道:“牧兒,咱們不比拳法,比腿法。你抬頭往上看,看到那朵雲沒有?”

秦牧抬頭仰望,隻見一朵白雲悠悠飄過。瘸子笑道:“你和我比一比腳力,看看誰先跑到那朵雲上。”

秦牧遲疑一下,點了點頭,瘸子憨厚笑道:“你年紀小,我愛幼,讓你先走一步。”

秦牧臉上掛著憨厚笑容,道:“我尊老,老先行。”

“你年紀小,你先行。”

“你老人家身子骨不好,還是你先走。”

……

兩人臉上掛著憨厚的假笑,相互推讓了半天,屠夫抄起兩口大刀,喝道:“囉嗦個屁!那朵雲彩都跑遠了!再不跑,老子剁碎你們兩個!”

秦牧與瘸子幾乎同時狂飆而去,秦牧腳步連踏,腳下生風,突然腳踩狂風騰空而起,就在此時瘸子已經先他一步奔入空中,秦牧手掌向下一按,瘸子腳下的風頓時向地麵吹去,這瘸子手舞足蹈從空中跌落下來。

秦牧立刻衝上前去,超過瘸子,正在踏風而行,突然他雙腿一緊,兩條腿被捆綁得結結實實,頓時頭下腳上倒栽下來。

瘸子哈哈一笑,手中出現一道元氣鞭,鎖住了秦牧的雙腿。

秦牧掉落下來,這少了一條腿的老者在他身上踩了一腳,便要騰空而起。

卻在此時秦牧元氣爆發,將元氣鞭崩斷,抱住瘸子的腿,自己的腿則向瘸子的臉踢去,兩人轟得一聲砸落在地,塵煙四起。

瘸子拐杖點地,偷天腿法施展出來,出神入化,向秦牧攻去,秦牧躺倒在地,隻對他的拐杖攻擊,連續踢出不知多少腿,挨了瘸子十幾腳,終於將瘸子的拐杖踢得粉碎。

瘸子單足而立,怒道:“臭小子,跟誰學得這麼損?”

秦牧雙手在地麵重重一拍,頭下腳上身軀旋轉著衝天而起,瘸子冷笑,單腿曲蹲,接著縱身一躍,跳入空中。

他剛剛跳起,在他頭頂的秦牧立刻雙手向他拍來,元氣直接化作玄武元氣,空中出現道道水紋,接著化作水龍直奔瘸子而來。

“小道耳!”

瘸子嘿嘿一笑,雙手生風,衝擊水龍,將水龍衝偏,他的元氣竟然化作一條腿腳,有些透明,雙腿狂奔,有超過秦牧的趨勢。

秦牧雙腿劈叉,在空中劈出一字馬,手掌按了按空氣,頭下腳上立刻變成頭上腳下,接著雙腿一並,撒腿狂奔,對著瘸子的後心痛下殺手。

兩人在空中奔跑,腿法施展開來,都是陰損的招式,身形騰挪不定,看得下方的眾人眼花繚亂。

突然,瘸子手臂如影一般,神鬼莫測,偷天的手法施展開來,秦牧還未覺察到他是如何出手,便覺褲帶一鬆,被瘸子將他褲子褪到腳踝。

他立刻被自己絆倒,然後身上一涼,衣裳也被瘸子脫了困住他的雙手,秦牧從空中跌落下來,急忙掙斷上衣,提起褲子,一邊狂奔一邊係上褲帶,怒道:“瘸爺爺,你這一招可沒有教過我!”

瘸子哈哈大笑,道:“你先追上我,我便教給你!”

秦牧嘿嘿一笑,一拳轟出,龍形拳勁頓時向前衝去,瘸子驚叫,急忙腳步錯亂,身形連連閃避。

秦牧練氣成絲,手臂粗的元氣絲向瘸子卷去,如同大蛇,隻要被纏住便很難脫身,瘸子再度躲閃,已經被他追上,無奈道:“我教你便是。”

兩人滿臉堆笑,在空中接近,瘸子正要向他下手,突然被秦牧電光火石般封印他的三魂七魄,然後一腳將這老頭從空中踢了下來。

噗通!

瘸子落地砸出一個人形大坑,然後慢吞吞的從坑裏爬出來,喜極而泣:“不愧是我教出來的,沒有隨便相信他人。”

秦牧在空中快步追上那朵雲彩,然後又斜斜跑下,在地上快速衝上前幾步,這才止住。

瘸子笑道:“我剛才答應你的,絕不會反悔,等你過完九關,我教你偷天換日手。”

秦牧大喜。

屠夫揚了揚刀,笑道:“牧兒,需要歇息一下嗎?”

秦牧立刻點頭,坐下來歇息,喝茶補充水分,休息了半天,又跑去穿了一件衣裳。屠夫臉色黑了,嘀咕道:“臭小子,元氣修為這麼渾厚還要歇?你怎麼不直接打?打的話老子還有勝算……”

又過了片刻,秦牧從倒塌的鐵匠鋪裏撿了另一口殺豬刀,兩口殺豬刀交錯,道:“屠爺爺,我休息好了!”

屠夫冷笑:“你原本是用一口刀的,現在為何用兩口?”

秦牧一手正手持刀,另一手反手持刀,屠夫麵色凝重,也調轉刀鋒,左手反手持刀,冷笑道:“臭小子,想與我玩近身肉搏?你還嫩了點……”

藥師咳嗽一聲,提醒道:“屠夫,你沒有下半身,被他貼身的話,你很吃虧,你的肌肉沒有他多。”

屠夫臉色又黑了,悻悻道:“他近不了我的身,會被我的刀法擋在外麵……”

馬爺提醒道:“他的元氣異常雄渾,是你的兩三倍,你的刀碰到他的刀,會被磕飛,連你也會被震飛。你隻能用技巧勝他。”

“那還打個屁?”

屠夫大怒,將雙刀插在地上,眼珠子轉了轉,笑道:“牧兒,你坐下,咱們都不用刀,隻用聽勁,搭一搭手。”

秦牧將殺豬刀插在地上,與他對麵而坐。兩人以手為刀,兩隻手掌碰在一起,各自閉上眼睛,通過感應對方手掌中的力量變化來推測對方身體肌肉的運動,元氣的運轉,掌握對方力量的分布,然後攻其破綻,一刀必殺。

這是提刀出禁來的訣竅。

提刀出禁來,車馬轟如雷。隻身赴皇宮,手挽君王頭。

這句詩的意思是我提著刀走出皇帝的禁宮,外麵車馬聲如同雷霆轟隆,無數人馬阻擋我的腳步,隻因我隻身殺入皇宮,手中挽著皇帝的頭顱。

這一招氣勢氣概是其他任何招式都無法媲美的,狂野,睥睨一切,無視一切。

但是這一招卻又是屠夫的刀法中最講究技巧的一招,對自身力量的控製須得達到極致,對敵人力量的掌握也達到了極致,是戰技神通中的巔峰之作!

兩人手掌相觸,頓時自己和對方的肌肉運行,元氣運轉,力量分布,秦牧幾乎在瞬間便察覺出屠夫的元氣遠不如自己,就在他以手為刀出刀的一刹那,屠夫已然感應到他的力量變化,提前封擋,另一隻手則斬向秦牧的破綻所在!

屠夫畢竟還是技高一籌,無論反應還是經驗都是遠勝秦牧,不過屠夫擋下秦牧這一刀時才發覺不妙,整個人倒飛而去,被秦牧手刀中的力量生生劈出村子,栽入村外的山林之中。

秦牧低頭,隻見自己剛剛換的衣裳已經破開,被屠夫那一刀切破,心中暗道一聲好險。

他的修為太強,盡管刀法還是不如屠夫,但是以修為碾壓屠夫卻可以辦到。

“我輸啦!”

屠夫從村外跳起,落入村中,雙手撐地,痛痛快快道:“我輸啦,藥師,聾子,你們也沒有必要比啦,你們的修為也不如他!”

