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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3:04


    榮華郡主最是個溫柔可親,願意原諒別人的好姑娘了,見永壽郡主冷眼看著自己,便笑眯眯地和聲說道,“況自己都有了臉,陛下平日慈愛施捨多給一張,這非要貼上臉去豈不是成了二皮臉,多厚呀。”溫柔可親的女孩兒用擔憂的聲音與眼睛瞪起來了的永壽郡主溫聲道,“郡主自有心得,且別忘了哪張臉是自己的才好。”

    永壽郡主再蠢也知道明秀是在罵她了。

    只是明秀從來都不愛與人爭鋒,見永壽郡主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拳拳的心意,便微微一笑立在了安王的身旁,含笑看著。

    溫柔恭順,與尖聲叫嚷盛氣淩人的永壽郡主比起來更弱勢些,叫人看著,榮華郡主這是叫人欺負了,還很識大體並未計較。

    慕容甯張了張嘴,回頭看著眯著眼睛笑的心上人,許久之後,突然露出了一個傻笑。

    他從前都不知道媳婦兒這樣不吃虧,真好。

    榮王的臉已經抽成一團了,只是他隱隱覺得二皮臉這麼一個隊伍中也有自己神聖莊嚴的一份兒,心中忌憚了幾分,然而這少年到底想到明秀背後的沈國公與明秀前頭顯然是對明秀有意的慕容寧,目中微微一閃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出來,對著後頭仿佛不想再張嘴了的明秀和氣地說道,“郡主顧慮的有些道理,可見有心了。”

    他並不喜歡驕狂的永壽郡主,這丫頭拿高貴的皇子當奴才使喚,誰喜歡那就是誰腦子有病!

    只是皇貴妃親口叮囑他,叫他一定好好兒哄著這丫頭,叫她與永樂長公主多在皇帝面前說自己的好話,好叫自己在皇帝的心中更穩固些。

    如今他與皇貴妃的地位都在皇帝的手裡,只有寵愛不絕,日後才有希望圖謀至尊的位置。

    為了能日後登上皇位,榮王都想過一狠心大不了賣自己一回,娶了這個得寵尖酸的永壽郡主,徹底將永樂長公主與她下嫁的淮陽侯府給籠絡到自己的身邊兒來。

    話榮王殿下都想好了,願效法舊朝,以金屋藏之。

    只是看著眼前慕容甯緊張榮華郡主的模樣,再想到這姑娘背後手握軍權門生遍及軍中的沈國公,榮王的目光就是一閃,看了看永壽郡主,再看看榮華郡主,竟一時生不出決斷之心,不知該選那個才是最好的。

    世間安得雙全法……如果能娥皇女英就好了……

    榮王從出生就奪走了自己的許多東西,這些慕容寧都可以不在乎,反正上輩子都經歷過了。只是明秀是不能出讓的,眼見榮王目中的算計,慕容寧便恨不能給這個弟弟一刀!

    “表姐……”

    “怎敢與天家論親呢?”皇子們都很喜歡自來熟,只是明秀接受不來,劈口打斷了榮王的話,見他白皙秀致的臉上生出幾分慍怒,顯然年紀尚幼還不能萬全忍耐情緒,又想到這人方才對慕容寧一番無視的模樣,便垂目生出幾分厭惡,之後慢慢地說道,“本郡主……”平日裡不怎麼這麼自稱的姑娘在心裡抖了抖,這才繼續說道,“本以為宮中清淨,卻沒有想到這樣喧囂,竟累了。”

    伶俐如榮王竟覺得自己接不上話兒,對榮華郡主這種一句天外飛仙似的話就能叫旁人沒法兒繼續說話兒的能耐有了些認識,他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乾巴巴說道,“原來郡主喜歡清淨。”

    他到底是最得寵的皇子,竟也不耐煩再在一個女孩兒面前討好,況身邊還有永壽郡主瘋狂地推著自己要自己給她報仇,一時恨不能回頭一個大耳刮子叫永壽郡主滾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微微頷首道,“日後,想必咱們還有相見之時。”

    “至於四皇兄……”他帶著幾分惡意地說道,“許久不見父皇了,許這是有意冒犯永壽表姐,想見見父皇的意思?”

    他年紀小,竟還得管永壽郡主喚一聲表姐,當然,永壽郡主可不是膽小如鼠的榮華郡主,毫不猶豫地受了這稱呼。

    “父皇忙著寵新進來的和嬪順嬪,如今想來顧不上我。”慕容甯冷冷地說道。

    榮王的臉色一冷,涼薄的嘴角慢慢地抿起來了。

    皇貴妃雖然寵冠六宮,然而說實在話兒,年紀有些大了,雖別有風情卻也不大水靈兒了,可巧兒前些日子選秀進了兩個美貌水靈的新鮮美人兒,皇帝正吃得開心,一絲時竟冷落了皇貴妃些。皇貴妃本獨寵叫六宮嫉恨,如今雖未失寵,不過男人卻分出去了,難免叫失寵的妃嬪們笑話,這在頗有些心高氣傲的榮王眼裡,已經是很打臉的事兒了。

    況榮王心中還有另一種恐慌。

    若新晉的美人也生下一二皇子,那時,他還是最得寵的那個麼?!

    目光閃爍地看著對自己頷首而笑的這個四皇兄,榮王眯了眯眼,之後想到皇帝對自己的溺愛與全心的幫襯,還與自己許諾廢了太子的話,頓時心中一松。

    若不是朝中堅定嫡長頂著皇帝不許廢了太子,他早就叫太子滾蛋了!

    叫皇帝厭惡仇視的皇后與皇帝真愛的皇貴妃,以後誰哭誰笑,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他不急。

    心中有些可惜地望瞭望有些不知好歹的明秀,榮王這才拉住了哭鬧不休的永壽郡主的手細聲細氣地安慰,見她不哭了狠狠地瞪了明秀一眼轉身走了,這才微微頷首跟了上去。

    “這小子心術不正,表妹平日遠著他些。”

    榮王那點兒小算盤慕容甯門兒清,蓋因想當年四皇子也是這樣算計的,此時由己度人,本也心術不是那麼正的安王殿下毫不心虛地與含笑聽著自己話沒有半分不耐,不過看起來竟更厲害了些的心上人絮絮叨叨地說道,“他可壞了!永壽是個蠢蛋,這要是給他做了王妃,可沒有好日子過!”

    榮王比上輩子的慕容寧更不堪的是,慕容寧好歹是有真心的,雖然嘴上不承認,然而真正叫妻子傷心的事兒一件都沒有,女色上也老實。

    然而眼前的榮王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兩個側室,身邊還有些服侍的大宮女,真是風流瀟灑極了。

    榮王想要求娶永壽郡主的意圖很明顯,想到跋扈的永壽上輩子嫁入馮國公府鬧得人家府上雞犬不寧,安王殿下還是覺得,這輩子這倆還是彼此禍害吧。

    別再去坑無辜的好人兒了。

    “君子不言人過。”明秀想到慕容甯在永壽拿皇帝來壓制他的時候還能護著自己,這已經很叫人另眼相看了,忍不住就露出了幾分和緩。

    “下次不了。”慕容寧急忙賠笑表示自己特別不愛說別人壞話兒。

    “不過我很喜歡聽。”明秀仰起臉對慕容寧第一次沒有任何心機地笑起來,見這青年仿佛看著自己怔住了,便咳了一聲鄭重地說道,“多謝殿下方才相護。”

    “這不是應該的麼?”頭一次心上人對自己笑得這樣好看,慕容寧用力地吞了吞口水,咧嘴傻笑起來,仿佛永壽郡主的威脅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他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就算與皇帝告狀又如何?最多給幾板子也就完了,這些仇他都記著,等以後太子登基,安王殿下都清算回來!

    心裡記著榮王與永壽公主的小黑帳,慕容寧卻也有些堅持不住了,作為一個病號兒,還是英勇的病號兒,安王殿下再一次露出了柔弱的表情來,得到了心上人的幾句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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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3:26


    安王殿下自然春風得意了,然而此時一路氣衝衝地走回到了一座十分奢華的宮殿中的永壽郡主,卻笑不出來。

    才踏進溫暖的宮室,永壽郡主便一把將手裡死死攥著的一串兒翡翠十八子兒給摔在了地上,眼看著手鏈兒四碎,氣得眼眶都紅了。

    長這麼大,她竟從未吃過這樣的委屈,也從未叫人攔住不能報仇的!

    “喲,瞧瞧咱們郡主殿下是怎麼了?怎麼掉金豆子了?”永壽郡主一屁股就坐在了座位裡默默垂淚,見她這幅模樣,上手兩個宮裝美婦便忍不住同時掛念起來,此時那個容貌嬌豔逼人,叫人生出窒息的美豔的宮妃更憂慮些,一臉的擔心,又見了慢吞吞踱進來的榮王不由嗔道,“莫非是你惹惱了你表姐不成?”她轉頭帶著幾分親熱地與對面的女子笑道,“都是小五的不是!”

    “娘娘這話說得極是!小五也該好好兒照顧咱們永壽不是?”對面那女子更傲然些,冷冷地說道。

    那宮妃臉色默默地扭曲了一下。

    若不是永樂長公主很在皇帝面前有些體面,憑她在宮中的驕橫,早就一巴掌抽上去了!

    真以為皇貴妃吃素的麼?!

    “不是兒子叫表姐惱怒。”見皇貴妃臉色都變了,卻還要努力忍著,榮王心中越發厭惡就她自己尊貴別人都是賤人的永樂長公主,只是為了“大計”還得好好兒忍耐,此時溫聲說道,“是在宮中見了四哥與榮華郡主,表姐吃了榮華郡主幾句話兒,因此惱了。”

    他避重就輕地說到這裡,卻見對面永樂長公主傲慢的臉上竟是一怔,之後飛快地往自己的方向看過來,一張風韻猶存的臉竟然猛地猙獰了起來!

    “恭順那丫頭,真還敢進宮?!”

    永樂長公主一臉的憎惡,皇貴妃卻看得心裡爽。

    作為一個得到了皇帝真愛十幾年的專業寵妃,哪怕這是皇帝他妹兒呢,敢在她的面前擺譜,皇貴妃的心裡也是很怨恨的。

    能看見眼睛長在頭頂兒上的永樂長公主這樣嫉恨,仿佛從雲端跌落的模樣,皇貴妃心裡解恨極了,卻只掩住了目中的心機,巧笑盈盈地看著。

    能從親堂姐的手裡搶男人,那自然是很有心機的。

    “這賤人竟然還敢回來,還敢出現在我面前!”永樂長公主的聲音頓時拔高了,想到與恭順公主的仇怨雙手都哆嗦,許久之後一把摔了手裡的杯子罵道,“賤人就是賤人,就不知道個消停的!皇兄呢?!”

    她頤指氣使地看著心疼自己琉璃盞的皇貴妃,見這女人竟仿佛也敢紮刺兒,頓時冷笑道,“怎麼著,這是看我不順眼,想要給我些臉子看?!”她帶著幾分威脅地說道,“還是想叫我往和嬪宮裡走動走動?!”

    “和嬪可沒有小五這樣出息的兒子叫公主疼呢。”皇貴妃冷笑了一聲,一雙妖媚的眼睛覷過來,生生帶出了幾分風情。

    永樂長公主看著這樣妖冶的美人,又想到絕色的恭順,頓時在心中罵了一聲妖精!

    天底下的美人都叫她看不順眼,皇貴妃這種顯然也是。

    只是想到皇貴妃所出的榮王,永樂長公主努力忍了忍心中的厭惡,回頭去看自己的女兒永壽郡主,目光一閃。

    她的女兒天生流著尊貴的血,合該富貴雙全,自然是要嫁給這世間最尊貴的男人。

    可恨皇后對她不假辭色,每每冷落不說,當年還袒護過與她有大仇的恭順公主,她自然不會將永壽郡主託付給皇后膝下的皇子。

    餘下年紀相當的皇子也就剩下榮王了,可巧兒她皇兄有意叫榮王繼承皇位,就叫永樂長公主動了心思,想要將自己的閨女嫁給榮王,日後母儀天下。

    這是合則兩利的事兒,為了這個,她也不會與張狂的皇貴妃計較。

    “這麼說,方才你出去,是去見恭順了?”想到方才皇貴妃也是匆匆回來,還說什麼去逛御花園去了,永樂長公主忍著心中的惱怒冷冷地問道。

    “不過是想瞧瞧她現在是個什麼樣兒,誰知道她的宮車竟一點兒都沒停就往皇后宮中去了。”

    說起這個皇貴妃就鬱悶,誰大冬天的吃飽了撐的在御花園大笑吊嗓子呀!不過是想要藉故叫恭順公主看見自己,若後者是對自己的有心人,自然停車與自己廝見,這樣“巧遇”裡子面子都有,豈不是美哉?只是恭順公主是個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兒,仿佛是認準了皇后似的,全然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上。

    皇貴妃叫皇帝寵愛了很多年,一顆心早就飛起來了,此時就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了一聲。

    “她與皇后這樣好,日後沈國公會不會……”

    “那賤人生的好,自然迷得男人聽她的話,沈國公只怕要偏向皇后了!”永樂長公主不知想到了什麼,渾身都在哆嗦恨得不行,此時看著見她大怒不敢做聲的女兒,喃喃地說道,“只是我卻要叫她知道,當年她不能在我手心兒裡翻身,日後,也不能!”

    叫她活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楚,如今她竟然敢回京,哪怕有沈國公護著她,她也一定盡數奉還,叫她永世不能超生!

    “皇后敢與她走得近,極好!”一隻套著鋒利的寶石護甲的手,猛地握緊了!

    皇后日後,就是她永樂的仇人!

    “你說你見了淮陽侯府的永壽郡主?”明秀才一回來,就見恭順公主的模樣仿佛更恍惚了,此時小心地叫人扶著虛弱的慕容寧在一旁坐了,聽了母親的話急忙回頭笑道,“就是他家,言談之中多有衝撞,這位郡主張口閉口都是陛下,我這沒有根基的,竟心裡怕得很呢。”說完又親手拭了拭手邊的茶盞的溫度,覺得不燙,這才奉到了低眉順眼的安王的面前看著他喝了,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安王因她倒了黴,也是無妄之災了。

    “她傷著你沒有?”見一回來,兩個孩子之間的氣氛仿佛有些不一樣了,皇后並未將永壽郡主放在心上的,只擔憂地問道。

    “殿下給推開了。”明秀感激地說道。

    “原是我該做的,誰都不能傷了表妹。”慕容寧咳了一聲,支起了半個身子在恭順公主疑慮的眼神中鄭重地說道。

    “當年她欺負我,如今,她的女兒也想來欺負我的阿秀麼?!”恭順公主頓時冷笑了一聲。

    “你以為她這些年過得快活?”皇后方才正與恭順公主說些這些年的舊事,才想說到重點就見孩子們回來了,此時見慕容寧與明秀並未吃虧方才放心,覆在恭順公主的耳邊溫聲說道,“她當年奪了你的姻緣又如何?淮陽侯恨她拆散了你和他的婚事,這些年一直冷落她,又……”皇后的目光落在仿佛照顧慕容甯,其實豎著耳朵偷聽的明秀的身上,笑了笑,也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又納了幾個妾,整日裡都不理睬她,她守活寡一樣兒。”

    況淮陽侯太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淮陽侯又孝順,婆媳之間爭鋒起來,永樂長公主很吃了些苦頭。

    當年恭順公主與淮陽侯的婚事就差半個月就成了,已然昭告天下。誰知道永樂長公主也看中了斯文俊秀的淮陽侯,生生仗著皇帝的偏愛奪了妹妹的姻緣,還大張旗鼓地說了許多恭順公主的惡言,逼得恭順公主幾乎上吊,若不是後頭沈國公請旨求了賜婚的之意,恭順公主都要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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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3:40


    想到永樂長公主倒是對淮陽侯真心,皇后的目中就微微一頓,與抿嘴兒垂頭的恭順公主低聲說道,“你不嫁給他,其實也好。那家的老太太每每生事,淮陽侯多有愚孝,想必不能庇護妻子。”

    或許換成叫淮陽侯真心愛惜的恭順公主,能多些庇護,然而又算什麼呢?那幾個妾可不是老太太逼著淮陽侯納的,庶女庶子們也不是老太太逼著生的,想到永樂長公主也算是救了恭順公主的後半輩子,皇后就笑了。

    “他本不是那樣的人……”

    “若他磊落有沈國公一半兒的擔當,當年就不會因聖旨壓迫就舍了你另娶旁人。”皇后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再多的情分,也禁不起磋磨,如今這話,我也送給你!”

    恭順公主在皇后了然溫和的目光裡僵硬地偏開頭,雙手默默地握緊了。

    當年被搶走了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君的時候,她只覺得天崩地裂不過如此,這些年都不能釋懷。

    然而方才聽到皇后言及淮陽侯的時候,她心中竟生不出激動,也駭然地發現,這麼多年過去,自己已經記不清那個人的臉。

    她本以為當年在初春雨後隔著朦朧的水汽捧著花兒對自己微笑,目若星辰的青年會叫自己記住一輩子,可是原來她這半輩子記住的,仿佛也不過就是一個執念,一點不甘。

    當她聽說永樂長公主過得不好的時候,心中快活起來,竟全都忘記了那個男人。

    或許陳嬤嬤說得是對的,她記得的,不過是永樂長公主送給她的恥辱。

    皇后的話顯然很有深意,實在提醒自己沈國公對自己的情分也是禁不起自己再三的冷落的,恭順公主茫然了一瞬,突然有些慌張。

    若……他真的厭倦了,那她怎麼辦呀?

    “我,我要回府了!”恭順公主是個說風就是雨的人,此時心裡慌了,頓時就起身大聲說道。

    皇后在明秀感激的目光裡微微頷首,看著急得不行的恭順公主笑了。

    她自己過得不幸就已經足夠,實在不想再叫親近的人也過得波折坎坷。

    “走了走了!”見皇后並不阻攔自己,恭順公主更急了,扭著腰肢就走了。

    “多謝娘娘。”目送母親走了,明秀轉身就給皇后磕了一個頭。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多禮。”皇后急忙俯身扶起她,見她眼睛裡都是對自己的感激,便柔聲道,“你都知道了?以後好好兒的,一家人好好兒過日子罷。”

    “若沒有您勸母親,母親也不會這樣聽從。”皇后的這些話,恭順公主未必不知道,然而從皇后的嘴裡說出來卻更有信服,明秀明白這個道理,自然心生感激。

    “我也是沖著你父親,這回頭夫妻和好方才能感激我,回頭幫襯太子不是?”皇后不願叫明秀承了這些心事,便故意地說道。

    “父親得了您的幫襯,還不為太子兩肋插刀呀?”明秀抿嘴兒笑了,之後在皇后戲謔的目光裡笑眯眯地說道,“況,知道長公主這日子過得不好,小女的這顆心,可滿足了。”

    皇后一怔,繼而撫掌而笑。

    “這就是你嘴裡說的好姑娘?”

    看著恭順公主與明秀匆匆地走了,這母女倆窈窕的背影慢慢地模糊,卻還有個傻小子踉踉蹌蹌地走到門邊兒扒著大門癡癡地往外看,皇后目中帶著幾分戲謔地問道。

    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與永樂長公主並不和睦,也沒有和睦起來的心思,還在後頭小小地討好了一下自己,這樣聰明的姑娘,真不像是恭順之女。

    不過倒是有些與看似端肅厚重,實則狡猾狡猾地沈國公有幾分相似。

    “不吃虧。”慕容寧扶著門回頭傻笑。

    那什麼,媳婦兒好心是很好,不過如今這樣心裡帶點兒小心思啥的,叫人眼睛都亮了,看一眼就心裡砰砰直跳。

    慕容寧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若不是恐媳婦兒覺得自己有病,又要撲上去納頭就拜了!

