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個工夫，趙二石跟朱方六正好滿臉帶喜的趕著騾子車回來了。他們這一趟出去，可是大豐收，蔬菜的銷路有了，賣魚的事兒也解決了七八分。至少年前魚的銷路是有了。

　　倆人正說著話，就見大夫匆匆忙忙的往家裡跑，後頭跟著的錢氏臉上也難看的緊。當下就趕緊下了車要問。

　　錢氏不妨趙二石這會兒回來，趕緊喊道：「東家，趕緊回去瞧瞧吧，玉娘這會兒正難受呢……」

　　話沒說完，趙二石連騾子車也不管了，扔下鞭子就一陣風似的進了院子。把朱方六都嚇了一跳。

　　進了屋，見自家媳婦眼淚漣漣，周氏的臉色也很不好，而且給媳婦把脈的大夫也是一臉嚴肅。當下他的眼睛就紅了，盯著大夫就等他開口呢。

　　片刻之後，大夫終於鬆了手，摸了摸自個的胡子笑道：「恭喜恭喜，這是喜脈。估計是月份還淺，所以之前沒什麼別的反應。」

　　趙二石一聽這話，當時就愣住了半天沒個反應，只傻愣愣的看著自家媳婦。然後傻不拉幾的往前湊了湊，媳婦又有了自個的娃？

　　周氏一見自家孫子的模樣，就知道這個沒出息的肯定沒反應過來。趕緊的讓錢氏去竈房拿了點乾糧跟雞蛋送了大夫走，然後由錢氏扶著出了門，說是要去看看跟如燕朵兒玩鬧的小天天去。

　　把空間留給小兩口後，屋裡就安靜了下來。

　　崔玉是疲累的不想說話，趙二石是心情激動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想了半天，他才一拍腦門懊惱道：「剛剛忘了問問大夫，用不用喝保胎藥，要不要拿啥補養的……」

　　說著，他可就起身準備去追大夫了。

　　原本還覺得有些委屈，在鬧情緒的崔玉，這下也憋不住嗤笑出聲了。感情這呆子還犯傻呢，人家大夫不說，自然是不用了，他倒好巴巴的上去追著討要藥劑。

　　本來打算跟那憨子說幾句話，誰知道一開口又開始幹嘔，真是難受的眼淚都掉出來了。尤其是嗓子，被灼的似乎都蛻皮了。

　　這下趙二石也顧不得什麼安胎不安胎了，趕緊的抱著媳婦摟進懷裡。腳底下踩著媳婦吐的東西，也不嫌難受，只管滿心眼的想讓媳婦舒坦一些。

　　「媳婦，要不咱們不生了吧。」趙二石見媳婦吐的臉色蒼白，整個人都軟趴趴的，不由心疼的說道。

　　沒想到這憨子說了這麼個餿主意，直接讓崔玉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感情他以為這孩子說有就有，說沒就沒啊。

　　斜眼瞪了趙二石一眼，擰了擰他腰間的軟肉，崔玉才摸著自個的肚子輕笑起來。希望這個孩子，能跟天天一樣是個聽話乖巧的。

　　見媳婦不吐了，趙二石慢慢把她放進被窩，然後去打了溫水清理起來。等他給媳婦擦洗好，又拾掇了地上了那些汙穢時候，就見媳婦又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一時間，這個高大硬實的漢子，忍不住勾起嘴角。擦了擦手，就出門去給媳婦蒸她喜歡吃的雞蛋羹了。

　　因為崔玉有了身子，加上如今河灘地的生意都有了定數，所以也用不著她親自去盯著守著的。

　　而朱方六幾個也知道趙二石稀罕他媳婦，所以幹活兒時候都緊著幹，尤其是到了夜裡值班時候，幾乎個個都掙著守夜。倒是把趙二石的工夫騰出來了，每天就是抱著天天一起在崔玉跟前刷存在感。

　　日子悠閑起來，人養著也就快了。雖然崔玉還是鬧反應，可是臉色卻好了不少。只不過也就趙二石自個發現了，自家媳婦現在是越來越粘自個了，甚至現在去送貨工夫長了，媳婦就會鬧小脾氣。還真是苦惱的甜蜜著啊。

　　在崔玉查出懷孕的第二天，趙家就捎了信給李氏跟陳木匠。李氏自然是來了幾趟，但後來因為忙著跟陳木匠的親事，加上要回陳河溝去打掃了房屋，所以後來也沒再來。

　　因為到了冬季，養蠶的事兒停了，加上趙家現在的生意都雇了人，村裡那些早些時候沒有來上工的人也不好再打聽。只不過念著明年的進項，來趙家串門的只多不少，來來回回說的都是蠶種跟桑樹苗的事兒。

　　有時候崔玉的精神好，就說道幾句。有時候精神不好了，那些來打聽的嬸子大娘的也就知事兒的告辭了，倒也沒累著她。

　　如今大夥兒誰不知道趙家最寶貝崔玉這個小媳婦呢？更何況如今人家懷了身子，若是被她們累出個好歹來，只怕趙家得找她們拼命。

　　日子就這樣甜甜蜜蜜的過著，眨眼之間可就到了臘月裡。而趙小山跟崔虎子也在臘八之後回來了，說是縣學要到正月初六才開學。

　　臘月十六就是陳木匠跟李氏的好日子了，眼看日子也快到了，加上崔玉許久沒見李氏了心裡也怪想念的。就打算去回去看看，卻不想還沒等她動身呢，李氏就帶了一家大小跟陳木匠一塊來了趙家村。

　　事兒倒是沒有什麼事兒，就是趁著虎子回來，想著一家人吃個團圓飯。原本李氏也想著讓崔玉一家過去，但轉念又覺得周氏是長輩，就連她都要叫聲嬸子，讓長輩動彈實在不應該，索性他們就來了。

　　也算是提前來給周氏拜個年，也省得過年時候來不了。

　　這幾日崔玉的胃口稍稍好了一些，正好心心念念的惦記著烤肉吃呢。現在一家人又湊齊了，可不是能紅火起來？

　　趙二石見媳婦難得有了好精神，趕緊的幫著用簽子穿肉塊。錢氏幾個也是切菜的切菜，弄肉的弄肉，見著崔玉想來搭手幫忙，哪個都得說聲祖宗啊的就讓人只管去歇著。

　　轉了一圈，也沒尋到活兒幹的崔玉，只得搬了小凳子跟周氏一起在院子裡哄起了孩子。

　　在崔玉的指揮下，大夥兒忙活的可是熱火朝天的。應著她的要求，不光是用銀炭烤了燒烤，還用鐵鍋烤了幾盤子無煙烤肉跟鐵板燒蔬菜。

　　沒一會兒工夫，香氣可就散開了。別說是在跟前忙活的人了，就連外頭路過的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因為崔玉捨得下料，還拿了蜂蜜跟醬汁讓大家沾著烤，所以這會兒肉串跟肉片可都是外焦裡嫩帶著金黃嘶嘶的冒油呢。

　　錢氏跟林大海幾個人到底是外人，這會兒見東家一家子湊在一塊，她們自然不好總打擾。所以烤好肉跟菜以後，就拿了自己能吃飽的份去前院搭夥吃起來，只把後院留給東家敘話。

　　崔玉跟趙二石挽留了幾句，見沒啥效果，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小天天聞著香味，手舞足蹈的就要搶著吃，看的大家又是一陣笑。

　　吃飽喝足之後，李氏幾個就進屋說起了貼心話，而趙二石和陳木匠自然負責收拾院裡那些傢夥兒。

　　「虎子娘，你這也算是熬出頭了，以後的光景可只能好不能賴了。」周氏知道李氏的脾性，雖然人柔弱了些不若玉娘能當家，但到底是吃慣了苦的人，骨子裡就有農家人的踏實善良。尤其是早些年，她寧可傾家蕩產也要給自家男人吊命，寧可受凍挨餓也不賣閨女的性子，實在是像極了周氏。

　　所以在後來的接觸中，周氏見著李氏是越發的親近起來。尤其是她本身沒有閨女，再加上玉娘這層關係，見著李氏自然就真心起來。

　　李氏聽了這話，心裡有些羞澀，臉上也帶了紅，笑道：「什麼熬不熬的，總歸是為了孩子們好。」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崔玉就先抱了孩子回去哄著睡覺了。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就見李氏一副又是羞臊又是無奈的表情。

　　聽了幾句，才知道周氏也勸她以後跟陳木匠要個孩子。不說別的，有了孩子才能在男人心裡紮下根來。

　　崔玉是不清楚周氏她們的想法，不過對於有了孩子男人才會對女人好的說教，她是不敢苟同的。雖說孩子是夫妻兩人感情的紐帶，可兩人要是真心過日子，也不能單憑孩子這點。

　　前世有多少人是有了孩子還夫妻離心的？若是真心相待，倆人能同甘共苦，便是沒有孩子日子也能過得甜美。

　　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說的，左右她說了，也沒法扭轉古人根深蒂固的觀念。尤其是在婦人眼裡，大多都覺得孩子跟香火是最重要的。

　　對於這個問題，周氏見李氏面上作難，勸了兩句也就不在提了。只轉口說起了別的閑話，說了會兒虎子跟小山讀書的事兒，又念起了三妮兒跟朵兒，來來回回的大多都是孩子如何如何的。

　　好在崔玉如今有了天天，倒也不至於冷了場。

　　送走了李氏幾個人，鎮上八寶樓幾個酒樓的掌櫃的就相繼來了，而且縣城裡福運樓也因為趙二石所謂的全魚宴生意火爆起來。這會兒每日裡百十斤魚根本不夠賣，這不也讓管事兒的趁著臘月正是店裡生意忙活的時候，來跟趙記談採買供魚的事兒。

　　魚的價格是之前就定好了的，每斤五文錢。若是要的量大，就半個月結算一回，而且每斤魚還能折下一文錢的車馬周轉費用。

　　除了原本就定好的事兒，再有就是趙記原本就跟那些酒樓飯莊多少有些生意往來，或是雞鴨的銷售或是雞蛋鴨蛋的供給，都是早就道道的。

　　所以這次簽契約很是順利，就連鎮上要的最少的飯莊，也定下每十天來拉二百條魚。別看二百條魚不多，可算下來也有一千來斤呢。

　　也就是幾個月的時間，被所有人不看好的趙記魚塘徹底紅火起來。每日都能見著人撈魚送貨，還有外頭的人趕了牛車帶了大木桶來拉魚的。

　　想著就要過年了，而且趙小山這個有了功名在身的人回來了，也該去村裡走動走動。所以崔玉就跟趙二石商量著，讓他抽空帶了小山去給村裡的大輩們送魚，順便去看看也省得有人挑理兒。

　　這些人情往來，以往趙二石是不管的。周氏也因為年紀大了想不周全，如今聽崔玉一說，才覺得自家差點錯了禮數。

　　不說這些，直說在趙二石跟趙小山去村裡轉悠了以後，從裡正到趙家族老，每一個不誇讚的。都說趙二石這一家人雖然富貴了，但也沒有瞧不起人，真真是一家子好孩子。

　　而趙家村的婦人們在閑聊時候，也會說一句趙家孫媳婦會來事兒，是個心思好的。眼看趙二石那憨厚的孩子，娶了媳婦以後可不就也知道走動人情了？

　　真是不能不感慨都是命啊，早些時候多少人覺得趙二石是娶了個敗家媳婦？現在可好，那哪裡是敗家啊，明明是天大的寶貝疙瘩呢。

　　眨眼之間，日子就到了李氏跟陳木匠的好日子。因為倆人都不是頭婚，加上上邊也沒有什麼親人了，所以就沒有接親送親這麼個說道了。

　　只是幾個人請了村裡相熟的婦人幫忙，做了幾桌子菜又買了酒水，然後請全村老少來吃了酒席。當然鞭炮跟聘禮都是一樣不少的，但凡能想到的，陳木匠都一一給備好了。

　　這麼熱鬧的二婚，在村裡可是少有的。不過看著裡正一家子都來送了賀禮，還留下吃了席面，大夥兒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麼。尤其是以前編排過李氏跟陳木匠的那幾個婦人，如今更是低調的恨不能躲在人群裡不動彈。

　　等到酒席結束以後，鄰家陳嬸子才笑著讓自家男人把喝多了的陳木匠扶進屋裡，然後又去了竈房準備燒些水。看到崔玉跟趙二石正在那忙活以後，趕緊的上前接了崔玉手裡的水瓢。

　　「小祖宗哎，你都懷了身子了還不知道歇息。」陳嬸子早些時候就心疼崔家幾個孩子，這會兒知道崔玉懷了身子，自然說什麼也不肯讓她幹活兒了。

　　邊上正刷碗的王大娘跟她幾個媳婦也笑著打趣了幾句，念著崔玉酒席上估計沒吃飽，就讓人又煮了碗面條給她解飢餓。

　　崔玉久不回村裡，這會兒乍一回來本來還覺得生疏呢，誰知道陳嬸子幾個湊在一塊跟她說鬧了一會兒，倒是讓她有了熟悉感。

　　等李氏給陳木匠擦洗了以後，就來竈房準備幫忙瞧瞧有什麼能搭手的。不過還沒開口，就又被人趕回了房間。大夥兒也都是好心，覺得李氏雖說是半道上跟陳木匠搭夥過日子的，但今兒到底也是她的好日子，怎麼說也不該做活。

　　方家梅英嫂子是個爽利人，把人推進屋裡時候還說到：「嬸子可不敢耽擱了，沒準一會兒陳叔醒了找不到人，還得怨我們絆住了你呢。」

　　李氏被大夥兒說的臉頰都發燙了，也知道大夥兒是為她好，雖然還是有些別扭，但心裡卻是感激的。

　　雖說是一樁喜事兒，但到底並不是大操大辦。加上現在李氏跟陳木匠都在鎮上落了戶，所以第二天歇了一日，到村裡相熟的人家串了串門說了幾句話，到後晌時候倆人就帶著三妮兒跟虎子離開了。

　　當然，陳木匠也沒有忘記虎子還是崔家的根，還讓李氏帶了他跟三妮兒去給崔大郎燒了紙錢去。也算是告訴崔大郎，家裡一切都好。

　　日子一進了臘月二十，過得可就越發的快了。臘月二十三這一日，趙家村的人幾乎家家起了個大早，不少勤快的婦人媳婦都來了趙家。

　　原來今兒趁著過小年，崔玉跟趙二石決定殺了河灘地養著的那兩頭肥豬，給大夥兒開開葷。其實現在趙家村還真不至於過年都吃不上肉，要之前這一年哪怕就是養了一季蠶絲的人家，都有一兩銀子的進項呢。

　　一兩銀子買豬肉，便是肥膘肉都能買上五十來斤。

　　不過是有肉還能湊熱鬧，是一件好事兒而已，所以凡是知道的人家，沒有不來幫忙的。

　　殺豬的事兒自然用不著婦人上前搭手，只趙二石幾個漢子就把豬給綁了上了架子。邊上有人專門準備了木桶接豬血，還有的燒了大鍋蛻豬毛，也有不少人帶了孩子來看稀罕。

　　崔玉不管外頭怎麼忙活，這會兒可是跟石嫂子和大菊幾個人嘮著嗑蒸乾糧呢。這裡有蒸棗花饃饃的講究，說是臘月二十三，每家都要蒸一些上供跟走親戚用的饃饃。

　　往年的時候，趙家就周氏一個人，也不去哪走親。所以只蒸一鍋上供敬神就行了。可今年，有崔家跟陳木匠那，加上鄉裡鄉親來往用，一鍋可就不夠看了。

　　恰好今兒大夥兒都來看殺豬，一會兒還要燒肉做菜。那些不帶孩子的婦人知道趙家還沒蒸棗花饃饃，當下也不好意思幹站著不幹活了，等人一吆喝，可不就都洗了手湊到了案板前捏起來？如此倒也應了那句「一家蒸花饃，四鄰來幫忙」的俗語。

　　過了一會兒，趙二石滿頭是汗的送了一大條豬肉進來，說讓院裡先做起菜來，等會兒他們殺了第二頭豬就上大鍋燒肉。

　　看著那足足有二十幾斤的豬肉，誰心裡不感嘆啊。沒想到當初窮的叮當響的趙二石，如今一出手就是這麼一塊子肥肉，再看後來被人送進來的肉骨頭跟豬下水，大夥兒的眼都有些花了。

　　甚至還有些嬸子後悔，當初怎麼就沒跟趙家結親呢？

　　當然，這些話她們自然不會當著崔玉的面說，也不過是私底下羨慕羨慕。

　　也有情理的嬸子聽了這話，忍不住回一句，人家玉娘能跟著趙二石吃苦受罪，換做別人哪個行？

　　想到趙家大房留下的兩個孩子，還有之前一直病怏怏的周氏，那些生了歪心思的人倒也識趣兒的不再說這些有的沒得。

　　做飯的事兒自然用不著崔玉，如今王秀和的廚藝可是得了她的真傳。豬血腸，毛血旺跟麻辣豬下水，哪個做起來都是順手的很。

　　等到外頭殺豬的老少爺們忙活完了，院子裡燉著的豬肉骨頭熬菜也出鍋了。因為人多，崔玉這次沒有全部用精大米，而是用了自家處理過的糙米。就算是這樣，發黃的糙米飯配著一桌子香噴噴的肉食，還有冒著油水的燉菜跟香辣肉湯，那也是一桌上好的席面。

　　等到前院的男人們推杯換盞的喝起來，崔玉帶著的婦人們也在後院動了筷子。大夥兒都不是不相熟的人，所以吃起飯來也沒那麼多拘束跟講究，都是一邊閑聊著一邊吃飯。而孩子們吃飽了，各自吆喝著三五成群的就跑出去玩，院裡院外一片熱鬧聲，好不快活。

　　趙家這次殺了兩頭肥豬，肉自然是十足十的夠。除去準備給李氏跟陳木匠送的年節禮，還有給小山的先生送的十條豬肉的束修，崔玉還讓人給裡正家跟給自家做工的人家各送了一些去。

　　便是這樣，依舊還剩著不少。

　　如今他們手裡不缺銀子，所以倒也沒想過去鎮上賣一些。只是後來崔玉看著腌肉甕都滿了，外頭還有一頭多沒處理呢，這才決定直接低價賣給村裡人。

　　公道的價格加著足斤足兩的分量，自然引得不少人來買。這麼一來，不少得了便宜的人家又誇讚起了趙二石兩口子厚道，賺了錢想著鄉親們。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對於那些好聽話，崔玉也只是聽一聽罷了，最多是一笑了之並沒有當真。

　　小年過了，緊接著就是鎮上年前最後一個集市了。想著在家裡憋了許多日子，崔玉就暗搓搓的磨著趙二石要跟他一塊去鎮上準備年貨。

　　本來趙二石還念著周氏的囑咐，說什麼都不同意。可架不住崔玉沒好氣的不理他，順帶著假哭難過，最後他還是乖乖繳械投降了。

　　見趙二石答應了，崔玉心裡一樂，起身就親了男人一口。沒想到就這麼親一下，那漢子就能咧開嘴得意半天。當然期間順帶著在自家媳婦身上蹭蹭親親的另算。

　　一夜好夢，高大的漢子摟著軟乎乎的媳婦睡的香甜。已經一歲多已經會簡單說話的小天天，則孤孤單單的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反正他已經習慣了自家爹爹有了媳婦就忘了兒子的情況。

　　因為今年掙了不少錢，大夥兒也就不像以前那邊細著了，去置辦年貨的時候，崔玉做主全家一人一身新衣裳。又買了許多棉花跟布頭，打算給錢氏幾個人發過年的福利。

　　想著家裡沒有多少茶葉了，而且糖果瓜子也沒有多少，所以崔玉又跟趙二石去雜貨鋪去購置了一番。

　　趙二石顧忌著自家媳婦的身子，一路上緊緊跟著，生怕有一點閃失。至於媳婦買了什麼，他倒是沒有在意，左右只要媳婦歡喜就好了。

　　倆人溜達了一圈，終究也沒再買什麼。畢竟家裡現在糧食跟肉都不缺，許多零嘴兒也是自家做出來的，比外頭的只好不賴。

　　等到快晌午的時候，趙二石又帶了崔玉到醫館去，這次可不是崔玉撒嬌耍賴能賴的過去的了。對於她身子的調養，趙二石可是難得的硬氣了一回，寸步不讓的就摟著人尋了坐堂大夫。

　　年根底下了，來醫館的人本來就不多，更何況這會兒坐堂的還是他們相熟的楊大夫。倆人稍稍一說，老大夫就笑起來，只管讓人坐下開始號脈。

　　「倒是沒有什麼事兒，胎相不錯，只是頭三個月可要記著好好將養，別幹重活兒別提重物件。」

　　因為崔玉身子底子好，所以這回並沒有拿什麼安胎藥。而且老大夫問過崔玉的反應之後，笑眯眯的恭喜說這胎八成又是個大胖小子。

　　一聽是兒子，不說崔玉如何反應呢。就旁邊守著的趙二石就皺起了眉頭，他可是盼閨女盼了好久了，兒子什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一個跟媳婦一樣軟軟嫩嫩嬌俏可人的女娃。