聾子冷笑道:“誰說我要與他比法力修為,比爭強鬥狠的本事了?牧兒,我畫了兩條龍。”

唰——

他抖手將兩幅畫卷展開,將兩幅畫掛在杆上,隻見兩條墨龍栩栩如生,躍然紙上,似乎隨時準備騰空飛走一般。隻是古怪的是,這兩條龍都沒有眼睛。

“這些年我教你書畫之道,書畫之道不是這些打打殺殺的笨手段,而是聰明人的玩意兒,要有悟性的。”

聾子擺好毛筆,肅然道:“這兩條龍我用神通作畫,隻要點上眼睛,便可以化龍飛去。不過以靈胎境的修為是無法做到畫龍點睛,但是,修為不夠,便要看畫功。我教過你靈犀一點賦神魂。今天,我就和你比靈犀一點,看看誰能在靈胎境點活這兩條龍,讓飛龍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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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畫龍點楮

他此言一出,村里人都是贊嘆不已,村長頷首笑道︰“聾子了不得,這是大雅的比試之法。靈犀一點賦神魂,奪天地造化,不外如是。”

秦牧上前,向聾子施了一禮,持弟子禮。

聾子臉色微變,急忙躲避,道︰“你我比試,不論師徒輩分,你我現在同是學生,持平輩禮,比過之後我才是你的授業老師。”

秦牧知道他行為處事有些乖僻,當即持平輩禮,聾子也以平輩還禮。

兩人各持一筆,站在畫前,各自看著面前的畫。

以法力化作神通,點活畫上的龍,已經是難能可貴的成就。但是法力修為不足,要以意境畫龍點楮,賦予畫中龍神魂,這就牽扯到天地造化了。

秦牧以前跟隨聾子學習書畫,讀書寫字,雖說聾子傳授給他許多,他也畫了不少畫,畫功已經頗有功底,但是畫龍點楮,賦予書畫生命,這還是頭一次。

靈犀一點,賦予畫中人、物靈魂,聾子的確教過他,不過秦牧從未試驗成功過。

這一局,要比前面幾局困難太多。

秦牧凝眸注視面前畫中的龍,這條龍畫得太像,以至于他的目光落在上面竟然覺得畫中龍在徐徐游動,不斷變化姿態。

聾子的畫功的確非凡,尚未點楮,畫中龍便有破空飛去的感覺!

秦牧提筆,卻遲遲沒有下手,畫中龍就在面前,但如何點楮?

他發覺無論點在何處,都難以讓這條龍活過來,無論點在哪里,都是錯的。

司婆婆忍不住,壓低著嗓音道︰“牧兒,撕了聾子的畫,你就贏了!”

聾子送她兩個白眼︰“邪魔外道的辦法,我教牧兒讀聖賢書,牧兒心存聖賢,才不會做出你這種邪魔舉動。”

司婆婆大怒。

村長笑道︰“婆婆,不要干擾牧兒與他的對決。這一關,聾子的考驗很是巧妙。”

司婆婆只得按捺下來。

秦牧眼中只有畫中的龍,村子在他眼中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畫漂浮在他的眼前,過了片刻,即便是畫也消失了,只剩下一條水墨所畫的龍。

這條龍在他的眼中游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時而匍匐,時而矯騰,時而盤曲,時而伏臥,它翹首,擺尾,龍行,嬉水,噴火,吐雷,真是機靈百怪。

秦牧覺得自己似乎成為了畫中的龍,只是從自己這個角度看來,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還缺少了眼楮。

他想努力掙破這黑暗,只是不知該如何睜開。

他想起了瓖龍城的龍柱,想起了涌江龍宮的龍骨和龍魂,想起了村里的石像,神人雕琢的筆觸。

神人雕刻神像,也是畫的一種,那種奇妙的筆法,深刻的神韻,仿佛賦予了雕像靈魂,讓雕像如神守護大墟。

過了良久,秦牧感覺到黑暗漸漸出現一線光亮,仿佛是龍徐徐張開眼楮,等到眼前的一切黑暗散去,秦牧眼中迸發出一絲神采,提筆畫龍點楮!

靈犀一點賦神魂!

他這一筆落下,畫中的龍頓時在紙張上活了過來,搖頭擺尾,突然從紙上飛出,飛上空中,在雲中嬉戲,而那幅畫只剩下一片白紙,半點墨跡也無!

秦牧呆了呆,竟然成功了!

他竟然真的成功的點活了一幅龍畫!

那條龍在空中游動片刻,很快變成了墨水,將那朵雲彩染成黑色。

秦牧急忙向聾子看去,只見聾子早已洗筆,將筆掛在架子上,並未去為畫中的龍點上楮。

秦牧頓時醒悟︰“聾爺爺,你讓我?”

聾子搖頭︰“我沒有讓你,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沒有你這麼深的造詣。我的關卡,不論輸贏。為師者,傳道受業解惑,我現在是傳道給你,又何必在乎輸贏?”

藥師贊道︰“聾子,你這是為師者的心胸,令我佩服。牧兒,我這一關也不是與你比試,而是讓你煉藥。你去村外藥圃,采三十種大毒之物,煉一味大補之藥,成藥之後自己服下,若是補,你算是通關。若是中毒死了,你繼續留在村子里。”

秦牧哭笑不得,中毒死了怎麼留在村子里?

藥師這一關的用意也是很明顯,用三十種大毒之物煉大補之藥,需要極為精通藥理,任何一味藥的多寡,是用葉子還是根睫,用花粉還是花瓣,生煎還是烘焙,都大有講究。

而且,藥師並未告訴他藥方,而是讓他自己用藥理去算這一味藥該用多少,該如何煉制,方能毒性環環克制,變成大補。

煉制的過程中,火候也是關鍵,這味藥何時放,是粉還是塊,火候多大,煎熬多長時間,都需要秦牧自己用煉藥的經驗來判斷。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倘若任何一個環節有錯誤,秦牧都有可能功虧一簣,煉出巨毒之藥毒死自己。

秦牧站在藥師的藥圃邊,看著藥圃中的各種藥材,沉吟良久,心中計算各種藥物的毒性,如何配比,如何分配君臣佐使,如何降龍伏虎,調理陰陽。

過了許久,他這才進入藥圃小心翼翼的采藥。

采到第二十九味藥,秦牧不再采摘,而是愈發小心的從一味毒藥的葉子上捉了一只五花斑蝥,將這毒蟲掐頭去翅,當成第三十味大毒之藥。

秦牧回到村子,一部分藥以元氣烘焙根睫,煉出多余藥力,一部分藥用水蒸煮,還有一部分藥用朱雀元氣炙烤脫水。

忙活良久,他這才開始煉藥。

藥師站在不遠處,觀看他的每一個步驟每一種手法,以及元氣運用之妙,暗暗點頭。

秦牧煉藥,取出一口大缸,以元氣將大缸托在空中,三十味藥次第投入缸中,卻不加任何水,而是用自己雄渾無比的元氣浸潤藥物,以他沒有任何屬性的元氣將藥力從藥物中萃取出來。

藥師微微動容,這是秦牧獨到的手法,換做是他也學不來,他的元氣有屬性,藥也有屬性,元氣會破壞藥的藥性。只有秦牧沒有屬性的元氣才能用這種手法萃取藥力。

秦牧愈發小心,元氣分為三十道,各自浸潤一種藥物,同時托起大缸的手掌中朱雀元氣迸發,化作熊熊烈火,讓缸中的藥力開始相互融合。

他的另一只手則涌出玄武元氣,以水汽滋潤藥力,放緩融合的過程,同時將缸中的藥渣取出。

過了良久,秦牧突然撥動這口大缸,叮叮當當的聲音從缸里傳來,等到大缸停止旋轉,缸里便多出了一粒粒不斷轉動的白色藥丸,晶瑩剔透,如同羊脂白玉珠一般。

秦牧伸手,捏出一粒靈丹,司婆婆緊張道︰“藥師,有沒有毒?”

藥師笑道︰“牧兒吃到肚子里,便知道有沒有毒了。”

秦牧張口,將這粒靈丹服下,道︰“婆婆放心,這枚靈丹沒有毒性……”

 ——

他的頭發突然炸開,四面八方瘋長,司婆婆和眾人嚇了一跳,秦牧連忙道︰“大家不用驚慌,這是其中有一味毒我沒有調理好,影響到腎水。腎水刺激生發,讓我的頭發有些茂密而已。”

司婆婆氣道︰“這是有點茂密嗎?”