    不愧是安王殿下的心上人呐!

    “這麼說,你是真的喜歡她?”

    皇后看著便宜兒子目中純然的喜悅,細細地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到那裡頭有半點兒不喜與厭惡,目中溫柔許多,只是想到平王世子到底頭疼,將恭順公主的話一一地與兒子說了,見這個美貌精緻得仿若女子的兒子臉上的笑容都勉強起來,便溫聲勸道,“這不過是你姑母心裡的小小的想頭兒罷了,須知真心換真心,你若是真的喜歡她,就該拿自己的全心來待她,叫她感覺到。”

    無名英雄那都是倒楣蛋兒,什麼默默看她幸福呢?皇后雖然對平王世子也很另眼相看,卻還是更偏心從小兒就親近自己的慕容寧的。

    “兒子知道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這本就是最好的情意,兒子錯過了也不過是自己的事兒,與人無尤。”他並不怨恨慕容南,反而覺得愧疚。

    他喜歡了明秀兩輩子,可是其實慕容南,喜歡的也並不比他少。

    他沒有資格敵視這樣的人。

    “母后,我想求點兒差事兒行麼?”慕容寧臉色蒼白地靠在門上,有些猶豫地看著面前一怔的皇后低聲說道。

    他帶著幾分虛弱與蒼白,然而目中的光卻亮得叫皇后眼睛都要眯起來了。

    “你想入朝?”慕容甯從小兒雖然說願為肱骨輔助太子,然而本身卻很淡泊從來沒有野心,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入朝,還是個閒散的親王。

    雖然看著無用了些,然後有太子與唐王照拂,這京中也並無人敢小看他。且慕容寧雖然與朝中疏離,卻來往宗室之中為太子拉攏叔伯兄弟,也很有些好朋友,因此從未吃虧。

    皇后曾想過叫慕容寧往吏部去輔助太子,卻被慕容寧斷然拒絕,那時那青年蒼白的眼神仿佛還在面前。

    他是真的仿佛不願與朝政上參合一星半點兒,然而如今卻願意了。

    “為了阿秀?”皇后看著這孩子虛弱無力的模樣,又想到明秀方才笑言御花園中的衝突,心裡就明白了什麼,竟忍不住竟有些心疼他。

    “兒子不想……”慕容寧回想到方才面對榮王與永壽郡主時那無力與被鄙夷的感覺,渾身都在顫抖,想著明秀雖然沒有吃虧,卻也叫人輕視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將本就沒有血色的嘴唇咬出了鮮紅的血痕。

    嘗著這腥甜的氣息 他失魂落魄地說道,“不想以後她叫人衝撞的時候,不能保護她了。也不想叫她被人看不起。”上輩子他是皇帝最疼愛的兒子,沒有人敢鄙視他,也沒有任何一個女眷敢在他的王妃面前放肆。

    可是以後呢?

    若他真的娶了明秀,就憑一個如今沒用的安王,她能不能再挺直了脊背傲氣地過日子?

    “知道了,你啊。”皇后虛點了點這個孩子,見這個青年乞求地看著自己,低頭忖思了半晌,這才歎息道,“你舅舅在兵部呢,你跟著他也不會吃虧,好好歷練歷練。”

    說到最後皇后本不是絕色的臉上竟有些無奈了。

    想當年自己與太子唐王輪番上陣也沒有說動這死小子入朝,如今就為了不叫心上人吃委屈,竟就自己求過來了。

    這要是叫太子知道還了得?!

    不得吃了這個弟弟呀!

    回頭就告訴太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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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3:55


    在後宮總是過得很無趣,頗有些惡趣味的皇后看見兒子對自己露出了感激的目光,面上慈愛心裡很壞心地想著。

    “多謝母后!”慕容寧頓了頓,又垂頭紅著臉小聲兒說道,“也得勞煩舅舅了。”

    這話中的舅舅自然不是昭貴妃與皇貴妃的娘家龐氏,而是皇后的親兄長承恩公。

    這年頭兒跟紅頂白是人之常情,一家子裡頭也得分個顯貴落魄啥的。當年是皇貴妃不地道搶了姐姐的盛寵從此姐妹翻臉有你沒我有我沒你,龐氏自然也得分一個站隊。皇貴妃比昭貴妃在皇帝面前混得好,榮王也遠比沒什麼出息的安王有前途,不是傻子自然都知道怎麼選。慕容寧從重生之後,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親舅舅”了。

    哪怕是龐氏女眷入宮來拜見皇貴妃完了,也沒有說想要拐個彎兒順便看看昭貴妃這個龐氏女的。

    反倒是平日裡沒有什麼表情總是很嚴肅的承恩公夫人入宮之後,還會去見見昭貴妃與慕容甯,順便敲打敲打昭貴妃宮中有些見貴妃失寵就生出異心的宮人。

    雖然不過是小坐,卻也有承恩公府庇護昭貴妃母子的意思,因此方才沒有叫這母子在宮中太過艱難。

    “這說的是什麼話。”皇后一點兒都沒有往太子面前給這兒子捅刀的心虛,繼續慈愛地說道。

    母后真是一個好人!

    上輩子的自己真是混帳透了,怎麼會與這樣慈愛的母后為敵呢?

    慕容寧感動得一塌糊塗,之後猛地咳嗽了幾聲坐在了地上,吸了吸鼻子。

    “一會兒,叫你母親回來,咱們吃點兒熱乎的,叫你身子快點兒好,啊!”皇后板著手指頭笑呵呵地說道,“再叫上太子與唐王,你就要入朝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叫你哥哥們與你說道說道為人處世怎麼當差,才不叫我與你母親在後宮擔心你是不是?”

    她目中滿滿的擔心溫柔,簡直不能更像慈母。慕容寧眼睛都病得有些發花了,又覺得這笑容仿佛在哪裡見過,竟與明秀笑起來有些仿佛,頓時點了點頭。

    親娘也就是這樣兒了。

    安王殿下感動得不行的時候,恭順公主正帶著上前幾步扶住自己不叫自己在雪地裡滑倒的明秀預備上車。

    “母親急什麼呢?”明秀恐母親跌了碰了,一個自己心疼,一個還不得叫親爹給叫去蹲牆角呀,忍不住柔聲說道。

    “你,你不懂。”恭順公主看著什麼都不知道,睜著一雙清澈疑惑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明秀,有心說點兒什麼,卻又垂頭落下了淚來,低聲說道,“好好兒的我不珍惜,我,我覺得自己真的很混帳!”

    虧了兒女們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隱秘,不然,自己竟連兒女們都叫這心裡跟著自己不好過了。

    她雖然還沒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情意,然而如今想到沈國公時那豁然開朗之後的感覺卻是做不了假的,一心是覺得心有所屬,然而另一種,卻是無法壓制的愧疚。

    她作了這麼多年,他卻一直默默地包容,可是自己還當做理所當然。

    這其實並不是他欠了她呀!

    當年明明是他救了無路可走的她,可是為什麼她卻能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能夠傷害他?

    她常罵別人是白眼狼,可是其實她才是最無恥的那個。享受著他的疼愛與呵護,卻從沒有真的為他想過做過,心安理得地自己哀怨。

    如今她不擔心旁的,只擔心自己回過頭來,這一切都遲了。

    “父親覺得這些都是值得的,那就是值得。母親若覺得虧了父親這幾十年,以後咱們就好好兒的,叫別人都羨慕好不好?”明秀見恭順公主眼眶都紅了,顯然心有轉圜,心中一松便柔聲說道。

    這話出口,心煩意亂的恭順公主胡亂地點了點頭,之後猛地看向自己的女兒,一臉的驚慌。

    “你!”

    “您與父親都是我最親近最尊敬的人,從前的事兒都過去吧。”不願再欺騙母親,明秀扶著渾身顫抖的恭順公主,笑了笑,指著空蕩蕩的後宮低聲道,“這還是在宮裡呢,母親別叫咱們叫人笑話是不是?”見一臉驚悚心虛的母親訥訥地點了點頭,顯然是被自己也知道這些的事實給驚著了,她也不過是笑眯眯地搖了搖頭,之後正要送恭順公主上車,卻猛地見著了遠處隱隱地過來了一隊依仗。

    瞧那敢在後宮這樣張狂地打出依仗,顯然是很得寵的人。

    心裡將如今皇帝寵著的都給過了一遍,眼瞅著那漸漸清晰了的身影,明秀的眉尖兒挑了挑。

    那不是永壽郡主麼,這麼一臉憤恨地看著自己,還帶來了個老的。

    這是要來與自己尋仇?

    真是太好了!

    “是你?!”

    中二期黑歷史被閨女知道好羞恥。

    閨女好狡猾好丟臉。

    怎麼辦閨女都知道了兒子們知道的日子還會遠麼?

    恭順公主沐浴在人生難得的黑暗裡眼前發花,正在心裡嚶嚶嚶哭泣的時候就看見了對面的那幾個人,頓時眼睛都豎起來了!

    那什麼,雖然不是情敵了,然而永樂長公主仗著帝王那麼大一個耳刮子抽在自己的臉上,恭順公主這麼多年做夢都忘不掉!

    “是你!”永樂長公主知道恭順公主入宮就已經心生恐懼,恐叫她亂走碰見她不想叫她碰見的人,匆匆帶著哭著叫她給自己報仇卻難得被自己呵斥了的永壽郡主就要出宮,沒有想到竟是在半路就撞見了。

    快二十年不見,永樂長公主腳下微微一頓,之後目光就落在了面前恭順公主那張仿佛時光半點兒都沒有留下痕跡,仿佛這還是一個初春少女的絕色的臉上,頓時眼睛都紅了!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帶著幾分成熟風韻的臉自然也是極美的,可是只有永樂長公主自己知道,這張臉已經不年輕,已經有了細密的紋路,要用厚厚的脂粉來掩蓋了。

    她歷經了這麼多年的痛苦,容顏蒼老連心都滄桑疲憊,可是眼前的賤人,為什麼還模樣兒神色還是當年那樣不知愁的小女兒情態?!

    “前兒母親不是不爽利?父親天天都擔心呢,說今日不要在宮中費神,叫我好好兒帶母親回去。”

    永樂長公主一出現明秀就見著了,見她用那樣嫉恨的眼神掃視自己的母親,榮華郡主最是個不願在人心裡捅刀子的好人了,急忙扶著恭順公主,在她回頭抽搐的目光裡柔聲說道,“父親今日說親自下廚給母親燉得暖暖的湯,您再不喜歡呀,也回去喝點兒,省得父親罵我呢。”

    “你你……”恭順公主從來都知道閨女不是一個好東西,只是塞外民風淳樸沒來得及叫閨女發揮,卻也沒有想到這閨女壞起來有點兒磕絆都沒有。

    公主殿下發誓自己從來沒有教過這丫頭這些道道兒,完全是閨女自學成才!

    當然,純真的榮華郡主從來都不說謊話,沈國公確實給恭順公主燉了暖暖的湯水叫自己記得給母親喝,只是什麼時候說,這真是一個大學問。

    不過是三言兩語,然而夫君的疼愛兒女的孝順簡直躍然紙上,永樂長公主聽得目眥欲裂,一顆心都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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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4:11


    “身子不爽利還入宮,上杆子巴結呢!”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夫君淮陽侯了,永樂長公主本是上來就想要譏笑一下這個倒楣妹妹被自己奪走了愛人的,雖知道仿佛自己當個寶兒一樣兒的心上人竟完全沒有放在恭順公主的心上,這賤人竟然與沈國公當真琴瑟和鳴了!

    譏諷的話說不出口,永樂長公主狹長嫵媚的眼睛一轉,頓時揚聲冷笑了一聲,之後板著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說道,“不招人待見的,都是這麼一副慇勤奴才像!”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都是陛下的奴才,誰比誰高貴不成?”恭順公主的嘴皮子也是很尖酸的,扶著自己的閨女,再看看永樂身邊那個沒有自家閨女好看也沒有自家閨女聰明的蠢丫頭,頓時仰著頭越發得意地說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自有尊嚴。哪怕我病得比這還厲害,這到了京頭一件事兒,也得是入宮請安,這才是規矩!”見面前的女子氣得不行,她便淡淡撫了撫自己蓬鬆的鬢角揚聲笑道,“況也得與娘娘賠個罪。我家國公爺天天下朝就回家,我難得能有出來的時候呀!”

    這位當年得償所願的皇姐,多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夫君了呢?

    “你這是嘲笑我!”永樂長公主看著面前的狐狸精,想到自家後院兒裡那幾個與她模樣有幾分仿佛的姬妾,還有淮陽侯每每看著那幾個姬妾怔忡的模樣,頓時恨得眼眶都紅了,之後,卻覺得心疼欲死。

    當年她不顧道義搶了妹妹的姻緣,不是看不慣這個妹妹,而是真的喜歡那個人呀!

    哪怕他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自己,哪怕他的心裡一直都只有恭順,可是她的心卻一直都沒有變過。

    為了他,她做什麼都不後悔,也能忍受淮陽侯府這一家子不省心的,只求他多看她一眼。

    可是他給了自己一個女兒之後,就再也不見自己了,哪怕自己哭著求他,他都沒有一點兒地轉圜。

    都是因為恭順這個妖精!

    “我就在塞外知道什麼呢?不過是有感而發。皇姐最會往陛下面前去了的,這回頭替我帶個好兒,順便說說,那長公主的聖旨我接了,陛下這回該滿意了。”恭順公主冷笑著說道。

    “你很好!”恭順公主這話,就是表示已經與自己同是長公主平起平坐了,永樂長公主心中恨得厲害,怨毒地看著面前叫自己闔家不甯的女人,之後目光猛地看向皇后的宮中!

    既然皇后給臉不要臉,非要與她作對偏寵恭順,就不要怪她無情了!

    “塞外女子粗糙的很,妹妹這麼得寵有情可原。只是這京裡呀美人兒多得很,你也小心些,別叫你家國公爺叫人迷了心。”永樂長公主感覺到自己的長長垂下的衣袖叫永壽郡主晃動不休,顯然是想叫自己給她出氣,然而想到方才為何急著出宮頓時心裡一機靈,想到今日還在皇帝面前說話的淮陽侯,她忌憚起來,卻還是口中刺了一句。

    “我信我家國公爺呢。”從前恭順公主才不在乎呢,然而如今一想沈國公會叫人迷住眼就心裡受不住,面上卻傲然地說道。

    長輩說話自然沒有小輩說話的份兒,明秀含笑垂首而立,目光掃過了正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永壽郡主,之後漫不經心地劃過。

    這般無視鄙夷的模樣,很有節奏地氣炸了永壽郡主的肺!

    “你這個!”本是從未吃過虧的霸王性子,一個國公府裡出來的丫頭竟然還敢與自己張狂,永壽郡主恨得眼裡流血,顧不得還叫母親死死地抓著自己的手就要大步上前給明秀一個耳光,卻忘了此時御花園中雖然雪都被宮人掃乾淨了,然而地上卻隱約還有些結冰之處,一腳踩上去就是一滑,之後拉著母親的手也跟著猛地一拽!

    就聽一聲尖叫,面前盛氣淩人的母女兩個竟是摔成了一團,混著驚聲來攙扶的宮人們亂成了一團。

    見了這樣的好事兒,恭順公主自然不吝嗇幾聲大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永壽郡主為什麼突然就怒了,卻還是轉頭與無辜看著自己的明秀笑道,“活該!”

    “您開心就好。”榮華郡主其實什麼都沒幹,此時憐惜地看了看抱著胳膊哭的永壽郡主,笑了笑,扶著心裡爽了的母親上車揚長而去。

    恭順公主伏在車裡頭笑得不能自抑,咯咯地縮成了一團,然而明秀挑開簾子叫人趕車走的時候,卻隱隱地見到了另一個遠遠的假山之後,立著一個清俊溫潤的錦衣男子。

    他扶著山石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車,目光期盼之中還帶著痛苦,哀傷得不行。

    有了妻子兒女還做出這麼一副癡心樣子給誰看!就好像當年舍了恭順另娶永樂的不是他似的!

    心中一轉就知道這男子是誰,明秀心中冷哼了一聲,一把就摔了簾子回頭當做什麼都沒有看見。

    對娶了永樂之後卻偏偏置之不理,納了一堆妾來不知表達什麼感情,有些莫名其妙的淮陽侯,明秀並沒有什麼好感。

    若是當年聖旨之下為了全家不得不娶了永樂,這還能說一句有責任承擔,那麼為什麼還要薄待這個明顯能幹掉淮陽侯府全家的女人了呢?

    這個時候又想到被自己辜負的恭順公主了,其實也不過是為了叫自己更好過一些罷了。

    越發覺得還是自家親爹好,明秀眼睛轉了轉,卻也不再在恭順公主面前多說父親的話,只看著母親笑了一會兒,方才無力地縮進了被子裡,偷偷地擦掉了臉上的眼淚。

    母女倆都靜起來,一路就回了恭順公主府。

    才進了後院兒,就聽見呼呼喝喝的聲音,明秀好奇地挑簾子看過去,就見沈明程與沈明嘉兄弟倆正穿著一樣兒的衣裳打拳,雖是大冷的天兒,然而明嘉白白嫩嫩的小臉蛋兒上卻帶著紅潤與汗珠子,臉上還帶著開心的笑容。

    恭順公主伏在明秀的身邊默默地看了一會兒,見兄弟倆看見了自己一起往自己面前走來,沈明程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都緩和了起來,裡頭全是對自己的孺慕,越發無顏。

    她這些年,虧欠了這孩子多少?哪怕她再後悔彌補,可是逝去的那些時光,卻再也回不來了。

    “瞧你忙了一早上,累著了沒有?”這一次兩個兒子一起走到她的面前,她伸出手去疼愛拂過的,不是被自己總是放在心尖兒的幼子,而是一旁微微詫異怔了怔,之後垂頭用手扣在自己手上的長子的臉。

    恭順公主看著這個兒子。

    沈明程沈靜的一雙眼睛裡全然沒有對自己這個不合格母親的怨恨,只有孺慕。

    看著這樣的兒子,恭順公主越發地羞愧了。

    她這些年,都做了什麼!

    “母親與妹妹才回來,趕緊進屋。”沈明程鬆開了母親的手,見弟弟不明白母親為什麼眼眶紅了,摸了摸弟弟的頭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果然聽見沈明嘉開心地笑起來忘了方才的疑惑,嘴角翹了翹,抱著弟弟跟著就進了上房。就見恭順公主一坐下喝了一口茶就對他招了招手,拉了他過來面有愧色地說道,“你這些年,可是也……”她握著兒子粗硬的大手掩著眼角低聲說道,“我這個做娘的。”

    “您為我祈福,還給我做衣裳,兒子很滿足。”沈明程到底是個心性硬朗的青年,見恭順公主拉著自己低聲哭了,頓時手足無措,與一旁的明秀微微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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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4:28


    榮華郡主偏過了臉,只當沒有看見。

    “您別哭。”沈明程遲疑地僵硬了一下,只覺得大滴的眼淚落在自己的手上,急忙貢獻出了懷裡的無辜地張著大眼睛的弟弟。

    弟弟仰頭看著嚴肅的兄長大人,似懂非懂地想了想,福至心靈,拿小手去給落淚的母親擦眼淚。

    “母親別哭。”見兄長滿意地看著自己,顯然自己做的很好,明嘉小少年俊秀的小臉兒紅撲撲的,躲進兄長的懷裡偷偷地笑了。

    “是,再也不哭了,咱們以後呀,再也不提從前不開心的了。”恭順公主看著幾個兒女這樣和睦,都覺得心裡不知多歡喜,擦了眼淚叫幾個孩子坐在自己身邊,這才看了看好奇地與沈明程問道,“你表妹呢?”