　　「大夫，您再看一看，沒準是閨女呢？」趙二石有些不甘心的說到，那模樣竟然多了幾分孩子氣，「要不您看看這麼著，能讓我媳婦懷個閨女啊。」

　　楊大夫一愣，他行醫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當爹的稀罕閨女不稀罕小子的。這放在哪家，不都是看重兒子啊？

　　崔玉臉上一紅，呸了趙二石一口，斜眼瞪著他道：「說什麼傻話呢，是兒是女難不成你說了算的啊。」

　　這般說鬧了幾句，倆人又問了問關於周氏身子骨的問題，等楊大夫幫著抓了給周氏的藥，這才起身辭別離開了。

　　看著趙二石扶著自家媳婦小心翼翼的過門檻，楊大夫不由會心一笑，年輕人當真好感情啊。

　　來了鎮子上，買好了年貨，他們自然少不得去李氏那裡看看。到了小食鋪子才發現，鋪子裡人員爆滿，竟然沒一個人能騰出空來招待她倆。就連三妮兒也跟著李氏端餅上菜的，忙的好不火熱。

　　倆人到底不是來歇腳的，匆匆跟李氏說過幾句話才知道，她這些日子過得很是順心。陳木匠是個老實人，又因為經歷過自家孩子的苦事兒，所以打心底裡知道疼人。

　　而且他還不說李氏在外頭拋頭露面的不好，只管每日裡幫著李氏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或是在後院一邊守著她一邊打木器。

　　也就是進來一兩天，才去外頭給人打家裝器具去了。

　　崔玉向來會察言觀色，看著李氏的表情沒有為難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反倒是面色比以前更加紅潤，她就明白李氏沒有說假話。當下也算是放下心來。

　　想了想，她又給李氏留了一些過年節用的東西。還去後院看了看剛剛被李氏趕回去讀書的虎子，又囑托了幾句讓他別熬著身子，該歇著就歇著，這才離開。

　　虎子一路把自家大姐跟姐夫送到門外，聽著大姐絮絮叨叨的話，面上雖然不顯可心底裡卻滿滿的都是暖意。自打他去了縣學，就許久不見大姐了，其實要說感情他對大姐的依賴甚至比對娘親李氏還要深。

　　所以就算是不常來往了，他還是記得大姐當初送他走時候的話，莫要在縣學裡學了壞習慣，莫要忘了最初識字兒的心勁。

　　想到當初自己讀書識字就是為了給大姐當靠山，讓家裡人有所依仗，他就忍不住抿起嘴來。如今大姐跟姐夫有了趙記，暫時還用不上他，可他會繼續往上，一定要讓倆人以他為榮。

　　這個工夫，外頭竟然開始撒起了雪花。崔玉摸了摸虎子的衣裳，知道他穿了新棉花的襖才放心下來。倆人又說了許多，直到虎子笑著打趣兒她如今越來越像李氏那般嘮叨了，崔玉才戳了戳他的腦門。

　　「怎得這就嫌棄你大姐了？趕明兒給你找個厲害媳婦，我跟娘肯定就不嘮叨你了。」

　　其實崔玉也明白，虎子是擔心她在雪地裡耽擱下去會受涼，加上趙二石在旁邊直抿嘴，她只能笑著進了車篷裡。左右都是一家人，敘話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的。

　　等回了村子，雪已經下大了，道上白茫茫的一層。但到底是新雪，所以路也算不上難走。

　　進了院子，如燕正帶了朵兒在雪地裡玩，錢氏幾個也忙著打掃院子。見東家回來了，她趕緊的上前去幫著拿東西。王秀和跟朱六嫂也沒有停歇的去屋裡起了炭火，又準備了幹衣裳準備讓倆人洗一把臉就換上。

　　拾掇好以後，崔玉才進了周氏的正屋去看天天。現在小傢夥兒雖然不若月月裡那般好玩了，但不哭不鬧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小傢夥見著自家娘親，高興的拍著小手「洋洋洋」的叫起來。甚至連手裡的玩具都不要了，連滾帶爬的就要伸手找娘親。

　　現在的天天已經能一個字倆個字的往外蹦話了，有時候著急了也能說一串詞兒。只是這聲「娘」，每次都叫的似是而非，不管崔玉怎麼教，人家就是依舊我行我素的叫洋。

　　崔玉看著小東西圓鼓鼓的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就知道他又在撒嬌耍寶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周氏邊上，就是不上前去。

　　小天天不明白娘親怎麼還不過來，歪著頭瞧了瞧，撇著嘴要哭不哭的。但半天也只是得了娘親一個眼神，他只能放棄假哭，挺著小肉屁股一扭一扭的往那邊爬過去。

　　「洋洋洋……」小傢夥拍著自家親親娘親的腿，試著站起來要往她懷裡鑽。卻不想一個沒站穩，就要撲到崔玉肚子上。

　　趙二石剛一進屋就瞧見兒子同手同腳的往媳婦肚子上撲過去，當下驚的差點心神不穩，只一個踏步可就竄了過去一把撈住胖兒子。

　　「媳婦，你沒事吧。」趙二石讓天天坐在自個胳膊上，扭頭看向崔玉，只是他黝黑的臉蛋上可是滲出了不少冷汗。

　　周氏也驚嚇的直拍胸脯子，要是真那麼撞上去，只怕自家玉娘會受不住的。畢竟孩子雖然小，可那勁頭跟力道是十足十的。別說是懷著身子的玉娘了，就連她都經不得天天的踢騰呢。

　　「沒事沒事，虧得二石手快。」想到剛剛的情形，崔玉也有些後怕。她不過是想逗弄著天天多動動，誰料想小傢夥想往她身上爬啊。

　　其實說起來也不怪天天，孩子喜歡找娘是天性，以前在逗著孩子玩鬧的時候，崔玉沒少抱他。可自打懷孕之後，在周氏幾個人的嚴防死堵下，崔玉生生丟了這項福利。就連抱著小傢夥睡覺，都成了趙二石的專屬。

　　這麼久了，當娘的能不想麼？孩子能不過來找麼？

　　見自家媳婦沒事兒，趙二石才虎著臉拍了拍兒子肉呼呼的小屁股教育道：「臭小子，以後可不敢往你娘身上撲了。」

　　小傢夥不知道自個差點犯了錯，也不知道爹爹虎著臉是在訓自個，反正就是覺得坐在爹爹胳膊上好玩。這會兒見爹爹跟自個說話，當下就咧開嘴嘿嘿笑起來，末了還用小肉巴掌拍著爹爹的脖子聽響聲。

　　那樣子，活脫脫是把趙二石當玩具了，玩的好不樂呵。

　　雪下了將近一天一宿，根本用不著等第二天白天，便是當天夜裡，外頭地上的雪就映的窗戶都透亮。可是比月亮地還要明晃晃呢。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身邊早就沒了熱乎氣兒。看樣子，趙二石老早就出門了。屋裡照著炭火，還燒著熱炕，所以並不冷，一點沒有冬天的氣息。

　　不過想到外頭的溫度，崔玉眯了眯眼又往被子裡縮了縮身子。一大早天寒地凍的起身，可真是為難死人了。

　　等趙二石踏著雪回來的時候，崔玉才知道，原來這憨子又去了一趟鎮上。那手裡可是還拿著夾層的糕點，可不就是昨兒個自個想吃卻沒買到的那種香酥蜜糖糕麼？

　　說起來倒不是那家店生意多紅火熱鬧，也不是故意每日裡少做，而是眼看就要過年了，所以點心鋪子裡自然要避免壓貨。尤其是那些浪費東西，又金貴的點心，每日裡也不過出個幾斤讓人有的買就好。

　　尋日裡倒也能剩下一些，偏偏昨兒最後一個集市，四鄉八裡的人都上了集市購置年貨。所以那香酥蜜糖糕根本沒禁得住賣。

　　崔玉看著趙二石把裝著點心的夾層打開，裡面竟然還散著熱氣兒。雖然是油紙包著的夾層，說是能防著吃食變冷，可想想也知道那點作用哪有那麼誇張？也不知道他這一路上多趕，才能讓點心沒涼透了。

　　崔玉招了招手讓趙二石過來，摸到他手上冰涼一片，趕緊拉了塞進褥子底下。

　　「傻子，不過是份點心，也值當的你大早就不睡，冰天雪地裡跑那麼遠去買啊。」崔玉嘴上責怪著，可心底裡早就軟成一片了。

　　她甚至不知道昨兒趙二石什麼時候跟那點心鋪子定下要買點心的，更不知道他這一路上多冷多累。只是看著那雙踏濕的棉鞋，還有他有些發潮的肩膀，別提多感動了。

　　趙二石暖了一會兒，覺得身上舒坦了，才笑道：「反正在家裡也沒別的事兒，我見起的早，就去給你買了。」

　　他說不出什麼巧面話來，更不會趁機說些好聽的討了媳婦的歡心。就算是最初想的，自個一進門就藏了點心，讓媳婦猜猜買了啥或者在心裡演示了許多遍的那句「媳婦，看我給你買啥好吃的了」，這會兒都說不利落。

　　但是那有什麼關係，只要媳婦吃到想吃的了，他心裡就高興。

　　倆人溫情脈脈了一會兒，趙二石就伺候著自家媳婦穿衣裳起身了。然後倆人帶了點心去跟周氏一塊嘗嘗，周氏並不愛那些甜的，又知道那是孫子給孫媳的心意，自然也不會全留下。也就嘗了兩口，就讓崔玉放著等餓了的時候填肚子用。

　　小天天跟老祖呆了一早起了，雖然那會兒被餵了半碗雞蛋羹，可聞到點心的香味還是「要……要……要……」的嚷個不停。

　　有肉有糧手頭上也有了銀錢，加上萬事都有錢氏幾個操心，所以趙家幾口人這個年過得是既紅火又清閑。

　　等到年初一這一天，大夥兒湊在一起吃過餃子以後，崔玉跟趙二石可就把如燕幾個孩子叫到了跟前發紅包了。就連小天天的那份，也沒有省了。

　　錢氏跟林大海沒有孩子，倒沒覺得有什麼，當然也沒有眼紅。只是王秀和跟朱六嫂連聲推辭著，等崔玉開口說這是給孩子們的壓歲錢，新一年裡也好有個好兆頭，這般倆人才連聲謝著讓孩子們收下。

　　吃過了飯，沒一會兒村裡就有人開始結伴來串門了。現在別說那些孩子們了，便是大人也喜歡來趙家院裡歇一會兒。有好茶好水的待著，還能聽聽趙家老二出去做生意遇上的稀罕事兒。

　　因為經歷過一次過年了，所以崔玉早早就準備好了茶水點心跟果子，甭管誰來都是帶著笑，走的時候都一臉滿足。倒也不是他們要白吃白喝的蹭便宜來，只是任哪個人來了已經有了長工產業的人家，不別人家看扁，還尊著敬著，心裡都會感到舒坦吧。

　　這廂崔玉跟周氏在家裡招待著上門歇著的鄉鄰們，那廂趙二石也帶著趙小山提著買的年節裡到村子裡各大輩兒家裡拜年了。

　　年節雖然天氣還寒，可甭管是哪兒，如今都是一派熱鬧景像。

　　初二是回娘家拜年的日子，所以早早的趙二石跟崔玉就起了身，還把小天天裹成了個小福娃的模樣出了門。小傢夥現在已經長開了，白嫩白嫩的，但渾身上下哪都是肉嘟嘟的。現在又穿著紅面的小棉襖，還裹著大紅繡花的小披風，真是活脫脫就是年畫上下來的小童子。

　　要不是因為孩子頭髮還短，崔玉還打算給他前頭綁個小辮子充當吉祥物福娃呢。

　　去看過李氏跟陳木匠之後，倆人算是歇下來了。畢竟崔家沒啥別的親人長輩，也不用再走動，而趙家這邊也差不多初一時候走完了。

　　正好錢氏幾個也沒個可以去的地方，所以接下來幾日幾個人不是湊在一塊歇著閑聊，就是逗弄孩子。倒也快活。而朵兒跟如燕現在到底大了，在家裡憋不住，自然就會跑出去玩一會兒或者去隔壁家串門。

　　反正日子是自在的很。

　　正月初五迎財神的日子，一大早趙二石就喚了林大海跟朱方六起身忙活，又是放鞭炮又是上供的，終歸算是把年節過完了。

　　初六趙小山跟崔虎子又要去縣學了，正好趙二石也要去送貨，就跟倆人一塊上路了。當然，束修的銀子跟小山三個月的花項，崔玉也早早就備好了。

　　擔心在外頭手頭緊了不方便，崔玉還專門給趙小山準備了張二十兩的銀票，囑咐他可不敢省著。

　　轉眼之間，冬去春來就入了三月。這會兒崔玉的肚子也已經凸顯了，不過好在她這次幾乎沒有什麼反應，甚至連情緒起伏都不大，倒也不難受。

　　隨著入春，趙記的生意又紅火起來。而且年前種下的菌種，這會兒也長出了蘑菇來，雖說個頭還沒長多大，但也有不少酒樓定了貨。

　　也不怪這蘑菇這般受歡迎，實在是野生蘑菇並不是日日都有的，偏生這蘑菇甭管是炒菜還是燉湯，都是鮮美的很。再加上他們早就跟著趙記嘗到了不少甜頭，別管是雞鴨還是魚宴，亦或者冬日裡難尋的新鮮蔬菜，賺的都比往年多了許多。所以如今瞧見新鮮物件，自然是能早定下來就早定下來咯。

　　還真別說，趙記送去縣裡的那些青菜果蔬，在那些富裕權貴人家可是受歡迎的很。便是酒樓買到了三十文一斤，都有採買去購置呢。

　　倒是也有人想把這些新鮮物件送去州裡倒手賣，只可惜到底路途遠了一些，就算是日夜不停的運到了，東西也都打蔫了。

　　對於這個，崔玉一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而且以他們現在的精力跟財力，也不足以去州裡買地種菜的。

　　日子過得算是平淡，生意上也不用她再多操心。每日裡，她只管過起了吃了歇著歇了睡的養胎生活，偶爾有村裡人也來問問她養蠶的事兒，她也不藏私的教了人去。

　　卻不想有時候你不找事兒，事兒還會來找你呢。這不是，有鄰村眼紅的人想養魚，如何也養不成，便是挖了水坑買了魚苗，最後也活不過七八日的工夫。

　　原本這也礙不著趙二石跟崔玉的事兒，只是有人不死心也不甘心，來偷學了幾次啥也沒學到，索性就起了偷魚的心思。

　　虧得現在趙二石安排了人輪流守著河灘地那邊，才能在人偷魚的時候當場捉住，沒讓人得了手。只是林大海卻在抓賊的時候受了傷，也好在家裡都備了止血的藥，才沒釀出大禍來。

　　半夜裡趙二石剛哄了自家媳婦睡下，就聽見外頭吵鬧成一片。眼看自家媳婦哼哼了兩聲，似乎十分不舒服的就要醒來，他趕緊低下頭輕輕拍了幾下她的後背。

　　只是那臉色，卻是難看的很。難道不知道他媳婦最近睡覺輕，受不得一點吵鬧麼。

　　錢氏在門口想了想，到底沒敲門，只輕聲叫了幾聲東家。等到聽見屋裡有響動了，才往後退了一步，敘述了一邊河灘地那出的事兒。

　　偷雞摸狗的事兒，村裡不是沒有。但一般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家，哪個也不肯為了那麼點物件去當賊，更不會因為眼紅別人的日子去小偷小摸的。

　　所以自趙記掛了名號以來，趙家村還真沒出過這種事兒呢。

　　雖說偷魚的事兒可大可小，而且對方沒有得手，自家也沒有損失。但趙二石卻想起媳婦經常給自個講的那些道理，一旦放縱了那就是縱容，只怕以後總會有人效仿的。

　　趙二石披了衣裳，又給媳婦掖好被子，瞧了瞧小床上睡得香甜的兒子並沒有拉尿，這才放心的出了屋。

　　等到了河灘地的時候，裡正已經被人請了過去。見到趙二石這個趙記當家人，當下就先問了他的意思。原來裡正詢問過了，知道來偷魚的是鄰村劉家坪的人，就是眼紅趙記養魚的手段又苦於自個養不成，所以才生了偷魚賣的心思。

　　而且逮住那幾個人的鄉親還從他們身上發現了些藥粉，雖說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麼的，但想必也是不安好心，沒準是準備往魚塘裡投毒呢。

　　劉家坪的幾個人也知道自個這會兒大難臨頭了，尤其是見著趙家村裡正都出面了，還有人吵吵著要把他們送官嚴辦，當下就不見那會兒打人時候的氣焰了。先是苦苦求饒，後來又好話說盡，總之就一句話以後再也不敢來偷東西了。

　　「呸，什麼狗屁保證，你們要真是那踏踏實實幹活的實誠人，哪能幹出這種讓人戳脊梁骨的勾當？」

　　「就是，我看你們就是看咱們趙家村好說話，想來欺負人呢。」

　　「還不如趙家老二太老實，玉娘又是個良善心軟的，這才琢磨起人家的東西來。要是碰上難纏凶悍的，給他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

　　這會兒在這圍著的都是血氣方剛的大老爺們，他們以前就是憑苦力吃飯的，後來在趙記做工得了好待遇還經常被東家照顧，哪個心裡不感激？

　　就算是那些單純來看熱鬧的，並沒有得了趙家好處的，這會兒都有些不齒。別看他們守著河灘地近，可日子困頓時候都沒想過背地裡搞那些事兒，反正農家院的漢子哪個不是一身力氣，出去做工苦點累點終歸餓不死。

　　更何況，自打趙記成立以來，村裡人幾乎是少有的團結。原本就算淳樸和樂的村莊，更是因著趙記的活兒越發的相敬相愛了。

　　對於村裡的變化，裡正是樂見其成的。只不過他跟劉家坪的裡正到底也有些交情，若是不跟那邊打招呼直接送去見官，以後兩個村可就算是撕破臉面了。

　　如果成了那般田地，兩個村以後通婚，還有村裡嫁過去的閨女們，只怕也要受到責難的。

　　還真別以為是聳人聽聞，畢竟劉家坪跟趙家村差不多，大多數人都是同宗同姓的，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基本上是一家犯錯，能遮攔過去，裡正都會幫著遮攔。若是遮攔不過去，事兒鬧大了，基本上整個村子也會跟著壞了名聲。

　　這就是為什麼裡正跟族長在避不可比的時候，會開祠堂把一些老鼠屎除姓除籍。

　　「二石，你看這……」

　　趙二石見裡正的意思，似乎已經有了主意跟決斷。所以稍稍思索之後，先是恐嚇了幾句，然後只說一切由裡正做主。

　　「那好，先把人關起來，趕明兒一早我就去劉家坪去找他們裡正說道說道。怎得他們村吃不起魚，就想著來禍害咱們村！」裡正的話落下，來偷魚的幾個人就徹底蔫巴了，這要是回去了，可還有什麼臉面在村裡待著啊。

　　第二日，崔玉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先是誇了自家男人會辦事兒。這樣既能嚴懲，還給了裡正面子，也周全了兩個村的關係。

