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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10-19 19:38:50

第一百章 拿你人頭作謝禮



青陽道人,本是一介散修,精研陣理,後被楚王庭招攬,成了一名御用陣師。

在場的江湖中人,論修為,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他的,論身份,身為楚王庭陣師的他,更是比這些紅塵裡打滾的江湖人士強的多了。因此他一出現,眾江湖人士都不免有些擔心,那大盜孟宣身上,能明擺得可見的東西,也就只有一柄古怪寶劍,被他搶了,我們拿什麼?

但是,眾人也不敢說什麼,怕得罪了青陽道人,只能期待孟宣身上的好東西多一些。

「殺……搶了這廝的人頭,去華仙長那裡換賞賜啊……」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帶頭向孟宣衝了過去。

「除了青陽道人看上的那柄劍,其他的東西誰搶到就是誰的,大家要講江湖規矩……」

又有人高喊,提前定規矩。

眾江湖人士一聽,更加瘋狂了,惟恐搶不著東西,拚命向前衝。

在平時,仙門弟子有實力,有法寶,有靠山,這些江湖人士,絕不敢惹。

可是如今,孟宣身受重傷,天池又已沒落,正是他們眼裡的好肥羊,天賜良機。

當然,也有可能是天賜殺機。

見到眾人那一張張貪焚而激動的臉,孟宣一股子怒火燒了起來。

「罷了罷了,就算病氣蝕心,自絕當場,也好過受爾等螻蟻恥笑……」

孟宣陡然大喝,立起身來,一身真氣,不再壓制體內瘟氣,瘋狂提升。

陡乎間,他頭頂精氣沖霄,身周憑地生風,呼嘯肆虐,吹得住江湖人士驚懼後退。

「問天問地問眾生,不斬妖邪不歸身……」

孟宣直接施展了一問劍。

一問劍法,每一劍皆是全力擊出,不留餘地。

也就代表著,他完全放棄了對瘟氣的壓制,只求在病氣吞噬自己的生機前,殺個痛快。

「唰……」

一片劍光傾灑,眾江湖人士半截身體直接飛了,漫天血雨噴灑。

「小雜種拚命了,大家且退……」

眾武林人士驚慌了,大叫著,擠作一團,向後狂退。

那青陽道人,本來已經飛到了孟宣身前,即將一劍斬出,但陡然見到了孟宣的氣魄,立時便跳出了戰圈,向遠處疾退,然而孟宣早就看見了他,又如何容他逃走?一聲大喝,三十三劍中,一道劍光急遁了出去,「唰」的一聲向青陽道人疾刺。

「不好……」

青陽道人大叫,拚命向旁邊閃開,然而飛劍來的太快,還是洞穿了他的肩膀。

「咻……」

在孟宣真氣牽引下,那飛劍在空中轉了個圈,又一次向青陽道人腦袋刺來。

「小雜種……吾命休矣……」

青陽道人大叫,已經無法躲閃,也嚇的忘了躲閃。

「哼,死到臨頭,還敢張狂?」

忽然間,一個聲音冷冷響起,從青陽道人伸旁,驀地探過來一隻大手,青氣縈繞,直接握住了那柄飛劍,於電光石火間,救下了青陽道人一命,正是華山童。

「這就是聞名聖地的劍湖飛劍麼?品質果然不凡……」

華山童看了一眼在自己掌間不斷掙扎的飛劍,輕聲讚了一句。

「回來……」

孟宣一聲大喝,揮起三十三劍,真氣牽引。

「嗡……」

華山童手裡的飛劍,忽然顫聲龍吟,化作一道清光,飛回了斬逆劍上。

「咦?」

華山童吃了一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卻已經被那道飛劍劃了一個血口子。

隨後他抬頭向孟宣看去,眼睛裡滿是狂熱:「能夠割破我佈滿殺伐之氣的手掌,這柄劍,果然品質不凡,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應該是劍湖裡聞名聖的百凶劍之一吧……哈哈,沒想到,在你手裡竟然有一柄,也罷,就給我留下吧,我會替你好好保管……」

華山童又驚又喜,天池「百凶劍」他是聽說過的,卻沒想到,孟宣手裡便有一柄。

只不過,倘若他知道,孟宣不是有一柄百凶劍,而是有三十二倆,卻不知該作何表情了。

說話聲中,華山童一步踏上,頭頂靈符化刀,「轟」的一刀向孟宣斬下。

「想要我的劍,我就要你的命……」

孟宣大喝,揮舞三十三劍,劍光化虹,與金光四射的戰刀撞在了一起。

金色刀光與銀色劍光對撞,瞬起無盡刀影劍劍,飛沙走石,肆虐八方。

「噔噔……」

華山童被震的後退了兩步,金刀光芒黯淡,臉色古怪,有些震驚。

而孟宣卻是一步未動,只是瞬間臉上黑氣更濃了一層,「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

被華山童巨力一震,他體內的瘟氣蝕心侵髒,身體更糟了一分。

「嗯……」

華山童盯著孟宣的臉,露出了一絲笑意:「不得不說,你的實力有些超出我的想像,不過,身染重病,還要強提真氣與我戰鬥,今天……你死定了……」

說話間,他再度踏上,「轟」「轟」「轟」,連斬三刀。

孟宣來不及抹去嘴角的黑血,便提起劍來,連擋了華山童三刀。

第一刀,華山童再次後退了一步,孟宣病氣深了一重。

第二刀,華山童一步未退,孟宣卻又一次吐出了一口黑血。

第三刀,華山童已經運起了他的青色殺伐之氣,一刀斬來,孟宣便是再提真氣,也抵擋不住了,瞬間飛了出去,後背重重撞在了一排古松上,身體裡的骨頭也不知斷了多少根,臉上黑氣縈繞,生機已經無比微弱了,瞳孔開始渙散,就連真氣,似乎也有散去的跡象。

「好,華仙長果然不凡,隨便出了幾刀,便擊敗了這凶狠的小子……」

「噓,人是華仙長拿下的,那厚賜我們豈不是拿不著了?」

「好歹我們也出了力吧,華仙長不會在意這些的……」

在眾人議論聲裡,華山童緩步來到了孟宣面前,淡淡道:「上路吧,我送你一程!」

孟宣抬起眼來,冷冷看著他,強行嚥下了一口血氣,寒聲問道:「為什麼?」

華山童手掌已經提了起來,但沒有落下,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讓孟宣死個明白。

「也罷,告訴你也無防。本來是有人挑唆我,說你的出現,有可能打亂我們巨靈仙門的計畫,讓我出手誅了你,不過,我對這一點並不認同,也不認為你有能力破壞我們巨靈仙門的計畫……退一步講,即便你有這個實力,那該為此事操心的人是掌教與諸位長老,而不是我……我之所以出手殺你,只是因為,我看出來了,真正想要你死的人是挑唆我的那個人,他想借我的手斬你,而我恰好有求於他,所以我就從了他的意,先讓你名裂,再讓你身死!」

「那人……是誰?」

孟宣掙起了力氣,又問了一句。

華山童低頭嘆了口氣,道:「臨死之人,何必再問這個?你只需要知道,那個人可以幫我進入詩社,所以我必須替他辦事,讓他高興就好了!說白了,你的人頭,便是我給他的一份謝禮……要怪,就怪那個人吧,是他想要你死,縱然我不替他出手,也會有別人的……」

「我不知道你怎麼得罪了他,但他如今是詩社裡的人,得罪了他,就已經注定了你的消亡之路……」

「詩……」

孟宣還想再問,但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瘟氣即將完全吞噬掉他,渾身氣力已開始消散。

華山童嘆了口氣,便要一掌擊下。

「嗷……」

就在這一刻,忽然間一聲充滿魔意的嘶吼之聲響了起來。

不遠處的寶盆,已經被眾江湖人士拿下了,用挨了鐵線的繩索牢牢捆住,擲在山谷邊上,並派了專人看守,只是因為華山童說過要他的鐵甲,才沒有直接扔進葬屍谷裡。在孟宣與人血戰時,他拼了命的掙扎,想要幫忙,卻只是換來一頓拳打腳踢而已。

但是在這一刻,眼看著孟宣就要被一掌擊斃,寶盆悲痛欲絕,忽然仰天長嘯。

一霎間,魔氣滔天,幾乎肉眼可見,葬屍谷裡的道道陰氣都被他引了過來。

「嘭嘭……」

一身魔氣散發,瞬間震散了壓制他的武林人士,身上混著鐵絲的繩索也寸寸掙斷。正要一掌擊斃孟宣的華山童驟然感覺到了一種森寒的殺機,顧不得孟宣,瞬息間退後,一掠三丈。也就在這時,寶盆忽然出現在了他所站的位置,左爪探出,插進了一棵松樹裡,如掏朽木。

「很強……」

華山瞳眯起了雙眼,死死盯在了寶盆的身上。

之前他一直都沒有在意過這個小隨從,但此時那觸目驚心的滔天魔氣,卻讓他有些震驚。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殺公子?他是個好人啊……」

寶盆又害怕,又憤怒,帶著哭腔,向眾人憤怒的喊了起來:「好人為什麼不能活著?」

寶盆一邊苦喊著,一邊撕下了自己身上的鐵甲,將孟宣裹了起來,望著孟宣近乎渙散的瞳孔與灰然的臉色,泫然欲泣,低聲道:「公子,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的正道也就死了,今天我一定會救你,你一定要活下來,我還在等著,你把我再次變成人的那一天……」

他一邊說,一邊將孟宣抱了起來,向著葬屍谷慢慢挪步,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下來:「其實我在清泉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時間已經過去了兩百年,這世上我已經沒有親人了,你是惟一的一個,而且你是個好人,雖然你經常殺人,經常罵我,但你是個好人……」

寶盆說著話,身上的魔氣越來越重,幾似陰風襲捲,周天鬼哭。

「公子,我真的不想變成那等魔物啊……但如果只有入魔才能救你……那我……」

隨著滔天的陰氣被寶盆納入了體內,寶盆血紅色的眸子越來越紅,充滿了血腥猙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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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10-19 19:44:52

第一百零一章 屍身仁意



「看那廝的模樣……是個屍魔?」

「不錯,那是只屍魔,媽的,果然是個妖修,竟然身邊帶著一隻屍魔……」

「守住葬屍谷,不要被他們慌不擇路的跳了下去,白白浪費了他們身上的寶貝……」

有江湖人士紛紛大吼,守住了通往葬屍谷的通道,他們卻是擔心寶盆絕望之下,抱著孟宣跳進了葬屍谷中。這兩人身上的寶貝,還沒有搜刮個乾淨,由他們跳下去了,豈不是浪費了那些寶貝?須知道葬屍谷乃是一處絕地,在場之人,就沒有人敢下去尋東西。

「公子……我剛才在葬屍谷邊,發現下面有法陣……」

寶盆沒有理會其他人,趁著魔氣還未完全吞噬他的理智,低聲向孟宣說道:「既有法陣,必有生機,我適才已大體推算出了谷下法陣的生門所在……拼盡一切,我都會把你送到那裡,只是……若我被他們殺了,也就罷了,若我未死,你一定……不要放任我入魔啊!」

寶盆說著,陡然長嗷一聲,向著一個方向奔了過去。

「殺了他……」

「它是屍魔,金剛不壞,力大無窮……用火攻……」

「誰有火符?」

一時間,江湖群豪紛紛大叫,向著寶盆追了過去。

然而寶盆已經接近入魔,只有一絲神智尚存,整個人無論是實力還是速度不知大了多少,眾江湖眾人的各種攻擊打在他身上,卻幾乎一點也影響不到它,仍然在拼了命的向著狂奔著,而在他懷裡的孟宣,則因為身子被鐵甲裹住了,也沒有受到傷害。

「斬他雙腿……」

「設下絆馬索……」

「快使用鉤鐮槍……」

眼見得要被寶盆衝出包圍,眾江湖人士爭相大吼起來。

「嗖」「嗖」「嗖」

各式武器競相擲了出去,一心要把寶盆留下,與此同時,一些實力較強的武者也跳了出來,揮舞兵器沖上。他們見寶盆屍魔之軀,幾盡刀槍不入,就算是在他身上砍出了傷口,也在魔氣的作用,急速癒合,乾脆棄了他,揮舞刀劍往孟宣身上攻了過去,用意非常歹毒。

「吼……」

寶盆頓時大怒,它兩隻抱著孟宣,騰不出手來攻擊,但隨著他發怒,忽然間身周的魔氣凝聚了起來,竟然變成了兩隻大手,一把向前撈去,將一眾攻向孟宣的江湖人士打飛了,又隨手撈起了一個,一隻手抓住一邊,就要將他撕裂,那個江湖人士,直接嚇昏了……

然而就在這時,寶盆的動作忽然慢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手上動作一慢,卻沒撕裂他,而是揮手將他扔了。

雖然魔意已經吞噬了寶盆的絕大部分理智,但僅有的一絲理智,還是讓寶盆牴觸殺人的行為。

「轟轟轟……」

寶盆身周魔氣化作的大手橫掃,將所有攔在身前的江湖人士掃到了兩邊,抱著孟宣,大步向一個方向逃去,此時的他,眼睛裡似乎只有那一個目標了。

「華兄,那屍魔竟然如此之強,遠非一般屍魔可比,惟有請你出手了……」

青陽道人見了寶盆魔氣滔天的模樣,也不由有些心寒,向華山童說道。

華山童目光淡漠,輕輕嘆了口氣,道:「孟宣啊孟宣,你身為天池弟子,卻如此擅長煉屍之術,將一具屍魔煉的宛若常人一般,果然有些門道……若早知你有這能耐,我還真不會選擇招惹你,只可惜,事已至此,你就老實的將人頭送我,助我加入紅丸詩社吧……」

說話間,他已經出手。

頭頂靈符飛起,金光大作,化成了一柄金色大刀落入他手,而後便一刀斬了出去。

「嗤……」

金色刀光斬在了寶盆身上,瞬間撕裂了他身周宛若實質一般的魔氣,幾乎將他劈成了兩半。

「嗷……」

寶盆大吼,滾滾陰氣被他吸入了體內,開始修復著他的傷口。

而它的腳下根本沒停,仍然在拚命的向著奔著。

「竟然能硬扛下我的一刀……縱然是屍魔,你也足以自傲了……」

華山童這一刀,未能拿下寶盆,眉頭也緊皺了起來,說話間,第二刀已經開始凝聚神力,在此時,他沒有保留,青色殺伐之氣也同時提了起來,凝聚了足夠的力量之後,驀然一聲大吼,又是一刀劈了出去,「轟」的一聲,這一刀幾乎如同一道金色波浪,直接襲捲過去。

「吼……」

寶盆察覺到了背後襲來的危機,再也顧不得自身,用力將孟宣拋了出去。

孟宣吃力的在空中轉頭,便看到寶盆眼睛裡的最後一抹關切之意,正被無盡魔意淹沒。

在他的背後,是浪潮般洶湧而來的金色刀浪。

「嗷……」

這時候的寶盆,已經不會說話了,只能憑藉本能,發出憤怒的吼叫。

擲出了孟宣的那一刻,他的最後一絲理智也被魔意吞噬了,雙眸驟然變得腥紅。

瘋狂大吼聲中,它驟然轉過了身,身周魔氣滔天,向著華山童那鋪天蓋地的金色刀浪撲了過去。

最後一絲理智裡,寶盆依然知道這金色的刀浪會對孟宣造成傷害,要以魔身替他擋住。

「寶盆……」

孟宣身在半空中,看著寶盆頭頂滔天的魔氣,用盡了力氣,也只叫出了兩個字。

「寶盆,你為什麼不與我一起跳下來……」

「是怕那道刀光傷到我麼?還是怕……入魔了的自己,會傷到我……」

「你太傻了……我罵你傻瓜一點都沒有罵錯……」

「兄弟……我若能活著出谷,定然屠盡在場的所有人,為你報仇……」

這一刻,孟宣有無盡的話想要說,卻只能在心裡念叨了。

他沒有了說話的力氣,而且現在他再說話,寶盆已經聽不懂了。

身子摔落,掉在了葬屍谷的斜坡上,開始飛快的向下滑去,坡上邪惡而古怪的荊刺藤蔓,卻沒有害傷孟宣的身體。孟宣也直到此時,才知道寶盆為自己披上鐵甲的目的,這傻書生,在被人摁倒在谷邊上的時候,不但看破了谷內的法陣,而且觀察到了坡上的荊刺吧?

別人都說葬屍谷乃是奇絕險地,但寶盆卻發現谷內有法陣存在。

書上說,天下無絕陣,只要是法陣,便會有一線生機存在,因此寶盆認為,谷底能逃生。

於是他為了救孟宣,主動入魔,逼退眾人,帶孟宣逃到了這裡,只為取得一線生機。

在此之前,孟宣還一直以為,這傻書生什麼都不懂,卻原來半年時間過去,寶盆已經對自己的身體瞭解的很深了,甚至知道入魔才能發揮出他最強的力量。

飛速下滑,孟宣已經看不見谷口處的景象了,只隱約看到漫天的金光似乎突然消失了。

隱約間,似乎有一個怒嘯聲由遠而近,又有一個高手來了麼?

