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4 07:54:06

Chap.100 煉氣圓滿


  轉眼,兩個月到了,靈玉要回值守房當差,向小劍池的眾人告別。
  
  這兩個月,有許多弟子過來,也有許多弟子離開,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不可能一直在小劍池待著。
  
  她離開的時候,受到了熱烈的歡送,不僅僅是因為友情,更因為她幫很多人完善了密技。其實,靈玉才是受益最多的一個,仙書的第五頁密密麻麻寫滿了這些人的密技,使得她現在劍術水平飛躍一個台階。
  
  現在,她可以自信地說,自己是一個正統的劍修了。
  
  從小劍池下來,靈獸宮的靈鶴已經等著了,太白宗的管理十分完善,只要提早傳訊過去,就能預定靈鶴。
  
  她正要跨上靈鶴離開,忽地想到一件事,轉回身,刻著問劍峰三個字的岩壁旁,那老道仍然懶洋洋地倚著,手中拿著個葫蘆,臉色通紅,瞇著眼睛,似乎喝醉了。
  
  「前輩,晚輩要回去了,告辭。」
  
  老道眼睛都沒睜,話也懶得說,隨意揮了揮手。
  
  靈玉轉身正要離開,忽聽老道出聲:『回來。』
  
  她轉頭,看到老道已經坐了起來,目光清醒,完全沒有喝醉的跡象。
  
  「前輩有何吩咐?」
  
  老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出劍看看。』
  
  靈玉不明所以,但她向來尊老愛幼,看著這老道一把年紀的份上,就聽著吧。
  
  她拔劍出鞘,化出紫色劍氣。
  
  『水火劍氣...』老道眼睛一瞇,又道:『劍招呢?』
  
  靈玉舞動劍氣,腳踏火舞步,將剛學到的密技使了一遍。
  
  老道看完,半晌不語。靈玉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他發化,出聲提醒:「前輩?」
  
  老道回神,擺了擺手:『去吧。』
  
  靈玉莫名其妙,但她知道,一般高人都有點臭脾氣,不想說的話問也沒用,便收劍回鞘,躬身揖禮:「晚輩告辭。」說罷,轉身跨上靈鶴,飛上雲霄。
  
  回到攬月峰,靈玉略微收拾了一番,去值守房見高執事。兩個月不見,值守房沒什麼變化,靈玉仍舊領了值手令牌,看守山門,接待來客。只不過熟悉了事務的她,已經被提成小隊長了,地位與韋百川相當。
  
  不知不覺,靈玉順利融入了太白宗。值守房拓寬人脈關係,小劍池結交同道好友,一個月值守房做事,兩個月問劍峰修煉,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兩年後的問劍峰,靈玉停下修煉,發出一聲吟嘯。
  
  嘯聲清悅,響徹整個後峰,引起一陣騷動。
  
  靈玉出來的時候,眾多在此休息的弟子紛紛湧出石屋,口中叫著:『誰煉氣圓滿了?誰啊?』
  
  問劍峰的規矩,有人在此達到煉氣圓滿,都會發出一聲吟嘯,一開始只是表達喜悅,久而久之,變成了一項規矩。
  
  『哎呀,是程師妹!』老郭首先發現,驚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他本來以為,兩年時間靈玉從煉氣八層到煉氣十層已經很驚人了,沒想到,她竟然在童年就達到了煉氣圓滿!要知道,他當年已經煉氣九層了,如今只是剛剛煉氣十層。
  
  靈玉臉上掩不住笑容,向他點頭,又向周圍團團一揖,鄭重道:「這兩年,多謝諸位師兄照顧了。」
  
  煉氣圓滿之後,他們這些劍修弟子就要去尋找領悟劍意,衝擊築基的方法,不會再在小劍池修練。不久前,錢家樂達到煉氣圓滿離開,沒想到靈玉也要離開了。
  
  眾弟子不禁唏噓,錢家樂的離開很正常,他兩年前就已經是九層頂峰了,資質又好,兩年內煉氣圓滿是早有預料的事。靈玉這麼快就離開,卻是誰也沒想到的,她來小劍池修練時,只是煉氣八層,修為一般,基礎也差。後來,跟他們混熟了,展露出非一般的天分和悟性,大家心裡都清楚,這位程師妹早晚會一飛衝天,只是沒想到她進步得那麼快。
  
  對普通弟子來說,從煉氣八層到煉氣圓滿,短則三年,長則五年。靈玉這速度,與菁英弟子沒什麼差別了。
  
  石屋旁一陣熱鬧,有祝福的,有討教的,還有套交情的,直鬧了大半夜,方才散去。
  
  第二日,靈玉向眾人告辭,迴轉主峰。
  
  已經煉氣圓滿,是時候辭去值守房的差事,專注築基之事了。
  
  那看守問劍峰的老道,仍然懶洋洋地倚著山壁,一邊喝酒,一邊哼著小調。
  
  兩年了,靈玉仍然摸不清這個老道的底,也曾問過錢家樂,錢家樂表示,這老道看守問劍峰已經幾十年了,到底什麼修為,什麼身分,沒有人知道。不過,那些築基修士見了他都是畢恭畢敬的,應該是結丹師祖。
  
  太白宗內,結丹真人少說也有七八十,到底是哪一位,真不好分辨。靈玉也就罷這事拋開了,反正,人家是高人就對了,恭敬點總是沒錯。
  
  「前輩!」靈玉沖著山石喊:「有緣再會。」
  
  除了那次讓她舞劍,老道一般情況下只會揮揮手,示意她離開。靈玉喊完這句,便要跨上靈鶴,不料,那老道又叫住她了:『等等。』
  
  靈玉頓住腳步,回頭:「前輩有何指教?」
  
  她話音剛落,只覺得身體一輕,天旋地轉,回過神時人已經被抓上了山石,老道扣著她的脈門,一股強大的力量直沖入內。
  
  「阿--」靈玉一聲慘呼,只覺得經脈要被那股力量撕扯成碎片了。
  
  『叫什麼?』只有一瞬間老道便放開了她,撇撇嘴:『這樣的資質,修煉到這種程度,也就尋常。』
  
  輕輕一送,靈玉瞬間回到了原地。
  
  呆怔了片刻,靈玉向他一揖:「晚輩告辭。」
  
  她倒不覺得失望,之所以禮敬這老道,只是對高階修士的禮貌而已,並不想從老道這裡得到什麼,尋常就尋常吧,對太白宗來說,她這樣的煉氣弟子遍地都是,確實是尋常。
  
  剛剛回到攬月峰,阿碧送來一疊傳訊符:『諾,別人發來的。』
  
  兩年時間,吃得好住得好,又有了正統的道門功法,阿碧進步也很快,已經達到煉氣五層了。
  
  「什麼東西?」靈玉接過,傳音符聽了,傳信符看了。越看她手越抖,看完了,用力一拍桌案:「阿碧!」
  
  阿碧睜著一雙無辜大眼:『幹嘛?』
  
  靈玉只著手中的傳訊符,問:「鬆鬆是誰?阿金呢?還有什麼青青、小黑...尼瑪這些到底都是誰?」
  
  『啊!』阿碧一愣,立刻退出屋子,大叫:『不關我的事!』
  
  「不關妳的事關誰的事?難道是我幹的?」靈玉大怒,追出去把她揪回來:「妳到處溜達我不管妳,想跟誰玩就跟誰玩,弄個小相公回來也不成問題,可妳惹這麼多桃花債算怎麼回事?」
  
  阿碧逃不出她的魔掌,被拖回來,哭喪著臉說:『我沒怎麼著他們阿,妳又不在,我就經常找他們玩,跟鬆鬆玩多了,青青就說我搶她相公...我真沒有!』
  
  「好吧,就算妳沒有。」靈玉把這一堆傳訊符丟給她:「給我處理乾淨!」
  
  『哦。』阿碧捧著一堆傳訊符,傻站了一會兒,呆頭呆腦地問:『怎麼處理?』
  
  靈玉火氣又控制不住了,兇巴巴地回她一句:「妳問我我問誰?到處惹桃花的又不是我!」
  
  她吼一句,阿碧就縮一下,恨不得把頭縮進脖子裡。等靈玉罵完了,可憐兮兮地說:『青青說要跟我斷交,我再找她,她肯定會揍我的。』
  
  「那就跟她互揍。」靈玉面無表情。
  
  『可我揍不過她啊!』阿碧哇哇大叫:『她是夏真人的靈寵,都快築基了,一指頭就能把我打趴下。』
  
  「誰叫妳平時偷懶。」靈玉不為所動。
  
  『...』阿碧糾結了好一會兒,說:『好吧,以後都不跟青青和鬆鬆來往了。』
  
  「那阿金和小黑呢?」靈玉看著她,抽著嘴角:「他們兩個又是怎麼回事?」
  
  阿碧對手指,小聲道:『山裡化行的靈寵就這麼多,那些修為高的我們都沒資格跟人家來往,要是連阿金和小黑也斷交,那我...』仰頭期盼地看著靈玉:『要不,妳幫我去解釋?』
  
  靈玉吐出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妳要我怎麼去解釋?你們都是靈寵,我去跟一隻靈寵解釋,算什麼?跟他們的主人解釋?拜託,人家是結丹修士,我一個煉氣小弟子,想求見都沒門。」
  
  阿碧一呆:『那怎麼辦?』
  
  「妳自己的事,只能自己去解決,別人說的不算。」靈玉道:「既然沒那心思,總能解釋清楚,斷交不能解決一切問題。」
  
  阿碧想了一會兒,問:『我要怎麼解釋?』
  
  靈玉感到額頭青筋抽了抽,努力忍了很久,最終忍不住,拍桌怒:「妳不是當過別人小妾嗎?為什麼惹了桃花債這種事都不能自己處理?」
  
  阿碧茫然道:『當小妾又不用處理。』
  
  「那妳怎麼跟齊老闆勾搭上的?」
  
  阿碧說:『我化型後去找他,說要報恩,他就讓我跟他回家,沒啦!』
  
  「...」靈玉已經對阿碧不抱期望了,她真誠地建議:「妳還是去找青青吧。」
  
  『我會被她打死的!』阿碧怪叫。
  
  「打死了最好,一了百了。」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xuale + 30

總評分: 名聲 + 3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4 08:27:41

Chap.101 祝融山


  阿碧到底沒去找青青,她欺善怕惡,當初不懂事對著靈玉罵老娘,被收拾了一頓,現在學聰明了,對著實力強的知道收斂脾氣。再說了,人家青青是夏真人的靈寵,她要真被揍死了,死也白死。
  
  太白宗內,化型靈寵不多,煉氣就化形的更少。一般來說,沒有特殊機緣,靈獸化形要脫去凡胎才可以,也就是築基之後。就算築了基,也不是每隻靈獸都能化形,化形的時機跟血統、資質都有關係,一些血統高貴的生下來就是人胎,血統低賤的,結成金丹才脫離獸形,這是沒準的事。
  
  阿碧只是一隻藤妖,再普通不過的妖獸,如果不是帝流漿,估計結丹才能化形。
  
  太白宗其他煉氣就化形的靈寵,無不是血統高貴,又得了特殊機緣,故而,他們的主人幾乎都是結丹以上的真人。
  
  阿碧交幾個朋友不容易,靈玉一般也由著她,只是沒想到她這麼會惹桃花,先是夏真人的靈寵鬆鬆和青青險些因她而翻臉,再是邱真人和史真人的靈寵阿金和小黑為她爭風吃醋。
  
  靈玉真想一頭撞死,她好不容易在太白宗混出不錯的局面,要是得罪了這幾位真人,還活不活?幸好真人們沒心思計較這些,只是她們門下的弟子傳訊來告誡一番,就這樣,靈玉還得誠惶誠恐的回訊道歉。
  
  處理完這件事,靈玉眼睛發直。築基這件事看來不能緩了,再緩,什麼時候讓阿碧玩死了都不知道。只要築了基,就有一次拜見結丹真人的機會,得了他們的眼緣,便可被收入門下,只要她成為某位真人的弟子,靈寵都是小事,沒人會為了靈寵鬥氣而遷怒於菁英弟子。
  
  靈玉長長吐出一口氣:「築基...」
  
  煉氣圓滿,便可以準備築基了,築基有兩種方法,一是利用靈眼衝擊經脈,二是服食築基丹。錢家樂曾告訴她,劍修築基最好在煉氣前領悟劍意,配合劍意,利用靈眼衝擊,成功機率很高,不一定要服用築基丹。靈玉也知道,發放築基丹是沒準的事,對比起來,還是領悟劍意配合靈眼比較靠譜,至少有努力的方向。
  
  既然如此,她就要想辦法領悟劍意了。對了,去找錢家樂向他討教一下,以他們的交情,她煉氣圓滿怎麼也得告知一聲。
  
  誰知,她還沒去找,錢家樂就找上門來了。
  
  『程師妹!』外頭有人喊。
  
  靈玉聽著是錢家樂的聲音,連忙去開門。果然,一打開門,錢家樂笑吟吟地站在門外。兩年過去,他的臉輪廓稍微剛硬了一些,可惜,五官太過精緻妖艷,反而顯出異域風情的每,還是沒有他期盼中的男子氣概。最讓她悲傷的是,他沒再長高,到如今也只比靈玉高一點點。
  
  「錢師兄,你怎麼進來的?」靈玉驚訝,攬月峰住的全是未嫁女弟子,執事長屠秋容一向管理嚴格,不許男弟子入內,如有男弟子訪友,只能在峰底等候。
  
  『怎麼進來的?』錢家樂茫然:『走進來的啊!』
  
  靈玉目光定在他臉上一息,頓時明白了。這麼張臉,難怪人家任由他進出。算了,這件事沒必要多說,這是錢家樂的逆鱗,說多了,保不準會翻臉,雖然她現在已經可以打贏他了...
  
  『對了,恭喜程師妹煉氣圓滿,即將邁入築基!』錢家樂笑咪咪:『就知道師妹不會慢的,為兄要努力才是,不然就要被師妹後來居上了。』
  
  靈玉笑了起來:「正要去找錢師兄呢,沒想到師兄就來了,先進來坐吧。」
  
  把錢家樂讓進小廳,靈玉高喊道:「阿碧,上茶!」
  
  阿碧惹了禍正忙著討好她,立刻奉上香茗:『請用茶。』
  
  錢家樂看了阿碧兩眼,微微有些吃驚:『程師妹,這是...』
  
  「我的靈寵。」來她這裡拜訪的人,初次見到阿碧都要吃驚一回,靈玉已經習慣了。
  
  『煉氣就化形的靈寵,倒是難得。』錢家樂狠快神情如常,畢竟阿碧不是什麼血統高貴的靈獸。
  
  等阿碧退下,兩人就劍道和修煉交流了一番。這兩年來,靈玉不但扎實了基礎,還將小劍池眾弟子的絕招密技融會貫通,在錢家樂離開後,打遍小劍池無敵手。就算是錢家樂現在面對她勝率也不高了,往往耗盡真元,都找不到她的弱點,與她比拚劍術越來越難,稍一疏忽就會被她趁虛而入,一舉拿下。
  
  討論了大半天,喝乾了一壺茶水,話題告一段落。
  
  錢家樂緩了一會兒,問起:『程師妹,接下來妳有什麼打算?』
  
  靈玉放下茶杯,回問:「錢師兄說的打算,是指哪方面?」
  
  『當然指的是築基。』錢家樂說:『我們這些煉氣圓滿的弟子,最重要的事不就是築基嗎?』
  
  靈玉一攤手:「還能如何,上次發放築基丹是四年前,近幾年不太可能會有類似的比試,只能慢慢調養經脈,領悟劍意,利用靈眼築基。不成的話等上五六年,再去爭奪築基丹就是。」
  
  非菁英弟子都是這麼過來的,運氣好的,利用靈眼築基成功,運氣不好,只能等待宗門發放築基丹,這個時間,一般不會超過十年。
  
  『那,師妹可曾想過,如何領悟劍意?』
  
  靈玉瞧他的樣子,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便笑道:「還要請教錢師兄,不知師兄有什麼好建議?」
  
  『妳猜對了!』錢家樂不打算賣關子,一拍掌,面帶興奮地道:『實話與師妹說吧,前些天,為兄聽到一個消息,正有這個心思說與師妹聽聽,看是否可行。』
  
  在靈玉的注視下,他緩緩說起自己打聽到的事:『陵蒼西南,離生寺附近有一座山,叫祝融山,它並不是噴發的火山,卻整個山體都在火焰之中。祝融山的火是一種天火,品階極高,哪怕築基修士都不能承受,時常有結丹真人前往此山,採火為引,用以煉丹或煉器。』
  
  『原本以我們的修為,根本無法踏足祝融山,可在兩年之前,祝融山附近突然發生地裂,清泉潺潺冒出,化出了一汪深潭。火水相剋,此潭附近祝融天火威力大減,煉氣弟子也可以承受了。』
  
  靈玉聽得心中一動:「錢師兄是說,我們去祝融山,感悟天火以求領悟劍意?」
  
  錢家樂點點頭:『不錯,我們在小劍池修練多年,劍意如何早就感悟得差不多了,要領悟自己的劍意,還要多多體會與自己靈劍相合的力量。』
  
  靈玉知道,錢家樂的劍氣狂暴,是因為他靈體偏火,乾脆取火之暴戾,化為劍氣,這也是他當初跟她搶小劍池位置的原因,那個方位火屬性劍氣密集,而她的劍氣更是水火相合,按錢家樂的形容,祝融山的情況更適合她...
  
  領悟劍意,沒有別的花巧,只有一個字,悟。體悟體悟,沒有體,如何能悟?所以,到達煉氣圓滿的劍修弟子,都會四處尋找與自己靈劍相合的地方,感悟力量,以求領悟出自己的劍意。
  
  靈玉很心動,錢家樂這行為簡直就是瞌睡了送枕頭,她剛想著要怎麼去領悟劍意,他就提供了這麼個好地方。
  
  「錢師兄,就我們去嗎?」
  
  她這麼說,八成就是同意了,錢家樂笑道:『當然不是,祝融山可不近,租用靈鶴不劃算,坐傳送陣又太貴,最便捷的就是租個飛行法器代步,而最合算的飛行法器就是飛舟了,小型飛舟能坐十來個人呢。實話跟妳說吧,這件事的發起人也不是我,是另外一位師兄,我們正在找宗門之內修習水、火兩種屬性的劍修師兄弟,已經湊齊六七個人了。』
  
  現在的祝融山,不但適合火屬性劍修感悟火相,亦適合水屬性,因為環境特殊,有利於感悟不同的水屬性力量,感悟得越多,越容易領悟劍意。
  
  比起他們,靈玉更心動,她修煉的可是水、火二屬性劍氣,有幾個地方能同時存在水火二性?這祝融山,簡直就是特意為她領悟劍意而創造的!
  
  『程師妹,妳意下如何?』
  
  靈玉考慮了一瞬,當場拍板:「好,錢師兄,我加入你們!」
  
  錢家樂大喜:『好!我們定在半個月後出發,師妹準備一下。』
  
  半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靈玉算了算,她要準備的東西挺多,最重要的一項,她得辭了值守房的差事,最起碼,要等高執事找到適合的人接替她。
  
  「錢師兄,要準備什麼東西嗎?」靈玉求教。
  
  錢家樂道:『倒也不用準備太多,一是僻谷丹,在祝融山我們不方便隨意開夥,最好還是服用僻谷丹;二是鍛脈丹,這個妳知道的,我們要為築基做準備,經脈鍛練得越強韌,築基的可能性越高。其他的就隨意吧。』
  
  「好,多謝錢師兄了。」
  
  兩人商談完畢,靈玉送錢家樂出門,門一關上,回頭大喊:「阿碧,買東西去!」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4 10:54:36

Chap.102 乘舟而往


  靈玉去了值守房,高執事聽說她要辭了差事,頗有些為難。能長期在值守房做事的人實在不多,韋百川前些天也達到煉氣圓滿,辭了差事,現在靈玉也來辭差事,一下子少了兩位小隊長。
  
  可他也知道,達到煉氣圓滿的弟子要為築基做準備,不可能仍像以前一樣,長期留在宗門,除非他們築基失敗,暫時死了心。
  
  高執事無法,只得準了,只是讓她再多留幾天,教一教新來的值守弟子。

  靈玉應了,這本是分內之事。
  
  這兩年在值守房,靈玉存下了一筆靈石,買築基丹那是不用想,但買鍛脈丹問題不大。她自己抽空去了趟天街,把手頭零零碎碎的東西出手了,包括當年在仙境裡得到的靈獸材料和靈草,以及這些年在值守房得到的打賞之物。
  
  讓她驚訝的是,那株果實如紅珠的靈草,原來叫做絳珠草,頗為貴重,能賣上千靈石。她沒打算學習煉丹,這些靈草放著只是平白流失靈氣,全賣了乾淨。
  
  給了阿碧幾百靈石,讓她去買些雜物,靈玉自己親自去門派商店,購買僻谷丹和鍛脈丹。僻谷丹倒是不貴,一百靈石就能買一大瓶,足夠一年之用,許多不愛口腹之慾的弟子甚至長年服食僻谷丹。
  
  鍛脈丹的價格就貴了,這是煉氣圓滿的弟子常年需要的丹藥,太白宗停留在煉氣圓滿的弟子,沒有上萬也有上千,按每人每月五顆計,就是一個驚人的數目。這些丹藥大部分來自凝丹院,他們向弟子出售材料,收取成品,許多修習丹道的弟子便是藉此賺取修煉所需,儘管許多丹道弟子常年煉製鍛脈丹,依然供不應求。
  
  總之,鍛脈丹是件緊俏貨,靈玉費了些心思才弄到一年份的鍛脈丹,把身上的靈石花掉了大半。
  
  回到攬月峰,許寄波忽然上門拜訪。
  
  這兩年,靈玉不是在值守房就是在小劍池,與攬月峰女弟子往來不多,唯有許寄波常來常往。這位許師妹,給靈玉的感覺很古怪。表面上看來天真純善,可行事總帶著幾分目的。這種目的,不能說是勢利,如果是這樣,她應該巴結執事長屠秋容師叔,以及最得她信重的執事弟子芳菲才對。但她對屠秋容和芳菲毫不在意,無事從來不去獻殷勤,反倒對一些沒沒無聞的同輩弟子關懷備切。
  
  靈玉曾經見過她來往密切的那些人,雖然看起來尋常,卻都是行事非常、極有能力的人。或許,這位許師妹就是喜歡結交這些人物?靈玉覺得自己不必想太多,換成她自己,也會喜歡結交這些前途不可限量的同門,而不是一些尋常弟子。
  
  『程師姊!』許寄波進門來,笑吟吟道:『恭喜煉氣圓滿,沒想到,我還是晚了妳一步。』
  
  靈玉看著許寄波,發現她身上隱有靈光,似乎靈氣滿溢,快控制不住了,這代表她離煉氣圓滿不遠了。她有些吃驚,這幾個月來,她忙於修煉,沒見過許寄波,隱約記得上次見她,她還只是剛剛突破到煉氣十層。當時靈玉就想,許師妹入門之時只是煉氣七層,這麼快就煉氣十層了,這速度實在是驚人,甚至比她還快。要知道,她有仙書指點,根本不曾走過彎路,而許寄波,隱約記得她說過,她資質只是尋常,勉強才進入太白宗。
  
  靈玉不禁感嘆,或許,她太小看了天下修士,不是只有她擁有仙書這樣的寶物,也許別人也有寶物,也有機緣。
  
  「許師妹,好久不見。妳修為又有精進,只怕不久之後就要超過我了。」
  
  許寄波擺手:『程師姊說的哪裡話,築基這一關我哪及得上師姐。』說完客氣話,她開門見山地問:『對了,程師姊近日是不是要去祝融山?』
  
  靈玉挑了下眉:「許師妹也聽到消息了?」
  
  許寄波含笑點頭:『是啊,聽說你們劍修弟子要去祝融山,我想順便搭個飛舟,但不認識其他人,所以想請師姐牽個線。』
  
  這只是小事,靈玉順口就應下了。只是,她感到很奇怪:「許師妹,妳並非劍修,去祝融山做甚?」她記得,許寄波是傳統的法修,修的是木屬性功法。
  
  許寄波笑道:『一是想去祝融山見識一下,二是為築基做點準備,到時候就要為築基奔波。祝融山的地裂泉很特別,水生木,感悟水屬性有益於我體悟木屬性功法。』
  
  「原來如此。」靈玉點頭道:「我馬上傳訊給錢師兄,讓他轉告一聲,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們只是找人分擔飛舟的租金,到底是不是劍修,功法是水是火都不要緊,只要許寄波願意分擔租金就行了。
  