　　被自家媳婦誇了的趙二石，可是得意洋洋了好半天。甚至看著兒子都順眼了不少，又是哄又是逗，還拋了幾回高高。

　　最後還是崔玉看不下去了，推了人出門，讓他拿些東西去村裡昨兒幫著抓賊的人家感謝一下。東西不多，不過是點肉或者十來個雞蛋，最多就是給家裡有小孩的人家帶一些糖果瓜子。

　　大正月裡，誰家也不說缺這些吃食的，只不過這一番心意，也讓不少人受用的。被趙二石感謝過得人家，對著趙家小兩口可又是一頓讚賞，會來事兒為人和善什麼的，簡直聽的趙二石胸脯子都挺的快上天了。

　　倒不是他多愛聽奉承，只是每次聽到別人誇讚自家媳婦，他心裡就樂的有點找不到北。那感覺，就好像自家媳婦誇獎自個時候一個樣。

　　忙完了道謝的事兒，趙二石跟崔玉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甭管是出貨還是進貨，如今他們倆人只要點頭給銀子就好。就算是去酒樓結算，也是林大海或者朱方六幾個管事兒的去，然後回來找東家記賬。

　　一清閑下來，趙二石就恨不得十二個時辰粘著媳婦，每日裡不是抱抱就是摸摸媳婦的肚皮。有時候還貼著肚子跟小寶寶說會話，甚至傻乎乎的教肚裡的孩子喊爹。

　　倒是崔玉看著自家老大傻乖傻乖的樣心疼了，所以對天天越發的耐心，甚至晚上睡覺都要先摟著他睡。當然，最後等倆人都睡著了，趙二石還是會不知疲倦的把兒子「無情」的丟在小床上，然後手腳麻利的把媳婦搶回來。

　　說來說去，兒子有什麼好，哪有閨女聽話乖巧？

　　這邊趙家一門過得風生水起，卻不想早些時候給趙二石下過套還打算讓自家閨女賴上趙家的趙昌方家又生了邪念。當然，這次他們可沒有眼高手低光想著當姨娘的閨女可以賴了。

　　這回生了歪心眼的，是他家兒子趙牛蛋。說起來，自打趙秀榮嫁了以後，家裡的日子越過越差，再加上趙牛蛋又該娶親了，怎麼著也得想法弄些銀錢。

　　他倒是想在賭場贏幾把，可惜沒那個運道。最後還是聽人說，莫家有人盯上了趙記的河灘地，這才覺得自個掙錢的機會來了。

　　莫家在縣城也算是有門路的人家，祖上幾代是靠打家劫捨起家，後來在縣裡置辦了產業，倒也算是有些家底。又因為跟縣丞大人有交情，而且家裡出過一個舉人，還當過押司，所以這家人就越發的蠻橫起來。別說是在附近的村子裡了，便是在縣城裡都是向來蠻橫的主。

　　如今他們看中了河灘地，卻又不想破費銀兩，自然就想著用些下作手段了。尤其是在趙牛蛋打聽過以後，知道那家人其實沒啥背景，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土包子，就會掙錢。

　　莫家幾個人一合計，乾脆帶了幾個家丁打手就去了趙家村。

　　偏生近日裡被趙家落了面子的張大廣也有些不順心，天天被家裡的婆娘嘮叨讓他學學朱方六掙錢的本事，又念叨著讓他把每個月衙門發的餉銀交到家裡。這般時間長了，他那小心眼自然就越是憋屈，覺得世事不公，怎得一個被衙門裡打了板子按了罪名的人，過得竟然比他還好？

　　回頭又一想，指不定是朱方六變了心性，為了得到他東家的賞，竟然不認兄弟了。來回一思索，他就更加認定趙家兩口子不是東西了，就準備啥時候看他們倒黴呢。

　　這一日他當值，剛到衙門，就見趙家村的人有人來報官。粗略問過幾句，知道是趙二石一家被人尋了麻煩，他嘴上說著先讓人回去，他們隨後就到。可一轉臉，竟然私自壓下了這件事兒。

　　也是來人不湊巧沒碰上別人，又因為慌張沒有進了衙門廳堂，見穿著官府衣裳的人應承了他的話，自然就匆匆忙忙的趕了車往回跑。

　　且說莫家大兒子到了趙家，倒也沒有上去就打砸搶奪，只讓打手們站做一排。然後跟趙二石兩口子談起了生意，無非就是要一百兩銀子買了他們的虎頭山跟河灘地。

　　「莫大少可別是跟我們開玩笑的，當初買地的時候我們可用了二百兩銀子，加上山上養的雞鴨跟河灘地的建造，光是本金可就不下三百兩。如今您張口就吞了一大半，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趙二石見來者不善，也不敢驚動屋裡的周氏，只讓錢氏幾個護著自家媳婦，他落座跟莫家人答話。

　　莫家人雖然已經不做強匪的勾當，但到底骨子裡還有匪徒的習性，見趙家人軟硬不吃，當下就要動手。

　　本來來做工的人，有膽小怕事兒的早就躲得遠遠的了，也有腳程快的往裡正家跑著去吆喝人的。當然，還有幾個婦人瞧見了，也張羅著自家血氣方剛的男人去搭把手瞧瞧。

　　也虧得這會兒幾個人都在前院，沒有驚動了後院的孩子跟周氏。加之朱方六跟趙二石都有些身手，又有林大海幫襯著，也沒讓莫家佔了便宜。

　　「呸，你們這群泥腿子，且等著吧。」莫家人沒得了好，啐了一口吐沫，嚷嚷起來。

　　這一嚷嚷，趙二石可就聽明白了，感情這家人當土匪當慣了，打算來自家這裡搶奪好生意呢。又聽聞他們所謂的縣老爺怎麼長怎麼短的，卻讓趙二石皺起了眉頭。

　　趙二石臉色陰沈，若他們口中的老爺是徐子欽那可該如何是好？到底民不與官鬥，更何況據說徐子欽是打京師來的人，那可不是他們能鬥得過的。

　　可一想到自家辛辛苦苦立起來的產業，要被眼前的惡棍霸佔了，自家媳婦的心血要被那些人毀了，趙二石就恨不得立馬把人打死的好。

　　許是他身上的殺氣過於明顯，就連被人護著的崔玉都忍不住讓錢氏去告訴朱方六一聲，千萬要拉住他。莫要因為這個，惹上人命官司。

　　等裡正來的時候，這邊老少爺們早就把莫家人按在了地上。還沒等他來得及詢問，張大廣那邊也帶了人過來。瞧見趙家人並沒有吃虧，他心裡不由暗恨，話裡話外除了奉承莫家大少爺，自然就是勸說趙家人別跟銀子過不去，有一百兩便是一百兩。

　　這話別說外人不愛聽了，就算是那幾個跟著來的衙門漢都覺得有些刺耳。可他們到底也不敢說什麼，畢竟張大廣可是自兵營裡調到衙門當值的，跟的還是鄉老的女婿，便是在鄉老跟前他都能說上幾句話。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在這個年代，那是不爭的事實。

　　最後這件事自然是莫家人被齊齊押送到衙門才罷休，雖然知道多半會因著莫家塞銀子而不了了之，但至少讓大夥兒瞧瞧窺視別人家財產的下場。

　　這件事剛剛平穩下來，趙二石就琢磨著跟朱方六幾個收幾個護院。左右日後要是再有人來鬧事兒，他們也不至於沒有個應對。

　　說是護院，其實也算是從做工人裡頭尋幾個身強力壯的湊在一塊，專門看顧家裡的產業。因為趙家每個月多加一百文銅錢，倒也有許多人報名。

　　朱方六早些時候在軍營裡就是個小頭頭，這會兒立起規矩，且訓練起人來，一點不生疏。沒幾天，護院隊可就像模像樣了。

　　且不說這些，就說再次去了莫家想討賞銀的趙牛蛋，被莫家大少讓人一頓毒打丟了出去。只是心裡憋著的那口氣，他是怎麼也咽不下去的，思來想去的就纏著莫家老爺給以前有過交往的土匪窩送了信，說趙家村出了個大戶。

　　還真別說，以前附近匪患少，其實多半是兵營裡三天兩日的上山處理。偏偏自打換了管事兒人，就開始鬆懈了這件事，也就使得近來許多草寇囂張起來。

　　如今又有莫家借著縣丞的名號保證，可不就讓那窩土匪動了心？

　　都是些搶慣了山頭的人，這會兒進了村，可不是可勁的霍霍？不過他們也清楚，來趙家村是要尋趙二石這戶人家拿好處的，倒是也沒隨意的燒殺擄掠。只是奔著河灘地那邊，對著河塘跟雞鴨一頓亂搶。

　　朱方六帶著人從山上下來的時候，恰好看見這番景像，尤其是看到有人正拽了剛剛裝滿貨的騾子車要走的時候，當下就怒不可遏。

　　他是個有手上功夫的，且跟土匪打過不少交道，加上現在也顧不得會不會有損失，帶著大夥兒就衝了上去。一番廝打之後，兩方人都有人掛了彩。只是土匪到底不是窮凶極惡的江洋大盜，他們大多只求財，如今看到朱方六幾個人這般強悍，倒生了退意。

　　也有識得朱方六的，知道這人惹不得，拉扯了幾番身邊的同夥兒就要往後退出去。

　　崔玉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趕過來的時候，那幾個所謂的強匪已經被趕出了村子，倒不是他們不願意捉拿，實在是朱方六擔心把人逼急了，會傷了村民鄉鄰的性命。

　　「朱大哥，大夥兒沒事兒吧。」崔玉步子還沒挺穩，那話就急匆匆的問了出來。

　　錢氏一路小跑的跟在崔玉後頭，看著她著急忙慌的樣子，當真是心驚膽戰的，生怕她傷著自個。今兒東家不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可是讓人又害怕又擔心的。

　　朱方六幾個正坐在河灘地的小屋裡上藥，見崔玉來了，趕緊的回道沒事兒。都是胳膊上帶了些小傷，自個上了藥就好了。

　　見真的沒人受重傷，也不是真的見血見肉了，崔玉才相信下來。讓錢氏又給大夥兒添了些藥膏，又交代沒有傷著的人去尋大夫過來。

　　「弟妹，我瞧著這回的人不是偶來的，有人可是說起了莫家的事兒……」朱方六皺了皺眉，簡單講述了剛剛那些人來鬧事兒的過程。殺人越貨倒是沒有做，只是恐嚇加著搶東西。

　　崔玉聽了心裡自然也是厭煩的，沒想到莫家人這般不要臉，想來上次還沒被教訓夠了。想到自家男人今兒去縣城送貨，順便去縣衙打聽莫家那個所謂的大老爺是誰，若是徐子欽，他們少不得再往上告一告。若不是徐子欽，那自然是更好的。

　　其實崔玉跟趙二石對徐子欽還是有好感的，兩廂處事兒也不止是一回了。不說別的那些扇車、翻車跟脫谷機之類的，可都被他實打實的用在了老百姓身上。更重要的是，他並沒有貪功，該趙家得的獎勵，一點沒有私自扣下。

　　許是他真的為人正直，也或許是人家看不中這點功勞。但無論怎麼說，總歸不是黑心爛肺的人。

　　安撫好了河灘地這邊，崔玉又讓受了傷的人好生休養幾日。而今天護著河灘地的，在月底發工錢的時候，都能得了好處。

　　想到快晌午了，崔玉又讓錢氏幾個來輪流做飯的一塊燉了一大鍋的豬肉，還下了白面面條，家裡有孩子的也張羅了人把孩子帶過來一起解饞。

　　等回了家，周氏問了幾句，才嘆息道：「當真是世道不平了，怎得咱們老百姓掙個錢就在別人眼裡容不下了？」

　　崔玉坐在炕上一邊跟小天台你玩鬧，一邊勸道：「哪是別人容不下啊，可不是那些佔慣了便宜的人眼紅咱們，想霸佔了咱家買賣。」

　　倆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就見趙二石滿頭是汗挎著大步進來。

　　「奶奶，媳婦，你們沒事兒吧。」一進屋，見著倆人好好的坐著，趙二石的心才稍稍平復下來一點。想到自家媳婦懷著身子，還去了河灘地那邊，當下又擔憂起來，上前兩步就細細打量起來，就怕媳婦又什麼損傷。

　　不用問也知道，這憨子只怕是一回來就聽說有強匪來鬧事兒了，擔心她們受傷才這般急忙。想了想，她搖搖頭表示沒事兒，又跟趙二石提起了朱方六說的莫家的事兒。

　　趙二石見自家媳婦好好的，也就放了心。等聽說又是莫家搞鬼之後，他的臉色很是難看，丟下一句這件事兒交給他辦就又出了門。

　　崔玉猜想他是要去找朱方六，倒也沒阻攔。至於他怎麼處理，自然也要等他晚上在回來時候問了。再怎麼說，趙二石都是家裡的支柱是依靠，這種事兒還是由他這個大老爺們出面比較好。

　　後晌時候，除了那些養傷的，大夥兒都開始拾掇起被砸爛的傢夥跟被糟蹋的亂糟糟的小木屋和河塘了。這一次的損失可是比上次在趙家砸壞的東西大的多，許多雞鴨跟魚都被霍霍死了，就算送去酒樓也賣不了什麼價錢。

　　而且蘑菇房的蘑菇也被踢騰了不少，還有種菜的屋子，那些枝丫都被砍的亂七八糟。

　　林大海簡單算了一下，這次至少損失了三十多兩銀子的東西。對於這些，趙二石跟崔玉都沒有太過上心，總歸大夥兒沒事兒就是福氣了。

　　趙二石在外頭忙了一天，直到天兒黑透了才再回來。一進屋，他就往媳婦身邊湊了湊，卻不想自家傻兒子見著他就直接鑽進了媳婦懷裡。

　　崔玉本來還打算問他去幹什麼了，一抬頭就看到他黑著臉跟自家兒子大眼瞪小眼的凶呢，索性也不問了反倒是嫌棄的撇了撇嘴。

　　「都多大的人了，還跟你兒子搶。」

　　趙二石心裡不樂意了，自打兒子開始會說話會走路以後，自家媳婦是越來越不重視自個了。心裡念頭一起，他伸手就把兒子撈在了懷裡，然後丟下一句他去洗漱就跑出去了。

　　「呆子！」崔玉呸了一聲，倒也沒再說什麼。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這會兒臉可紅彤彤的有些發燒。

　　其實崔玉也知道，那個大蠻牛只怕是又要把兒子丟給奶奶周氏了。想到兒子可憐巴巴的想哭不哭，跟他老爹一副表情的可憐樣，還有趙二石賣乖時候的憨勁兒，崔玉就忍不住輕笑起來。

　　洗了澡，又換了乾淨的衣裳，趙二石才火急火燎的跑回來一把抱住自家媳婦。一整天沒見了，他還怪想得慌呢。

　　沒等崔玉開口問他去縣城的事兒呢，那漢子可就撲了上來，小心避開她的肚子又親又摸的親熱起來。

　　然後本來還清明的崔玉，也不知怎得被那陽剛之氣一籠罩，就開始迷迷糊糊了。接著，炕上就咿咿呀呀的傳來了不少細細碎碎的呻吟聲，還有崔玉嬌嗔的讓他慢點的聲音……

　　等到倆人運動完了，見自家媳婦還有精神頭，趙二石才說起了去縣城的事兒。把打聽到的莫家底細說了，還提了縣丞的事兒，自然還有他聽說的張大廣壓下了趙家村報案的事兒，零零總總的倆人算是把事情全部的來龍去脈捋了個八九不離十。

　　「那你後晌是又去了縣城？」崔玉挑眉。

　　「嗯，去給縣衙縣太爺送魚跟蘑菇，順便提了提這事兒。」當然怎麼提的，趙二石並沒有細說。

　　其實他並沒有直接告狀，更沒有把事情經過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只是在往後院送了東西以後，跟後廚的人嘮嗑拖著時間。直到見著徐子欽，就說要是大老爺真的想收回河灘地，就算不給錢沒可以，千萬別再讓衙門的人去家裡尋事了，家裡的老人跟婦人受不住驚嚇……

　　徐子欽本來是一頭霧水，可隨著趙二石模糊不清的話，也摸出了事兒有不對。怎得成了他這個縣老爺要收別人的私產，還就給人一百兩銀子就要了人家全部的生意？

　　又聽聞連鎮上衙門的人都出了面，甚至壓了老百姓報官的事兒，當下心裡就有些窩火。他雖說算不上什麼青天大老爺，可到底也有著讀書人的骨氣跟京城清流子弟的心性。

　　在安慰了趙二石兩句之後，徐子欽就讓身邊的心腹去查探這件事兒。

　　原本莫家搶地的事情就沒有遮攔，加上他們經常打著縣丞老爺的旗號得罪人，所以根本用不著費工夫，徐子欽就知曉了其中關係。

　　接下來的事兒，可就不用趙二石再說了。索性他也沒打算非要徐子欽給個結果，看出對方有意著重處理之後，也就告辭了。

　　至於官匪勾結，官商勾結還是商匪勾結，那可就是衙門裡要查的事兒了，跟趙家一點干系沒有。

　　過了半個月的時間，謹慎了許久的趙家村終究沒有迎來所謂的報復。後來去鎮上送貨的活計回來，可是興高采烈的講起了縣裡發生的大事兒。

　　原來縣丞被革職了，莫家也因為私通土匪被關進了大牢裡，就連鎮上的鄉老也被上邊的縣老爺斥責了。之前跟朱方六是死對頭的鄉老女婿，直接被扒了官衣，而且來幫著莫家的張大廣也被發回了兵營繼續當自個的小嘍囉。

　　大多數人聽著了這些話，都當個稀罕聽罷了。也有知道莫家跟趙家那些糟心事的人，暗地裡感嘆幾句趙家人真是好福氣，連老天爺都幫著。

　　只跟趙二石親近的幾個人知道，只怕這是東家的功勞。但具體怎麼回事兒，他們也不好多問。就連朱方六這不過是嘆息幾句，說了聲不值得，就接著去忙活河灘地的事兒了。

　　聽了錢氏的講述，崔玉笑的不行，心裡也舒坦了許多。甚至連前兩天看到都不想吃的點心，都多吃了一塊。到了晌午時候，更是啃了一個大雞腿吃了半碗米飯。

　　到了晚上，趙二石一回屋，就看見自家媳婦眼神發亮的盯著他。左右看看，天天那臭小子並不在屋裡，他就嘿嘿一笑的湊了上去。

　　雖然不知道今兒媳婦為啥要獎勵他，但有甜頭就好。

　　「二石，我聽說莫家被下了大牢，還說縣太爺給老百姓做了主……」崔玉窩在自家男人懷裡，嘴唇碰了碰他有些硬的下巴笑著說到。

　　要說這事兒跟自家男人無關，打死她都不信。

　　趙二石的眼神隨著媳婦的動作一暗，簡直恨不得再讓她多親幾下。所以聽見媳婦的問話後，可不就一五一十的把事兒說了個明白，反正也不是啥見不得人的，說給自家媳婦聽也不算啥。

　　知道自家男人竟然也會用手段了，崔玉神色不由有些復雜了，心裡更是五味雜陳。都說生活磨練人，這話當真不假。早些時候，這個憨子是多忠厚老實的人啊，心思簡單，單純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可隨著家裡生意的興起，他也學會了人情世故，也知道了耍心眼鬥手段了。

　　腦子裡紛紛雜雜的想法閃過，崔玉心疼的看著自家男人。以前的他，哪用的著費這番力氣？幸虧他的心從來沒有變過，不管在如何成長，在自己面前都依舊是那副憨厚耿直的心性。

　　對於這件事，崔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更加心疼自家男人了。至於說對趙二石這些變化起了擔心，倒也沒有。

　　經過了這件事，趙記的損失雖然不小，但也不至於傷了根本。加上有徐子欽的幫忙，莫家判罪的時候倒也賠了他們一些錢財。如此，倒又讓村裡人高看了趙記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個錯覺的原因，趙二石總覺得自家媳婦最近對自己太好了一些，有時候還會用看小可憐的眼神偷瞄自個。不過雖然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也是欣喜於媳婦三天兩頭給的甜頭的。

　　日子過得順心如意，小山跟小虎那邊又總能傳來好消息，說是縣學的大儒師傅很是看重倆人，現在他們都能幫著師傅抄書了。加上李氏跟陳木匠日子過得也很是溫馨甜蜜，尤其是陳木匠也不知道是不是開了竅，三天兩頭的買了小禮物送給李氏。