    這問的自然是羅遙了,沈明程便答道,“去同僚家送東西去了。”

    沈國公這次回京並不是帶了所有的武將回來,還留在塞外的有了這個便利自然求沈國公帶了許多的東西回京給自己的家人。這些出門兒會客的事兒品階高些的自然歸恭順公主,然而有些與羅遙在軍中往來親近的同僚,恭順公主就叫她前去。羅遙是個聽話的好姑娘,況都是在沙場上出生入死的,更明白這些在京女眷的急迫的心情,也不休息夠了就開始勞動。

    “這丫頭說風就是雨的,罷了,沒準兒……”沒準兒在誰家跟哪個看對了眼兒呢。

    恭順公主好發愁的,愁羅遙的婚事與愁明秀的一般無二,此時想到羅遙動不動就擦刀比劃一下,只覺得心好累。

    她做不來扭曲羅遙的性情叫她做個名門淑女的模樣,畢竟羅遙如今的性情還是很叫她喜歡的,可是公主喜歡不夠,也得叫男人喜歡呀!

    更叫人發愁的,卻是恭順公主眼瞅著羅遙的爹娘將個閨女當兒子養,真的很擔心便宜侄女兒日後也跟男人似的娶回來一個姑娘,那就真的很要命了。

    沈明程聽恭順公主說到羅遙,覺得這是自己兄弟來的,微微頷首。

    “你表妹的事兒,你也上點兒心。”恭順公主如今自己把自己想明白了,兒子也不是什麼狼崽子了,竟絮絮叨叨起來,與沈明程再三叮囑地說道,“你軍中頗有好友,這夫妻夫妻,不是得有些能說到一起去的話兒不是?你表妹沙場的事兒全都懂的,你也上點兒心,若有哪個好友是個叫人放心的,就想著她點兒,別叫別人家撿了便宜不是?”她見沈明程皺眉不語,便哼道,“難道這點兒忙你都不樂意幫襯不成?”

    “他們都打不過她。”沈明程沈默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說道。

    “什麼?!”

    “都被阿遙揍過,母親懂的。”沈明程認真地說道。

    “都都都……”恭順公主眼前一黑,頓時有一種惡名昭彰的感覺。

    這是望風而逃的節奏呀,若逼著人家娶一個母夜叉,還不叫人上吊?!

    “你表妹如今身手這麼好呀?”恭順公主乾笑了一聲,決定將這個天大的秘密埋在心底,日後給羅遙說親的時候絕對不要提起。

    至於日後嫁了人那家發現了怎麼辦?

    這個……多揍幾回,就該不敢休妻了是吧?

    很有一種騙婚嫌疑的恭順公主目光遊弋,顯然不想幹好事兒了!

    “他們都很佩服她。”沈明程覺得表妹很不錯,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恭順公主自己心裡很也美,也跟著開開心心地點了點頭,之後喝了一口茶,看著明秀正在一旁給明嘉喂點心順便考問昨日的功課,眼前一派快活的模樣,心裡有些酸澀,卻又有些安然,之後想到這裡缺誰了,頓時絕美的臉紅潤了起來,咳了一聲就望天望地地問道,“你們父親呢?”正問著這話,卻見簾子一挑,沈國公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一張臉頓時紅透了,忍不住偏頭哼了一聲。

    哼了一聲就後悔了,恭順公主正要掩飾一下,卻見這俊朗沈穩的男子坐在了自己的身邊,竟一時慌亂了起來。

    自家母親很少有這樣的小女兒模樣,明秀看著有趣,之後見恭順公主自己喝茶的時候,對著父親使了幾個眼色。

    正義正直的國公爺表示收到,見恭順公主咕嚕咕嚕地喝茶,眼裡劃過淡淡的笑意,給她續杯。

    “多,多謝。”恭順公主啃著茶杯邊緣,小聲說道。

    “夫妻之間,不必言謝,為你做什麼我都歡喜。”沈國公與妻子輕聲說道。

    換了平日若這麼肉麻,公主大人一口都唾在他的臉上了,然而此時恭順公主卻覺得心裡不知有多歡喜,也多難受。

    其實從前她說的時候,自己也沒有厭惡,只是自己擰著自己的心不肯看分明罷了。

    被自己那樣冷落的時候,他都得多失望呢?

    “哦。”她嘴角微微勾起,哼哼了一聲,見身旁這個男子的目光一直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又覺得渾身都發抖,頓時豎著眼睛炸毛道,“看我做什麼!”

    之後公主一轉頭,好後悔。

    太不溫柔,嚇跑了這人怎麼辦?

    “好看。”沈國公早就知道妻子的性情的,其實最喜歡她口是心非的模樣兒了,嚴肅地說道。

    明秀雖然在與弟弟說話,卻一直在豎著耳朵偷聽,聽到這裡頓時噗嗤一聲。

    “今日我與母親入宮給皇后娘娘請安,卻衝撞了永樂長公主,父親,這……”

    “無事,此事我已經知道了。”見恭順公主聽了自己的奉承眉開眼笑地坐在一旁眉飛色舞,顯然很好騙……沈國公覺得照今天的發展以後都不必睡書房了的,越發地滿意,轉頭就與閨女淡定地說道,“永樂往禦書房告了你母親一狀,不巧我也在,”見恭順公主霍然轉頭,面上露出幾分忐忑,顯然恐皇帝遷怒自己,沈國公心滿意足,淡淡地說道,“陛下說了,不過是些許小事,永樂小題大做,實在恃寵而驕。”

    “嗯?”這劇本不對呀!

    恭順公主都能想像永樂長公主那張不敢置信的精彩的臉了,急忙問道,“為什麼?!”

    永樂是皇帝最心疼的妹妹呀。

    “有父親給咱們做靠山,陛下自然不會偏頗。”明秀見沈國公微微搖頭不語,便與詫異的母親和聲笑道,“況如今陛下還要倚重父親與承恩公府抗衡,哪裡會為了這點小事兒就寒了父親的心?”

    她板著手指溫聲道,“太子為何經歷風雨還屹立不倒?不過是承恩公府鼎力支持。不說承恩公如今掌著京外的駐軍,就是當年承恩公在各地為武將時往來交好的武將就自成一路,盤根錯節無人能夠撼動。另有掌九門的是承恩公岳家宋侯,承恩公世子管著宮中禁軍。這樣的勢力,如今也只有父親能相炕一二了。”

    當然還有旁的老將,門生遍地也有這樣的本事,不過皇帝的心裡,顯然更重視看著就很無欲無求端肅穩重的沈國公。

    至於當年承恩公府輔助皇帝登基之後不肯放權,明秀就覺得幹的不錯。

    若當年就激流勇進啥的,皇后與太子墳頭都能長草了!

    “原來是這樣。”恭順公主本不是一個蠢人,頓時就想明白了。

    “誰都不能再欺負你,告禦狀也沒用。”沈國公摸了摸妻子的頭,見她嫌棄地拍下來,越發覺得歡喜了。

    明秀揣著心裡的小八卦目光炯炯地偷看了一會兒,這才笑眯眯地轉頭與兄弟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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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4:42


    這一晚上,果然沈國公就不再睡書房了,只是第二日明秀往母親處請安,卻沒有見著母親,只說叫她隨意自己玩兒去。

    渾不知恭順公主後悔地縮在錦被哭了一白天,一邊罵狼崽子,一邊好後悔沒有叫狼崽子去睡書房。

    因府中越發和睦,只有恭順公主是不是跳腳罵兩聲,日子就過得飛快,過了三日明秀都覺得老夫老妻談戀愛這是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的節奏,準備提醒父母節制點兒,至少先叫恭順公主喘口氣兒帶自己幾個往平王府看望有孕的平王妃之後再折騰,卻愕然聽聞,平王妃挺著肚子自己來了。

    聽平王妃上門時,明秀正給羅遙做荷包兒呢。

    托只知道拿槍不知道拿針的羅家表姐的福兒,作為一個現代人竟然還能把古代各式繡活兒都熟練掌握並且出神入化繡啥像啥,就算是淡定如榮華郡主,也得給自己豎一豎大拇指。

    別看羅家表姐自己不會,可是眼光很高,那不是繡得好看的,人家不要!

    將手上的針線擱下,明秀疲憊地揉了揉眼角,見玉惠笑吟吟地進來還給自己捧了一身兒嶄新的衣裳,不由笑道,“姑母又不是外人,何必……”

    “多年不見,郡主也得叫王妃瞧著歡喜呀!”

    玉惠平日裡極溫柔端莊的品貌的,今日卻打斷了明秀的話,也不管明秀如何的,只扶著她起身更衣,這才笑著說道,“況王妃身子重還來咱們府上,這得多想念公主與郡主呀?您不穿得漂漂亮亮的,不也辜負了王妃的這些心意?”見明秀被說得啞口無言,玉惠這才偷偷兒地笑了,掩了目中的狡黠不叫明秀看見。

    她與鸚哥兒都看得清楚呢,平王世子對自家郡主另眼相看,很不同的。

    “你們呐。”明秀素來寬和,平日裡也不拘束幾個丫頭,此時也笑了,急忙問道,“姑母可還好?”

    “這您問不著奴婢,奴婢服侍您呢,也沒往前頭去呀。”玉惠見明秀今日穿了一水兒的銀紅色對振式收腰羅裙,高高地豎著雪白的毛領兒,襯得巴掌大的小臉兒晶瑩如玉,腰間封著三指寬的紅色拱絛隨意地散落在裙擺旁隨著動作飄動,又鄭重又帶著幾分婀娜秀美,心裡就松了一口氣,急忙將明秀的長髮給挽起一個貞靜些的髮髻,又在上頭只插了一隻鳳凰吐珠三支的金步搖,只覺得明秀明眸皓齒顧盼流轉,卻並不輕浮,這才笑了。

    王妃再有心,想必也是不願見一個妖妖嬈嬈的女孩兒的。

    這樣鄭重竟與前些日子進宮拜見皇后有些相似了,明秀並不是一個無心的人,頓時就想明白了。

    心中微微一歎,她到底沒有拂了丫頭的好意。

    對她來說,母親的心思她都知道,表哥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了。

    抿了抿嘴角,她眼瞅著玉惠與鸚哥兒給自己拾掇完,這才一同往前院兒去了。

    上房此時極熱鬧的,正有不知多少的婆子丫頭匆匆地往來進出,流水一樣將茶水點心往裡頭送,見了明秀都施了禮,又覺得自家郡主打扮得格外不同。

    明秀一進去就見恭順公主伏在一個面容美貌,又有幾分和氣的宮裝美婦的小腹上好奇地聽著,見了女兒進來,急忙坐正了身子,臉紅了。

    “阿秀大了,卻還是小時的模樣。”那美婦正是明秀的大姑母平王妃,見了如今已經是個女孩兒模樣的明秀目中頓時一亮,之後眼睛就紅了。

    她自己沒有閨女,當年又是繈褓裡就養育明秀,自然是當親閨女照顧的,想當年沈國公一家離京平王妃捨不得侄女兒,是想要央求兄長嫂子將明秀留在自己身邊的。

    “姑母。”明秀從出生就記事的,自然記得平王妃對自己的寵愛,況在塞外時平王妃恨不能月月都來書信的,京中有點兒新鮮玩意兒也必叫人送來給她一份兒,這心意都十幾年了,明秀不是個白眼狼,自然是記在心裡的,急忙上前就給平王妃磕了頭,見她心疼得不行地俯身來艱難攙扶自己,急忙自己起身就坐在了平王妃的身邊,將頭如同兒時一樣靠在了她的肩頭。

    “我很想念姑母的。”她小聲兒說道。

    “還跟長不大似的,這可怎麼好?這樣叫人不放心,日後呀,只好日日都放在身邊才叫人安枕呢。”平王妃最喜歡的就是明秀與自己沒有隔閡的親近,此時摸著明秀的小臉轉頭與恭順公主笑道。

    這話中就帶出了點兒意味深長了,恭順公主只矜持地一笑,然而下頭陪著平王妃安坐的一個容色可愛的女孩兒,卻抬頭拱了拱掩唇微笑的慕容南。

    明秀通透,往下頭看去,正對上了那女孩兒戲謔的眼睛,眼睛便微微彎起笑道,“姐姐竟也來了。”

    這女孩兒名為慕容笑,卻是一位正經的宗室女,乃是平王嫡親弟弟唯一的獨女,因父母早亡因此養在平王府中,只是卻是這幾年的事兒,不是前次慕容南往塞外來身邊兒還帶著這位郡主,之後因與明秀脾氣相投因此書信往來慇勤,明秀也是不熟悉的。因慕容笑平日裡最喜歡快意說笑,也並不是一個心思繁複叫人看著心累的人,因此明秀越發與她親近了。

    “我等在府裡頭呀,左等不見你,右等也不見你,正好兒伯娘等不及了,我自然就跟著來了。”慕容笑很喜歡憋著壞主意還總是表現得很善良的明秀的,且因知道些慕容南的心事,想著這是一家人來的,就在一旁揶揄道。

    榮華郡主沒有被這句話也揶揄著,心虛的在床上爬不起來的恭順公主咳了一聲。

    “你說說你,這一胎多要緊呀,怎麼你竟還來看我?”

    “你是嫂子自然你大,難道我還巴望你來看我麼?”平王妃與恭順公主極熟的,想當年沈國公大人對人家漂漂亮亮的公主殿下一見鍾情就是在平王妃處,此時平王妃揶揄手帕交起來沒有一點兒的磕絆的。

    “你知道我是嫂子,怎麼還擠兌我呢?”恭順公主頓了頓便問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太醫說是個小子。”平王妃有些嫌棄地說道。

    恭順公主不敢說話了。

    平王夫妻想要個軟乎乎的閨女很久了,這眼瞅著又是一個小子,得多失望呢?

    “小子好呀,好拾掇,女孩兒可費心了。”恭順公主乾巴巴地說道。

    這句話有炫耀的嫌疑,平王妃多心地在心裡哼了一聲,然而此時一邊兒胳膊叫明秀抱著呢,又覺得快活,便指著恭順公主笑道,“費心,就給我養?”

    “那可不行,這是我的心肝兒。”

    這話出口上房的人都笑了起來,恭順公主一邊笑一邊往下看,見慕容南眉目俊秀脫塵,又有溫文穩重,心裡已經滿意到了十分了,就與平王妃歎氣道,“見了阿南,我都愁我家的程兒了。”見此時羅遙抱著沈明嘉跟著沈明程一同進來,她急忙掩住了不說,卻在心裡擔心兒子。

    平日裡她就顧著閨女了,也沒想過給兒子尋京中的那些女孩兒。

    “都交給我,你放心就是。”平王妃笑道。

    恭順公主就等著這句話呢,頓時眼睛一亮用力點頭。

    明秀偷偷兒聽著就抿嘴兒笑起來,正覺得有目光在自己臉上掠過,迎過去就看見慕容南對自己暗暗刮了刮臉,頓時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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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18:55:00


    “前兒你還沒有回來的時候,我是真不愛在京裡走動,因此托說肚子大了,憋得也難受。”平王妃見了這兩個孩子親近的模樣,目光便溫柔了起來,只覺得這就是一雙金童玉女,日後合該都攏在自己身邊才好,口中卻歪身與恭順公主抱怨道,“好好兒的京裡頭偏要叫這幾個折騰得烏煙瘴氣,叫人煩得慌。”

    她頓了頓,便摸著桌上的精緻的瑪瑙碟子淡淡地說道,“皇貴妃也是夠了!”

    “她怎麼了?”平王妃很與人為善的,並不愛在人前抱怨,如今竟仿佛是忍不住的模樣。

    “她娘家有個女孩兒,花容月貌的,前兒當街被驚了馬差點兒就撞死我,我家王爺給攔住了,她偏偏要說是英雄救美,這一顆心喲,就掛在了咱們王爺身上,非要嫁過來,做側妃都不要緊的。”

    平王妃冷笑了一聲慢慢地說道,“皇貴妃真是一個好人兒,求著陛下賜旨叫咱們接她進府,還召我入宮問到我的面前!”那個寵冠六宮的女人一臉和氣地問了自己這話的時候,平王妃只幹了一件事兒。

    她掀了桌子。

    “那你家王爺。”

    “賜婚的旨意叫他拒了,因此陛下有點兒不高興,大抵是覺得咱們家不知好歹。”平王妃淡淡地說道。

    平王雖是宗室,不過卻與沈國公是好友,當年一眼就相中了平王妃守了很多年才心願得償,因夫妻情重因此並未納妾的,別說一個皇貴妃家的女孩兒,就是皇后家的也不會納進來。

    “竟還有這樣的事,她覺得沈國公府是吃乾飯的呢!”打平王妃的臉,自然就是打沈國公府的臉,就這點兒智商還想跟皇后別苗頭,真是活膩歪了。

    “自古英雄愛美人,她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不愛偷腥的貓。”平王妃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道,“平王府的家風,爺們兒都是不納妾的。”

    這有點兒唬人,平王自己還有幾個庶出的兄弟呢,不過慕容南卻也在一旁笑道,“父親母親彼此相重,自然是兒子的楷模。”

    恭順公主嘴裡的笑聲,頓時高了八度!

    恭順公主很開心的,越發看慕容南順眼。

    “還是阿南這脾氣叫人喜歡。”她看著慕容南的目光已經要滴出水來,目光炯炯。

    明秀微笑聽著,之後也垂頭笑了。

    青梅竹馬,也不納妾,以後,她確實應該再在表哥的身上多用些真心。

    真心換真心,這才是正理不是?

    “皇貴妃那女人,竟敢這樣辱你,你放心,回頭我一定給你出氣!”恭順公主不是當年落魄的小可憐兒了,公主殿下後頭有人兒,還是皇帝都很看重的好人兒,因此此時格外有底氣,見平王妃默默地看著自己笑了,顯然是看出了自己與沈國公之間的那點兒事兒,頓時臉就紅了,有些扭捏地小聲兒說道,“我是你嫂子麼,這個時候自然是要為了你的。你大哥知道,也一定是同意的。”

    平王妃挑了挑眉,回頭去看明秀,見她偏頭笑了,心裡就有了譜兒,微微頷首。

    看起來兄嫂之間的心結已經慢慢兒地消了,也是能叫人放心了。

    “現在還鬧麽蛾子呢,前兒龐家來人了,就在咱們王府前頭跪著哭,說他家的姑娘一病不起,等著王爺救命呢!”

    柔美多情的純潔女孩兒為了心目中的大英雄害了相思病,如今纏綿病榻什麼都不求就想見心上人一面,多癡情呀,不說平王,平王妃都要被這故事給感動了。

    這要是當戲本子演一齣戲,沒準兒王妃娘娘還得叫聲好,多賞幾吊錢!

    “好不要臉!”這是逼著人去見那女孩兒呀,若不見,就是狠心逼死人的沒良心的人,況正常男子若遇上這樣的癡心人,怎麼也得接進府裡來憐惜一二不是?