  『多謝程師姊。』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交流了一番修練經驗。讓靈玉驚奇的是,許寄波許多觀點很新穎,她聽了,心中暗想,難怪許師妹修練這麼快,資質雖然不佳,悟性卻是極好。
  
  錢家樂那邊回信到了,同意許寄波加入他們的小隊,許寄波滿意告辭。
  
  她離開之後,阿碧跑過來,說:『我不能不去嗎?』
  
  阿碧不願意跟去祝融山,但靈玉覺得,她一個人留著八成又會惹禍,所以,無視了她的抗議,決定帶她一起去。以阿碧的破修為,早就該關起來好好修練了。
  
  靈玉道:「妳一個人留著幹什麼?青青現在恨妳入骨,鬆鬆也不敢跟妳玩了,阿金和小黑妳又不敢見他們,難道留在這天天挖月光石?」
  
  阿碧說:『天天挖月光石,也比天天泡火裡強。聽說那裡熱死了,我才不要去。』她是籐妖,屬木,對火屬性的東西很討厭。
  
  「那裡有地裂泉,妳天天泡水裡不就好了。」
  
  『...』阿碧還是不樂意。
  
  「行了,妳要是無聊,自己準備點東西道那玩去。」靈玉不為所動。
  
  阿碧強不過她,氣呼呼地攤手:『給我靈石。』
  
  靈玉瞥了眼她理所當然攤開的手,問:「上次我給了妳五百塊靈石,妳沒花完吧?」
  
  看到阿碧心虛地移開視線,她又道:「還有平日買食材,妳扣了多少靈石?」靈玉瞅著她冷笑:「哼!別以為我不知道,靈獸肉哪有那麼貴,全是妳吹出來的!」
  
  阿碧更心虛了,伸出的手不自覺地放下。
  
  「做人靈寵要乖,知道嗎?」靈玉親切和善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半個月後,靈玉準備完畢,收到了錢家樂的傳訊符,與許寄波二人趕到山門石階集合。
  
  『程師妹,這裡!』錢家樂遠遠地沖她揮手。
  
  靈玉過去,那裡已經站了七八名太白宗弟子了,有男有女,均是煉氣圓滿的修為。
  
  『程師妹,這位是劉思博劉師兄。』錢家樂拉著她介紹。
  
  劉思博便是這次的領頭人,是個貌不驚人的青年。這群人裡,大部分都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只有兩三位超過三十。
  
  「見過劉師兄。」初次相見,靈玉的態度很客氣。
  
  劉思博還了一禮,只說了一句歡迎,看起來是個不愛多話的性子。
  
  「對了,這位是與我同住攬月峰的師妹,許寄波。」靈玉向眾人介紹。
  
  許寄波落落大方,向眾人行了一禮:『見過諸位師兄師姐,小妹實力低微,還請多多關照。』
  
  一名女弟子看到許寄波,奇道:『許師妹,看妳的靈氣,修練的應該不是水或火屬性功法吧?也要去祝融山?』
  
  許寄波笑道:『不瞞師姐,小妹修練的是木屬性功法,祝融山特殊的環境,有助於我體會水木相生之理。』
  
  『哦...』這女弟子聽了解釋,不再多言。
  
  一行人又等了一刻鐘,人差不多來齊了,眾人各自通了姓名,交付靈石,劉思博前往執事殿,向宗門租用飛舟。
  
  外租飛舟,是宗門的業務之一。煉氣弟子無法飛行,紙鶴只能飛近程,遠程太慢也太危險。築基弟子倒是可以使用飛行法器,但同樣的,遠程飛行消耗真元過多,速度也不算快,因此,宗門向弟子開放外租飛舟的業務。小型飛舟可做十來個人,外帶一個馭飛舟的人,租金分攤到每個人身上,比傳送陣便宜多了,速度也不慢。除非找不到同行之人,一般弟子出遠門都會外租飛舟。
  
  不多時,劉思博跟在一名築基修士後面,從執事殿出來。
  
  出了山門,那築基修士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隻雕刻精細的玉色小舟,又取出一張靈符,念了一段晦澀的法訣,最後喝了一聲,靈符拍在小舟上。只見小周迎風而張,瞬間變成了實船。這飛舟比靈玉來時乘坐的那艘小多了,大約五丈大,三丈高。
  
  『上來吧。』那築基修士淡淡說了一句。
  
  眾人魚貫而入,這飛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廚房有小廳亦有臥房,分攤下來,每三個人住一間就是。
  
  『哇!真漂亮,我要睡這裡!』許寄波跑上去,指著一間房叫道。
  
  劉思博道:『要睡哪裏都隨意,路程不短,不要起衝突就是。』等他安排好了,那築基修士做在船頭,喝了一聲,飛舟沖天而起。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xuale + 30

總評分: 名聲 + 3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4 11:31:50

Chap.103 地裂泉


  歷時一個月,終於到達祝融山附近的宜清城。
  
  宜清城與淩雲城一般,是宗門附屬城池。淩雲城附近有太白宗和觀慧寺,宜清城附近則是七殺谷和離生寺。
  
  到達宜清城,飛舟在特別建造的高台上降落下來,帶領他們飛行的築基修士揚聲喝道:『到了,下船。』
  
  眾位弟子聽著外面鼎沸的人聲,早就知道到了宜清城,正探頭看著宜清城的風光,聽到喊聲,紛紛將打點好的行李收進乾坤袋,上到甲板。
  
  這築基修士帶著他們下了飛舟,離開高台,指著不遠處一座館樓,說:『那是本門位於宜清城的分院,回程之時,你們到此處租用飛舟就是。另外,若是有事,可到此處求援。』
  
  眾人齊聲應是。
  
  他擺擺手,示意他們隨意,自己去了分院。
  
  靈玉曾經有過疑問,一位築基修士,替一群煉氣弟子駕駛飛舟,一飛就是個把月,豈不浪費時間?許寄波這樣告訴她,築基修士馭駛飛舟之時,只需稍稍分心,完全可以修練,影響不大。他們交付的租金,大半都歸了駕舟之人,不想外出冒險的話,這收入還是不錯的。
  
  沒想到幾年沒關注,許寄波進步如此之大,不但修為大增,宗門之事也是瞭如指掌,比她這個常年在值守房做事的還清楚。
  
  一行十幾人,憑著太白宗的弟子令牌,順利出了城。在劉思博的帶領下,駕著紙鶴,非往離此不遠的祝融山。
  
  飛了個把時辰,靈玉感到環境明顯地熱了起來。他們這些煉氣圓滿的弟子雖然不比築基修士已經寒暑不侵,但也是不畏寒暑。只是,祝融山的火並非凡火,哪怕修士也難以忍受,越靠近祝融山,氣溫越高,當天邊出現朦朧的紅色影子時,不少人已是大汗淋漓。
  
  『程師姊。』許寄波飛近,遞了個東西給她:『拿著這個。』
  
  靈玉接過,發現是塊白色玉石,似乎是...
  
  『這是凍玉。』許寄波低聲說:『帶在身上,涼快很多。』
  
  靈玉感覺到了,凍玉一到手,就好像千年不化的寒冰一樣,源源不斷地散發著寒氣,讓她整個人都清涼了起來。
  
  「多謝。」她感激地向許寄波點點頭。
  
  許寄波臉上微微一紅:『祝融山是火源之山,必定很熱,我只是覺得可能有用,就順便帶上了。』
  
  靈玉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她又不是石靜白那樣的性子,臉紅什麼?這也沒必要向別人解釋,早就說過了,個人物品自備。
  
  她記得,凍玉是一件頗為珍貴的煉器材料,看樣子,許師妹身家很豐厚。靈玉將凍玉揣進懷裡,向她拱拱手:「此物暫借,回去之時必定奉還。」
  
  『程師姊客氣了,我們是什麼交情?』許寄波笑吟吟的,又恢復了平日的模樣。
  
  有了凍玉,其他人滿頭大汗,靈玉和許寄波始終神色淡定。到了祝融山的山腳,果然看到一彎清泉湧地而出,水波粼粼。靈玉有些意外,這地裂泉看起來面積頗廣,不小於中等湖泊,佔地沒百畝也有幾十畝。
  
  『眾位師弟師妹,我們下去。』劉思博喝了一聲,領著眾人往下降落--這裡已經是祝融山的範圍,再不降落,他們的紙鶴就該燒毀了。
  
  地裂泉的旁邊,有一座簡陋的茶棚,外面高高挑著一面旗幟,寫著碩大的"茶"字,旗幟竟是一面低等靈器。
  
  據說低等靈器在滄溟界不值錢,但連茶旗都是,就有些奇怪了。
  
  此時此刻,這茶棚裡坐著三三兩兩的茶客,掌櫃卻懶洋洋地躺在一張靠背椅上,周圍幾個夥計,或站或坐,無不是滿臉兇相。
  
  靈玉不由地皺了下眉頭,無論是掌櫃還是夥計,給她的感覺都很奇怪,不是因為他們都有修為在身,而是那衣裳,怎麼看怎麼不合適,像是隨意換上的,穿著很不舒服,使得他們時不時扯動兩下。
  
  劉思博卻很淡定,對眾人道:『這是七殺谷設下的,自從出現地裂泉後,祝融山來了許多低階修士,七殺谷的人不善營生,便佔著地利設了個茶棚,來此修練的修士都要交個茶錢,也就是收點過路費的意思。』
  
  這種事,在陵蒼也算普遍,七殺谷又是個煞星遍地的門派,一般人都會交了過路費,買個安心。
  
  『劉師兄,這茶錢要多少?』
  
  『不多,十個靈石。』
  
  十個靈石,對宗門弟子來說確實不算多。他們這些煉氣圓滿的弟子,只要不太懶,都有幾百個靈石的身家。不過,這地裂泉佔地如此之廣,來此修練的修士不少,這筆錢合起來很可觀。果然懶人愛動歪腦筋,離生寺是佛門正宗,不會賺這個錢,白白讓七殺谷佔了。
  
  眾人都沒異議,都已經到這了,難道為了省十塊靈石回頭?
  
  每個人到茶棚交了靈石,領了塊小木牌--靈玉瞅了兩眼,扔回乾坤袋,十塊靈石的就是低劣,木牌做工差得離譜,只有一道簡單的符文。
  
  『好了,大家隨意吧。我們原定一年後回去,如果各位想要早點回去,搭別人的飛舟也是可以的。』劉思博說了一聲,與幾名好友商議了一下,在地裂泉旁邊找了處火焰不太熱烈的地方。
  
  其他人各尋好友,或是單身獨行,但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出門在外,宗門弟子互相協助才不會被其他人欺上門。
  
  『程師姊,妳呢?』
  
  靈玉正跟錢家樂討論哪處火源好一些,聽到許寄波的聲音,想了想,答道:「我準備先修火,許師妹不如與那幾位師兄一處。」一指正往地裂泉走去的幾位同門,他們都是修習水屬性功法的。
  
  許寄波猶豫了一下,卻沒動。
  
  「怎麼,許師妹有什麼難處?」
  
  許寄波道:『我與那幾位師兄並不熟,再說,他們都是男子...』
  
  靈玉想想也是,就算是同門,男女有別,何況還不熟。
  
  『對了,阿碧呢?師姐可帶了她過來?』
  
  靈玉點頭,從靈獸袋裡放出阿碧。
  
  阿碧一出來,就拼命地扇風:『好熱好熱,這什麼鬼地方,我快著火了!』
  
  「叫喚什麼?」靈玉白了她一眼:「到地裂泉裡去就涼快了。」
  
  許寄波一喜,拉著靈玉袖子道:『程師姊,就讓阿碧和我一處吧,我們好歹也認識挺久了,有個伴。』
  
  靈玉當然沒意見,阿碧那個惹禍精,放她一個人自己還不放心。許寄波性情活潑,行事卻穩妥,有她看著就不會出事了。
  
  「那就有勞許師妹了,勞煩妳多看著她。」
  
  『不會不會。』許寄波擺手:『舉手之勞,程師姊不必客氣。』
  
  許寄波帶著阿碧進了地裂泉,靈玉和錢家樂四處查看一下,最後選定了一處位置,佈下簡單的聚靈陣,坐下感悟火意。靈玉暫時把凍玉收進了乾坤袋,這東西帶在身上,好受是好受多了,卻有礙修煉。
  
  祝融山不愧名為祝融,靈玉一坐下便感覺到精純無比的火焰燒了上來。它不像人間凡火,更貼近修士自身的丹田之火,純淨而沒有雜質。看著滿山遍野的火焰,靈玉不禁思索,這祝融山到底從何而來?為何整座山都是火焰?世間千奇百怪,火種亦是天生,但像這樣整座山都是火焰的卻沒聽過,好像滄溟界也就這麼一個地方...
  
  錢家樂修練了一會兒,有些吃不消地停了下來,正好靈玉也睜開了雙眼,便問:『程師妹也覺得難受?』
  
  「是啊。」靈玉忍住把凍玉拿出來的衝動。儘管有地裂泉化去了祝融山火焰的熱意,淡那精純火焰的燃燒有直透丹田之感,煉氣的修為有些撐不住。
  
  「錢師兄,這祝融山到底哪裡來的?這火焰也未免太霸道了。」
  
  錢家樂停了修煉,取出幾張靈符,將火焰暫時隔絕,好讓自己恢復一些,口中答道:『這我也不知。恩...對了,典籍中提過,大約萬年前發生了傾天之禍,滄溟界被隔離出人間諸界,整個滄溟,不管是西溟的陵蒼、大夢澤、星羅海域,還是東溟的大荒和天阿,都發生了巨變。山河湖泊、森林地貌,均有不同程度的改變,祝融山也是那時候出現的。我記得,書上說滄溟原來沒有這麼深,東、西溟可以通行,傾天之禍後,東西溟就斷了來往,只有大衍城的人可以來往兩岸。』
  
  「傾天之禍?大衍城?」靈玉腦子不停地冒出問號,錢家樂說的,竟是她從來不知道的事。
  
  『咦,程師妹,妳不知道?』錢家樂比她還意外,隨後了然:『喔我忘了,妳說過妳是從某個小千世界來的。』
  
  來滄溟界不久,靈玉慢慢知道小千世界在滄溟界很普遍,它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依附於滄溟界。這些小千世界有些像上界一樣,有的荒蕪不可住人,大部分小千世界與滄溟界互通,只有少量不為人知。她生活的那個,靈氣貧瘠,又沒有特產,雖然有人知道卻沒人願意開出通道。
  
  這並不是不可告人的來歷,靈玉就坦然告訴了錢家樂。
  
  『這要怎麼說呢...』錢家樂思考了一下,問:『程師妹,妳應該知道修仙的各個境界吧?』
  
  靈玉點點頭:「煉氣、築基...最高是大乘,傳說大乘之後,便要等待不知何時降臨的天劫,度劫成功,就可飛仙證道。」
  
  『那我們滄溟界修為最高的修士呢?是什麼境界?』
  
  靈玉一怔,意識到他想說什麼,慢慢答道:「聽說,各大宗門元嬰修士晉階化神,便會離開宗門,前往一個隱密之地...」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xuale + 30

總評分: 名聲 + 3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4 18:33:46

Chap.104 切磋


  『這個隱密之地,就是大衍城。』
  
  靈玉悚然動容:「大衍城,竟是一個化神修士聚集的地方?」
  
  『不錯。』錢家樂淡淡地說:『大衍,本為天數,除了那些高人,還有誰口氣這麼大,感以此命名?』
  
  靈玉深呼吸,半天之後方才問道:「那,化神以上呢?」
  
  錢家樂露出笑意:『師妹這話問的就是關鍵,化神以上呢?他們在哪裡?存在嗎?』
  
  錢家樂語氣中的淡然,竟讓靈玉感到發寒:「莫非...沒有?」
  
  錢家樂嘆息一聲:『這在各大宗門不是秘密,傾天之禍發生後,滄溟界就無法再與人間諸界來往,存世的一些古老典籍裡面提到,滄溟界也曾經出過大能修士,達到合體期,離大成真君不過一步之遙。可傾天之禍發生後,滄溟界大變,不只是地貌改變,連傳承也大部分遺失了。我入門之時,正好顯化真人出關講道,曾經提過,傾天之禍發生時,滄溟界化神以上的修士都殞落在那場大禍裡了。』
  
  「傾天之禍...」錢家樂數次提到這個詞,讓靈玉想起,《滄溟簡史》和《修仙界上下十萬年》這兩本書裡都很隱晦地提過,萬年前滄溟有過一場大變。
  
  『別問我傾天之禍是什麼。』沒等靈玉問出口,錢家樂就堵了她的問題:『我不是那些天天埋首典籍,研究這個研究那個的老學究,我所知道的,只是個大概。』
  
  靈玉只好轉了問題:「你的意思是說,傾天之禍發生後,化神以上修士都死了,現在滄溟界也沒人可以突破化神期?」
  
  『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化神以上修士從來不現於人間。』錢家樂對這個問題不太關心,男人總是比較實際,他更關心自己築基的問題。一個煉氣小修士,關心這些天邊的事,有用嗎?
  
  『好了,繼續修練吧。』錢家樂撤去靈符,重新體悟祝融山的火焰。
  
  靈玉亦開始修練,只是剛才錢家樂的話,深深刻在了她的腦子裡。
  
  傾天之禍、大衍城、人間諸界...莫非,整個滄溟界面臨的是下界一樣的局面?下界與滄溟界不相通,因而諸多修士困於煉氣期,連築基都不能夠。滄溟界呢?是否因為與人間諸界隔絕,而無法再產生化神以上的修士?
  
  當初她知道各宗門最高修為只到元嬰後期,便有這樣的疑惑,元嬰以上呢?化神、煉虛、合體、大乘,這些境界是不是存在?現在,錢家樂的話解了她的困惑,化神是存在的,再往上就未必了,恐怕傾天之禍發生後,滄溟界再也沒有化神以上修士了。
  
  靈玉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她現在最重要的是築基,築基都邁不過去,關心這些,沒有意義。
  
  『阿碧,妳在幹什麼?』地裂泉中,許寄波在湖面喊。
  
  過了好一會兒,阿碧"嘩啦"一聲從水裡冒出頭,說:『下面好多亮晶晶的東西,妳看。』她捧著一堆熒光透亮的晶珠,大部分是紅色,夾雜著些微雜色,晶瑩透彩,煞是可愛。
  
  『哦,這是火晶。』許寄波不在意地說。
  
  『火晶?那是什麼?』
  
  『這裡是祝融山,有些東西,比如某些礦石,被火焰常年燃燒後會變成晶體,一般稱為火晶。』許寄波隨口解釋一下,忽地想到了什麼,盯著阿碧手中的火晶,目光閃爍:『這些東西從哪弄來的?』
  
  『就在下面啊!』阿碧喜孜孜地撥著手中的火晶:『下面好多閃亮亮的東西。』
  
  許寄波目光下移,浮起笑容:『阿碧,我們下去撈吧?有些火晶是很稀有的礦石燒製的,很值錢哦!』
  
  值不值錢,從來不在阿碧的考慮範圍內,她就是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平日從靈玉那裡拿靈花錢,克扣幾枚靈石就是為了買這些小玩意兒。靈玉之所以沒有計較,是因為阿碧本身對靈石沒有慾望,也很懂得收斂。別人家的靈寵,吃好的穿好的,珍貴丹藥隨便吃,相比起來,阿碧夠可憐的了,替她打理雜務,只是貪幾枚靈石一點也不過份。
  
  許寄波這麼一提,阿碧毫不猶豫,潛下水去。
  
  一日過去,太白宗弟子紛紛從祝融山、地裂泉離開,聚集在岸邊休息,交流經驗。這一天下來他們收穫頗豐,祝融山的純粹天火,本身品階極高,如果不是地裂泉的出現,他們這些煉氣弟子根本沒機會體驗。
  
  除了太白宗弟子,岸邊還有許多小團體,靈玉認出了赤霞宮、極意宗、紫霄劍派的服飾。還有七殺谷,他們修煉的功法很雜,亦有魔火一類。
  
  「錢師兄,那些是什麼門派的?」靈玉拉過錢家樂的袖子,向遠處揚了揚下巴。
  
  『哦,那是化陽門的,還有那個,是真華仙門。』化陽門的弟子服飾,主要色調是白和淺橘;真華仙門的道袍與太白宗類似,都是白色,不同的是真華仙門以黑色為邊,領口衣袖都有黑色太極,太白宗則按身分不同,以深淺不同的青藍為邊。
  
  「原來那就是真華仙門。」道門七大派,閩風派遠在北邊冰湖,很少入世,真華仙門向來以道門正統自居,行事高傲,也不大與外人來往,是以靈玉在值守房兩年,竟是沒見過真華仙門弟子。
  
  正說著,一名赤霞宮弟子向他們走來。
  
  『各位太白宗道兄,有禮了。』
  
  眾人紛紛起身還禮。
  
  『各位道兄,我們遠隔萬里,在此相聚也是有緣。難得如此盛會,不如切磋一下如何?』那人說了,又指指遠處:『真華仙門和紫霄劍派的道友都同意了。』
  
  劉思博看看眾人,他們大多都是劍修,聽說切磋,不禁躍躍欲試。
  
  『道友如此相請,不答應倒是我們不識好歹了。』劉思博拱手一禮:『不過,我們都是為了築基才來此體悟火意,若是受傷,未免不美,還需點到為止。』
  
  『這是自然。』那人見他應了,笑道。
  
  『如此甚好。』
  
  那人拱拱手:『既如此,在下還去問問其他道友。』
  
  這位赤霞宮的弟子問了一圈,最後將眾人叫到一起。除了各派弟子,另有些散修,願意加入的都可以來,如此一來,竟也有百來人。
  
  『各位。』一名著赤霞宮弟子服飾的青年站到中間,向眾人拱手為禮:『我等有緣在祝融山相會,都為了同一個目的。可築基之路,何其之難?歷盡千難萬險也不一定成功,老話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們互相切磋,既長了見識,又能與自己修煉的功法互相印證,實是一樁好事...』
  
  看著眾人有些不耐煩,他立刻一轉話頭:『今日在此切磋,只為交流,不為爭勝,還望諸位道友點到為止。在下關從飛,赤霞宮弟子,向諸位討教。』
  
  他話音剛落,一個甕生甕氣的聲音響起:『在下刑中平,七殺谷弟子,願與關道友交流。』
  
  靈玉看到七殺谷的陣容中,走出一名身材矮小的修士,看年紀不大,面相也還齊整,只是稍嫌陰森。她看著熟悉,唯一回想,想起這人是茶棚的夥計啊!莫非七殺谷對他們的行為不滿,特來阻止?也不像,她記得掌櫃是個築基修士,真想阻止完全可以由掌櫃出面,看來,只是個人行為。
  
  『原來是刑道友。』看到這人形貌,關從飛掠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回過神,十分有風度地微笑道:『那就請刑道友賜教。』
  
  他話音一落,刑中平已經出手,靈玉只覺得眼睛一花,一道影子向關從飛掠去。
  
  「鞭子!」看清他手中武器,靈玉微訝,鞭子作為法器可不多見。
  
  許寄波在旁笑道:『七殺谷雖是魔門,但所修功法與武修相似,門中十八般武器都有人用,要說鞭子哪個門派玩得好,除了刑天門就是七殺谷了。』
  
  「哦?」靈玉一邊看著場中相鬥,一邊點頭:「果然與武修有些相似,只是氣息有些詭異--莫非魔修也與我們道修一樣,有著各種分支?」
  
  『程師姊說對了。』許寄波侃侃而談:『我們陵蒼五大魔門,七殺谷偏向武修,白骨寺是佛修分支,鬼哭陵...恩,這是個異數,跟鬼修有些淵源,正統的魔修,也就是森羅殿和幽冥教這兩個而已。』
  
  『許師妹竟知道鬼哭陵?』錢家樂好奇地問:『我還道鬼哭陵的事無人知曉呢!』
  
  許寄波聲音一滯,馬上又露出笑容:『我也是無意中聽說的,錢師兄可能不知道,我在一家店鋪中搭了一份子,時常去幫幫忙,店鋪消息靈通,無意中聽人說過。』
  
  靈玉笑道:「原來許師妹有間店鋪,連我都不知道,瞞得可真嚴實。」
  
  『不是我的。』許寄波連忙否認:『只是我無意中救過一名商人,他為了謝我,讓我搭分子,也就是一點點而已。』
  
  『就算一點點,也是老闆啊!』錢家樂煞有其事地說:『許師妹,哪一天師兄混不下去了,到妳店裡做個小夥計,混碗飯吃,如何?』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4 19:12:34