　　等到了夏天，家家戶戶的蠶絲都開始養第二批了，如今哪個不感激趙記？有銀子，還能賒賬，當真是在哪都尋不到的好事兒啊。

　　而趙方昌老兩口如今想學，卻怎麼也開不了那個口。之前有個不成事兒的閨女，後來自家兒子又為了銀子給人家使絆子下套子，就更別說兩家早些年就有人命的仇怨呢。

　　一來二去，春去秋來的，趙家村大多數人家都靠著趙記有了餘項。也只有趙方昌家，還是窮困的很，甚至到現在還沒給兒子娶到一房媳婦。

　　其實說起這日子富足來，不看別的，單看十里八鄉有多少人家想把閨女嫁過來就能看出來了。現在還真是，趙家村的閨女百家求，小子們也不用為著說不起媳婦日日犯愁了。

　　因為早些時候有契約，所以崔玉也不擔心趙家村嫁出去的閨女們泄密。就算是有疏漏，畢竟自家現在的養蠶繅絲已經成了成熟的產業，一時半會兒的外面人也掐不斷自家的銷路。

　　尤其是在趙記蠶絲的名聲起來以後，別說縣城州府，便是往京城走的鄰縣都有了他們的貨。

　　也是因著這個，崔玉在九月裡生產了以後，來看她跟她家二小子的人可謂是絡繹不絕。就連這次老二做滿月酒，都比當初老大的排場大了不少。

　　鎮上跟縣城裡跟趙記有著生意往來的鋪子，大多都派了活計來送賀禮。就連徐子欽也讓人送了銀鎖來祝賀。

　　雖然趙二石對媳婦給自個添得老二也很喜歡，但到底是盼閨女盼久了，在帶孩子的時候自然就會忍不住碎碎念起來。怎得又是個兒子啊，他想要閨女啊……

　　對於這些，崔玉從最初的無奈到最後的無語，乾脆就不管他怎麼抽風犯傻了。對了，忘了說，趙家老二大名趙天豪，小名嘟嘟。

　　嘟嘟這個名字也是有由來的，還是因為他能吃能睡，剛生下來倆月個頭就比別人家四個月的不小了，加上渾身肉乎乎的，所以崔玉乾脆就叫他小豬仔。

　　許是這個名字不好聽，小嘟嘟有些不樂意，嘟著嘴使勁兒的彈腿鬧騰，就是不歇著。沒法子了，趙二石拍板乾脆就叫嘟嘟得了。

　　不過小豬也好，嘟嘟也罷，怎麼聽怎麼不像是愛稱啊。

　　而周氏也樂的看一家人笑鬧，除了偶爾笑著責備趙二石幾句，倒也沒說過什麼。

　　話說回來了，趙二石還真是個合格的奶爸，尤其是有了照顧小天天的經驗。所以對於帶老二，還真是得心應手。這也就導致，嘟嘟現在每日裡都喜歡纏著自家老爹。

　　而小天天得了個小弟弟，也是歡喜的不行，天天圍著小弟弟轉悠，有時候還伸著胖胖的手並不利索的要哄小弟弟睡覺。

　　日子一年年的過著，在趙記成立第四個年頭的時候，因為李氏總念著在縣城求學不能回家的虎子，陳木匠乾脆決定關了鎮上小食鋪子全家搬去縣城。

　　這幾年，陳木匠開了個木匠鋪子，雖然比較偏，但到底也攢下了不少錢。更別說李氏的小店了，薄利多銷，倒也有許多餘存。所以倆人雖然捨不得玉娘跟天天嘟嘟，可最後還是離開了。

　　生活到了這個時候，當真就像是掉進了蜜罐子裡，甜的人再生不出什麼別的心思來。

　　如今徐子欽去了州衙當官，加上朝廷如今提倡發展商業，重視農桑，所以就算離開了縣裡，他對趙記的關注也並沒減少。說起來，這趙記的發展也算是他見證過的，從幾畝地開始到最後形成完整的產業，讓附近多少商戶都無法替代，還真是不容易。

　　就在大夥以為能這麼過一輩子的時候，徐子欽又去了一趟趙家村，這次並不是來詢問農具改造的，而是帶了一條難得的消息。

　　原來是朝廷有意要跟胡人通商，也允許中原這邊的商隊南北互通，於胡人跟蠻人經商交往。

　　這個消息如今還沒正式散播開來，只是徐子欽覺得趙記能發展到如今這一步，指不定還能更興盛一些，所以就來提說一句。

　　組建商隊不是一句話的事兒，除了人員跟路上的風險，還要置辦馬匹車輛等等。便是最少的投入，也要四五百兩銀子呢。更何況他們還要承擔路上遇到天災人禍的風險，還要擔心跟各地州府官員打交道會不會被責難，再有就是一路上給各地地頭蛇的孝敬。

　　這些事兒零零總總的，還真不是一般百姓家能承擔的起的。

　　崔玉對商隊的組建並不看好，風險太大，跟自家如今的生意也搭不上多少邊。而且現在他們跟外面已經成型的商隊也有來往，家裡的蠶絲也會讓人送出去倒賣，雖然利潤會被分去一部分，但到底穩妥的很。

　　送走徐子欽以後，崔玉跟趙二石商量了許久，還是覺得不冒這個險。但還沒等倆人放下這件事，朱方六就聽了消息來找了倆人。

　　跟著東家做生意久了，他自然也知道跑商隊的好處跟利潤，加上現在雖然自家手裡有些銀子了，但到底還不充沛。這幾年，自家小板凳身子骨雖然好了許多，但還是要將養著，那花銷可不是三五兩銀子的事兒。

　　而且以後小板凳要成親，成親以後養活一大家子又是問題，不若趁著他現在還有些本領，外出去闖一闖，也好給媳婦跟兒子創出一份家業來。

　　再者，小板凳有心學醫，可學醫的事兒在鎮上可不行，若是送去縣裡或者州裡，沒有幾百兩熬著幾個年頭的學也下不來。

　　這些事兒對到一塊，他自然不願意放棄去走商的機會。

　　崔玉跟趙二石對視一眼，心裡有些猶豫，可朱方六說的也對，現在的他到底還沒發給小板凳娘倆一輩子的安穩。

　　對於朱方六的心情，趙二石不難理解，思索了一夜，還是決定幫他一把。當然，也是按著他的要求，只從趙記借了銀子，餘下的事兒他自個安排。

　　畢竟是頭一次出去，朱方六不僅尋了馬夫，還專門請了走過商有過經驗的人來坐鎮。最後置辦了馬匹，招募了人手，又從趙記定了許多蠶絲、布匹跟茶葉就離開了。

　　這些東西，都是在趙記興起後，崔玉讓人在各地購置田地山坡種植的。就連茶葉，也炒制了一些送去鎮上賣。

　　如今除了沒有正式的店鋪之外，趙記可以說但凡能掙錢的，都會插一手。

　　且說崔虎子跟趙小山這幾年也算是被大儒看重，不僅悉心教導學識，更是教授了許多為人處世的道理。到底是官學出身，現在兩個人都少了曾經的稚氣跟最初的羞怯，倒是多了幾分內斂穩重。

　　如今倆人可不就正準備著去考鄉試？也許別人家的孩子考鄉試，都是一家人跟著守著的，但崔虎子跟趙小山卻只約定了倆人同路。最後還是崔玉不放心，讓王秀和帶著小板凳跟如燕跟著一塊去了，一來是這幾個人許久沒出去轉悠過了，二來也是王秀和跟如燕都是心細的人，有她們倆照顧著，崔玉也放心些。

　　至於小板凳，自然是借著這個機會想去縣裡的藥堂瞧瞧的。對於小板凳跟如燕出門，最不開心的就是朵兒了。尤其是在小板凳上車的時候，小丫頭眼淚汪汪的可是把人心疼壞了。

　　甚至差一點，小板凳就忍不住說不去縣城了。

　　在朵兒被崔玉哄著勸回家以後，小板凳還巴望著馬車車窗往外瞧，那抿著嘴不言不語的模樣，好生讓人心酸。

　　倒不是崔玉有心拘束著朵兒，只是這次去縣城只跟了王秀和一個，若是再帶上朵兒，只怕照顧不過來。尤其是朵兒現在年紀不小了，卻被崔玉跟趙二石慣出了一身嬌蠻性子，若是去了縣城碰上不順心的事兒，只怕得鬧脾氣。

　　說起來也是奇怪，別看這丫頭教教橫橫的，偏偏對小板凳好的不行。小時候但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除了先拿給崔玉，就是巴巴的送去給小板凳。

　　到後來，更是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小板凳身後嬉鬧玩耍。

　　因為朱方六帶了不少人走，現在王秀和幾個又跟趙小山去了縣城，所以家裡頓時顯得冷清了許多。別看現在家裡日子過富足了，可趙家也沒有添置丫鬟僕從。

　　尤其是趙二石，就算是去談生意應酬，帶的也都是趙家村趙記的管事兒或者掌櫃的。至於屋裡伺候的丫鬟，他才不願意添了礙眼的，左右媳婦要洗要收拾的東西，他一個人就能安置好。

　　周氏則是因為不習慣丫鬟們的服侍，加上錢氏幾個也能照顧的了她，所以對買丫鬟之類的也沒多大興趣。更別說她還擔心買了心性不正的人，回來像別的大戶人家一樣教壞了自家孫子，若是家裡也出個什麼通房或者姨娘，當真才是把她慪壞了呢。

　　這些年，隨著天天跟嘟嘟的出生，還有家裡條件越來越好，生意越來越興旺，她的心裡除了滿意就是滿足。自然不樂意來個意外給自家人添堵，尤其是不能給玉娘添堵了。

　　後晌趙二石回來的時候，崔玉正看著自家大兒子拿著小玩具逗嘟嘟玩。見趙二石回來了，嘟嘟也顧不上張牙舞爪的跟哥哥搶小老虎了，直接歪歪扭扭的站起來就衝著爹爹小跑過去，中間還被床上鋪著的褥子絆了個大爬爬。

　　小傢夥也不哭，哼唧哼唧的兩聲就拄著小肉胳膊又起來了。穿著小紅花衣裳的嘟嘟，等著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可勁看著自家爹爹，就等著趙二石過去抱著他玩高高呢。

　　可惜，不管趙二石再待見孩子，在自家媳婦跟前，那也算不得什麼。他先湊到媳婦身邊親了親，說了幾句話，這才抱起了被冷落的不高興的嘟嘟，然後又問了天天幾句話。

　　也虧得倆小傢夥都還不懂事兒呢，不然哪會像現在這樣，嘿嘿的咧著嘴跟無良老爹玩啊！

　　商隊那邊朱方六基本上每個月都會捎信回來，有給趙二石兩口子交代事情的，也有寫給朱六嫂跟小板凳的。當然時不時的也會捎一些稀罕東西回來給天天跟嘟嘟玩，還有些質地不錯的毛皮跟手工。

　　可就算這樣，也架不住朱六嫂總念叨自家男人。早些時候崔玉還勸說幾句，後來發現自個也經常那般以後，也就沒在提說過。

　　都說站著說話不腰疼，其實還真是那麼回事兒。就像是她一樣，一旦趙二石出門個十天八天的，她就忍不住磨叨，有時候心裡跟丟了魂似的，幹什麼都沒個精神的。甚至還會胡思亂想，生怕他跟著外面的人學壞了，或者是尋了別的女人喝酒作樂。

　　要不說女人一旦被寵壞了，就容易瞎想，容易矯情。也好在趙二石事事依順她，加上現在那憨子心細了不少，瞧出了她的心事，所以再後來不管有什麼應酬談何等生意，都盡可能的不在外留宿。

　　就算是去遠處，也絕對還帶上相熟的人陪同。至於那些勾欄場所，他是寧可放棄生意也絕不會踏足的。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自打趙記生意做大之後，除了趙二石護妻的名聲在外以外。可也有些幾十年不來往的老交情找上門了。

　　所謂的老交情，其實是趙二石的爺爺幼時在東家當小廝時候的同屋。那人家姓王，當時娶了莊戶頭頭家的閨女，很是得意了一陣子。偏生他娶的婆娘接連給他生了幾個閨女，沒留下一個兒子，所以乾脆他在離開東家後又娶了個平妻。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裡注定的，那平妻跟了他三年頭上才生了個兒子，只可惜身子骨可謂是弱不禁風。如今，他年紀大了，又被一大家子拖累，加上兒子娶了媳婦以後，他還要幫著養媳婦娘家那群不著調的。

　　所以這會兒的日子過得，當真是艱難。

　　後來還是他婆娘劉氏聽說趙家成了事兒，才給他出主意讓來投奔趙記。怎麼說有著以前的交情，趙家也不能把他們拒之門外不是？更何況，就算趙家不救濟他們，那也能讓家裡的閨女女婿跟兒子兒媳到趙記做工，也算是添個進項。

　　倒不是他教導出的那幾個閨女跟兒子兒媳多勤快能幹，而是幾個小的可都有自個的小算盤。趙記家大業大的，就算少了東西想來也不會在意，她們到時候又有工錢，還能用趙記的吃用貼補自家屋裡。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呢……

　　至於王老漢那個因為生不出兒子被休回家的小女兒想的更是好，她早些時候在婆家就有些不安分，也因為容貌還不錯嘗過甜頭。於是總想著能一步登天過上好日子，而趙家男人雖說比不得員外家的公子哥，但至少也是有錢人家的當家啊。

　　至於期間如何做，她自然是信心滿滿的，畢竟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貓啊。

　　關於趙家當家除了自家媳婦之外不近女色的傳言，王家小女兒王秀娥可是嗤之以鼻半分都不信的。

　　到了趙家，王老漢老兩口先是衝著周氏聲淚俱下的哭訴了一番，然後又追憶了許久當年跟趙老漢的情誼。說當初倆人同屋一塊伺候東家的少爺，那感情當真是真摯的。

　　周氏畢竟年紀大了，這些天又經常回想起年輕時候的事兒來，如今聽到人提起自然是有了共鳴。加上王老漢後來娶的這個平妻劉氏是個能言會說的，三句兩句的就把周氏繞了進去，最後留在了趙家暫住。

　　雖說是暫住，但安排的也是靠西側的那一排廂房，被褥用度全是新的或是七八成親的。

　　王老漢一家人進了廂房，可就到處打量，尤其是王秀娥跟劉氏倆人，簡直恨不得想要把屋子裡的好東西都據為己有。那眼神，根本絲毫沒有遮掩其中的貪婪。

　　就算崔玉心裡有些看不慣那幾個人左顧右盼，上下摸索著一遍一遍的問詢價格幾何，但也都一直好言相待著。畢竟，周氏年紀大了，她也不願意讓老人跟著操心為難。

　　到了晌午做飯的時候，劉氏跟王秀娥早早就帶了孩子去了竈房。見案台上已經盛出來一些肉菜，也不說主人家有什麼安排，可就直接動了筷子。

　　「唉，孩子們餓了一天了，正好這會兒填填肚子。」劉氏帶著王秀娥，手裡還拉著兒子家的閨女可就湊上來了。只是那眼神可就差粘在碗裡的肉食上邊了，筷子上的肉塊進了她嘴裡的也不少。

　　錢氏皺了皺眉頭，面色有些難看，可想起崔玉的交代只得把心中的不忿壓下去。看那娘倆的模樣，跟八百年沒吃過東西似的，倒是個厚臉皮的。

　　劉氏跟王秀娥見一碗肉快見底了，才不捨的放下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沒在見著啥稀罕物件，這才撇了撇嘴不情願的離開。只留下錢氏在後頭啐了一口，暗罵了句什麼玩意兒。

　　趙二石從河灘地那邊回來，才知道自家奶奶留了一家外人暫住。他倒是不在意那家人是不是負擔，左右也不過是暫住，哄了奶奶高興就是了。

　　只是在他拿出今兒剛讓人取回來的，準備送給媳婦的金簪，還沒來得及說話的時候。邊上就冒出來個婆娘一把搶了過去，嘴裡還直說什麼怎麼好意思讓趙家少爺給準備見面禮之類的，順帶著那婆娘還把金簪插到了一個滿臉通紅的女子髮簪上。

　　接著，那女子鶯鶯燕燕的就俯身行禮，還嬌滴滴的說著謝。只是被那眼神看著，趙二石莫名的就覺得有些厭煩，心裡更是恨不得讓人離了遠遠的。

　　其實王秀娥的姿色不差，比之崔玉也算的上好看的。加上她可以柔柔媚媚的，還真好似一朵白蓮花，若是放在那些憐香惜玉的男人跟前，別說是那似有似無的媚眼了，只怕那一聲嬌嬌的謝就能讓人心猿意馬起來。

　　只可惜，趙二石現在心眼不少，又滿心滿腦子都是自家媳婦。而且本來的好心情，都被剛剛那個不問自強的婆娘破壞了，當然就沒了好臉色。

　　冷哼一聲，他可就擺足了黑臉，雖說沒有之前打架時候的殺氣，但也是凶的讓人心裡發抖。想都沒想，這個冷面的漢子直接伸手把金簪搶了過來，甚至不管王秀娥搖搖欲墜的身影就轉了身。

　　在自己家裡，自己媳婦的禮物被人搶了，難不成當他是死的啊。他是不在乎那麼點金子，可關乎媳婦，那就是一步都不能退讓的。

　　這會兒朱六嫂正跟錢氏活靈活現的在崔玉面前學舌呢，剛剛倆人過來時候，正碰上東家搶金簪的那處事兒。可不是又覺得好笑，又覺得痛快。

　　見錢氏笑的合不攏嘴，崔玉不由搖搖頭。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就見趙二石撩開簾子進了屋。

　　「媳婦……」趙二石等錢氏倆人一走，就可憐巴巴的湊到了自家媳婦身邊，滿臉可憐相的開始訴苦。

　　見趙二石人越老越學會賣乖了，崔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戳了戳他腦門饒有興趣的說道：「怎得，又美人兒投懷送抱暗送秋波，你還不樂意了？」

　　趙二石本來還想抱怨幾句，不過一聽媳婦的語氣，趕緊機靈的嗤笑道：「就我媳婦最好看了，別人什麼樣，管我啥事兒。」

　　到底是有了倆孩子了，而且隨著媳婦越來越愛撒嬌，趙二石也練出了一兩句好聽話。不說他心眼多了多少吧，至少聽自家媳婦畫外音每次都能聽個八九不離十。

　　現在自家媳婦，不就是在跟他要保證麼？當下，他迅速化身忠犬，低聲哄起媳婦來。反正只要媳婦高興了，他就不怕晚上睡冷被窩了，甚至還有可能被媳婦主動親那麼幾下。

　　要不說，這糙漢子甭管到什麼時候，追求還是那麼點。明明都成了遠近聞名的當家人，可還是願意天天守著挨著媳婦的這一畝三分地，黏糊著自家媳婦兒子的。

　　倆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就攜手去正屋陪周氏吃飯了。

　　剛進屋，就見著一臉鬱色的王老漢跟劉氏，還有正在周氏邊上哭哭啼啼梨花帶雨的王秀娥。

　　本來遇到老熟人，周氏的心情還算不錯。可這會兒王家丫頭在自個跟前哭訴受了委屈，話裡話外的還指責孫媳婦不賢惠，看不得她跟二石在一塊說話。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她不是眼瞎心黑的人，對於自家玉娘的品性，她心裡有數。別說孫媳婦不是個善妒的，就算是那也是該著的。女人只有心裡沒有自家漢子沒有那個家，才會湊合過日子。很明顯的，自家二石跟玉娘感情好的很，可不是誰都能橫插一杠子的。

　　這也是為啥家裡日子富裕起來，她都堅定的支持孫子不能往自個屋裡放丫鬟伺候的原因。可不就是擔心外面有心浮氣躁的女子，見著趙家的門庭好，生了不該生的心思霍霍家裡光景？

　　可她到底也說不出什麼難聽話來，加上王老漢跟劉氏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她終究也不好說難聽的惹了人。畢竟年紀大了，總會顧慮的多一些。

　　「行了，你也別哭了，不過是樁小事兒，回頭你尋了好婆家，就讓二石跟玉娘給你多添些嫁妝就是了。」周氏招招手，讓崔玉到自個身邊坐下，然後笑著說道，「我這孫媳婦最是心善，也最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跟老婆子我的性子真真是一樣的。所以你只管住下，在趙家有玉娘在，定然不會有人敢欺負你的。」