    明秀真是開了眼界了,覺得從前看了那麼多的故事都沒有這樣精彩,一時都聽住了。

    慕容笑想到那天晚上大伯平王那張□黑□黑的臉,頓時忍不住伏在一旁笑得不行,一時不慎還差點兒滾到地上去。

    沈明程正坐在她的對手,抬手飛快地扶了她一把,之後繃著臉微微頷首。

    慕容笑藉著這股力氣扶住了桌子,之後看著面前高大俊朗的青年仿佛呆住了。

    明秀正對慕容笑的模樣露出了幾分八卦與興味,卻見慕容南遙遙地對著自己將手指筆住了嘴唇,頓時也跟著笑了。

    “然後呢?怎麼了?”恭順公主沒有看見小輩們在下頭打的官司,恨不能把狐狸精拖出來打死,急忙問道。

    “龐家說那姑娘病得都要死了,我家王爺憐惜的不行,”見恭順公主臉青了,平王妃這才慢吞吞地繼續說道,“急忙命下頭的人往棺材鋪子買了一最好的楠木棺槨給送龐家去了,免得叫那姑娘屍身沒個著落下場淒涼。”

    這話出來,恭順公主與明秀都呆住了,傻乎乎地彼此對視。

    這小蠢樣兒倒與那時見著了棺材哭不出來嚇得不行的龐家人有幾分仿佛,平王妃彎起眼睛撫著自己的小腹笑了。

    “那死了沒有?”

    “棺材一送過去,那姑娘就好了,可見與咱們王爺比起來,還是這玩意兒好使。”平王妃生性寬和並不是個掐尖要強的性子,不過誰想踩到她的頭上,那也是會要命的,此時帶著幾分譏諷地說完了這個,便淡淡地說道,“也是不要臉了,一家子的賤人。前頭宮裡搶姐姐的男人,後腳兒這就效仿之來搶別人的夫君,卻不知自己都已經成了京中的大笑話!”皇貴妃當年幹出那事兒,背地裡沒有不笑話的,不過是顧慮皇帝罷了。

    如今一回回都這麼幹,誰還敢要龐家剩下的姑娘呢?

    明秀靜靜地聽著,聽到了這裡,就已經給榮王點一排蠟了。

    身後有這麼一個拖後腿的老娘,幫他把京中宗室勳貴給點著名兒地得罪,還想爭皇位呢。

    能以後把命給保住,就已經是老天保佑了。

    心思放空了一會兒,她已經聽到了後頭平王大張旗鼓地往宮裡告狀言道龐家欺負人,非要送個要死的姑娘來叫王府晦氣了,搞得皇帝焦頭爛額。

    “叫我說,皇貴妃輕浮無德,陛下卻那樣喜愛,本就是鬼迷心竅了。”慕容笑不知內情,就覺得皇帝偏寵空有一張臉的皇貴妃有點兒膈應人,此時就插言道。

    “如今,可不是報應來了?”這還得給皇貴妃擦屁股呢,恭順公主心裡解恨,小聲兒嘀咕道。

    就這還敢倚重沈國公,想叫沈國公與承恩公對著幹扶榮王一程呢,皇帝陛下知不知道沈國公已經被榮王他老娘給得罪透了?

    恭順公主這時就想起來閨女又一次的笑言了,也跟著笑道,“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呀!”

    慕容笑還沒有聽過這樣有趣的話,正往嘴裡灌茶涼一涼不知為何拚命跳動的小心肝兒,頓時噴了。

    “對不住對不住!”見噴了面無表情的沈明程一身,慕容笑頓時臉就紅了,急忙拿帕子來給沈明程擦衣裳。

    沈明程眼瞅著這姑娘白皙嬌小的手就往自己大腿上摁,饒是泰山崩於前頭面不改色,此時臉也抽搐了。

    這姑娘可比泰山豪放多了!

    “無事,母親與姑母稍坐,我換身衣裳。”沈明程迎著慕容笑仰頭看著自己的目光,覺得上回在塞外這姑娘沒有這麼毛手毛腳,微微頷首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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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18:56:22


    慕容笑在塞外的時候也沒有覺得這位世子這麼叫人心裡亂跳呀,當然,上回見世子大人正好才下沙場,渾身都在甲胄裡沒看清。

    明秀見慕容笑探頭有些眼巴巴的模樣,心裡就忍不住笑了兩聲,正要說些什麼轉圜氣氛,卻聽見外頭又有丫頭進來稟告,說是沈國公府來人了。

    自從沈國公回京,並在當天晚上抽了喜歡搞三搞四的三老爺一把,抽得這位哭爹喊娘順便大叫不敢了從此閉門不出去折騰,沈國公府一直都很安靜,仿佛很有一種與恭順公主府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太夫人也是個很要臉的人,親兒子被繼子揍得沒有人樣兒,自然也是心裡存著火兒的,因此這些日子並不叫府裡的人來慇勤地與恭順公主走到,仿佛是沒把公主當一會兒事兒一樣。

    巧得是恭順公主也不愛見這府裡的人,因此也不管,左右二房很曉事,雖然叫太夫人給壓服慣了也不敢來這府裡,卻總是有書信恭敬往來,也不說些親戚情分,只拿恭順公主當正經的天家貴女來請安。

    若論起,尋常搭上一位公主,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只是今日竟然還上門了,實在叫恭順公主覺得這非奸即盜的,眯了眯眼,她心裡就生出了幾分疑惑來。

    平王妃面色不動,卻飛快地皺了皺眉。

    人都來了,自然是不能不叫進來的,恭順公主聽不過是幾個年紀小的女孩兒過來,便叫進來。

    不大一會兒門口一閃,就走出了四個身量仿佛的姑娘來。

    當首一個嬌豔奪目,一雙細眉微微挑起,身穿著大紅灑金宮裙,披著一身的火紅的狐狸皮頓時就將屋裡的顏色盡都壓過。後頭卻是一個嫋嫋如弱柳扶風,帶著幾分愁緒的清秀女孩兒,雖一身極素淡的衣裳,卻帶著幾分江南煙雨般的風流。這兩個進來之後,後頭才又有了兩個容貌仿佛的女孩兒,雖低眉順眼,卻並不顯卑微輕賤,如今穿著一水兒的杏黃裙子,帶著幾分嬌俏。

    當然,容色自然是沒有前頭兩個那樣出眾的。

    “後頭兩個丫頭我來猜猜,可是華姐兒與真姐兒?”恭順公主見了那個穿紅的女孩兒臉就沈下來了。

    這往別人家走動,最忌諱的就是喧賓奪主。這女孩兒一身的大紅刺眼,連明秀的顏色都壓過了,這是來做客的,還是來給人臉色瞧的?!

    因這個,恭順公主越發懶得給臉,無視了那兩個丫頭,只問後頭兩個。

    先進來的顯然是更有身份的,傻子才不知道這個道理,那女孩兒見恭順公主竟冷落自己看重後頭的,頓時臉就紅了,面上露出幾分氣憤。

    “給公主請安。”後頭那兩個是二房的兩個嫡女,一為明華,一為明真,小透明兒當慣了的,難得竟然被恭順公主另眼相看,都忍不住紅了臉,卻還知道恭恭敬敬地上前來給恭順公主請安。

    “都是極好的孩子。”二太太給閨女穿的衣裳也是煞費苦心了,一來不能壓過明秀,一來還得現出閨女的美來給恭順公主點兒好印象,恭順公主自然感受到這樣的心意,微微示意,後頭就有含笑的大丫頭來給明華與明真見面禮。

    “竟是兩個齊整孩子。”恭順公主轉頭與含笑的平王妃笑道。

    “二嫂子的教養還是極好的。”二太太是個安靜穩當的人,平王妃更看重些,便在一旁含笑說道。

    這兩位笑吟吟地說起話兒來,卻將那兩個前頭的女孩兒撇在一旁,顯然是不當一回事兒的,那穿紅的女孩兒已經掩不住面上的憤恨,另一個柔弱些的,卻是輕輕地□□了一聲,仿佛支援不住般地往一旁倒去。

    可巧兒那方向上,慕容南正含笑而坐,看著上頭平王妃說話。

    此時明秀正在與明華明真序長幼。

    明華比明秀年長,明真卻小了明秀兩歲,因前頭二老爺還有個已經出嫁了的長女,因此明秀竟是在姐妹之中行三,不是有了郡主的封號,合該叫一聲三姑娘。

    那正氣得不行的紅衣女孩兒是三房的嫡女明珠,年紀在明秀明真之間,因此都稱一聲四姑娘。

    這自然不是沈國公府上所有的女孩兒,只是因沈國公與二老爺都沒有納妾,雖然三老爺真愛不少庶女也不少,然而前頭排著的都正經是嫡女的身份兒,三太太也不肯叫庶女們爭鋒得意,因此庶女都沒有輪齒,不過按著各自的名聲胡亂地叫著。又因三老爺總是遇見真愛,前頭的真愛就不是那麼重要了,這些庶女也沒有叫他另眼相看的意思,竟不過是隨口抱怨幾句三太太沒有慈母心腸也就完了。

    因二老爺也很在沈國公□□名單裡,明秀是知道父親對二叔很有些期待的,明華溫柔明真嬌俏也並不討厭,因此也不必提郡主之類的話,只按排行彼此稱呼。

    因她和氣,還總有些見識,明華明真頓時就親近了起來。

    正說這話兒呢,明秀就聽到一聲□□,之後就見那後頭的女孩兒一頭往慕容南的方向栽倒,就挑了挑眉。

    電光火石的,慕容南坐在椅子裡竟不能躲閃,又不能叫個姑娘栽進自己懷裡,不得不伸出手扶了那女孩兒一把。

    “多謝表哥。”那女孩兒有一雙水意盎然的眼睛,帶著幾分羞澀幾分憧憬,癡癡地扶著慕容南柔著聲音說話。

    “既然病著就不該出來,如此失禮放到外頭,豈不是貽笑大方?”慕容南是個溫文的人,很溫柔地說道。

    只是這話就不是那麼好聽了,帶著點子叫人很不開心的意思,那女孩兒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晶瑩的水光充滿了眼角,低聲說道,“知道表哥在,我身子再不好也是要來的,我,我很久沒有見表哥了。”

    “這個倒是真的,畢竟咱們倆也不熟。”慕容南松了手和聲說道。

    世子大人本是想要用踹的,只是這姑娘雖然裝模作樣,卻真的是體弱多病,慕容南只恐一伸腳,這姑娘就要說被他踹傷了身子骨兒,就此賴上他。

    那女孩兒一噎,目中默默地流下了淚來,顯然被傷了心,真是見之為之憐惜,之後咬著嘴唇小聲兒哭了。

    明秀好整以暇地看著,見慕容南轉頭對自己眨著眼睛笑了,也跟著笑了。

    這麼一副小白花兒的模樣,很有當日病的要死想見平王一面的龐家姑娘的品格!平王妃見了越發冷淡,斂目不語。

    左右兒子方才表現的不錯,她也不必出手了。

    “表哥這話太過分了!什麼叫不熟呢?你不知道表姐多為你傷神麼?!”一旁的沈明珠被忽視很久了,因姐妹要好,又見慕容南冷淡涼薄處處撇開關係,頓時就惱了,目光落在正坐在平王妃身旁好奇地看著自己,仿若溫柔和順的明秀,想到母親因伯父吃了不知多少的委屈,眼眶就紅了,大聲說道,“莫非是叫人拉攏了去?!憑她是誰,難道都有表姐對你的心麼?!”

    “此地哪裡有你放肆的份兒!”平王妃聽得也不快,頓時呵斥道。

    沈明珠從小兒就得太夫人疼愛,霸王一樣兒地長大,從來都沒有吃過委屈的,見平王妃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呵斥沒臉,頓時就將憤恨的目光落在了斂目不語的明秀身上。

    只她一個在京的時候,平王妃這姑母雖然平日極冷淡,沒有另一個姑母安固侯夫人那樣疼愛她,卻也不過是視而不見罷了,如今這丫頭入京,為了維護她,平王妃竟然還罵起自己,這叫她如何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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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18:56:37


    還有三老爺,從這丫頭進京,張口閉口都是侄女兒侄女兒的。

    “有的人看重表哥的身份尊貴,因此就奉承起來,表哥見的少,難免……”

    “堵她的嘴!”

    恭順公主從來都是隨心所欲的性子,沈國公位高權重還在她手裡委屈了十幾二十年呢,如今更不會給一個在自己面前唧唧歪歪還嗔自己閨女的丫頭臉面,揮了揮手,就有幾個臉上也露出憤怒的大丫頭飛快上前,將那個駭然地退後了一步,顯然不敢相信恭順公主竟然真敢不顧一家子的情分來收拾她的沈明珠給捆上了堵住了嘴,這才看了看那個嚇得渾身亂抖的女孩兒冷冷地說道,“你再廢話,就與她一起作伴去!”

    “我一時聽住了,竟沒有反應。”慕容南溫和地看著沈明珠這表妹給捆得牢牢的倒在地上,眉目之間都是一派的平和溫柔,和聲說道,“平日裡因阿秀身份貴重,我竟時時奉承著的,如今叫人反著說,竟生出幾分疑惑來。”

    見正掙紮的沈明珠眼睛都睜大了,與那個柔弱的女孩兒皆不敢相信般地看著自己,他只是笑了笑,望了詫異的明秀一眼,這才繼續說道,“至於傷神等等……女孩兒家家這樣不尊重不要臉,老太太知道麼?”

    “表哥!”那女孩兒含淚喚了一聲,竟仿佛要死過去一樣。

    他說她不要臉!

    “可不是不要臉麼!”就在此地正叫慕容南一句話震得大家都呆滯時,就聽見外頭傳來了一怒氣衝衝的聲音。

    明秀抬頭往門口看去,卻見門口一個一身紫衣,容貌精緻灼灼生輝的青年正一臉憤怒地進來,死死地瞪了那女孩兒一眼,之後哀怨地往慕容南的方向看去,回頭給恭順公主與平王妃請安。

    “小四今日看著身子骨兒不錯,這是大安了?”恭順公主不明白這小子若是對自家閨女有意,為什麼卻要哀怨地,一雙桃花眼兒含情脈脈地去看自己的堂弟,不由含糊地問道。

    “不要臉”這樣一句刷好感的話竟然不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慕容寧心裡好遺憾的,又見恭順公主對慕容南和顏悅色,顯然方才的話很叫公主大人十分歡欣,越發有氣無力了。

    他他他,他就晚了一步!

    “阿寧怎麼來了?”平王妃心中微微一動,轉頭與恭順公主笑道,“阿寧如今可忙碌得很,這出息了,入了兵部行走,我聽說最近常往各家去求教差事兒,這是來問大哥差事兒的?可見你對差事上心。你放心,大哥才從軍中回來,從前也入過兵部,只要你看得上,就儘管問,啊!”說完,還笑眯眯很慈愛地對瞠目結舌的安王殿下微微頷首,偏頭笑了。

    安王殿下驚呆了!

    這位王妃,這不入宮來個宮鬥,簡直太屈才了呀!

    他,他怎麼是來找沈國公的呢?安王殿下是來找沈國公他閨女的呀!

    不過這話不敢說的,不然大庭廣眾敢嚷嚷與榮華郡主怎麼怎麼著,會被憤怒的沈國公父子抽成渣渣。況平王妃說的好,看得上沈國公就得去討教一二,這若是一會兒不討教,那就是看不上沈國公的意思……

    頭一回,安王殿下覺得有個伶俐的親娘是多麼的重要。

    關鍵的時候可以叫人絕處翻身呐。

    “這個……自然是來與姑丈詢問些差事,只是做人得有點兒親情,不好過門不入。如今我是來給姑母請安的。”

    安王殿下上輩子娶媳婦兒可簡單了,小小地使了一點兒手腕兒就完了,沒想到這輩子這麼艱難,為了日後的幸福,安王殿下覺得自己很不該再要臉了,羞羞答答在俊俏美麗的臉上透出些紅潤,飛快地抬頭看了恭順公主一眼,之後微微偏頭,眼睛轉了轉,眯起眼睛猛地瞪了那個柔弱的女孩兒一眼。

    那女孩兒聽這是個王爺,已經呆住了,見這個花容月貌仿若女子般美麗的青年對自己看過來正要羞澀,卻叫那雙眼中的冰寒冷厲刺得渾身一涼,心悸不已。

    她仿佛是真的有些柔弱,見慕容寧唬了一眼,頓時腳下一個踉蹌,一隻手下意識地掃向前頭側身仿佛等著自己的安王。

    還沒叫這姑娘搭著自己的邊兒呢,安王殿下已經大叫了一聲!

    “做什麼!”差點兒叫倒楣侄子給驚出毛病來,恭順公主越發覺得這侄兒跟沈國公形容似的,是個神經病了。

    “她竟然敢觸碰本王!本王冰清玉……神聖不可……本王的身上,只有本王日後的王妃才能觸碰!”慕容寧一臉義正言辭地與嘴角抽搐了的恭順公主認真地說道,“太沒有規矩了!姑母!還不給本王打水來!”他轉頭與也驚呆了的一溜兒大丫頭厲聲道,“本王要洗手!好好兒地洗乾淨!”

    “那姑娘是誰?”明秀聽得都笑死了,見平王妃與恭順公主都一臉呆滯,急忙掩住了嘴上的笑偏頭問道。

    “表妹不知道?”明華詫異問了一聲,之後帶著幾分譏諷地說道,“那是老太太的心尖尖兒。”

    “心尖兒?”明秀轉頭,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還未進京時,曾有國公府的書信過來,說太夫人接了一位表姑娘入府,很當做心尖兒一樣照顧,愛重程度與沈明珠仿佛。

    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沈明珠是三老爺唯一的嫡女,且生得極美,據說還有幾分才情,從小兒就得太夫人的疼愛超過了旁人。

    連名字都格外地不同,

    旁人,就如同明秀也不過名字尋常,太夫人卻親為她取“明珠”二字,還曾得意地抱著這姑娘說是沈家的明珠,半點兒都沒有將榮華郡主當回事兒。

    當然,沈國公當場就翻了臉,叫沈家生下了這明珠一家的滾蛋去別人家耀武揚威去,還是沒臉沒皮的三老爺抱著親哥的大腿哭出了血,在太夫人恨得吐血,眼珠子都紅了的目光裡堅定地宣佈自己這個嫡女不是什麼明珠,在榮華郡主面前那就是不值錢的石頭疙瘩,且叫府裡人都不許把這姑娘當回事兒,叫沈國公開心了,這才得意繼續留在國公府裡混吃混喝,順便噁心一下老娘媳婦兒啥的。

    沈國公對弟弟的識相很滿意,因三老爺不敢叫沈明珠居明秀之上,因此還誇了一回,叫這三叔如今還覺得,只要更看重明秀,自己就能在親哥面前得好報。

    這麼想其實也蠻對的。

    沈國公也挺喜歡三老爺往太夫人面前去氣得這老太太一愣一愣兒的。

    親兒子捅的刀子才疼不是?

    之後不過是沈國公闔家離京,太夫人才抖起來了,將沈明珠當正經的公府小姐教養,時日久了,竟也忘了誰才是國公府的主子。

    明秀知道沈明珠得寵,再看看下頭那個立不住跌在了地上的柔弱的女孩兒,見她瑟瑟發抖地往四周看,清清的淚水落下來叫人生出了想要保護的感覺,便微微斂目。

    這女孩兒該名為方芷蘭,親祖母是太夫人的同母妹,只是這位就沒有太夫人這樣好運,一介庶女能嫁入沈國公府做續弦。當年出閣不過是嫁了一戶殷實的人家,然而那家裡妻妾爭鋒都不是省油的燈,太夫人這位妹妹倒也是個人物,鬥完了一波一波的小妾通房的,自己卻也內裡耗盡早早兒撒手人寰。可憐留下了一個子嗣也身子虧空,大抵是在之前的妻妾爭鬥之中叫人暗害過,前不久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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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18:56:52


    太夫人可憐這方芷蘭孤零零連母親都帶著家財改嫁走了,況這姑娘的身子骨兒就得拿好藥慢慢兒調養,這自然都是要錢的,想著方芷蘭自己沒有錢,太夫人便出手相助給接進了府中,叫府中丫頭都叫一聲表姑娘。

    至於為什麼太夫人會對這表姑娘疼的不行,明秀總覺得這其中有鬼。

    沒準兒就是當年做過虧心事兒,如今彌補呢。

    不然能越過沈明珠去?