秦牧的頭發還在瘋長,越來越長,這些頭發像是竹筍似的,長得筆直,沒過多久便長達兩三丈,根根豎起,很是堅硬。

秦牧覺得頭有些沉重,道︰“婆婆,這一味靈丹最大的好處在于療傷,靈丹能夠讓腐爛的肌肉快速再生,撕裂的肌肉愈合,斷骨生長,斷筋重連,腎水刺激生發只是一個微不足道小作用……”

他的頭發還在長,壓得腦袋越來越沉,幾乎頂不住這滿頭爆炸般的長發。

藥師忍住笑,道︰“這一關,你過了。屠夫,你給他理理頭發,再長的話,脖子就要被壓斷了。”

屠夫上前,三下兩除二將他滿頭頭發剃得一干二淨,油光錚亮。

眾人看向啞巴,啞巴用毛巾擦了擦手,將爐子從倒塌的鐵匠鋪里拖出來,取來兩塊寒鐵,扔進爐子里,爐中的火頓時熄滅,爐子的壁上結出寒霜。

啞巴走開,笑道︰“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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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劍圖

秦牧的頭發終于停止生長,長發及腰,取了條束帶將頭發束起,面色凝重,走上前去,來到爐子前。

司婆婆皺眉道︰“啞巴,你在靈胎境能夠煉化寒鐵精英?”

啞巴點了點頭。

司婆婆怒啐一口︰“變態!”

藥師、瞎子等人也紛紛點頭,深有同感,連聲道︰“變態!啞巴,你真是變態!”

啞巴得意洋洋,樂得合不攏嘴。

寒鐵精英比寒鐵金晶還要勝出許多,是從寒鐵金晶中提煉出的精英。寒鐵金晶尚可以被爐火煉化,打造兵刃,但是寒鐵精英的寒氣則可以直接熄滅爐火,極難煉制!

啞巴扔給秦牧兩塊寒鐵精英,意思是讓他將這兩塊寒鐵精英煉化,打成一塊,然後打造兵器!

秦牧若是能做到這一步,他這一關也算是過了。

秦牧元氣運轉,化作朱雀元氣,手掌燃起火焰,探手放在爐子中,然後另一只手噠噠的鼓動風箱,試圖將爐中的火焰吹起,點燃碳石。

不過他的手掌落在爐子中,立刻感覺到寒氣逼人,連他手上的火焰也險些熄滅,朱雀元氣都有被凍結的趨勢!

啞巴洋洋得意,向聾子連連比劃,聾子道︰“你的意思是點燃爐火就是一道考驗,很需要技巧?這牽扯到鍛造的奧妙,僅憑蠻力是點不著火的?”

啞巴笑容滿面,突然只听噗地一聲,爐中火焰迸發,碳石被秦牧以狂暴無比的朱雀元氣硬生生點燃,壓下了寒鐵精英的寒氣。

聾子看向啞巴,同情道︰“啞巴,靠蠻力點不著火,只能說明你靈胎境的修為還不到家。人家有的是足夠的蠻力,就是能點著火,不需要技巧。”

啞巴悻悻的比劃手勢,聾子笑道︰“狡猾。碳石的爐火煉不化寒鐵,原來你藏了一手在這里。”

秦牧點著了爐火,立刻鼓蕩元氣,將爐火催發到極致,不過那寒鐵精英始終不化,甚至無法將寒鐵燒紅。

秦牧皺眉,突然兩只手探入爐中,抓起兩塊寒鐵,催動霸體三丹功,靈胎也自瘋狂起來,靈胎外的元氣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爐,將朱雀元氣催發到極致!

他手中的寒鐵精英漸漸變得赤紅,沒過多久,竟然開始有鐵水滴落下來。

秦牧將融化的鐵水滴在溜槽中,兩塊寒鐵熔化的速度越來越快,沒過多久,寒鐵悉數化去,鐵水溶在一起。

聾子看了看瞠目結舌的啞巴,道︰“你要考驗他什麼來著?”

啞巴頹然,他的本意是考驗秦牧鍛煉的本領。

煉化寒鐵精英,需要先點燃爐子,但是爐火的溫度並不能將寒鐵精英燒熔,不過修為渾厚的話,可以用朱雀元氣將寒鐵精英燒軟。

他的設想中,秦牧燒軟兩塊寒鐵,然後以錘反復敲打,將兩塊寒鐵錘煉到一起,然後百煉成兵,沒想到秦牧的元氣修為實在雄渾得不像話,直接用元氣將兩塊寒鐵熔了!

他的目的是考驗技巧,但秦牧用蠻力直接壓過了技巧,同樣也做到了,而且更簡單,讓啞巴無話可說。

當當的打鐵聲傳來,秦牧揮動大鐵錘,打得火星飛濺,每一錘都運用上雄渾元氣,同時以朱雀元氣軟化,然後以玄武元氣冷卻,反復淬煉敲擊。

他反復錘煉不知多少遍,漸漸的,一口殺豬刀成型。

啞巴檢查一番,懨懨的點頭,秦牧這一關通過。

秦牧將殺豬刀打好,試了試鋒利程度,很是滿意。他現在終于有了一把自己打造的武器。

瞎子笑道︰“牧兒,先別試刀,還有我這一關未過呢。這次,你我比試吟詩。”

秦牧面色蒼白,訥訥道︰“瞎爺爺,我肯定比不過你……”

聾子將自己的兩只鐵耳噗的拔了出來,表示不听。司婆婆等人也是一臉嫌棄,紛紛道︰“瞎子,換一個!”

瞎子撓頭,難卻眾人盛情,道︰“那麼我們便來比試槍法。聚氣為槍!”

他將竹杖拋開,手掌五指叉開,玄武元氣頓時化作潺潺流水,一桿水龍槍出現在手中。

秦牧元氣爆發,一桿火龍槍出現,兩人腳下開始移動,手中大槍不斷抖動,如同毒龍伺機撲出深淵。

二人繞行,腳步不停,水龍槍與火龍槍卻始終沒有踫在一起。

秦牧神霄天眼開啟,目光落在瞎子身上,尋找他的破綻,卻始終沒有尋到任何破綻,瞎子盡管看不見,但是半點破綻也沒有露出來。

“沒有破綻,那就制造出破綻!”

兩人繞行了良久,秦牧突然足下一頓,地面陡然沉降,被他一腳踩出個大坑,地面波浪般抖動,讓瞎子腳步不穩。

呼——

他手中火龍槍刺出,瞎子卻微微一笑,水龍槍後發先至,向秦牧挑去,秦牧盡管先出槍,但是他這一槍卻先秦牧一步刺中秦牧的胸口!

秦牧露出笑容,胸口處水花四濺,出現一個漩渦,將瞎子這一槍擋住。瞎子手中的水龍槍頓時爆碎,被震得倒飛而去,秦牧手中長槍暴漲,化作一道火龍刺中瞎子胸口。

瞎子翻身落下,腳步踉蹌,連忙將封印的神藏開啟,這才站穩,怒道︰“你這是作弊,同時使用兩種元氣!技巧上來說,你已經輸了,你就是仗著霸體元氣厲害欺負我!”

秦牧訥訥道︰“瞎爺爺,要不重來一次?”

瞎子轉怒為喜,道︰“霸體不就是用來欺負人的嗎?這是你的實力,我這關,你過了。婆婆,該你了。”

司婆婆目光復雜,看了看剛剛獲勝的秦牧,道︰“牧兒,在我心中你早已過了我這一關,你打通三百六十房時,便已經過了。”

秦牧微微一怔︰“婆婆?”

“哪有孩子不會離開家的?”