怒罵聲響起,那是個陌生的聲音,他是誰?又在喝斥誰?

孟宣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幻覺,昏昏沉沉的他,神智已經不怎麼清醒了。

葬屍谷很深,孟宣向下滑了很久,才終於接觸到了地面。

他躺在地上,抬頭望著氤氳在谷口的紫色霧氣,一時想要發狂,一時想要大哭。

但終究,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閉上了眼睛。

運起大病仙訣,壓制自己體內的瘟氣。

若是普通人,被瘟氣侵蝕身體如此之深,這時候早就一命嗚呼了。

好在孟宣修煉大病仙訣,已有相當的火候,對病氣的抵抗力也比常人要強的多。

一天、兩天、三天……

抽絲剝繭,與病魔爭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直到第四天的夜色降臨時,孟宣終於坐了起來,一口黑血吐了出去。

瘟魔還沒有煉化,身體也還是一樣的虛弱,但好歹減輕了些,能動了。

抬頭看看山谷,谷壁呈七十度斜坡,生滿荊刺藤蔓,以他如今的身體條件,是絕對無法上去的,孟宣也只能在這谷裡,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煉化瘟氣。

他如今已經瘟氣侵入肺腑,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再不煉化,身體機能就完全朽化了。

轟隆隆,孟宣剛想抬步,忽然間周圍巨震傳來,魔氣滔天,斗轉星移。

「不好……觸動了法陣……」

孟宣吃了一驚,卻原來寶盆在谷口時,本已算準了法陣的生門所在,但是他將孟宣擲下來時,卻因為孟宣在谷坡下滑,被藤蔓遷絆,已經改變了墜落的方位,不知跌在了法陣的什麼位置,在原地躺著還沒什麼,但輕輕一動,便觸動了這座谷底的巨**陣。

法陣運轉中,孟宣只覺頭昏腦脹,壓力臨身。

谷底的法陣,極其強大,孟宣便是全勝時期,也無法硬抗這法陣的力量,更何況此時?

在這法陣運轉中,他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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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說書人
Crawler | 2017-10-19 19:48:54

第一百零二章 煉化瘟魔破隱竅




不知過了多久,孟宣感覺身下的法陣運轉,已經停止了,周圍安靜下來。

睜眼一看,卻見四周黑洞洞的,以他的修為,早就可以暗中視物,但在這裡,看向周圍也只覺得模模糊糊的。陰氣逼人,冰涼蝕骨,同時陰氣之中,還夾雜著無盡讓人心裡發涼的氣息,耳邊似乎隱約傳來的殺伐之音,細聽時卻又消失不見了,不免讓人心裡發毛。

「這裡已經不是葬屍谷了,法陣將我送來了哪裡?」

孟宣疑惑自語,這裡卻似乎是地下陰脈,並不是先前的葬屍谷。

「也不知隱藏著什麼凶險,當務之急,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將瘟魔煉化!」

孟宣心裡暗道:「先觀法陣,不然再觸動了法陣,運氣不一定那麼好了……」

適才孟宣明顯沒有觸動法陣中的死門,不然這會已經萬事皆休了。

「此陣著實精妙,若是寶盆來破陣……」

孟宣心裡想了一半,便不再想了,嘆了口氣,自己開始推洐法陣運行軌跡。

想起了寶盆,心裡便難免升起怒意、恨意、痛意,但孟宣知道,這些情緒無用。

他是有修為的人,一顆心早如古井一般,可以將這些情緒隱藏起來。

當然,不是忘了,這些隱藏的情緒暴發出來時,會遠比普通人發怒更可怕。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修士一怒,顛倒山河。

仙者一怒,逆轉乾坤。

平靜了心情之後,孟宣開始專注於推洐法陣運轉軌跡。

法陣異常玄妙,再加上孟宣身體虛弱,頭昏腦脹,推洐起來更慢。

「喳喳……」

孟宣走了沒多遠,前面便有兩道黑影瞬間出現,怪叫著向他撲來。

竟然是只幾巨如牛犢的老鼠,猙獰獠牙,凶殘可怖。

「唰……」

孟宣微吃了一驚,急忙提起三十三劍,將兩隻老鼠斬殺當場。

不過這麼一運真氣,孟宣立刻又覺得病氣再次加重,吐了一口黑血。

「不能再深入了,就在這裡,煉化瘟魔,沒有別的辦法了……」

孟宣做下了決定,他沒想到,這陰脈之中還有這等魔物生存,以他現在的身體條件,不用太多,再遇著這麼六七隻就夠了,即便不被咬死,也會被累死。

就在附近轉了轉,孟宣發現了一處天然石窟,比較適合閉關。

他又轉了轉,確保這附近沒有別的威脅了,這便進入了石窟之中。

三十三劍,被他拆分了開來,分別插在窟口,以防有魔物入侵。

平心靜氣,孟宣吐納了一會,又從洞天戒指裡取出了病老頭留給他的葫蘆,灌了幾口烈酒,然後開始運轉真氣,壓制自己體內的病氣。

現在的他身體虛弱之極,病氣肆虐,只有先將病氣壓制住了,才能開始煉化。

足足用了三天時間,孟宣才壓制住了體內的瘟氣,才開始運轉大病仙訣,煉化瘟魔。這瘟魔之強,遠非孟宣昔日煉化的普通病者可比,就連寶盆的一身至純陰氣也比不上,若非孟宣如今已經達到了真氣九重,只怕連接觸它的能力都沒有,一接觸就遭反噬了。

不過也正因此,這瘟魔才顯得尤為可貴,不蒂於一株寶藥。

煉化瘟魔,卻是一個水磨功夫,孟宣身周食病之龍飛舞,一絲一絲的瘟氣從體內抽取了出來,然後加入到煉化中去,黑溜溜的寶丹在孟宣掌心旋轉,從米粒大小,變成了黃豆大小,又變成了花生大小,而且光澤也開始越來越亮,從一開始的純淨黑色,變得隱現金光。

一整天時間,也就只能煉化一絲瘟魔。

而且這過程還不能中斷,一旦中斷了,便前功盡棄,只能從頭開始煉。

不煉不知道,這一煉,孟宣竟然足足耗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若非他的洞天指環裡有一些糧水,他早就餓死了。

不過效果也是極為驚人的,這一隻瘟魔,完全煉化之後,竟然足有鵝蛋大小,通體隱現金光,幽幽的靈光自丹上飄散出來,遊走於洞壁之間,孟宣只看一眼,便已經確定,這枚丹已經超出了自己之前煉過的四等丹,乃是上品五等丹,換句話說,就是寶丹。

仙門之中,一般說起丹藥,指的都是靈丹,乃是用靈藥煉製的。

而比靈丹更高一個等階的,便是寶丹。

大病仙訣的劃分裡,一二三四,都屬於靈丹範疇,而五等丹與六等丹,便是寶丹了。

「寶盆……等我破陣而出時……為你報仇……」

孟宣望著掌心的這一粒寶丹,低聲說了一句。

然後他就臉現堅毅之色,運轉食病之龍,將這枚寶丹吞了下去。

「轟隆……」

寶丹入體,轉瞬化開,強暴的靈氣瞬間在孟宣體內暴漲開來,孟宣屏息凝氣,運轉大病仙訣,將這道道丹力,化作自己的真氣,一時之間,只見他身周龍影飄飛,靈光四溢,周圍無風自動,掃起了他的衣袂,獵獵作響,孟宣張口,呼吸之間,竟似有了吞吐天地的氣勢。

只化開了一半的寶丹,孟宣的真氣含量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甚至他感覺,如今自己無論是真氣品質還是貯存量,都達到了極限。

「丹還未化盡,與其浪費,不如一鼓作氣,破開體內隱穴吧……」

孟宣心裡想著,直接就將所有的真氣釋放了出去,引來無數電光。

「啪啪啪啪」

周圍出現了一團一團的巨大電光,威力比之一個月前,強了接近十倍。

真氣含量越多,引來的雷力自然也越多,合在一起,便是無窮雷力。

「入體……」

孟宣一咬牙,運轉天罡雷法,將這強大的雷力引入了體內。

「嘭嘭嘭嘭……」

一連串的悶響,雷力入體之內,孟宣的隱穴接連破開。

竟然瞬息之間,便破開了一百多個。

而且孟宣的真氣並無枯竭之勢,仍然在繼續凝聚雷力。

在破開隱穴的同時,孟宣這一個月前被瘟魔侵蝕染上的陰氣,也盡皆被雷力融化了。

他的身體,在朝著一個前所未有的極限巔峰邁進。

丹力還未化光,孟宣一刻不停,繼續破開隱穴。

之前他用了半年時間,破開了三百隱穴,可是如今破開七百隱穴,卻只用了三天。

三天之後,一千隱穴盡皆通達。

「咦,身體有變化了……」

也就在一千隱穴盡皆暢通的時候,孟宣忽然發現了自己體內的變化。

他的五腑、骨髓,在這一刻,忽然間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大口的吞吐著他的真氣。

每一次吞入真氣,他的內臟都會變得強大一分,堅韌一分。

而隨著真氣被它們吐出來,便會帶出來許多穢物,雜質。

「這是……脫胎換骨?」

孟宣知道自己的身體,在由內而外的產生進化,也自有些欣慰。

當這脫胎換骨完成後,他不但自身體魄更加強壯,壽元也會隨之增加,甚至說,內臟骨髓變強了,他在煉化病丹的時候,身體的承受極限都會增加。

一千明穴,將他的體能潛力完全打開了。

而一千隱穴,又將他的體魄進化了一籌,使他的潛力變強了。

相應的,孟宣的真氣品質,也再次漲了一重。

體魄與真氣,本就是相輔相承的。

這一次的脫胎換骨,足足持續了一天時間。

一天之後,孟宣的體表已然佈滿污穢,血腥味撲鼻。

孟宣實在受不了,便直接跳入了旁邊的地底陰河裡,好好清洗了一下,又換了一件乾淨衣衫換上,以前的衣衫留都留不得,直接取火摺子燒了。

「丹力還沒有完化化盡……」

孟宣再次坐起,盤膝內視,便見丹田之中,一粒花生米大小的寶丹浮浮沉沉。

他知道,如果不將此丹煉化,丹力便會慢慢消散掉。

只不過,他如今無論是真氣品質還是真氣貯量地,都已經達到了頂點,再煉化,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只會從穴竅外洩,也就在這時,他忽然心念一動,想起了一件事。

「不知道現在我能不能修成大病仙訣的第三印,大瘟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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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一絲契機



大病仙訣,共有九個印法,分別是大病印、大哀印、大瘟印、大惡印、大傷印、大災印、大劫印、大缺印、大損印。病老說,九印大成,便可以感悟天道,成坐地真仙。孟宣如今已經煉成了大病印與大哀印,確實各有各的玄妙,而這大瘟印乃是九印中的第三印。

之前病老頭說過,他練成大病九印中的第三印,是在真靈境之後,因此孟宣也沒想過能在真靈境將此印修成,只不過現在他煉化了瘟魔,實力突飛猛進,只怕已經達到了真氣九重的巔峰,遠遠超出了普通人對真氣境的理解,因此卻想嘗試一下了。

「大病印,可煉化病丹,大哀印可以制敵,也可以洗煉心神,卻不知這大瘟印……」

孟宣打定了主意,立刻藉著尚未消散的丹力,開始修煉起來。

修煉大病九印,有一個前提,就是體內的力量一定要足夠。

如果在結印的時候,真氣無以為濟,孟宣就會受到反噬。

這就像一個舉鼎的人,如果自身力量不夠,將鼎舉起來後,就會壓垮自身。

當初孟宣修行大哀印時,便曾經因為真氣不足,受過反噬。

而如今,孟宣體內有著不少未曾煉化的丹力,正好可以用這部分力量來修煉印法。

十指糾結,捏起了奇怪的印法,看上去詭異無比,卻又符合天地至理。

大病印,只有九個手印,練熟之後,甚至不必再捏印。

而大哀印,則有十八個手印。

而大瘟印,卻是有二十七個手印。

一印,二印,三印,四印……

漸漸的,隨著孟宣印訣捏起,道道狂暴的精氣開始在他身周旋轉。

「印成……」

成敗在此一舉!

在孟宣捏到了第二十六個手印時,他一聲大吼,化開道道丹力,捏起了最後一印。

在他身後,已經幻化出了一個巨大的魔首,魔眼圓瞪,開始掙扎扭曲,似乎要產生變化。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孟宣忽然間真氣潰散,如潮水般散去,身體疲乏之極。

「怎麼會這樣?」

孟宣又意外,又鬱悶,皺眉緊皺,眼睛發亮。

明明在捏到第二十六印時,真氣還很充足,怎麼偏偏在最後一印時,真氣卻驟然散了?

「難道說,大瘟印真的只有到了真靈境時,才能修煉?」

孟宣心有不甘,休息了片刻,再一次捏起了印訣。

他發現自己剛才雖然失敗了,但並沒有受到反噬,也就說,危險不大,可以再嘗試一下。

然而第二次與第一次一樣,還是在第二十六印時,真氣潰散,疲乏無力。

孟宣冷靜了一會,又捏起了此印訣,只可惜,仍然是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最終丹力已化盡,這最後一印,還是沒有結成。

孟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心裡隱隱覺得,並非真氣不夠,而是缺了一點契機。

「算了……」

孟宣長嘆,站了起來,收起了三十三劍,離開石窟。

直到這裡,孟宣才發現,修為增漲之後,自己的目光力也隨之提升了。

現在他看向四周,都顯得無比清晰,纖毫畢現。

本來這陰脈之中,暗無天日,即便以他真氣九重的修為,看起來也模模糊糊,可是如今卻發現,他看向四周時,似乎變得亮堂了,就連石壁上的紋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與在日光下無異。甚至向遠處看去,他還能看到道道靈光遊走,正是地底法陣的陣紋。

而以前,他想看陣紋,只有施展瞭望氣術才行。

「莫非是破開隱穴的作用?」

孟宣心下明悟,破開一千隱穴後,他已經脫胎換骨,就連五感也提升了不少。

目力提升之後,在這陰脈中穿行卻方便多了,不會再像當初那樣磕磕絆絆。

孟宣一邊破陣,一邊持劍警戒,速度比之一個月前也快了不少。

很快,他感覺陰脈越來越寬敞了,頓時心下微覺興奮,知道快有出路了。

就在這時,孟宣忽然感到,不遠處傳來了陣陣的魔氣湧動,倒有些像寶盆身上的魔氣。

他頓時心裡一動,心想莫非寶盆也被扔下來了?