    這些都跟自己無關,因沈國公與恭順公主早早兒就帶著幾個兒女離開京中,明秀兄弟姐妹幾個對沈國公府裡頭住著的感情都很一般。

    “原來是方家姑娘。”叫聲表姐還給這姑娘體面了呢,明秀自己就是個小心眼兒,不過是裝的好別人看不出來,此時便端著溫和的笑容微微頷首道,“久仰大名。”

    什麼叫久仰大名呢?多笑話人呐,方芷蘭霍然抬頭,無助地看著對自己微微一笑的明秀。

    “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平王妃雖然不願與小輩計較,然而沈明珠今日也算是大鬧恭順公主府了,此時穩了穩心不願動氣傷身,卻只指著下頭的還在激烈震動的沈明珠冷笑說道,“太夫人叫你來,就是叫你在長輩面前仗腰子的?!天大地大,顯不出明珠姑娘的能耐了!敢在我的面前這樣輕狂實在可恨,太夫人不願指點你,我來!去!”她指著沈明珠與一旁的丫頭冷冷地說道,“給她幾耳光叫她長長記性!”

    “王妃別動氣,動靜大了叫小堂弟聽著不安呢。”慕容寧正眉開眼笑地洗了手,洗了兩遍覺得自己幹得不錯,轉臉兒就聽見這個了,沒有誠心地勸了一句,之後在沈明珠急忙抬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己的目光中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人心呐,浮躁啊!該清心敗火的不是?就叫這等狂悖之女往小佛堂靜心。好好兒跪她十天十夜的,喝點兒清粥清清內裡的火毒,之後才好有記性呢。”

    他這樣說著,還對沈明珠客氣地點了點頭。

    多大仇啊這是!

    平王妃頓了頓,見這眉眼兒精緻的小子偷偷兒去往自己身邊兒看,就覺得心累,有心叫兒子跟著學,卻發現兒子再如何強悍,也沒有這麼不要臉。

    “她招惹過阿寧麼?”平王妃覺得安王這也太狠毒了,忍不住問道。

    真在涼地磚兒上跪個十天十夜的,那雙腿非廢了不可。

    慕容寧只是笑笑,目光卻微微一黯。

    沈明珠當然沒有得罪過她,她只敢去得罪沈明秀。

    想當初這位沈家明珠,是多麼慇勤深情,穿著露出了雪白酥胸的衣裳出現在自己面前,對自己一述相思之苦的呢?

    眼瞅著自己傻眼了,還主動卸了衣裳撲上來,意圖生米煮成熟飯來的,如今想起來不僅是他的身份叫她傾心,還想打打明秀的臉,叫她心裡不好受。

    虧了上輩子的自己挺不是個東西,卻不知為何總是時時記得自家王妃與自己面前的笑語,言道“大業未成豈可於私德小事上為人詬病輕視”又據說“有風骨清正之氣之人都不會跟隨私德不堪的小人”因此哪怕那是個天女下凡呢,四皇子也是絕對不會碰一根指頭影響自己的大業的。況每每見了女人,總是在心裡閃過自家王妃的臉來,這種當初覺得很丟臉的感覺如今想來,其實是喜歡吧?

    他喜歡她,所以想到自己睡了別的女人會叫她傷心,因此哪怕是無意識的,也避過去了,

    既然都是那個沈明珠,沒準兒這姑娘以後還得來勾搭他,情敵格外強大已經焦頭爛額的安王殿下頓時心中一凜,決定先廢了這姑娘未雨綢繆。

    “就說是她衝撞了本王,叫本王罰了就是。”安王殿下揚起頭傲然地說道。

    明秀這是確定沈明珠得罪過安王了,然而卻不大明白安王為何與自己這樣討好地笑起來,不過榮華郡主素來是體貼的人,對著這位皇子感激地點了點頭。

    四皇子頓時傻笑了。

    這樣雷霆大作,明秀看著蠻開心,然而明華與明真卻有些不安地彼此對視了一眼,露出了淡淡的哀愁來。

    姐妹四個一起出來,府裡習慣當佈景板的兩個成了座上賓得了喜歡與見面禮,老太太的兩個心尖兒卻都沒得著好兒,這,這只怕回了國公府……

    明真更膽小些,就要張嘴給明珠與方芷蘭求情,卻叫姐姐狠狠地拉扯了一把停住了,目中露出了幾分茫然。

    明華心情穩重,見恭順公主的目光看似不經意地掠過,心中一抖默默地垂下了頭。

    只要姐妹倆今日敢給沈明珠求一句話,以後恭順公主面前就不會有她們了。

    “姐姐呀。”明真小聲兒喚道。

    “四妹妹本不該衝撞長輩,老太太面前也說不出一個理字來。”明華這才明白什麼叫天家貴女,方才說笑的時候很親切和藹,與家中長輩無異,然而方才這位公主一轉頭看過來時,那冰冷涼薄的眼睛叫人骨頭縫兒裡都冒涼氣。

    臨來的時候母親親手給她正了正衣裳,帶著幾分關切地告訴她們,公主不是老太太,眼裡不會只有明珠與芷蘭,叫她們好好兒地奉承,以後沒準兒就能得一場好姻緣。

    父親不成器,大姐姐嫁的尋常,還時有受氣抱怨。她們姐妹都大了,只怕靠不上父親,只能指望伯父與公主的垂憐。

    老太太積威再重,也重不過伯父去。

    心裡記掛著這些,明華清秀的臉上就露出了幾分緊張與緊繃,死死扣著妹妹的手。

    明珠被罰,若不論老太太,其實她瞧著也很解氣的。

    “嗯。”明真懵懂,不大明白姐姐的心事,只是覺得姐姐做的自然是有道理的,雖然很害怕回家後叫太夫人責備,卻也只與明華坐在一起垂著頭。

    恭順公主看了看明華,知道這是個有點兒心眼的,心中倒是看重了些。

    這有心眼兒不重要,只要別心術不正,恭順公主管不了這麼些。且明秀回京雖然住在公主府,然而日後走動起來若是沒有一兩個堂姐妹一起,難免叫人詬病。

    只要明華與明真有幾分真心,不坑自家閨女,恭順公主不吝嗇日後給這兩個挑個好婆家。做買賣的事兒她還是明白的。此時心裡想了這麼些,恭順公主便指著明華與明真笑道,“小孩子家家聽了這個害怕,罷了,且都回府去罷。”

    這看似攆人,實則是護著了,明華頓時心中生出了幾分感激。

    “您這兒咱們來了一回就覺得好快活,況還有三妹妹在這兒。”明華鼓足了勇氣與恭順公主說道,“以後我想三妹妹了,您別嫌我。”

    “你們姐妹要好,我只有歡喜的,怎會煩呢?”

    “既如此,咱們就回吧。”才來就走是不大好,只是這都這樣兒了,人都叫恭順公主捆了,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說和的,明華咬著牙拉著妹妹起來。

    她這樣上道兒,恭順公主自然笑允,慕容寧也在一旁笑呵呵地看著,吩咐了小廝務必與沈國公太夫人說清楚自己的話,迎著沈明珠那怨恨至極的眼睛,安王殿下覺得這輩子,這姑娘是不大能夠傾心與他了。

    紮他小人兒還差不多。

    順手就幹掉了未來自己的一個愛慕者,安王殿下給自己點了一個贊,這才眉目柔和地抬頭與上手的恭順公主笑著說道,“前兒太子聽了我的話,知道表妹極出眾的,太子妃也覺得親近,想著什麼時候表妹有空兒,就與太子妃說笑一二,以後在這宮裡頭還能庇護表妹些。”他微微一頓,齜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精緻得沒有半點兒瑕疵的臉,默默地在心裡詛咒了一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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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18:57:07


    不知太子發了什麼瘋兒,好好兒的叫兵部給了他許多的差事,前些時候安王殿下累得不輕竟都一頭碰在了樹上,差點兒毀容呀!

    唐王那廝還總是用陰沈沈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知是不是腦子有病!

    “你們只有小輩說笑的時候,太子妃確實能帶著你。”明秀日後往來都是京中貴女,恭順公主不可能總是跟著,這若是遇上一兩個不講理的閨女吃了虧怎麼辦?

    有太子妃,那就好些了。

    “多謝殿下。”明秀裝作沒有看見這位皇子失望的眼神,這一回垂了頭並不預備多說什麼了。

    母親與姑母有意,她日後的姻緣就有了著落,如今何必再勾三搭四呢?

    或許之前,本就是她輕浮了,給了這人什麼錯覺,叫他以為自己有意。

    “這算什麼。”慕容寧隱隱覺得明秀看向自己的目光冷淡了許多,還是卻只覺得是錯覺,心裡摩拳擦掌開心極了,之後又哄著恭順公主說笑。

    平王妃冷眼旁觀,只覺得已經看得分明,因此心中就帶了幾分鬱悶,待回轉之時與兒子一同上車,便忍不住與笑容清淡的慕容南問道,“四皇子……”

    “表妹無心,母親不必憂愁。”慕容南和聲道,“且表妹有他這樣護著,我也心安些。”

    “你可上點兒心,別最後叫人接了胡!”平王妃見兒子笑著應了,這才哼了一聲,目光落在了臉色恍惚的慕容笑的身上,忍不住無力地揉了揉眼角。

    兒女都是債,都愁人。

    虧了這不是自己親閨女,不然就算沈國公再大度,也不會叫這堂兄妹倆一個娶一個嫁都入沈國公府的。

    “喜歡呐?”慕容笑活潑可愛,又會撒嬌又會討好的,很得平王妃的疼愛,況平王妃知道,當年這孩子的父母雖然亡故,卻留給了慕容笑爵位與家財都很豐厚,又背靠平王府很得人看重的,因此若慕容笑看中了沈明程,便宜了自家侄兒平王妃其實是樂意的,此時摸了摸她的小臉兒,見她聽了這話臉紅撲撲的,卻還知道眼睛亮晶晶地點頭,便忍不住無奈地笑道,“竟是個……”

    “您先別去說和,若他心裡喜歡我,我就嫁給他。若他有了自己喜歡的人,那我才不要去做壞人姻緣的惡人呢。”

    沈明程也是也大齡男青年了,沒準兒就得有個心上人啥的,慕容笑雖然心裡喜歡他,卻也不想仗著身份人情來拆人家的姻緣,此時就撒嬌地拱著笑起來的平王妃的手臂求道,“您偷偷兒問問去,若他沒有心上人,那我就當仁不讓了!”說完仿佛想到了什麼,一張臉羞得通紅。

    “你叫我問,不如你去問問阿秀,那是程兒的親妹妹,諸事都不瞞的。”平王妃想了想,決定指點一下這個侄女兒。

    慕容笑一張臉都亮了!

    “就知道您最疼我了!”小丫頭雖不敢拱進有孕的伯娘懷裡,卻還是雙手合十地虔誠地說道。

    “鬼精靈!”古靈精怪的,平王妃忍不住笑嗔道。

    “這個與阿秀學的,上回往塞外去,我見她這樣兒與……”說到沈明程的時候,慕容笑可算知道害羞了,壓低了聲音說道。

    “她也是個小機靈鬼兒!”平王妃一路的好心情,正叫慕容笑哄得開心,卻聽見了一個消息猛地臉色就落下來了。

    王妃她親妹子,安固侯夫人,正在王府裡等著呢。

    安固侯雖然是平王妃的同母妹,然而哪怕是親姐,平王妃還是不得不說一句,真愁人。

    比恭順公主那點兒小道行愁人多了。

    因安固侯夫人常來的,慕容笑都習慣了,有心撇嘴卻還是忍住了,垂頭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先回房去,不拜見侯夫人了。”

    安固侯夫人從前雖然也常來,不過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如今這些時候來得更勤,眼睛不瞎的都知道她究竟想要幹什麼。

    “去吧,阿南也不必去了。”平王妃知道妹妹想要做什麼,只是從前她不會允,這眼下,更不會了。

    “都聽母親的。”慕容南也不大愛見這位姨媽,跟著笑了,頓了頓就說道,“過些時候,兒子想往朝裡走動走動。”

    “你年紀大了,自個兒能拿主意的,就自己做主。”平王妃見兒子臉紅了,想到了什麼,就也跟著笑了。

    這笑在見著一臉憤恨的安固侯夫人的時候就撐不住了。

    “說罷,你來又怎麼了?”一個又字,真是叫平王妃無奈到了極點了。

    安固侯夫人是個美人,只是比之同母的兄長姐姐,比端肅的沈國公與溫和的平王妃更添幾分驕橫之氣,此時梳著高高的髮髻,身上穿著一件寶藍色的襖子,見姐姐下意識地拂過了隆起的小腹也只當做看不見,見了平王妃就忍不住抱怨地說道,“大哥實在是太過分了!明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就為了那麼個沒用的公主,就當眾打我的臉!他做大哥的都這樣兒,如今那府裡頭……”她垂淚道,“更無我的容身之處了。”

    “本就是你多事,知道大哥的心事,你做什麼還去給人家添堵?莫非非要叫大哥一家亂起來你才歡喜?”還沒坐穩就劈頭蓋臉被噴了一臉,平王妃煩死了,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卻見這妹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便微微皺眉。

    但凡妹妹對自己有心,豈會在她孕中如此多事?

    “她與大哥那樣兒,我心疼兄長怎麼了?”安固侯夫人臉色一青,忍不住狡辯道。

    “大哥什麼樣兒的人物,若是不樂意與嫂子糾纏,多少的美人沒有?用得著你送!”平王妃到底是姐姐,便呵斥道,“你的手伸的也忒長了你!做妹妹的不自己尊重,也怨不得大哥抽你的臉!”然而頓了頓,平王妃便轉頭淡淡地問道,“我聽說這三個,身契都在你手裡?”

    “我買的,自然在我手裡頭。”安固侯夫人還不甘地說道,“大哥也是……”

    “你有完沒完?!”見她糾纏不休,平王妃都膩歪透了,然而這個是親妹妹,總不好叫她落魄,忍了忍便黑著臉仰頭看著屋頂說道,“大哥打了你的臉,也是在幫襯你!”見妹妹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平王妃疲憊地往一旁的軟榻上倒去,隨口叫身邊的丫頭往廚房去端安胎藥,這才輕聲說道,“你家侯爺那脾性,一院子的小妖精,我瞧著你是制不住的。”

    “那是我不樂意往他身上使勁兒罷了”安固侯夫人拒絕承認自己鬥不過幾個妾,仰著頭說道。

    “就算你對你家侯爺無心,也不該叫那幾個妾生了庶子出來!”平王妃看著這蠢貨,一臉厲色地說道,“你整日裡折騰,也沒有折騰出點子正道兒來!他願意在外頭風流快活制不住,你就隨他去!只是怎能叫他有庶出子出來?!養得與你親近也就罷了,養得不好,以後跟你兒子爭起來,你又改如何!殺了不成?!”

    見妹妹看著自己傻眼了,她頓了頓,冷冷地說道,“從前勸你多少遍,你就是不聽!如今還記恨幾個丫頭做什麼!你兒子都大了,做不做世子,嗯?!你還做夢呢!”

    “可是,可是姨母說得好好兒攏著侯爺,除了這個都不重要的呀。”安固侯夫人小聲兒說道。

    “她的話,你聽一半兒就完了……”平王妃說到這兒,見妹妹一臉的不以為然,知道她還是與太夫人要好的,心裡歎了一聲,沒有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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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7:26


    多說什麼她都是聽不進去的。

    當年太夫人入府,沈國公與平王妃都多少曉事,因此與這位姨母並不十分親密,然而卻叫她攏住了妹妹,不管說什麼,妹妹都聽不進去,只說太夫人是個好人。

    後頭在婚事上就是如此。

    沈國公明明給妹妹相中了麾下的武將羅毅,這人在沈國公麾下數年人品自然是極有保障,雖出身差些,卻憑著自己的身手很得沈國公的重用,家中的人口也簡單,要緊的是還很富庶。因這妹妹生得有點兒蠢,沈國公擔心妹妹嫁到大家裡去叫人給吃了,因此就相中了羅毅。畢竟這人在沈國公的手底下,就算日後夫妻不諧,沖著沈國公,羅毅總不會薄待了妹妹。

    誰知道好好兒的婚事橫生波折,都已經要定親了,妹妹突然揚言不要嫁給粗魯的武將,非不幹這門親事,看上了太夫人給相看的安固侯府。

    為了這個沈國公深覺坑了心腹,又不願言而無信,正好兒那時還有家中還有個庶女等著嫁人,羅毅遠遠地看過一眼,表示庶女也願意。

    這就是羅遙的爹娘了。

    當年婚事好壞不顯,然而這麼多年過去,自然能看出高下來。

    安固侯那混帳玩意兒三妻四妾都說得少了,恨不能將後院兒都填滿了,然而羅毅,哪怕妻子只生了一個閨女,這麼多年,卻從未染二色。

    大好的姻緣叫妹妹親手推開,也叫平王妃恨透了太夫人。然而當年更失望的,卻是妹妹寧願相信繼母,也不願相信兄長姐姐不會坑她。

    這些年她沒少提點妹妹,然而她面前這人是一臉恍然大悟,回頭依舊聽太夫人的話。如今安固侯府幾個庶子都很出息,也都不將嫡子放在眼裡,安固侯夫人才急了。

    現在急有什麼用!早幹什麼去了!

    “男人沒有用,你就靠你兒子去。”安固侯夫人最叫人無語的是,將幾個庶子都打磨成了人才,卻將自己的嫡子溺愛長大,文武都不成。不僅文武不成,還性子紈絝抬不起來。

    平王妃真是覺得夠了,心裡與自己第八百回說這是最後一次幫她,將道理揉碎了與妹妹冷聲說道,“你爭不過那些妖精,就叫這三個爭!拿著身契告訴她們,不想被賣到野蠻人那頭,就都給你聽話些!好好兒服侍了你家侯爺,多說些你兒子的好話,至少別叫你吃虧,這你都不會?!”

    安固侯夫人一臉不甘,顯然不願便宜了妖精,忍不住揚聲道,“姐姐也是這麼待姐夫的?!”

    “你姐夫納過妾沒有?!”平王妃也高聲道。

    “回頭我就賣了她們,絕不便宜了他!”安固侯夫人含恨看著姐姐,忍不住眼眶紅了,低聲說道,“姐姐的日子過的舒心,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見她言語之間帶了幾分怨恨,平王妃面上苦笑,不想再說什麼了。

    “我如今得養胎,你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就不必來見我了。”將丫頭端上來的熱氣騰騰的苦藥面不改色地喝了,平王妃這才覺得身上鬆快了許多,見妹妹還在憤憤地看著自己,沈默了一會兒便低聲說道,“你可是身子不舒坦?大哥回來這麼久,且歇歇,就去見見大哥嫂子。”這就是給妹妹臺階兒下了,只要認了自己身子不爽利,這麼久都不去見兄長的事兒就抹過去了。

    平王妃到底捨不得叫妹妹與兄長生出嫌隙來。

    “我為什麼要去見她?!她是公主,是貴女,我何德何能,敢去巴結她?!”