Chap.105 旁觀


  三人說笑了幾句,關從飛和刑中平已經打完了,關從飛險勝。
  
  然後一名化陽門的弟子跳出來。
  
  一盞茶後,關從飛仍然險勝。靈玉頗為玩味,看來此人頗有實力,一次險勝是巧合,兩次險勝說明他有真本事。
  
  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關從飛連勝四局,儘管態度仍然謙和,卻不免帶上了得意之色,赤霞宮的弟子個個昂首挺胸。
  
  以陵蒼大陸的修仙水平,資質在中等以上的宗門弟子,一般二十歲左右達到煉氣圓滿,然後開始體悟功法,由此築基。這個過程順利度過的話,一般是十年,不順利...直到坐化,也沒能築基。
  
  而經過這十年仍然沒能築基的弟子,多半在外遊歷,尋找築基機緣。是以,來祝融山的弟子,大多年紀尚輕,平均也就二十來歲。二十來歲的青年,又是潛心修行長大,正是單純好勝的時候,赤霞宮這般做派,很快有人忍耐不住,跳出來打臉。
  
  真華仙門的位置上站出來一名青年,面帶傲然地向關從飛拱拱手:『關道友果然實力過人,在下杜聖安,向關道友討教。』
  
  看到此人,圍觀人群起了一陣騷動。靈玉不解,問:「許師妹,這杜聖安是什麼人,好像大家都認識他?」
  
  『杜聖安...』許寄波有些茫然:『有些耳熟,想不起來。』
  
  錢家樂說道:『兩位師妹是兩年前入門的,難怪不知道杜聖安。四年前,極北冰湖出現一批裂冰獸,多個宗門聯手,以此進行一次宗門煉氣大比,杜聖安正是那次的勝出者。』
  
  『阿...』許寄波恍然:『難怪我覺得耳熟,他當年只有十八歲,剛剛煉氣圓滿,就奪得了多派煉氣大比的第一名,創下了陵蒼各宗門的紀錄,一時名聲大噪。』
  
  『對!』錢家樂撫掌:『許師妹真是見識廣博,正是如此。據說杜聖安資質過人,原本有機會入元嬰修士門下,可惜損傷了筋骨,錯過了。不過他不肯認輸,修練不落人後,終於在冰湖大比中一鳴驚人。十八歲煉氣圓滿,倒也不算什麼,但是能在煉氣圓滿之時,於高手眾多的煉氣大比中奪得第一名,就難得了。』
  
  在滄溟界,煉氣築基時期很少有天才這一說法,就算有,一般也是對於元嬰嫡傳一類天資奇高的弟子的誇獎。畢竟,滄溟界靈脈眾多,資質在煉氣期的優勢並不明顯,只要資質過得去,很多人能夠在二十歲前達到煉氣圓滿,築基又有著極強的隨機性,資質低劣者一次成功,優秀者蹉跎十來年,亦不少見。
  
  所以,杜聖安這般人物,也只是當年聲名大噪,沒過兩年就沒什麼人提及了。
  
  當然了,經歷過那段時期的修士,多半對他的名字有些印象,此時見他站出來,想起他當年的威名,都有些期待。
  
  果然,關從飛聽到杜聖安的名字,微微吃驚,收起了臉上的得意,向他客氣一禮:『原來是杜道友,久聞大名了。』
  
  『不敢。』杜聖安神情淡淡,一彈指,一柄火紅拂塵從袖口飛出:『關道友劍法過人,還請賜教。』
  
  話音一落,拂塵一揚,漫天紅光頓時籠罩下來,將關從飛蓋了個嚴嚴實實。別說關從飛,旁關的靈玉亦是一驚。盛名之下無虛士,杜聖安這一手看似簡單,實則顯露出強大的實力。漫天紅光,便是火系靈法,能使出覆蓋面如此之廣、火系靈氣這般密實的火系法術,說明他真元充沛;使出這樣的大法術,卻只是隨意一彈指,說明他法術熟練無比。
  
  隨後,靈玉眼花撩亂地看著他們二人鬥法,關從飛的靈器是劍,卻並非劍修,修練的亦是火系法術,面對杜聖安的火網,他短暫的驚訝後很快平靜下來。只見他一掐法訣,身上浮起一層光罩,將靈網擋下,而後聚氣凝神,一劍劈出。
  
  強大的法修,網網比劍修更難纏,因為他們並不像劍修那樣,作戰風格單一,法器只修一劍,其他都不是重點。兩個人你來我往,一件靈器用罷,手段再出,花樣繁多,不到最後一刻,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有後手。
  
  靈玉是第一次見到兩個堪稱高手的法修鬥法,直看得目不轉睛。
  
  『程師妹,妳覺得誰會贏?』錢家樂在旁問道。
  
  靈玉搖搖頭:「看不出。」頓了頓,她說:「這位關道友果然不簡單,每一次都是險勝,說明他其實遊刃有餘。杜道友嘛...恩,實力是很強大,到底是不是強過關道友,不好說。」
  
  『我倒覺得,杜聖安會贏。』許寄波面帶玩味的笑:『不容易啊,還在煉氣修為,竟能練成火冥之體。』
  
  「火冥之體?」
  
  許寄波停了一下,看看他們二人都面無異色,便出言解釋:『火冥之體,在火系靈體中算是比較強悍的。一般來說,我們築基之時才會修成靈體,他卻提前完成了這一步,身體已經經過了淬鍊,離築基只有一步之遙...』
  
  靈玉聽得有些糊塗,她道:「修成靈體我知道,說的還是築基這一關。我們煉氣,只是引氣入體,慢慢改造身體,直到築基,脫胎換骨。築就道基,才算是修成靈體,他為何能提前修成靈體?」
  
  『大概是築基失敗了吧。』許寄波聳聳肩,不在意地說:『既然他是冰湖大比的勝出者,想必當年已經獲得築基丹了?』
  
  『不錯。』錢家樂點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第一名是兩顆築基丹,比其他人多一顆。』
  
  『這就是了。』許寄波漫不經心地說:『他必定是築基的時候,在緊要關頭失敗了,所以才會修成了靈體,卻沒能築就道基。』
  
  「這個...我好像在典籍中看過。」靈玉遲疑,不太確定地說。這兩年來,她不是在值守房,就是在小劍池,沒怎麼去過萬法閣。如今聽許寄波這樣隨口道來,不禁心生慚愧。或許,他應該多花些時間在萬法閣裡,增廣自己的見聞?跟她比起來,自己見識實在太少了。
  
  恩,在祝融山混個一年,到時候回師門,乾脆找份萬法閣的差事。另外,多跑跑問道供,端木師叔雖然心直口快,但為人不錯,多找他聊聊應該沒問題。還有那為何曉詩和師姐,聽說她正在閉關,利用靈眼衝擊築基,如果能搭上她就更好了...
  
  『這種現象,有人戲稱為煉氣十一層,說到底,還是煉氣期,再接近築基期也不是築基修士。』許寄波轉過頭笑道:『看樣子,杜聖安八成能在近年內築基成功。』
  
  靈玉不懷疑許寄波的判斷,能將此事說得如此頭頭是道‧她應該對此很了解。難怪杜聖安如此傲然,一隻腳邁入築基的人物,他現在不過是暫時停留在煉氣期,與他們這些前途未明的煉氣弟子可不同。
  
  『...對了,程師姊,妳好像是雙靈體吧?可曾想過,築基時修哪種靈體?』許寄波狀似隨意問道。
  
  「應該是兩種一起修吧。」靈玉隨口回應。
  
  『哦...』許寄波眼珠轉了轉:『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同時修兩種靈體,程師姊不是有什麼祕密法寶,才如此篤定吧?』
  
  靈玉聞言微怔,轉過頭看她。
  
  許寄波乾笑一聲:『我只是隨便說說,程師姊不必理我。』
  
  靈玉沒在意,揮手道:「我這哪是篤定,壓根是茫然無知。」她自嘲地說:「我正式邁上仙路,還是來到滄溟界後的事,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年。這築基是怎麼回事,有什麼注意事項,我是壓根不知。現在就是跟著大家走,看錢師兄是怎麼築基的,到時候也有個參照。」
  
  許寄波瞅了靈玉一眼,眼中滿是不信:『不能吧?程師姊看起來可不像這麼沒計畫的人。』
  
  「那我看起來是有計畫的人嗎?」靈玉指了指自己。
  
  『恩,妳有計畫,妳的計畫通常就是走著瞧。』錢家樂嚴肅地點頭,插了一句。
  
  「去!你的計畫不也是?」被揭了短,靈玉毫不客氣地揭了回去。
  
  兩人笑了起來。
  
  沒錯,他們兩個都不是沒計畫的人,但那計畫雲山霧罩,只有"下一步要築基"了,這種模糊的概念,到底如何築基,如何尋求築基,根本都是隨波逐流。
  
  這根他們的性格有關,劍修多半有點光棍,不太愛用腦,什麼事都臨到頭了再說。了不起一劍斬去...這就是他們的本質,指望他們詳詳細細地列下計畫,第一步如何,第二步如何,那壓根不現實。
  
  當然了,靈玉比錢家樂還是稍微有計畫那麼一點點,比如她會隨手在手記裡寫下:「要多看書、到哪一天賺錢了,有時間出去遊歷」...這種別人看得一個頭兩個大的"計畫"!
  
  他們倆笑得暢快,卻沒發現,許寄波看著他們的目光,帶著深深的茫然。
  
  她內心暗暗地想,這事實,好像跟她想像的不太一樣。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差異呢?原以為一切盡在自己掌握,可越了解,越覺得自己知道得片面。難道說,這兩個人的崛起,只是偶然?應該不會啊...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5 03:09:10

Chap.106 起疑


  這場比試,果然是杜聖安勝出,關從飛的臉色有些難看,勉強保持著禮貌,向杜聖安拱手:『杜道友果然實力非凡,在下認輸了。』
  
  杜聖安露出淡淡的笑意:『關道友客氣了,今日贏得有些僥倖,有空再切磋。』
  
  他的態度,總算讓關從飛保住了一點面子,心氣漸漸平了:『不敢。』
  
  杜聖安之後,出場的是一名極意宗的女弟子,這名女弟子實力也算不凡了,與杜聖安鬥了半天,因真元耗盡而落敗。
  
  時間已經不早,今日的比試便到此為止。
  
  靈玉開了一番眼界,與錢家樂熱烈地討論著,許寄波偶爾插一兩句。至於阿碧,早就睡得無知無覺了。
  
  意猶未盡地討論完,錢家樂和許寄波都打坐休息去,靈玉尋了個無人的角落,取出仙書,做出研讀功法的樣子,實際上卻在回想今日的鬥法。
  
  不多時,仙書第五頁最下方出現一行行的字,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筆,正在上面疾筆振書。靈玉仔細地看著,讀到妙處,不禁拍了下大腿,照著仙書所寫,運轉真元,嘗試出招。
  
  小半個時辰後,她收回仙書,亦開始休養調息。調息了兩個時辰,天色便亮了,眾人紛紛回到祝融山或地裂泉,繼續修練。而到了晚上,大部分人聚集在泉邊,切磋交流,仙書第五頁的內容迅速地多了起來。
  
  靈玉覺得很奇妙,表面看起來,仙書跟普通的書籍沒什麼兩樣,可窄窄的一頁卻好像寫不盡似的。當初在小劍池,以經紀錄了很多人的密技,如今在祝融山,見識到諸多宗門弟子的手段,全都紀錄在了同一頁。
  
  或許,仙書並不是以字數分頁,而是以內容分頁的?
  
  靈玉翻到第一頁,《太素紫雲心經》內容並不多,卻用去了一頁。再翻到第二、三頁,《基礎煉神術》和《基礎御劍術》只有千把字,同樣各佔一頁,第四頁的《水火劍訣》包含的內容就多了,除了原本《五行劍訣》的內容,還另外進行了拓展,是《太素紫雲心經》的兩倍有餘,卻仍然記了一整頁。第五頁的密技心得就更誇張了,明明在小劍池已經記滿,來了祝融山,足足多了一半的內容,卻還是一頁。她很好奇,如果只是一本書的內容,是不是不管多少字,都可以在一頁寫下?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靈玉在祝融山過得很優閒。白天修煉,夜晚觀摩,偶爾自己上場,最多切磋一兩場。
  
  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原本他們這些在祝融山修煉的煉氣弟子,聚在一起,漸漸地打出了名頭。祝融山小法會,不知不覺,揚出名去,在宜清城附近逗留的煉氣修士甚至特意趕過來參加這個比試切磋,與同道交流。慢慢地,這個比試法會,不再限於晚上,連白天也有人過來。
  
  七殺谷甚至動過心思,是不是參加法會的都要收取場地費,但因為涉及太廣,最終作罷。
  
  之後,靈玉哪怕去看法會,也不再下場切磋了,她和錢家樂都認為,現在參加比試的人,多半是為了揚名,他們來這裡,則是為了體悟祝融山的天火,花心思在比試上,未免捨本逐末。
  
  倒是許寄波興致高昂,時常帶著阿碧看鬥法,結交了一些修士。
  
  阿碧不愛去看鬥法,因為對她來說,離開地裂泉實在太熱,不如蹲在泉中撿火晶比較有趣。
  
  慢慢的,許寄波也不去了,天天陪著阿碧泡在地裂泉中。
  
  經過幾個月的修練,靈玉熟悉了祝融山的天火,卻覺得自己好像進了一個誤區。問題在哪裡呢?對火的體悟,是越來越深了,修練之時,她截取了一截截天火,送入筋脈進入丹田,讓真元直接面對天火。
  
  哪怕此處天火已經被地裂泉減弱,仍然很猛烈。一開始她著實受了一番痛苦,漸漸地,就適應了。這幾天,她已經能夠在丹田內模擬天火的火意。
  
  端木臨曾經跟他說過,體悟劍意,與劍氣既相似,又有著很大的不同。相似的是,劍意與劍氣一般,都要從自己修練的功法著手,比如,修練水屬性功法的,體悟水意;修練火系功法的,體悟火意;修練力劍的,則要尋找力量的來源。不同的是,劍氣,只要妳摸到了邊緣,發出真元就能成功,劍意卻是看不見摸不著,妳要完全依靠自己對功法的體悟,將之模擬出來。
  
  簡單一句話,劍氣,只要了解皮毛,劍意,卻要摸透本質。
  
  這就是很多劍修無法在煉氣期體悟劍意的原因。
  
  在煉氣境界,對各種力量的感悟都流於表面,只有少數天才之人,或得了大機緣的,才能在這個階段就領悟出劍意。
  
  靈玉感悟火意之時,亦經常取用地裂泉的泉水,將之送入丹田,用以體悟水火兩種力量。這種行為並不是毫無用處,慢慢的,她在體悟天火的同時,連水意也能模擬出來。但是,所謂的劍意卻始終毫無頭緒。不是遠隔如山,就是壓根沒有,就好像不識字的人,對著彎彎曲曲的文字,不會產生任何聯想。
  
  靈玉漸漸覺得不錯,雖說劍意講究天份,但端木臨說的是,沒有天份的人,哪怕感悟通透,仍然如隔窗紗,明明看得見,卻捅不破。
  
  她也問過錢家樂,錢家樂的回答是,這幾個月的感悟對他很有幫助,已經大約明白劍意是個什麼東西,只是很難領悟出來。靈玉聽著,明白過來,仔細研讀仙書之後,覺得自己被固有的思想侷限住了。
  
  她修練的是水火劍訣,按照仙書所說,體悟的劍意應該水火兩種力量同時存在,並且合而為一的。就好像,紅色與藍色相合,得到的是紫色,而不是紅藍相間的條紋。現在,哪怕她同時體悟到天火和泉水,仍然是兩種劍意,而不是一種。
  
  也許,她不應該把領悟劍氣的經驗用在領悟劍意上,劍氣可以慢慢融合,劍意,卻應該是統一的。
  
  領悟到這點,靈玉停下了修練,跟錢家樂說了一聲,跳入地裂泉。
  
  她一入泉,正要往下潛去,忽然聽到許寄波的聲音:『程師姊!程師姊!』
  
  靈玉順著聲音看去,許寄波朝她遊來,神態有些焦急。
  
  「怎麼了?」靈玉奇怪地看著她:「發生什麼事了?妳好像有點緊張。」
  
  聽她這麼說,許寄波不自覺地摸臉:『有嗎?』平復了一下心情,笑道:『大概是在這裡待久了,心情有些煩躁吧。』
  
  靈玉仔細地看了看她說:「許師妹近來修練有些慢了,按師妹的修練速度,應該煉氣圓滿了才對,是不是地裂泉並不適合師妹修練?若是如此,師妹不如先行返回師門,煉氣圓滿之後再出來不遲。」
  
  許寄波一怔,很快笑了起來:『程師姊放心,我心中有數。對了,師姐這是要做什麼?不在祝融山上體悟天火了嗎?』
  
  靈玉道:「已經體悟夠了,我想,應該是修練方法出了點問題。」
  
  許寄波馬上說:『不如師姊說出來,我來看看?集思廣益,說不定我能提點意見。』
  
  靈玉想著,許寄波之前與她論道,確實很有見地,說不定真的能給她一點意見。只是她並不是劍修...
  
  『程師姊難道信不過我?』見她沈思,許寄波又道。
  
  靈玉本來沒有這樣的心思,聽了她這句話,再暗暗留意,卻疑心起來。不說她還不覺得,現在一看,許寄波真有些古怪,她修練的是水火劍訣,許寄波不是不知道,也知道她來祝融山,就是看上了這裡的特殊環境,為何自己入地裂泉,她這麼緊張?
  
  心中起了警覺,臉上她卻放鬆下來,說:「當然不是,只是,師妹不是劍修,說起來有些複雜...」
  
  『無訪,修練之道,一通百通。近日來我也有些困惑,說不定我們師姊妹聊一聊就通透了呢!來來來,師姊,這裡坐一會兒。』拉著靈玉,在地裂泉邊坐下,擺出要長談的架勢。
  
  靈玉冷眼瞅著,越發肯定了,乾脆隨她心意,坐下長談。
  
  許寄波是她來到攬月峰之後,第一個對她表示友善的人,靈玉很珍惜這份友情。但是,要說交情,她與錢家樂最好,可以稱得上知己,許寄波只能劃到好友那一類。她們修練的功法不同,個性不同,行事手段更加不同,注定了沒辦法做知己。
  
  靈玉不算自私,卻很自利,除了自己,其他的事情漠不關心,骨子裡有股狠勁,但不犯到她頭上,她就隨波逐流。表面看來,許寄波交遊廣闊,樂觀隨和,似乎比她更適合在值守房做事,但靈玉總覺得,她比自己更自利,因為自己的自利是擺在表面的,別人的事她就是不關心。許寄波的自利卻是深藏在骨子裡的,表面她會將自己偽裝得十分熱心。
  
  就因為本質的不同,靈玉一直與她保持著常來常往,但不交心的程度。她總覺得,不同本性的人,一旦交了心,就容易關係破裂。如果像以往一樣,兩人只是維持那樣的好友關係,也就罷了,但眼前的許寄波,卻讓靈玉有了不好的聯想。
  
  要知道,修練之事,哪怕是好友,也不會隨意插手的。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5 03:43:53

Chap.107 騷亂


  許寄波一邊按捺下性子跟靈玉說話,一邊卻又頻頻地看向地裂泉。靈玉冷眼看著,看她到底要做什麼?阻止她下地裂泉,對許寄波有什麼好處?還有她這幾個月一直跟阿碧混在一起...
  
  靈玉心中一動,打斷許寄波的長篇大論,問:「阿碧呢?」
  
  許寄波被驚得一跳,馬上露出笑容:『在撈水裡的火晶呢!她還真有意思,就喜歡這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兒。』
  
  提及阿碧,神情很自然,靈玉偏頭想了想,或許這事跟阿碧無關?也是,阿碧能礙著別人什麼事?
  
  許寄波又看了地裂泉一眼。
  
  靈玉突然問:「許師妹有什麼等著做嗎?」
  
  許寄波一怔。
  
  靈玉索性道:「我看師妹一直很焦急的樣子。」
  
  『...沒有,只是有些擔心阿碧,不知道她會不會惹禍...』
  
  「哦?」靈玉笑笑:「沒想到許師妹跟阿碧這麼要好。」
  
  許寄波有些心虛,仔細地看了看她臉上的表情,沒發覺異樣,方才定下心神,道:『依我所見,師姊的問題應該就在於功法的特殊性。師姊,我有一個疑問,雙靈體的修士,一般只會選擇一個方向,為何師姊要兩者兼修呢?』
  
  靈玉微微一怔,這個問題問倒她了。為什麼要兩者兼修,她好像從來沒想過,只是因為初踏劍修之路時,豐老說坎離劍適合她的體質,就選了這麼一把劍。接著,柳威意就從這麼方向入手,教導她如何領悟劍氣。
  
  她走到今天,成為劍修、修什麼功法,都是由別人引導著踏出第一步,後面就順理成章了。儘管如此,靈玉並不打算換功法,因為仙書的存在,使得她雙修水火成為最好的選擇。
  
  「因為一開始就是這樣修練的,索性就一直這麼修練下去。」
  
  許寄波不以為意地笑笑,一語雙關地道:『說起來,程師姊這樣的資質,走劍修之路太可惜了,如果走法修之路,一定是驚世奇才。』
  
  靈玉微怔,許寄波的口氣十分誠懇,聽起來倒像是真心勸導。真是奇怪,就連端木師叔都沒勸她轉為法修,為什麼許寄波會這麼認為?
  
  『真的,程師姊不妨考慮一下,這句話我一直想說,只是覺得隨便提建議不大合適,現在看師姊對築基如此迷茫,忍不住就說了。』
  
  靈玉輕輕點頭:「多謝師妹的建議。」
  
  見他面色如常,許寄波暗暗舒出一口氣,一邊略感愧疚,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又甚感焦急。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可恨自己之前沒有留心,那件事大概就在這個月,但到底是哪一天呢...
  
  唉,雖然有些對不起程師姊,可自己也做出了補償,如果她聽自己建議,就不會白白浪費百年時光,其實這次機緣,對她來說固然很重要,可後來發生那件事仍然化為烏有,失去了,說不定她還能走回正路...
  
  正想著,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騷動。
  
  靈玉抬頭望去,騷動的源頭似乎是地裂泉中央。
  
  許寄波一見,緊張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騷動越來越大,錢家樂也被吸引過來,看了一會兒,道:『我去看看。』
  
  他還沒下水,就聽那邊人群"嘩啦"散開,有人高聲喊道:『地又裂了,地又裂了!』
  
  靈玉和錢家樂莫名其妙,許寄波一聽這話,卻是臉色微變:『不好!我們快走!』
  
  「怎麼了?」
  
  對著靈玉和錢家樂,許寄波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解釋起,只能倉促地道:『祝融山是火山,雖然從不噴發,但是...總之我們快走!』
  
  靈玉不理解她為什麼這麼緊張,再跟之前的行為對照一下,不禁浮出一個念頭:莫非,她之前擔心的就是這個?是不是她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又不好告訴她?這麼說,是自己誤會她,完全是好心了?
  
  靈玉相信,許寄波沒有那麼壞,她這個人雖然有些虛偽自利,但相交至今,未見害人之心...
  
  『快走!』許寄波推了她一下,那邊騷動更明顯了,有的人往泉中央跑,也有人往外邊遊。
  
  靈玉忽然想到阿碧,轉身往地裂泉跑去。
  
  『程師姊,妳幹什麼?』許寄波的聲音在她身後喊。
  
  「我去找阿碧!」靈玉沒理她,駕起紙鶴,飛入泉中。
  
  『這...』許寄波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了什麼而焦急,擔心靈玉的安全,還是擔心她陰差陽錯得到那件東西。為什麼自己搜尋了這麼多天都沒得到,難到真的要等到慘案發生?她心亂如麻,但想到築基之難,咬咬牙,跟了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不了拚了!
  
  「阿碧,阿碧!」靈玉在地裂泉上空大聲喊。
  
  越來越多的修士往這邊趕,也有很多修士紛亂散開,現場一團亂。
  
  靈玉很焦急,阿碧到底哪裡去了?這隻笨妖,不會看熱鬧,跑到那邊去了吧?不否認有這種可能,有熱鬧不看,實在不像她的習性。
  
  靈玉不禁惱怒,她也不看看是什麼情況,雖說外圍的人都往裡趕,可那是他們人心不足,裡面的人都往外跑,可見不是好事!
  