司婆婆低聲道︰“長大了都是要走的,我不能留你一輩子,這些老東西都許你過關,我若是不許就太自私了……”她挎著籃子回到房子里,掩上房門。

秦牧怔然。

村長咳嗽一聲,讓他醒過神來,道︰“牧兒,我這一關你若是過了,你便可以走出殘老村,離開大墟,去外界歷練了。”

秦牧轉身,道︰“村長指教。”

村長微微一笑,道︰“我們這些老東西教給你的,都是讓你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的本領。馬爺教給你力量和莊嚴,屠夫教給你勇氣和無畏,聾子教你藝術與風度,瘸子教你逃命和狡猾,瞎子教你看破表象眼見真實,藥師教你煉藥和救命,婆婆教你智慧和善良,啞巴教你變通和從容。而我能夠教你的,是一桿尺,用良心做標,衡量是非善惡。舉起你的劍。”

秦牧抽出少保劍,橫在面前,朝向秦牧這邊的劍脊將劍刃分為兩邊,一邊映照出秦牧的面孔,另一邊也映照出秦牧的面孔。

“劍有四邊,朝向你的這邊映照你的心,一邊是善,一邊是惡。”

村長面色平靜道︰“朝向你的敵人這邊映照的是你的敵人的良心,一邊是善,一邊是惡。劍就是你的尺子,用以衡量善惡是非,既是衡量你的,也是衡量敵人的。劍法是衡量對手的善惡,也是衡量你的。我現在傳授你我的劍法的第一式,學會之後,你便算是通過我這一關,可以走出村子去外面闖蕩了。”

秦牧心情激動,村長終于要傳授他劍招了!

馬爺、瞎子等人心頭微震,紛紛向村長看去,司婆婆也推開房門,向這邊看來。

村長終于要傳給秦牧劍法了,這件事在別人看來或許是小事,但是在他們看來卻是了不得的大事。

尤其是藥師,他知道村長傳授秦牧劍法,里面蘊藏的含義!

村長的劍法,不僅僅是傳承,更多的則是責任!

學了村長的劍法,便要肩負起村長也不曾完成的責任!

藥師低聲道︰“村長,你覺得他能夠肩負起來嗎?”

村長笑道︰“我不行,並不意味著他也不行。魔教祖師老了,還有七年的壽命,我也老了,最多比他晚死幾年。該留下傳承了。”

他精神一震,向秦牧道︰“我的劍法叫做劍圖,劍圖第一式,叫做劍履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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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劍履山河

村長元氣外溢,緩緩化作腿腳,現出手臂,從擔架上輕輕起身,把手一招,秦牧手中的少保劍頓時脫手飛出,落入他的“手”中。

這個老人目光迷離,似乎是陷入久遠的回憶之中。

錚——

一聲劍鳴傳來,少保劍浮空,這口劍看起來行動遲緩,招式分明,挑劍,抹劍,劈劍,刺劍,雲劍,掛劍,點劍,崩劍,撩劍,斬劍,截劍,掃劍,花劍,架劍,所運用的都是最為基礎的劍招,但是不同的是,村長將這最為基礎的劍招組合,以一種奇異的運劍方式展現在秦牧面前。

劍履山河。

在他的劍法下,劍光展現出陰影輪廓,巍峨雄壯如山,湍急婉轉如河,高低起伏,劍的光和影,竟然在秦牧面前組成了一幅浩瀚波瀾的山河志,山河圖!

村長的劍法第一式便無比復雜,有著波瀾壯闊如山川雲海長河的大氣!

這是用劍的光影映照出的地理山川!

村長劍訣變幻,山河也在變幻,這個老人御劍而歌,歌聲有著幾分的壯懷和悲涼。

“堂上謀臣帷幄,邊頭猛將干戈!天時地利與人和。神可伐與?”

“曰︰可!

“此日樓台鼎鼐,他時劍履山河。都人齊和大風歌。管領諸神來賀!”1

他的劍緩慢,是為了照顧秦牧,讓他看到劍法的走勢,盡管緩慢,但是劍法的磅礡卻在指點之間發揮得淋灕盡致!

秦牧潛心記憶,村長的劍法盡管復雜,但就算是最為復雜的劍法也是由最基本的刺、挑、撩、點等招式組成,只要學會了最基本的招式,就算如何復雜的劍招也可以學會。

待到村長這一招演示了一遍,秦牧已然將劍法記憶下來,他用的是數字記憶法,刺劍是一,抹劍是二,劈劍是三,以此類推。

他只需要記憶住數字的排列順序,便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記下最復雜的劍法。

這也是村長的用心良苦,村長這兩三年來從不曾傳授給他劍法,只讓他不斷練習刺、抹、挑、劈、斬等基礎的劍招,讓他將最基礎的劍招的威力發揮到極限。

有了無比渾厚的基礎,現在來學復雜的劍法便會變得更簡單,更容易。

秦牧閉上眼楮,在腦海中將劍履山河這一招劍法的數字排列溫習一遍又一遍,再將數字轉化成招式,又在腦海中溫習一遍又一遍。

過了良久,他這才以氣御劍,駕馭少保劍慢吞吞的施展村長所教的劍法。

他使得極為苦澀,古怪,別扭,笨拙得很,時不時還要停下,細細回憶。

不過第二遍時,秦牧便已經順暢了許多,只是偶爾還需要停下想一想。

第三遍時,他已經可以流暢的將一套劍招施展下來,只是村長那種劍法如江山近乎神通的劍法,他還是施展不出。

秦牧一遍又一遍的練習,對劍履山河的掌控力也越來越強,然而短時間內想要將劍履山河的奧妙掌握,並且發揮出威力,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困難。

沒過多久,司婆婆做好午飯,叫他吃飯,即便是吃飯時秦牧也時不時的用元氣卷起筷子,在飯桌上空演練。

到了夜晚,他又練習了許久才睡,夢中也是自己練劍的情形。

如此持續了十多天,劍履山河這一招他終于領悟出其中的關鍵!

書讀百遍其義自現,劍法也是如此,秦牧練習劍履山河這一招何止千百遍?

這一招他已經爛熟于胸,這一次施展出來時,突然靈光一閃,只覺元氣與劍完美融合,高山流水,山脈如龍,長河如掛,他的劍法飛速施展,劍光與陰影畫出了一卷河山!

叮——

劍光猛地一收,回到魚龍吞口之中,他的面前,一卷山河的劍圖徐徐消失。

秦牧怔然,這一招劍法,他終究還是修成了。

“牧兒,你成年了。”

村長露出笑容,道︰“從今天起,你便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走出殘老村走出大墟,自己闖蕩了。”

司婆婆依靠在門戶邊,看到這張劍圖出現,消失,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牧兒,你長大了。”她笑著說。

秦牧在村里又留了幾日,跟隨瘸子學習偷天換日手,等到偷天換日手學完,終于到了離開的日子。

司婆婆為他準備好路上的行李,一個很大的包裹,里面塞滿了各種在秦牧看來沒有必要的東西,又將大育天魔經化作白手套給他戴在手上。

吃罷遠行酒,秦牧終于動身走出村莊,少年回頭看去,只見殘老村的九個村民都站在村口,即便是村長也顯化雙腿,站在那里。

秦牧折返回來,抱了抱馬爺,又抱了抱瘸子,每個人都抱了一遍,然後退後兩步,向司婆婆磕了三個頭,轉身離去。

“牧兒,打不過就要跑啊!”

瘸子高聲道︰“遠方有詩,更有苟且!”

馬爺揮手︰“要自強!被人欺負,要打回去,不能一味退讓!”

屠夫舉了舉殺豬刀︰“不要給我們這些老殘廢丟臉!誰欺負你,就剁了他!”

“做個斯文人!”

“打不過可以下毒!”

“啊啊,啊啊啊!”

……

秦牧回頭,揮了揮手,露出陽光的笑容。

沒過多久,他來到鎮央宮山谷,魔猿正在修煉,呼吸吐納,身旁豎著一根禪杖。

這頭魔猿愈發魁梧雄壯,修為精深,他修煉了馬爺的拳法,再加上秦牧將“霸體三丹功”傳授給他,禪杖也耍得利索,越來越像是一個全身長滿黑毛雄壯無比的妖和尚。

馬爺的拳法和隙棄羅禪杖都是出自佛門,霸體三丹功雖然不是佛門,但很適合魔猿修煉,因此魔猿身上不自覺的帶有一種佛門氣度,像是廟里的佛門護法金剛。

“好一個妖僧!若是能給大個子做件僧袍,再來一串人頭大小的念珠,便更加像是護法金剛了!”

秦牧贊嘆一聲,喚醒魔猿,道︰“大個子,我要走了,去遠方苟……要出遠門,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魔猿撓頭道︰“遠?”