    這樣的渾話連侍立一旁的丫頭們都露出了詫異的模樣,平王妃真是懶得說些什麼了,許久之後淡淡地說道,“隨你吧。”

    安固侯夫人的底牌其實很好,國公做兄長公主做嫂子,親姐姐做著親王妃,有點子手段的都能叫安固侯跪著服侍她。然而偏偏卻落到如此。想到當年安固侯非要接個花魁入府與安固侯夫人扭打了一回,回頭就叫沈國公帶著平王堵著給揍了一頓,不是安固侯骨頭軟求饒快差點兒就添了護城河,平王妃便心裡微微歎氣。

    安固侯本能老實,偏偏妹妹不知聽了誰的攛掇,覺得兄長姐夫這是離間夫妻之情鬧上門吵嚷,終叫沈國公寒心。

    平王妃私底下與平王說起,只懷疑是太夫人幹的好事。

    “我還得與姐姐說件事兒。”安固侯夫人見姐姐眉眼見都冷淡了,心裡也很不安,想到自己今日為何而來,急忙說道,“笑丫頭……”

    “她的婚事,我自有安排,就不必妹妹費心了。”平王妃仰著頭叫個丫頭給自己按壓肩膀,打斷了妹妹的話。

    “我家年哥兒……”安固侯夫人不依不饒地繼續說道。

    “他們兩個不合適,我以為你知道。”平王妃抬眼冷冷地說道,“年哥兒配得上笑丫頭?!那是個郡主!他又是哪個牌位上的人?”

    見妹妹張口欲言,她煩躁地擺了擺手冷冷地說道,“你今日已經說了很多,我累了。若你想坐坐,就閉上你的嘴!若是忍不住,就回你的侯府去!”她眼前晃動的都是黑芒,眼睛都疼起來了,無奈地努力想之前快活的事兒方才好些,央求道,“你想要煩我,起碼叫這個哥兒生下,嗯?”

    安固侯夫人早就看上了慕容笑,雖然因她父母早亡心裡有些忌諱,然而慕容笑是郡主,又有平王府撐腰,只要能給兒子結了這門親事,侯府的爵位自然不作他想。

    太夫人與她說這個的時候就帶著幾分猶豫,說平王妃只怕不樂意叫她兒子王年結這門貴親,果然,這個姐姐當真多有推脫。嘴裡姐妹情深說得好聽,為了她這麼妹妹如何如何,真到了要緊的時候才看出人心來!

    “姐姐不願救我就直說,何必虛情假意呢!”安固侯夫人覺得自己真是很受傷,又見平王妃都不肯抬眼看自己一下的,頓時心灰意冷,起身就走了。

    一路出了平王府,安固侯夫人便松緩了下來,捂著嘴在馬車裡哭了一路直接回了家中。

    回了家中憋了很久的氣,安固侯夫人就見門口躡手躡腳地走過了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頓時拍著桌子厲聲問道,“是誰?!”

    那人影一僵,就露出了一個面色虛浮蒼白的青年來,此時見了安固侯夫人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受氣而歸,也不該多說的,急忙湊到了她的面前賠笑道,“母親。”

    “你又出去跟狐朋狗友廝混?!”聞到兒子王年的身上透著酒氣,安固侯夫人便目光尖銳地問道。

    “這回是正事兒。”王年見母親要惱,頓時舉著手求道,“我聽陽城伯家小子說,仿佛舅舅要將羅家表妹說給他,都是一家親戚的,我不得打聽得多些?因此才回來晚了。”

    “陽城伯?”陽城伯雖然不是京中一等一的勳貴,到底是個伯爵府,安固侯夫人腦子一轉就想到羅遙是哪個了,頓時臉色一變。

    羅遙與她也算有點兒淵源,不過叫安固侯夫人氣憤的是,沈國公聽了恭順公主這妖精的攛掇,正經王年這親外甥不去照拂,反而去管一個庶女所出之女!

    “屬實麼?”安固侯夫人目中閃過一絲陰暗,見兒子急忙點頭,想了想,突然慢慢地說道,“我記得,你與他家小子很要好?既然如此,你去說說那丫頭的不堪之處,就說……”

    “這可不行!”王年雖是紈絝,可是也知道不敢坑自家親戚的,況不知母親與羅家恩怨,叫著嚷嚷道,“您忘了,論起來這是親表妹,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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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7:57


    “一個奴才央子,配得上做你表妹?!”見王年搖著頭就跑了,安固侯夫人氣死了,有心追到底沒有追回來,不由回屋由自忿忿。

    “真是不容易。”安固侯夫人叫親兒子氣得倒仰,恭順公主這一日,也在與明秀一邊翻著手上的冊子,一邊揉著眼角說道。

    既然羅家夫妻倆將羅遙的婚事托到她的手上,恭順公主就算是吐出血也得把這事兒搞定,就為了這個,恭順公主翻遍了京中的好人家的青年,終於找著了這麼一個。

    陽城伯家的幼子,嫡出的,雖然紈絝了些,不過據說欺軟怕硬,揍兩頓想必就能老實的存在。更要緊的是陽城伯家光是嫡子就五個,完全不介意為了巴結沈國公府上貢獻出一個兒子來。

    這是能把羅遙供起來的節奏,恭順公主覺得蠻合適。

    當不能保證夫君是不是真愛,以後會不會有真愛的時候,聽話,就已經是最好的品質了。至少羅遙的拳頭底下,這家小子想納妾是不大能夠了。

    “這個,得先問問表姐。”明秀覺得母親這有點兒不靠譜兒,羅遙的性情那不是一般的強悍,自家親娘還是只負責初選就好了。

    “行了你把你表姐叫來問問。”恭順公主見閨女一臉為難,急忙問道,“又怎麼了?”

    “正在後院兒跟親衛們比武呢,您不著急就去瞧瞧?表姐很厲害呀,現在還沒有輸過。”明秀眼睛亮了,很有些崇拜地說道。

    恭順公主默默扶著桌子,只覺得眼前發黑!

    “這個……還是去瞧瞧把。”喘過了一口氣,其實恭順公主也很好奇的,轉眼就把婚事給忘了,興沖沖地帶著明秀往後院兒去了。

    公主與郡主仿佛來的晚了些,到了後頭的小校場就見了一個正默默擦著手上血跡的羅遙整理著一地破碎的護甲等物,見了匆匆如同風一樣興奮卷來的母女倆,挑了挑眉。

    唯恐天下不亂,說的就是這母女了。

    “人呢?”沒見著熱鬧的恭順公主很失望的,左右都是自家人不必擺公主的譜兒,急忙問道。

    “都被運去看大夫了。”羅遙漠不關心地說道。

    “運?”

    羅遙想了想橫著出去的親衛們,默默地點了點頭。

    “表姐手上的血是?”明秀笑嘻嘻地突然問道。

    “有幾個吐了血,不小心沾上的。”羅遙時常見血的,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說道,“不是有意的,力氣沒有把握好。”

    所以是被打吐血了麼?

    明秀彎起眼睛笑眯眯的,順手給什麼陽城伯家的嫡幼子點了一排蠟。

    榮華郡主好歹還有點兒同情心,還知道點根蠟,然而恭順公主那是心黑得透透兒的人物兒,一點兒都不心虛的。

    此時她正坐在木然的羅遙的對面兒,將陽城伯家的小子誇得天花亂墜,之後摸了摸嘴兒,笑眯眯地問道,“阿遙覺得如何?”

    “多謝舅母為我做主。”羅遙艱難地,努力地在墨水兒不多的肚子裡尋了一點兒感謝的話,見恭順公主滿意地看著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這才有些漠然地說道,“不過我年紀也不算大,有道是先立業再成家。”見恭順公主聽了這個整個人都從椅子上往下滑,呆呆地看著自己,羅遙沈默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說的沒錯,這才放心地繼續說道,“待日後我有了前程,何患無……夫?!”

    “你是個姑娘家……”恭順公主虛弱地說道。

    “舅舅求了陛下,賞我宮中女官之名。”當然,平常的後宮女官也不少,都是輔助皇后等後宮妃嬪打理宮務的,羅遙雖然名兒掛在宮中,然而日後說好了的,跟著她舅舅沈國公在軍中行走,雖然還是低了尋常的武將一些,不過羅遙已經很滿意,也沒有想過拿女子之身挑戰個朝綱倫理什麼的,此時一一地說了,見恭順公主已經面露絕望,沈默了一會兒,這才對著明秀微微示意。

    “表姐這也是前無古人,當為天下女子表率呢。”明秀就在一旁撫掌笑道,“誰說女子不如男呢?”

    “表妹這話,深得我心。”羅遙覺得表妹就是自己的知己啥的,頓時點了點頭。

    恭順公主扶額,已經不想說什麼了。

    “不過陽城伯家這小子,這的極合適的。”她依舊不死心地說道。

    “嗯。”羅遙含糊地應了。

    這眼瞅著是沒有興趣的意思了,恭順公主提著一口氣都恐以後羅家夫妻倆知道這個哭出聲兒來,之後就在心底默默地詛咒了一下助紂為虐的沈國公。

    別看夫妻現在如膠似漆的,該詛咒,那還是得詛咒一下的。

    此時被詛咒的沈國公卻是在國公府裡頭,轉著手上的茶盞也不喝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膝上的幾個紙包兒上。

    他家公主說了,喜歡京裡的驢打滾兒等等小吃,還說城隍廟那兒的最正宗,國公爺自然是要努力滿足一下的。

    況這些小吃都是當年沈國公買給恭順公主討好用的,公主殿下這麼多年還能記住,這不是就可以說,其實許多年前自己已經在公主的心裡了麼?

    想到這麼叫人開心的事兒,沈國公的眼神就越發溫柔了,不是老成持重,都能笑出聲兒來。

    然而哪怕是沒有笑出來,那眼角流淌出的笑意,還是叫他對面顫巍巍一臉病容的太夫人臉上有些不好看了。

    這個便宜兒子……

    “姨母想說什麼?”當年太夫人坑了安固侯夫人,沈國公當場就想叫這老太太“病逝”的,只是一直騰不出手收拾她。之後他帶著全家離京,就虧了沒宰了太夫人了。

    按理說京中大將離京,妻子兒女至少得有一樣兒留在京中當個人質啥的,不然造了反皇帝陛下不是要哭死?沈國公的情況比較特殊,又想帶媳婦兒又想帶兒子閨女,簡直就是一個都不能少。既然這樣兒就有點兒為難了。

    幸虧國公爺是個善解人意的人,主動貢獻出了深得自己孺慕,當做母親一樣愛戴的繼母外加姨母一位,因平日裡很拿這位繼母當回事兒的,因此皇帝信了,含笑扣了太夫人在京中無知無覺做著公府的寶塔尖兒,安心地叫國公爺一家遠走他鄉。

    當然,孝順兒子的這點兒小心眼兒就不必與姨母說了,沈國公覺得自己給了這姨母富貴榮耀,已經很是補償。

    國公爺又不會真的去造反,何必叫大家知道真相不開心呢?

    “原是孩子們的事兒。”沈國公對她頗為容忍,太夫人覺得這便宜兒子對自己還是很有感情的,便含淚歎道,“就是明珠了。你是知道的,這孩子嬌花兒一樣的人兒,如今被磋磨得不成樣子,叫人看了心疼。”這才跪了沒多久呢,不過跪佛堂說得容易,實則是很要人命的,沈明珠只跪了兩天就看不出人模樣兒了,為了叫她不偷懶兒,缺德的安王還派了個人守在佛堂看著,陽奉陰違一下都不行。

    “她大放厥詞衝撞皇子,理當治罪。”沈國公覺得安王這做的倒是不錯的,拒絕為侄女兒張目。

    “安王如此貶低明珠,不是在打你的臉麼?”太夫人流淚道,“一家人同氣連枝的,你若退讓了,朝中不是要譏笑你?日後誰還會將你看重呢?”

    “這姨母放心。”沈國公不耐地說道,“昨日安王親在朝中與我賠罪,昭貴妃又賜了東西與阿秀壓驚,此事與我再無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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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18:58:12


    慕容寧還是很有眼力見兒的,當朝就將沈明珠狂悖的種種在前朝宣揚了一下,重點描繪了一下榮華郡主在堂妹這樣咄咄逼人之中還很有風度很寬容地原諒了堂妹,很心胸開闊的,等大傢夥兒都稱讚完了,這才羞答答地與漠然的沈國公表示,表妹是善良的小白花兒,不過表妹能忍表哥不能忍來的,義憤填膺忍不住出手叫狂悖的女子多跟佛祖打打交道,回頭沒準兒就能被感化一二。

    至於名聲傳出去明珠姑娘還能不能嫁的出去,安王殿下一點兒都不關心的。

    因此事,沈國公對安王的印象好了很多,至少不會見了他就想揍了。

    順便說一句,國公爺想揍神經兮兮的安王很久了。

    莫名天然的,就是看他很不順眼。

    “什麼?!”太夫人對沈明珠寄予厚望的,此時還不知道外頭沈明珠的名聲已經與不敬長輩心胸狹窄等等掛鉤兒了,不然當場就得撅過去,卻依舊生出了幾分驚慌。

    “難道真的叫明珠叫人害了?”太夫人手都涼了,見沈國公眯著眼睛看著自己,急忙說道,“你不知道,榮王殿下,榮王殿下很喜歡我家明珠的!”

    “榮王身份尊貴,四丫頭不過是個白身之女,身份配不上。”榮王看重沈明珠之心,沈國公門兒清,此時見太夫人還心生妄想,心中就冷哼了一聲。

    “她是國公府出身,怎麼會配不上?”見了沈國公譏諷的眼神,太夫人心中暗恨,心疼欲死!

    若她的兒子做了國公,那親孫女兒太子妃皇后都做得,怎會叫眼前人譏諷一句配不上?!

    當年不管她怎麼央求,只說嬌妻幼子,先頭的老國公就是不肯請旨廢了長子的世子位轉給自己的兒子,她每每想到,就恨之欲狂。

    她那嫡姐在的時候,老國公一子兩女都是嫡出,府裡頭除了當年先嫡姐進門收的兩個老通房再無旁人。她那時還年紀小,看著嫡姐夫妻恩愛羨慕的不行,只想著若有一天這樣被國公爺疼愛的是自己該多好?

    她比嫡姐長得美麗,又比她知情解意,一定更能叫國公爺快活,她日夜地求著菩薩保佑,終於嫡姐真的一病死了,家裡頭擔心姐姐的兒女被後娘折騰,因此拋了那幾個慣愛掐架爭寵的庶出姐妹,選了柔順的她嫁過去。

    出嫁過去的時候她心裡全是憧憬,只想著以後她也給國公爺生下許多的兒女,一家子快活。

    誰知嫁過去就被潑了一盆冷水,新婚夜老國公去帶著兒子往軍中去了,她一臉僵硬地抱著姐姐留下來的女兒哄著睡在了那張龍鳳交頸的大床上。

    從那以後他就納了許多的美人,仿佛徹底放開了,有了庶子庶女,也只給了她一個兒子做依靠,然而卻死死地把著長子不叫她沾手,自己一點一點地教導。

    她下手弄死第三個有孕的侍妾的時候,那男人給長子求了世子的旨,從此塵埃落定。

    都是因為這一家子,她一輩子都毀了。沈國公與平王妃她是插不進去手的,然而蠢笨無能,從小兒非要喊著害怕跟自己睡,連累她眼睜睜地看著老國公往別的院子去的安固侯夫人,卻大可坑害一下的。

    況如今,只要她巴結上榮王與皇貴妃,日後新皇登基,自然就能叫兒子奪爵!

    之前,榮王的寵愛就很重要了。

    想到這裡,太夫人便低聲歎氣道,“你說得都對,只是明珠這孩子死心眼兒,心裡喜歡榮王殿下,那一顆心都在王爺的身上。罷了,”她疲憊地擺手說道,“你說她身份不夠,做不得王妃。那,就做側妃,起碼叫孩子的心願了了,我這死了,也能閉上眼了。”

    正妃側妃又能有什麼關係?皇后是正妻不是?照樣叫皇貴妃壓得抬不起頭來,這就是本事與寵愛了。

    明珠美貌驚人,又有她在後頭幫襯,什麼女人都不是對手。

    “做妾?!”沈國公不知道自己的侄女兒竟然這樣心懷大志,頓時臉色就沈了。

    “是側妃,上玉碟的,只比正妃矮一層,哪裡是低賤的妾能比的。”太夫人笑著說道。

    “那不也是與人做小老婆?”沈國公嘴角勾起淡淡地說道,“打著我沈某人的旗號,去做耀武揚威,只比正妃低一層的小老婆?”

    “你想得多了,其實只不過是虛名……”

    “她若還想留在國公府做她的大家小姐,就安分度日,日後我自然會為她籌謀婚事。”

    沈國公不想聽這個,一擺手叫太夫人閉嘴,這才繼續冷冷地說道,“沈家女孩兒從來沒有給人做小老婆的!國公府還要臉呢!少跟我說什麼真心真情,她真的這麼有心,只分家滾蛋不再是沈氏嫡枝,以後我也不認識她!那以後,她願意做誰的小老婆,就做誰的小老婆!還有,榮王日後少來往,嗯?!”

    “安王頻繁出入公主府,你為何不說?!”太夫人見沈國公這樣決絕,一顆心頓時冰涼!

    “安王半點兒沒算計我手裡的兵權。至於榮王,何必我都說破。”沈國公起身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以後……好自為之!”

    “你就不喜歡國公府更好麼?!”更淒厲些的聲音從太夫人的屋裡傳來,沈國公不過是抖著耳朵聽了,之後甩了甩手,轉身就走出了國公府。

    公主府就在國公府的對門兒,國公爺也不必公主宣召自己的,自己就邁進了上房。

    一進屋就見恭順公主耷拉著臉坐在上手,下頭沈明程正帶著弟弟妹妹們下棋玩耍,一屋子的熱鬧,沈國公眉目就舒展開了。

    “你上回想吃的點心。”他將點心遞給一臉心塞的妻子,見她恨恨地看著自己,摸著自己的臉問道,“怎麼了?”

    “阿遙怎麼是女官了?”恭順公主恨不能咬他一口,恨道,“她如今越發不愛在家裡呆著了,以後她的終身,你管麼?!”

    “只要有了前程,何患……”沈國公很順溜地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來了,侄女兒是個姑娘來的,不過這種技術性失誤國公爺是不會承認的,此時一臉正氣地說道,“阿遙自己也不急。”

    “她母親急死了,你這個做舅舅的卻拖後腿。”見沈國公伸手給自己抹嘴上吃出來的點心沫子,恭順公主絮絮叨叨的話陡然聽了,之後臉就紅了,拍了他的手小聲兒說道,“不要動手動腳!”

    “只動了手,沒有動腳。”沈國公板著臉說完了這個,見明秀霍然回頭看了自己夫妻二人,之後不知與弟弟低頭說了什麼,竟笑聲一團,臉上就一松。

    “這丫頭定笑話我呢!”恭順公主很敏銳地說道。

    “回頭我說她。”正義的國公自然討好妻子順便賣一賣閨女。

    “她做了什麼你要說她?!”恭順公主眼睛立起來了。

    “是我的不是。”沈國公很沒有底線地賠了罪,見妻子仰著頭自己又高興了起來,咳了一聲與她低聲在耳邊說道,“不必睡書房了,是不是?”

    恭順公主前兩日才撐不住叫這大灰狼滾去睡書房,見這廝這麼快就想收整領土頓時急了,才想要說點兒什麼,卻見外頭進來了一個丫頭恭敬地說道,“東宮來人求見公主。”

    東宮?