  『阿碧,阿碧!』錢家樂跟在她後頭喊,許寄波卻在推擠中失散了,或者,是有意離開了。
  
  人的習性,就是愛看熱鬧不落人後,因為祝融山小法會的盛行,這裡聚集了許多煉氣修士,一看地裂泉中發生騷亂,先是茫然,再看許多人往地裂泉趕,個個兩眼發光,便以為有機緣出世,撩起袖子駕起紙鶴就往那頭趕去,也不怕紙鶴挨不住祝融山的天火燒了。
  
  一個人帶起一堆人的盲從,就連路過的煉氣修士都降下紙鶴,紛紛趕來,只有極少數的人保持著理智,往外面撤退。
  
  靈玉越找越是焦急,一開始,是許寄波說這裡危險,她和錢家樂都沒反應過來,接著,她一看反常的現象也覺得事情不對。如果真有機緣,為什麼騷亂中央有人往外跑?只是後來趕來的人越來越多,這些人跑不出去,被圍在了裡面。
  
  周圍人越來越多,飛不了兩步就會撞上別人,靈玉氣惱卻很無奈,只能耐下心,繼續喊。
  
  阿碧是她的靈寵,他們之間有感應,她還在這裡沒錯,問題是在哪呢?
  
  拋下阿碧自己逃生,這是她做不到的。她們之間立下魂契,雖是主僕契約,但她身為阿碧的主人,平日受她服侍,斷沒有危急時刻拋下她自己逃生的道理。何況,這三年來,她從下界來到滄溟,與兩位朋友分道揚鑣,惟有阿碧一直在她身邊,這份感情,不是常人可比的。
  
  靈玉還記得,齊老闆拋下阿碧時她的憤怒。這隻笨妖,平日裡欺善怕惡、小心眼,內心卻渴望著別人的真誠相待,如果她真的放棄阿碧自己跑了,不知道她有多傷心。
  
  「阿碧!」靈玉往騷亂中央看了一眼,發覺快要寸步難行了,越發心急如焚。
  
  就在此時,地裂泉中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我在這...』
  
  靈玉低頭一看,大喜!阿碧正泡在泉中,仰頭看她,人沒事,只是額頭上一個紅印子,不知道是被誰踩的。
  
  她和錢家樂飛下去,拉住阿碧:「快走!這裡有問題,可能不是好事。」
  
  正要將她收進靈獸袋中,阿碧卻制止了她的動作:『等等!』
  
  「怎麼了?」
  
  阿碧指了指下面:『跟我來。』
  
  靈玉和錢家樂對視一眼,錢家樂給了她一個疑惑的眼神,意思是,妳的靈寵在幹嘛?靈玉搖搖頭,想想阿碧最怕死,這個時候還叫他下水,肯定下面沒危險,便道:「跟去看看。」
  
  阿碧帶著他們潛下水。
  
  地裂泉很深,泉水卻很清澈,下潛了一會兒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分不清周圍的景物,視野裡出現許多亮晶晶的小點。
  
  靈玉知道這是火晶,阿碧跟他說過,地裂泉的下面堆著很多漂亮的火晶,她仔細看過,也跟錢家樂商討了一下,這些火晶大部分只是尋常之物,偶爾才會碰到一些價值高的,但最高也就賣幾十塊靈石,在這裡修練的弟子大部分看不上眼,只有她才會為了漂亮而潛到泉底撈火晶,還挑挑揀揀。
  
  說起來,許寄波也真有耐心,阿碧撿火晶她也跟著,兩個人很是相得。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許寄波是會把時間花在這種小事上的人?
  
  腦中這麼個念頭閃過,靈玉就甩到一邊去了。現在最要緊的是,了解阿碧想讓他們看什麼,看完了趕緊閃人。
  
  她有不好的預感,近日來,在祝融山的煉氣修士沒有上千也有幾百,這麼多擠在一起,要是真有個什麼,人擠人都能擠死一批...
  
  正想著,阿碧轉過身來,指了指前方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這洞口很窄,僅容一人進入,周圍已經沒有火晶了,只有一些被天火燒得焦黑的岩石,若不細看都分辨不出。
  
  水中無法說話,阿碧做了個跟著她的手勢後,緩緩地遊了進去。靈玉看了看錢家樂,他點點頭表示自己願意跟隨,她便也遊了進去。
  
  進入石洞,壓抑的感覺撲面而來,兩邊極窄,若是換個壯漢來只怕就卡住了。幸好,靈玉只是長得高,骨架有著女子的纖細,錢家樂也不壯,勉強跟得上。
  
  阿碧在前,靈玉在中間,錢家樂在最後,三個人把通道卡得嚴嚴實實。靈玉不由地想,這個時候要是前方或後面來個什麼危險的東西,他們三個連跑都跑不了,被人一串烤了。
  
  幸好,這種事情沒有發生,不多時,她前面一空,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5 04:34:28

Chap.108 被困


  再次吸入空氣的感覺很好,修士只是比普通人憋氣的時間長一些,並不能像魚兒一樣在水裡生活。
  
  靈玉好奇,這是什麼地方,明明是在泉底,卻沒有水流,好像有一個無形的氣罩將隻隔絕開來。
  
  光芒亮起,阿碧手中提著一個裝滿月光石的鮫絲袋子,將周圍照得清清楚楚。
  
  『你們看。』阿碧指了指洞穴深處:『那是什麼東西?』
  
  靈玉和錢家樂抬頭一看,只見小小的洞穴內,有個角落閃著微光,乍看之下與外面的火晶並無差別,然而,他們卻感覺到了與眾不同的靈氣波動,和一股欲焚的熱意。
  
  從懷中取出夜明珠,靈玉喚出坎離劍,慢慢走上前。
  
  「這是...」夜明珠的光亮下,靈玉清楚地看到,那些微光是一些散落的羽毛。
  
  說是一些也不正確,準確地說,是一根羽毛,以及一些散落的絨毛。羽毛長約兩吋多,通體燃火,彷彿由火焰組成,卻在表面凝結成一層冰霜。冰與火,在凡人眼中明明是不可共存的東西,卻完美地凝結在了一起。
  
  周圍散落的絨毛,是一個個小火團,像一顆顆火光凝結而成的小小晶珠,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是什麼?』阿碧隔得遠遠地問,她是藤妖,最怕火,只敢站得遠遠地看。
  
  『莫非...』錢家樂若有所動,震驚地看著地上這一堆羽毛。
  
  「師兄知道是什麼?」靈玉側頭看他。
  
  錢家樂吞了吞口水,鎮定了一下,說:『不知道,只是有個猜測。』他頓了頓:『祝融山不是火山,據說那些前輩高人也找不到火源,所以,它是天火而不是地火。』
  
  靈玉意識到他想說什麼,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但火不會憑空出現,有火,就有火源。』錢家樂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羽毛。
  
  「...錢師兄是說,火源,就在這裡?」靈玉將他心中那句話問了出來。
  
  『只是猜測。』錢家樂自己都覺得這個猜測太驚人,不敢肯定。
  
  靈玉也不敢肯定,畢竟,祝融山的火焰,是築基修士也無法承受的天火,他們幾個煉氣修士這麼容易找到火源,未免太驚人。
  
  況且,品階如此高的天火,火源他們如何受得了?
  
  兩個人既驚疑,又暗暗懷著某種期待,說不定他們真的猜對了呢?這些羽毛,是如此地不尋常,他們未曾靠近,就已經感受到了那股熱烈跳動的焚意。更重要的是,他們在祝融山修練了幾個月,感悟過此處的天火,能夠感覺到,羽毛上的火焰的精華,與祝融山的天火很一致。
  
  靈玉偏頭想了一會兒,說:「有沒有可能,這些羽毛只是祝融山特殊的產物?」
  
  『恩,妳說的很對。』錢家樂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總之,這絕對不是凡物。』
  
  他看向阿碧,讚賞地微笑:『妳這靈寵,真是難得。』
  
  阿碧眼睛一亮:『你這是誇我嗎?』
  
  『當然,諾,這給妳當糖豆吃。』錢家樂丟了瓶養元丹給她,當是獎勵。他之前還覺得,靈玉為了一隻靈寵,不顧安危地回頭實在是太衝動了,如今卻覺得,這衝動值得。他是典型的滄溟修士,思維也是如此,靈寵就要有靈寵的價值,沒有價值的靈寵,不養也罷--養靈寵是很貴的!
  
  他還不知道靈玉養阿碧的模式,跟養個雜役沒什麼區別。別的靈寵都有珍貴的丹藥吃,還有專門的弟子照料,阿碧卻是什麼雜物都幹,連丹藥都只吃最便宜的養元丹。因為靈玉比較過,那顆精元珠子,利用得好,完全不比別人的靈獸丹差多少,她還時不時地借過來,拿精元養仙書...
  
  有一天他知道,只會淚流滿面--早知道養一隻化形的靈寵這麼省,他也要養啊!
  
  阿碧心思純淨,受到錢家樂的誇獎,還得了一瓶養元丹,樂得找不著北。養元丹可好吃了,可惜她的主人小氣得很,一個月只給她一小瓶。
  
  「錢師兄,我們拿走嗎?」靈玉盯著那堆羽毛問。
  
  『當然。』錢家樂毫不猶豫地說:『上面那麼亂,我們趕緊拿了走人,免得被捲進去。』
  
  靈玉點點頭,準備好一個空的乾坤袋,伸出坎離劍,試圖將羽毛直接挑進去。但她料錯了,坎離劍還沒有觸到那些羽毛,靈玉就感到那股熱意襲了上來,幾欲將劍身融化。
  
  不行!腦子裡閃過這兩個字,她迅速後退。坎離劍受不了這樣的熱度,強行接受,只會被融化,這是她的本命靈劍,如果損毀,她的修為就廢了大半。
  
  「錢師兄,這火也太厲害了,我的靈劍受不了,只怕乾坤袋也沒法裝。」乾坤袋的材料,一般是靈獸皮毛,加持各種符文,等閒不會損毀,問題是,羽毛上的火焰品階太高,不是他們這些煉氣弟子的低品乾坤袋能承受的。
  
  『這要怎麼辦?』靈玉的劍和乾坤袋受不了,他的肯定也不行。
  
  兩人思索了一陣,還沒想出辦法來,忽然一聲巨響,澎湃的氣流衝擊而來,猶如乾坤顛倒,整個石洞晃動得厲害。
  
  阿碧沒防備,"咕嚕"一下滾了出去。
  
  「阿碧!」眼見衝擊劇烈,靈玉抓住她,迅速塞回靈獸袋。
  
  「錢師兄,你看?」
  
  『先出去再說。』錢家樂喊:『保命要緊,東西什麼時候拿都行。』
  
  「好。」靈玉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不管怎麼樣,命最重要。
  
  兩人正要順原路回去,又是一次大震動傳來,水流湧進石道,幾乎快衝破石洞的氣罩。靈玉看到氣罩在水流的衝擊之下,不停地扭曲著,發出尖銳的氣流衝擊聲。
  
  之後,是更大的聲響接連不斷地傳來,因為在水底,聲音顯得特別沈悶,他們又身處石洞,隆隆的聲音在洞中不停地回響,震耳欲聾。
  
  更要命的是,周圍晃動不止,彷彿山崩地裂。
  
  靈玉和錢家樂試圖遊出石道,卻總是被水流沖回來,兩人試了好多次,仍然抵禦不了這股衝力。
  
  『不行啊!』錢家樂抹了抹臉:『這樣子根本出不去...』
  
  他話音未落,轟隆隆一連串巨響,足足持續了小半刻鐘,眼見著水流澎湃而來,帶來許多夾雜著火晶的碎石。等到搖動平息,靈玉和錢家樂傻了。
  
  他們進來的石道,被碎石堵住了!
  
  兩人面面相覷。
  
  『這...怎麼回事?』好半天,錢家樂吐出一口氣。
  
  靈玉又怎麼會知道?石道被堵,山搖地動也停止了,她乾脆坐下來仔細思考這件事。先是地裂泉中起了騷亂,然後有人喊『地又裂了』...
  
  「錢師兄,你曾經說過,地裂泉是兩年前地裂而出,所以喚作地裂泉。」
  
  錢家樂點點頭:『不錯。』
  
  「剛才有人喊,地又裂了,莫非今日發生的事跟兩年前一樣?」
  
  錢家樂思索了一陣,最後說:『很有可能。』
  
  「那你記得上次地裂泉出現,動靜大嗎?」
  
  錢家樂有些茫然,想了一會兒,才道:『這我不清楚,不過,沒聽到什麼消息,應該不大吧。』又搖搖頭:『真不知道,兩年前我還天天混小劍池,哪裡知道什麼祝融山地裂的事,還是煉氣圓滿之後,劉師兄告訴我的。』
  
  靈玉也知道,錢家樂兩年前是個什麼狀態,他們一起混了兩年,錢家樂離開小劍池,只比她早幾個月。
  
  她想了想,說:「如果事有異常,劉師兄告訴你的時候也會說的。再說,這麼多煉氣弟子來此處修練,宗門是知道的,他們沒有阻攔,說明他們認為這裡並不危險...」
  
  『程師妹是說,這次地裂,應該也不危險?』
  
  「不。」靈玉神情沈重地搖頭:「我有不好的預感,這次地裂,恐怕出乎宗門的預料。」
  
  『什麼意思?』
  
  靈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說:「你想想,曾經的祝融山,天火的品階連築基修士都受不了,只有結丹修士會來,結丹修士很多嗎?」
  
  『當然不。』太白宗的結丹修士有七八十位,聽起來似乎很多,可陵蒼太大了,光是太白宗山門駐地方圓就有幾千里,這些結丹修士不是深居洞府,就是在隱密之地尋寶,很少出現在人前。
  
  「這就是了,祝融山只有結丹修士會來,又沒有什麼寶物值得某個門派強佔,哪怕發生很危險的地裂,恐怕他們也不知道。」
  
  錢家樂漸漸明白過來,後背竟出了一身的汗:『妳是說,妳是說...』
  
  靈玉嘆了口氣:「這次情況,跟兩年前不一樣,兩年前的祝融山根本沒有人煙,現在的祝融山,卻聚集著幾千名煉氣修士,一旦發生危險的地裂,必定有人員傷亡。」
  
  錢家樂在她身側坐了下來,沈重地點頭:『妳說的是,就算地裂不是很嚴重,剛才人擠人我們都看見了,誤傷也少不了...』
  
  很多時候,傷亡並不在於災難的深重,而在於應對的合理。那麼多人一窩蜂地往地裂泉中間趕,生怕好事被別人搶先,剛才發生地裂,肯定有人被擠下去,如果地裂發生,祝融山的天火發威,不死人才怪。
  
  『我們怎麼辦?』錢家樂盯著被碎石堵住的石道:『就這麼等著嗎?』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5 07:09:11

Chap.109 獻寶


  藍沐陽站在漂浮於祝融山半空的大型飛舟上,看著下方奔騰的火焰,心情略為煩悶。
  
  地裂之災發生至今已經兩個月了,傷亡仍然未能確定,除了各宗門弟子,還有許多散修和小修仙家族在此逗留,據倖存者所言,合起來足有千數!而逃出來的修士,零零散散不過百餘位。
  
  陵蒼修仙界平靜多年,近百年來,還未有過這麼大的傷亡,哪怕是各宗門舉辦的試煉,折損弟子從來不超過三成。此事一出,震動陵蒼修仙界,尤其是各大宗門,幾乎都有弟子在此修練,不得不派出高階修士,收拾善後。
  
  他來之前,祝融山一團亂。宜清城是離生寺和七殺谷的地頭,離生寺向來萬事不管,七殺谷又是不擅庶務的,叫他們佔地頭還會,打理這些事哪裡做得來?幸好,各宗門都知道這件事不能馬虎,紛紛派了合適的人過來收拾,太白宗來的就是他。
  
  經過個把月收拾,逃出來的弟子都安頓好了,只是這傷亡不能確定,許多修士的家人在祝融山苦苦尋找,不見屍體不死心,若是強行驅逐,只怕引起反彈,甚是難辦。
  
  他與各宗門負責人一合計,都是一個意思:地裂發生必有原因,這次離宜清城太近,不找到原因很容易再次發生慘禍,大宗門在宜清城幾乎都有分院,誰能保證下次出現問題不會犯到自己頭上?這事最好根除一下。
  
  『藍師叔。』一名執事過來稟報:『真華仙門的秦真人請師叔過去議事。』
  
  藍沐陽收回目光,輕輕點頭:『知道了。』
  
  祝融山的天火,非結丹修士不能承受,故而此次來收拾善後的多半是結丹修士,真華仙門的秦會芳是修為最高的一個,也是資格最老的一個,因此理所當然地成了主事之人。
  
  想到真華仙門的做派,藍沐陽就有些頭痛。真華仙門身為陵蒼道門最頂尖的擠個門派之一,處事、品行都沒什麼可挑剔的,就是行事做派太過高傲,難免讓人覺得彆扭。幸好這次來的是秦真人,她是真華仙門的結丹修士中,難得脾氣平和的。
  
  藍沐陽駕雲,慢慢向不遠處一艘繪有黑白太極的飛舟飛去。
  
  『恭迎太白宗藍真人。』
  
  『太白宗藍真人到--』
  
  藍沐陽額頭青筋微微抽動。看吧,既不是宗門駐地,也不是分脈,不過是艘小小的飛舟,他們也要擺出足夠的仙家派頭。但在別人的地盤上,總得給人家面子,他向這些弟子點頭示意,被帶入飛舟議事廳內。
  
  真華仙門這艘飛舟外面看著尋常,卻是內有乾坤,議事廳極為寬敞,此時已坐了五六名結丹修士,正在談笑,看到藍沐陽進來,紛紛站起來各自見禮。
  
  主位上,坐的是一名三十來歲的道姑,長相尋常,卻自有一股高階修士的從容威儀,便是秦會芳秦真人。
  
  藍沐陽知道,秦會芳在真華仙門的地位,跟自己很類似。太白宗七大堂口,均由元嬰修士掛名,另有結丹期的執事長老打理平常事務,他是戰令堂戒律長老,掌管門派及執法,是結丹修士中的實權人物。
  
  秦會芳表面上只是真華仙門一名執事長老,實際上卻是掌門候選,嚴格來說,地位比他還要重要。
  
  見禮之後,各人謙遜一番,各自坐了。
  
  人到齊了,秦會芳開門見山:『諸位道友,慘案發生已經兩個月,該做的事我們也做了。祝融山環境特殊,煉氣弟子修為又低,基本不可能再有人生還,我們是不是可以停下搜救了?』
  
  當日祝融山再度地裂,火焰將地裂泉吞沒,許多修士身陷當中,隨著地裂泉消失得無影無蹤。以煉氣弟子的修為,根本無法與祝融山的火焰相抗,除了部分人好運,困在某一處岩石之中,遭遇祝融山天火的幾乎是立即身亡。
  
  倖存之人,在結丹修士的出手之下,很快救了出來。找不到的,到今日基本沒有活著的可能了,可以說,搜救之事早就可以停止了,只是考慮到遇難者家人的情緒,他們才任由弟子折騰了這麼久。
  
  『秦道友所言甚是,貧道附議。』率先同意的,是化陽門的太倉真人。他有一個外號,叫做諾諾真人,就是說,不管什麼事他都不會提反對意見,你說是,他也諾,你說否,他還是諾。
  
  但這件事沒什麼可反對的,其他人都點了頭。
  
  『既如此,明日我們就下祝融山,各位可有異議?』秦會芳面帶淡笑地說,雖是問句,語氣卻很篤定。
  
  又是太倉真人首先應諾,接著赤霞宮的黃玉真人同意。
  
  藍沐陽猶豫了一下,道:『明日就下祝融山,是不是太倉卒了?那些遇難修士的家人,還在附近徘徊...』
  
  『最多就是些築基修士,沒什麼影響。』秦會芳毫不在意地說:『我們給了他們兩個月時間,已經仁至義盡。』
  
  這一點,藍沐陽也同意,如果換成森羅殿那些魔門,才不管什麼遇難修士,早就下祝融山尋到原因,然後把事情平了走人。遇難修士家人的心情?關他們什麼事!
  
  也就是道門行事平和的多,多少會顧忌一些。
  
  藍沐陽最終還是沒有提反對意見,要說弟子傷亡,真華仙門比太白宗重得多,秦會芳都下了決心,他有什麼好反對的?太白宗好歹也逃出了七八名弟子,已經不錯了。
  
  眾修士又議了一會兒,將一些細節敲定,方才散去。
  
  藍沐陽回到飛舟,一名執事迎了上來:『藍師叔,有個重傷弟子醒了,聲稱有重要的事需要面見師叔。』
  
  藍沐陽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有什麼事,讓他跟你說就是了。』他是堂堂戒律長老,哪有空見煉氣弟子?他來這裡,為的是下祝融山,這些俗務由執事處理也就是了。
  
  這名執事面露難色,道:『弟子也是這樣回她的,但她堅持要見藍師叔,說這件事非藍師叔不可。』
  
  藍沐陽道:『她可知道,本座要是認為她譁眾取寵,可以懲戒她的?』
  
  『弟子已經告訴她了,若是師叔震怒,後果不是她能承受的,但她如此堅持...』
  
  藍沐陽考慮了一息,便說:『好吧,你帶她過來。』
  
  在太白宗眾位結丹修士中,藍沐陽算是脾氣好的,雖然他是戒律長老,卻少有雷霆震怒的時候。這名弟子倒是知道他的脾氣,假如換成執事堂的元寧子師兄,哪裡會管一個煉氣弟子要不要見他。
  
  他在廳中坐了一會兒,那執事帶了一名煉氣女弟子進來。這女弟子面容清秀,看起來年紀不超過二十,臉色蒼白,周身靈息不穩。
  
  藍沐陽看著她,想起來了。救人之時,執事說這名弟子運氣實在不錯,地裂之時,正好被一面岩石擋住。他看了一眼,發現那是用了石化符的結果--石化符十分珍貴,這名弟子頗有身家,反應也快,是個好材料。
  
  『弟子許寄波,見過藍師祖。』道門跪拜是重禮,除了大祭之時跪拜祖師和三清,基本不行跪禮,故而,該弟子只是深深揖了個道禮。
  
  藍沐陽見她神情鎮定,滿意地點了下頭,道:『妳要見本座,所為何事?』
  
  許寄波看了眼旁邊的執事,道:『弟子所言之事,事關重大。』
  
  藍沐陽高高挑眉,最後還是揮了揮手,讓那執事退下,還施放了一個隔音結界。
  
  『說吧,什麼事需要如此慎重?』雖然做了這些準備,藍沐陽卻沒怎麼把許寄波放心上,從茶座上托起茶杯,輕輕嘬了一口。他畢竟是結丹修士,一個煉氣弟子以為天大的事,在結丹修士眼中可能只是尋常。
  
  藍沐陽這般行事卻讓許寄波面露喜色,暗想,他果然是結丹修士中脾氣最好的一個。她動作不慢,從乾坤袋中取出一件東西,由白帕包裹著,呈了上去:『藍師組請看,便是此物。』
  
  藍沐陽甚至沒放下茶杯,輕輕一招手,將那東西攝入手中,抖開白帕。
  
  『這是...』
  
  白帕之中藏著一枚鵝卵大小的玉石,透明如琥珀,清凝如蛋清,裡面又如水流動,別樣美麗。
  
  成敗就在此一舉,許寄波按下激動的心情,道:『地裂發生之時,弟子就在中央,發現地裂泉的泉水皆湧向此物...』
  
  藍沐陽的神情一變,端著茶杯的手一抖,險險穩住,將茶杯擱了回去。
  
  他深呼吸,問:『妳確定?』
  
  許寄波慎重點頭:『弟子費了一番功夫,才將此物拿到手,不敢欺瞞師祖。』
  
  藍沐陽是水木靈體,在拿到此物的時候便感覺到體內水息被輕輕引動,心知這弟子所言不假。但他是結丹修士,表面仍然鎮定無比,將這東西重新裹好,放入自己的乾坤戒中,道:『此事本座會上報掌門,如妳所言為真,當論功行賞。』
  
  許寄波聞言大喜:『謝藍師祖。』
  
  『別謝得太早。』藍沐陽瞥了她一眼:『出了此門,此事再不可出妳之口,不然,別說行賞,宗門必有懲戒,明白嗎?』
  
  『是,弟子遵命。』許寄波放下心中大石,別人不知道,她卻肯定,藍沐陽必定會將此事上報,只要確定此物是真,她築基就有望了。
  
  想到自己即將擺脫命運的捉弄,許寄波露出笑容,內心淡淡的愧疚,也被這喜悅沖散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5 20:05:54

Chap.110 無可奈何


  靈玉盤坐在石洞角落調息,耳邊總傳來清清的叩擊聲讓她分心,索性停下調息,抬眼去看。
  
  「錢師兄,你還不死心啊?」
  
  錢家樂貓在石壁旁,一小塊一小塊地敲擊過來,聽到她的聲音,訕訕地笑:『閒著也是閒著...』
  
  靈玉看看他,又看看角落的羽毛,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擔憂,我們雖有僻谷丹,但總有一天會吃完,不出去,早晚還是死,除非...」
  
  『除非我們能在這裡築基。』錢家樂跟著嘆氣,垂頭喪氣地在她對面坐下。
  
  他們被困已經兩個月了,一開始,他們還積極地尋找出去的方法,可周圍全是堅硬的岩石,根本沒辦法開出一條通道。這裡是祝融山,這些岩石長年被天火燃燒,卻仍然能保持完好,哪裡是他們這樣的煉氣修士能打破的?靈劍砍上去,連個印子都沒有。
  
  他們進來的那條石道被碎石堵了,倒是可以挖通,問題是,他們挖了三五天,就發現外面全是天火,一旦挖通,他們反而要被燒成灰。
  
  無可奈何之下,兩人只好貓在這裡修練發呆。別說,心無旁騖之下,又刻意靠近羽毛,靈玉自覺收穫很大,已經隱隱約約看到了劍意的影子。
  
  之所以能有這樣的效果,還要感謝那根羽毛。不知道上面的堅冰是何物,竟能與羽毛上的火焰共存,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物質,正好與她的功法相合,讓她輕易地找到了領悟劍意的要點。
  
  感謝阿碧,如果不是她就愛亮晶晶的玩意兒,天天在地裂泉裡撈火晶玩,就不會發現這個洞穴,更不會發現這堆羽毛...
  