秦牧點頭道︰“遠。”

魔猿又撓了撓頭,回頭看了看山谷中的獸群,突然高吼一聲,山谷深處,正在看守獸群的龍象連忙撒開蹄子飛奔過來,討好似的搖了搖尾巴。

魔猿不由分說將這頭龐然大物摁在地上一頓暴打,將龍象打得鼻青臉腫,龍象連連慘叫,哆哆嗦嗦,不敢還手。

“守!”

魔猿指了指山谷中的獸群,攥緊拳頭,胳膊上的肌肉像是一個個傘蓋大的蘑菇噗噗噗冒了出來,惡狠狠道︰“吃,死!”

龍象委屈萬分,趴在地上連連點頭。

魔猿拔起隙棄羅禪杖,錘了錘胸脯︰“我,去。”

秦牧搖頭︰“遠。”

魔猿指了指自己︰“我,大。你,小。”

秦牧再次搖頭︰“我,強。你,弱。”

魔猿大怒,結結巴巴道︰“跟你,說話,真……費勁!”

秦牧哭笑不得,搖頭道︰“我這次是去人族的領地,那里不比大墟,到處都是凶惡之人,帶著你實在招搖。等到你能修煉成人,你我一起出去歷練闖蕩。而且龍象凶殘,你留著他在這里,頭幾天老實,改天肯定把你山谷里的小伙伴吃個精光。而且龍象這麼蠢,萬一放出了鎮央宮里的老魔頭,那就大條了。”

魔猿無奈,只得點頭。龍象一臉委屈,夾著尾巴傷心抹淚,感情這頓揍白挨了?

秦牧揮一揮手,走出鎮央宮。

“小不點兒——”

魔猿跳到山崖上,用力揮手︰“早,歸!”

秦牧到了翠雲谷瀑布,只見狐靈兒正在捧著本書給幾只狐狸講經,正說到妙處,那幾只狐狸听得如痴如醉。

秦牧走來,狐靈兒連忙將古籍放在一邊,那幾只妖媚的狐狸也連忙站起身來,款款見禮,異口同聲道︰“牧公子好。”聲音很是清脆。

秦牧向這些狐狸還禮,道︰“不必多禮。靈兒,我來向你告辭,我準備遠游,前往大墟外的延康,只怕三五個月都不會回來。”

白狐眼楮亮晶晶的,連忙跑到草廬中,收拾了一番,這只小狐狸背著一個小小的背囊快步走了出來,笑道︰“姐妹們,你們留在這里修煉,我與公子出去闖蕩闖蕩。咱們出發!”

小狐狸的背囊,比秦牧的背囊小了百十倍,被她背著顯得很是小巧。

“姐姐,你又吃醉了?”

一只狐狸警覺道︰“外面的人很壞的,會扒了我們的皮做衣裳。”

狐靈兒笑道︰“有牧公子在,不會有事。”

秦牧頭大︰“靈兒,我這次出門不是過家家,很危險的。你留在這里陪你的姐妹。”

狐靈兒笑道︰“妖靈大王逼我嫁給他,我嫌他長得丑,正好出去躲親。我的這些小姐們也可以在我不在時候修煉,早日脫去獸胎成人。”

秦牧搖頭道︰“我不帶著魔猿,也不能帶你。”

狐靈兒眨眨眼楮︰“大個子那麼蠢笨,哪里有我機靈?再說,公子這一路飲食起居,也需要有人照顧不是?妾身不想嫁給妖靈大王,公子難道忍心送狐入虎口?”

秦牧無奈,道︰“你若是一定要跟來,須得听我的話,不許胡鬧。”

“是!”

涌江邊,秦牧點燃幾炷香,唱起祭江神,沒過多久便有負江巨獸游來,喂過負江獸之後,一人一狐站在負江獸的背上,沿江而下,兩岸青山蔥翠,鳥鳴山谷幽。

秦牧向江邊看去,殘老村一晃而過,司婆婆還站在村口,向少年揮手。

“牧兒,在外面不要被狐狸精勾了去……混蛋!”

秦牧身邊,小白狐正兒八經的坐著,扭頭向司婆婆吐了吐舌頭。

而在此時,鎮央宮峽谷來了一個老和尚,頭頂長著一顆顆肉髻,身穿黃色袈裟,邁步行至山谷,見到那魔猿正在練習雷音八式,不由停下腳步,贊了一聲。

魔猿連忙停手,那老和尚笑道︰“你煉的不錯,走的是我佛家一脈。只是你沒有得到真傳。我將這門功法完全傳授給你,你若是有緣,便能學會。”

魔猿納悶,道︰“禿,誰?”

“你是說我?”

那老和尚慈眉善目,卻有莊嚴之相,笑道︰“我是大雷音寺主持,他們叫我如來。我不是真禿,你摸摸,我已經將頭發煉成了肉。”

魔猿伸出大手,摸了摸他的頭,驚訝道︰“禿,發!”

那老和尚笑道︰“你練了我的拳,還拿了我的杖,與我緣分到了。我本以為我的杖落在一個少年手中,所以前來度他,看來他與我無緣,你才與我有緣。來,我傳授你如來大乘經,將來你的緣分到了,便去大雷音寺找我。”

魔猿似懂非懂。

注1︰鼐,讀耐,四聲,鼎的一種。這首詞改自辛棄疾詞,《西江月,堂上謀臣尊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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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水中歌聲

負江獸一路沿江而下,行了七八百里路,秦牧看到江邊有個建立在廟宇旁的村落,微微一怔,只見那破廟的匾額上坐著一個梳著三條辮子的小女孩。

秦牧立刻讓負江獸沿江停下,留下白狐,自己則走上岸去。

他來到這個村子,只見這里的村民卻也生活富足,安居樂業,正有幾個老太太去廟里上香,供品是半片豬。

秦牧來到廟前,那小女孩見到他連忙跳了下來,藏入廟中。

“吳女,我看到你了,你何須躲我?”秦牧笑道。

那小女孩從廟里走了出來,笑道︰“我才不是躲你,而是要等你入廟燒香,說什子自幼體弱腎虛之類的話,然後人家好嘲弄你哩!”

秦牧哭笑不得,四下看去,只見這座廟被收拾得干干淨淨,沒有半點塵埃,只有院子里的香爐還在燃著香氣。他走到廟里供奉的神像前,只見這神像是個小女孩,模樣兒與吳女所化的仙清兒仿佛。

秦牧轉到神像後面,沒有發現白骨,這才放下心來,走出廟宇,好奇道︰“你為何住在這里?”

吳女得意洋洋︰“我在這里賺功德呢!這個村子是我庇護的,村里的人供養我,我幫他們趕走猛獸,偶爾也搬運江水幫他們澆地下雨,雨水多了便幫他們驅散烏雲,沒風的時候幫他們造風,風暴來的時候幫他們驅風。從前我四處跑,抓人和獸吃,結果被老賊禿捉住鎮壓了,現在我自己在廟里成佛作祖,有人供養,還有功德賺!”

秦牧笑道︰“你不是向上游去的嗎?怎麼到了這里?”

“那日我和你破了冰壩,我便四處游蕩,結果遇到小雷音寺的和尚,與我打了一架,我打不過他們,于是逃走。然後便逃到這里,躲在這廟中,恰逢有山賊入侵,我就吃掉了山賊。這村里的人見到我,以為是廟里的神仙顯靈,便獻來牛羊,還向我上香。我受了他們的好處,有些不好意思,便幫他們做一些事情。”

吳女又跳上匾額,晃著腳丫道︰“他們便對我更好了,我愈發不好意思,于是就在這里住下了。”

秦牧哈哈笑道︰“無心為善,卻是善舉,你要成佛啦。”說罷,轉身離去。

吳女目送他遠去,小聲道︰“我才不要變成和尚,天天吃素有什麼趣兒……”

秦牧回到負江獸的背上,這頭青背巨獸緩緩游出淺水區,速度漸漸加快,向下游而去。秦牧回頭看了看那座古廟,廟里的小女孩小辮晃呀晃,接受村民的香火和供奉。

涌江滔滔,浪花翻涌。

待到了瓖龍城的船塢,秦牧與狐靈兒登岸,來到這座城池。

這座城已經落入天魔教的手中,盡管司婆婆這些天沒有以傅雲敵的面目露面,這里也沒有任何狀況發生。畢竟傅雲敵也是經常閉關修煉。

秦牧來到客棧,喚來客棧老板,道︰“香主,是否有路子可以躲開視鏡,進入延康國?”