急忙快步向前走去。

「近了……」

來到了一處法陣平穩之處,孟宣便伏在一塊巨岩後面,探頭向前望去。

這一看,不由一怔,而後怒氣勃發,殺機四溢。

卻見在巨岩後,乃是一座天然的石窟,石壁上燃著幽幽碧火,在石窟之中,竟然橫橫豎豎,按照一種奇異的規則擺放了近百具棺木,而在棺木正中央的一塊岩石上,則盤膝坐著一個女子,她微閉了雙眼,雙手捏起法訣,不住的打出靈光,似乎在煉化百棺。

最讓孟宣又意外又發怒的是,那女子他見過,正是屠嬌嬌。

他萬萬沒想到,屠嬌嬌竟然還活著。

在孟宣進入仙門兩個月左右的時間裡,曾經與魚老大見了一面,托他去仙都城,幫自己兌換金精靈鐵,也是在那一次,魚老大曾經與他說了一些仙門最近的新聞,最讓孟宣關心的,自然就是紫薇仙門大師姐林冰蓮單手獨劍,殺進羅陀山將整個煉屍宗誅滅的事件了。

羅陀山便是煉屍宗老巢,裡面高手眾多,詭陣無數,但被林冰蓮一人給挑翻了。

煉屍宗宗主魔姥姥及一眾長老,還有門下的徒弟子徒孫,盡皆被屠,不曾走漏一人。

一時間,十萬里地域的妖邪,都被林冰蓮的凶威懾住,做事低調了許多。

當時孟宣也忍不住擊節讚歎,林冰蓮確實不愧紫薇大師姐之名。

只是現在看起來,當時的傳聞也有些錯處,最起碼,煉屍宗還是有人逃了出來的。

而且逃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罪魁禍首屠嬌嬌。

「這一次不能再被她逃掉了……」

孟宣心裡暗想,緊緊握住了三十三劍劍柄。

沒什麼好說的,只要見到這個女人了,那就一定得宰了她。

孟宣心裡起了殺意,氣機浮動,卻頓時被屠嬌嬌感應到了。

「是誰?」

屠嬌嬌瞬間收了法術,冷聲向這邊看來。

「這女人修為增漲了不少……」

孟宣微怔,能夠聽到這麼遠感知到自己,絕不是半年前只有真氣六重的屠嬌嬌能做到的。

「殺你的人……」

既然被發現了,孟宣也不客氣,徑直轉出了石壁,沉聲說道。

此時距離有百丈之遠,以孟宣的目力,能看見屠嬌嬌,屠嬌嬌卻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只是聽了這個聲音,臉上的警惕之意頓時消失,換上了嬌滴滴的微笑,朝孟宣這邊甩了個白眼,甜膩膩的笑道:「討厭啦,一見面就喊打喊殺的,你先出來,讓姐姐看看你長的俊不俊?」

「哼……」

孟宣也不說話,徑直向她走了過去。

屠嬌嬌甜笑著,隨手打出了幾道靈光,陡然間,石壁上的碧焰暴漲了許多,洞內大亮。

也就在此時,甜甜微笑的屠嬌嬌也看到了孟宣的樣子,臉上笑容陡然消失了。

「他姑奶奶的,又是你……」

屠嬌嬌一擄袖子,大叫了一聲。

與孟宣看到她時一樣,屠嬌嬌也沒別的想法,就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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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0:01:58

第一百零四章 大瘟印成



「哪都有你!姑奶奶在清泉村釣屍,你冒出來了,宰了我的手下,壞了我的大事,我帶人回去報仇,你又把兩個長老宰了,這還不算完,竟然鼓動了一個又凶又狠的魔女,跑去把我們羅陀山給滅了,好容易小姑奶奶才逃了出來,想煉化百棺,竟然又碰到了你……」

屠嬌嬌甜膩膩的表情全然變了,嘴裡噼哩啪啦說著,怒訴著捏起了法訣。 。

「轟隆隆……」

隨著她真氣牽引,窟中的棺材都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嗖嗖嗖……」

忽然間,至少有十具棺材陡然升空,狠狠向著孟宣撞了過來。

見這十具棺材來勢洶洶,孟宣也不敢大意,陡然拔劍,一劍劈了出去。

「轟隆」

如今孟宣修為大漲,可以說已經站在了真氣境巔峰,這一劍劈出,威勢何其之盛。

三十三劍劍氣狂湧,如潮如海,摧枯拉朽般撞上了十具棺材。

「嘩啦啦……」

十具棺材都瞬時間被劈爛了,破棺材板漫天亂飛。

然而也就在此時,孟宣眉目不由一凝,死死盯住了前方。

那些棺材被毀,裡面的屍首竟然沒有一同被毀去,一個個直愣愣的落到了地上,他們半腐的軀體上,尚有被孟宣的劍氣劃出來的道道傷痕,正不停的滴下黃色液體,而且隨著這液體流出,傷口竟然在慢慢的合攏,然後長出肉絲,不大一會,傷口便已經完全消失了。

「哈哈,俊小子,你還以為姑奶奶還是之前那個隨便被你欺負的小角色嗎?」

屠嬌嬌得意笑道:「我們羅陀山被毀了,但我卻趁機把姥姥的靈丹寶庫以及藏屍譜都偷……哦不,是姥姥傳給我了,如今我修為已經到了真氣八重巔峰,只差一步就跨入真氣九重了,再加上這藏屍譜上著重記載的百病屍棺,嘿嘿,姑奶奶今天就要找你報仇……」

說著,她法訣再變,立刻引動了那十具屍魔,其中一個竟然大嘴一張,噴出了一道黑氣。

黑氣還未靠近,孟宣便臉色一變。

他直覺的感到,這道黑氣之中,隱藏著絲絲凶險氣息,絕非普通魔氣。

「嘿嘿,這百病屍棺乃是我羅陀山至寶,填在此地陰脈,已有三百年,借此地陰脈養屍,個個實力極強,被他們的病氣染到,你就倒楣吧,看姑奶奶怎麼收拾你……」

屠嬌嬌得意忘形,拍著手笑道。

「百病屍棺?」

孟宣聽了這個名字,忽然間心裡一動,迎著黑氣,不閃不避,掐起了印訣。

大瘟印!

隨著印訣捏起,孟宣背後隱隱出現了一個魔頭形狀,只是卻與以前又有不同,魔首之下,竟然生出了一隻獨臂。

轉瞬之間,孟宣已經捏到了最後一個印訣,這一次,竟然完全沒有阻礙。

「嗖」的一聲,屍魔噴出的黑氣,堪堪到了孟宣身前,也就在這時,魔頭的那根獨臂忽然探了過來,一把扯住了病氣,攥在手裡。

「我明白了……」

孟宣內心震驚,轉瞬間明白了大瘟印的訣竊。

原來不是自己修為不足,而是沒有滿足修煉大瘟印的條件。

大瘟印大瘟印,明顯便是控制病氣的。

自己先前修為雖然到了,身邊卻沒有病氣可以控制,因此一直失敗。

可是此時遇到了屠嬌嬌的百病屍棺,屍魔吐出病氣,卻恰好滿足了大瘟印最後一絲契機。

印起,印成!

大病九印第三印,終於在此時水到渠成。

「嗯?還缺點什麼……」

孟宣心裡微微一動,忽然自洞天指環裡,將病老頭給自己的那個葫蘆取了出來。

「嗖……」

在大瘟印控制下,那道病氣,立刻飛進了葫蘆裡,而後那隻獨臂拍在了葫蘆上,登時出現了一個隱約的烙印,只出現了瞬間,然後消失不見了。

在烙印出現的前一刻,可以看到葫蘆身上,已經有三個烙印。

「封印了……」

孟宣心裡一動,知道自己做對了。

大瘟印,與大病印有些相同,可以將病氣扯出來,不過又有不同的地方,大瘟印將病氣扯出來後,卻不是直接扯進自己體內,這就需要一個容器了,若是將病氣存入自己體內,那不還是與大病印一樣的作用麼?

想到了這個問題後,孟宣就拿出了病老頭給他的葫蘆,估且一試。

他卻是想起了,自己當年剛剛上了坐忘峰時,曾有一次偷病老頭酒喝,結果病老頭大怒,手持籐條狠狠揍了他一頓,教訓他說,不許他動那個葫蘆。

而後在孟宣學會了大病印之後,病老頭卻又將葫蘆賜給了他,只說是裝酒的,卻一直沒解釋過,只為了一個裝酒的葫蘆,當初揍孟宣那一頓幹什麼……

現在孟宣明白了,葫蘆除了裝酒,還有一個功能,就是封印病種。

在修煉了大瘟印之後,便可以將這病種收集,然後封印在葫蘆裡。

大瘟印的能力,便是蒐集並封印病種。

只不過,只是蒐集而已,並不像大病印那樣,可以完全將病者體內的病氣扯出來。

大瘟印只能夠將病氣扯出一絲來,留作種子,其餘的病氣,還在病者體內。

想要醫病,還是要靠仙訣傳人施展大病印才行。

至於大瘟印封印病種的目的是什麼,就可想而之了,封起來,自然是為了再次釋放。

大瘟印的作用,赫然與大病印相反,一個是煉化病氣,一個是釋放病種……

這些想法雖然說起來多,其實也只是在孟宣腦海裡轉了一轉,前後只是瞬息功夫而已。

搞明白了這些道理之後,孟宣心裡也怒了起來。

他怒的是這些病屍。

百病屍棺,這些棺材,赫然就是養病之屍。

所謂養病之屍,便是將因大病將死的病者,強行留住他體內的最後一口氣,然後養在極陰之地,待到百屍皆化成了屍魔,便同時擁有屍魔的特點與一口病氣,對敵之時,一口病氣噴出來,可以毀人生機,壞人道行,端得是歹毒異常,比甚什麼妖功邪法都狠。

而在平時,也能夠將病屍體內的病種提煉,用來煉製蠱毒。

病老頭年輕的時候,就曾經遇到過這種煉病屍的妖人,那一次,平日裡很少殺人的病老頭,追殺那個屍修,足足追殺了十萬里,最終把妖人連病屍都毀了才罷休。

可是這煉屍宗,竟然在這裡埋了百具病屍,而且足足養了三百年。

如此推測起來,昭陽郡的這場大瘟,多半便是因為病屍而起。

正是百病屍棺裡的病氣散溢出去了,又得了上古戰場的陰氣滋養,才有了那隻瘟魔的誕生,再說白一點,那陰氣只是滋養瘟魔的溫床,病種卻出自這裡。

想到了這裡,孟宣就決定一定要斬了這屠嬌嬌了。

說起來有些難以理解,但孟宣,或者說當年的病老頭,都是這麼想的,雖然大瘟印的作用,似乎與煉病屍有著相似之處,但我能封印病種,你卻不能煉病屍!

誰敢煉,就弄死誰!

「嘻嘻,中招了吧,小姑奶奶這次要連本帶利,都討回來……」

屠嬌嬌見孟宣一動不動,還以為他已經中了病氣,頓時大樂。

「連本帶利,我都還你……」

孟宣忽然冷冷喝道,劍光驟亮,兩道飛劍瞬間向屠嬌嬌飛了過來。

「啊喲……」

屠嬌嬌本來喜滋滋的看著孟宣,卻沒想陡然間兩道飛劍來襲。

在她發覺時,飛劍已經到了眼前,劍光耀眼,驚的她一聲尖叫,探手入懷,拽出來一塊紅紅的肚兜,這肚兜迎風變大,化作了一面大旗,旗面殷紅如血,竟然有若隱若無的嬰孩面孔扭曲不已,發出了淒厲的吼叫,兩道飛劍斬來,恰好被這大旗擋住了。

而屠嬌嬌則趁機捏起了法訣,兩手一招,又是兩具棺材飛來,抵住了兩道飛劍。

孟宣發動飛劍奇襲,見沒能殺掉她,也就把飛劍收了回來。

這時候,那十具病屍已經嗷叫著向他衝了過來,發動了凶狠的攻擊。他一邊戰鬥,一邊摧動飛劍的話,需要分心,對於戰鬥反而不利。

「哈哈,俊小子,姑奶奶就說沒那麼容易被你欺負了吧?今天你死定了!」

屠嬌嬌得意的笑了一聲,又將兩具棺材投入了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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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操控病氣



「看樣子,她的極限也就是十二具棺材了……」

孟宣心裡有了數,決定要施展雷霆手段了,忽然間天梯步法展開,身形一閃再閃,已經脫離了十二具屍魔的包圍圈,然後將三十三劍插在了地上。

「怎麼,小子放棄抵抗了嗎?到姑姑這裡來,讓我好好疼疼你……」

屠嬌嬌笑的既可惡又得意。

孟宣卻只是冷笑了一聲,指法變幻,捏了幾個印訣出來。

「噼噼啪啪……」

隨著孟宣真氣釋放,無盡的雷力開始在空氣中凝聚。

「嗯?」

屠嬌嬌臉色驟然變了,打小生在煉屍宗的她,知道雷力的可怕。

可以說,雷力是純陽之力,本來就是他們煉屍宗的剋星。

「快回來……」

屠嬌嬌急忙捏印,要將十二具屍魔召回去,然而為時已晚。

隨著孟宣印訣捏起,空氣中已然出現了三個巨大無比的電球,狠狠向著屍魔砸去。

「啪啪……」

「嗷……」

隨著電球落在屍魔身上,十二具屍魔登時仰天長嚎,動作都僵硬遲鈍了。

也就在這一刻,孟宣陡然撲了上去,飛身途中,已經運轉了大病仙訣。

「啪啪啪啪……」

一瞬間,孟宣擊出了十二掌,每一掌都拍中了一具屍魔的頂門。

每拍一掌,大病仙訣都抽出了一道魔氣,納入斬逆劍內。

如今他修為大漲,汲取病氣的能力也突飛猛進。

只消一掌,便能將屍魔體內的病氣全部汲取出來,納入斬逆劍中。

而且這些屍魔的魔氣就算是加起來,對他的身體造成的負擔,也不如瘟魔來的厲害。

「啪啪啪……」

十二具屍魔在被抽取了魔氣之後,則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變成了真正的屍體。

這些屍魔之所以會行動,便是因為體內有滯留的魔氣存在,如今魔氣被抽掉,它們就變成了真正的屍體了,這與孟宣幫寶盆保持清醒,其實是一樣的道理,便是寶盆在此,也是一樣,魔氣多了,寶盆會入魔,但若是孟宣將它的魔氣全部抽走了,它也就死了。

「你……你這是什麼功法?」

屠嬌嬌目瞪口呆,尖叫了起來。

孟宣哪怕以雷力將屍魔全部打碎,她也不會這麼吃驚。

但親眼看到一具屍魔被他拍了一掌,就魔氣全無,變成了真正的屍體,就不由她不驚了。

「當然是除魔的功法了……」

孟宣冷笑,身形陡然向屠嬌嬌衝了過去。

在他衝出的同時,手一招,三十三劍便飛了過來,在他衝近了屠嬌嬌身前時,三十三劍恰好飛進了他的手裡,他則順勢一劍,施展了一問劍法,向屠嬌嬌攔腰掃去。

「啊……別殺我,我跟你睡……」

屠嬌嬌嚇的魂飛魄散,嘴裡亂七八糟的叫著,又一次祭起了紅肚兜。

「嘭嘭嘭……」

三十三劍斬在了紅肚兜上,也不知產生了多少爆響,這一劍竟然被擋住了。

而屠嬌嬌則趁著孟宣被阻住的片刻功夫,飛身便逃,一邊逃一邊大叫:「他姑奶奶的臭小賊,今天跟你拼了,這百棺不要了,也要讓你好看……」

叫聲中,她已經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玉瓶,拔下塞子,便擲出去。

「啪……」

玉瓶飛出,撞在孟宣身邊的石壁上,迸濺了一片殷紅血液。

這血液也不知是誰的,竟然有著莫大的靈力,在曝露在空氣中的時候,所有沉寂不動的棺材都開始劇烈搖晃起來,隨著一具一具的屍魔破開棺材,竟然已經發狂,瘋了一般向著孟宣撲了過來,擋在它們眼前的一切都被撕碎,甚至連屠嬌嬌的肚兜也包括在內。

「這妖女用了什麼法門?所有的屍魔都瘋了……」

孟宣臉色一凜,這些屍魔撕碎那肚兜,便說明它們連屠嬌嬌也不認了。

只不過,惟今之際,孟宣卻無暇應付群屍,眼看屠嬌嬌就跑了。

他天梯步法展開,瞬間從屍魔群裡閃了出來,飛身踏上了一處石壁,卻見屠嬌嬌正飛快的鑽進一處石甬道里,登時眉目一凝,深吸了一口氣,將兩道飛劍祭了出去。

祭出此劍時,他又再次凝聚起了雷力。

正在逃走的屠嬌嬌忽然察覺背後殺機浮動,立時知道孟宣的飛劍追來了。

情急下,一扯身上的黑色道袍扔了出去,化作一隻黑色巨鬼,擋住了一隻飛劍。

而後又自髮髻上拔了一隻骨釵,「啪」一聲折斷,飛出了一道靈光,擋住了另一柄飛劍。

這兩件法器瞬間爆開了,雖然就此廢掉,好歹也為屠嬌嬌擋下了致命的攻擊。

「嘿嘿,姑奶奶早就防著你了……」

屠嬌嬌鬼鬼的一笑,就要接著逃離,然而忽然之間,她察覺了什麼,臉色變了。

一道閃亮耀眼的電龍,正飛速的向她追了過來。

卻原來孟宣在祭起飛劍之時,就知道屠嬌嬌為人狡詐,雖然她看起來敗了,但身上多半藏著什麼什麼逃命的利器,因此先祭出兩道飛劍,一是要逼她停下防禦,二就是要逼出屠嬌嬌的逃命法器,然後又凝聚雷力,化作了一條雷龍隨後追來,這條雷龍才是他的殺手鐧。

「真殺我啊……」

屠嬌嬌怔住了,臉上露出了恐懼又隱隱帶著一絲期待的表情。

「嗖……」

雷龍閃電般襲來,直接穿越了她的身體。

暴虐的雷力立刻將她整個人變成了焦碳,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氣機全無。

「終於幹掉了……」

孟宣看著屠嬌嬌變成一團焦碳倒下,心裡終於是鬆了口氣。伸手招回了兩道飛劍,這才回頭去看地下發狂的屍魔,卻見所有的屍魔都在拚命的擠在一角,在那石壁上扣抓著,就像是一群瘋狗在奪食,爭先恐後,吼聲陣陣,看得人心裡發毛,尤為可怖。