　　這話說的可謂是清楚明白了，就差說一句，你王秀娥還是早點斷了挑撥的念頭吧，順便也把不該有的心思歇了。這個家沒有誰，可也不能沒有孫媳婦玉娘。

　　本來還臉色蒼白的王秀娥，現在被這麼一噎，直接就面紅耳赤了。連帶著王老漢心裡也有些不爽快，他是來投奔的沒錯，可也沒說過更沒背地裡指示過要讓自家小閨女幹什麼啊。

　　更何況，小閨女王秀娥雖然跟趙二石年紀相差不大，但按著輩分來說，可也是他姑姑輩的了。

　　「老嫂子說的是，前幾日還有人托人問我家秀娥了呢。」王老漢憋了半天，最終也只能吭嘰著吐出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來給自家裝臉面。

　　吃過飯，王家一大家子也不管拾掇，只管自顧自的閑聊著，或者是回屋歇著去了。倒是讓周氏的心裡，越發不滿意。這些人難不成還真打算白吃白喝的賴在自己家？想到端飯的時候，錢氏跟自個說的那些話，可得讓她老看仔細了，得防著這些人做妖。

　　要是平時也就罷了，可就在錢氏給自個打了提醒以後，那王秀娥就來鬧了一番。若是碰上不清理的人，想必還得找了孫媳婦說道說道，那可就真真是傷了自家人的心。

　　回了屋裡後，劉氏也不管王老漢還在邊上，就開始囉裡囉唆的抱怨起來。無非是嫌他沒本事，生的閨女也是個沒能耐的，剛來了趙家沒扒拉上當家的就算了，這會兒還被老太太下了面皮。

　　王老漢正心煩意亂呢，一聽自家婆娘當真有教唆著閨女爬床的心思，當下就劈頭扇了她一巴掌。恨恨的說道：「好好的家，都是被你這個敗家娘們霍霍壞了。」

　　想到自家跟前邊那個婆娘生的孩子都因為劉氏的挑唆不相來往了，好不容易有了兒子娶了兒媳婦，還被她教著光想著佔便宜不肯吃苦。如今閨女更是學著那些不著調的，想著爬有婦之夫男人的床……

　　心裡越想越憋屈，他倒是不覺得自個有錯，反正自己是個大老爺們，就算有錯也是應該的。

　　劉氏被打了一巴掌，愣了一下，片刻之後就火冒三丈的撲上去跟王老漢招呼起來。那模樣，簡直是把王老漢當仇人了，恨不得把人打死才好。

　　倆人撕扯了一會兒，還是王老漢的兒子帶著閨女過來，才拉開了倆人。問清了緣由，王老漢的兒子王大順不說話了，卻聽他媳婦吳氏開了口：「爹可想好了，我娘也是為咱家好。你說小姑現在的條件，再嫁還能嫁給個什麼好人家？再說，哪家能比得上趙家這般吃喝不愁，日日有肉有酒的？」

　　本來王老漢就不是個堅定的人，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因為去了莊頭的閨女洋洋得意起來，後來更不會拋棄妻女又娶了劉氏。說到底，他不過是給自個找個借口罷了，說孩子們生了歪心思，都是劉氏這當娘的沒教好。

　　其實如果真能成了趙二石的老丈人，自家全家子都跟著享福，他哪有不樂意的道理？

　　劉氏見王老漢態度軟化了，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捶著胸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嚷嚷道：「我這是為誰啊，還不是為了你們這群不成事兒的著想？這會兒你倒是嫌棄我了，乾脆我一頭栽死算了，省得在受你的欺負……」

　　她一邊說著，可就要假意往炕頭上撞了。

　　「行了，小點聲，也不怕外人聽見了笑話。」王老漢虎著臉拉住劉氏，這會兒撒了氣，被周氏落了臉面的難堪勁兒也過去了。他的氣頭自然也消了不少，不過臉上還是有些不贊同，卻也不再假模假樣的說教了。

　　畢竟是在趙家呢，這件事兒沒一會兒就傳到了崔玉跟趙二石耳朵裡。崔玉是沒啥表示，趙二石則是無奈又嫌棄的瞪了一眼西廂房的位置。

　　「媳婦，要不咱們往院子裡壘一道牆吧。」也省得見了那幾個人心煩，再說他也不願意天天被人當金元寶一樣盯著。

　　崔玉見趙二石露出少有的賭氣表情，心裡只覺得好笑，不過看他不被美色迷倒的樣子，又覺得有些歡喜。

　　「難不成還為了一家外人把自己家弄得家不像家？再說了，他們只是暫住，又不是說要靠著趙記供養！」

　　趙二石嘿嘿一笑，像是被媳婦點通了關節一樣點點頭。他怎麼就鑽牛角尖了呢？就算忍他們幾天又能怎麼樣，就當是給媳婦看戲了。

　　伸著胳膊把媳婦摟進懷裡，正要高高興興的親上去呢，就聽見外頭天天騰騰騰的小跑著一路還叫著娘親的過來。當然，後面肯定少不得那個剛會歪歪扭扭小跑的小肉墩兒嘟嘟。

　　「娘，娘……」天天一把拽來簾子就竄了進來，見爹爹也在，立馬討好的露出一個笑臉，然後跟小炮彈一樣衝進崔玉懷裡。

　　接下來，剛剛進屋的嘟嘟也有樣學樣的彈到趙二石腿上，只是他個子還小，腿腳也不夠長，爬了半天也沒爬上爹爹的腿去。

　　趙二石跟崔玉面色潮紅，有些尷尬的理了理衣裳，然後一個人抱一個的逗弄起孩子來。當然，這也要忽略趙二石衣擺處的某一個鼓鼓囊囊的地方，還有崔玉水潤欲滴的小眼神。

　　等哄著倆孩子回自己屋裡睡覺了，趙二石才抱著媳婦歇了一會兒，然後就被認叫去查賬了。

　　而崔玉也拿了針線笸籮叫了錢氏去跟周氏嘮嗑了。現在蠶房的活兒一般用不著她們親自去幹，最多就是錢氏或者玉娘時不時去瞧一瞧，看看有沒有差池。

　　後來王秀娥聽了信，想著要討好周氏，所以也就帶了針線過來。原本和氣的氛圍，最後卻被王秀娥的嗤笑打亂了。本來她還以為被一家子護著的崔玉有什麼本事呢，誰知道連個荷包都繡不好。

　　瞧那針腳，粗粗咧咧的難看死了。想必她更不會納鞋底子繡花做衣裳了，也不知道趙家老少是不是都瞎了眼，竟然看重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

　　「玉娘，難不成你生了倆孩子，還沒縫過一個荷包？瞧瞧這手藝，拿出去可是要笑掉人的大牙的。」知道這荷包是給趙二石繡的以後，王秀娥心思一動，假意蹙眉好心的說道，「我的女工是跟著師傅學過的，不如我給你縫一個，回頭你拿去給了二石得了。」

　　弦外之音除了嘲笑崔玉之外，自然也是帶了別的心思的，甚至引得周氏還多看了她幾眼。周氏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卻不想王秀娥自以為達到了目的，讓周氏高看了她呢。

　　當下，她就搶過崔玉手裡剩下的藍綢子布繡起來。手藝倒是不錯，針腳細密雖然比不得大家的作品，可也能拿得出手。

　　錢氏有心刺她幾句，但見著崔玉老神在在的模樣，到底也只是搖搖頭沒作理會。

　　下午散了的時候，王秀娥把自個繡的荷包塞到崔玉手裡，嘴上還說著讓她別客氣。而崔玉也當真沒有客氣，直接把那荷包跟自個繡的丟到了一塊，然後起身回了房間。

　　晚上吃飯的時候，王秀娥專門看了看趙二石腰間的荷包，卻發現他竟然掛著崔玉繡的那個醜玩意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她心裡也認定，定然是崔玉覺得她繡的好，把荷包藏起來了。不然，哪個人會眼瞎的放著好東西不要，偏要帶被人笑話的東西？

　　「玉娘，下午我替你幫二石繡的荷包，你可別忘了拿出來。」還沒開始吃飯，王秀娥可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了。順帶著，小眼神還總往趙二石那邊瞟。

　　天天這會兒正小心翼翼的看著嘟嘟吃飯，自打嘟嘟開始會走路開始，無良爹娘就把小東西丟給他帶了。美其名曰要培養他們的兄弟感情，還說等以後再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要嘟嘟帶。

　　見嘟嘟吃的滿嘴是蛋羹，他一臉嫌棄的教育了幾句，可手上擦拭的動作可是沒慢一點。嘟嘟也知道哥哥疼他，很配合的就抬起頭，然後咧開嘴露出一排小牙齒。

　　這會兒小孩子聽見有人說娘親繡的荷包，自然歪著腦袋聽了幾句。

　　嘟嘟知道的還不多了，可也有些疑惑，自家爹爹不是從來就只帶娘親繡的荷包嗎？就連錢嬸嬸幫忙繡的，他都不要呢。

　　「我爹才不帶別人的繡品呢，就算是我娘繡一個，那肯定也是爹爹討要了好幾回的。」天天撇了撇嘴，才不管得罪不得罪人呢。「爹爹說，外人繡的他用著渾身不得勁。」

　　也是王秀娥一家沒打聽清楚，又沒有真的融入趙家，才不知道趙二石這個癖好。尤其是襪子跟褻衣之類的，就算崔玉做的再差，哪怕是硌腳拉肉，他都樂的高興。

　　聽了天天的話，王秀娥臉色可是有些難看了，尤其是被一桌子人看著，好似她的齷齪心思都被看穿了一般。那腦子們忽的一下子就跟充了血似的，偏生眼裡還擠出了些淚珠，看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接下來的話，別說直來直去的崔玉不樂意聽，就連向來好脾氣的周氏都覺得有些刺耳。感情他們真以為自家的日子是大風刮來的，就這麼樣子當著孫媳婦的面在自個跟前上眼藥？

　　又過了幾日，王家人到底哪個也沒佔著便宜。王秀娥更是沒能爬床成功，只是那一家子也不是個安生的，就算被冷了幾日也沒歇下歪心思。

　　還沒多久呢，村裡可就開始傳出王秀娥是趙家要娶的新姨娘的話。有些好事兒的人，還專門來提醒了周氏跟崔玉。順帶著繪聲繪色的講了外面人是怎麼說的，還有人語重心長的勸著崔玉要想開點，畢竟男人有錢了三妻四妾也不是沒有的事兒。

　　當然，也有些看著崔玉心疼的老嬸子們來勸周氏，讓她可別想岔了。這世道玉娘這般的好媳婦，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

　　雖然這個流言不知道是打哪傳出去的，可趙家人心裡都有自個的猜測。相比是王家那幾個不著調的婆娘，見這麼些日子沒討到好處，才使了下作法子。

　　她們就說，怎得王家人明明才來趙家村，就日日蹦跶著出去找人拉瓜雜皮的串門說閑話。感情心思是用在這個上頭了啊。

　　現在周氏也是看見那一家人就厭煩，明裡暗裡的點了好幾次，誰知道王家人愣是裝傻充愣的厚著臉皮不搭腔。一旦周氏想要明白說清楚，送了一家人走，王家幾個婆娘就開始堵在正屋裡拉著她哭嚎。好似周氏這一張嘴，就是要斷了她們一家人的性命似的。

　　崔玉見周氏每日被擾的心煩意亂的，乾脆以整修院子的借口，把人送到了老宅子那邊。其實老宅子那邊的房子，也一直有人打理著，加上周氏念舊，所以那處院子在趙家村也算得上不錯的了。

　　劉氏跟吳氏幾個也知道現在不是跟趙家撕破臉的時候，所以當下也並沒有拿著外頭的流言蜚語拿捏人，只等著趙家聽了那信以後主動上門來。

　　畢竟，她們可是打聽清楚了，趙家人忠厚，絕不會做那毀人名聲的事兒。但如果王秀娥跟趙二石的那些似有似無的事兒傳出去，他若是不應承收了王秀娥，那可就是逼著人去死呢。

　　劉氏想的很好，現在又見趙家要修葺院落，心裡得意的不行。想著趙家定然是知事兒的，這是要準備納妾了啊。所以跟王老漢幾個一商量，就屁顛屁顛的收拾了東西搬到了老宅子那邊。

　　王秀娥一家是為了富貴日子豁出臉面的人，就算趙二石已經避之不及，甚至把人當蛇蠍了，可還是斷不了她自作多情的往前湊。更甚至，因為劉氏跟吳氏的推波助瀾，村裡的流言可是一日比一日多。

　　對於這些，崔玉表示無語的很。尤其是那些跟自個關係不錯的媳婦們，每次來了都欲言又止的，尤其是火爆脾氣的大菊每次都像是吃了槍炮一樣編排一番王秀娥。甚至連趙二石，也得不了她個好臉色。

　　本來這事兒崔玉就權當看猴戲了，親近的人誰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村裡除了那幾個不明是非的天天跟王家人攪合，別人看她們可都當神經病呢，更別說背地裡那些罵王秀娥不知廉恥的話有多少了。

　　只是千不該萬不該的，王家人不該把主意打到朵兒跟天天嘟嘟身上。思及他們教唆著孩子回來學舌，還挑撥了孩子針對趙二石，崔玉心裡就忍不住厭惡。

　　感情那王秀娥是覺得，一旦趙二石在自個家吃了癟，她就能有機可趁了？

　　周氏聽了孩子們學的話，問清楚緣由，心裡也是怒不可遏，臉色直接就沈了下來。

　　想想這事兒都讓人糟心，她一番好意的收留了那家人，卻不想人家根本沒安好心啊。

　　「二石，玉娘，這件事是奶奶糊塗，以後奶奶再也不管了。你們看著處理吧，只是有一點，玉娘你得信著二石，他不是那種狼心狗肺的人。」周氏嘆口氣，語氣堅決，似乎還帶著憤憤的意味，「要是他真的壞了心眼，我就親手打斷他的狗腿。」

　　後來幾日，但凡來趙家串門的嬸子們，在崔玉跟趙二石的表態下都知道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看著老好人的周氏還在邊上說著說著就氣的滿臉通紅，大夥兒自然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著。

　　可還沒等流言被平息下來呢，王家人可就又貼了上來。自打周氏下了話以後，王家無論是誰都進不了趙家的門院，如今劉氏跟吳氏看出趙二石根本沒有服軟的意思，自然就又起了歪心思。

　　這不還沒等趙二石吃過早飯出門呢，外頭就傳來了敲門聲，隱隱約約還有婦人的哭聲跟哀求聲。

　　錢氏剛從前院過來，這會兒明顯壓著火氣呢，說是院子外頭王家幾個婆娘招惹了一堆人看笑話。嘴裡還嘟嘟囔囔的說，趙家髒了心肝，壞了別人閨女的名聲，這會兒卻不理會了。還說要趙二石出去給個說法。

　　邊上的崔玉一聽這話，可是氣笑了。感情人家這是死都要貼上自家男人了啊，她心裡煩的很，偏生面上笑的溫和，看的趙二石心驚膽戰手足無措的，生怕她動怒傷了自個的身子。

　　「媳婦，你別生氣，我這就去把人趕走。」趙二石手忙腳亂的哄了媳婦兩句，看還沒把人哄好呢，外頭又是一番吵嚷。

　　外頭那些看熱鬧的也好，來勸說的也罷，這會兒都七嘴八舌的跟劉氏和吳氏說著話。

　　「王家媳婦，你們這是幹啥啊。一大早的就堵了人門口，難不成是要哭喪啊。」有看不慣王家人做派的，老遠就開了腔，那話可不是多中聽的。

　　見有人搭話，劉氏跟吳氏哭的可就越發起勁兒了。甚至還傷心欲絕的說起自家好好的閨女，就因為趙家那不清不楚的態度給傷了心，這會兒都尋死好幾回了。

　　旁邊湊上來跟她說話的人，見她吵鬧撒潑的有些過了，也都紛紛上前拉拽著。想先把人拉起來再說。偏生劉氏跟吳氏使了蠻力，往死裡折騰，說趙家不給說法她們乾脆就嗑死在大門口。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看到劉氏跟吳氏倆人哭的蓬頭垢面，可憐巴巴的，倒是有不少人心軟的。

　　石嫂子跟大菊這會兒聽了信兒，也趕了過來，見著這個場面當下就有些惱火。她們向來跟崔玉走的親近，這事兒的內裡情形崔玉也沒瞞著她們。現在聽見王家婆娘顛倒黑白，哪能忍得下去？

　　還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她們那麼能耐，怎得就不去縣太爺門口哭喪，讓縣太爺娶了她家那被休的閨女當太爺夫人啊。

　　周氏也是被外頭的事兒弄的怒火中燒，見自家孫子要出門，當下拍著桌子非要讓人拿了拐杖跟著出去。

　　崔玉見勸不住，自然趕緊讓錢氏幫著一起扶著過去。

　　在蠶房忙活的幾個婦人，也抽了空打聽外頭的事兒，知道是那邊人想要攀附東家，心裡都覺得很是不齒。要不是她們這邊離不得手，都想上去羞臊羞臊王家人了。

　　等趙家的大門一開，周氏先用拐杖戳了戳青石地，指著劉氏跟吳氏說道：「我老婆子可還沒死呢，用不著你們哭喪。」

　　這話任誰一聽都是滿滿的火藥味，尤其是老人們都忌諱死啊活啊的說道。周圍人一見趙家當家的幾個都出來了，趕緊讓開道也不圍著王家倆婆娘了。

　　如今聽到周氏說了這樣難聽的話，都知道這是把人氣狠了。

　　周氏在趙家村也算得上大輩，加上王家人再哭的可憐，到底是外村人，怎麼著大夥兒心裡也會有偏頗。這不，一見周氏動怒，就都寬慰起來，倒是沒人在注意劉氏跟吳氏了。

　　劉氏先是一愣，她還真沒想到天天笑眯眯不管事兒的周氏會出來。可一想到自家閨女往後沒個好人家，要是再被趙家記恨了趕出去，只怕一大家子人都得喝西北風去。當下又開始扯了面色訕訕的吳氏趴在地上開始指天罵地起來。

　　所謂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現在劉氏為了得了趙家的好處，可是啥都不管了。左右，只要趙二石鬆了口，把閨女送進他房裡，以後就不怕籠絡不到趙家人。

　　到時候趙家的產業，還不是跟自家的一樣？自己這當丈母娘的，還能缺了他的孝敬？指不定以後自家兒子跟孫女，都能跟著得了一兩處產業，一輩子吃喝不愁的。

　　見劉氏跟吳氏油鹽不進，不說她難聽話說盡，就連周圍人的議論跟指指點點人家都不在乎，周氏也只能窩著火再說不出什麼來。

　　過了一會兒，臉色蠟黃的王老漢也帶了兒子過來，一見周氏可就撲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雖說王老漢心思不純，但到底面皮還帶了幾分農家人的敦厚模樣。所以他這一跪，又老淚縱橫的哭訴起王秀娥這幾日不吃不喝，還在夜裡投了好幾次繯，如今剛剛被救過來的事兒。

　　都是村裡的老少爺們，雖說覺王家有些不地道，可見到這幅場景也不由心軟起來。說起來，王家老倆也是可憐的，就是不知道到底誰那麼作惡，非在背後嚼人家沒有漢子閨女的舌根子。

　　崔玉皺眉，這家人商量的倒是不錯的，居然還用上了道德綁架？如今看，周圍可不是不少人都開始同情起他們來？

　　「趙家老嫂子，你看我閨女雖然不是啥嬌養著長大的孩子，可到底也是我跟她娘的心頭肉，到了這個時候我也捨下這張老臉來，求你想個法子啊。」王老漢佝僂著身子，淒淒慘慘的就要給周氏磕頭，「再者說，如今傳出那種不入耳的話，我家閨女後半輩子也算是毀了，以後哪個好人家還敢娶她啊！」

　　不得不說，相比於劉氏跟吳氏只會撒潑幹嚎，王老漢看似老實但心裡精明的很。那邊讓兩個婆娘耍賴，這邊他就開始裝可憐訴苦，還不顧情理上來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可不是要逼著他們應承？

　　崔玉見周氏被氣的臉色發白，趕緊勸著她先回屋去。雖說這幾年周氏身子骨算是硬朗的，但到底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本來她還想著，王家人再怎麼著也得有點羞恥心，所以在周氏的堅持下，才讓她出來主事兒的。誰知道人家根本不在乎那點臉面。