    恭順公主一肚子的氣兒急忙收了,理了理衣裳就叫人進來,見進來的是位中官便笑問道,“可是太子處有什麼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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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8:26


    “太子妃娘娘後日設宴請諸家的小姐往東宮去赴宴。”太子是很看重沈國公的,每每拉攏,然而沈國公就跟不明白似的裝傻充愣,就是不跟太子做個好朋友,太子遺憾之余卻對沈國公頗另眼相看,總提著這位國公說是一位純臣,也並不逼迫。這中官是太子妃身邊的心腹,聽得多了自然不敢在沈國公面前怠慢,急忙賠笑道,“娘娘早聽聞郡主軼事,只恨不能相交,奴婢過來前叮囑奴婢,叫奴婢一定請郡主赴宴。”

    “太子妃看重你,你就去瞧瞧。”前朝男子的黨爭還未波及女眷,恭順公主很無所謂地與看過來的明秀說道。

    “請大人回太子妃的話,後日就叨擾了。”明秀轉頭與那中官溫聲道。

    這中官急忙應了,又賠笑說了許多太子妃對恭順公主的仰慕等等,這才恭恭敬敬退出去往下家去了。

    既然應了太子妃,明秀自然不會矯情,到了那日鄭重穿戴,叫自己不失禮於人,這才上車往東宮去了。

    羅遙說什麼都不肯去東宮,明秀拉不住她,心中倒是有些遺憾。

    只是才走到路口,車就停了,正在疑惑間,明秀就聽到一個喜氣洋洋的聲音在車窗外頭開心地問道,“表妹這是出門去?去東宮吧?”

    “真巧。”簾子外頭,安王殿下一雙桃花眼都彎起來了,很快活地說道,“我也去的。”

    “是安王殿下呀。”外頭的聲音一響起來,明秀身側正低頭沏茶的鸚哥兒眼睛就一亮,與微微皺眉的明秀小聲兒說道。

    作為貼身服侍明秀快十年的心腹丫頭,鸚哥兒眼下自然是很得意的。

    安王容貌美貌絕倫,生就天家貴氣,遠遠地就透著清貴之氣。

    這樣的皇子竟對自家郡主極上心的,鸚哥兒能在明秀身邊許多年自然是個極伶俐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安王有心,多少就生出些自豪了。

    她想到從前與明秀處學的幾句詩詞,忍不住掩嘴小聲兒笑了。

    鸚哥兒明豔俏麗的臉上很有些得意,然而玉惠卻帶了幾分憂心,低聲與明秀道,“郡主可是要與王爺說話?這在外頭到底都看著,不如奴婢與殿下回了話兒,咱們自去吧。”

    她眼見明秀目中生出幾分為難,況她並不似鸚哥兒一樣沒心沒肺,多少從恭順公主與平王妃的親密上看出了些什麼,此時便忍不住低聲勸道,“雖皇子尊貴,然……”她抿了抿嘴兒,在明秀了然並未惱怒的目光裡低聲道,“瓜田李下。”

    說到後頭,鸚哥兒也不笑了,呆呆地看著玉惠。

    換了別人,許久惱羞成怒了,明秀卻帶了幾分欣慰地拍了拍松了一口氣的玉惠,低聲道,“我明白你的心意。”

    這也算是忠言逆耳了。

    她日後並不會嫁給安王,此時若生出與安王的流言蜚語,日後平王府就算並不多想,然而京中的流言總是困擾。

    那時臉上不好看的,就是平王府與慕容南了。

    “你說的對,原是我一時……”想到自己閨房桌上的那一紙包苦苦的山楂,明秀目光微微一閃,之後挑了簾子往外看去,卻見那個幾分美貌的皇子此時走在自己的車旁,今日竟穿著一身兒鮮豔的紅衣。

    他雪白的臉堆在高高豎起的火紅的狐皮皮毛裡,越發晶瑩如玉,此時對著她笑起來的模樣,隔著天空的雪白的雲朵生出了遠去一樣的精緻美麗,然而就是這樣將目光筆直地落在自己眼睛上的快活的青年,卻叫明秀挑著簾子的手一抖。

    她不是一個見了美人就邁不開腿的人,遠近親疏自有取捨,自然知道怎麼做。

    為了一個才見過幾面,或許是真的有心的青年,舍了自己眼前的一切,她做不到,也不會這樣。

    “殿下也同路麼?”見慕容寧歡喜地看著自己,竟話都不會說了似的,明秀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掠過,溫聲問道。

    她的模樣仿佛又變得疏遠了起來,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慕容寧笑嘻嘻的表情突然頓了一下,之後急忙笑道,“太子與唐王兄今日都在東宮,設宴請幾家宗室飲酒,我前去作陪。”他微微一頓,帶著幾分嬌氣,又帶著幾分親昵仿佛是在抱怨地說道,“太子也不知給我休息的時候的,這些日子我可累了,你瞧瞧我……”他不知為何只側了臉來與明秀說話,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一邊臉頰。

    “您是皇子,朝堂之上之事,自然該為陛下與太子分憂,如今吃不住不過是從前並未涉足,日後習慣了也就好了。”明秀斂目沈聲,突然揚起頭看著怔了怔抿住了嘴角的安王,輕聲道,“我有話與殿下說清楚。”

    “不!”正要裝可憐說一說自己真的瘦了的慕容寧一抬眼就看見了明秀那露出了鄭重的目光,心裡不知為何就生出了十分的危機感來,忍不住渾身發冷,手腳突突直跳,竟仿佛知道這個女孩兒要與自己說什麼似的,一時就忍不住目中透出了幾分央求,叫明秀淡淡地將自己的臉偏開了,急忙踏馬往後退了一步,強笑道,“今日,今日太子還在東宮等我,我,我來不及聽……”

    他目光透著十分的可憐,仿佛下一刻就要流下眼淚來。

    “日後殿下,不要再來尋我。”明秀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半分動容地說道。

    “風真大啊,表妹方才說什麼來著?”慕容寧一垂頭就有晶瑩的眼淚砸進了地上的泥土裡,勒著馬韁繩的手蒼白極了,抬頭卻笑著說道,“真的得走了,不然太子又要罵我。”他一邊說一邊調轉了馬頭仿佛是掙命一樣地奔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個格外火紅倉皇的背影,叫明秀在後頭沈默地看了一會兒,這才縮了頭回到車中,見鸚哥兒唉聲歎氣,只笑問道,“你倒心疼起來?”

    “郡主喜歡誰,我就喜歡誰,心疼什麼呢?”鸚哥兒喜歡在明秀面前無拘無束地說笑,咬著手指歎氣道,“只是可惜了些。”

    安王的美貌,是平王世子都遠遠不及的,又難得對她家郡主有心,說出去都叫人羨慕呢。

    “你才見了這位王爺幾面?說起來,哪裡有這樣一見鍾情的呢?又不是戲本子!這位王爺見了郡主一面就如何如何的,這也喜歡得特快了。日後若是再有個美人兒回京,莫非他還要再這樣一見鍾情?”玉惠急忙給明秀擦了擦臉上風雪的痕跡,這才低聲說道,“沒有根基的情分,總是不穩當。況……”她微微遲疑地說道,“安王殿下,這生得太好了,總是叫人難安。”

    “罷了,今日已經說破,想來他不會再與我糾纏。”明秀很不喜歡腳踩幾條船顯擺自己的魅力,也不喜歡什麼為了自己爭風吃醋,這在現代許是很有體面的事兒,只是在民風保守的古代,雖勳貴宗室之中稍好些,然而到底不是什麼叫人讚美的好事兒。她已經多少明白了母親的意思,知道自己是要嫁入平王府的,既然如此,何必再霸著安王的心,叫他為自己生出許多的愁思呢?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明秀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日後這位安王殿下,咱們都不必再說及,你也是,管住自己的嘴。”明秀與鸚哥兒認真地說道。

    鸚哥兒雖然不如玉惠穩重,卻也明白這其中的要緊,見明秀一臉鄭重,急忙垂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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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18:58:41


    “也不知太子妃是如何的人才,聽說朝中都稱讚呢。”玉惠見明秀收了目光,急忙賠笑說道。

    “母親說起過,說是謙恭貞靜的性子,東宮如今穩固,也有太子妃之功。”明秀想了想,便笑道,“只是不過是聽說,竟從未見過。”

    她離京的時候太子還未成親,不過這些年雖然遠在塞外,卻依稀地聽說太子妃出身京中馮國公府,乃是長房嫡女,自幼聰敏多才,因才德兼備被皇后看重賜婚于太子,這些年與太子舉案齊眉,已經誕下了皇長孫,這也是朝中群臣不肯叫皇帝廢了太子叫個乳臭味幹的榮王上位的緣故。

    皇嗣從來都是個大問題,太子已有嫡子,這就是皇統有望,若換了榮王,眼前連個兒子都沒有,多不太平呢?

    若榮王以後都沒有兒子,這以後不是還是叫皇統動盪麼!

    只是這仿佛是詛咒的話叫明秀嘴角抽搐了一下,體會了榮王殿下那必須得有的萬馬奔騰的抓狂。

    以後都沒有兒子……雖然是個合理的擔憂,不過這樣大咧咧地說出來,也是叫人好生氣的。

    一路說說笑笑,沈國公府的馬車就往東宮去了,然而卻不知一道火紅的身影去而複返,立在街角怔怔地看著那車遠去。

    慕容寧默默地擦乾了自己的眼角,心疼的厲害,恨不能在馬上縮成一團。

    “算這小丫頭明白。”他的身邊,此時卻另有一高頭大馬,安坐著一個一身黑衣面色冷凝的高大青年,見慕容寧縮著頭並不願意與自己說話,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卻還是微微頷首道,“怨不得母后說你喜歡她。這樣不驕不躁,還能知進退的竟很不多了。”他微微一頓便說道,“我瞧著她對你無意,也沒有想著吊著你。既然如此,何必糾纏!好姑娘多的是!”

    “二哥。”慕容寧捂著自己的心口低聲央求道,“別說了,行麼?”

    他知道她都是為了自己好,也明白她是一個守規矩自尊自愛的好姑娘,他也不恨她的無情,因為本就是這輩子他晚了一步,比堂弟晚識得了她。只是明明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知道,可是他卻覺得心裡擰著勁兒地疼,此時只低聲說道,“我,我不想放開。她有了心上人,以後嫁了人,我就遠遠地看著,遠遠地守著她。”

    這輩子,換他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來保護她。

    “蠢蛋!”二皇子唐王對這麼看不開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做出了一個很精確的評價。

    “嗯。”慕容甯低低地應了一聲。

    “還不叫她看見!你這苦情人莫非是做給我看?!”唐王是個很冷酷的人,此時見弟弟垂頭喪氣的,再也沒有了從前的精明,口中就冷哼了一聲,一伸手一把就扯開了大驚失色的青年的堆到了臉上的狐狸毛兒,就見火紅的皮毛之下,那雪白的臉頰一側,竟露出了一條長長的血凜子來,雖然已經結痂,然而那樣一道痕跡生在慕容寧的臉上,竟叫人生出觸目驚心之感。

    “這是為了她挨的,為什麼不叫她知道?”唐王可不是一個做好事不留名只暗暗看你幸福的蠢蛋,冷著臉問道。

    叫唐王說,這傷是多好的刷好感的道具來的。

    “她心軟的很,看見了這個又要擔心我了。”慕容甯明白兄長是為了自己好的,然而此時卻只是笑了笑,輕輕地摸著傷疤說道,“左右沒有大礙,幾天的功夫也就退了,何必叫她為我不安心呢?”

    他在唐王鄙夷的目光裡小聲兒說道,“況,父皇又不是第一回賞我耳光,算什麼呢?”當然,昭貴妃見了兒子臉上的傷又哭了一把,卻很稀罕地並沒有遷怒叫他被打的明秀,然而罵了一把碎嘴巴就愛告狀的榮王與永壽郡主。

    不是榮王與永壽郡主往皇帝面前告了他一狀,他也不會挨了皇帝的耳刮子。

    想著自己跌在地上時仰頭看著面容冷厲,全沒有半分慈愛的皇帝時,榮王立在皇帝身邊那得意洋洋帶著幾分陰險的臉,慕容寧飛快地往唐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上輩子的時候,也有這樣的一幕,只是那時被抽得滿臉血卻立在禦書房不肯討饒,渾身冰冷的那個是唐王,得意地看著死對頭被打的,是他自己。

    一報還一報,上輩子他做的壞事兒,這輩子都被還回來了。

    慕容寧摸著傷疤苦笑了兩聲,卻不見唐王目光閃爍地看著自己。

    “你放心,日後總有清算之時,那時,都還給他!”以為弟弟是傷心皇帝的不公,唐王沈默了一會兒,突然安慰地說道。

    “多謝二哥安慰我。”唐王從來都是一個一心在朝中,俗事上很冷淡的人,如今竟能說出這話,也叫慕容寧感激了。

    “阿南……他運氣比你好,你不要生出芥蒂。”唐王沈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們是兄弟。”

    “我明白。”慕容甯知道唐王這還是更向著自己的,覺得這輩子一心的親近總算沒有喂了狗,之後揉著眼角小聲兒說道,“我如今就想在朝上頭立穩當了,以後能幫襯著沈國公,也能出手護著她在外頭不叫人欺負就足夠了。”皇帝為什麼這次抽他抽得這樣厲害?不過是因皇帝發現,太子唐王還沒有幹掉,卻又有一個兒子生出了野心來往前朝去了,這叫想要提拔榮王的皇帝情何以堪!

    三個皇子擰成一股繩兒,皇帝也會很棘手的。

    唐王前頭聽得好欣慰的,覺得這個弟弟終於開竅,及聽到後頭這小子在朝中初衷不是為了兄弟,反而是要死乞白賴給沈國公當牛做馬,頓時嘴角一抽。

    然而想到平王昨日將慕容南放入了工部,唐王到底眉尖兒一挑。

    能叫兩個皇家子弟這樣紛紛入朝,狐狸精也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當然,唐王對什麼樣兒的狐狸精並沒有什麼興趣,一勒馬,與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紅了臉的慕容寧抬著下顎問道,“走不走?!再不走,太子還得抽你!”太子從前叫這小子入朝卻換來了死活不幹一句話,一個姑娘家卻做到了,自從知道自己的魅力趕不上一個姑娘家家的,太子的心情已經不美麗很久了。

    “知道了。”摸著上頭哀怨地用桃花眼橫了兄長一眼,慕容寧覺得這兩個哥哥太沒有兄弟愛了!

    還能不能兄友弟恭?!

    開口閉口抽他,他這個弟弟莫非是撿來的?!

    “那丫頭你預備怎麼辦?!”唐王仿佛漫不經心地無視著弟弟禍水一樣的眼神問道。

    “她拒絕她的,我做我的,咱們都沒有衝突。”

    慕容甯兩世為人,自然也修出了兩層臉皮,小聲兒羞澀地說了完了這個,見唐王一個眼神都不肯給自己的,頓時在心中默默地紮了一回兄長的小人兒,之後想到囂張狠毒的榮王,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與他沒完!”別以為他不知道榮王是怎麼想的,不過是想叫大傢夥兒都看著自己的沒用,盡情嘲笑,叫他的尊嚴掃地罷了!

    “我說了,以後都還給他。”唐王淡淡地說道。

    “若換了二哥你……”慕容寧跟著點了點頭,之後突然想到上輩子唐王也被打過,如今清淨了,就想聽聽自家二哥的心路歷程,賠笑問道,“以後怎麼還?”

    “敢抽在本王臉上一下,本王就活生生扒了他臉皮,不過如此。”唐王想了想自己要被榮王陷害被打的畫面,臉色陡然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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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10 18:58:56


    他說完了這個正要問弟弟為何要問這個,一轉頭,卻見目若秋水的青年,身上一歪,差點兒掉下馬去!

    “怎麼這麼不穩重!”侍衛們都離得遠不敢聽主子們說話,眼瞅著倒楣弟弟要來個墮馬摔斷個腿兒啥的,唐王急忙扶了一把。

    “我,我沒坐穩,多謝二哥。”

    慕容寧有點兒腿軟,坐在馬上很心虛地看著沒有什麼表情,目光很冷酷的唐王,小小地吞了一口口水訥訥地問道,“您,您方才說……”他忍不住用上了敬語賠笑地問道,“扒臉皮,是我想的那種扒麼?拿小刀子啥的……”他不敢說下去了,只在臉上比劃了一下,做出了一個用力往下撕的動作,之後自己竟一縮頭,仿佛有點兒小疼。

    那什麼,真那麼血腥的話,上輩子四皇子乾脆自盡,還真的是很明智呀!

    “自然。”唐王冷笑了一聲,有些不滿意地看著這個膽小的弟弟說道,“一刀一刀,我先還給……你膽子怎麼這麼小?!”

    美麗的青年在他的面前,竟然滾下了晶瑩的淚花兒來。

    “很,很痛……快。”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慕容甯小聲兒說道。

    “知道就好。”唐王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如今將弟弟當自己人,越發不會隱瞞,見弟弟一臉膽小,便不耐地說道,“你等著,以後,自然有我給你做主!”

    皇貴妃在後宮踩著皇后春風得意,榮王還想奢望太子位,唐王這些年若不是顧忌皇帝,早就宰了這兩個了!

    他自己倒也罷了,只恐連累皇后與太子叫皇帝拿住把柄,日後生出事端來。

    畢竟死了一個皇貴妃榮王,日後未必就再也沒有了,他總不能挨個兒宰了不是?

    “多謝二哥。”唐王的性子,若是陌生人那是別人死在面前都不會動容的,眼下會說出給自己做主的話,自然是拿自己當做親弟弟,慕容甯見了一身冷厲的唐王,再想想笑面虎太子,真覺得自己上輩子輸得不怨,急忙笑了笑親熱地與冷哼一聲的唐王走到一起,想到明秀也是往東宮去了,忍不住憂愁地說道,“今日皇嫂請了不少女孩兒往東宮去,阿秀會不會吃虧?”

    小女孩兒家家的勾心鬥角,他在後宮見的多了,可知道了!

    “她不給別人虧吃就不錯了。”唐王別的不知道,就聽說御花園這榮華郡主給永壽郡主那幾句好聽的了,見沒腦子的弟弟還在這兒擔心這個,頓時無語地說道。

    “我就喜歡擔心她。”安王殿下用一種很甜蜜的聲音,與哪怕家中妻妾成群也沒有這麼黏糊的唐王歡喜地說道。

    這話太噁心了,唐王自認甘拜下風,擺了擺手趕著弟弟走了。

    唐王與安王正往東宮去,沈國公府的車卻已經到了東宮,如今進了門叫人引著一路緩緩地就往正中的正殿去了,之後一停,明秀掀簾子下車,就見眼前開闊的場地上,紛紛排著幾家的車架,不知多少陌生的丫頭婆子在忙碌,見了明秀等人,這些丫頭婆子竟也露出了幾分好奇,之後方才轉頭竊竊私語,顯然是明秀陌生,從未見過的緣故。正是此時,明秀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呼喚。

    她一轉頭,就見另有一車架停在了自己的身邊,之後叫人扶下來了一個腰肢柔軟嫋嫋,生就了一張柔弱眉目的少女來。

    這少女上前福了福就笑道,“這位妹妹從未見過,我想著,莫非是榮華郡主?”