「這百屍體內都有病種麼?恰好讓我來熟悉大瘟印……」

孟宣打量著下面的一群屍魔,就像一個老農在打量著一地的藥種子。

如今的他,在突破真靈境之前,已經不需要再用魔氣修煉了。

不過這麼多病屍在此,卻正好被他蒐集起來,當作病種。

將來若是遇到了強敵,這些病種,無疑會成為他的一道殺手鐧。

就這樣想著,孟宣提起真氣,便往群屍間跳了下去……

非常順利,大病仙訣的傳人,可以說是這些屍魔的剋星了。

在普通人眼裡,屍魔乃是死物,邪魔,可在大病仙訣的傳人眼裡,屍魔也只是病人而已,只是它們的病,已經超過了一定的界限,生與死的界限。

而對於病者來說,大病仙訣傳人便是他們的救星。

對屍魔來說,則是它們的剋星,因為大病仙訣傳人可以抽離它們的體內的病氣——也就是魔氣——而他們的生命便由這些病氣支持的,病氣離體,它們便真正成了死屍。

當然了,其實也可以說是救星,因為這些屍魔若是能夠像寶盆一樣清醒片刻的話,只怕都會選擇求死,而不願困在這樣一具身體裡,不生不死,化作死物。

孟宣的計畫進行的很順利,不大一會,他就已經完了他的蒐集。

一共有七個病種被他蒐集了起來,封印進了葫蘆裡。

雖然病屍有百具,但很多病屍的病都是一樣的,大瘟印,只能蒐集不同的病種。

同樣的病種,留上一顆也就夠了。

這百屍之中,除了被大病仙訣完全抽離了病氣的十二屍魔,剩下的八十八具屍魔體內,卻共有七種不同的病種,皆被孟宣蒐集了起來,封印在紅漆葫蘆內。

在封印病氣的過程中,孟宣也研究了一下那個葫蘆,他發現,葫蘆並不是簡單的貯物葫蘆,而是內外分為兩重,一為陰、一為陽,也就是說,這葫蘆裡,其實有兩個空間,其中一個空間,就是孟宣平時用來貯放烈酒的,裡面還有病老頭刻下的兩道陽符。

而另一個空間,卻是貯存了一些病種,這些病種都非常弱小,弱到孟宣用它們來修煉的話,甚至連一粒一等丹都煉不成,可它們的作用卻很大,孟宣可以將它們釋放到其他的生靈身上去,病種沾身,落肉生根,立刻就會汲取生靈的生氣來增強自己。

它變得越來越強大,被它沾身的生靈就會變得越越虛弱,直到病死為止。

而且隨著病種的不同,也分別有不同的作用。

有的病種滋生很慢,要過很久,才能體現出它的作用。

有的病種卻滋生極快,只消一沾身,立刻便會對人造成極大的影響。

這其中的門道,就連孟宣都越想越覺得驚悚,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之前他所修的大病心訣,只能煉化病氣,卻無法將自身的真氣轉化為病氣害人。

惟一與釋放病氣有關的,就是在讓病者承諾遵守三規一令時,大病令,也即是斬逆劍劍柄從他們身上汲取的一絲氣機,如果病者不遵守諾言,孟宣就可以將那一絲氣機直接釋放回去,病者自然就會再次染上那種病,而且捲土重來,會變得越來越重,一發不可收拾。

而如果病者遵守了約定,完成了孟宣「一令」所求,孟宣就會將那一絲氣機裡的病氣煉化之後,再將其釋放回去,又或者,孟宣對其不放心,仍然扣著。

這一點病者是無法發覺的,除非孟宣告訴他們。

這也是大病仙訣對病者的一種反制手段。

只不過,如今大瘟印的修成,卻讓孟宣有了一種直接操縱病氣的法門。

這種法門之恐怖,就連孟宣也有些細思恐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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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地底青銅殿(求推薦收藏)



「先離開此地吧!」

孟宣嘆了一聲,不再想大瘟印的事情,走到屠嬌嬌焦屍之前,見她身邊扔著一個布袋,撿起來一看,卻是一個乾坤錦囊,乃是與洞天指環一個性質的東西,都是存物所用,便撿了起來揣進懷裡,等著空閒了再察看,然後掃視了一眼屠嬌嬌,轉身離開。

「嚓嚓嚓……」

隨著腳步聲遠去,這一片石室,只剩了空蕩蕩的寂靜與幽暗的碧火。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屠嬌嬌焦糊的身體忽然發出了一絲輕鬆的脆響。

「啪啪……」

脆響越來越多,竟然從她焦糊的身體表面,裂開了一條縫。

「嗯~」

一聲呻‧吟聲響了起來,隨後,竟然有一隻嫩白的手從焦糊的外殼裡探了出來。

陏後,焦殼完全破碎,一個女子從焦殼裡坐了起來,眼神迷茫,正是屠嬌嬌。

只是她的皮膚嬌柔白嫩,不著寸縷,在碧焰照耀下,百媚柔生,卻比之前顯得嬌美了許多,她似乎過了片刻,才想起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臉上現出了一絲驚喜,一面低頭看著自己無瑕的胳膊,一邊自語:「天魔蝶變玄功竟然真的……我竟然真的重生了……」

旋及,她又想起了孟宣,低聲罵道:「他姑奶奶的臭小賊,真當姑奶奶是這麼容易死的嗎?哼,原來我從姥姥那裡偷來的天魔蝶變玄功殘本,竟然真的有效,那也就是說,那玄功殘本上記載上的事情也是真的嘍……合該姑奶奶好運,早晚要你好看……」

一邊說,她一邊伸手摸了一下,忽然臉色大變,過了半晌,直接痛罵了起來:「臭小賊,竟然把姑奶奶的乾坤袋拿走了,羅陀山寶庫裡所有的寶貝都在裡面啊,而且連衣服都沒留下……難道讓姑奶奶光著身子亂跑嗎?」

一路破陣,孟宣向外走去,約兩個時辰後,他已經到了法陣邊緣,很快就能離開了。

會在此處遇到屠嬌嬌,也出乎了孟宣意料之外,不過能夠殺了她,卻也了了樁心事。

不過就在他即將到達法陣邊緣時,卻忽然又發現了幾隻被陰脈摧生的妖鼠,這一路過來,孟宣不知道殺了多少了,並不意外,揮劍就斬了,正要繼續往前走,忽然聽到了什麼動靜,不由臉色一變,向身後看去。這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二話不說扔了一個雷球就跑。

卻原來,在他斬殺了兩隻妖獸後,竟然從前方呼隆隆又跑來了一群妖鼠。

鋪天蓋地,吱吱喳喳,幾乎堆滿了整座地下陰脈通道,簡直就像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那密密麻麻的模樣,就連孟宣看了也頭皮發麻。

這樣的妖鼠群,就算能打他也不會打,沾一身老鼠血,太噁心了,還是先躲開它們吧!

不過還好,陰脈之中佈滿了法陣,這些妖鼠無法破陣,只能靠天生的敏感沿著一定的軌道前行,孟宣穿過了幾道法陣軌跡後,便已經甩開了鼠群。

不過這樣一來一去,卻又耽誤了大半天的功夫,他也再次回到法陣中了,只好重新找路。

不過,現在也不知為什麼,整座地底地脈中的妖獸全都瘋狂了,孟宣連續遇到了幾次獸潮,皆因其數量太巨,不敢硬拚,遠遠避開了他們。

如此耽擱了幾次,差不多一天時間過去了。

「啪啪……」

在又一次躲過了一波鼠潮後,孟宣正重新計算生門所在,卻忽然間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嗯?這裡還有人?」

孟宣登時心神一凜,這種腳步聲絕非獸潮可以形成的,想必是人類。

他心裡不由想到:莫非地下陰脈之中,還有煉屍宗餘孽的存在?

立刻找了一處石壁躲了起來,偷偷觀察,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遠處的通道中,出現了一隊身影。

孟宣定睛看去,卻頓時身體一僵,滿腹疑雲。

卻見遠處走來的,乃是一隊身材高大的戰士,身上披著生鏽的青銅甲,將全身都牢牢裹住了,就連臉部也不例外,方才那沉重的腳步聲就是他們傳出來的,青銅甲似乎非常沉重,每往地上踏一步,都會發出齊唰唰的「咚」的一聲,在寂靜的陰脈裡傳出很遠。

最讓孟宣意外的,卻是在為首的兩個青銅甲戰士中間,卻帶著一個人,一把山羊鬍,身穿儒衫,赫然便是項乘歸,他被兩個青銅戰士架住,一副萎靡不堪的樣子。

「他怎麼會在這裡,青銅甲戰士又是誰?」

孟宣心中登時疑雲叢生,猶豫了一下,悄悄尾隨了上去。

老儒生在華山童追殺自己的時候,施展儒門秘術,救了自己一次,如今看他有難,孟宣自然也不能不管。

這隊青銅甲戰士對法陣很熟悉,所過之路,皆是生門所在,隨著他們走,根本就不用推算法陣了。

亦步亦趨,孟宣隨著青銅甲戰士,深入了陣中,卻來到了一處所在,竟然是一個建在石壁上的巨大的青銅大門,高達數十丈,周圍鑲滿了幽幽發亮的熒石,照得四下里一片灰茫茫的,青銅甲戰士來到了門前,便分兩列排開了,為首之人,卻上前喝出了一個古怪的音節。

「吱呀……」

令人牙酸的門軸轉動聲,青銅大門緩緩打開了。

青銅甲戰士開始向裡走去,而孟宣握緊了三十三劍,心想就在這裡動手吧!

那青銅大殿太詭異,與其進去了再救老儒生,倒不如在此時搏一搏。

然而就在此時,扶著老儒生的青銅甲戰士,忽然向他說了句什麼,萎蘼不振的項乘歸微微一怔,勉力站穩了身子,那青銅甲戰士便放開了他。項乘歸站直了身體,整理了一下綾亂的衣衫,忽然間轉過身來,向孟宣藏身的方位長長揖了一禮,然後擺了擺手。

「他知道我藏在這裡?」

孟宣不由吃了一驚。

項乘歸施完一禮後,又抬起頭來,向孟宣說了一句話,也不知時距離太遠,聲音傳不過來,還是他根本就沒有出聲,只能見他張口,卻聽不到聲音。

不過從口形可以看出,他說的一句話是:「我沒事,請回書院,幫我照顧龍兒……」

說完之後,項乘歸便嘆了口氣,又行一禮,轉身向青銅大門走去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

孟宣震驚不已,滿腹疑雲,但無論如何,他也看了出來,項乘歸是自願進去的。

更讓人震驚的在後面,卻是在項乘歸向孟宣這個方向看過來時,那青銅甲士兵都安靜的站著,一點動作也沒有,但他們最尾端的一個,卻似乎有些好奇一般的巡著項乘歸的目光看了過來,雖然他的臉大部分都被頭盔遮住了,但孟宣還是看清了他的模樣,心神劇震!

那人竟然是屠嬌嬌。

她怎麼會還活著?又是如何混進了青銅甲士兵的隊伍裡?

不等孟宣作出反應,青銅甲戰士已經魚列進入了青銅大門。

屠嬌嬌也跟隨著進去了,她剛才其實並沒有看到孟宣,如此之遠的距離,孟宣能看到她,她的目光卻只能看到黑糊糊一片。

在她也進入青銅大門後,為首的兩個青銅甲戰士才抬起頭來,遠遠向孟宣看了過來,頭盔下面黑糊糊的暗影裡,四道目光宛若實質,讓人心寒。

「嗯?」

孟宣發覺了不妙,也不顧這陰脈之中不適合御劍,直接就飛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其中一個青銅甲士兵忽然間踏上前了一步,舉起長矛向前一揮。

霎那間,一道沛莫能御的力量向孟宣湧了過來,以他的修為,竟然完全不能抵擋,直接就被這股力量淹沒了,昏頭昏腦中,似乎穿越了什麼,然後便覺得身子下面一空,孟宣及時反應過來,急忙引來一道御風法陣托住自己,待到巨大的力量散去了,才急忙看向周圍。

這一看,卻不由怔住了。

正值黑夜,空中淅淅瀝瀝,飄著迷濛小雨,四周傳來泥土與青草的香氣。

不知何時,他竟然已經到了地上,野地之中。

「出來了?」

孟宣這才知道,那青銅甲士兵並不是向自己出手,而是引動法陣,將自己送了出來!

「那青銅士兵,到底是什麼人,一擊就如此厲害?」

想起了那士兵首領揮矛一擊的場景,孟宣仍然心有餘悸。

那一擊之力,已經超出了自己能力極限了,根本就無法抵擋。

也虧得那士兵首領對自己沒有殺意,不然自己就算已經修為暴漲,都抵擋不住。

「既然出來了,那我也該……復仇了!」

孟宣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睛裡暴出一絲殺機,就在他說出這句話時,忽然間天空閃過一道驚雷,雨勢忽然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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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0:15:04

第一百零七章 仙門袪瘟傳美名



「好大雨,正好洗劍上血水……」

孟宣聲音發寒,不再考慮別的事情,一心想殺人。 。

這一個月來,他藏身地底陰脈,心裡所思所想,無非就是出來復仇,如今離開了地底陰脈,殺氣立時順勢而起,又哪裡還有功夫想別的?

雨越來越大,已成瓢潑之勢,宛若天河倒流。孟宣長嘯一聲,立刻投身於空,閃眼間消失不見了。

「災劫瘟病全不怕,巨靈仙雨請回家……」

御空而行,不大功夫,便已經來到了伏龍城附近,卻見明月當空,一片晴朗。

那場大雨,卻是只在陰脈荒山周圍降下,並未波及到其他幾個城市。

此時此刻,與伏龍城比鄰的白雁城內正燈火通明,世居此城的武道世家邵府,正大辦酒宴,舉城之人,無論老幼貧富,皆可以來這裡喝酒吃肉,當然了,有臉面的人家,是進府裡吃的,普通的貧家百姓乞丐,就只有在府外的流水席上享個口福了。

而邵家辦這場酒宴的原因,也非常簡單,邵老爺的兒子被仙門選中了。

昭陽郡貧脊,靈氣稀缺,有資質的後輩也少,這百多年來,邵家公子,是第一個有資格進入仙門的,邵家有了如此大喜,自然不會吝嗇。縱然在此瘟災剛過,口糧稀缺的時刻,也辦起了這樣一場龐大的酒宴,燈火通明,徹夜不休,真可以說是舉城皆樂了。

有小商小販,擺了攤位,售賣巨靈仙門的仙雨。

據說,這靈符是巨靈仙門的仙長求下來的,買一瓶回家供起來,消災解禍,百病不生。

生意非常好,幾十瓶仙雨,轉瞬就被搶光了。

那小販心裡得意,在想著要不要回家連夜再灌幾百瓶出來。

說起來,他能發這筆小財,也全虧了那巨靈門的仙長。

一個月前,昭陰郡還是瘟災肆虐、妖道橫行的絕地,但這一個月過去,生氣已然回轉了。

「喲,這不是東大街的李老闆嗎?您老也來買仙雨啊?那您來對了,你想想,咱們昭陽郡的瘟災是怎麼去的?那不是多虧了巨靈門的華仙師做了一場法,求下雨來,洗去了這場災禍嗎?不過您聽說沒?前不久,咱們昭陰郡作惡的妖修,也是他老人家誅滅的……」

小販賣弄著口才,跟人推銷:「我可是聽說了那事了啊,那妖修,身邊養著一隻屍魔,濫殺無辜,作惡多端,來到了咱們昭陽郡不到十天,就壞了一百個黃花姑娘的身子啊,甚至他還覬覦正風鏢局的楊鏢頭那美貌**,就索性把楊鏢頭也害死了……」

旁觀行人都聽得睜大了眼睛,小販卻是越說越高興。

「哎呀,那巨靈仙門的華仙師,正好路過咱們郡,一見有妖修禍亂,便直接下了誅殺令啊,本來華仙師想直接斬了他,結果被他跑了,於是華仙師就直接發了誅魔令,咱們昭陽郡的所有英雄們都出去捉那賊道……唉,說到這裡,就得提起正風鏢局的老當家啊……」

「正風鏢局的老當家,那是個英雄,誰聽了都豎起大拇指誇上一句,可是他老人家,為了給自己的兒子報仇,結果把命也搭進去嘍,不但是他,全家人都被那妖道殺光了,我渾家的大表兄,前天去伏龍城還到鏢局門口看去了,關門嘍,只剩了個老奴,走不成鏢啦……」

「妖道果然心狠,滅了人家正風鏢局滿門啊……」

「唉,如此妖道,真讓他活下來了,那才是蒼天沒眼,幸好被華仙師斬了……」

路上行人聽到了小販的話,都附和的點著頭,覺得華仙師殺的好,殺的妙。

小販越說越高興,指著邵府道:「你看邵家,就因為幫助華仙師擒那妖修,便得了這麼一場大機緣。雖然邵家本來有七個老爺,如今只剩了兩個,但是華仙師看他們家在圍殺妖修的事情上出了大力,就直接給了他們的邵少爺一拜入仙門的機會,這是何等福緣啊?」

聽了這話,所有百姓都望向邵府方向,一臉豔羨。

「別的不說啦,反正一個月前華仙師設法求雨,你們也看到了!大雨一落,瘟氣皆消啊,鄰城的蔡老六,甚至都看到了已經病死的人,被那雨一淋,直接就復活啦!這才叫真正的起死回生呢,我張小三,別的不懂,有頭腦啊咱,在下雨的時候,就把雨水盛起來啦……」