　　周圍人這會兒也沒誰再開口指責王家人了，雖然他們是有扒著趙家的意圖，可到底王老漢說的也是事實。再加上王秀娥年紀輕輕的就因為這事兒自盡，若不是被人發現了就回來，這會兒可就見閻王了。

　　於是本來還不屑的人們，都沈默了，看著王老漢也有些同情。

　　見大夥兒都不言語了，劉氏扯了扯吳氏，倆人就跟著哀求起來。那模樣，活脫脫還真像是為閨女跟小姑子著想的好親人呢。

　　崔玉有些噁心的看著王家人的做派，她是心眼好，可也不是啥都不懂的聖母真的能以德報怨。尤其是對於這種道德綁架的事兒，心裡最是厭惡。

　　「王老漢，當初你們家說是來暫住，我們收留了。不說這些日子你們從趙家院子裡搜刮了多少器具用度，也不說你閨女兒子跟孫女，怎得把我家天天跟嘟嘟屋子裡值錢的東西搜羅走的。我就問問你，我男人要納妾的話，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崔玉深吸一口氣，看著自家男人攥著拳頭想直接上去把人趕走的模樣，趕緊上前一步一字一句的說道。「來趙家做工的閨女跟媳婦可是不少的，甚至我家裡前院就住著兩個沒有男人的婦人，哪個都比你家閨女顏色好，怎得就沒人傳出閑話？」

　　王老漢沒想到崔玉會說這些，當時就啞了聲，臉色也難看起來。可事情已經鬧的人盡皆知了，他的老臉早沒了，乾脆也就不管不顧了，也不答崔玉的話，只扯著趙二石跟王秀娥說道。

　　這回別說趙二石了，就連崔玉也徹底無語了。感情他就咬定了那流言傳出來，趙家就必須要納妾了？

　　原本幾個已經露出同情神色的鄉親被崔玉這麼一說，心裡咯噔一下子，有心思通透的可不就想了個明白？這王家人當真是惡毒，為了攀附竟然不要臉不要皮了，指不定王秀娥投繯的事兒都是他們自己弄出來的。

　　當下亂哄哄的勸說的人，也有些沈默了。這種事兒，擱在誰身上也受不了啊。

　　「我不說別的，就說所謂夠改不了□□，誰能保證她鬧了這一回不會再折騰第二回？若是以後外頭經商的跟趙家有往來的生意人來了，她會不會再巴望了人家？要是那番，誰知道人家會不會遷怒了趙家村，斷了村裡人的進項財路？若是人家不像我們這般好說話，指不定就要告你們個誣陷了？」崔玉冷著臉，反正對方也豁出臉面了，她何苦給人留餘地。

　　人的思維都是發散的，更何況是村裡那些本來就擅長聯想是非說道家長裡短的人呢？雖然崔玉沒說個清楚，但不少婦人心裡可就打鼓了。

　　要真是趙家媳婦說的這樣，那王秀娥可就是個禍害了。如果她真的是水性楊花的，那肯定是進了趙家也不會老實，到時候就怕她再看中了別人家的漢子，勾勾搭搭的也逼的那些漢子沒法過日子。

　　尤其是自家男人在趙記做工的那些婦人，這會兒看王家人的眼神都變了。生怕這王家再出什麼花樣，讓自家爺們上了套。

　　這個時候，人群裡可就有人嘀咕起來，說最早好像是聽劉氏跟吳氏說，趙家當家的要娶了他們閨女當小的。怎得現在人家不娶，就要死乞白賴的賴上來？

　　接下來的的事兒，可就成了一邊倒了。有心直口快的不免責問王老漢幾句，不少人說的直來直去懶得彎彎繞的打聽，只管怎麼犀利怎麼來。

　　沒一會兒，本來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王老漢跟劉氏幾個就羞紅了一張臉，那模樣恨不得紮進地縫裡才好。更有甚者，連帶著王老漢快到說親年紀的孫女也編排起來。

　　怎麼說呢，什麼因種什麼果，但凡王家人好好的老老實實的，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話說明白以後，也不用趙二石出頭趕人，更不用崔玉在斥責質問什麼，村裡那些人可就開始集體頭腦風暴了。一人一句的，就把王家人說了個灰頭土臉，最後只得夾著尾巴拉拉扯扯的回了趙家老宅子那邊。

　　四周的人也慢慢散了，上工的也都去了河灘地忙活。而崔玉則跟泄了氣兒一樣疲累的很，跟周氏招呼了一聲就回屋躺著了。

　　不是她心腸狠，別的事兒她都可以退讓，只是這個家卻不能被人橫插一杠子散了。那個男人，她也不可能為了那麼點好名聲或者被逼著送給別的女人。別說王秀娥人性不好，便是來個琴棋書畫樣樣都好的名門閨秀，她都不可能退讓的。

　　她的心眼很小，敢惦記自家男人的，想都不要想。就算她死，也不願意讓趙二石選繼室。更何況她現在活的好好的，有兒有漢，在家裡日子過得這般幸福。

　　不過想到王家人還住在趙家村，依著那一家子的心眼，指不定還會出什麼事端。果然，還沒等崔玉讓人收了房子，那邊又開始鬧事兒了。

　　這一回可是王秀娥直接衝衝撞撞的來了趙家，一見趙二石，直接就攔上去想要拉扯起來。

　　趙二石雖然是個漢子，可除了自家媳婦，對誰都不知道什麼是憐香惜玉。更別說眼前的女人，根本就是來找茬的，他打心眼裡就不想搭理。

　　所以沒給王秀娥近身的機會，他一轉身閃進院子就啪的一下子關上了大門。任由王秀娥在外頭「訴衷腸」。

　　回來以後，趙二石一聽說媳婦身子有些不舒坦，顧不得洗手就進了屋。見著媳婦臉色不好的靠在炕上小憩，他又是懊惱又是擔心。

　　想到剛剛自己還差點被拉扯住，又覺的有些心虛。早知道當初就該直接把人趕走，怎麼也不能為了顧忌趙家那點舊交情留下人，現在還讓媳婦為難。

　　崔玉被人抱進懷裡，被熟悉的氣息籠罩著，不用動也知道是自家男人回來了。只是她現在心裡還有些不得勁，身上也真的是一點氣力都沒有，根本懶得睜開眼說話。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再醒來的時候，就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說話。似乎是在跟趙二石交代什麼，奶奶周氏也在邊上直嘆氣。

　　她動了動身子，費力的睜開眼，迷瞪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家裡這是把大夫請過來了。

　　趙二石一見自家媳婦醒了，趕緊上去絮絮叨叨的問起來，問媳婦身上哪還有不舒服的地方不。只是說著說著，那漢子的眼眶就又紅起來，慌亂的模樣真的好似媳婦不好了似的。

　　他真是混蛋，這幾天光想著生意的事兒，竟然沒注意到媳婦的變化。後來又讓媳婦被王家那群人搓摩，現在更是累的媳婦心緒不穩，差點小產了。

　　這會兒崔玉才聽明白，自個這是又懷了身子。只是因為還沒到一個月頭上，葵水還不到時候，加上還沒開始鬧反應，所以她自個也不清楚。

　　周氏見小兩口有話說，所以就稍稍勸著崔玉寬心一些，就跟大夫出了屋子。

　　「媳婦，都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趙二石小心翼翼的上了炕，摟著自家媳婦，「以後再也不會了，你相信我，最多兩天那些礙眼的人就能搬走了，而且以後再也沒人會敢在這種事兒上耍花花心眼了。」

　　說起那些礙眼的人，趙二石就忍不住咬牙切齒的。真當他是個憨厚可欺的啊，早些時候不搭理他們是覺得沒必要，後來不搭理是因為有周氏跟自家爺爺的交情在，誰知道那些人竟然變本加厲想騎在自家人頭上拉屎撒尿。

　　真是孰不可忍。不過這樣也好，既然來了索性就一次性解決，也省得以後再有人打錯主意。

　　崔玉懶得聽他說這些，她也知道這漢子最近被憋緊了，天天跟嘟嘟當初被教唆了以後。可是好幾天都不搭理他這個當爹的，甚至還天天霸佔著炕頭不讓他靠近自己。

　　好容易把孩子們哄好了，把事兒講明白了，又趕上自個懷孕受累的事兒。

　　反正不管是不是因為王家人，只怕趙二石都得遷怒了。對於這個，崔玉雖然不說樂見其成，但也絕對不會為他們說好話的。

　　總不能被人噁心了，還要忍著吧。

　　等倆人膩歪完了，周氏才讓人送了天天跟嘟嘟過來，倆小的一見崔玉就喜笑顏開。只是那眼眶可是跟他們爹爹一樣，紅的不行，肯定是之前被嚇壞了哭了不少時間。

　　趙二石一手抱一個，任由倆孩子探著身親親娘親的臉蛋。現在天天已經六歲半了，小嘟嘟也已經四歲多了，正是好動又長身子的時候，他可不敢讓倆冒失鬼在自家媳婦身邊打滾玩鬧。

　　晚上吃了飯，趙二石先洗漱了自個，然後打了溫水給媳婦擦身子。收拾好以後，才又問了問媳婦有沒有哪不舒服的，然後又去問了問周氏大夫還有沒有別的交代，這才放心的回屋歇下。

　　抱著媳婦輕輕拍著，直到哄著媳婦睡熟了，他才想起怎麼處理王家那些糟心事兒的事情來。

　　第二天一大早，趙二石只交代了林大海幾個管事兒的幾句，就回家陪媳婦孩子去了。

　　不過這幾天王老漢幾個是老實了，可王秀娥卻跟魔怔了似的，天天來趙家大門口守著。不管村裡人怎麼勸說，甚至連後邊大夥兒的指指點點跟嘲笑都絲毫不在意。她只管認定了，趙二石不出來見她，不是因為那男人沒色心，不過是因為崔玉太過潑辣讓他沒了膽子。

　　可是一連給人守了好幾天大門，都不見趙二石出來。任她怎麼哭喊哀求，都沒能打動門裡人半分。甚至每日看顧大門的都會不屑的唾棄她兩口，揮著手跟趕蒼蠅一樣讓她讓道。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好幾日，真是讓趙家人忍無可忍了。雖說王家現在就是小人多作怪，拿著他們自個的臉面往爛泥裡糟蹋，可天天跟盯著雞蛋的蒼蠅一樣嗡嗡作響，也是擾的人不厭其煩。

　　崔玉也是閑得慌，加上現在身子養足了精神，所以白日裡就指揮著趙二石搬了凳子準備了小桌子坐在院子裡聽外頭的動靜。她倒是樂的不行，可是苦了邊上陪著她的趙二石。

　　尤其是王秀娥那一句句的二石叫的那麼親切，加上拍門的動作，順帶著還要抹黑媳婦的話，他真是越聽臉色越黑。可偏偏咬牙切齒的還不能說啥，免得自家媳婦說他心虛。

　　剛開始遇到這種情況，周氏都會欲言又止，這麼下去只怕自家的名聲也得毀壞了。可要是開門放人進來說，她怕更會節外生枝。

　　後來見崔玉跟趙二石都沒有什麼動作，她也得把擔心咽進肚子裡。不過每次一想到這事兒是她引起來的，她的心裡就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對著崔玉的態度那是更好了，每天一閑下來就是幫著崔玉督促趙二石當「二十四孝」相公，還耳提面命的讓他在外頭老實點，別搞些花花腸子。

　　想著玉娘最初時候受了累，所以除了教訓自家孫子，周氏就是日日跟錢氏商量著琢磨一些給孕婦補身子的湯水跟吃食。總之，現在家裡的重心可全在崔玉身上了。

　　現在家裡的生意越來越好，甚至還請了賬房記賬，所以崔玉跟趙二石的活兒並不多。這也就使得就算趙二石連著幾日不出門，也耽擱不下生意的事兒。

　　又過了兩日，去攏賬的林大海回來了，也不知道趙二石之前交代了他什麼，一回來先交了賬，倆人就鑽進廂房裡嘀嘀咕咕去了。

　　崔玉喝著錢氏端過來的骨頭湯，又聽人說自家男人匆匆忙忙的從後門出去了，這才挑了挑眉。她倒是想裝作啥都不知道，可這個家裡，哪有事兒不是先傳進她耳朵裡？

　　尤其林大海是錢氏的男人，又跟趙二石呆久了，也是個稀罕媳婦的主。偏偏錢氏又跟崔玉貼心的很，所以三言兩語的一叨咕，林大海就把趙二石之前的話給交代了個清楚。

　　想到那個憨子居然這麼煞費苦心，崔玉也有些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真的在意那點名聲，至於他為了王秀娥嘴裡那幾句「妒婦」「不賢惠」下這番功夫麼？

　　可想到自家男人對自個的維護，崔玉心裡還是覺得甜呼呼美滋滋的。自打這件事鬧起來，那男人待她比以前更細心了，吃飯喝水洗衣收拾，全都親歷親為。別當她不知道，那男人還專門打聽了怎麼伺候孕婦的事兒呢。

　　五大三粗的爺們，碰見同村的嬸子大娘就打聽懷了身子的人如何如何，也不怕人笑話。

　　本來王秀娥來鬧，也是有人看的，可一次兩次的大夥兒也就當無視了。除了笑話她的，就是可憐趙家不得安生的，反正甭管是跟趙家交好的還是那些喜歡挑撥事兒的，現在都覺得王家教養出來的閨女當真是不要臉。

　　總之話是怎麼難聽怎麼來，甚至還有人專門帶了孩子來，說讓孩子大了可不敢學那沒臉皮的小娼婦，更別娶這種女人進門，免得家宅不寧。

　　原先時候劉氏跟吳氏到村裡串門還有人招待，現在別說進別人家院子了，就算是對面碰上，不被吐口水就不錯了。王老漢跟他兒子更是難看的不敢出院子。

　　但是鄉裡鄉親的，一旦閑下來沒事兒做了，可不就是湊在一塊說三道四的嘮嗑？王家人明擺著要坑害趙家，現在都沒臉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還好意思住趙家的舊院子，還真是沒臉沒皮。

　　話一說起來，就又有人說起當初崔玉提過的話，人家趙家好心收留他們，卻不想惹了一群白眼狼。白吃白喝不算，還偷摸人家的好物件。

　　這下村裡可就熱鬧起來了，就算礙著趙家不往趙家舊院子裡丟東西，也會在院子外頭碰上時候丟王家人一身爛菜爛飯的。還有小孩子丟石子兒，甚至還當著王家人的面編排他家。

　　也算不得村裡人嘴毒，而是他們幾十年沒見過這種狼心狗肺的人。尤其是滿腦子想著勾搭人家有媳婦有孩子男人的婦人，這種髒爛心思，要是留在自個村子裡指不定以後就惹下□□煩了呢。

　　又過了幾日，趙二石才閑下來，徹底的在家專心陪媳婦。當然，在王秀娥再哭喊的時候，他嘴角也只是掛起了一個冷笑，再沒像以前那樣煩躁過。
評分 回應引言 舉報
江戶川柯南王室| 2019-2-17 02:22:5437樓

　　崔玉看著這幅場景，也知道事兒大概就要在這一兩日解決了。所以也不再揶揄自家男人，倒是恢復了以前的生活狀態，好吃好喝的養著身子，最多就是在院子裡溜達溜達。

　　也就是趙小山跟崔虎子考試最後一日，村裡來了兩輛馬車。馬車上載著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看模樣像是別的村子裡宗族的長老或者裡正之類的。

　　那幾個人一到趙家村，先去了裡正趙德發家。緊接著，趙二石就被人叫了過去，還有趙家幾個大輩兒也被請了過去。

　　原來這幾個人就是趙二石請來的救兵，也是王家本鄉王氏祠堂的幾個長輩。可以說，要開王家宗祠，把人除名除姓，這幾個人就能作得了主。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到了王家人跟前的時候，劉氏正抱著無功而返的王秀娥唉聲嘆氣，嘴裡還時不時罵咧幾句。而吳氏則在屋子前頭磕著瓜子說些風涼話，順帶著還挖苦王秀娥幾句。

　　也只有王老漢頹廢的蹲在院子邊上吧嗒吧嗒的抽著老旱煙，瞅瞅一家子唧唧歪歪的人，再長出一口氣。至於王家兒子，這會兒卻不知道在幹嘛。

　　幾個人一進院子，就先把人驚了一大跳。看到趙二石也在，他們還以為這是要帶人趕他們走的呢。當下李氏跟吳氏又開始準備幹嚎趙老漢了，順便再添油加醋的說說以前兩家在一起伺候人的情誼。

　　其實早些時候，趙二石也不是沒有生過直接趕走他們的心思，只是那一家人臉皮太厚。不管是帶人來也好，還是下最後通牒也罷，人家就是置若罔聞，甚至還讓幾個婦人躺在炕上死活不起身。

　　這麼下來，有氣力的男人不好近身，婦人又弄不動還怕傷了人。

　　要不怎麼說，趙家人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遇上這麼一遭。

　　「王老漢，你應該知道咱們王家莊幾百輩子沒在外頭丟過臉吧。」為首的老者皺著眉頭，滿臉厭惡的說道，「你們可倒好，不好好在家裡過光景，光想著來霍霍別人家，真是太不像話了。你出去打聽打聽，現在哪個村不知道王家莊出了一家子敗興玩意？」

　　王家莊的人一開口，王老漢就知道要糟糕了，這會兒被人指著鼻子罵，可不就羞臊的捂著老臉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成了現在這步，早些時候就是想拖家帶口的來傍著趙家得些好處。後來又覺得若是能做了趙家的親家，也是很好的。誰知道親家沒做成，還成了仇人，甚至把一家子都搭了進去。

　　偏偏自家婆娘跟閨女，他又是管不了。不得不說，人總會給自己找各種理由，別說他管沒管，只怕那心眼裡還指望著閨女鬧騰一番能得償所願呢。

　　左右就算進不了趙家的門，在外頭當個小的也足夠了。再或者，詐出些錢財來，也夠他們一大家子花銷幾年的了。

　　可哪知道趙家人不僅不理會，任由流言蜚語滿天飛，現在還請來了王家主事兒的。

　　「現在咱們村都不好意思提你們一家人了，壞了村裡風氣的人家，說起來大夥兒都嫌晦氣糟心。今兒我們來，就是說一句，你們要麼回去安生過日子，要麼就等著開宗祠逐出王家。」王家莊的裡正也上前開口，看著王家人的模樣，活脫脫像是看著一窩老鼠屎似的。

　　這回來的都是王家一些德高望重的長輩，說出話的分量王老漢不可能不懂。他是想琢磨趙家的東西，可要是沒了名姓，以後一家子出去都不能冠上王姓，以後死了都沒地方埋，那可比得不到銀錢淒慘的多。

　　到時候，以後子子孫孫都會被人罵作野孩子。等過年過節該燒紙祭祖了，他們也會沒個去處。日後入了土，也只能做遊蕩鬼無依無靠沒個著落。

　　也正是因為人們對祖宗姓氏的看重，所以趙二石才寧可費些心思，也要把事情徹底解決的。畢竟，若是他強行把人丟出村子，只怕王家那群人不會死心，還會再作別的妖。

　　但現在把王家那些主事兒的請來，明大明的來打王老漢一家的那層厚臉皮，定然會有效果。

　　果然這邊王裡正的話一落，劉氏跟吳氏腿都軟了，這下倆人也不假哭了，可是實打實的慌了神。沒有姓氏意味著什麼，她們可是一清二楚的。

　　不為別人，她們也要為自個著想。沒有了姓氏，就連他們的婚書都沒了保障，甚至就算是回娘家也會被人唾棄厭惡。

　　根本不用商量，趙老漢紮著頭子沒臉了半天，只得吭嘰著起身踹了自家婆娘一腳，讓她趕緊收拾東西帶了一家人回村去。一聽能收拾東西，劉氏跟吳氏也不哭了，左右他們搬來這邊的時候，也從趙家宅子裡順了不少好東西來。

　　可惜他們想的美，趙二石卻不是心大量寬的。要單說他們得罪了他還好說，千不該萬不該，王家幾口人不該拿崔玉跟倆孩子做筏子。更不該扯著早就沒了的趙老漢給周氏堵心。

　　所以想來為人和善的漢子，這會兒小心眼了，要睚眥必報了。直接讓跟著自個的夥計盯著，但凡是趙家的東西器具，一根針一條線都不能讓人順走了。

　　現在不少人可都在外頭看熱鬧呢，聽明白院子裡說的事兒，又見劉氏跟吳氏倆人急赤白臉的跟人搶明顯是趙家人的背面布料，當下就開始吐吐沫星子，嘴裡還嚷嚷著真不要臉之類的話。