  不對!要是沒發現這堆羽毛,他們現在就不會被困在這裡,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靈玉糾結地想,她到底應該感謝阿碧,還是應該詛咒她呢?
  
  盯著那堆羽毛看了一會兒,靈玉忽然道:「錢師兄,有件事不知道你發現沒有。」
  
  『什麼?』錢家樂無精打采,他是典型的劍修,個性好鬥,打架二話不說,這種無處使力的感覺最討厭了。
  
  「如果石洞是密封的,我們在這裡困了這麼久,為什麼沒憋死?」
  
  這個問題,讓錢家樂愣了一下,而後眼睛一亮:『妳是說,這裡與外面是相通的?』
  
  「不。」靈玉搖搖頭,指了指羽毛:「我想說的是,我們能活著說不定靠的是它。」
  
  錢家樂看看靈玉,又看看羽毛,摸不著頭腦:『那又怎樣?』
  
  「...」靈玉無語地看了他一會兒,面無表情地道:「它靈氣如此充沛,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靠它直接築基?」
  
  『這個...』錢家樂驚了一下,卻越想越覺得有門:『如果我們築了基,最起碼不帕餓死,就算外面有天火,也可以拚著一口氣衝出去,哪怕重傷也有一條生路...好主意!』越說越興奮,用力一拍大腿。
  
  所謂築基,就是達到煉氣圓滿境界,利用大量靈氣衝擊全身經脈,以達到質變的結果。獲得大量靈氣的辦法,一是利用靈眼,二是服用築基丹。還有一個方法比較偏門,那就是結丹以上修士用自己的真元強行助煉氣修士築基,但這個方法並不好用,因為這需要兩個人的體質完全相合,真元排斥不大,否則會適得其反。
  
  每個人的椹園都有自己的特徵,真元印記,是獨一無二的東西,經脈和丹田天生會排斥其他人的真元,排斥過大,就會自損。而且,用這種方式築基,機率不會高上一點點,一但失敗,經脈就會受損,需要時間才能休養過來,所以,除非有血緣關係,絕少有人用這種方法築基。
  
  這堆羽毛,亦有著充沛的靈氣,不下於某個靈眼,靈氣是絕對夠了。只是,與靈氣純淨的靈眼相比,這堆羽毛有著強烈的氣息,更像高階修士的真元,危險性要比利用靈眼築基高一些。
  
  但對此時的靈玉和錢家樂而言,危險性高一些算什麼?他們的僻谷丹,只能堅持半年多時間了。一開始,他們還寄望於宗門的救援,過了這麼久救援都沒來,再等下去,希望只會越來越渺茫。既然如此,不如拚一拚,救援來了,他們就能逃出生天,救援不來,也有一絲希望。
  
  兩人說幹就幹,立刻著手築基之事。首先,靈玉把阿碧放了出來,將許寄波借她的凍玉給了阿碧,免得她被羽毛的熱焰燃了。築基之時,若有意外,要靠阿碧照料。其次,陣法、丹藥,這些都要準備好,幸好他們來祝融山之前做了萬全的準備,雖然有些簡陋。最後,他們劃分了地盤,保證互不干擾。
  
  兩人相對而坐,選了個能順利引導靈氣,又不會被焚燒到的位置。
  
  錢家樂看著盤坐在對面的靈玉,笑道:『要是讓老郭他們知道我們這樣就要築基,必定會笑掉他們的大牙。』
  
  哪個煉氣圓滿的弟子築基不是千小心萬謹慎?丹藥自不必說,陣法都是選用最高階的,有些身家豐厚的,還會請築基修士護法,哪會像他們這樣,這麼隨便一坐就打算築基了。
  
  他們也知道,這樣築基成功機率不會很高,萬一不好,經脈還會受到反噬,可有什麼辦法呢?白等著只能等死,不如盡力一搏,還有活命的可能。
  
  靈玉說:「要是我們築基成功,才會驚掉他們的眼珠!」
  
  錢家樂大笑起來:『說的是,那我們就驚掉他們的眼珠吧!』
  
  兩人相視一笑,伸出右掌,輕輕一拍。
  
  「努力!」
  
  『一定!』
  
  兩人各自閉上眼,進入修練之中。
  
  
  祝融山天火之間,六七名結丹修士的身影若隱若現,最後在一處巨石旁會合。
  
  『黃玉道友,如何?』最後到達的,是赤霞宮的黃玉真人,她是個相貌秀美的年輕女子,只是態度冷漠,是個冰山美人。
  
  『毫無所獲。』她語氣毫無波瀾地回答。
  
  秦會芳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怎麼會這樣...』
  
  『怎麼,諸位道友也沒查到異常?』黃玉真人問。
  
  藍沐陽苦笑道:『是啊,完全找不出原因。』
  
  眾人沈默了。地裂發生一定有原因,尤其同時發生兩次,但他們把地裂泉找遍了,都沒找到異常之處。
  
  過了一會兒,秦會芳問:『諸位道友有何意見?』
  
  眾人互看,最後太倉真人道:『還是由秦道友決定吧。』
  
  秦會芳想了一會兒,說:『我們再找一次,這次把整座祝融山都找一遍,三天時間,再找不到的話,就此放棄。』
  
  眾人紛紛稱是,心中鬆了口氣。他們都不願意為祝融山花費太多的心思,這裡又不是他們的地盤,就算真出事,倒楣的也是離生寺和七殺谷,宜清城的分院,還不值得他們付出這麼多。
  
  藍沐陽更是,他隨意選了個方向,駕雲離開。遠離眾人,他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絲毫沒有跟才的沈悶。原因?他知道注定是找不到的,因為原因就在他的身上。
  
  許寄波獻上那枚玉石之後,他就動用了萬里傳訊符傳訊給掌門,沒過半日,掌門那邊傳訊過來,讓他不要聲張,把事情辦完了,悄悄帶回來就是。
  
  藍沐陽見識廣博,一件那顆玉石,就認出來了。
  
  天地間有一種寶物,乃靈性所生。比如,靈脈的靈眼之地,有很低的機率產生靈珠,這種靈珠其實就是一條移動的靈脈,能不停地釋放出靈氣,如果埋在某地,能產生一條小型的靈脈。這顆玉石,便是水屬性的靈珠,不知何處所生,不知為何落於此地。地裂泉,恐怕也是因此產生,兩個月前的地裂之災,必定是水靈珠再次被引動而起。
  
  現在,水靈珠在他手上,任憑眾修士尋遍祝融山,都不會找到原因。想到這裡,藍沐陽不禁露出微笑。
  
  還以為這次來祝融山只是一件無聊的任務,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收穫。靈珠稀有無比,太白宗靈脈廣博,有上千個大小靈眼,聽說只有幾千年前出現過一枚靈珠。就算是陵蒼,靈脈分布廣闊,靈珠此物聽說過的也不過三五枚,何況是這種單一屬性的靈珠,更是稀有中的稀有!
  
  這次回去,一個大功是逃不了了,指不定,眾位師叔師伯高興之下,讓他借用靈珠一段時間,讓他閉個小關,更進一步。
  
  至於那位獻寶的弟子...只要她夠聰明,不把這件事洩漏出去,必有重賞。築基丹之類的不必說,便是想入某位真人門下,也不過是元嬰祖師們一句話的事--一步登天,不過如是。
  
  不過這很值得,一枚靈珠,還是一枚單一水屬性的靈珠,其價值足以成為大宗門的鎮派之寶,區區一名煉氣弟子的前程,算什麼?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藍沐陽就不再多想了。一名煉氣弟子還不值得他花心思,雖然他對那名弟子印象還不錯。
  
  懷著這樣的心情,他打算草草看一遍,消磨過三天時間。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走過的某個碎石堆,下面埋著兩名太白宗的倖存弟子。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6 13:44:43

Chap.111 築基


  靈玉咬緊牙關,忍受著煎熬!
  
  她從來不知道,築基是這麼難受的,這種疼痛,有點像評書上說的淩遲,拿小刀一刀一刀割掉身上的肉,血肉分離,卻只能活生生地忍受。
  
  此時此刻,無數的靈氣向她湧來,帶著燃燒的熱意從毛孔逼進去,彷彿一根根針,直刺骨髓。然後,經脈被撐開了,裂開一樣疼痛,兩道靈氣衝進來,一道紅艷如火,一道雪白如冰,霸氣無比,橫衝直撞。
  
  靈玉渾身僵硬,由著兩道靈氣在體內肆虐。
  
  這不是她本身的精元,而來自於那堆羽毛,紅色的是火,白色的是冰,但這兩道靈氣都太霸道,帶著強大的威勢,幾乎輾壓一般衝過她的經脈,衝進她的丹田。
  
  兩道靈氣在丹田會合,頓時好像熱油滴進水裡,"滋"一聲爆開。
  
  「啊!!!」
  
  阿碧大驚,連忙衝上前,想去抓住滿臉痛苦的靈玉。但她一靠近,羽毛上的熱意沖刷過來,哪怕她身懷凍玉也壓制不住,只能站在外圍。
  
  他們進入石洞之時,羽毛雖然熱意如焚,卻好像被封印一般沈睡著,此時,羽毛被驚醒了,每一根都散發著強烈的熱度,熱度逼人。
  
  過了一會兒,靈玉終於安靜下來,臉上仍然痛苦,但不再狂暴。
  
  阿碧放下心來,坐得遠遠的,撐著下巴看著他們。
  
  這就是築基?好像很痛苦的樣子...這樣想著,阿碧的眼睛突然瞪圓了。只見那根最大的羽毛騰起亮光,透著冰霜的晶瑩,閃動著夢幻的光澤,慢慢飄浮起來。然後,靈玉的某個乾坤袋打開,一本封面暗沈流金的書冒出頭,明明無人引動,卻好似有生命一般,向羽毛搖搖晃晃地飛去。
  
  仙書和羽毛一同停在半空中,羽毛熱度更加強烈,幾乎要將上面的冰晶融化。不會被燒了吧?阿碧糾結地想,她是不是應該把書搶回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她便放棄了。開玩笑,這樣的熱度她怎麼受得了?跟自己的小命比起來,仙書燒了就燒了吧。
  
  接著,阿碧就看到,仙書的書頁自動翻開,往前一撲--
  
  『咦?耶?』阿碧跳起來,上上下下地尋找。沒了,羽毛不見了!只剩下幾根不起眼的絨毛,靜悄悄地躺在地上。
  
  下一刻,連絨毛也飛起來了。
  
  阿碧瞪大眼,眨也不眨地盯著,難道絨毛也會不見了?
  
  這一次,阿碧看清了,絨毛完全無法抵抗地飛過來,沒入書頁。
  
  『吃了?』阿碧揉眼睛,抬頭再看,仙書原本暗沈的封面漸漸亮了起來,紅白光芒交錯,似乎在消化剛才吃掉的羽毛。
  
  這個過程持續不久,就見一道紅色光芒,從仙書延伸出來,射到錢家樂的身上。
  
  錢家樂的眉頭一下皺緊,雙手顫抖不停。紅色光芒卻始終未停,純淨無比的火系靈氣緩慢而穩定地向他身上灌輸。錢家樂的臉色越來越紅,雙手抖得越來越厲害,似乎在承受某種煎熬。好幾次,他快要承受不住了,卻都慢慢平靜下來。
  
  『啊!!』錢家樂大喊一聲,猛然睜開眼。
  
  下一刻,人一歪,摔倒在地。
  
  阿碧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上去把他扶起來。她偶爾會看到靈玉在看這本書,卻從來沒見過仙書發威--這到底是什麼怪物?難道書也會成精的?
  
  阿碧撓撓頭,思索這個對她來說很高深的問題。
  
  錢家樂倒地,仙書的紅光一停,整本書再次紅白閃爍,火與冰形成一個圈,最後一合,變成了橘色。然後,在阿碧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仙書化為一道橘色的光芒,沒入靈玉的腦袋,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阿碧再次揉眼睛,覺得自己眼花了。
  
  可惜,揉完了眼睛,她看到的還是這樣一副情景。羽毛不見了,錢家樂倒在地上,靈玉盤坐著。
  
  『...怎麼辦?』阿碧回想了之前靈玉交代的話,決定不管。
  
  築基不能隨便打斷,她要做的事,是阻止其他事情打斷他們築基,至於築基出了什麼問題,她想管也管不了。
  
  靈玉一直處在冰與火的煎熬之中,經脈寸寸斷裂,一半身處烈焰,一半身處寒冰,兩股靈器互相纏鬥較勁,而她的經脈和丹田,就是它們的戰場。就在戰場遭到全面毀滅的時候,一個東西忽然出現在她的識海之中,有如定海神針,一下子讓冰與火兩道靈氣停下肆虐。
  
  緊接著,這件東西在識海內緩緩釋放著力量,將冰與火慢慢吸引過來,一點點吞吃掉,紅與白在其中交會,慢慢轉換成橘色。就連靈玉原本充沛的真元,也被它一併吸收。紫色的真元匯入其中,隨之流轉,一點點相融。
  
  等到光芒停下,不再是橘色,也不是深紫,而是淺紫。
  
  冰與水乃是一體兩面,它們顏色不同,本質卻是一致。這團光芒,季有著火的熱烈,又有著冰的冷酷,還有著水的溫潤,卻又難以將它們分離。它們彷彿生來就是一體,可以共存,可以轉換,兼具三者的特質。
  
  淺紫流淌而下,從識海,經過經脈,衝入氣海,進入丹田,直到將它們填滿。
  
  識海、氣海、丹田、經脈,四者都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它們還很脆弱,在淺紫光芒巨大的壓力下,彷彿狂風暴雨中的小草,下一刻就會被壓垮。但沒有,光芒中又有一股微弱的氣流,隨著淺紫緩緩流過,前者在破壞,它卻在修復。
  
  經脈寸斷,它一點點修補;丹田破裂,它慢慢滋潤;氣海和識海,並不是容納真元的所在,受到的衝擊本來就不強烈,有它抵禦,堅持下來毫不困難。
  
  終於,淺紫一步步占據地盤,到了一個臨界點。
  
  "轟",靈玉彷彿聽到體內一聲巨響,丹田猛然擴大,經脈暴漲,氣海和識海也在牽引之下突然擴張。無聲的爆炸之後,是更加劇烈的疼痛,比之前強烈百倍。
  
  靈玉死死地咬緊牙關,她知道,築基到了關鍵的時刻。如果這一關熬過去了,築基就成功了,熬不過去,仍然退回煉氣修為。錢家樂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如果她到了這個層次還沒有停止,築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一定要撐過去。
  
  靈玉深深吸氣,運轉起體內有些陌生的真元,讓它們順著經脈緩慢運行,適應新的環境。這個過程很痛苦,經脈暴漲之後似乎每一寸都是傷口,雖然經過了修復,仍然如同傷口上的嫩肉一般,脆弱無比。
  
  這種痛苦無法減輕,不能適應的話,只能生生痛暈過去。
  
  真元慢慢運行,有了一定的規律,淺紫依舊匯入,將之緩緩壓縮。
  
  靈玉終於明白,為什麼築基需要那麼多的靈氣了。經脈、丹田暴漲之後,比原來大上十倍有餘,需要多少靈氣來補充?只是填充還不夠,要將之完全壓縮,直到化氣為液,前者需要空間,是後者的十倍,也就是說,築基和煉氣所能容納的真元,相差一百倍!
  
  難怪在修仙界,越階作戰幾乎不可能,築基初期的修士,比起煉氣圓滿的修士,真元都要多上十倍,何況築基圓滿?
  
  淺紫再次充滿經脈和丹田,劇烈壓縮。
  
  經脈和丹田擴充成功後,化氣為液就是個必然的過程了,除非有人衰到臨時斷了靈氣供應。靈玉當然不會這麼衰,羽毛被仙書全部吃進去,都在她的識海之內,要多少有多少。巨大的壓力下,第一滴靈液很快出現,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淺紫氣體,變成了一條淺紫的河流,盡數被靈玉打上印記,轉化為屬於自己的真元。
  
  眼前是黑黑的石壁,周圍安靜得過分,只有"巴搭巴搭"石子滾落地面的聲音。
  
  靈玉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神智回到現實當中。
  
  築基結束了?她低頭看看自己,頓時被一股酸臭氣味薰得差點暈倒。她原本乾淨整潔的衣衫一片焦黑,除了燃燒的痕跡,還有許多汙漬,皮膚油膩膩的,覆蓋了一層黑乎乎的油脂。
  
  「洗經伐髓,脫胎換骨?」靈玉自言自語。
  
  據說築基是脫去凡胎,看來還真是...
  
  石子滾落的聲音一停,阿碧驚喜的聲音響起:『阿,好了?』
  
  靈玉扭頭,看到阿碧抓著一把火晶,蹲在地上,大概在玩撿石子。不遠處坐著一動不動的錢家樂。
  
  她指了指錢家樂:「怎麼回事?」
  
  阿碧聳聳肩,說:『不知道啊,他中間醒過來一次,我問他是不是築基成功了,他說不算,我又問他是不是失敗了,他還是說不算,反正我也不知道了...』說罷,扇著鼻子一臉嫌氣地看著她:『好臭!』
  
  石洞中沒有水,靈玉隨手施展一個淨塵術,頓時乾乾淨淨,片塵不染。
  
  阿碧吃驚地瞪著她:『這樣就好了?』
  
  別說阿碧,靈玉也吃了一驚。以往使用淨塵術,效果可沒有這麼好,還不如水洗,怎麼這次...
  
  她試著運轉了一下真元,大喜:「果然是築基成功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6 14:51:28

Chap.112 天機令


  這次築基,完全是個意外。
  
  被困石洞之中,無路可逃,他們決定築基是無可奈何的決定。事實上,不管是靈玉還是錢家樂,都沒想過能順利築基。他們兩個剛剛煉氣圓滿沒多久,連鍛脈丹都吃得不多,領悟劍意又事剛剛摸到門道,按正常情況,他們最起碼要感悟幾年,才會報請宗門,申請入靈眼築基。如果沒成功,就會像所有的劍修一樣,一邊領悟劍意,一邊存錢買築基丹。
  
  修仙界像他們這樣的弟子,最後成功築基的,有六成以上是在煉氣圓滿十年左右,也不是沒有走狗屎運一次成功的,但那比例小得可憐。
  
  原本,他們就這麼築基,成功的機率不會超過一成。但他們沒想到,這幾根羽毛根本不是尋常之物,再加上有仙書相助,讓靈玉險險地踏入了築基期。
  
  確定築基成功,靈玉打理了一遍自身,聽阿碧把事情一說,自己越琢磨越想不通。
  
  比如,仙書。
  
  「妳說,我的書自己跑出來,把羽毛都給吃了?」靈玉難以置信地問。
  
  『對啊!』阿碧一邊嘩啦嘩啦撥弄著手裡的火晶,一邊點頭。
  
  「然後它跑到腦袋裡去了?」
  
  『沒錯。』阿碧繼續點頭。
  
  腦袋,不就是識海嗎?靈玉晃晃頭,神識沈浸回識海。比起煉氣期,築基期的識海大了十倍不止,裡面空空的。
  
  咦,靈網呢?靈玉已經很習慣自己的腦袋裡藏著一個靈網,可此時卻不見了蹤影。正在困惑,靈網所在的位置忽然憑空出現了一本書,暗沈的封面,隱約的金紋,以翻開的姿態在識海中慢慢流轉。
  
  「操!這樣以後要怎麼看書?」靈玉目瞪口呆,腦子裡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是這麼一句話。
  
  仙書以行動回答,"撲通",眼前一晃,一本書掉在她的膝蓋上,而靈網也出現在了原本的位置。
  
  「...」靈玉長舒一口氣,默默撫平心緒,不用太驚訝,這書通人性她早就知道的,請問誰家的書要吃肉的?
  
  翻了翻,跟原來沒什麼差別。靈玉把仙書扔回乾坤袋,繼續轉頭問阿碧:「錢師兄還交代了什麼沒有?」
  
  阿碧想了想,搖頭:『沒有。』
  
  既然什麼也沒有交代,那就只能等了。
  
  築基成功的喜悅,抵過了等待的無聊。靈玉調息了一番,確認自己築基之後的狀態很穩,開始思索目前的情況。這次築基如此順利,完全出乎意料,靈玉措手不及,心態還沒調整過來。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之前,有那麼多人告訴她築基如何如何艱難,哪怕天資過人之輩也不是一次成功,大多數人會花十年時間慢慢夯實基礎,摸索築基之路。而她,煉氣圓滿一年,劍意還沒悟透,就成功築基了...
  
  「其實我在作夢吧?」靈玉自言自語。在滄溟界,她的資質算不上頂尖,遠遠比不上那幾位元嬰嫡傳,只有雙靈體可以稱道。
  
  據她所知,顯化真人的嫡系弟子陸盈風,和少陽峰楊真人的嫡系弟子端木澄,都是十幾歲就煉氣圓滿的人物,真正的天資縱橫,他們同樣花了好幾年時間慢慢磨練基礎,目前仍未築基。她程靈玉,竟然比他們築基還快,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
  
  不管怎樣,築基成功,就是築基修士了。仙路迢迢,她總算踏出了第一步。
  
  靈玉露出笑容,心情舒暢,目光停留在仍然打坐的錢家樂身上,頓了一頓,露出一絲擔憂。希望錢師兄也能築基,一切順利...
  
  這一等,又等了兩個月。
  
  靈玉築基的時間並不久,大約三個月,在正常範圍內。錢家樂卻有些異常了,這都快半年了,能不能築基,應該早就有結果了才是。再說,僻谷丹他們都分吃了,只能再撐個把月,要是到時候沒結果...
  
  『什麼氣味?』阿碧扇了扇鼻子。
  
  靈玉停下修練,聞到空氣中一股酸臭難聞的氣味,她先是一怔,再是一喜,轉頭向錢家樂看去,果然看到他身上不停地冒出黑色的油脂,轉眼覆蓋了整張臉。
  
  築基成功了!
  
  到洗經伐髓的階段,築基已經進入了尾聲,痛苦也過去了。靈玉長出一口氣,兩個月的等待總算沒有成空。
  
  洗經伐髓持續得不久,一天之後,錢家樂便睜開了雙眼。
  
  確定自己築基是真實的,而不是臆想,錢家樂喜不自勝,用力揮了揮拳頭:『成功了!』
  
  這一揮拳,一股酸臭味衝鼻而來,錢家樂低頭一看,大窘,連忙施展一個淨塵術,把身上的汙穢抹了。
  
  「恭喜錢師兄,成功築基。」靈玉的聲音適時響起,提醒了錢家樂,這裡除了他還有別人。
  
  『多謝...』話說到一半,錢家樂睜大眼瞪著靈玉:『程師妹,妳...』
  
  靈玉還以為他驚訝的是兩個人都築基成功了,正要調侃一兩句,卻聽他道:『妳怎麼變得不太一樣了?』
  
  「嗯?」靈玉低頭看了看自己,不明所以:「哪裡不一樣?」
  
  『好像...好像更像女人了...』錢家樂說完,又摸自己的臉,喜道:『難道築基還有這功效?我也會更像男人?』
  
  懷著期待的心情,他施展水鏡術,下一刻卻垮下臉來。
  
  築基會脫胎換骨,卻不是換個形貌。靈玉之所以會更像女人,是因為排出了體內的汙物,使得她肌膚晶瑩,五官溫潤,柔化了原本稍嫌硬朗的線條,而他,同樣的更像女人了!
  