看著小販得意洋洋的表情,眾百姓又嫉又恨,李老闆笑罵道:「也就是你這賊溜的張小三,曉得在仙長求雨的時候把雨水接下來,我當時都沒注意,真是福緣不夠啊,你最後這瓶仙雨,我要了,你不是賣三個大錢嗎?我給你十個,賣給我吧,帶回家能治百病呢……」

在他們身邊,孟宣靜靜的聽完了這場對話,然後轉身離開。

他已經搞明白了事情的發展,卻原來,在自己跌入了葬屍谷後,華山童與眾人又等了幾日,防止自己從谷裡逃出來,也就在這個時候,華山童發現昭陽郡瘟情正在減退,於是他乾脆的求了場雨,說自己以神通治瘟,平白把孟宣這場功勞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須知道,一萬兩銀子雖然不多,但民間的這好名聲,卻還是有用的。

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在紅塵間傳的總是特別快。

就這麼一個月時間,孟宣已經變成了淫人妻女滅人滿門的邪修妖道,而華山童,則成了求雨治瘟的巨靈仙師,昭陽郡內人人敬仰。

若非王庭不許私設神像,這會兒想必他的神像都立起來了。

冷笑聲中,孟宣往邵家走去。

當初圍攻他的,邵家七雄,便是其中一股不弱的力量。

「好好好,諸位鄉鄰,一定要盡興,邵某不勝酒力,便暫且告退了……」

邵家家主邵雲峰拱手向酒宴上的鄉鄰告了個罪,在眾人的恭賀聲中往後院來了。

轉過身之後,他臉上的笑容便隱去了,露出一抹憂色,長長嘆了口氣。

實際上,一個月前,他們邵家七雄追殺妖道,七個兄弟死了四個,如今屍骨未寒,他又如何開心的起來?之所以大擺宴席,主要是他這幾日,一直感覺心神不寧,更有算命先生說他有血光之災,所以特意借了自己的兒子拜入巨靈仙門的機會,請眾人過來沖一沖煞氣。

「莫非是那妖道……」

邵雲峰不禁起了一個月前追捕的那個少年。

但很快他就搖了搖頭,心想那少年雖然凶狠,但已經跌入了葬屍谷,那等邪地,不可能有人下去之後,還能上來的。

就這麼想著,他甩開了不快的念頭。

「大概是人老了,想的自然就多了……」

邵雲峰苦笑,決定先回房去,好好睡一覺,明日送兒子起程。

房間裡黑洞洞的,丫鬟們都在前院伺候,半年前買的侍妾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竟然連個使喚人也沒有了,邵雲峰只好自己來到桌邊,摸索著找到了火摺子,點燃油燈。

昏暗的燈光亮起,照亮了一方臥室,撲撲閃閃,光影跳動,可是屋裡分明沒有風啊……

邵雲峰為解心愁,多喝了幾杯,腦子轉的有些慢,並沒有留意到這些。

轉過身,踢掉了靴子,就要躺到床上去,然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人。

正對著臥房的椅子上,端著一個人少年,在少年身邊,懸浮著一柄劍。

一柄亮如秋水,卻比尋常的劍要闊大很多,模樣奇怪的劍。

「那屍魔後來怎麼樣了?」

就在邵雲峰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覺時,少年人開口了。

「你……你是那妖修!」

邵雲峰忽然間驚醒了,瞬間竄到床邊,就去拔放在枕頭底下的佩劍。

然而就在這時,少年人已經雙掌合一,捏起了一個詭異的法訣。

在他身後,隱約出現了一個魔首,睜開了森然的眸子,向邵雲峰看了過來。

霎時間,邵雲峰便感覺自己被無盡的哀怨念頭淹沒了,一時泫然欲泣,心絕若死。

「那屍魔後來怎麼樣了?」

少年人再次開口,三十三劍已經飛了起來,準備著在聽到了那個不好的消息時,立刻斬掉這顆腦袋,為寶盆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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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0:22:06

第一百零八章 天雷罰無德



「屍魔……被人救走了……」

就在三十三劍快要出手的時候,邵雲峰忽然迷迷糊糊的開口,說出了一個讓孟宣心神劇震的答案。

寶盆竟然沒有死?

孟宣這一刻只覺得手都在顫抖,這麼長時間過去,他一直不敢細想這件事,只以為寶盆必然無倖,畢竟它再厲害,也只是一具屍魔,碰到了巨靈門華山童以及楚王庭御用陣師青陽道人這樣的高手,必死無疑,可他卻沒想,竟然會在邵雲峰口中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

「誰救的他?」孟宣聲音都在顫抖了。

「一個……蒙面人,那日……妖修剛剛墜入葬屍谷,那個蒙面人便出現了……修為很高,揮手便擊退了華仙師……我等皆被他的氣機壓的動彈不得……他見妖修墜入了葬屍谷,狂怒不已,似乎想殺了我們……但最終沒有動手,只降伏了屍魔,然後離開了……」

「蒙面人?」

孟宣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又開始擔憂起來,厲喝道:「說詳細點!」

「他……很強,我們都無法直視他……那屍魔,力大無窮……華仙師都一時制不住它,但是那個人……只用了一隻手,便在屍魔額頭……刻下了一個憂……屍魔就魔氣減弱了很多……不再發狂……然後那個人,在谷邊看了一眼……便帶著屍魔遁空而去了……」

邵雲峰迷迷糊糊,將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是什麼憂?」

孟宣心裡一動,詳細追問。

邵雲峰便像木偶一般聽命行事,抬起手來,將自己記得的憂模樣描畫了出來。

「是守神印……」

孟宣看了此憂的模樣,心裡微微一怔,旋及鬆了口氣。

一看此印,他便認了出來,他曾經在天池仙門經窟裡見到過,乃是一種符印,可以護人心神,不被心魔吞噬,這種符印,本是在修者修煉到了關鍵時候,為防止心魔滋生而洐化出來的,乃是一種高明符印,將它畫在了寶盆額頭,也確實能夠保護它的神智不至受損。

這符熒其高明,能夠刻下這種符印的人修為必定極為高深,而那個人,在發了狂的寶盆額頭,隨時刻下了此符印,更是證明了他的驚人修為,不過,那人既然在寶盆額頭刻下守神印,便說明他在意的是寶盆的神智,而不是它太陰凶煞體的體質。

這最起碼說明,那人不是煉屍之人,對寶盆也沒有惡意。

最關鍵的是,那人既然因自己跌入葬屍谷而發怒,便說明他是認識自己的……

只不過孟宣自己,卻著實想不起自己認識的人裡,有這樣一個修為高深的人物。

又問了邵雲峰幾句,想多瞭解一些蒙面人的事情,卻發現他也只知道這些,問不出什麼東西了,孟宣嘆了口氣,只好解開了大哀印。

「妖修,還敢進我邵府……」

邵雲峰一個激凌,醒了過來,立刻就要揮劍向孟宣斬來。

適才在大哀印中的一切,他卻是什麼都不記得。

「唰……」

劍光凜冽,直刺孟宣喉咽,端得是又辣又狠。

然而孟宣伸出手來,便直接握住了邵雲峰手裡的長劍,微一用力,便從中間折斷了。

而後他揮起斷劍,連揮四下,劍光如絲,瞬間便割斷了邵雲峰的兩手手筋,兩腳腳筋。

邵雲峰頓時身體失去了支撐,登時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

孟宣以斷劍挑住了他的下巴,防止他摔趴在地上,也防他喊叫。

「你說誰是妖修?」

孟宣注視著他的眼睛,淡淡問道。

「自然是你!」

邵雲峰倒也硬氣,瞬息之間被孟宣廢掉,他只痛的臉色蒼白,額頭一粒一粒豆大的汗珠流了下來,但卻一聲也不吭,更沒有露出絲毫懼怕之意,反而梗起脖子,朝著孟宣厲聲喝斥:「我們邵家七雄一輩子行俠仗義,倒有四個折在你手裡,你不是妖修還有誰是?」

「那如果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們當初追殺錯了人呢?」

孟宣也未動怒,而是淡淡問道:「萬一當初我才是救人的人,而那個你們眼中的華仙師,卻是設計謀害我的人呢?這樣你還會覺得你那四個兄弟死的不值麼?」

「嗯?妖修,你想使什麼陰謀詭計?」邵雲峰微微一怔,旋及厲喝。

「回答我的問題!」

孟宣臉色陡然拉了下來,身周便似罩著一層寒氣:「否則我就把你全家老小,一個個全都殺了,連隻雞都不會放過!」

「你……」

邵雲峰登中時氣勢一弱,口氣不那麼強硬了,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也聽人說了,你最初是想救濟災民,才會出手打動糧車的,但又為何要將鏢師全都殺了?後來……後來你更是將正風鏢局全部滅門了,戾氣這麼重,你說自己不是妖修,又有誰會相信?」

說到後來,邵雲峰氣勢再次強硬了起來,分明便是一個勇不畏死的英雄模樣。

「那如果,那一夜,我沒有殺那些鏢師呢?」孟宣沉默了一會,輕聲問道。

邵雲峰臉上忽然間現出了一抹猶豫之色,過了半晌,他道:「事實俱在!」

「呵……」

孟宣一直在仔細的看著他的表情,這時候冷冷的笑了起來,忽然喝問道:「你當時進林子殺我,是為了那華山童的厚賜,還是為了你口中的行俠仗義?」

「你若是行俠仗義,為何瘟災剛過,病餓而死的人不知多少,你家裡卻能大辦酒宴?」

「你若是行俠仗義,又豈會兄弟七人,皆在如此貧脊之地,置下偌大家業?」

「你若是行俠仗義,你的小妾又豈會說你天天毒打於她,狀如**?」

一連三問,直將邵雲峰問的冷汗涔涔而下,猛一轉頭,這才看到了縮在門後,捂著嘴哭個不停的小妾。

「賤人,你敢害我……」

邵雲峰大吼,偽裝被破,他表情皺然扭曲了起來,森然望著孟宣,狠狠道:「沒錯,我全都知道,鏢局裡的破綻,我在最初就看出來了,但是,那份厚賜,整個昭陽郡誰不眼紅?我們邵家七雄,何等英武,又豈會憑白放過這樣一場天大的機緣……」

「這不就結了……」

孟宣忽然笑了,是那種發自於心的開心:「現在你來告訴我,所有邵家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有誰……你若說了,我便只殺那些人,你若不說,我就殺你們全家一個雞犬不留!」

邵家的酒宴,正在氣氛的鼎點,一片熱烈景象。

邵家的公子,那個即將拜入巨靈仙門的天才少年,正偎在主母身邊,乖巧的聽主母囑託,而邵家的兩個老爺,則痛快的喝酒,一邊喝,心裡卻也有些鬱悶,兄弟七個一起追殺那妖修,為何偏偏只有老大的兒子拜入了仙門,我們倒連根毛都沒有剩下?

最關鍵的是,他媽的老大說他兒子進入巨靈仙門,耗資頗巨,偌大家產的一半都要折算了,換成銀兩給他帶上,我們什麼都沒撈著,反損失了這麼多的銀子……

就在這時,失魂落魄的邵老爺忽然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直愣愣的望著眾人。

眾人也注意到了他,酒宴上的歡聲漸漸靜了下來,都在等邵老爺開口說話。

「我有罪啊……」

邵老爺忽然跪倒在地,大哭道:「那妖修,根本不是妖修,那是個治瘟救苦的大善人啊,反倒是那巨靈門的姓華的,心腸惡毒,不懷好意……」

邵老爺聲音淒萎,將所有的事情真像都說了出來,有很多根本就是他不知道的,也被他說的活靈活現,在他剛說了幾句時,邵家人便大吃一驚,要跑上來阻止,可是忽然間,他們便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懾住了,竟然絲毫動不得,眼瞪瞪的看著邵老爺將一切都說完。

「我……太貪心了,上天降罰……啊,閻羅老爺,不要讓我下油鍋啊……」

邵老爺說完之後,忽然間大喊大叫,揮起手裡斷劍,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老爺……」

「父親……」

直到這時,邵家的人才得以行動自由,急忙向邵老爺衝了過去。

「邵家無德,助紂為虐,天降懲罰……」

便在此時,一聲冷漠得宛如天神一般的聲音自空中落了下來。

眾人抬頭,便赫然見到晴空萬里的月空中,道道雷電擊了下來,正正落在了邵家的兩位老爺頭頂,立刻劈的他們七竅生煙,渾身焦糊了,閃電不停,又將邵家的主母、邵家的少爺以及所有邵姓的管事人員,統統劈死,一時間整個邵府,被雷電淹沒。

「快跑啊……邵家無德,被雷劈啦……」

一眾鄉鄰驚慌失措,拚命大叫著,向門外跑去,只留一地焦屍,肉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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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0:26:08

第一百零九章 大盜過處,昭陽無俠



天空中,雷光後,孟宣望著一片狼藉的邵家,遁空而走。

地下邵家,臥室之中,邵雲峰的侍妾下拜於地,痛哭不已。

邵家的事情很快傳開了,這對於巨靈門華山童的名聲是個巨大的打擊,之前整個昭陽郡,都在傳誦華仙師的美名,但如今,卻有另一種說法開始流傳:所謂的妖道,才是真正治瘟的人,他被人諂害,不但毀了名聲,而且被邵家在內的昭陽俠者追殺而死,冤氣衝天。

如今上天都看不過了,被他的冤氣驚動,於是天降雷罰,將邵家人劈死了。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暗中的說法,但畢竟,開始有人信了。

而孟宣的目的也正是如此,他不求將華山童的所作所為都翻出來,告訴這些普通人,那是一件極端出力而不討好的事情,他想做的,只是讓華山童沒那麼順而已。

而且看在邵雲峰給自己帶來了寶盆的消息這個面子上,孟宣出手還輕了些,沒有將邵家滅門,比如說他們家的馬伕丫鬟什麼的,都活了下來,不過,姓邵的是沒有了。

當然了,這件事還帶來了一系列的後果,比如說邵雲峰那個侍妾,其實早就和邵家的一個管家眉來眼去了,只是懾於邵雲峰的威嚴,因此一直不敢有實質性的進展,可是如今邵家人全部被雷劈死,卻給他們創造了一個十世也修不來的好機會,不但光明正大走在了一起,還坐享了邵家的所有家財……當然,這偌大家財,至少有一半,給當地官員上下打點了。

而這丫鬟,倒也知恩,在她後半輩子的生命裡,一直在致力於用各種方法,比如說收買說書先生、散播小道消息、借名發粥賑災等等,來為孟宣正名,她本來就聽到了孟宣與邵雲峰的對話,這一切說起來自然頭頭是道,活靈活現,持之以久,竟然真的說信了很多人。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孟宣也不關心這些。

這一夜,是殺人夜,他宛若魔神,遊走於昭陽郡上空,向曾追殺他的人復仇。

每次出手,必有人死。

三虎山,乃是昭陽郡一個極大的匪患,聚眾稱王,為禍一方。

此時此刻,三虎山趁夜出襲,剛剛打劫了一批金銀,正在興高采烈的分發。

「老三,你拿兩成……」

三虎山老大指揮著:「老二,你拿兩成……」

白花花的銀子論箱裝著,這一箱那一箱,分的仔細。

「剩下的,再拿兩成出來,當成公家的,剩下的四成,我拿了,有意見嗎?」

三虎山老大分派完了,瞪著眼睛問老二老三。

「沒意見沒意見,一切聽大哥的……」

老二老三急忙陪笑,他們當然不敢有意見,要知道以前三虎山的名字是四虎山。

他們若有意見,沒準三虎山就變成二虎山,或是一虎山了。

「我有意見……」

就在老大開心的時候,偏偏有人敗興,來了這麼一句。

「他奶奶的,誰有意見?」

老大開口就罵,然後他眼睛瞬間瞪圓了。

一個身穿青色法袍少年走了進來,手裡持著一柄怪劍,臉上帶著一絲冷笑。

「鬼啊……」

從來不信鬼的老大,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叫。

一柱香功夫後,孟宣從三虎山走了出來,此時此刻,三虎山裡已經沒有活人了。

幸好大雨越來越大,烏雲遮月,已經覆蓋到了這裡,將所有的血水都洗去了。

三虎山之後,孟宣去了銀鱗洞,一番激戰後,一顆磨盤大小的蛇頭,被扔在了洞口。

銀鱗洞裡竟然有些不錯的藥材,自然也全都進了孟宣的洞天指環。

然後孟宣去了黑甲軍營,營帳裡,青陽道人正在捧著一本陣經研讀。

在他手邊,放著一碗人參紫河湯,他這一個月來,每天都要喝上一碗。沒辦法,一個月前圍殺妖道,他被刺了一劍,受傷不輕,每日都要補血氣,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了一道莫名的殺氣,怔了一怔,旋及臉色大變,飛身跳起,揚手一招,將碧竹蛇劍取在了手裡。

「果然來了……哈哈,吾乃楚王庭御用陣師,周圍早被我布下了大陣,你進不來的……」

青陽道人大喝,手卻在微微顫抖。

「轟……」

周圍彷彿震了一震。

青陽道人的臉白了一分,大叫道:「別白費力氣了,此陣沒那麼容易破掉……」

「轟……」

彷彿地震,周圍又震動了起來。

帳外,軍角吹響,人群奔走,已經驚動了不知多少士兵。

青陽道人臉色已經變了,周圍無論有多少戰士,依然難以消減他心裡的懼意。

「我知道你沒死,也知道你想報仇,但這些都不怪我……」

「轟……」

「是華山童逼我那麼做的,非是我本意,你若肯饒我一命,我願意賠償……」

青陽道人又急又懼,額頭豆大的汗滴落了下來,打濕了內衫。

「轟……」

就在這時,最後一聲巨響傳來,忽然間四周宛似颳起了一場強風,靈氣飛濺。

立在青陽道人案頭的幾隻小陣旗忽然一陣搖擺,然後莫名其妙的折斷了。

「你……你不能殺我,我……我乃是楚王庭御用陣師,你殺了我……會有麻煩的……」

青陽道人滿嘴苦意,說話時聲音都開始發顫。

「唰……」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耀亮了整座軍帳,旋及帶起了一篷血花。

孟宣掀開軍帳,緩緩走了進來,那一柄飛劍,慢慢飛到了他手邊,歸於三十三劍。

青陽道人眼睛瞪圓了,低頭看著自己的心口,那裡有一道傷口,貫穿了他前後胸。

孟宣冷冷的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青陽道人的修為,這一劍廢掉了他的戰力,但還不至於讓他立刻就送命。

這個青陽道人,佈陣著實是個好手。

他在周圍布下了道道法陣,就連孟宣,破解起來也有些困難。

於是孟宣直接沒有破陣,強行把陣轟開了。

足足用了四劍,才將陣法轟開,青陽道人的陣法造詣可見一斑。

若是他自身的修為再高一重,孟宣可能真拿他沒辦法,只是,自身修為太弱,乃是硬傷。

既然破了陣,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同等修為下,陣師的戰力一般都是比較弱的,更何況孟宣的修為還要高過他?