　　最後甚至搞得王家幾個大輩兒都覺得臉上羞臊的很，冷言冷語的訓斥了他們幾句，就直接帶了人離開。

　　他們倒是想應了趙家當家的款待，只是聽著外面那些鄉親的數落，哪個還有留下的心思？

　　臨把王家幾個管事的送出村子的時候，趙二石還笑眯眯的讓人去拿了一些趙記自家的吃食跟肉食給人放到馬車上。還遞了一錠五兩的銀子過去讓幾個人路上吃吃茶，別餓著肚子趕路。

　　總之他是把人情都做足了。

　　其實說起來，趙二石也沒做什麼陰暗的事兒，只是讓人打聽了王老漢一家的原籍村落。然後每日都趕了車去那邊賣貨，順便借了拜訪的名義，到主事兒人家坐坐，說道說道這些糟心事兒，再稍稍添油加醋的提一提若是村裡風氣被敗壞了的壞處。

　　什麼哪家閨女敢往這種人的村子裡嫁，哪家兒子敢去王秀娥這種婦人長大村子的姑娘。一來二去的，王家莊的人可不就上了心？

　　最後乾脆下了一劑猛藥，說有人開始打聽王老漢一家的原籍了。他甚至安排了人在鎮上趕集時候，見著王家莊的人專一就問一問王老漢跟王秀娥是不是王家莊的人。

　　其餘的自然不用再多說，人民的想像力是無窮無盡的，流言的傳播也是勢不可擋的。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就全部都在趙二石的預計之中了。

　　送走了那一家瘟神，趙家村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而趙小山跟崔虎子幾個人也在第二天匆匆趕回了村裡。

　　現在李氏跟陳木匠都搬到了縣城裡，所以崔虎子只來看了看自家大姐，知道她沒有受委屈，而且還有了好消息，這才放心下來。第二日就跟著趙記送貨的車離開了。

　　趙小山這次考的不錯，加上在外頭歷練多了，所以也大大方方的給大夥兒講起了在縣學讀書的事兒。因為沒有外人，所以崔玉這一頓飯乾脆就讓朵兒拉了朱六嫂小板凳跟林大海兩口子一塊來吃，一桌子人吃著燉的香噴噴的鹵豬蹄，還你一句我一句的拉著閑話，好不溫馨熱鬧。

　　也是吃飯吃過一半了，小板凳才說縣城裡長壽堂的先生覺得他是學醫的好料子，想要教授他醫理藥理。說起來，王秀和這回也長了心眼打聽了一番，知道那老先生姓柳，祖上就是行醫的，在縣城裡頗有名氣。

　　據說早些年還在京城給貴人看過惡疾，要不是年老了想要守著老家這塊地兒，只怕人家還不回來呢。

　　至於收徒，柳先生倒是沒多透露，光提了一句年輕時候他收過幾個弟子，如今都在各地懸壺濟世呢。

　　對於農家人，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朱六嫂甚至高興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顧的一個勁抹眼淚了。接下來又說起了別的，反正一桌人高興，除了有身子的崔玉，大夥兒都喝了不少果子酒。

　　喝足吃飽之後，小板凳就說先回去歇歇了，朵兒也是個坐不住的跟周氏說了一句就拋出了屋。趙小山想著溫習功課，卻被崔玉催著去趕緊洗洗休息，前幾日下場考試忙碌幸苦了許久，這幾天可得好好的養一養。

　　趙小山也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加上他確實有些累了，所以幫著錢氏跟王秀和把桌上的碗筷端出去後，又跟天天和嘟嘟耍了一會兒就去洗澡休息了。

　　天兒已經晚了，但趙二石知道自家媳婦有飯後散步的習慣，所以給媳婦披了一件外衣倆人就在院子裡溜達起來。卻不想在快到前院的廂房前頭聽見朵兒嚶嚶的哭聲，似乎還夾雜著小板凳小聲的哄勸。

　　倆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詫異。若是說小板凳欺負朵兒吧，別說外人不信，他們倆就先不信的。不說平日裡小板凳多護著朵兒，就是倆人那性子跟身板，任誰說都是只有朵兒欺負小板凳的份。

　　「朵兒，你別哭了，我不去了還不行嗎？趕明我就跟趙二叔學了木匠的手藝，以後也天天在家裡打器具。」小板凳語氣溫柔，不急不緩的開口，但話裡不難聽出他的決心跟對朵兒的依順。「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哼，我就知道你去了縣城，一定是看到別人家漂亮的女孩了。現在都說我不好看了，嗚嗚……」朵兒明顯不買賬，跺跺腳瞪著一雙通紅的大眼看著小板凳。直到把小板凳看的面紅耳赤，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才咦了一聲然後圍著小板凳打量起來。

　　「板凳哥，你怎麼臉紅了？莫不是被我說中了！」想到小板凳看上了別的姑娘，朵兒又要撇嘴想哭。被嬌養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眼睛通紅的像個小兔子，雖然嘴上的話是半分不饒人，可看在小板凳眼裡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

　　「怎麼會呢，在我眼裡，朵兒才是最好看的。」

　　這會兒可不是害羞的時候，小板凳趕緊解釋著，看著朵兒的眼神越發的溫柔。他其實是想去學醫的，本來他身子骨不好，雖然也認字兒讀書了，可到底扛不住熬著去科舉當官。而且就算是做掌櫃的，也是不能東奔西走的，想來想去也就學醫還是個出路。

　　他想成為一代名醫，能養活嬌俏的朵兒。他身子不好，當了大夫就能更好的調理自個，也不用再擔心以後自己走的早了朵兒受委屈。

　　怎麼說呢，到底是早熟的孩子，比別人想的就是多。至於說因為他身子的拖累要放棄朵兒，小板凳是一絲一毫都沒想過的，他覺得不管是那個男人他都不放心，只有自己一直守著朵兒照顧著她，那心裡才能踏實。

　　聽到這裡，趙二石跟崔玉對視一眼。正當趙二石想要出聲的時候，崔玉扯了扯他的衣袖。兩個孩子感情好，又是知根知底的，加上小板凳雖然先天不足，可這麼多年的調養也並不礙大事兒……

　　更重要的是，朵兒看起來是真的喜歡小板凳。而且倆人畢竟還小，日後的路還很長，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誰都說不準。若是現在自己跟趙二石貿貿然的出現，只怕會驚嚇了倆人，或者再出什麼變故。

　　至於朵兒跟小板凳會不會私定終身，崔玉並不擔心，自家教導出來的孩子，心性品質如何她心裡有數。若不是這般，她哪敢讓倆人接觸？

　　聽到細細簌簌朵兒的腳步聲，崔玉拉著趙二石往相反的方向溜達過去。

　　看來她這當嬸娘的，也該關心一下小山跟朵兒的感情生活了。別說她沒看出來，之前在飯桌上，小山看著如燕的神情可也是有變化的……

　　門第觀念，崔玉自穿越而來就沒有多少。左右只要人的品性好，倆人相互喜歡，能一起同甘共苦就是好的。至於說什麼門戶相對，配不配的上，崔玉表示那是個啥，重要嗎？

　　最後小板凳還是定下去縣城學醫的事兒了，朵兒雖然不捨，可也只能紅著眼瞪了他幾下，並沒有再哭鬧。因為朱方六捎了信說再過十日就能回來了，所以小板凳先讓人告訴了柳先生一聲，就等著見一見自家爹爹再去求學。

　　可沒想到的是，沒等小板凳跟朵兒的事兒定下來呢，縣城盧員外就遣人來了。說是談生意，可到底也沒說幾句買賣的事兒，來人話裡話外問的都是趙小山可有定親的事兒。

　　還說盧員外家有個表小姐，年芳十五，賢惠淑德，還做了一手的好繡活。這話一出，哪個還不明白盧家的意思？明擺著，是要來結親的啊。

　　只是那表小姐，只怕也並不是盧家親近的人。想必是聽說趙小山這次考舉人成功性極大，所以才拋出個表小姐來試探的。

　　趙記現在發展的雖然不錯，可算是一頂一的好名號了，但跟盧家的家底相比卻還是不夠看的。只是他們從來沒想過用子孫的婚姻去換取什麼，加上趙小山更不願意用自己的幸福換取所謂的鋪路石，所以在趙二石打哈哈的敷衍下，這件事就算罷休了。

　　而後又來了幾家想要跟趙小山提親的，也都被婉拒了。尤其是趙小山乾脆對外說，他只想安心讀書，不願這麼早成家。後來上門提親的人也就陸陸續續少了，當然親事結不成，大夥兒也不會成了仇人。

　　不過這件事以後，如燕好生鬱悶了幾日，甚至每次看到趙小山都沒個好臉色。偏生趙小山雖然是東家少爺，但對著如燕還真心使不出來什麼少爺譜兒。

　　至於倆人最後是怎麼和好的，外人並不知道。只知曉等趙小山定了心意時候，就拉著扭扭捏捏的如燕跪在了周氏跟趙二石兩口子跟前。

　　這件事也把王秀和嚇了一跳，她骨子裡還有貴賤之分，所以少不得一通打罵教訓，甚至乾脆還把如燕鎖在屋子裡。可到底她就這麼一個閨女，再下狠心也不能見著閨女天天以淚洗面，於是也不再強加干涉，只求以後閨女不會重蹈她的覆轍。

　　周氏心裡覺得有些別扭，其實她心底裡還是覺得自家小山能娶個更好的媳婦，可架不住小山鐵了心，加上如燕除了出身不好，也沒別的毛病。

　　所以最後她也就默認了，而崔玉跟趙二石細細問過之後，直說讓倆人想好了，若是覺得能相互扶持著過一輩子，他們就祝福。若是擔心以後過不下去，那趁早就別耽擱對方。

　　其實崔玉最擔憂的是小山的前途越來越好，如燕會自卑會事事委曲求全，這樣的婚姻就算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好在那倆人年紀不大，卻都是心思堅定的人，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只等這次鄉試放榜之後，再給走提親下聘的過場。

　　接下來幾日，崔玉三天兩頭的把如燕叫到身邊教導，當然也少不得提點幾句朵兒。夫妻相處之道，並不是得理不饒人，更不是斤斤計較，所謂御夫之術也都是虛的。最重要的是倆人知道相互心疼，相互信任……

　　朱方六回來以後，知道兒子的造化，當下也是欣喜若狂。本來就是粗獷的漢子，這回又風餐露宿的跑商幾個月，甚至還跟蠻人打了許多交道，這會兒看起來自然愈發的野了。

　　好在他雖然走的遠，但時時刻刻沒忘記過家裡的媳婦跟兒子，所以一路上便是商隊的人如何跟蠻地女子糾葛，他都離得遠遠的。最多就是想媳婦時候，就拿出媳婦寫信時候給稍的繡品摩挲摩挲。

　　如今幾個月下來，那小荷包都已經卷了邊，甚至針線都開了口子。也虧著這個男人還當個寶貝一樣日日帶著。

　　先跟媳婦兒子膩歪了一會兒，他就拿了這次掙的錢去尋趙二石了。別看這一趟幸苦，可幾個月除了給商隊裡發工錢，他還淨賺了二百多兩銀子呢。

　　想著以後還要長長久久的跑商，所以他也不摳唆，給幾個表現好的夥計加了工錢。回來時候還購置了許多蠻地特有的工藝品跟吃食，當然還有給大夥兒帶回來的小玩意兒。

　　「二石兄弟，之前從櫃上借的一千兩銀子，我只怕這回還不了了。不過等再跑幾趟，估計也就差不多了。」

　　對於做生意投本錢的事兒，他們心裡都清楚不可能說回本就回本的。怎麼著不得辛苦個一年兩年的？再說，朱方六這一趟可不光是他掙了錢，趙記的絲綢跟茶葉物件，也被倒賣出去不少，甚至從落霞鎮往蠻地走的一路上，如今都有了趙記的標志。

　　由此帶來的好處，不是一星半點的。前幾日，還有商隊專門來進貨呢。

　　能把生意做廣，崔玉自然是高興的。這幾天她也跟趙二石琢磨著，乾脆成立個商行，專門供銷蠶絲跟各種農產品。如果做得好，趙家村以後就成立個種植養殖基地，加上外面各處自家的產業供應，那利潤必然會更高。

　　朱方六一聽，頓時覺得這個法子好，這樣以後他跑商帶回來的貨，也能有個好地方賣。

　　有了這個想法，倆人就招了趙記幾個管事的商量，又請了裡正來幫著拿主意。最後就定下來，掛牌趙記商行。

　　手裡有餘錢，還有趙記出品的貨物，加上朱方六從蠻地帶回來的稀罕玩意們，如今只差購置門店跟官家給蓋大紅印的契約書了。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現在衙門還真的要給趙記個面子，再有就是徐子欽那邊給行了方便。所以沒過一個月，趙記商行就成立了，各處縣城同時掛牌，可謂是轟動一時的喜慶事兒。

　　接下來的日子，林大海負責商行的訂單送貨，朱方六管理著商隊，朱六嫂跟王秀和還打理趙家村的生意，各店鋪也請了專門做掌櫃的，倒也是有條不紊的發展著。

　　也是趁著這個工夫，掙了錢的朱方六就專門去鎮上請了以前交好的兄弟吃酒，還下狠心花了百十兩銀子在縣城買了個小院。當時搬家的時候，他還給不少當初笑話過自家的人下了帖子，當然也給自家媳婦娘家那邊送了信。不過當初到底把人得罪狠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家，倒沒幾個真的厚著臉皮來的。

　　朱家兩口子沒有簽賣身契，所以如今賺錢了買房子搬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不過朱六嫂還是在縣裡的趙記鋪子裡幫襯著，倒也沒有真的說不幹就不幹了。

　　隨著生意越發興隆起來，崔玉卻明顯感覺到，人手不足跟人才不夠的問題。恰在這個時候，崔虎子那邊又有了新說道，說虎子不願意再參加下次考試，若是這次得了舉人就想開辦私塾教書育人。

　　甭管李氏怎麼勸說，可虎子就是認死理的要做先生。沒辦法，李氏只能求助了崔玉。她也不願意惹了有身孕的閨女跟著著急，可自家好不容易出了個有出息的孩子，如今明明能考了狀元去當官，可偏生非要在窮鄉僻壤裡開私塾。

　　這私塾先生，哪是那麼清閑自在的啊。

　　等崔虎子跟著李氏一到趙家，直接就抿著嘴說到：「大姐，你別勸我了，我就是想做個教書先生，不說能養家糊口但也能受人尊敬。」

　　幾個人包括趙小山跟周氏都勸說了，可崔虎子依舊不改主意。這番情形之下，崔玉也只能幫著勸說李氏。人各有志向，總不能虎子不愛進入官場，卻非逼著他去參加科舉入仕不是？

　　正好趙二石就以趙家的名義開了趙家私塾，雖然掛著趙家的名號，但卻也不是家學。附近的人但凡想送孩子上學的，都可以來，除了束修其他的花項由趙家負責。

　　當然，這私塾跟以前人們熟知的不同，不僅開設了讀書考試的門類，還會有賬房先生教如何記賬之類的。可謂是分門別類培養人才……

　　而來讀書的孩子，若是由趙家負責供養讀書，那先要簽下契約，日後學成了都要在趙家做工。若是有有能耐的，考核優秀的，也可以直接成為趙記門店的掌櫃的。

　　不說崔虎子負責的私塾如今怎麼紅火，單說崔玉在讓人簽了獨家供銷協議以後，就開始教導村裡人所有的養殖種植方法了。因為念著陳河溝當初救過被花婆子拐賣的三妮兒，所以她們還專門去尋了一趟陳河溝的裡正。

　　陳裡正也是個有心勁兒的，見著趙家村那邊家家戶戶過得熱鬧，他如何不眼紅？可當初人在村裡的時候，自己確實沒籠絡好，如今也不好意思主動上門求人。

　　可沒想到崔家玉娘跟李氏都不是忘恩負義的，如今不僅許了陳河溝的孩童去趙家私塾識字兒，還拉拽著教了村裡人掙錢的法子。

　　其實不過是互利互惠的事兒，不過落在陳河溝上下老少眼裡，可不就是崔家一門心眼善，惦記著鄉鄰們。這不凡是從趙家村過路的人，哪個到了陳河溝如今都不用擔心受渴挨餓了。

　　大夥兒對崔玉一家更是感恩戴德，就差叫聲活菩薩了。

　　以一家人帶動幾個村子致富，又把生意一路做到了各個州縣，甚至是北胡蠻地。尤其是那蠶絲生意，雖說還比不過南方幾個絲綢家族，可到底也在北方佔了一席之地。

　　價格便宜加上質地好，除了皇宮貴族之外，許多富貴官家都開始用趙記蠶絲織就的衣衫繡品了。

　　這話暫且不說，就說放榜當天，就有衙門的衙差牽著佩戴紅花的高頭大馬來了趙家村。而馬上坐著的，可不就是新晉舉人趙小山麼？

　　知道趙小山考中的舉人，整個趙家村都沸騰了，家家戶戶奔走相告。甚至都在門前掛上了喜慶的紅字跟鞭炮，那樣子還真跟過年有一拼了。

　　到了自家門前，趙小山先紅著眼給聽到動靜出來查看的趙二石跟崔玉結結實實磕了個頭。他知道，沒有二叔跟嬸娘，他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當初自己不過是個毛孩子，只想著跟嬸娘一起種地收糧食就很高興了，誰能想到嬸娘會一力送他去學堂？不用別人說，他自是知道最初時候家裡負擔著他是多困難，尤其是二叔跟嬸娘剛開始買山頭的時候，可不就是負著債呢。

　　但便是那般，他在學堂裡都從沒缺少過筆墨紙硯，但凡別人有的他都有。甚至那些員外家公子哥用著的書卷，嬸娘也會毫不心疼毫不猶豫的幫著他買了去研讀。

　　趙小山想著想著，眼淚就又劈裡啪啦的掉下來。接著，又是狠狠的磕了個頭。嘴唇顫動了半天，最終那句二叔跟嬸娘也沒叫出來。

　　「好好好，趕緊起來，你老奶還在屋裡等著呢。」崔玉抹了抹眼角，心裡又酸澀又高興，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她也沒想過，那個小孩童會有今天的造化。

　　趙二石看著媳婦的樣子，心裡也感激的不行，再看到媳婦已經突出來的肚子時候，眼神愈發柔和。真好，一家人還在一起，媳婦也在自個身邊。

　　趙小山的回村後的第一頓飯到底沒能在家裡吃到，因為這會兒趙家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可都在裡正家等著呢。只等一會兒趁著晌午沒到開祠堂告知祖宗，然後辦了酒席祝賀呢。

　　村裡出了個舉人，這不可是趙二石一家的家事了，而是整個村子的喜事兒呢。甚至趙德發還讓村裡腿腳快的人，專門趕了牛車去附近幾個村子叫了幾個裡正跟大輩來熱鬧。

　　十里八鄉的迅速就傳遍了趙家村出了舉人老爺的消息，同時趙記的名聲由此又上了個台階。至少，家家戶戶說趙小山來，都不免說一句趙記出來的。

　　崔虎子這次也考中了，當然李氏跟陳木匠那邊，又是另一番熱鬧景像。知道他如今在趙家私塾做先生，可是有不少人家慕名而來了。

　　這期間，店鋪裡的掌櫃的也不是沒有出過吃裡扒外的，賬房上也不是沒有過做假賬蒙混的。但這些都沒有影響了崔玉的養胎生活，都是給愈發圓滑的趙二石處理的。

　　對於那些人，趙二石絲毫不留情面，該交官交官，該追討損失的追討損失。這般鐵腕手段之下，倒是讓各處那些牛鬼蛇神歇了不少歪心思。

　　當然，就算是崔玉有了身子不能照顧趙二石，如今也沒人敢上門來提什麼納妾娶小的找晦氣了。歸根到底，自然是趙二石這個護妻狂魔的功勞。

　　但凡哪家要勸他往屋裡添人，他直接就會斷了對方的生意。反正是寧可不掙錢，也不能讓媳婦不開心。

　　一來二去的，現在誰不羨慕崔玉嫁了個好男人，不拈花惹草，更不仗著兜裡有錢了胡作非為左擁右抱。其實外人不知道的是，看似是有錢人的趙二石，那兜裡可是比臉蛋還乾淨。

　　他可是老老實實把掙的錢都上交了，有時候要出去應酬，也得先跟媳婦說個清楚，然後才能要到零花錢。

　　崔玉本來是懶得管的，奈何趙二石那憨子對這件事樂此不疲。沒法子，她只能勉為其難的成了所謂的「管家婆」。

　　隨著周氏年紀越來越大，腿腳越來越不靈便，加上天天跟嘟嘟都需要人照顧，還有她現在肚子裡還有個小的。所以在趙小山跟如燕的親事定下來以後，崔玉就拍板讓趙二石又買了幾個丫鬟小廝。