  錢家樂鬱悶無比,連築基成功的喜悅都被沖淡了幾分。難道他這輩子擺脫不了"小白臉"的形象了嗎?
  
  還沒鬱悶夠,就聽到靈玉的悶笑聲,錢家樂半羞半惱:『有什麼好笑的!』
  
  靈玉扭過頭,笑夠了才轉回來,一本正經:「錢師兄,你我都成功築基,真是可喜可賀,我們終於能從這鬼地方出去了!」
  
  
  此時,太白宗主峰的太一殿內,或站或坐著十來名修士,個個仙風道骨,氣勢不凡。
  
  藍沐陽舉步邁入殿中,深揖一禮:『弟子見過掌門、顯化師伯、楊師伯、顯宣師叔。』
  
  『免禮。』主位上坐的,是一名年約四十、眉目慈祥的道人。他便是太白宗的掌門顧清華顧真人,元嬰中期修為,在太白宗眾位元嬰祖師中,只排得第三,但因為性格溫和,長相威儀,便越過顯化、楊棲真兩位真人,被推舉為太白宗的掌門。
  
  藍沐陽起身,又向周圍團團一揖:『見過諸位師兄師姐。』
  
  站在四位元嬰祖師下首的七八名結丹修士,紛紛還禮。
  
  一名年約雙十的白衣女子笑道:『幾年不見,藍師弟還是這般知禮,就是太知禮了,每次見到藍師弟都拘束得很。』她語氣熟稔,態度活潑,大殿內的氣氛一下子歡快起來。
  
  上位的顯宣真人聞言笑了起來:『可不是嘛,這小子,都說他穩重,照我說,就是太穩重了些,少了點年輕人的銳氣。』這位顯宣真人,還是顯化真人同出一系的師妹,莫看她外貌年輕,美麗清雅,實則已經元嬰中期,是宗門數得上的高手。更難得的是,在小輩面前從來沒有架子,是太白宗眾多結丹修士最喜歡的師門長輩。
  
  藍沐陽的性子向來一本正經,被師叔、師姊這般調侃,臉色微紅,微帶窘迫:『淩師姊,妳不是要衝擊後期嗎?怎麼這麼早就出關了?』
  
  『怎麼,師姊早點出關,你不開心?』這位淩師姊斜眼瞅他。
  
  藍沐陽連忙否認:『怎麼會,師姊誤會了,只是,我...』
  
  『好了,淩霄。』淡漠的聲音響起,阻止她繼續逗弄藍沐陽。一名秀美少年瞥過來一眼,帶著淡淡的警告:『妳明知道藍師弟是個老實人,欺負他做甚?』
  
  淩霄無奈聳肩:『就知道蔚師兄會護著藍師弟,你們倆一個性子,悶得很。』真的就不再出言戲弄了。
  
  藍沐陽感激地看了少年一眼,規規矩矩地站到一旁。
  
  見他們停下喧鬧,始終面帶微笑看著他們的顧真人開口:『好了,人都來齊了,就說正事吧。』
  
  他話一出口,上面坐著的元嬰祖師,下面站著的結丹修士,全都肅容正色,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幾日前,本座收到一道天機令。』
  
  顧真人淡淡的一句話,頓時掀起巨浪,結丹修士們都露出吃驚的神情。
  
  天機令,居然是天機令!他們這些人不是元嬰嫡系,就是七堂長老,被召集至此,心中奇怪得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把他們這些人召集過來,甚至連顯化真人都出面了,沒想到是天機令。
  
  天機令,出自大衍城,滄溟各處,凡有修士化神都會離開宗門,前往大衍城,無一例外。進入大衍城的修士,很少再現於人世,哪怕原宗門的修士,非必要也是見不到的。
  
  天機令,出自大衍城之主天機子,自從大衍城立世萬年來,只發出過三回,每一回,都是足以震動滄溟界的驚天大事,先起無數腥風血雨。
  
  滄溟已經平靜近千年了,難道,這平靜已經到頭了嗎?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7 01:19:09

Chap.113 滄海桑田


  在諸位結丹修士擔憂的目光中,顧真人笑了,他說:『放心,這次不是壞事。』
  
  發天機令還有不是壞事的時候?眾人不信。
  
  顧真人不再賣關子,道:『天機令上只有一句話:天命之人出現,通天之途即將開啟。』
  
  全場寂靜。
  
  顧真人奇道:『你們都不驚訝?』
  
  顯宣真人笑了起來:『顧師兄,他們哪是不驚訝,是被嚇呆了!』
  
  好一會兒,結丹修士們拍頭的拍頭,掏耳朵的掏耳朵,只有淩霄大著膽子追問:『掌門所言當真?』
  
  『自然,騙你們一群毛孩子幹什麼。』顧真人笑容淡淡,卻很舒心,顯然心情極好。
  
  眾人這才有了點真實感,頓時太一殿內炸了鍋似的,震驚得不知所措的有之,失態得手舞足蹈的有之,喋喋不休拉著同門說個不停的也有之,根本不記得這裡是太一殿,宗門最嚴肅的地方,任誰都不得在此喧嘩。
  
  天命之人,通天之途!
  
  結丹以下的修士,就算聽說過這八個字,一般也不會放在心上。滄溟界被隔絕太久了,境界低微的修士對此毫不在意,因為以他們的境界接觸不到那個世界。但他們這些人,宗門的佼佼者,都明白這八個字,有著怎麼樣重大的意義。
  
  萬年前的傾天之禍,化神以上修士盡數在那場禍事中殞落,只於下一個殘破的滄溟界。萬年來,滄溟界與世隔絕,無法與人間各界聯繫,眾多強大的道法失傳,最多只能修練到化神期。萬不得已之下,屈指可數的化神修士建立大衍城,以求天數,指點天機、仙路何在。
  
  歷代大衍城的城主都是術數奇才,擅長推演天機,號天機子。一代一代下來,如今已經是第十三代了,整個滄溟界,也等待了整整十三代。
  
  這十三代以來,多少高階修士望眼欲穿,卻始終等不到天數改變。往往到了元嬰,前路就被堵死了,典籍遺失眾多,高階功法失傳,遺留下來的,不過是殘篇斷章,想要從中尋找化神之路,千難萬難,只有真正的奇才,有著通天的氣運,才能邁入化神之境。
  
  而到了化神,才是絕望的開始。
  
  這些事情,低階修士所知寥寥,他們知道傾天之禍的存在,也知道滄溟界與各界隔絕,但這與他們何干?只有結丹以上修士,有望大道,才會日夜掛念。
  
  現在,大衍城居然發出天機令,時隔萬年,通天之途再度開啟了?
  
  每個人都難以置信,因為在他們之前,等待了那麼多代,足足萬年,不知道有多少天才之士在等待中坐化,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壽元走到盡頭。他們,居然有這樣的好運?
  
  『天哪天哪,通天之途真的要開啟了,我不是做夢吧?』淩霄拍著自己的額頭。
  
  她身側的秀美少年橫過來一眼,右手從袖口抽出,露出掌心的玉瓶:『要不要我給妳來一下,妳就知道是不是做夢了。』
  
  『蔚師兄!』淩霄怒道:『總說我欺負藍師弟,你才是欺負我!』
  
  少年已經移開了視線,一副懶得理會的樣子。
  
  顯宣真人抿唇笑:『先別鬧,還有事要說呢。』
  
  幾位元嬰祖師再次肅容,只聽顧真人道:『雖說不是壞事,但這件事也沒那麼簡單。真龍出世,必有風雨。同樣的,天命之人出現,世間恐怕也不會平靜。大衍城發來天機令,也有告誡之意,滄溟界等待萬年,事關我們的仙途,切切小心。』
  
  『是,謹遵掌門法旨。』眾結丹修士恭聲齊應。
  
  顧真人就門派事務一一囑咐下去,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方才結束。眾結丹修士魚貫退下,太一殿內只剩下四位元嬰祖師。
  
  『唉...』顯宣真人長嘆一聲,按了按胸口,轉頭道:『幾位師兄,這明明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我心裡就是覺得不安。你們說,不會是空歡喜一場吧?』
  
  一直沈默的顯化真人轉過視線,他外表未及三十,面容清雅,無論是衣著還是氣度,都與顯宣有幾分相似:『空歡喜應該不會,但這過程,未必順利。』
  
  四位元嬰祖師同時默然。
  
  他們比那些結丹小輩更接近化神,也更明白大道受阻的壓力,越發地患得患失。萬年的等待,十三代人的悲劇,真的要在他們這裡終結了嗎?這種不真實的幸福感,讓他們感到不安。
  
  安靜了許久,顯化真人突然"咦"了一聲。
  
  『顯化師兄?』
  
  顯化真人面露古怪,看著他們道:『盈風和阿澄同時築基成功了。』
  
  另一位同樣沈默的楊真人緩緩點頭,驗證了這個消息。
  
  『這也是個好消息。』顯宣真人輕輕點頭,卻沒有多歡喜。築基,在他們這些元嬰祖師眼裡,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這兩位可是元嬰修士親收的弟子,連築基都不能,豈不是成了笑話?
  
  等等--
  
  『只是築基而已,師兄為何如此慎重?』
  
  顯化真人沈默了一會兒,方才緩緩說道:『為兄只是想到了一個可能。』頓了頓,道:『大衍城的前輩,附著天機令傳訊過來,天命之人,應該不只一個,這是不是代表,會有一批驚才絕艷的年輕人出現?』
  
  顯宣真人的神情漸漸變得慎重:『你是說,盈風,他們...』
  
  『未必就是盈風,但很可能就在他們中間。』顯化真人看向顧真人:『顧師弟,從今日開始,若有弟子築基,結丹期的小子們必須將之收入門下,你看如何?』
  
  顧真人毫不猶豫地點頭:『顯化師兄說的有理,就算天命之人不在其中,有了師承,對我們培養下一代弟子也很有利。』
  
  
  焦黑的岩石間,一堆碎石突然爆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緊接著,兩名白衣提劍的少年修士,從中爬了出來。
  
  「咦?」一出石洞,兩個人就呆住了。
  
  水呢?火呢?地裂泉,祝融山,怎麼變成這樣了?
  
  七個月前,這裡是佔地百畝的地列泉,燃燒著火焰的祝融山,可眼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座光禿禿、黑糊糊,什麼也沒有的石頭山!
  
  出什麼事了?兩人面面相覷。
  
  好一會兒,靈玉若有所思地道:「凡人說,滄海桑田,觀棋爛柯,難道我們身處石洞之中,不知時間流逝,已經過去千年了?」
  
  錢家樂被她說得愣愣的,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不可能吧?那是凡人傳說,對我們修士而言,掌握時間之術,豈不是等於長生?』
  
  「...」靈玉也知道自己異想天開,不過眼前所見實在詭異,不由自主冒出這個念頭。
  
  最後,錢家樂一揮手:『管他呢,我們去宜清城再說。』
  
  也是,到宜清城,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齊齊拿出紙鶴,正要駕鶴而往,靈玉忽然停下:「錢師兄,我們現在是築基修士了,對吧?」
  
  『廢話,妳健忘嗎?』錢家樂白了她一眼。
  
  靈玉又道:「築基劍修,不是可以御劍飛行了嗎?為什麼我們還要乘紙鶴?」
  
  錢家樂被說得一呆,恍然一擊掌:『對啊!』說著,興致勃勃地放出飛劍:『我們先來練習一下,御劍飛行的竅門很簡單的,要是讓老郭他們知道,我們築基了卻不會御劍飛行,一定會被笑掉大牙。』
  
  兩人一拍即合,興奮地開始學習御劍飛行。
  
  御劍飛行是築基修士的必修課,作為劍修,更加要懂。御劍飛行有好幾種形式,第一種是最常見的,把劍當作飛行法器,踩上去就是;第二種,以氣御劍,裹著劍氣飛行;第三種,身化劍氣,隨劍而飛。
  
  非劍修,通常用的是第一種,劍修,必須會後兩種--劍修的劍,可不是單純的飛行法器,否則,飛在半空中怎麼跟人打架?正踩著劍飛行,忽地把劍一拔,豈不是就摔下去了?
  
  御劍飛行的法門,《五行劍訣》上就有,改良後的《水火劍訣》上也有,上面說,劍修的御劍飛行,要做到隨心所欲,劍氣可退可散,信手撚來,如此才能在戰鬥中如魚得水,這要經過長期的實踐,現在的靈玉還做不到。
  
  不過,僅僅只是飛行並不算難,兩人摸索了一會兒,就會在天上搖搖晃晃地飛了。
  
  築基之後,無論是身體還是智慧,都有了極大的改善。以前修練的難點一下子就能理解,不能做到的技巧,也能輕易地學會。靈玉甚至感覺,自己模模糊糊地感應到了劍意,彷彿築基之後,曾經堵塞的某個心竅被打通了一般。
  
  難怪很多劍修邁入築基,就能成功領悟劍意,這東西跟境界有著極大的關係。
  
  兩人嘻嘻哈哈,興奮無比地飛到宜清城。
  
  跟他們來時相比,宜清城沒有什麼分別,城池沒有變舊,店鋪也沒有易名,街道更沒有改變,來往的行人,仍然穿著款式相同的衣著。
  
  很好,沒有發生"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這種事,這個宜清城,仍然是他們熟悉的宜清城。
  
  循著來時的記憶,兩人找到太白宗的分院。
  
  『兩位師叔。』他們一進門,一名煉氣弟子就客客氣氣地迎了上來。
  
  靈玉與錢家樂對視一眼,同時絕得舒暢極了。師叔,他們終於被別人喚師叔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7 01:55:19

Chap.114 回歸


  『兩位師叔來宜清城分院,敢問是求助,還是回程?』
  
  錢家樂輕輕一咳,微揚著下巴,說:『回程。』
  
  他未開口之前,這名弟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兩個,試圖分辨男女。恩,稍矮些的這位師叔是女子,稍微一看就認得出來,男人沒有這麼纖細的骨架,也沒有這麼秀氣的五官。呃...下一刻,他就想推翻自己之前的推論,這位師叔,五官不只是秀氣,更有著妖豔之美,居然是個男子!
  
  分院的煉氣小弟子茫然了一會兒,才曉得回話:『請兩位師叔出示身分令排,好安排飛舟。』
  
  兩人很乾脆地丟出弟子令牌--這令牌也要換了,築基之後,身分不一樣,待遇也不一樣。
  
  煉氣小弟子狐疑地接過,心中嘀咕,這不是煉氣弟子的令牌嗎?這兩位是築基師叔啊...難道是搶的?
  
  他小心地後退一步,緊張地喚道:『鄭師叔,鄭師叔,快來!』聲音都變調了。
  
  『什麼事?這樣大呼小叫,成什麼體統!』一名中年築基修士從裡面踱出來,不滿地斥了一句。
  
  那小弟子手指微微顫抖,將兩枚身分令牌遞到這築基修士的手上,指著靈玉和錢家樂說:『這兩位師叔的令牌,勞煩鄭師叔驗一下真假。』小聲補充一句:『令牌還是煉氣期的。』
  
  鄭修士神情一下凝重起來,瞅了靈玉和錢家樂兩眼,果然很陌生,謹慎地接過令牌,對照了一下。
  
  恩,裡面存儲的影像與兩人都對得上,真元印記也沒問題。鄭修士略微一想,奇道:『兩位師弟、師妹,你們二人是在外面築基的?』
  
  『正是。』錢家樂拱手:『我們在外得了些機緣,意外築基成功,正要回宗門登記名冊。』
  
  『原來是這樣。』既然身分沒有問題,那就沒什麼好查的了。鄭修士把弟子令牌還給他們,和氣地道:『兩位稍等,分院馬上就會安排。』
  
  按令牌上的紀錄,這兩人都是剛剛二十出頭,這樣的年紀,在外面築的基,該是多大的機緣啊!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鄭修士不無忌妒地想著,拍了下小修士的腦袋:『給這兩位師叔安排飛舟。』
  
  確認他們兩人是宗門的築基前輩,小修士長出一口氣,點頭哈腰:『兩位師叔稍後,弟子馬上去安排。』
  
  不多時,分院就調來一艘小型飛舟。
  
  分院內正好有五六名煉氣弟子要回宗門,可湊不齊人,花費太大。聽說有兩名築基修士要回宗門,紛紛趕來搭順風船。
  
  靈玉和錢家樂說是築基修士,可連令牌都沒換過,之前大部分身家換成了鍛脈丹,身上沒剩多少靈石,巴不得和別人分擔租用飛舟的費用,一口答應了下來。
  
  當日,飛舟啟程,前往太白宗。
  
  『原來兩位師叔是這次剛剛築基的?運氣真好!』一名與他們年紀相仿的煉氣弟子羨慕不已地看著靈玉和錢家樂。
  
  他也是出來體悟功法,尋找築基機緣的,可惜沒那個運氣,在附近流連了一年,無功而返。
  
  『對了,兩位師叔一直在宜清城附近,是不是劍過地裂之火?聽說死了好多人,後來還封了祝融山,不準進出。唉,修仙界好多年都沒發生這種慘禍了,死了幾百個人,真慘...』
  
  靈玉與錢家樂對視一眼,齊聲問:「地裂之災?」
  
  『兩位師叔不知道嗎?』這名煉氣弟子訝然。
  
  「呃...」靈玉說:「知道倒是知道,但我們也只是聽說...」
  
  『哦,兩位師叔剛回宜清城,所以不大了解吧?』這名煉氣弟子自顧自給他們找好了理由。
  
  『對。』錢家樂馬上點頭,他和靈玉商量過,築基的機緣瞞不了師門長輩,但在其他人面前最好不要多說,稟報了師門之後,再看看師門的態度。
  
  『不如,你給我們說說?』
  
  兩名築基師叔詢問,這名煉氣弟子得意之情油然而生,繪聲繪色地開始講故事:『話說半年前,祝融山舉行了一場盛大無比的煉氣弟子的法會...』
  
  經過半年的流傳,事件的開端已經完全變了樣,不過,主線還在,他們兩個當事人,隨便聽聽便能尋到事情的真相。
  
  『...這場地裂之災,死了幾百人,陵蒼各大宗門都震動了,將祝融山封鎖了三個月有餘。在第三個月,不知為何,祝融山長年不熄的火焰突然消失了,成了一座石頭山,各位結丹前輩搜尋許久,未有發現,這才解除封鎖,撤離祝融山。』
  
  原來是這樣...
  
  靈玉與錢家樂對視一眼,很默契地閉口不言。聽說祝融山的火焰在第三個月熄滅,他們就猜到,火焰消失一定與羽毛有關,那個時候,正好是他們築基的時間,仙書把羽毛吞吃了,火焰就消失了。
  
  關於仙書,靈玉沒有多講,錢家樂也未親眼見到,只知靈玉有一件寶物把羽毛吃掉了,將靈氣反饋給他們。事關機緣寶物,修士一般不會多問,哪怕事生死至交,錢家樂很明白這個道理。
  
  「看來錢師兄猜對了,那些羽毛,就是祝融山火焰的來由。」問話結束,那名煉氣弟子回船艙去了,靈玉仍然保持警惕,用密語傳音之術與錢家樂對談。
  
  錢家樂點點頭,拍著胸口慶幸:『我就說,我們倆運氣也太好了一點,這種情況下,兩個人同時築基成功,堪稱驚世駭俗,原來是寶物的功效。』
  
  一個能產生祝融山天火的寶物,最起碼也是結丹等級的,被他們兩個吸收,築基自然不在話下。
  
  
  許寄波喜孜孜地從靈眼池站起來,感受熟悉的力量,貫穿全身。
  
  終於築基了,這一次,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僅僅二十歲築基成功,哪怕是菁英遍地的陵蒼,做到這一步也不容易。她記得,太白宗那兩位元嬰嫡傳也是今年築基的吧?說不定她能借個東風...
  
  清洗掉身上的汙垢,換上潔白如新的弟子服,許寄波滿面春風,浮想聯翩。曾經,她多麼羨慕那些天之嬌子,為什麼自己沒有那樣的天資,沒有那樣的氣運。現在,她終於彌補了遺憾。
  
  拚著性命從祝融山取得寶物,終於從宗門換取了築基丹,取代那位鎮動滄溟的師姊...想到這裡,許寄波心中湧起淡淡的愧疚。
  
  一開始,她並不是這樣打算的。住進攬月峰的時候,發現那位師姐竟然與自己同批入門,她想的只是與她搞好關係,給自己找條粗一點的大腿來抱。後來,隨著自己修為提升,不但不比這位師姐差,還勝過些許,漸漸就有了別的心思。
  
  這一次,她不再是無人注視的小魚小蝦,為什麼不能和那些天之嬌子一爭長短?她不甘願,不甘願這樣平凡的存在,最後無聲無息地坐化,沒有人為她嘆息,沒有人因她落淚,活著如此,死了還是一樣。
  
  當她得知他們要去祝融山的時候,霍然想起有這麼一件慘禍,震動陵蒼,而有那麼一個人,經歷了這件慘禍卻全身而退,甚至取得天大的好處,開始了她的傳奇之路。
  
  她的心火熱起來,努力地思索,其中的關鍵在哪。
  
  那個時候,她不認識這位師姐,亦不知道她靈寵的習性。這一次,她有足夠的線索,可以慢慢拼湊出事實的真相。
  
  阿碧喜歡亮晶晶的東西,那件寶物便是如此。阿碧是木屬性藤妖,不喜歡火,只會身處地裂泉...她猜對了,因為她的拖延,阿碧沒能找到那件寶物,反而被別人發現,她早有準備,順利從一堆火晶中找到真正有價值的寶物,並且,在地裂之災中活了下來。
  
  她成功了,取代她獻寶,換到了築基丹。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時候築基,有著極大的好處。
  
  太白宗有條規矩,築基之後,能得到一個拜見結丹修士的機會,如果對方看得上眼,便可入其門下。但是,不是所有的結丹修士都願意收徒,也不是所有的築基弟子都能入他們的眼,能成功成為結丹修士門徒的,只有三分之一,更不用說被元嬰修士看上。
  
  但,這一年開始,但凡修士築基,都會被結丹修士收入門下。
  
  成為元嬰修士的嫡傳,她還不敢想,自己資質普通,不可能入元嬰修士的眼,但她可以拜入那幾位即將元嬰的修士門下...
  