「說出幾個那天追殺過我的人名字,我便不以雷力殺你……」

孟宣望著青陽道人,淡淡說道:「你也知道,被雷劈死的人,魂飛魄散,無法投胎!」

青陽道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有人闖營……」

「轟隆隆……」

不知有多少馬鳴人喝,團團將這營帳包圍了,「嗤啦」,鐵爪飛起,將營帳拉的四分五裂,帳內的情景登時出現在了眾人眼裡,黑甲軍統領趙山河騎著駿馬,在一隊兵士後面向帳內瞧去,恰好和轉頭看過來的孟宣對視到了一起,忽然就嚇的內心一凜,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妖道,竟然是你!逃得性命也就罷了,還敢來犯我軍營?」

趙山河大喝,揮起手來,就想讓眾黑甲兵放箭。

「我記得,當時也有你,所以別急,下一個就是你!」

孟宣淡淡說道,又望著青陽道人。

「君山門、囚河城趙家、莫然嶺孫家……」

青陽道人滿口苦水,說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名字,說話之時,鮮血已經自嘴角流下。

孟宣聽完了,點了點頭,然後走上前去,一手提著青陽道人的發髻,一手揮劍,將他腦袋割了下來,提在手裡。

「放箭,快放箭,格殺勿論……」

趙山河看到了這一幕,只覺得滿腹苦水,揮命大叫了起來。

「唰……」

箭落如雨。

「咻……」

劍光如電。

在雨中,劍光、刀光、雷光、血光交織成片,華麗麗的殺戮景象,有種殘酷的美。

半個時辰後,孟宣將趙山河與青陽道人的腦袋並排放在軍營門口,在他身後,三千黑甲軍亦死傷慘重,身心皆顫,無人敢近他一步。

孟宣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卻頓時嚇的人仰馬翻,孟宣轉身,投空而起,消失不見。

這一夜,孟宣自己都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反正除了青陽道人所供出來的,昭陽郡內,哪裡有高手,哪裡有門派,他就進去看一看,多半能看到熟悉的面孔,然後就出手,將其腦袋割下來。其下屬家人若是反抗,那就一併殺人,就算他們沒有反抗,裡面有人是孟宣看不慣的,也一併殺死。

就連昭陽郡人都不知道那夜死了多少人,只是有個傳說,在此地流傳多年。

「大盜過後,昭陽無俠!」

「咦……又感覺到了自在境……」

驟雨之中,孟宣忽然感到了一絲自在境的感覺,不由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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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0:32:10

第一百一十章 左手殺戮,右手仁慈



自在境,通過真靈境的必經之路。

若想突破真靈境,必然要經自在境。只是每個人的自在境都不一樣,只能自己去揣摩,去碰,有機緣的人才能觸摸到自在境的邊緣,有悟性的人才能進入到自在境裡面。普通人的自在境出現的很是艱難,而孟宣,這兩個月來卻已經第二次產生這種感覺。

第一次,是治瘟救人時,孟宣觸摸到了那一絲感覺。

當時孟宣還以為自己的自在境,便在仁慈之心裡,造福眾生時。

可這一次,他竟然在血殺無數人之後,產生了自在境的感覺。

而且這一次的感覺無比強烈,孟宣甚至感覺,自己只差一線,便能進入其中了。

「我到底是有著仁茲之心,還是有一顆殺戮之心……」

孟宣有些迷茫了,他甚至開始有種看不透自己的感覺。

病老頭說過,自在境與人心有關,往往便是一個人心靈的映射。

所謂的「自在」二字,指的就是心靈的完全釋放。

可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的自在,到底是在救人裡,還是在殺戮時?

孟宣盤膝坐起,便在荒野中,便在大雨裡,凝神靜氣,梳理心境。

他並不打算捕捉那一絲契機,只是在想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該走什麼樣的路。

他感覺自己的積累還是不夠,雖然他已經破了一千明穴,也破了一千隱穴,真氣品質與含量,都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修者,但他還是覺得不夠,遠遠沒達到破開真靈之時。

就算要真正的破入自在境,也要留待以後,一切準備做足之後,再破境而入。

不知過了多久,雨已經停了,天光大作。

孟宣也緩緩睜開了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他想了一夜,但該走仁慈之道,還是殺戮之道,依然沒有想明白。

他自忖自己所作所為,皆有理可循,有道可察。

這兩條路,哪一條更正確,他心裡沒有答案。

「先去伏龍城裡看看吧……」

孟宣不再想了,站起身來,緩步慢行,向伏龍裡走去。

昭陽郡裡的仇人已經殺光了,但他還有事情要做,要去書院裡看看

老儒生進入青銅大殿時給他的託付,不能視而不理。

昨夜急著報仇,未曾細觀。

如今一路看去,卻見是一片蒼涼景象,大瘟雖已除去,但本就貧脊的昭陽郡更顯得人煙稀少了,偶爾看到一個,也是瘦骨嶙峋,或背個破布袋,或拄個木棍,眼神呆滯的向前慢行,不知道去向哪裡,而在路邊,更是隨便可見枯瘦半腐的人屍與雙眼通紅的野狗。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人如此,人間亦如此。

一場大瘟給昭陽郡帶來的災難,需要很多年才能恢復元氣。

孟宣穿越了空曠的荒野,徑直趕到了伏龍城裡。

入城之後,終於見到行人多了起來,雖然仍然有著揮之不去的頹喪之氣,終究人氣旺了些,有官府派來統計災情的文官,也有蹲在路邊無力乞丐的乞丐,還有跪在街邊,頭上插著草標賣身為奴的壯漢、婦人,也有腆胸凸肚、眯著小眼睛在廢墟裡尋找商機的精明商人。

孟宣穿城過巷,來到了那書院前,忽然看到書院門口圍著許多人,心裡不由一沉。

書院裡面,此時正站著一個身穿青布短衫、唇上兩撇小鬍子的矮小漢子,目光賊精賊精的看著院子角落裡瑟縮著的幾個幼童,在他身邊,則站著四五個精壯的奴僕。矮小漢子打量了牆角裡的幾個幼童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缺胳膊腿,能賣個好價,帶走吧!」

「是,老爺……」

那幾個奴僕立刻就上去向那幾個幼童抓去,一眾幼童嚇的大哭,伸手小手踢打。

矮小漢子冷笑道:「真是一群不識好歹的狗東西,老爺我問過了,你們家裡人都死絕了,這書院裡的老書生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任你們留在這裡,做叫花子都會餓死,現在的昭陽郡,大戶人家都沒頓飽飯吃,更何況是你們?老爺帶了你們去,雖然是做奴才,好歹也能混口吃的,說起來你們倒得感激我……那誰,他咬你你不會抽他啊,笨頭笨腦,光知道吃……」

「我們不走……龍兒妹妹還病著……我們走了她就死定了……」

孩童們哭鬧著,拚命大喊。

「龍兒妹妹?」

矮小漢子盯了一眼躺在破床上的小女孩,嘖嘖了兩聲,搖著頭道:「可惜了這張精緻的小臉,不然賣到窯‧子裡,倒比你們值錢!別想了,撐過了大災,卻在災過後病了,這丫頭只能說太倒楣,依我看,還是趕緊燒了的好,別搞的瘟疫再傳染開了……」

一邊說,他一邊朝後退了幾步,似是怕染上小女孩身上的病。

「原來是人伢子……」

孟宣來到了書院,恰將這一幕看到了眼裡,臉色不由微沉。

大災過後,昭陽郡一片荒涼,但偏有這些精明的人伢子,趁機趕來挑那些災後失去了家人的孩童販到人市上去,甚至連本錢都不用,直接派人手下抓,事後給當地官府一筆銀子便了事了,這個矮小漢子顯然就是干這一行的,若是自己來晚一步,書院裡的孩子就見不到了。

眼見那被咬了一口的奴才,就要揮掌往他手下的小男孩臉上抽去,孟宣一個閃身進入了書院,伸手握住了那奴才的手腕,手上微一用力,將他甩了出去。

「是……是神仙哥哥來了?」

那小男孩感覺到一隻大手撫摸到了自己頭頂,抬頭一看,登時又驚又喜,哭著撲進了孟宣懷裡,眼淚鼻涕全抹在了孟宣的長衫上。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快救我們……」

其他幾個孩童也看到了孟宣,一個個驚喜之極的叫了起來,想跑過來,卻被奴僕抓著。

「放開他們!」

孟宣平淡的說道。

「喲喝,這是搶生意的?小砸,告訴你,這些小子可是老爺先盯上的……」

矮小漢子跳著腳叫了起來,還以為孟宣是來搶他生意的。

「我說放了他們……」

孟宣皺著眉頭,又重複了一遍。

矮小漢子惱了,正要跳起來喝罵,忽然一道銀光閃亮的飛劍抵在了他的面前。

他辱罵的話語立刻咽進了肚子裡,咕咚一聲。

孟宣本想指揮飛劍將他殺了,但忽然間感覺有些疲憊,這一劍卻沒有刺下去。

殺了一夜人,他已經有些累了。

他沒有殺人,卻將葫蘆取了出來,喝了一口酒,同時尾指一彈,一道病氣彈了出去,悄無聲息,沒入了人伢子體內。

「你們走吧!」

孟宣沒有再說什麼,將飛劍收了回來。

「是是是,冒犯仙長,恕罪恕罪……」

人伢子連連稱是,哪裡還敢多說什麼,灰溜溜的就走了。

逃出了書院的他,揮袖抹著額頭的冷汗,卻不知道,自己體內已有惡疾滋生了。

運氣好,他或許會直接病死。

運氣不好,他將重病纏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縱有萬貫家財,也會一朝散盡。

孟宣以大病仙訣救人不知多少,但卻還是第一以病罰人,不過他心裡並無愧疚之感。

「神仙哥哥,你快救救龍兒……」

幼童們跑到了孟宣身邊,搖著他的胳膊。

「嗯,不用擔心,若是病的話,我可以給她醫好……」

孟宣點頭,輕聲安慰著這幾個幼童,然後來到了龍兒身邊。

這一看,卻不由感覺有些奇怪。

這個叫龍兒的小女孩躺著一張破板床上,昏迷不醒,渾身高燒不退,甚至連脈博都已經弱到了一個難以察覺的地步,只是孟宣以觀氣法去看,卻發現她體內根本沒有病氣,換句話說,她沒有病,甚至生命力非常之強,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普通小女孩應該有的強度。

「咦……」

就在這時,孟宣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登時讓他震驚非常。

小女孩紅腫的額頭上,竟然有兩個小包微微鼓起,似乎有兩隻角要鑽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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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0:37:12

第一百一十一章 護山靈禽



「你們跟我走吧……」

孟宣抱起了龍兒,帶著一幫幼童離開了書院。他向眾幼童詢問了一下過去一個月發生的事情,在眾幼童七嘴八舌的回答裡,終於捋出來了一個頭緒。一個月前,華山童確實曾來老儒生麻煩,但卻不知為何又退走了,而後老儒生又在昨日一早,一聲長嘆,離開了書院。

離開之前,他曾對幼童們說,會有人來接他們,只是幼童們也不知道,來的會是誰。

「當時在青銅大門外,項乘歸不說讓我照顧書院裡的孩子,卻專說讓我照顧好龍兒……是當時隨口說出來的,還是另有所指?龍兒現在身上發生的變化,是不是與他有關?」

孟宣想起了進入青銅大殿的項乘歸,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他將得自屠嬌嬌的乾坤袋取了出來,從裡面找出了一枚靈丹,確定只是普通的靈丹之後,將捏開龍兒的小嘴,將它喂了進去,然後以真氣助她煉化,然後輕輕嘆了口氣。他不知道發生在龍兒身上的變化是什麼,但能察覺得出來,現在的龍兒需要足夠的靈力補給。

在項乘歸說他有什麼秘密的時候,孟宣就不想聽,免得惹上不必要的因果,卻沒想,自己終究還是沒能躲過去。

老頭一人去青銅殿,撇下了這一窩小孩子,自己總不能不管吧?

沒奈何,只有先帶回天池仙門去了。

孟宣如今修為大增,倒也能夠操控八個御風法陣,可以帶這些小孩子一起飛行,只不過這群小孩子身體太弱,根本承受不了高空之中的寒冷與迎面吹來的勁風,所以孟宣沒有選擇御空,而是在城裡買了一輛馬車,帶著一群小孩兒慢慢的趕路。

只不過,這樣卻是太慢了,想靠馬車趕到天池仙門去,至少也得半年時間。

走了半晌,孟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心裡微動,便驅車向一處深山趕去。

到了山前,孟宣讓幼童們稍待,自己卻御劍投空去了。

不大一會,他提著一隻金色大鳥飛了回來,往馬車前一擲,跟座小山也似。

「哥們,當時雕爺雖然想打劫,但畢竟沒打劫成不是……說起來雕爺還幫了你吶,難道你想報仇?實話告訴你,雕爺也是一個好漢,什麼風浪沒見過啊,你最好快點放了我,不然我可有不少好兄弟,都是雄踞一方的大妖,只要爺一聲招呼,十萬妖兵立刻就……」

金雕一落地,便坐在了地上,揮著兩隻大翅膀嚷嚷起來。

孟宣乾脆的對金雕說道:「幫我把人送回東海聖地天池仙門,介時你若想留下,便容你做個護山靈禽,若想離開,我也有靈丹寶藥相贈,你意下如何?」

「東海聖地?天池仙門?你早說呀!」

本來坐在地上擺出一副無賴的金雕立刻眼睛放光,道:「走走走,誰不去誰孫子……拜入東海聖地的仙門啊,這好事哪找去?若是你們傳我一道妖族傳承,那我豈不是可以化作人相泡人間姑娘了?他奶奶的,老子在煙霞嶺仙門呆了三年,審美觀都變了……」

孟宣額頭冷汗直流了下來,他捉這只金雕來,本來就是想著,可以借它之力,帶眾幼童回山,而且這廝確實算是幫過自己,給它一個做天池仙門護山靈禽的機會,也算是個好出身了,只不過一聽這廝的話口,卻忽然感覺它不只是一個妖修這麼簡單了。

連逼帶嚇,孟宣這才問了出來,原來這金雕因為賣相不錯,曾經被一個叫煙霞嶺的小仙門帶走做護山靈禽,不過那煙霞嶺很快就發現了,這金雕也只有賣相不錯,實際上血統相當一般,再加上這廝實在無賴,偷靈藥**女弟子就沒它不敢幹的,便將它逐出仙門了……

被逐出仙門的護山靈禽,這金雕也可以說是獨一份了。

其實第一次見的時候,孟宣就隱隱感覺,這廝只是外形威風,實際上修為一般。

後來它與巨蟒的對話,也證明了這一點。

一般人確實看不出它的深淺,就連修過望氣術的孟宣,對它的底細也是猜的。

不過,孟宣還是小看了金雕,它修為不高是真的,但挺能作也是真的。

「算了,走吧……」

孟宣有些無奈,但這會金雕已經耍起了無賴,兩隻大翅膀抱著他的大腿不放了。

金雕喜滋滋的展開了翅膀,孟宣便將書院裡的小孩一個個放在了它的背上,然後用它背上的羽毛蓋住身子,這金雕也有相當於真氣六重的修為,只是血統不佳,因此無法化作人相,不過軀體卻是極大的,書院小孩坐上去了,還顯得頗為寬敞。