　　原本五畝半地的宅子，在突然添了許多人口後就有些緊張了。加上前院蠶房也要擴建，所以趙二石就又買了一處宅基地蓋了三進三出的院子，這一次可沒有再添什麼蠶房了，全是住人的屋子。

　　三進院裡，還學著縣裡那些大戶人家蓋成了樓閣形式的，瞧著美觀精巧也很是適用。

　　到底是有了家底，這一次根本不用崔玉交代，趙二石可就把新家布置的妥妥當當的了。也是他向來對自家媳婦說的話，提的事兒上心，所以那些什麼影壁牆面，什麼中堂客堂但凡是別人家講究的，他可跟著講究了個遍。

　　八仙桌跟條幾都是描刻雕花的，大紅朱漆陪著金黃的芯蕊，瞧著都不像是一般人家的用度。還有廳堂裡的太師椅，那都是用了專門的紅柳打的，更別說那些擺設跟看著就風雅的書畫了。

　　「媳婦，你瞧瞧這窗戶。」趙二石扶著自家媳婦來回溜達打量著，見媳婦越看越歡喜，他心底不由鬆了口氣。幸虧媳婦滿意，不然他少不得再費心折騰一番。

　　崔玉應著趙二石的話往木格窗戶那探了探身，看似不起眼的窗戶卻別有洞天。上邊雕刻著許多吉祥的花紋，還有她早些時候說過的青鸞飛鳥圖案。

　　這紋案看著就細致，用手蹭了蹭，竟然半點都不刺啦手。想必是費了許多功夫的，崔玉不由感嘆那打窗戶木匠的手藝了。卻不想一轉身，她就對上自家男人正得意洋洋的模樣。

　　莫不是這是他的傑作？

　　果然，見自家媳婦喜歡，趙二石湊近了說道：「媳婦，這花樣是我找小山問過的，他說書裡青鸞就是這樣子的。不過我不放心別的人雕刻，所以就抽空自個打了這幾間屋子的窗戶。」

　　要不說崔玉從來不相信男人不經慣，瞧著趙二石，現在的日子明明已經比那些員外人家也不錯了。可偏生還一心守著自己，處處想著自己，甚至就算有了丫鬟小廝，可但凡遇到她的事兒，這憨子還是那般固執的要親自照顧。

　　看完了新院子，崔玉跟趙二石又去逛了逛後院，後院跟一般大戶人家的布置差不多。有水井還有養花種草的地方，往北一排還有丫鬟小廝的住處，再有就是放雜物的地方跟一些客房之類的。

　　因為現在家裡的豬跟雞鴨之類的家畜都在河灘地那邊養著，而且菜園子也不用另外開辟，所以倒是讓把菜地換成花圃的新院子顯得更雅致得體。

　　逛了一會兒，崔玉覺得有些累了，跟趙二石說了一句，倆人就一塊回家了。路上，她不免興致勃勃的說起了搬家的事兒。雖說如今她早就不像最初蓋新房那般興奮，但喬遷之喜更何況是趙記發展壯大之後搬的第一次家，她怎麼能不激動？

　　其實他們也不是沒想過去縣城買房子置辦院子，畢竟那裡更繁華也更方便。可一來周氏年紀大了，不願意離開趙家村。二來趙記的基業在這裡，說走就走也不太顯示。更重要的是，崔玉自己也習慣了村裡踏實的生活，實在不想輕易的離開這裡。

　　雖說趙家村不若外頭方便，但這裡的人心思少，花花腸子也少，大夥兒一起共事兒頂多就是有個眼紅的說幾句酸話。可若是哪家真有了事兒，鄉裡鄉親的可每一個會說袖手旁觀的。

　　而縣城就不同了，來往的人慣是會說巧面話的，指不定面上嘻嘻哈哈的跟你交好，背地裡就跟別人嘀咕一些有的沒得。就好比李氏跟陳木匠剛剛去縣城的時候那般。李氏開著門店賣吃食，陳木匠在後院接木匠的活兒，本來是圖個方便又能省些開木匠鋪子的銀錢，誰知道竟然會引了不少流言蜚語。

　　不說很長一段時間那些要打木器的人不敢去尋陳木匠，便是李氏都被人指指點點的說那婦人拋頭露面就是因為男人不行，這才開吃食店補貼家用的。

　　若不是後來出了個舉人崔虎子，只怕倆人少不得再被人說道些日子。

　　說起這個來，崔玉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理解，畢竟熙朝雖有男女之妨，但也是允許婦人做些生意貼補家用的。否則許多門店也不會有女掌櫃的存在了。

　　到後來她才明白過來，那些人大多數家裡也有店鋪，只是生意有好有賴。所謂同行無同利，李氏的鋪子掙了錢，自然就影響了別人家的生意。

　　所以那些好聽的難聽的，可不就一股腦的冒出來了！

　　這就是崔玉為什麼寧願蝸居在小山村，也不願意輕易出去過。說她沒心勁兒也好，說她沒出息也罷，反正如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著男人跟孩子的生活，她滿意的不得了。

　　回到家的時候，天天跟嘟嘟還沒回來。這倆孩子也是小可憐，自從趙家私塾開辦以來，就被自家爹爹打包丟了進去。美其名曰是要打小教養，可實際上還不是怕倆臭小子累著自家媳婦了？

　　朵兒一邊剪紙一邊扭過來扭過去的不安生，而如燕則縫著衣裳在邊上跟她說著話。因為如燕跟小山訂了親，所以崔玉就做主把她跟王秀和的賣身契放了回去。

　　不過這倆人也是有心的，就算拿回了自己的賣身契，也從沒覺得翻身做了主人。平日裡該如何還是如何，也從來沒覺得自己跟舉人結親，有了什麼優越感。

　　尤其是王秀和，現在除了拿回自個的賣身契，更是跟著東家掙了不少工錢。現在她除了感激東家之外，就是琢磨著要給閨女準備什麼嫁妝了。

　　至於朵兒，自打小板凳去了縣城，她很明顯幹什麼都沒精打采的。不過今兒瞧著她的模樣，倒是少有的活躍。崔玉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小板凳寄了信回來，還托人給朵兒捎了小禮物。

　　果真是情竇初開的年輕人，只一封信幾句話就能引得她心情起伏。不過想到最初自己跟這個憨子相處的場景，可不也是如此的？

　　又過了幾日，趙小山從縣學回來了。說是因為他考中的舉人，過幾日就要去州學的半麓書院學功課了。半麓書院的名號，別說崔玉知曉，就連周氏也是聽說過的。

　　那裡出過兩個寒門狀元，加上授課解惑的師傅許多都是從京城請來的，所以名氣極大。更重要的是，經常會有官員跟遊歷的先生去講學，單單是這一點就是別的書院望塵莫及的。

　　據說半麓書院本來只是個小書館，不過哪裡對寒門學子開放，只要資歷夠又能通過考核，就能進去學習讀書。因此對於百姓家的供養的讀書人來說，那不止是一個途徑更是一份榮耀跟向往。

　　只可惜，這麼多年到底也沒有多少真正的寒門學子考進去，更沒有幾個從黃土地裡識字兒的人在裡面學成一番。

　　趙小山想著他跟如燕年紀不小了，而且他這次去書院到下次去京城趕考，又要耽擱三年時間。所以問過周氏跟崔玉以後，兩家就打算乾脆趁著新家蓋好了，辦了倆人的親事。

　　用新宅子做他們的新房，加上趙記財力人力的支持，這場婚禮雖然倉促但絲毫不顯怠慢。

　　自打定下了好日子，如燕就開始在房間裡縫制嫁衣了，雖然時間緊張了些，但幸虧她一直在準備著。所以倒也不覺得趕的慌。

　　崔玉擔心她一個人悶的難受，也會讓朵兒時不時過去陪著她說說話。至於請全福嬸子，準備雙喜字，還有陪嫁跟迎親的東西，自然都有兩方長輩打理。

　　到了七月底，趙家正式下聘，下聘的院子自然是王秀和如今住的趙家舊宅子。左右也算是分開了，娘家跟婆家不住一個院子也能生了不少人的話柄。

　　下聘的日子，趙家長輩幾乎都到了，就算是不看在趙二石的面子上，也得掂量一下趙小山舉人的身份。甚至就連早些時候有意跟趙小山結親的鄉老，也早早就來做見證了。

　　趙家的聘禮很是豐厚，甚至比最初崔玉進門時候多了不知道多少。單是地契房屋跟銀票，都不知幾何，更別提一個下聘禮買了多少吃食點心了。

　　看到一台台聘禮進了如燕的屋子，村裡人更是熱哄哄的說起來，趙家還真是看重倆孩子的親事，竟然下這麼大的手筆。

　　「可別說，這點東西對趙家來說也算不得什麼，不過如燕那個小丫頭能嫁給舉人老爺還被這樣看重，還真是好福氣勒。」

　　「可不是，聽說如燕跟她娘早些時候就是趙家買回來的丫鬟，現在瞧瞧倒是成了主家了。」

　　「也是趙家人心善，倆孩子也都是好的，這要是放在別人家哪輪得到她當媳婦啊。」

　　「就是，便是鎮上香薷閣的掌櫃的也只是納了他落難的表妹當小呢。」

　　不管外面的人心裡怎麼想的，但看到兩家交換了聘書，心裡都為著這門喜事兒高興。都是自個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就算門第有些出入，那對於這些心底實誠的老百姓來說也是不礙事兒的。

　　下聘之後就是成親了，原本村裡人辦喜事都是親近的人家相互幫忙撐起來的。但這回，趙家不僅請了做酒席的班子來直接開流水席，甚至還花錢請了外頭的戲班子來熱鬧。

　　至於待客的桌椅板凳，不用趙二石各家各戶去借呢，大夥兒就你一家我一家的搬了過來。

　　而成親前一夜，崔玉除了跟如燕說了許多知心話外，還專門告訴了她許多成親以後要注意的事兒。當然，那些難以啟齒的話，崔玉擔心王秀娥那軟性子不好意思告知如燕，所以也是要說的。

　　本來崔玉說的話，還能讓如燕連連點頭，可到了後邊簡直讓人面紅耳赤。讓如燕整個人都不好意思起來，那臉蛋更是羞紅極了。看的崔玉直笑，大概是她的惡趣味，當初成親前她不也是這麼被李氏耳提面命的教導的麼？

　　一連忙活了幾日，在趙小山跟如燕的良辰吉日之後，他就上路去了州裡。之後的日子，如燕也會隔了三五日就跟著家裡送貨的車隊去探望他一番。

　　到後來，崔玉心疼倆孩子奔波，新婚燕爾就要相隔兩地，也確實不像話。跟自家男人嘟囔了幾句之後，趙二石乾脆就在半麓書院下頭的鎮上設了商行的店鋪，還交給如燕跟王秀和去打理。

　　說是讓她倆打理，其實裡面的掌櫃的跟活計都是從趙家私塾出師的，商行裡的道道都知曉個八九不離十，所以也用不著倆人費心去談生意掙錢。

　　且不說倆人現在過得如何甜蜜，趙小山又是怎樣發奮努力的。只說現在州衙就來了一位貴客，雖然並未穿朝服官衣，也沒有佩戴華貴飾品，但那通身氣質就是常人難以企及的。

　　更別提一方知州的徐子欽，這會兒正恭敬的跟著那青年身後細細稟報著什麼。

　　在趙家村一切安然的時候，卻不想京城正風起雲湧。就連剛剛踏上去往京城道路的趙小山跟如燕都沒想到，這一次的科舉考試，竟然掀開了熙朝新篇章。

　　說起來就算成親快三年了，趙小山跟如燕的感情也絲毫沒有被時間消磨。甚至如燕許久不曾懷孕，都被趙小山一力承擔下來了。至於娶平妻或者納妾，他是絲毫不曾想過的。

　　如燕不是不感動，也曾經對趙小山提過讓他娶小的回來延續香火。卻不想被趙小山鬧了一通脾氣後一口拒絕。當時的她不是不委屈，幸虧他們有個好嬸娘。

　　崔玉別的不說，可對於娶妻又納小這件事是深惡痛絕的。更何況也不是沒有名醫幫著倆人看過脈像，都是倆人身體並無不妥，只是孩子的事兒還是要看天意。甚至小板凳跟他師傅都說讓倆人放寬心，孩子自然會來的。

　　當時崔玉一番說教，加上周氏雖然著急但卻並沒有像別人家的老奶一樣催著她生孩子，更沒有給她下過臉色。所以這件事也就壓下不提了。

　　如燕看著靠在車臂上細細看書的男人，不由慶幸自己的好命。若不是當初被心善的嬸娘買回家，若不是相公一家人心底慈悲，只怕她現在還不知流落在哪裡受苦受罪呢。

　　其實她私心裡也不願意讓相公再納個小的，說什麼賢良淑德，真做起來哪有那麼容易？更何況已經看慣了二叔跟嬸娘倆人相敬相愛的日子。

　　而現在正被如燕感恩的崔玉，正哭笑不得的看著已經年過三十的趙二石跟剛剛滿兩歲的小丫頭團團。說起來她當初擔心的還真對，若是第三胎真的是個閨女，定然被自家男人寵個無法無天。

　　現在可不就是如此，小丫頭也不知隨了誰的性子，平日裡在外人跟前扮巧賣乖，白嫩嫩胖嘟嘟的小模樣讓人想討厭都討厭不起來。可偏偏回了屋裡，就開始跟她爹爹「戰鬥」了，那葡萄似的黑亮圓潤的大眼，可勁兒的往娘親懷裡瞄。

　　只可惜她踢騰的勁兒，對於趙二石來說根本就是撓癢癢，反正怎麼說都得抱著閨女不停地逗。

　　要說小丫頭嫌棄自家爹爹吧，一旦趙二石出門時間長了，她又要屁顛屁顛的到處去找。就算是廚房做了什麼好吃的，也可記得給她爹爹留一份的。

　　反正自打家裡添了小丫頭，可是每一天安生的時候。除了有個閨女控的趙二石，還有倆妹控兄弟呢。甚至倆人在團團小時候，還偷著抱出去給人炫耀呢，來來回回的說什麼你有妹妹嗎？你妹妹有我妹妹好看嗎？

　　那表情，就算現在崔玉想起來都覺得囧囧的。

　　當然家裡最護著小丫頭的還得說是周氏，這些年周氏身子骨雖然還算健壯，但到底是年紀大了行動不便利。如今便是被人扶著拄著拐杖，都走不了幾步道了。

　　所以小丫頭每日裡除了討好娘親，跟爹爹玩鬧，就是去尋老祖給她逗笑解悶。不說她嘴甜又會討好人，就說冰雪可愛的小模樣，就稀罕壞了周氏。

　　日子久了，但凡小丫頭闖禍，都沒人能收拾的了了。別說周氏自己捨不得教訓，就算崔玉多說一句，她就該攔著了。

　　想到剛剛小丫頭又不知道拔了哪的花，也不知道帶著倆哥哥偷偷摸摸去幹啥了，崔玉就忍不住嘆氣。這個家現在啥都不如小丫頭委委屈屈往那一站就揉眼睛好用。

　　「媳婦，閨女呢？」趙二石忙完了賬本的事兒，一撩簾子就開始找自家寶氣閨女了。

　　崔玉撇撇嘴，冷哼了一聲也不搭理他。感情這人是有了閨女就忘了媳婦啊，她現在終於體會到當初兒子的心情了。

　　被自家媳婦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趙二石趕緊湊上去。現在的他不說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至少也能猜出媳婦的幾分心思的。這麼多年了，媳婦還是這麼愛耍小性子，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還這麼喜歡撒嬌啊。

　　他嘿嘿笑著，雖然媳婦難哄了一些，可架不住他心裡得意啊。他就愛媳婦這幅樣子，尤其是媳婦斜眼瞪他時候，總讓他忍不住心裡癢癢。

　　「就知道你有了閨女就不稀罕我了，以前還說最喜歡我，現在一進屋就光知道找你閨女。」崔玉也不知道自個是怎麼了，反正越說越委屈，就好像真的被趙二石拋棄了似的，「你就是個沒良心的，哼，回頭是不是還想再找個小的來伺候你啊。」

　　心裡委屈了，她可就不只是眼眶紅了，那眼淚珠子劈裡啪啦的開始往下掉。嘴上更是連環炮一樣突突突的說個不停。

　　其實她也知道自個有些無理取鬧，可就是管不住自己，心裡就是憋的難受。總想要找個人跟她一塊難受才好。

　　趙二石見媳婦真的哭了，也顧不上調笑了，趕緊上前把媳婦抱住，「媳婦，你可別哭了，哭的我難受。」

　　他現在倒是會哄人了，可每次碰上媳婦真的心裡不得勁兒，就會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那一肚子好聽話。他其實也委屈啊，媳婦說的是哪跟哪的事兒啊，怎麼就扯到娶小的上邊了？

　　別說他對那些送上門的女人避之不及，就算是別人提說過的好人家閨女，他也是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的。這世上，他就不信有比媳婦更好看更貼心的人了。

　　「媳婦，我稀罕你，我就稀罕你一個。趕明兒就把團團送去私塾，讓她跟倆臭小子去就伴。」趙二石親了親媳婦，然後把人抱在腿上小聲勸著。

　　可憐正撅著小屁股挖狗洞的團團，這會兒還不知道自家老爹已經賣了她呢。小小的打了個噴嚏，她揉揉發癢的鼻頭歪頭想了想。最後啥都沒想到，索性就一揮手接著指揮倆哥哥幫忙幹活。

　　至於為啥要挖狗洞，自然是隔壁家先生的兒子長的俊俏，她得想法把人偷回來。

　　偷回來……

　　至於怎麼偷，等她翻過這堵牆再說。團團無力的看了看跟前的牆頭，要不是娘親把她生的太矮太胖，她就能直接翻牆過去了呢。

　　不知道被閨女吐槽的崔玉聽了自家男人的話，可算是是不哭了。只是那眼睛瞪的老大，直接擰了趙二石胸前的肌肉一把，「我閨女那麼小，你也忍心送他去私塾……」

　　接下來又是一番哄勸，然後就是窗幔飄下來的場景。反正趙二石總是經不住媳婦的誘惑，每次好好的說話，甚至媳婦開心時候小模樣，總能讓他心猿意馬的想到什麼不和諧的事兒。

　　所以剛剛還在聲討的人，這會兒可就掛在男人脖子上輕喘嬌啼了。

　　這男人也不知道哪來的精力，都三十多了，還跟毛頭小子一樣衝動。如今，正躺在炕上讓家裡的大夫診脈的崔玉，可不就忍不住心裡吐槽起來。

　　「恭喜夫人，這是喜脈，已經一個多月了，胎相很穩當。」老大夫笑呵呵拱手祝賀，自打他來了趙家村，除了幫著看病把脈，餘下的日子就是享福了。而且村裡因為就一個赤腳大夫，所以他的地位也是極高的，這種日子當真跟掉進蜜罐子一樣。

　　後來趙家更是每個月給他二兩銀子的供給，每日裡也從不克扣他的飯食。如今趙家夫人有了身子，他自然也替人高興。

　　崔玉也沒想到自己又懷了身子，不是說上次生小丫頭時候傷到了嗎？怎得這又有了？

　　等到屋裡人滿臉歡喜的送走了大夫，崔玉才一歪身背對著趙二石躺下。這回任由他怎麼說好話，她就是不開口。都怪這個男人，接下來兩年的時間，她又要各種忌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