客棧老板道︰“附近進入延康國有兩座關,一座是延邊,一座是密水,延邊關、密水關都屯兵極多,有視鏡懸掛在城樓上,但凡是大墟的棄民都會被照出,或者被射殺,或者被當成奴隸送往礦山。若是翻山過去的話,那就更危險了。大墟與延康有著神斷山脈相連,神斷山脈本來就異常險峻可怕,飛鳥難渡,延康國為了提防大墟的暴民,在這些山脈上埋伏了玄璣弩,想要翻山過去,只會被玄璣弩射殺。”

秦牧皺了皺眉,道︰“難道便沒有辦法進入延康國?”

那客棧老板笑道︰“別人沒有,但我聖教有的是辦法。通商之前,我聖教為了走私貨物,于是暗中破壞了兩口神斷山脈上的玄璣弩,翻越神斷山脈,走枯寂嶺峽谷,然後進入大墟。而今大墟與延康通商,這條道路就廢棄了,因為進入延康更容易了。公子想進入延康,可以走密水關。密水關的守將很多都是我們聖教的人。”

秦牧神情微動,天魔教的勢力實在是太龐大了,不愧是魔道的第一大派!

他想了想,道︰“你去準備延康地理圖,我在路上看,先熟悉一下延康國的山川地理。”

“是。”

那客棧老板退下,秦牧狐靈兒吃過晚飯,洗澡各自就寢。

第二天,客棧老板取來厚厚的文書,有整個延康國的地理圖也有郡縣詳細地圖。秦牧將這些地理圖放在包袱里,道︰“誰帶我去密水關?”

客棧老板笑道︰“公子放心。飯菜已經準備妥當,還請公子用膳,到了江邊,自然有聖教的兄弟引領公子。”

秦牧和狐靈兒吃罷早飯,來到涌江,只見一艘樓船停靠在岸邊,一個青衣少女站在船上,款款見禮,柔聲道︰“妾身見過公子。還請公子移步。”

“不必多禮。”

秦牧帶著狐靈兒登船,向那青衣少女道︰“姐姐能帶我入城,瞞過視鏡?”

青衣少女笑道︰“妾身自然瞞不過視鏡。不過妾身乃是密水關的千戶豐秀雲,負責檢查城關出入人等,自然可以帶著公子入城,也可以帶公子出城。”

秦牧驚訝不已,這少女看起來年紀不大,竟然已經做了鎮守邊關的千戶,當即道︰“有勞豐姐姐。”

樓船下,一頭巨獸浮出水面,沿江而下。行了不知多遠,江面越來越寬,漸漸泛起了霧氣。

樓船剛剛進入霧氣中,那艘拉船的巨獸焦躁不安,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似乎水底有什麼讓它恐懼的東西。

豐秀雲納悶道︰“這家伙為何突然耍小性子,不願意拉船了?”

狐靈兒也突然緊張起來,低聲道︰“公子,我感覺到有一股氣息在接近我們,很陰冷的氣息……”

就在此時,秦牧突然隱約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自己,背後魚龍躍出,張口吐出半截少保劍。

豐秀雲面色凝重,閃身擋在秦牧面前,突然水底突然有氣泡冒了出來,氣泡越來越多,霧氣也越來越多。

不過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異樣。

秦牧定了定神,這條江太寬廣了,白霧漸漸加重,讓他們不辨方向,小白狐施展法術,想要駕馭妖風,妖風也全然失去了作用,根本吹不動霧氣。

豐秀雲取出一把扇子,抖了抖扇面,扇子突然變成一人多高,這少女掄起扇子向前扇去,頓時狂風大作,更勝妖風,但是她也無法扇動白霧分毫。

江水平緩的帶著樓船向下樓滑去,那頭拉船的巨獸已經藏在船底,哆哆嗦嗦不敢出來,只能由流動的江水帶著船前行。

豐秀雲緊張萬分,就在此時,水中有歌聲傳來,婉轉輕柔,像是母親安撫嬰兒入睡的曲子,只有音調沒有歌詞。

秦牧怔了怔,朦朧中覺得這歌聲有些熟悉。

“我听過這個曲子!”

他站在低頭看去,看到水下有一個白衣長發的女子,正在與樓船一起飄向下游。

船在向前走去,那水中的女子也如影相隨,那歌聲似乎是從那水中女子的口中傳來。

“我真的听過這個曲子,不過司婆婆以前哄我入睡時唱的不是這首曲子……”

秦牧听到水中的歌聲便覺得心底有些親切,有些煩亂,似乎有什麼深埋的記憶要從他的腦海中跑出來。

他突然縱身跳出樓船,落在水面上,豐秀雲伸手抓去,沒有抓住他,狐靈兒也跳了出來,隨即看到水中的女子,不由得毛骨悚然,連忙連蹦帶跳的跟著他,小狐狸踏著水面狂奔,踩出一道道漣漪。

“公子,你慢點兒!我害怕……”

那歌聲還在繼續,無論他走得多快還是無法追上水中的女子。

秦牧心中越來越亂,正要回到船上,突然他察覺到胸前的玉佩輕輕飄起。

秦牧呆了呆,停住腳步,看著水中女子的面容。

水中的女子也停了下來,似乎不是秦牧在追她,而是她在追秦牧。

噗通。

殘老村的少年跪在水面上,手掌顫抖著伸出,想要撫摸水中女子的臉龐,眼淚從眼眶中滑出,滴落在平靜的江面上。

“是你嗎?是你將我送到殘老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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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密水

  他的手探入江水中,卻摸不到那女子的臉。

“你為什麼還在這里,你還想守護著我嗎……”

秦牧落淚,他怎麼也抓不住水中的女子,他停下,水中的女子也停下,但是他們像是隔著一個世界,無法觸踫到對方。

“你是我的親人嗎?”

“發生了什麼事?”

“你為何要帶我逃出來?逃到殘老村?”

“你留在這里,是為了見我嗎?”

……

他的問題,水中的女子已經無法回答,只能幽幽的看著他,眼中似乎有憐愛和欣慰。

豐秀雲以法力驅使樓船趕來,本欲向水中的女尸出手,卻見秦牧跪坐在水面上,不由一怔,沒有出手。

水中的那具女尸看著殘老村的少年,十四年前,她漂流到了這里,水勢減緩,她沒有被江水沖走,而是沉入了水底。

一個執念讓她留在了水中,靜靜地等候,知道秦牧乘坐樓船經過這里,熟悉的玉佩將她的執念喚醒,促使著她飄在水下從倒影中看著船上的少年。

“你看,我長大了,我活下來了……”

秦牧看著水中的女子,眼中噙淚,露出笑容,低聲道︰“你可以放心了,我會去尋找我的身世,會去找到我的故鄉,會去尋找你的過往,會永遠記住你的名字……”

水中的女子仿佛露出了一絲微笑,然後緩緩的沉入深水之中,漸漸隱沒消失。

秦牧怔怔的跪坐在江面上,過了良久這才起身,他覺得自己真的長大了,不再是懵懵懂懂的男孩了。

他回到樓船上,霧氣漸漸從江上散去。

江面下的女子消失,霧氣也隨之消失,江面又恢復清朗,遠遠看去,一座雄關屹立,橫跨涌江,這座雄關,竟然是由無數艦船拼在一起,形成的一個巨大營寨,駐扎著千軍萬馬!