孟宣也坐了下來,抱著昏睡不醒的龍兒。

金雕展翅飛起,遠遠看去,偌大一片金雲,威風凜凜,賣相確實不錯。

孟宣沒有直接回山,而是先去了一座大城,將屠嬌嬌乾坤袋裡的幾張票據兌換了。

這個得自屠嬌嬌的乾坤袋裡,放著許多靈藥與稀奇古怪的法器,可以說相當富有,也不知屠嬌嬌從哪裡得來的,這會自然全都便宜了孟宣,當然了,這許多東西中,最吸引孟宣的,就是那幾張燙金的票據了,竟然是幾張貯存在修家開設的商舖裡的金精靈鐵憑證。

卻原來屠嬌嬌從羅陀山逃離時,很是得到了一筆小財,乾坤袋卻放不下,都被她存了起來,足足有千兩靈鐵,真可謂是一筆小財了,孟宣自然不會放過。

除了這些東西之外,乾坤袋裡最有價值的便是幾本煉屍的典藉與一副破舊古樸的圖了,此圖名為「藏屍譜」,記載的竟然是羅陀山先輩們在各地埋下的寶屍,都記載著方位與出土時間,等時間到了,去將屍魔引出來的,然後以秘法煉化,就可以得到強大的屍傀儡。

對這個東西,孟宣本想毀掉,轉念一想,即便毀掉了藏屍譜,那魔屍卻還是存在的,待到了時間,自行醒轉,也免不了會出世害人,倒不如留著,自己日後有了機會,一一去毀掉,畢竟自己可以煉化魔氣,這藏屍譜對自己來說,說是「尋丹譜」也不為過。

金雕飛的也沒有飛劍快,飛劍只用三天路程,它卻飛了十天。

回到了天池仙門之後,孟宣命金雕直接飛向了師尊所在的雲隱峰上。

「哎呀……怎麼看著這仙門有些破敗呢?」

金雕犯著嘀咕,不住拿眼瞟孟宣,以為孟宣把它誑了。

「吱吱……」

就在這時,金雕臨近了雲隱峰,峰上立刻出來了兩個小小的身影,命金彫落下。

「嘁……最高的峰上,竟然住了只松鼠……」

金雕更不屑了,輕蔑的往峰上掃了一眼,就這一眼,它忽然怔住了。

「師傅……」

金雕忽然扯著嗓子叫了一聲,飛快的落下了山峰,雙翅展開,伏在地上向一個身影行禮。

「師傅?」

孟宣吃了一驚,詫異的望著紅官師姐,心想紅官師姐與他認識?

卻沒想紅官師姐也是疑惑的看了孟宣一眼,似乎在問,這貨是誰?

不等孟宣發問,金雕已經一連串的說道:「師傅在上,受徒兒一拜,這個小子……哦不,是大師兄說要把徒兒帶回來做天池仙門的護法靈禽,徒兒已經答應了,既然我是護法靈禽,那就是您的後輩,所以無論如何如何你都得收我做弟子,不然我就從峰上跳下去自殺……」

眾人都覺得無語,你一個長翅膀的跳崖自殺也得死得了啊……

不過看到金雕望著紅官師姐放光的小眼睛,孟宣也忽然覺得,這只名叫紅官的大公雞,似乎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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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0:41:13

第一百一十二章 殺人要緊



孟宣向紅官與松友示意有話要對掌教講,獲得這倆門神同意後,便斂衽上前。

「稟告掌教師尊,弟子此次奉紅塵詔,前往昭陽郡治瘟,路上耗時三日到達昭陽郡境界,瘟疫已起,肆虐眾生,弟子……」孟宣聲音朗朗,不急不徐,將自己此去治瘟的過程都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就連被華山童誣陷並追殺的事情也不例外,當然,也有一些不說的。

關於誅殺瘟魔的事情,他只說自己曾學過秘術,能尋見瘟魔,將它斬了,卻沒說自己煉化了瘟魔的事情,不過其他的關於項乘歸、屠嬌嬌、青銅甲士兵的事情卻沒有瞞著,說到最後,便說自己別無選擇,只有先將書院孩童帶回來,望掌教首懇,准他們列為外門弟子。

在孟宣敘述的過程中,掌教師尊一句話也未說,末了,卻只淡淡說了一句:「這些小事,你自己作主便可……」頓了一頓,又道:「這半年來,你做的事情我很滿意!」

孟宣聞言心裡一寬,有了掌教師尊這句話,這些書院裡的孩子就算天池門人了。

「老金,你先帶書院裡孩子去我坐忘峰,安置下來,我還有事要與掌教回稟!」

孟宣指給了金雕坐忘峰的方位,然後讓它下去了。

「掌教師尊,弟子有一事要問……」

金雕下山後,孟宣轉過頭來,向掌教師尊的道觀說道。

過了盞茶功夫,孟宣便從雲隱峰上下來了,臉上帶著一絲讓人發寒的笑意。

離峰之後,他連坐忘峰也未回,徑直遁劍向山外飛去。

「孟師兄,你回來了……我們聽說……」

快要離開仙門時,卻碰見了墨伶子與蓮生子等人,皆是一臉的震驚與驚喜。

「聽說了什麼?」

孟宣在空中停了下來,微微一笑,淡淡問道。

「現在外界都在傳,你因為在昭陽郡作惡,被那巨靈門的華山童……」

聽墨伶子等人一說,孟宣才知道,華山童誣自己的罪名,竟然在仙門傳開了。

東海聖地,無人不曉,天池仙門真傳孟宣,因在昭陽郡作惡,因而被路過的巨靈門真傳華山童斬掉了一事,最關鍵的是,斬掉了孟宣之後,巨靈門直到此時,都一直沒有派人來天池仙門表個態度,倨傲之意盡顯,而偏偏天池仙門,也無人為此事發聲。

因此,可以說,天池仙門如今的臉面,實在是丟盡了。

也正是因此,墨伶子等人見到孟宣安然回來了,才會如此震驚。

「此事稍後再敘吧,我急著去殺人!」

孟宣聽了此事,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淡淡說了一句。

「殺人?」

這三人微微一怔,急忙鄭重的靠了過來,道:「師兄要去殺誰?我等願意效勞!」

孟宣微微一怔,笑道:「不問我為何殺人麼?」

墨伶子笑了笑,道:「你是仙門首徒,便是執牛耳者,你要殺人,不需告訴我們為何殺人,只需告訴我們要殺何人便是了……更何況,我們也猜的差不多了!」

孟宣微微一怔,向這三名弟子拱了拱手,表示謝意。

正要說話,忽見遠處又是一道劍光遁來,卻是曲直到了,他也是一臉震驚加驚喜,道:「大師兄,你……蒼天有眼,幸好你沒事……」

孟宣擺了擺手,微笑道:「我要去殺人,你來不來?」

曲直一怔,也不問要殺誰,直接道:「謹遵大師兄之命……」

五人遁劍而起,忽然曲直似乎想起了什麼,道:「大師兄,你既然回來了,還有件事要向你稟報……」

孟宣揮了揮手,道:「非常重要麼?」

曲直一怔,苦笑道:「不算非常重要!」

孟宣道:「那便先別稟告了,殺人要緊!」

說著話,便摧動御風法陣,身形如電,向著仙山外面投去了。

在他身後,墨伶子、蓮生子、曲直、高拱四名師弟緊緊跟隨。

於空中急遁,不到一柱香時間,便飛到了巨靈門所在的仙島。

孟宣停了下來,先讓墨伶子去問華山童是否在門中,過了盞茶功夫,墨伶子回來冷笑道:「巨靈仙門真是好大的架子,一見面先把我訓了一通……不過消息也問出來了,真是運氣,一個時辰前,華山童剛帶了他的弟弟出門,去仙都城見仙樓尋好友飲酒去了……」

「仙都城見仙樓?」

孟宣冷冷笑了一聲,道:「果然是運氣!」

說著調頭,劍光破光,向仙都城去了。

孟宣直接趕到了仙都城,那見仙樓卻是個人盡皆知的地方,乃是仙門弟子經常過來飲酒的所在,坐在樓上,便能看到「海上明月升,銀河九天來」的美景,最適合飲酒論道,此樓共設有十重,每一重都要有相應的身份才能上去,不然給再多錢也沒用。

孟宣來到樓下時,立時便有慇勤小二接待,孟宣直接問道:「華山童在幾樓?」

店小二微微一怔,笑道:「巨靈門的華師兄麼?他在七樓飲酒,需要通稟麼?」

孟宣笑了笑,道:「不用,我與他相熟,直接上去尋他便是了!」

此時的見仙樓七樓之上,精緻雅間中,正坐著十幾個人,其中氣度不凡者,卻有三四人,穿著打扮各有不同,並不是巨靈仙門弟子,華山童居於次位,雖然強顏歡笑,但似乎有心事,眉宇之間隱隱有一絲憂色,說話之時,也不像平日那般豪爽氣概,有些心不在焉。

「華師兄,今日難得聚在一起,你為何如此愁眉不展?」

有弟子過來勸酒,笑著說道。

一個紫衣的少年笑道:「華師兄心情不佳,莫非嫌為兄招待的不好?」

華山童苦笑了一聲,道:「展師兄笑我了,師弟不過是想著一年後的上古棋盤開啟而已!」

那紫衣的展師兄笑道:「區區小事,有何可愁的?雖然屆時楚域所有仙門都會帶弟子前來,爭奪進入棋盤的名額,但那些仙門,與我們聖地仙門相比,整體實力都差著一大截,我等奪取名額,可以說易如反掌……如果華師兄是擔憂河君的話……」

那紫衣的展師兄望了一眼華山童身邊的秀氣少年,道:「反正你們巨靈門成為新的七大仙門之一,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有十個免戰名額,以你的身份,替河君求一個過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到時候兄弟二人雙雙以真靈之身歸來,乃是天大的喜事,又擔心什麼?」

一個身穿海藍道服的年青人打趣道:「華師兄一個月前斬了天池仙門的敗類門徒,莫非是在擔心天池仙門的報復麼?」

「哈哈……本就是天池仙門理虧,教出了那等品性的弟子,哪有臉報仇?」

「縱是想報,門中只剩了小貓兩三隻,又有誰有那實力來報復華師兄?」

「若真有人想報復,那還倒好了,恰好讓華師兄替他們管教一下弟子……」

屋裡的幾個人都笑了起來,顯然以為他在說笑話。

就連華山童也笑道:「我若是擔心天池仙門,那未免也太不成器了!」

大概仙都城每一個人都知道,天池仙門已經完全沒落,掌教師尊閉關多年,不問世事,門中四大長老死了一個,跑路三個,精英弟子盡皆出走,改投他門,留下來堅守的幾個弟子也都資質平平,巨靈門雖然一直把天池當作對手,但卻不能承認這一點。

他們認為把天池仙門當對手這件事,很丟人,不足為外人道。

而且這一次,巨靈門將華山童斬了孟宣的風聲放出去後,天池仙門的懷玉掌教一直沒有什麼反應,也讓巨靈仙門的自信心更為膨脹了起來。

如今門裡已經有很多人在策劃,要如何吞掉天池仙門了。

畢竟天池仙門雖已敗落,但那一池劍魚與三重經窟,卻極為讓人眼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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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月下海上,與君一戰



「為什麼我會一直心神不寧……」

華山童飲著酒,心裡卻有些惴惴不安。按理說不應該如此,斬殺了孟宣之後,他得到的好處比自己想像中還大,門中長老借此事向天池釋壓,天池卻沒有任何反駁的聲音發出來,使得巨靈仙門佔據了絕對的上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成為七大仙門之一的目標越來越近了。

這件事長老們都在誇讚自己,將功勞分予了自己一部分,甚至已經許諾了自己,到時候進入上古棋盤的十個名額,一定分給自己弟弟一個。

而自己,也藉著這個人情,求狂鷹子將自己推薦進了紅丸詩社,並很順利的被他們接納了,甚至說,自己這一進去,待遇比狂鷹子還好些,社裡賜予自己的那件寶貝,真是讓自己想想就激動啊,不過這也讓自己真切的認識到了那個詩社的可怕……

本是仙門弟子附庸風雅的產物,誰曾想會誕生這樣一個恐怖的存在?

還好,自己現在已經是其中一員了,不必擔心它的強大,只需考慮它能帶給自己的好處。

當然了,因為加入了紅丸詩社,倍受重視的原因,狂鷹子反而疏遠了自己,這個小肚雞腸的傢伙,明顯是嫉妒自己了,這也沒什麼,當初自己與這廝結交,不就是看重了他在紅丸詩社裡的地位麼?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與自己無關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在擔憂什麼?

那個救走了屍魔的蒙面人嗎?

他確實很強,當時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卻已經在他心裡留下了無比恐懼的烙印。

不過,他既然在盛怒時,沒有一指戮死自己,事後再來殺自己的可能就更小了。

「哥哥,我給你倒酒……」

坐在一邊的華河舟見華山童的杯子空了,便乖巧的給他斟滿了。

華山童笑著摸了摸河舟的腦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只要看到了自己這個懂事的弟弟,他總是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華山童決定不再想了,畢竟天塌下來,還有掌教及各大長老頂著。

弟弟明年進入上古棋盤的名額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等著找個機會,再把他也拉入紅丸詩社,這修行路上,就會順暢的多了。

然而就在他產生了這個念頭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身穿青色劍袍的少年出現在門口,目光掃過房裡眾人,輕聲問道:「華山童在哪?」

「孟宣……」

華山童的臉色驟然繃緊了,眼中精光爆射,手裡的酒杯險些捏碎。

他初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定睛一看,沒錯,就是孟宣。

一個月前墮入了葬屍谷的孟宣。

他怎麼還活著?

怎麼可能還活著?

房間中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未見過孟宣,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你是什麼人?敢直呼華師兄名諱?」

怔了一怔之後,房裡便有身份低些的弟子開口喝叱。

他們雖不識得孟宣,卻認得孟宣的天池劍袍,知道他是天池弟子,因此頗不放在心上。

孟宣並不理會他,只是靜靜的望著華山童,淡淡道:「出來一戰!」

那幾個弟子見孟宣不理會他們,心裡登時惱火,還要再喝斥,然而就在這時,華山童已經恢復了冷靜。看到了孟宣之時,他震驚異常,但十幾年的修行不是虛的,他的心志也異常堅定,很快就抹去了面上的震驚,露出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來。

「沒想到你還活著……」

華山童端起了茶杯,緩緩啜飲:「不過你這仙門敗類,既然活下來了,不像隻老鼠一下躲的遠遠,苟延活命,倒有膽跑到我面前來,真是自尋死路啊……」

「他是孟宣……」

房間諸人一怔,腦筋轉的快些的,已經猜出了孟宣的身份,不由打量了過來。

「仙門敗類……」

孟宣淡淡笑了笑,眼神卻鋒利了起來,悠悠道:「我還未提你誣我之事,你倒先開口了,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你都想坐實我的罪名麼?呵,我聽聞,真靈境以上的修為,可以施展一種搜神之術,只要我們二人自願,便可以讓他們搜索我們的記憶,你為我編排的罪名,是真是假,只需請位真靈境的前輩來,一搜即明……」

「搜神?」

華山童臉色陡變,眼睛陡然眯了起來。

作為巨靈門真傳弟子,搜神術的存在,他自然是知道的。

只要自己願意,不加抵抗,真靈境的高手便可以任意搜索他們的識海,將一切記憶讀取出來,所有的陰謀詭計,在這搜神之術面前,全無遁形之所。只不過,這搜神術代價也是極大的,被施展過搜神術的修者,將會神念受損,從此再無希望踏入真靈境界。

而他與孟宣,都是有希望踏入真靈境界的人,自然不會冒這個險。

不過華山童還真有點擔心,孟宣被逼急了,會選擇這種玉石俱焚的法子。

如果他真那樣選擇了,縱然他會因為再也無法踏入真靈境,自己的名聲卻也壞了。

巨靈仙門畢竟名義上是名門正道,名聲對他們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選擇那麼做的……」

就在這時,孟宣再次開口,淡淡說道:「所以你更應該出來與我一戰,免得把我逼急了!」

「哼,你一個仙門敗類,紅塵大盜,有什麼資格挑戰華師兄?」

便在這時,又有一個身份低些的弟子冷冷開口,不屑說道。

「敢問仙號寶山……」

孟宣眉頭微皺,看向了這個人。

「哼,吾乃惡鯊島潮汐門真傳觀波子是也……」

那弟子見孟宣問他,當即抬起了頭,倨傲的答道。

「沒聽過……」

孟宣搖了搖頭,聲音一寒,道:「吾乃天池真傳首徒孟宣,與人說話之時,哪有你這等廢物插嘴的份?你若再不閉嘴,惹惱了我,一劍斷你修為,休要自誤!」

「你!」

無牙子拍案而已,憤怒的向華山童道:「華師兄,我先來替你教訓這個天池的敗類……」

此人一是被孟宣喝斥,下不了台,二來他也認準了這是一個向華山童獻慇勤的好機會,再加上孟宣看起來年紀不大,身上又看不出氣機來,以為他是個軟杮子,便一聲大喝,掐起了劍訣,瞬息之間,一道劍光光華大漲,向著孟宣當面刺了過去。