  她一邊思索,一邊邁出靈眼池。
  
  看守靈眼池的弟子看到她出來,眼尖的發現她已經築基了,連忙上前恭賀:『恭喜師姊晉階築基,踏上仙途,大道可期。』
  
  築基,只是向大道邁出第一步而已,這話未免太誇張了。許寄波搖頭而笑,心情極好的拋給他一枚中品靈石:『承你吉言。』
  
  接過中品靈石,這名弟子吃驚地瞪大眼。雖說一枚中品靈石只等於一百顆最尋常的低品靈石,但實際價值要高得多,他們這些煉氣弟子很少能看到中品靈石。再說,一百顆靈石,這筆賞錢還是極豐厚的,他守靈眼池一個月,也就十幾塊靈石,當即大喜:『多謝師叔!』
  
  許寄波擺擺手,十分適應築基修士的感覺,笑問:『我閉關多久了?』
  
  得了她的賞錢,這弟子態度殷勤:『回師叔,您閉關正好三個月。』
  
  『三個月,剛剛好。』她又問:『三個月來,宗門可有大事發生?』
  
  『大事?』這煉氣弟子想了想,道:『一個月前,陸師叔和端木師叔成功築基了。』
  
  陸盈風和端木澄?許寄波點點頭,沒錯,這個時間跟她的記憶吻合。
  
  『還有呢?』
  
  『還有...陸師叔和端木師叔築基之後,掌門頒下法旨,此後築基的師叔,師祖們必須收入門下。』這弟子喜孜孜地道:『師叔撞上了好時候呢!這一個月來,除了師叔,也就是另外兩位師叔築基了。對了!這件事說來奇妙,那兩位師叔是在外面築基的,聽說是祝融山的倖存者。』
  
  許寄波臉上笑容一頓,忽然有強烈的預想,追問:『他們叫什麼?』
  
  『恩...名字不大記得,只記得一位姓程,一位姓錢。』
  
  許寄波腳步一晃,險些摔倒。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7 02:38:32

Chap.115 拜見


  靈玉和錢家樂眼觀鼻、鼻觀心,規規矩矩地站在問道宮前,等候召見。
  
  攬月峰執事長屠秋容在旁相陪。
  
  按規定,弟子築基,歸屬哪一峰便由哪一峰執事長帶領,來問道宮拜見傳功長老,順便見一見有意收徒的結丹修士。靈玉築基,屠秋容大喜過望,攬月峰已經很多年沒有弟子築基了,她這個執事長臉上無光,如今可算是翻身了。
  
  至於錢家樂,他住的是一座大峰,上下千餘人,執事長沒那麼閒,本打算過幾日再帶他來。他想跟靈玉一起來,就稟報一聲,跟著屠秋容來了。
  
  『程師妹不用著急。』屠秋容一向嚴肅的臉上笑吟吟的,輕聲安撫:『築基之事上報宗門,問道宮要通知諸位結丹真人,安排時間...真人們時間寶貴,我們要多等等。』
  
  「是,多謝屠師叔。」
  
  『欸!』屠秋容搖搖手指:『現在要叫師姊了,除非妳成為元嬰嫡傳,這輩分,就要跟著修為來,別叫錯了。』
  
  「是,屠師姊。」靈玉連忙改口。
  
  屠秋容露出笑容,怎麼看靈玉怎麼順眼。這個丫頭,不聲不響的卻很努力,沒有那些出身宗門的紈絝的壞毛病。恩,是個好材料,一定會有結丹真人看上眼的。
  
  想著,又對靈玉耳提面命:『過一會兒,結丹師叔們來了之後,妳不可失禮,但也不要過於拘束。到了這個層次,他們收徒不怎麼看資質,就看妳是否合心意。所以,不必遮掩本性,若能尋個本性相合的師尊,對妳來說也是好事。』
  
  說到這裡,屠秋容嘆了口氣:『當年我築基成功,前來拜見結丹師叔,就是太緊張了,過於拘束,導致沒有一位師叔願意收我為徒,為此蹉跎了多年...程師妹,妳遇上了好時候,必定會拜師成功,所以更要把握好機會...』
  
  屠秋容仔仔細細地把注意事項一一說給她聽,給錢家樂也提點了幾句。靈玉深覺自己遇上了好人,這位屠師叔看起來威嚴古板,心地卻是極好。
  
  『...如果有五峰嫡傳前來收徒,一定要抓住機會,最好能入他們門下。他們身為元嬰祖師嫡系,比別的結丹真人擁有更多的資源,你們這些晚輩,偶爾還能見到元嬰祖師,若是能得他們指點一兩句,受用不盡。』
  
  屠秋容一番提醒,靈玉和錢家樂撥雲見日,連連稱謝。
  
  待她說完,錢家樂問:『屠師姊,敢問五峰之中,哪位師叔修的是劍?我與程師妹都是劍修,若能入劍修門下那是最好不過了。』
  
  屠秋容仔細思索了一會兒,道:『本門劍修師祖只得一位,便是居於擎岳峰的斷岳師祖,宗門內大部分劍修都出自他的門下。如果是百年前,我必定會勸你們入他門下,可惜,斷岳師祖隱世百年,擎岳峰關門謝客,他門下的結丹師叔,也從不出來收徒,無門可入...』
  
  這件事在宗門內不算隱密,錢家樂之前也聽說過,只是不知道原因,如今聽屠秋容說了,才知道為何。
  
  『唉!』他嘆了口氣,就算能成功入結丹真人門下,不是劍修,也要打個折扣啊!
  
  『你也不必太失望。』屠秋容說:『五峰之中,少陽峰楊真人的門下有兩位劍修,扶海峰掌門門下,也有一名劍修,都有可能前來收徒。』
  
  話雖如此,但他們卻不怎麼抱期望。五峰結丹修士眾多,劍修筆法修更懶散不愛俗務,正好三位劍修真人前來收徒,這可能性實在不高,最大的可能是一個也沒。
  
  又等了一會兒,預定的時間到了,問道宮裡出來一名築基修士,與他們見禮之後,態度和氣地說:『真人們都來了,兩位請進吧。』
  
  『多謝這位師兄。』屠秋容代他們道謝,最後又囑咐了一句:『切記,不可失禮,不要拘束。』
  
  兩人點頭稱是,正要入內,乎廳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聲音:『等等!』
  
  在四人驚訝的目光中,許寄波急奔而來,跑到近前,深施一禮:『諸位師兄師姐,我可不可以一同拜見?』
  
  『妳...』那名築基修士眉頭微皺,覺得她有些失禮了。
  
  屠秋容驚訝地看著她:『許...許師妹?妳築基成功了?』
  
  許寄波掩不住的喜色,歡快地點頭:『我一出關,就聽說程師姊和錢師兄回來了,要來問道宮拜見結丹師叔。這半年沒有你們的消息,我心中焦急得很,便忍不住過來了。正好,我也築基了,若能一同拜見結丹師叔,也省了問道宮在次安排,這位師兄,可以嗎?』
  
  最後一句話,問的那位問道宮修士。
  
  這名修士眉頭微皺,思度片刻,道:『論理,一旦築基就有一次拜見結丹師叔的機會,一同入內沒什麼問題,只不過,按規矩,築基之後要先將個人情況上報問道宮,問道宮再發到各位結丹真人和元嬰祖師那哩,這樣,對妳有興趣的真人自會前來。妳就這麼跟著進去,真人們不知道妳的情況,有可能錯過機會,妳要想好。』
  
  『是啊,許師妹,有許多事項我還未告訴妳,這些事,有可能影響妳選擇一為合適的師父。』屠秋容也規勸道。
  
  之前許寄波得了築基丹,閉關築基,她是知道的,也抱了很大的期望。如今見許寄波果真築基,心中甚是歡喜,更擔心許寄波一時衝動,錯過機會,影響一生。
  
  『我知道。』許寄波卻毫不在意:『多謝兩位好意,我都想好了。』
  
  『那好吧。』那名築基修士轉身帶路:『都隨我來。』
  
  『許師妹...』看著許寄波毫不猶豫地跟隨他們入內,屠秋容嘆了口氣。
  
  問道宮極大,這名修士帶著他們七彎八拐,穿過前殿,繞過大殿,在後殿停下:『你們在此稍候,過一會兒會叫你們進去。』
  
  三人齊齊拱手:『有勞師兄。』
  
  這名修士離開後,許寄波轉過頭,笑道:『程師姊,錢師兄,半年不見,你們還好吧?還沒恭喜你們築基呢,你們真有福緣,不但大難不死,還得了天大的機緣。』
  
  靈玉淡淡道:「同喜,許師妹也很不容易啊。」
  
  『哪有,只是運氣好罷了。』許寄波笑吟吟的,似乎心情極好。
  
  錢家樂只哼了一聲,眼角也不瞟她一眼,對靈玉傳音:『理她做什麼?這種小人!』
  
  靈玉傳音回道:「好歹她之前提醒過我們,心地也不壞,隨便應一聲。」
  
  錢家樂冷笑:『是啊,原來我也覺得她心地不壞。可妳看看,之前說什麼沒有我們的消息,心中焦急,她這像是擔心我們的樣子嗎?恐怕是自己築基,歡喜得不得了,急著找個好師父呢!』
  
  靈玉默然,在祝融山半年間,她不是沒考慮過許寄波的事,之前她覺得,許寄波行事有些詭異,說她想害他們,她在地裂之時提醒他們快快離開,說她想幫他們,又處處絆著她。不管怎樣,他們困在祝融山,跟許寄波無關,這是也就略想想,過去了。只是打定主意,以後不再與她親近。
  
  回到宗門,他們聽說,許寄波不但逃出了地裂之災,還獻寶於宗門,得了築基丹的獎勵。靈玉先是慶幸,許寄波怎麼也是她的朋友,能保住性命,這是好事。可不知為何,她直覺這事有點怪。
  
  錢家樂就更乾脆了,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憑直覺認定許寄波有問題,還告誡她,離這人遠點。
  
  接著,他們上報宗門,前來拜見結丹師叔,許寄波就這麼直愣愣地衝過來,說什麼『心中焦急,忍不住過來了』。可不但沒跟他們說一句話,連個眼色也沒有,錢家樂越發不喜,直接把她歸到小人裡頭了。
  
  跟靈玉比起來,錢家樂是典型的劍修性格,是或不是,就一句話,對或不對,只憑心意。你問為什麼,他只會說,看她不爽。
  
  而靈玉,沒有惹爆她,她的行事態度就是三個字:無所謂。她不會翻臉,但也休想她再給好臉色。
  
  『對了,你們後來去哪了?我不是讓你們早點離開嗎?』沒等到回答,許寄波繼續自說自話:『發現你們不見了,我擔心了好久!可一直沒找到,還以為你們...祝融山全是天火,你們怎麼出來的?』
  
  靈玉瞟了她一眼,道:「祝融山天火熄了,許師妹不知道嗎?」
  
  『啊?』許寄波愣了愣,不敢相信:『祝融山天火熄了,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錢家樂陰陽怪氣地說:『許師妹不是很關心我們嗎?祝融山天火熄了快半年了,師妹居然不知道?也是,得了築基丹,當然是盡快著手築基了,哪還記得關注我門的消息,說不定,我門早就被燒成灰了!』
  
  錢家樂的腔調終於讓許寄波意識到不對,她看看錢家樂,再看看靈玉,道:『錢師兄怕是誤會我了,藍師叔在祝融山等了兩個月,能找到的弟子都救出來了,沒有兩位的消息,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後來就沒再留意。』
  
  許寄波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惜錢家樂這人就這樣,他已經認定不對,解釋再多也沒用。
  
  此時,那名築基修士終於走了出來:『三位師弟師妹,請進吧。』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7 06:18:34

Chap.116 師父


  那名築基修士引著三人進入後殿。
  
  『各位師叔,三名師弟妹帶到。』
  
  靈玉迅速抬頭看了一眼,只見前面坐著五名修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正笑吟吟地品著茶談著天,聽到聲音,紛紛轉過頭來。
  
  坐在中間的,是一名鶴髮童顏的老者,身形微胖,態度親合,便是傳功長老尚桓真人,另四位,坐在左邊的是靈玉見過的藍沐陽和一名容貌秀美的少年,右邊的則是兩名女子,均是雙十年華,一個秀雅靈動,一個瑰姿沈靜。
  
  「弟子程靈玉(錢家樂、許寄波),拜見各位師叔。」三人恭敬行禮。
  
  『不必多禮。』尚桓真人微笑地虛抬示意。
  
  等三人站定,他道:『本座乃傳功長老尚桓。』只著其他四人,一個個介紹過來:『戒律長老藍沐陽、觀雲峰蒼華真人首徒蔚無怏、百華長老淩霄、玄女峰顯宣真人之徒丹錦。』
  
  三人一一見禮,來之前,靈玉和錢家樂大概了解過宗門結丹修士的狀況,屠秋容又細心地交代了一遍,知道這四人都是有望元嬰的人物,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無論入誰門下,都很不錯。
  
  介紹完畢,尚桓拈鬚笑道:『本座打理問道宮,片刻不得閒,向來不收徒,你們三人就從他們四個身上下功夫吧。』說罷,端起茶杯,靜心品茶,一副不打算再理會的模樣。
  
  許寄波目光閃了閃,隱露驚喜。
  
  淩霄仔細打量過他們三人,笑道:『之前問道宮只報上來兩個,我便來湊個數,沒想到多了一個。丫頭,聽說妳剛剛築基,臨時過來的,我們都不知道妳的情況,總得介紹一下自己吧?』後半句話,是對許寄波說的。
  
  『是,淩霄師叔。』許寄波面露喜色,收束一下心情,道:『弟子許寄波,今年二十,出身大夢澤世家。十歲入道,十七歲入門,十九歲煉氣圓滿。弟子靈體屬木,自小修習木屬性功法...』
  
  將自身詳細地介紹了一遍,許寄波面帶期盼地望著四人:『弟子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請幾位師叔指點。』
  
  收徒不是兩三句話就能決定的事,許寄波說完,四位結丹真人都沒發話。
  
  那位丹錦真人目光平靜地看著靈玉和錢家樂:『聽說你們二人都是劍修?』
  
  「是。」兩人同時應道。
  
  『劍修,很難得呢!』淩霄笑瞇瞇地說:『近百年來,宗門內幾乎沒有劍修結成金丹,偏偏擎岳峰那群人閉門不出,你們兩個想尋個合適的師承可不容易。』
  
  靈玉道:「幾位師叔位列真人,哪怕不是劍修,指點我們也是足夠了。」
  
  丹錦聞言,微一挑眉:『這麼說,妳無論入誰門下都是願意的?』
  
  靈玉心神微一搖動,答道:「弟子乃水火雙靈體,聽說藍師叔是水木雙靈體,蔚師叔精通水系,丹錦師叔精通火系,若能得三位師叔青眼,弟子三生有幸。」
  
  淩霄一愣,大笑道:『得,把我剔出去了。』
  
  許寄波面露詫異之色,瞥了靈玉一眼。
  
  靈玉鎮定自若,微微躬身:「淩師叔身為百草長老,教導弟子自然綽綽有餘,只是,淩師叔專修木系,精通靈藥種植之術,與水火均不相合。弟子若投入師叔門下,只怕師叔也要頭疼。」
  
  『妳倒坦率。』淩霄笑著擺手,沒有怪罪於她,又看向錢家樂:『你呢?』
  
  錢家樂被點到名,直言不諱:『弟子希望入丹錦師叔門下。』
  
  『哦?』丹錦神色不動,道:『我居於玄女峰,本峰多為女弟子,你不介意嗎?』
  
  錢家樂頓了頓,誠實答道:『回師叔,弟子因男生女相,自小被人嘲笑,其實很介意被當成女子。但是,幾位師叔中,為有丹錦師叔專修火系,與大道相比,他人閒言不算什麼。』
  
  丹錦微微點頭:『執著,是劍修之本,果然如此。』
  
  他們兩個表態過了,淩霄轉向許寄波:『妳呢?想入何人門下?』
  
  許寄波目光微動,小心地道:『弟子入門以來,一直很仰慕丹錦師叔和蔚師叔,不知...』
  
  淩霄目光一頓,意味深長:『他們二人的修煉功法,與妳不大相合。』
  
  『修練之事,弟子還算有些信心...』
  
  淩霄的口氣便淡了下來:『妳既然這麼想,那就由妳吧。』一轉頭,瞥到另外兩人,笑了起來:『蔚師兄,藍師弟,你們兩個怎麼不說話?』
  
  在淩霄面前,藍沐陽不敢多話,免得一句話不好被她捉住話柄,此時只是笑笑。蔚無怏語氣淡淡地道:『話都讓你們說完了,還說什麼?』
  
  『...蔚師兄!』淩霄的眉毛又豎了起來。
  
  『淩霄。』丹錦及時出聲,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靜。
  
  淩霄深呼吸,把這股火壓了下來。她也知道,對上蔚無怏那張毒舌,自己根本沒有勝算,可就是忍不住啊啊啊啊!
  
  『蔚師兄,今天是我們四個人的收徒之機,你們總得表個態吧?』丹錦面帶微笑,心平氣和地說。
  
  這態度總算讓蔚無怏滿意了,他瞅了眼藍沐陽:『藍師弟,你先來。』
  
  藍沐陽點點頭,招手喚過靈玉:『妳過來。』
  
  「是。」靈玉上前兩步,站在藍沐陽面前。藍沐陽伸出手,抓過她的手腕,扣上脈門。

  頓時,一股強大的力量衝進經脈,讓靈玉倒抽一口氣。幸好,藍沐陽的真元是水木二屬性,都很溫和,並不強橫,她險險地忍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藍沐陽放開她,沈吟:『水火二屬性完美相合,比我的雙靈體還要獨特一些,又是劍修...』片刻後,搖了搖頭:『只怕我教不來。』
  
  『哦?』蔚無怏露出興味,右手一伸,如法炮製。
  
  「...」又是一道強大的力量衝進經脈,肆無忌憚地掃蕩了一番。靈玉臉色一白,險些痛叫出聲。
  
  這叫什麼事啊?一個兩個,到她的經脈觀光一日遊嗎?招呼都不打一個!她瞅了眼丹錦真人,不會還要再來一次吧?
  
  過了一會兒,蔚無怏終於放開了,手指輕叩扶手,微微點頭:『有趣,果然有趣!藍師弟,論資質,你比她好得多,可要說雙靈體,她這種才特別。你不過是比別人多了一條路,仍在五行之內,她這種可說是第六行。』
  
  藍沐陽苦笑:『所以說,我教不了。』
  
  『以你一板一眼的個性,確實教不了。』蔚無怏輕描淡寫地說,絲毫不覺得這話打擊人。
  
  偏偏藍沐陽也不介意,還附和地點頭。
  
  淩霄詫異地挑眉:『蔚師兄這話...難道你要收徒?』
  
  她本意是嘲弄,沒想到蔚無怏竟然點頭:『有何不可?』
  
  『不會吧?』淩霄大驚:『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不是說教徒弟太浪費時間,元嬰之前不收徒嗎?』
  
  『不收徒,我來此作甚?』蔚無怏反問。
  
  『...』淩霄看看他,又看看藍沐陽,轉頭對丹錦說:『蔚師兄肯定被人奪舍了!』
  
  剛說完,腦袋就挨了一記,蔚無怏斜眼瞅她,一隻玉瓶微微露出袖口。淩霄立刻閉口不言。
  
  丹錦"噗"一聲笑了,道:『既然蔚師兄要收徒,我只好成人之美了,這個徒弟,就給蔚師兄吧。』
  
  蔚無怏微微點頭,向靈玉一揚下巴:『妳可願入我門下?』
  
  靈玉早就想過了,她資質特殊,功法也特殊,想找個完全相合的師父幾乎是不可能的,在沒有劍修的情況下,這三人沒什麼分別,當下行跪拜大禮:「弟子拜見師尊。」
  
  『起來吧。』蔚無怏一拂袖,一道無形的力量將她託了起來:『過幾日拜師儀式,再跪不遲。』
  
  在太白宗,收徒是件很謹慎的事。為人師者,必須結丹以上修為,還要經過執事堂見證,舉行拜師儀式,才算正式入門。
  
  解決了一個,四人的目光放在第二個身上。
  
  淩霄對錢家樂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湊到丹錦耳邊笑道:『這個人入妳玄女峰,再合適不過了。』
  
  丹錦真人無奈地瞥她一眼:『就算他男生女相,也是個男人。』
  
  錢家樂目光驟然一亮,望著丹錦。
  
  丹錦略一思索,正要喚他向前,忽然五人齊齊抬頭,往殿門望去。三個小輩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有人哼著小曲靠近,接著,一個素青道袍、鬚髮淩亂的老道提著葫蘆跨進門來。
  
  『斷岳師伯!』見到此人,五名結丹修士連忙起身,尚桓真人帶頭,迎了上去。
  
  斷岳...靈玉和錢家樂對視一眼,暗暗吃驚。這不就是天天守在小劍池的老道嗎,居然就是宗門元嬰祖師之一,斷岳真人?
  
  堂堂一名元嬰修士,天天在小劍池睡覺,替煉氣弟子守門,是鬧哪樣啊?
  
  許寄波更加吃驚,茫然地看著斷岳真人。
  
  『老道沒來遲吧?』斷岳真人毫不客氣地往主位上一坐,指著靈玉和錢家樂:『這兩個小傢夥不錯,我要了。』
  
  三名小輩愕然,四名結丹修士齊齊扭頭,看向蔚無怏。
  
  蔚無怏扯了下嘴角,看了靈玉一眼,拱手道:『抱歉斷岳師伯,這名弟子我已經收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7 12:55:30

Chap.117 失去


  『嗯?』斷岳真人瞪向蔚無怏,淩亂交錯的白眉挑起一點點弧度,分明是威脅的意思。那股凝而不發的威壓,差點壓得三個小輩喘不過氣來。
  
  蔚無怏沈默了一息,慢慢勾起笑容,語氣穩穩地道:『只是個徒弟而已,斷岳師伯不會跟小輩搶吧?』
  
  斷岳真人沒說話,眼神清亮,身姿筆挺,使得他的形象一下子從糟老頭變成了前輩高人。蔚無怏始終帶著謙遜的笑,卻絲毫不退縮。
  
  許久之後,斷岳真人哼了一聲:『蒼華教的好徒弟!』舉步往外走,走到門口,轉過來朝錢家樂勾勾手指:『小子,你還楞著幹什麼?』
  
  錢家樂一愣,飛快地看了眾位結丹修士一眼,見尚桓真人微笑點頭,連忙跟了上去。離去之前,給了靈玉一個眼色,靈玉回了一笑。
  
  『恭送斷岳師伯。』五位結丹修士齊聲道,靈玉和許寄波連忙也做出恭送的姿態。
  
  斷岳真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陣風似的捲過來,把錢家樂捲走了,逗留還沒超過一炷香時間。
  
  五人重新坐下,蔚無怏瞥了靈玉一眼:『妳很失望?』
  
  靈玉一愣,誠懇地搖頭:「斷岳師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可見與錢師兄有緣,與我無緣。」
  
  這個答案讓蔚無怏很滿意:『算妳識相。』
  
  「...」靈玉垂著視線,內心默默地流淚。失望,她怎麼會不失望?劍修啊,那可是太白宗唯一的劍修祖師阿,就這麼與她擦肩而過了!她怎麼就這麼倒楣,與羅蘊同去紫霄劍派,羅蘊留下了,她連報名都報不進去,理由竟然是紫霄劍派不收女弟子!現在,跟錢家樂一同築基,選擇師承,錢家樂被劍修師祖帶走了,她留下了...
  
  『這丫頭,你們誰要?』剩下還有許寄波未能拜師,尚桓真人發話了。
  
  藍沐陽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戰令堂事務繁忙,我門下已有兩名弟子。此番過來,是聽說有人與我一般是雙靈體,既然她不適合入我門下,就算了吧。』
  
  蔚無怏只丟了兩個字:『沒空。』
  
  淩霄和丹錦兩人互視一眼,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這兩個劍修小輩不適合由我教導,本來只是過來湊個熱鬧,沒想到多了一個,木系靈體,倒是與我相合。』
  
  『這麼說,淩師妹願意收徒?』
  
  淩霄道:『她如果願意入我門下,倒無不可。』
  
  尚桓真人輕輕點頭,又問許寄波:『妳呢?可願入淩霄門下?』
  
  許寄波看看淩霄,又看看丹錦,面露掙扎,最後一咬牙:『弟子仰慕丹錦師叔...』
  
  淩霄笑了笑,對丹錦道:『師姊,既然這小輩如此仰慕妳,就收她入門算了。』
  
  丹錦淡淡道:『罷了,掌門有令,以後築基的弟子必須要有師承,那就入我門下吧。』
  
  許寄波大喜:『弟子拜見師尊!』又轉向淩霄,面帶愧意:『淩師叔...』
  
  淩霄擺擺手,仍然面帶微笑,她是結丹修士,沒那麼小氣,拜師收徒,雙方都有選擇的權利。
  
  『好了,那就這樣吧。』事情圓滿結束,尚桓真人撫掌,親切地吩咐靈玉和許寄波:『妳們回去等消息就是,拜師儀式安排好了,自會通知妳們。』
  
  『是,弟子遵命。』
  
  兩人恭恭敬敬退出後殿,離開問道宮。屠秋容等在問道宮前,看到她們出來,連忙迎了上去:『怎麼樣?』
  
  許寄波喜笑顏開:『屠師姊,玄女峰的丹錦師叔願意收我為徒。』頓了頓:『程師姊入了觀雲峰蔚師叔門下。』
  
  『哦?』屠秋容大喜過望:『可是蒼華師祖的首徒蔚師叔?』
  
  靈玉點頭:「正是。」
  
  『好好好!』屠秋容連說三個好字,笑容滿面,與有榮焉:『太好了!妳們成為五峰嫡系,為咱們攬月峰爭了一口氣!』
  
  屠秋容帶著她們回攬月峰,一路春風拂面,見人就打招呼,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攬月峰不但有弟子築基,還成了五峰嫡系,而且一次兩個!
  