一道道鐵鏈鎖江,中間留下一條水路,從這條水路便可以駛出密水關,進入延康國的領地。

“公子,這里便是密水關。”

豐秀雲催使拉船的巨獸將這艘樓船拉入水道,道︰“城中心便是視鏡,那里都是我的人,公子盡管放心。”

秦牧四下看去,只見這座密水關兵馬雄壯,還有駿馬在一艘艘船之間馳騁,速度極快,船與船之間幾乎沒有縫隙,這些船榫卯相扣,不像是船,反倒像是一座無比復雜的建築。

將榫卯錯開,船便還是船,隨時可以出擊。

“打造這里的人,可謂天工!”秦牧贊嘆。

豐秀雲噗嗤笑道︰“公子,密水關是我教的匠堂堂主設計打造的。”

秦牧心頭微動,更加贊嘆。

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何延康國師一定要降服天魔教了,天魔教的力量肯定不如延康國的大軍,但是天魔教有著各種能工巧匠,三百六十行,三百六十堂,深入市井百姓,根基深厚。

樓船到了城中,前方有些商船在等候檢查,在水道中排成長長的隊伍。豐秀雲則將樓船駛入一條水巷,停靠下來,帶著秦牧登岸。

狐靈兒連忙跟上,幾步間跳到秦牧背上的包袱,鑽進包袱里,只剩下一個小腦袋露在外面,好奇的東張西望。

“公子,那里便是視鏡。”

秦牧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水道上一道飛橋橫掛,橋中央豎著一面明光閃閃的鏡子,鏡子朝向水道,但凡從水道經過都會被這面鏡子映照。

過往的商船都要在橋下停頓,每個人都要經過視鏡的照耀。

不過秦牧現在已經上岸,繞過了視鏡,自然不必擔心被視鏡發現。

密水關三步一崗十步一防,盤查很是嚴格,好在有豐秀雲帶領,一路上沒有遇到盤查。

豐秀雲引領著他來到城中的商賈聚集區,道︰“公子先在城中住下,明日便有商隊離開密水關,埠頭開閘,公子可以與商隊一起出發。”

她遲疑一下,道︰“最近延康國不太平,公子若是獨自上路,恐怕不太安全,最好可以與商隊同行。”

秦牧驚訝︰“不太平?”

少女小心翼翼,四下看了一眼,湊到秦牧耳邊道︰“國內的有些強者听說延康國師大舉入侵大墟,結果吃了敗仗,于是趁機在半道上刺殺延康國師。據說延康國師遭到重創,險些死了,這個消息傳出來,人心惶惶,有些不服朝廷管教的門派便趁機作亂,有的割據,有的趁機搶地盤,很多流寇……”

她鬢角的秀發垂到少年的領口,癢癢的,秦牧的耳朵也是被她的氣息吹得癢癢的。

豐秀雲見他的耳垂紅了,這才知道有些太親密,連忙離他遠一點。

這位少年可是未來的聖教主,尊貴的大人物,豈可對他這樣輕浮?

“還有一件事。”

豐秀雲定了定神,上下打量秦牧,笑道︰“公子這身衣裳要換一換了。延康不是大墟,沒有必要穿太結實的衣裳。”

秦牧身上的衣裳是用獸皮縫制的,司婆婆嫌他每天練功打來打去太費衣裳,所以從小給他穿的都是獸皮,雖是獸皮衣裳,但用料卻是很好。

秦牧的衣裳用的是異獸雪雲貂的皮毛,把毛皮揭掉,留下里子,穿在身上冬暖夏涼,只是款式雖好,但是卻並不好看。

秦牧自己學會做衣裳之後,也是用雪雲貂來做衣裳,他身上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若是普通的綢緞布料,他每天練功,與瞎子、屠夫打斗,要不了一天就會爛掉。

“姐姐是否知道哪里有好的布料?”秦牧問道。

豐秀雲引領著他來到布莊,與秦牧一起走進去挑選布匹,轉了一圈,秦牧沒有找到滿意的布匹,喚來老板,道︰“貴莊是否有這種布料?”

他取出靈毓秀贈給他的汗巾,那布莊老板見了,嚇了一跳,連忙搖頭道︰“這是天香絲織就的,屬于貢品,皇室才可以用的,我這小小的布店哪里有這樣的上等貨?”

豐秀雲笑道︰“曲香主,這位是公子。”

那布莊老板嚇了一跳,連忙便要躬身下拜,秦牧將他攙起,道︰“這里是密水關,人多眼雜,不必多禮。”

那布莊老板曲香主笑道︰“屬下不識公子,怠慢了。公子稍候。”

他快步走到布莊庫房,沒過多久便取出一匹布,道︰“公子,天香絲雖然是貢品,皇室之物,但是有些布料也不必天香絲遜色。這匹布是小店的鎮店之寶,叫做金蠶絲。我聖教的蠱堂善于煉蠱,百毒金蠶蠱,煉成六翅金蠶,奇毒無比。這百毒六翅金蠶長成之後,便會吐出蠶絲,堅韌無比,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百毒不近。這匹布,是蠱堂堂主交給我出售的,公子請看。”

秦牧輕輕撫摸布料,綢緞般順滑,有些涼意,布料是淡金色,帶著奇異的紋理。他用手扯了扯,根本扯不動,不由贊嘆一聲,很是滿意,道︰“多少錢?”

曲香主連忙搖頭道︰“怎敢收公子的錢?這是屬下和蠱堂堂主孝敬公子的!”

秦牧笑道︰“你不收,我不能不給。靈兒,把錢袋子找出來。”

狐靈兒一直呆在他背後的包袱里,只露出個小腦袋,聞言連忙鑽入包袱里,沒過多久便取出一個錢袋子,秦牧道︰“這里是龍幣,應該不能在延康國流通,都給你了。”

曲香主只得將錢袋子收起,道︰“延康國用的是大豐幣,的確與大墟的錢幣不同。公子這袋子錢有好幾千,屬下為公子兌換一些大豐幣,路上說不定要用到。”

秦牧想了想,點頭道︰“有勞了。金蠶絲織就的布匹,如何剪裁?”

曲香主笑道︰“普通的靈兵根本裁不動這匹布,小店有一口龍牙剪,勉強可以裁動。公子稍後。”

他來到堂前,取出三炷香點上,那堂前是一個小小的神龕,神龕里供奉的居然是一口剪刀。

曲香主對著剪刀拜了拜,然後小心翼翼將剪刀取下,交給秦牧,道︰“這是屬下獻給公子的,一點敬意……”

秦牧哭笑不得︰“香主,我不會收你的剪刀的……咦?好剪刀!”

他露出驚容,這剪刀摸著竟然像是溫玉做的一般,很是溫潤,元氣浸入其中仿佛身體的延伸,毫無阻礙,並且他能夠感覺到剪刀中蘊藏著一股可怕的能量,蠢蠢欲動!

這股力量極為恐怖,十分凶惡。

秦牧試著剪一下布角,這堅韌異常的金蠶絲布竟然 嚓裁開,雖說有些吃力,但剪刀的鋒利程度可見一斑。

“真是好剪刀。”秦牧又贊嘆一句。

曲香主取來針線,那線也是百毒金蠶絲。

唰——

秦牧伸手一揮,元氣迸發,頓時整張布匹浮在空中,垂掛下來,隨即以氣御剪,剪裁布料,與此同時曲香主取來的那口針也被他以元氣帶著飛起,自動穿針引線,當空縫制剪裁好的布料。

這一手極為引人矚目,進店選購布匹的人們紛紛停步觀望。

沒過多久,秦牧便收了剪刀針線,只見一套服飾輕輕落下,第一件是對襟深衣錦袍,窄袖,對襟處瓖邊。第二件是腰帶,第三件是錦衫中衣,第四件是下身的中褲。

曲香主抬手︰“公子請入內換衣。”

秦牧走入內室,曲香主和豐秀雲站在外面等候,豐秀雲皺眉,嘀咕道︰“公子跟著教主夫人怎麼學了裁衣?這豈是少教主所能做的事情?”