    見明秀還禮,她急忙側身不受笑道,“尊卑有別,不敢在郡主面前托大。”頓了頓,這才與明秀笑道,“我家與沈國公府是世交,只是國公爺從前遠駐塞外,咱們親近的少些,日後都在京中,郡主可別不記得我了。”

    “不過是虛名兒罷了,若大咧咧地郡主長郡主短,竟貽笑大方。”明秀見這少女不過是簡單的梳妝,然而衣裳首飾卻皆是上品,非千金不可得,更添清貴,又見她目光清澈帶著幾分對自己的善意,也不願拿身份擺譜兒,見說了這話這少女的眼睛越發地亮了,急忙笑問道,“不知這位姐姐……”

    “我出身馮國公府,既然如此,妹妹就喚我一聲阿薔。”

    馮國公府本姓蘇,這少女就該是名為蘇薔了。明秀想到太子妃就出身馮國公府,心中就明白了幾分,略頓了頓便笑道,“姐姐倒不妨喚我阿秀。”

    “今日,我竟有緣,又識得了一個妹妹。”蘇薔見明秀知道了自己的來歷也並未如何改變態度,越發地歡喜,也不必叫人扶著了,挽住了笑眯眯的明秀的手笑道,“妹妹初來乍到,一會兒只怕不認得人,只是我卻是認得的,一會兒隻跟著我,不必擔心。”她雖然不過年長明秀一點點,卻已經帶了長姐之風,此時笑如春風,竟帶著幾分溫暖之意,叫明秀心中一緩。

    見微知著,從蘇薔,就已經能看出太子妃的品格了。

    “不知這宮中還有什麼忌諱,我只擔心才回京,衝撞了貴人。”明秀也不願多做試探,直言說道。

    她這樣爽利,蘇薔竟一怔,之後看著明秀的眼睛越發親近了,溫聲道,“這東宮都是省事兒的,並沒有什麼。”

    她頓了頓,仿佛不好說話,許久方才輕聲道,“妹妹與我投緣,我多嘴說一句,東宮後頭有皇孫的居所,且不要走得近了,幾位側妃緊張惶孫不喜外人親近的。”她說完了這個,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顯然是有些後悔,然而見明秀對自己感激點頭,嘴角就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除太子妃所出皇長孫外,太子另有三子皆是東宮幾個側妃所出,平日裡被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恐叫人害了去,蘇薔這樣提點明秀本是好心,只是卻恐自己是太子妃親妹,落在明秀的眼中竟仿佛是在說那幾個側妃的壞話兒了。

    “不是真心待我好的,實在不會說這個,我謝過姐姐了。”明秀是個明白人,見蘇薔抿起嘴角對自己羞澀地笑了,如同風中柔弱的雲朵一般,就在心中贊了一聲。

    況她明白,與蘇薔此番只怕並不是偶遇,而是太子妃叫她專在此地候著自己,一來先與她親熱起來,一來卻是為了考量她的性情。

    “你說這話,我反倒有些不安了。”蘇薔見明秀溫潤和氣,竟與別家女孩兒有一種不同的穩重和順,心裡就喜歡了起來,此時就露出些與之前不同的活潑,挽著她的手輕聲說道,“我雖然不喜那幾個側妃,卻也不是這樣下作的人。大姐姐平日裡也並不虧待,只是旁人眼裡大姐姐若慢待了一絲半毫,就得叫人說一句嫉妒等等的話,連累咱們也小心翼翼的,實在不快活。”她說了這個,紅著臉捂著嘴低聲道,“今日我的話兒竟多了。”

    “太子妃也是辛苦。”明秀不欲言東宮妻妾之爭,此時只溫言說道。

    東宮側妃之數不少,且都是太子為了穩固朝堂納進來的臣下之女,一個都不好冷落的,太子妃雖然出身勳貴之家,身份上壓得住,然而平日裡卻也不敢虧待了這些側妃。

    想到太子妃的謙恭大方之名,明秀就忍不住在心中歎息。

    大凡女子有這樣賢良的名聲,都是拿自己的隱忍與委屈換來的。分走了丈夫還要善待這些女子,太子妃究竟是個什麼心情,她真是不想知道。

    想想就覺得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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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9:10


    “我瞧著心疼罷了。”見明秀很有進退,並不大咧咧地與她一同抱怨那些側妃,看似有些冷清,然而蘇薔卻越發地親近起來,扁著嘴兒小聲兒與側耳靠過來的明秀說道,“日後若是我,我才不要嫁給三妻四妾的男子!”她說了這話也覺得交淺言深,然而見明秀笑著點頭,並沒有鄙夷抑或是贊同,便低聲笑道,“不知為何,我竟覺得與妹妹一見如故,什麼都願意說呢。”

    “這大抵是前世見過?”明秀揶揄地問道。

    蘇薔一雙纖細的眉挑起來,卻仿佛真的是在思考一樣兒。

    “妹妹與你家裡的女孩兒都不一樣兒。”蘇薔說到這裡,又變得溫柔起來,見明秀詫異地看過來,便柔聲道,“都在這京中,我也見過你家幾個姐妹。旁人不顯,並不常出來我是不知道的,只一個沈明珠……”她還是有些遲疑地擰了擰手上的帕子,這才懇切地說道,“模樣兒極好,只是這性子難免得罪了幾個,一會兒妹妹若叫人衝撞莫非見怪,實在是沈明珠之故。”

    “明珠得罪了誰不成?”明秀急忙問道。

    “她自視甚高,總看不起人,性子好些的也就罷了,不過是不理睬她就完了。只是也有幾個暴烈些的忍不得她,因此有些齟齬。”蘇薔見明秀露出了憂容,急忙安慰地說道,“不過能叫大姐姐常請來說笑的姐妹,都沒有不好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完了這個,她便不再多說,只叫前頭引路的宮人引著自己與明秀往後頭去,就見穿過了幾個亭子回廊,一路到了一座極開闊的大殿,這才笑道,“到了。”

    明秀立在地上一瞬,見眼前的大殿開闊敞亮,雖然並不十分奢華,卻也不似尋常的宮殿有些逼仄之感,瞧著就心中暢快。

    跟著蘇薔走進去,她就聽見大殿之中傳來了女孩兒們咯咯的笑聲,顯然十分快活沒有顧忌,心中就知太子妃確實十分寬和。

    水晶簾子在明秀身後嘩啦啦地響動,這殿中也有一股香香的暖風撲面而來,明秀緩了一瞬,只往上頭那個嘴角含笑面容可親的青年女子福身恭敬地拜見。

    “何必這樣多禮。”眼前的這位面容秀美的女子正是太子妃,見了明秀目中一亮,親手將她扶起來笑道,“你是第一回來,因此不知我眼前的規矩,平日裡親熱從不必多禮,只當做一塊兒說說笑笑,自在起來才好呢。”說完,又指著抿嘴微笑的明秀與下頭幾個好奇看過來的女孩兒笑道,“這就是你們想見的榮華郡主了,只是我說,竟都是姐妹,都叫她阿秀就是了。”

    她說得親近,下頭幾個女孩兒的目光果然更溫和了起來。

    “阿秀仿佛才十五,該是最小的了。”蘇薔就在一旁笑道。

    “是了。”太子妃見下頭女孩兒紛紛撫掌笑起來與明秀廝見,彼此都十分有規矩的,又見明秀不笑不說話,也不搶旁人的風頭,時不時插嘴說上一句話卻也言之有物,便松了一口氣。

    沈國公回京,朝中的形勢越發叫人謹慎起來,都擔心得罪了這位國公,回頭給逼到對方去。

    太子曾私下拉攏過沈國公幾回,只是沈國公連個正眼兒都沒有給太子殿下,仿佛對太子沒有半點兒興趣。

    若不是這位國公爺也對榮王沒有興趣,只怕太子就要睡不著覺了。

    不過這麼油鹽不進的滾刀肉也真把太子愁壞了,不說在別處,就是在太子妃處,那也天天歎氣愁得不行,蓋因這國公軟硬不吃,就是擺出一副一心向皇帝的模樣,太糟心了。

    這向著皇帝可以有,不過皇帝這眼瞅著是要廢太子的!如果不是皇帝在前朝第八百遍談及廢太子時被這沈國公給提出了幾點反對,太子這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

    沈國公是個純臣,只為著朝廷好,對皇子之爭沒有興趣,太子雖然有些小小的安心,卻也不敢大意,百般示好不行,就叫人指了條明路。

    這滾刀肉別的都不感興趣,唯一愛重的就是自己的妻女恭順公主與榮華郡主,愛如珍寶說的就是這麼個意思了。為了這個,還有些別的緣故,太子妃這才下了帖子請了明秀來赴宴,因從前見過沈國公府另一個姑娘沈明珠,都已經打定了主意哪怕這榮華郡主也是個混不吝呢,也好好兒招呼著,卻沒有想到竟是個這樣溫柔的性子,一時就在心中生出了些安心來,對著蘇薔微微一笑。

    蘇薔已經坐在明秀身邊說笑。

    明秀此時也在認人,因日後要來往京中總得有幾個小夥伴兒,此時又見眼前幾位顯然都不是性情狡獪的女孩兒,就越發地親近起來。

    前頭一個容貌平凡,然而說笑之間多有爽快的女孩兒乃是陽城伯府的嫡女馮瑤,明秀努力地想了想這個有些耳熟的名頭,頓時嘴角一抽,記起來這是倒楣的要貢獻個兒子出來,卻叫自家表姐沒看上的陽城伯府了。

    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她的目光又落在之後的一對兒容貌相似的姐妹身上,見這兩個都是一番飽讀詩書的模樣,就在心中猜著該是出身書香門第。之後蘇薔說起,果然是家中父子皆探花,名聲遠播。後頭又有一個神采飛揚的紅衣少女,乃是二品武將,如今掌著殿上金吾衛,雖然並沒有更多的兵權,然而明秀心中卻明白,這能在殿上的,自然是很要緊的。

    這該都是與太子親近的人家兒了,明秀一一記在心中,面上只是和氣地說話。

    作為一個“純臣”之女,她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不過小小地偏向東宮,這個還是可以有的。

    這是女孩兒家家自己的情意,與前頭朝堂可半點兒不搭邊兒,想必太子自己也該明白。

    她性情與沈明珠完全不同,也叫這幾個女孩兒露出了異色,之後那紅衣少女名喚孫嬌嬌的,仿佛是個乾脆的性子,與明秀就笑道,“你竟與你家姐妹不同!”

    “雖是姐妹,卻也是兩個不同的人,自然不會一樣兒。”明秀自然不會抱怨家中的醜事,微微一笑,竟叫人挑不出理來。

    “好了,冤有頭債有主,你若不喜,只去尋沈明珠的晦氣,何必攀扯別人呢?”見孫嬌嬌呆呆地點了點頭,之後仿佛還要說些什麼,明秀還未答話,卻見一旁,那位陽城伯家的女孩兒出言為自己說了話兒,之後,和氣地對明秀點了點頭。

    見馮瑤與自己十分親近地頷首,帶著幾分和善,明秀心中微微一動,也跟著一笑。

    這姑娘出身陽城伯府,會不會已經聽說了些什麼,因此方有方才的維護?

    “你就向著她吧。”孫嬌嬌也並不是一個刻薄的人,方才與明秀說話帶了幾分銳氣,此時心中也有些後悔,見小姐妹與自己臺階兒下,急忙拉著笑而不語的明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人從來都粗糙的很,若是有個說錯什麼的,妹妹別與我計較。”

    “這是哪裡話,不過是姐妹們閒話家常罷了。”明秀溫聲安撫道。

    孫嬌嬌心中正忐忑呢,聽了明秀的話眼睛一亮,就見這女孩兒眉目細緻可親,仿佛什麼都能包容一般,竟越發地紅了臉說道,“妹妹心胸寬闊,方才是我的話過了。”她本是大說大笑的性子,此時又覺得與明秀投契,扭著身子想了想,竟從袖子裡翻出了一對兒剔透的軟玉鐲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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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10 18:59:25


    “宮裡皇后娘娘賞的,我今日帶來真是想給姐妹們瞧瞧,今日就送給妹妹。”孫嬌嬌大方地將鐲子往明秀的面前一遞笑道。

    “這太貴重了些。”明秀卻搖頭不肯要。

    “要論我的意思,你們小姐妹一人兒一個,一起帶著不是更親近的意思?”太子妃正在上頭看著,時不時與身邊的宮人理一理東宮的庶務,此時放下了手裡的本子,細細地打量了明秀片刻,心中不知為何竟生出了幾分疑惑。

    平和穩重,溫柔寬容,這就是這位榮華郡主了。

    只是有這樣性情的女孩兒在京中太多,並不是罕見,她卻想不明白安王為何這樣喜愛這位郡主。

    若說是為了沈國公的兵權,也有些過了。

    想著前次太子與自己睡前說起,安王頂著病非要見她一面,太子妃就隱蔽地挑了挑眉。

    她本以為安王會喜歡活潑跳脫,性子鮮明的姑娘。

    雖這樣想,然而太子妃卻還是更喜歡這樣平和的女孩兒,誰都不喜歡矯情炸刺兒的不是?見孫嬌嬌與明秀推脫起來,就湊趣兒說了一句,果然見孫嬌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樣,將一個鐲子硬生生套在了不再掙紮的明秀的手腕子上,自己也帶上了。

    “如此,咱們可就是姐妹了。”孫嬌嬌眉飛色舞地說道。

    “姐姐送的,我很喜歡的。”明秀知道再推下去就是得罪人了,轉著手腕上的玉鐲子,就見馮瑤坐在一旁溫和地看著,心中雖然微微一動,卻到底不好多說什麼,才要說話,卻見外頭有宮人匆匆到了太子妃的面前,附耳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太子妃眉目不動地聽了,頓了頓,這才撫著繡著大多牡丹花兒圖案的衣袖淡淡地說道,“許側妃身子骨兒本就不好,這還有著身孕。你們竟還不知勸著些,由著她胡鬧。待殿下知道了,只怕頭一個就要治你們的罪!”

    蘇薔聽見“許側妃”三個字已經臉上微微變色,柔弱的眉目都尖銳了起來。

    明秀見了就知遇上了東宮的妻妾爭鋒,微微斂目中,就見馮瑤對自己示意,叫她不要說話。

    她接二連三隱蔽地提點自己,榮華郡主就算是黑心極了,也絕對有些感動了,還生出了些對不住來。

    陽城伯府看著這模樣兒,仿佛很看重與羅瑤的親事的,只是她家表姐……真是一言難盡。

    “主子您不知道,許側妃……”那宮人自然是想要再太子妃面前抱怨一二的,只是感覺到太子妃的臉上一冷,又想到下頭還坐著未出閣的女孩兒,面上一苦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低聲說道,“側妃娘娘多日不見殿下了,想念得厲害,茶飯不思,因此……”

    那許側妃仗著有寵有孕,就敢餓著不吃飯逼人就範,想叫太子來陪伴她,也是夠作亂的了!

    “殿下在外頭那麼多的朝政,哪裡有時間日日陪著她。”太子妃聽方才宮中女孩兒們歡快的笑聲都不見了,幾個女孩兒都低眉順眼兒不敢說話,自己的妹妹蘇薔眼淚都要落下來,心中也是一酸,卻只是仰著頭冷淡地說道,“女子就該守女子的本分!就說我的話兒,叫側妃自重,別傷了她腹中的龍種,不然她可賠不起!”

    “只是太子殿下處……”

    “若殿下回來,我自然會稟告,殿下若想要去見她,也就去了。只是眼前不許她作亂!若她不吃,就算給我灌的,也得叫她別虧了身子,明白了麼?!”太子妃卻是不管這些的,說完了這個,又見那幾個宮人紛紛點頭,這才頷首道,“另有她不過是個側妃,叫她多知道做側妃的規矩!”

    她挑著細長鮮紅的手指尖,目光冷淡地說道,“東宮並不是她一個女人,哪怕她眼下是殿下的心尖子,也得守本分!”她說完了這個,叫那幾個為難不知該與許側妃怎麼開口的宮人下去,這才含笑與下頭的幾個女孩兒說道,“叫你們看笑話兒了。”

    “都是自家人,您說的叫咱們多不好意思呀。”能坐在這裡的家中自然都是與太子交好,哪怕知道了這些,也不會與太子疏遠笑話,馮瑤不過是笑了笑,見明秀目光之中透出些奇異,就忍不住歪了歪頭。

    “是我說錯了話兒,一會兒叫人上了宴,我自罰三杯,如何?”太子妃挑眉笑道。

    蘇薔趁著這個時候已經將眼角的淚水飛快地擦了,轉頭依舊是一副柔弱的模樣。

    這其中仿佛還有些故事,明秀默默地看了看笑容溫和的太子妃,倒是在心中看重了幾分。

    太子妃真是個厚道人,竟叫自己做惡人也不去攪亂太子在前朝的心緒,若說什麼叫賢內助,這就是了。

    若換了榮華郡主,別說夫君敢納妾就弄死他算了,就是無奈因著各種不得已叫夫君納了妾,遇上了這種自視甚高還想在正妻面前要強的東西,只不去管她會不會鬧騰得厲害了叫夫君厭惡,一股腦兒由著她鬧到那男人的面前去,叫他自己焦頭爛額才是真的。

    憑什麼男人風流快活,還得叫妻子給他管著小老婆呢?

    那許側妃也是,既然做了小,就老實點兒有點兒做妾的樣子,鬧到外人面前叫太子丟臉,單這一件,明秀就敢說太子若知道,都得氣死一回兩回的。

    當然,若是能氣死,那就太好了……

    “阿秀有什麼中意的菜色,就與我說。東宮雖然並沒有宮裡那麼講究,只是塞外的菜卻也會一二。”太子妃格外看重明秀些,見她小小的女孩兒只是軟軟地笑著,目光也柔和,只擔心她怯了,並未想過這姑娘心裡還想著跟小妾渣男分個死活呢,想了想便柔聲道,“論起來,你該叫我一聲嫂子,不必這樣拘束。”

    自從入京,已經許多天潢貴胄要與自己論親了,明秀咳了一聲這才紅著臉說道,“客隨主便,來您這兒叨擾已經很打攪了。正巧兒這次回京,母親帶回來些塞外的佳釀,有一種葡萄酒甘甜怡人,我帶來了些,不如給您與幾位姐姐嘗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孫嬌嬌眼睛一亮,頓時露出了幾分饞相,回頭央求地看著太子妃。

    “東宮正巧兒有一套白玉杯,一會兒拿上來給你們用。”太子妃撲哧一聲笑了,仿佛方才的那點兒關於許側妃的動靜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又與明秀等人說笑,好奇地問了問塞外的風光,待聽到冬日之時百里冰封,便不由一歎。

    “塞外多艱,本就戰火不休,又有這樣的天災,百姓也不知怎樣度日。”她目光慈悲地說了這個,微微一頓便與明秀低聲道,“咱們在這京中富貴鄉里,哪裡知道外頭百姓的疾苦呢?”

    “娘娘若是有心,不如咱們建幾個粥棚,雖杯水車薪,卻也是一番心意。咱們都出點子銀錢,也叫東宮幾位側妃娘娘……”孫嬌嬌眼睛一亮,正想與太子妃說一說號召女眷們節省開支安頓百姓,卻見太子妃微微搖頭。

    “你的心意是好的,只是這其中……”太子妃苦笑道,“叫人趁機作亂的地方太多。”不說誰提了這個就會賢名顯著叫皇帝忌憚,這個太子妃倒是不怕的,只是若是其中叫人尋了遺漏好心成了壞事兒,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就是要命的事兒了。

    皇帝本就看太子皇后很不順眼,趁機發難也未可知,如今太子謹慎到了極點,不敢有絲毫行事踏錯,就是唯恐皇帝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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