  入門三年,沒想到威嚴肅正的執事長,居然有這麼一面,靈玉大開眼界。
  
  回到攬月峰,恭賀之人絡繹不絕,不但住得近的同門來混個臉熟,連住在峰頂的築基修士們也上門道賀,甚至為她們舉辦了一個歡送宴。
  
  等到酒足飯飽,已是月上中天,酒宴結束,杯盤狼藉,眾人紛紛散去。靈玉向餘下的人告辭,便要回去。
  
  『程師姊。』身後許寄波的聲音傳來:『我跟妳一起走。』
  
  靈玉沒有拒絕,率先舉步,往山腰走去。
  
  夜晚的攬月峰分外安靜,蟲鳴唧唧,風聲簌簌,山石間,裸露於地表的月光石熒熒閃光。
  
  『程師姊,妳是不是討厭我了?』夜風裡,許寄波突然開口。
  
  靈玉的腳步一頓,淡淡道:「這有關係嗎?」
  
  『妳現在都懶得跟我說話了。』許寄波的聲音帶了一絲鬱氣:「因為我只顧著自己築基,妳覺得我沒資格當妳的朋友?」
  
  這樣的語氣,與平日的許寄波不同,不禁讓靈玉回想起三年前那個熱情開朗、猶帶幼稚的少女。
  
  她目光閃動了一下,內心認真地回想了一遍,搖了搖頭:「不,不是這樣。」
  
  『那是為什麼?錢師兄就算了,我跟他本來就不熟,妳呢?程師姊,我們相交三年,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難道不對嗎?』許寄波停下,拉著她的袖口,抬起視線,目光有些悲傷。不管為了什麼目的,這段友情她並不是沒有投入感情。
  
  夜風中,月光下,酒後,許寄波發洩似地說:『我知道,你們是注定發光的人物,那怕走上另一條路,也不能改變你們的命運。我資質不如你們,悟性不如你們,就連機緣也不如你們,拜個師都是我強求來的,可我難道沒有追求強大的權利嗎?我只想強大一些,跟你們一樣,站在風雲之巔,難道我錯了嗎?』
  
  「妳沒錯。」靈玉抬頭看了看夜空,慢慢說道:「許師妹,如果我一開始就討厭妳,就不會跟你做朋友。過去這三年,我們很好,如果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我不會討厭妳。」
  
  『那妳...』
  
  「妳問我為什麼,我認真地想過了。大概是因為,我們並不是同一類人。」許寄波一怔,不由地鬆開了手。
  
  「妳並不是壞人,待人熱情,活潑開朗。之前我一直覺得,妳是個不錯的朋友,可是這次祝融山之行,妳好像不太一樣了,妳表現得太急切,總是迫不及待費盡心思抓住一切機會,好像很怕被別人丟下,為什麼?妳以前並不是這樣的。」
  
  許寄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垂下,雙拳有些緊張地握緊。下一刻,卻又挺起胸膛,直視著她:『修仙之路,本就要抓住一切機會,難道不對嗎?』
  
  靈玉嘆了口氣,帶著探究的看著她:「許師妹,妳總是問難道不對嗎,難道錯了嗎,這是不是說明,其實妳的內心一直在掙扎?妳給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卻不能完全勸服自己。」
  
  『不,不是這樣!』許寄波矢口否認。
  
  靈玉微微合起雙眉:「我跟妳性格不同,很難猜到妳心裡在想什麼,但我覺得,妳這樣的狀態不好。求仙,沒有一顆平靜的心,拿什麼去求?妳這麼緊張,如何錘鍊道心?妳為什麼不能放下一點,用平常心去走平常的路?」
  
  『妳知道什麼?』她的平靜,卻刺激到了許寄波:『看看妳,一路走得多順。去祝融山,遭遇地裂之災,死了那麼多人,妳卻平安無事,還一舉築基。拜見結丹真人,我好不容易才被丹錦師叔收入門下,妳什麼也不幹,就被蔚師叔看中。我只是想跟你們一樣,強大、自信,受人景仰...』
  
  「等等!」靈玉的感覺越發古怪了:「許師妹妳在說什麼?我跟妳一樣剛剛築基,身分不比妳高,實力不比妳強,哪有妳說的這麼...再說了,淩師叔明明看中妳了,想收妳為徒,是妳自己不肯,要入丹錦師叔門下,哪裡比我們差了?」
  
  『這怎麼一樣!』許寄波叫了起來:『淩師叔如何能與丹錦師叔相比...』
  
  「別說了!」眼看許寄波越來越偏執,靈玉也有些惱了,結丹真人的閒話也是她們能說的?一不小心讓別人聽到,就惹禍上身了!
  
  她撫平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許師妹,我不喜歡妳這樣的態度,我們性格也好行事也好,包括對待修練的心態完全不一樣。繼續相交下去,關係只會越來越惡劣,不如到此為止,我之前勸妳的話出自真心,別讓自己求仙的心蒙了塵,我要說的就這些。」說罷,舉步就走,不再等她。
  
  留下許寄波,呆呆地站在台階之上。
  
  許久之後,靈玉的身影在山道上消失了,她才回過神。
  
  『我...真的走錯路了嗎?』她輕聲問自己,看著靈玉消失的方向,眼角漸漸濕潤。不管答案為何,她知道,自己失去這個朋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7 17:27:02

Chap.118 遷居


  三天後,執事堂派人來通知,舉行拜師儀式。
  
  築基弟子拜師,慎重但不隆重。問事長老元寧子、傳功長老尚桓真人見證,跪拜、敬茶,簡簡單單就完成了。
  
  主持拜師禮的人正好是靈玉的熟人,負責星羅海域弟子法會的傅長春。看到靈玉已經築基,他吃了一驚,何曉詩還在煉氣圓滿掙扎,沒想到這名新招收的弟子,反而快了一步。
  
  小半個時辰之後,拜師儀式結束,靈玉和許寄波各自被新上任的師尊領回去。許寄波欲言又止,試圖和靈玉搭話,最終還是作罷。
  
  出了執事堂,蔚無怏一彈指,一道流光從他衣袖滑出,化成一團水霧。
  
  『傻站著幹什麼?』蔚無怏瞥了她一眼。
  
  飛行法寶?靈玉看著周圍,奇怪地問:「師父,主峰附近不是不能飛行嗎?」她練習御劍,還要離開主峰靈脈的範圍才行。
  
  『那是你們。』蔚無怏漫不經心地說:『等妳有一天結丹了,也可以這樣。』
  
  換句話說,結丹修士不用遵守這條規矩。
  
  靈玉一邊在內心詛咒萬呃的特權,一邊身手敏捷地爬上那團水霧。蔚無怏嘴角一勾,露出一點笑,袖口一動,駕著水霧往觀雲峰飛去。
  
  觀雲峰離主峰稍為有點距離,蔚無怏帶著靈玉飛了一盞茶時間,才在雲海之中落下。觀雲峰的風景,與它的名字高度一致。它是主峰靈脈範圍內的最高峰,山腰開始就是層層疊疊的雲霧,峰頂獨立於雲海之中,只見雲霧滔滔、波瀾叠起,若有日照更是美不勝收。
  
  蔚無怏帶著靈玉,直接在峰頂落下。
  
  『妳對為師生平了解多少?』蔚無怏緩步走在山石小徑上,側頭問。
  
  「大概知道一些。」靈玉回想了一下屠秋容的指點,說:「師父是師祖蒼華真人的首徒,自小入門,有天才之稱。二十歲築基,一百多歲結丹,如今勘勘三百歲已經結丹後期,元嬰有望。師父修練的是上善若水功,此功法乃太白宗九大聖典之一,與師祖一脈相承...」
  
  『這些只是表面。』蔚無怏擺擺手,拈起一旁的喬葉,輕輕一彈,葉面的濕氣很快聚成一顆水珠,在他指上滾來滾去:『為師自身呢?妳又知道多少?』
  
  「自身?」靈玉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她一副茫然的樣子,蔚無怏索性直言:『我的性格、愛好、行事準則,妳知道嗎?』
  
  「...」靈玉想起屠秋容對她說的話:『蔚師叔是結丹真人中最不能惹的人,別看他容貌秀美,一副無害的樣子,修練的又是水屬性功法,但他性情十分無常,時常反覆,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犯到他頭上,哪怕是同門也會馬上翻臉...妳那師祖跟他是一個品行,有仇必報,心胸比針尖還小。對了眼緣,要什麼給什麼,看不上眼...這個咱們就不提了。蔚師叔至今未曾收徒,收妳入門必定是妳入了他的眼,這對妳來說是天大的福緣,但妳也要小心,一但哪件事不如他的意,說翻臉就翻臉,到時候妳有師父沒師父也差不多,總之,萬事三思!』
  
  這段話,屠秋容特意避了人叮囑她的,聽得靈玉瞠目結舌。屠秋容並不是個信口雌黃的人,特意這般囑咐,尤其她已經是蔚無怏的徒弟了,這師徒兩個口碑得多差?
  
  靈玉想著屠秋容的話,口中道:「徒兒從別人口中聽過一些,不過,到底是別人的話,未必是實情,還請師父指教。」
  
  蔚無怏輕輕一笑:『看來,別人說的沒一句好話。』卻是心情極好的樣子。
  
  『妳聽好了,第一,觀雲峰的人,不能讓別人欺負。』
  
  「...」第一句就這麼霸氣,靈玉覺得,屠師姊一點也沒有誇張!
  
  『第二,我不耐煩教笨蛋,學不會,就是妳自己太蠢。』
  
  「...」果然反覆無常。
  
  『最後。』蔚無怏轉過來,袖口一拂,"啪"的一聲有如實質的靈氣抽在她腿上:『做我的徒弟,抬頭挺胸,畏畏縮縮的,趁早滾蛋!』
  
  靈玉反射性的站直,身姿筆挺。
  
  蔚無怏滿意地點點頭:『劍修就是耐抽,雖然是個女娃...反正也沒差。』
  
  靈玉眼角往下斜,腹誹:「你自己還不是長了張宜男宜女的臉...」
  
  『妳這是什麼表情?是不是在心裡罵我?』蔚無怏的眉梢微微揚起,斜眼看她,根本是學她的動作。
  
  「...」靈玉道:「師父,我看螞蟻。」
  
  蔚無怏點點頭:『恩,妳看螞蟻,為師看妳。』
  
  這話是說,她在他眼裡,跟螞蟻沒兩樣嗎?靈玉想摀臉。
  
  『還有什麼疑問沒有?』蔚無怏再度舉步往前走。
  
  「有。」靈玉趕緊跟上:「師父,我聽說您一直不收徒,為什麼這次會收我為徒呢?」
  
  蔚無怏笑了起來,秀美俊逸的臉越發春色迷人:『妳猜。』
  
  
  觀雲峰最好的靈脈之眼,自然歸屬於蒼華真人。蔚無怏也不差,他是大師兄,名正言順,搶下了除蒼華洞府外最好的那塊地。
  
  蒼華真人正在閉關,省了拜見的時間,靈玉被直接帶到蔚無怏的洞府。高達百丈的懸崖聳立,匹練一般的瀑布飛流直下,衝出一汪深潭,周圍層層山巒,將瀑布和深潭圍成一個半封閉的山谷。離深潭約十來帳的寬闊高台上,建著兩間竹屋,精巧別致,很襯蔚無怏那張臉。
  
  「師父,這夠我們住嗎?」靈玉很懷疑,她在攬月峰的屋子都比這裡大。
  
  『誰說我們住這裡?』蔚無怏斜她一眼,指了指後面:『洞府在那!』
  
  靈玉轉過去一瞧,果然,後面有一扇巨大的石門。
  
  「那這個是做什麼的?」
  
  『為師釣魚用的。』蔚無怏甩給她一張玉牌:『這是開啟洞府用的玉牌,還有一套指訣,妳看好了,為師只做一遍,如果妳學不會...以後就別出門了。』
  
  站在石門前,蔚無怏開始結手印,靈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蔚無怏的手很好看,光潔修長,跟他的人一樣秀美,掐動指訣的時候,層層疊疊的虛影綻放,向一朵潔白的花。最後,手印打在石門上,玉牌一晃,石門應聲而開。
  
  『看清楚了嗎?』玉牌再度一晃,石門闔上,蔚無怏站到一旁:『來一遍。』
  
  結手印,是道士的必修課,靈玉當年入道,沒少被玄塵子折騰。法訣配合指訣,稍微慢一點點戒尺就打下來了,嚴格的指導下,靈玉作為道士的基礎扎實無比。
  
  後來,靈玉也曾想過,既然她和仙石只是開啟寶藏的工具,為什麼玄塵子教導他們如此盡心盡力?或者,玄塵子待他們,還是有真情存在的。想著這位已經身殞的師父,靈玉輕嘆一聲,從今往後,她喚的師父不再是他了。
  
  她閉眼凝神,仔細地在腦中回憶剛才蔚無怏的動作,確定自己沒有疏漏,然後自己練習幾遍,慢慢連貫起來,最後,略帶生疏地將一套指訣掐完,手印打在石門,玉牌一晃,石門開了。
  
  『不錯,有點悟性。』蔚無怏還算滿意,率先入內。
  
  進入洞府,入目就是一個碩大的花園,采入天光,引入流水,若不是保留了岩壁,跟外面沒什麼差別。
  
  花園裡種的都是奇花異草,奼紫嫣紅有之,風骨傲立有之,疏朗大氣有之,嬌俏可愛亦有之。風格迥異的花草,看似隨意,卻又有著獨特的規律,和諧地存在著。
  
  靈玉掃了一眼,吃驚之餘,暗暗點頭。
  
  這些花草她認不全,能認出的均是珍稀品種,她大概明白這位師父的風格了,既要好看,又要實用,兩者缺一不可,這樣的人,很難伺候。
  
  花園之後,是簡單而不簡陋的屋舍,均由靈氣充盈的玉石築成,配合此處的靈脈,條件比攬月峰不知好了多少倍。
  
  『這裡是為師住的,妳想住哪,自己隨便挑。』蔚無怏指了指中間一排屋舍,除此之外,左右錯落著幾間石屋,看樣式,就是給徒弟備用的。
  
  「師父,洞府這麼大就我們兩個住嗎?」
  
  屋舍前,是綠油油的草地,幾棵綠葉茂盛的樹參差種著,蔚無怏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指了指桌上的茶具,示意她去泡茶,口中答道:『執事堂會派人來打理洞府,這些天正好辭了。』
  
  靈玉從屋裡翻出茶罐,一打開,混合著靈氣的香味縈繞鼻端,這麼好的靈茶,別說喝,她見都沒見過。
  
  泡茶,幾乎每個修士都會。茶可靜心,沒有雜質,不含煙火之氣。修士僻谷,不食肉蔬,卻不會不飲茶。
  
  靈玉熟練地熱水、潤杯、沖茶,最後捧到蔚無怏面前。
  
  蔚無怏只瞧了一眼,直接把茶一潑。
  
  「師父,您不滿意?」
  
  『水溫、力道、份量,沒一個對的。』蔚無怏語調平平,沒有生氣,但也沒客氣:『為師不指望妳一下子什麼都會,慢慢學吧。』
  
  「...」
  
  『別這麼看我,為師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先去安頓下來吧。』蔚無怏笑得分外親切。
  
  這樣的笑容讓靈玉打了冷顫,她有不妙的預感,總覺得自己要倒楣了。
引言 使用道具
b114096019
大公爵 | 2020-5-7 18:11:45

Chap.119 師父這東西


  不遠處瀑布聲隆隆,衝進深潭。竹屋前,蔚無怏撿了張躺椅,一邊歪著吃果子,一邊甩釣竿。山風徐拂,高台離水潭十來丈的高度,長長的釣線卻紋絲不動。
  
  靈玉麻木地在旁邊煮水、泡茶。
  
  她算是知道她新任的師父難伺候到什麼程度了,光是泡茶,她就學了三天,程序不能有任何錯誤,連動作的弧度都有要求,倒水的角度稍微高一些,那茶他就不喝!她就奇了怪了,沖茶的時候高一點還是低一點,喝得出來嗎?他的舌頭到底是什麼做的?
  
  再次泡好一杯茶,放到小幾上:「師父請用茶。」
  
  蔚無怏側了側身子,端茶入口。靈玉仔細地觀察他的神情。
  
  蔚無怏平靜地啜了一口,沒有立刻放下,淡淡地道:『這個味道,還湊合。』
  
  靈玉拍了拍胸口,表情鬆弛下來,總算是通過了。
  
  還沒放鬆完,一枚玉簡丟到她身上:『這是為師藥園中靈藥的照顧方法,背熟了。』
  
  「哦...」靈玉接過,草草看了一遍,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樣,多少水,多少光,都有嚴格的要求,連時間都定得分毫不差。
  
  要是養死了一棵,師父他老人家會不會要她償命?
  
  靈玉正想著,聽到蔚無怏說:『明天開始,跟著我學照顧靈藥,要是不學好,照顧死了,哼哼!』他的表情明明是笑的,語氣卻讓靈玉抖了抖。
  
  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照顧靈藥而已,百藥園的小弟子哪個不會?以她的聰明機智,難道還學不會?
  
  靈玉在心裡自吹自擂了一番,迅速找回自信。
  
  蔚無怏仍然懶洋洋地看在躺椅上,看似釣魚,其實瞇著眼吹風。
  
  靈玉看著看著,山風吹得很舒服,差點睡過去。頭一低,驚醒過來,左右看看,蔚無怏還是那個樣子,她忍不住想問:「師父,這潭裡有魚嗎?」
  
  蔚無怏睜了睜眼,拿了本書墊在腦後:『怎麼沒有?』
  
  「那怎麼釣了這麼久都沒看到魚?」
  
  『想看魚啊?』蔚無怏扭過頭,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下一刻,一腳把她踹下去:『自己下去找找,不就看到了。』
  
  "噗通",結丹修士出手,靈玉壓根沒反應過來人就摔進了深潭,好不容易從潭裡冒出頭,一隻胖頭魚悠哉悠哉地在她面前遊過。
  
  「師父!」她大叫一聲。
  
  『徒兒喚為師何事?』蔚無怏從高台上探出半個腦袋,笑瞇瞇地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哦...想上來啊?那為師助妳一把。』
  
  魚竿一挑,魚線便纏繞過來,圍住靈玉的腰,而後一拉,順利甩上高台。
  
  靈玉渾身濕透,眼裡冒著熊熊烈火,咬牙切齒:「師父,您收徒就是為了耍著玩嗎?」
  
  『呦,生氣了?』蔚無怏舒舒服服地靠著椅背,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峰。
  
  「徒兒不敢。」說是不敢,靈玉的語氣卻硬梆梆的。
  
  蔚無怏大笑了起來,笑得她莫名其妙。
  
  笑完了,他居然點點頭:『還好,是有脾氣的。』
  
  這話什麼意思?靈玉還沒琢磨出來,蔚無怏又說了:『妳還沒悟出劍意,是嗎?』
  
  「是...」話題跳躍得太快,靈玉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想生氣,又被這麼正經的話題絆住了。
  
  『劍修如何領悟劍意,我不大懂,不過,修練之道,一通百通,想來道理是差不多的。』蔚無怏吐出一顆果核:『耍一套劍法來看看。』
  
  「...」靈玉很懷疑,他只是想看猴戲,不過,這麼正當的理由她沒法拒絕,只得將《水火劍訣》施展了一遍。
  
  《水火劍訣》脫胎於《五行劍訣》,當日端木臨挑的只是煉氣期的功法,靈玉築基回歸之後,便立刻拜了蔚無怏為師,築基期的功法還不知道在哪。
  
  有了師承,通常師父會賜予功法,比萬法閣的尋常貨色好得多。想到這個,靈玉有些期待,就算觀雲峰一脈不是劍修,好歹蔚無怏也是元嬰修士愛徒,自身又實力出眾,弄套好功法應該不難吧?
  
  『聽說,妳只要看過一遍,便能學會他人的絕技?』
  
  這話有點誇張了,靈玉實話實說:「學是能學,但也不是看一遍就會,有些要點需要細細揣摩,如果真元運行方式特殊,那也只能做到形似。」
  
  『這麼說,妳記性很好了。』想到她看一遍就學會了開門指訣,蔚無怏相信她沒有虛言。若不是問道宮傳來的資料上註明了這點,他再無聊也不會收這個徒弟,教笨蛋實在很累。
  
  「還可以。」這一點,靈玉還有點自信。
  
  蔚無怏沒再說話,慢慢品著茶,瞇著眼睛享受山風,至於釣魚...鬼知道沒魚餌的魚竿能不能釣上魚來!
  
  靈玉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預想中的指點,忍不住問:「師父,您有什麼指教?」
  
  『我還沒想好。』蔚無怏懶洋洋地說:『妳先把自己的雜務處理了,等我想好了,自會叫妳--到時候想出去,也不能出去了。』
  
  「...是。」
  
  蔚無怏抬了抬手:『去吧。』
  
  靈玉見他拿過一本書卷,知道他沒興致說話了,不再打擾他,回去處理自己的事。
  
  等靈玉的身影消失,蔚無怏手一抬,把書卷扔到一邊去,自言自語:『麻煩,這樣的體質偏偏做了劍修,要是一開始走的就是法修之路,也好調教。如今她劍修基礎已經夯實,只能繼續走下去...』
  
  在修仙界,師父是法修,徒弟是劍修、符修、武修,這種事並不少見,不說別人,顯化真人門下就有劍修弟子。修為到了他們那個地步,不管弟子走的是哪條路,教導並不是難題。蔚無怏原本也是這麼想的,直到看了靈玉出劍,才發覺自己想得太簡單。
  
  普通的劍修,他指點起來當然沒問題,不管是哪個分支都有既定的道路可循。靈玉卻不同,不知道引導她的人是怎麼做的,居然將她的特殊體質和劍修功法融合在了一起,這樣一來,她走的就是獨一無二的道路。
  
  蔚無怏閉目沈思,默默地回想自己閱讀過的典籍,見識過的劍修同道...
  
  半晌後,他睜開眼,目光充滿興趣,躍躍欲試:『這樣也好,如果把這丫頭的問題解決了,說不定我的問題也就不存在了。』
  
  他伸了個懶腰,把剛才那本書撿回來,專注地看了起來。
  
  
  聽了蔚無怏的話,靈玉仔細地思索了一下,自己還有什麼要做的。蔚無怏的意思,過些時日將會著手教導她,她知道自己入太白宗之前,走的根本就是野路子,哪怕現在功法回歸了正途,還有許多東西不如滄溟界的本土修士,這是她的好機會,怕就怕蔚無怏不肯教,他肯教,越嚴厲越好。
  
  首先是阿碧,知道她有個化形的靈寵,蔚無怏有些驚訝,但沒多說什麼。就算化了形,也是靈寵,多養一隻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自己也有幾隻靈寵,不過不愛養,扔給靈獸園照顧了。
  
  然後,她去了一趟問道宮,找端木臨。
  
  『程...程師妹,妳築基了?』端木臨險險地改過稱呼,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運氣好而已。」靈玉向他見禮:「之前承蒙端木師兄照顧,多謝了。」
  
  端木臨吐出一口氣,搖了搖頭:『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妳不必謝我。』看著眼前的靈玉,他忽然想到,這位程師妹好像剛剛二十出頭。這麼年輕就邁入築基之境,十分難得,應該會有元嬰嫡傳的結丹師叔收她入門。
  
  念頭一起,他道:『恭喜程師妹築基,為兄日日在問道宮廝混,竟不知道消息。師妹築基多久了,可有了師承?』
  
  靈玉一笑,回道:「謝師兄關心,我也是剛剛築基,前幾日入了觀雲峰蔚真人門下。」
  
  『蔚真人...』端木臨惟一思索,臉色微變:『蔚無怏?』
  
  「正是...」靈玉看他這反應,好奇地問:「端木師兄,我師父是不是脾氣很壞,好像大家都很怕他。」
  
  『...』端木林很想說,他脾氣何止是壞,是整個人壞,但想到靈玉已經是他的徒弟了,這話就吞了回去:『沒什麼,蔚師叔這人是不大好相處,不過他行事很有原則,不惹他也不會有事。』
  
  說罷,視線在靈玉身上繞了兩圈:『蔚師叔一直未曾收徒,程師妹能入他的眼,倒是有福。』
  
  靈玉笑了笑,沒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提起正事:「端木師兄,我來這裡,是想請你指點幾句。」
  
  『指點?』端木臨連忙擺手:『妳已築基,又是蔚師叔的弟子,哪裡敢說什麼指點,彼此交流也就是了。』
  
  這是應有的禮貌,靈玉沒再客氣,直言道:「端木師兄,我之前承蒙你的指點,修的是《五行劍訣》,如今築了基,敢問可有後面的部分,我是不是應該繼續修習下去?」
  
  靈玉的情況很特殊,端木臨記得很清楚,他略一思忖,道:『《五行劍訣》是本基礎功法,可以修練到結丹期,妳要繼續修習不是不可以。不過,它只能算是一本中階功法,很多人到了築基都會轉修別的,妳已有師承,不必擔心功法的問題,如果妳想繼續研究,那也可以,直接去萬法閣借用就是了。』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