曲香主道︰“公子做的衣裳,已經是大家水準……”

豐秀雲冷笑道︰“你馬屁拍得啪啪響,令我不齒。這百毒金蠶絲布料金貴得很,幾千只金蠶才能織出這樣一匹布,便被你送給了少教主。一只百毒金蠶蠱吐出的絲,價值便差不多等于這一袋子龍幣了,公子這一套衣物,價值連城……”

內室門開了,秦牧從中走出,兩人眼前一亮,布莊里的人也都是紛紛看來,暗贊好一個俊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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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9-4 21:02:56

第九十九章 聖人之道

秦牧走過來,英姿勃發,所謂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身衣裳穿在他的身上極為合體,比那身獸皮衣裳要出彩不知多少。

曲香主笑道︰“公子手藝絕佳,連我都想留下公子在布莊里做個裁縫呢。”

秦牧笑道︰“這是婆婆的手藝,我也是現學現賣。”

曲香主笑道︰“公子,這布料雖然刀槍不入,但是防不住針線之類的靈兵,還請公子留意。”

秦牧點頭,謝過他的好意。

曲香主拍了拍手,喚來一個小廝,低聲吩咐幾句,那小廝取來一個錢袋,交給秦牧。曲香主笑道︰“公子,這袋錢雖是不多,卻是屬下一片心意。”

秦牧只從錢袋中抓了一把,約有百十個,笑道︰“我得了你的鎮店之寶,已經心滿意足,其他的錢你收回去。”

曲香主稱是,道︰“正所謂紅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雄,這龍牙剪一直供奉在我這里,很少動用。公子裁衣絕佳,不如便收著吧。”

秦牧連忙推辭,曲香主只得作罷。

豐秀雲將秦牧送到客棧,也告辭離去,道︰“公子,明日埠頭開閘,商隊會離開密水關,公子切記要跟著商隊,這些日子的確很不太平。”

秦牧稱謝。

到了夜晚,狐靈兒點亮油燈,秦牧趁著燭光抬起手掌,手套上的一個線頭如同靈蛇般探出頭來,然後漸漸變粗,沒過多久他看清了大育天魔經的文字,細細揣摩。

大育天魔經是能夠成神成魔的經典,秦牧出門,司婆婆將這卷經書交給他,卻沒有教他如何修煉,而是讓他自己參悟。

“婆婆說大育天魔經原本是天上的聖人下凡,打算用這門功法教化眾生,怎奈這門功法太容易練偏了,所以被稱作天魔經。”

秦牧細細查看大育天魔經的總綱,這門魔典的總綱開篇便是振聾發聵之言。

“聖人之道,無異于百姓日用,凡有異者,皆是異端!率性所行,純任自然,便謂之道。”1

秦牧嚇了一跳,這句話的意思是,不能為百姓所用、所有的道理,無論是神道、魔道還是佛道,都是異端!

只要能為百姓日常所用,便是正道。

何謂正道,率性所行,任其自然。

開篇便這麼凶猛,難怪會被人稱為魔典!

不過,這句話也奠定了天魔教的基礎,天魔教三百六十堂,堂主都是出自世俗市井的三百六十個行業,都是百姓日用,尋常能見。而三百六十堂所用的神通,也都是日常所用,比如雨堂堂主作法降雨,為百姓解決干旱。

這是下里巴人,而神佛之道則是陽春白雪。

秦牧倒覺得大育天魔經總綱說的不無道理,只是的確容易理解偏了。

大育天魔經的功法門類繁多,各種奇功,各種神通,想人之未想,千奇百怪,讓秦牧看得眼花繚亂,瞠目結舌。

只是,秦牧將手套抽成一根線,從頭看到尾,眉頭卻越皺越深,這大育天魔經竟然沒有一門能夠貫穿始終的功法!

功**法,分為功和法,比如秦牧的霸體三丹功,這是功,是內在的動力,而法則是殺豬刀法,偷天腿法,雷音八式等等,法是將功的威力發揮出來的門道。

法如果要發揮出全部威力,便需要有對應的功。

比如雷音八式,需要有如來大乘經才能將其威力完全發揮出來。

大育天魔經中的功和法雖多,卻沒有一門能夠統領所有的法門的功法,這就萬萬配不上能夠成魔成神的魔典這個稱呼了!

“大育天魔經不全!”

秦牧立刻想到關鍵所在,大育天魔經雖然包羅萬象,但是缺乏統一的功法,功法神通太多,導致每一種功法神通都很不錯,都很厲害,但是修煉每一種功法都會花費大量的精力,從而無法將大育天魔經完全練成。

大育天魔經中,功和法的種類多達千種,幾乎每一種法都對應著一種功,沒有哪一種功能夠統籌駕馭所有的法!

造成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大育天魔經不全。

“但是大育天魔經不可能不全,這門功法被天魔教視若珍寶,鎮教的功法,一定會有一門功法可以將這些功法神通統一起來。否則,天魔教也不會辛辛苦苦的追蹤婆婆四十年……”

秦牧心中微動,又將大育天魔經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只是依舊沒有看出頭緒,然後他從後向前檢查,還是未能有所發現。

“大育天魔經的訣竅到底在那里?可能婆婆也沒有發現大育天魔經的總綱功法。”

秦牧陷入沉思,殘老村的九位長者之中,司婆婆的境界最低,應該是她也沒能將大育天魔經包羅萬象的功法統籌起來。

她應該只選擇修煉了其中幾種功法,免得修煉的功法太多,空耗自己的時間和精力。

一個人想要在有生之年將大育天魔經中的千余種功和法統統學會,並且修煉到精通,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難道在歷代祖師封印的那個玉盒中?”

秦牧翻了翻包袱,從里面找出玉盒,這個玉盒也被司婆婆塞了進來,秦牧試著打開玉盒,不過玉盒上有許多符封印,司婆婆大鬧瓖龍城時曾經說這上面的符是天魔教歷代教主的封印。

秦牧捏住一張符,輕輕一揭,那符竟然被他輕易揭了下來。

秦牧呆了呆,翻看符背面,上面寫著幾個字︰“假的,嘻嘻。”

“婆婆真會玩……”

秦牧搖了搖頭,將其他符揭下來,打開盒子看去,盒子里面什麼也沒有。

“沒有大一統的功法,誰能煉成大育天魔經?”

他不禁頭大,盤算片刻,心道︰“我的功法是霸體三丹功,已經有了功法,又何必尋找大育天魔經的統一法門?我用霸體三丹功統籌,不就可以了嗎?”

他想到就做,展開大育天魔經,尋到一門法術,叫做行雨決,沒過多久他便將這門法術學會。

他推開窗戶,看了看外面的黑暗,不由得遲疑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這里已經不是大墟的地界了,外面的黑暗是普通的黑暗,街上還有行人,無需再害怕了。”

秦牧的心放松下來,從窗戶中躍出,伸手搭住房檐,輕輕使力,翻身躍上客棧的屋頂。

一股風從窗欞中吹來,白狐坐著枕墊飛了出來,被妖風吹啊吹,枕墊飄到屋頂,落在秦牧身邊。

“天上的是什麼?”這只狐狸突然驚叫起來,指著天上的月亮叫道,又驚又怕。

“那是月亮。”

秦牧抬眼看去,目光迷離,道︰“應該是月亮吧?我白天的時候見到過月亮,與這個月亮有些像……”

他也不敢肯定,小時候司婆婆指著白天時天空中的一個淡銀色圓球,告訴他那是月亮,晚上的時候很亮。不過秦牧從小到大,從未在晚上的時候見到過月亮。

大墟的夜晚,是徹底的黑暗,根本看不到天空中有什麼。同樣,大墟的夜晚也沒有星星。

明月皎潔,正是五月十六,月亮正圓。

月光下,秦牧催動行雨決,客棧的上空頓時雲氣蒸騰,接著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秦牧揮一揮手,所有的雨水頓時止住,一根根雨線懸停在空中,宛如時間靜止了一般。

狐靈兒嘖嘖稱奇,跳了起來,觸踫這些雨線,把自己的皮毛弄得濕漉漉了,連忙又返回客棧里,催動法術把自己的皮毛吹干。

屋頂,秦牧手法變化,元氣催動行雨決,撥動雨線,頓時一根根雨線發出絲竹般悅耳的音律,音律響起,只見雨水化作鋒利無比的水刃向空中擊去!

這些水刃射出數十丈這才勢頭衰減,重新化作水流!

這里是商賈聚集地,多是商人,他在這里修煉法術也無人過問。

“還是不行,不夠順暢。”

秦牧腳步移動,連連撥動雨線,雨中數百口刀兵交錯,踫撞,殺氣沛然,狐靈兒又從客棧的窗欞里飄出來,拍著毛茸茸的爪子連連叫好!

行雨決有著自己的功法,秦牧用霸體三丹功催動,總感覺難以將行雨決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

他的法術威力已經很是可觀,但這是由于他的修為無比強大的緣故,倘若換做適合的法門,這門法門的威力一定可以更強!

注1︰這段話出自儒家心學,由王艮、彥均提出,從王陽明的學說中發展而來,這兩位是明代儒學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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