孟宣見狀,臉色一冷,忽然間伸手,三十三劍自背後飛到了他的手掌中,而後隨手一拍。

「啪」的一聲,那道飛劍像蒼蠅一般被他拍到了牆上,已然斷成了三截,每一截上面都珠紋密佈,毀得不能再毀了,而那出手的弟子則一直大叫,一口鮮血吐出來。

飛劍與他心神相系,飛劍一毀,他也受到了劇烈反噬,一身修為,去了大半。

孟宣說要斷他修為,確實做到了。

房裡的人都臉色大變,孟宣隨手一拍便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房間裡能擊敗無牙子的人少說也有四五個人,但如此輕鬆的卻不多。

孟宣渾似拍似死了一隻蒼蠅,望著華山童,淡淡道:「你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好,好,好……」

華山童沉聲冷喝:「你既然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你說在哪裡戰?」

他也想明白了,惟今之計,直接殺掉孟宣,是最好的辦法。

不然昭陽郡的事掰扯起來,畢竟是自己理虧,會有些麻煩。

孟宣聽了他的話,登時一聲冷笑,看向了窗外。

此時明月初生,照得海面一片波光粼粼,如夢似幻。

「天地之大,何處容不下我們一戰?我到外面等你,請快點來,我急著斬你!」

孟宣淡淡說道,忽然穿過窗口,飛身到了海上,雙手背負,靜靜懸於海面上。

在他背後,一輪明月懸空,皎皎月華灑落在他的身上,青衫飄飄,三十三劍靜立於身邊虛空,一絲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憑空而起,與海風糾纏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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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0:53:1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劍起明月海



「哥哥……你小心……」

華山童身邊的青秀少年滿臉擔憂,似乎不願華山童出去,但終究不敢勸他,只是輕輕說了一句,華山童看到了他,眼睛裡便滿是慈意,輕輕摸了一下他的腦袋,微笑道:「不過是只螻蟻,算不得什麼的,河舟,你幫我向店家討一壇三春醉溫上,我回來便飲……」

那青秀少年點了點頭,目光裡滿是崇拜之意。

「諸位師兄弟,你們也都看到了,這仙門敗類竟然僥倖未死,還有臉再回來找我尋仇,當真是自認為可以以邪勝正了……」華山童向在座的諸人抱拳,聲音裡滿溢殺機,寒聲道:「華某此去,若真是除魔心切,失手殺了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須怨不得我……」

「華師兄說的是,這等仙門敗類,斬了也就斬了,就算你不出手殺他,想必我仙門之中嫉惡如仇的師長們也容不下他……」房間裡一位頗有些身份的紫衣公子正色說道:「實際上,對付這等敗類,華師兄根本不需要與他單打獨鬥,我們一起出手,誅了也就是了……」

「呵,誅滅這樣一個敗類,還不需諸位師兄弟出手,且請寬坐,看我殺賊……」

華山童說罷,身上氣機陡升,呼的一聲從窗戶裡飛了出去。

窗外海上,潮起潮升,海風獵獵,孟宣與華山童相隔百丈,殺氣陡生。

「天池小兒,你作惡紅塵,死不悔改,就休怪我手下無情了……」

華山童沉聲大喝,音浪滾滾,自海上擴散了出去,也不知驚動了多少人。

他卻是直到此時還在算計,想坐實了孟宣的罪名之後,再來斬他。

這樣即便他在眾目睦睦之下殺了孟宣,也可以推說是誅魔心切。

孟宣明白他的用意,冷笑道:「華山童,你也算奸猾了,只可惜你忘了一件事,中古諸子曾著書說,心直則氣正,心邪則氣虧。你一個月前濫殺無辜,設計害我,已經與妖邪無異,可笑的是,你直到此時,仍然矢口否認,謊話連篇,這樣縱然能騙得眾人信你又如何?在你說謊之時,心已不正了,真氣都開始紊亂,呆會鬥起法來,你又如何施展你的神通?」

「胡說八道!」

孟宣的字句如刀,狠狠戮著華山童的心,讓他不由發起火來:「吾修行十七年,心如古井,不波不動,還有什麼能亂我心境……看我神通!」

大喝聲中,華山童祭起了本命靈符,一時間空中金光大作,耀亮一片海域。

此時的岸上,蓮生子、墨伶子、高拱、曲直四人正遠遠觀戰,心情震驚。

他們雖然猜到了孟宣要殺華山童,但見到兩人動起手來了,還是有些心神激盪。

巨靈門,也是傳承近千年的大派,底蘊深厚,門中高手眾多,天才雲集,雖然它排名不在七大仙門之中,但其勢力比起其餘六大仙門來,也只差一線而已,比起現在的天池仙門更不知強了多少。這十年來,他們一直想頂替天池仙門,成為新的七大仙門之一,在此過程中,並沒有碰到多少阻力,從這一點,便可見他的實力各門派也都是認可的。

而華山童,則是巨靈門中最有潛力的幾個真傳弟子之一,據傳,此人本是效力於楚王庭的大將,生於戰場,飲敗軍血肉存活了下來,之後又征戰沙場多年,來了仙門之後,融匯仙門功法,已經悟出了一道殺伐之氣,威力無窮,素以戰力聞名七大仙門。

據說,憑著那道殺伐之氣,華山童在仙門十幾年,與同輩爭鋒的過程中,除了曾經在一個使劍的人手下輸了一招,還從未吃過大虧。莫說天池,就算與其他六大仙門的弟子爭鋒,他也未曾低過頭,更沒有吃過虧,可是如今,孟宣竟然要殺他,殺得了嗎?

甚至墨伶子等人還擔心著另一個問題,就算殺得了,殺了之後,天池仙門保得住孟宣嗎?

畢竟華山童背後是龐大的巨靈門,他們會容忍自家的真傳弟子被人殺掉?

別說靠山不重要,如果真不需要山門來做自己的後遁的話,那麼世間散修恐怕會多一倍。

之前孟宣被華山童殺掉的風聲傳出來時,自家的懷玉掌教一點反應也沒有,那如果孟宣真的殺掉了華山童,巨靈仙門一心要報仇,懷玉掌教會出手保他嗎?

或者說,現在的懷玉掌教,有實力在巨靈門眾高手手下保住孟宣嗎?

這幾人的擔憂目光中,曲直的眼睛卻越來越亮,他忽然間單膝跪在了地上,在墨伶子等人不解的目光中,曲直低聲說道:「七年前,我在符詔大殿,只因辯駁了一句,便被華山童一巴掌打進了海裡,顏面盡失,心神受挫,此後苦修七年,修為卻再無寸進……」

他望著海上與華山童對峙的孟宣,眼睛裡亮晶晶的,道:「我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再也沒有報復的希望了,可是大師兄……他把我叫來觀此戰,那是希望我能借此破除心障啊……不管別人怎麼想,這個大師兄我認了,這份人情,我大概要還很多年了……」

「天池的孟宣沒死?」

於此同時,一個消息正在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在仙都城傳播著。

「什麼?那小子沒死?」

賭場的老闆叼著煙鍋,手裡的篩盅還沒落下,便聽手下稟告了這件事,他愣了一會,忽然間哈哈大笑:「他奶奶的,我就知道他死不了,過了這麼多年,天池仙門好容易又出了一個真傳弟子,哪有這麼容易死?這下我的賭債有著落了,是好事!」

百花樓風韻猶存的**倚在窗邊,看著見仙樓方向,嘴角含笑,拈了顆葡萄填進嘴裡,嘆了口氣,向侍候旁邊的青澀小丫頭說道:「花郎的晚輩,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死呢?巨靈仙門……,呵呵,小妮子,你可得記住,以後這天池真傳來咱們百花樓,要打三折……」

仙都城港口處,魚老大倚在黑蛟身上,拍著黑蛟粗糙的鱗片道:「老黑,你大哥我有眼光吧?我早跟你說過,那小子就是不一般,別人說他死了,我根本就不信,東海聖地這麼多年來,一共才出了這麼一個登仙台十階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人幹掉?」

他笑完了,輕輕嘆著,自語道:「剛回山門,便這麼大張旗鼓的來殺人報仇,這小子夠種啊,老黑,你也得記住,想化龍就得這麼幹,藏在泥裡的,那叫泥鰍!」

「天池敗類受死……」

見仙樓下,華山童一聲大喝,頭頂的靈符金光大作,在符上有一道符文飛了下來,竟然化作了一道長三十丈,粗如磨盤的大蛇,盤旋飛舞,栩栩如生,在空中繞了一圈,陡然間凶氣大盛,身子在空中一擺,便向著孟宣撲了過來,嘴巴張開,獠牙森然生芒,尤為可怖。

「問天問地問蒼生,不斬妖邪不歸身……」

孟宣戰意也摧發了起來,口中長吟,三十三劍持在手中,陡然一劍斬了出去。

瞬時間,一道劍光向著那金色大蛇激盪而去,竟然引發了十餘丈的波濤。

「別做試探,拿出你的真本事吧!」

孟宣大喝聲中,劍氣縱橫,凶威漸盛。

「你的本命金刀呢?」

「唰……」

「你的殺伐之氣呢?」

「你的不可一世呢?」

孟宣問一句,出一劍,一瞬間斬出了三劍。

每一劍都挾著無可匹敵之力,斬裂了這平靜的海面。

「啪啪啪……」

那金色大蛇迎上了第一道劍光,瞬間就被斬裂,化於無形了。

而緊隨其後的兩道劍光,則直接向華山童身上斬了過去。

「這小狗怎地如此之強?」

華山童臉色大變,情急之間,急忙捏起法訣,施展神通,擋剩下的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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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0:56: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劍落浪濤起



「龜蛇法相!」

華山童爆喝,雙手合什,將靈符夾在了掌中,瞬息之間,靈符圍繞著他的身體,出現了一個高達十丈的金色法身,模樣便與他一般,胳膊上卻纏著一道金色大蛇,腳下踏著一隻玄武神龜,一聲暴喝,兩條粗大的手臂於胸前交叉,擋住了孟宣那兩道凶惡的劍光。

「嘭」「嘭」

劍光與法相相撞,炸開了一道雄渾力量,濺起來的海水形成了一朵巨大的水花,濺起百丈之高,一朵水花還未落下,第二朵水花又已經飛了起來,宛似起了凶潮猛浪,直向見仙樓撲去,幸虧見仙樓內,已經有高手啟動了法陣,將巨大的水浪皆擋在了法陣之外。

若非如此,只怕在見仙樓飲酒的客人都要被這水花濺上一身。

孟宣一出手便是一問劍,他所掌握的最強武法。

很明顯,此時他的心中,華山童就是妖,是邪,不將他斬掉,孟宣心不甘。

「小狗,你果然有些本事,只可惜,想要贏我,還差得遠……」

華山童硬接了孟宣這兩劍,龜蛇法相已經黯淡無比,顯然吃了個悶虧,他心下不由大怒,一聲暴喝:「殺敵十餘載,百戰不死身……殺伐之氣,給我出來……」

大吼聲中,他雙臂之上,已經陡然纏繞了兩道青色殺伐之氣,而頭頂靈符,也化作了金光閃閃的龍刀落進了他的手中。青色殺伐之氣與金色龍刀交映,威風凜凜,凶氣縱橫,使得華山童看起來便似天將下凡一般,威不可侵,挾著無可匹敵之勢向孟宣衝了過去。

「來的好……」

孟宣大喝,手持三十三劍,腳踏天梯步法,也向華山童衝了過來。

「啪啪啪啪……」

二人瞬息之間,交手也不知多少招。

兵器激盪之音不絕,在海面上遠遠傳了出去,也不知震動了多少沉眠之人。

「這……這仙門敗類,為何如此之強……」

見仙樓七樓,華山童的一眾朋友大驚,他的弟弟華河舟更是臉色蒼白無比。

「大師兄的實力……好像又大漲了……」

曲直望著這片戰場,也不由呆呆的說道。

「這個……看不出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有多厲害,反正是很厲害……」

蓮生子在這時候,呆呆的來了這麼一句。

「嘭……」

連鬥了十餘招,孟宣與華山童的身形已經分了開來。

孟宣御風而退,凌空而立,華山童卻擦著海面摔了出去,直滑出了幾十丈,才止住身形。

「你就這點本事麼?不足以發洩我心裡的怒火啊……」

孟宣寒聲說道,身周殺氣凜然,衣袂在海風吹拂下,獵獵作響。

「小狗……你敢小看我!」

華山童於眾目睦睦下被孟宣擊敗了這麼遠,心下已然大怒,他從洞天指環裡取出了一顆靈藥,填進嘴裡「嘎蹦嘎蹦」嚼碎了,身上本來顯得有些萎蘼的氣勢再次提了起來,真氣灌注下,手中的金刀也漸漸亮起了前所未有的明亮金刀,臂上青氣更是氣機驚天。

「受死……」

華山童大喝,身形躍起,踏空而來,雙手持刀向孟宣力斬。

「嗯,這點微末道行,也敢稱雄?」

孟宣冷笑,三十三劍劍光大作,再次朝華山童衝了過去。

二人都是嘴上冷笑,輕視對方,實際上,那是為了擾亂對方心緒,心裡都非常謹慎。

華山童就不必說了,孟宣在破開一千明穴、一千隱穴之後,真氣品質與含量都已經超出了普通真氣九重的範疇,可以說孟宣已經是半步真靈的境界,穩壓了他一頭,他縱然使出了全力,也在孟宣手下吃了幾個暗虧,早已把他立為平生僅見的大敵。

而孟宣則是發覺,這華山童生於戰場,長於戰場,一身武法確實驚人,在武法的造詣上,自己其實是不如他的,只是自己修為高了他一線,而且有一問劍法與天梯步法這兩道精妙武法,彌補了自己的不足,這才在近身纏鬥中壓著他,但是心下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嘭……」

刀劍相交,勁風激盪,身下的海水被震的四分五裂,分波裂濤。

二人同時退開,這一次,竟然隱隱有些難分上下的趨勢。

「嘿,小子,你逼我服下了秘藥……也就代表著你死定了……」

華山童寒聲發笑,金刀之上,力量再次凝聚。

他卻是篤定自己能贏了,他對自己的武法很有信心,只要他與孟宣的力量差距的不是很大,他便有足夠的把握以武法將孟宣斬於刀下,這也是他不惜事後身體受損,也要服下那可以在短時間內提升自己力量的秘藥的原因,他很清楚,殺伐之氣與武法是自己最強的手段。

「巨靈仙門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無恥……與無知?」

孟宣笑了笑,也不再保留,一身真氣不停的拔高,同時潛運天罡雷法,一片晴朗的夜空之中,開始有道道雷力匯聚,一條一條細密的雷蛇四下遊走,組合在一起,又化作了更明亮、更粗大的雷龍,繞著孟宣盤身周遊走,最終洩聚到了三十三劍上,電光耀眼。

「你最擅長的就是武法,可對我來說,武法只是手段之一而已……」

孟宣寒聲冷喝,舉起了手裡的三十三劍,「唰」的一聲,隔空一劍斬去。

「噼噼啪啪……」

劍光一掠百丈,在凝聚了電光之後,劍光竟然已經化成了一道雷電般的存在。

所過之處,海面不斷有海水被蒸發,升起一股一股的白色蒸氣,同時伴著「嗤嗤」聲。

華山童陡然臉色大變,大喝聲中,雙手持刀,奮力向前斬出。

「嘭……」

劍光與華山童的金刀相撞,瞬間便炸了開來,一時間,華山童幾乎被漫天雷光淹沒了。

華山童雖然能擋下那道遠遠掠去的劍光,卻擋不住那伴隨劍氣而去的雷光。

雷光無形無相,因勢導利,又怎麼會被刀擋住?

華山童若無特別的防守手段,就只有用身體硬抗這一個選擇。

「哥哥……」

見仙樓上,傳下了一聲焦急的呼叫。

周圍暗中,也不知有多少人,緊緊的盯著被雷光淹沒的華山童,等待一個結果。

「啪啪啪啪……」

過了半晌,漫天雷光才漸漸散去,華山童的身形露了出來。

身形高大的他,此時竟然縮成了小小一團,蹲在海面上,身上金色法袍,已然變得焦黑。

卻原來他在雷光襲來時,便開啟了數道法器防禦自身,只是那幾道法器,並不足以完全擋下孟宣全力施展的雷光,因此他只有將身體縮成一團,減少被雷電侵襲的面積。

只是,一向驕傲的他,被人逼到了這等地步,也實在是顯得可憐。

這種可憐,在華山童心裡,便是難以言喻的羞侮。

「你激怒我了……」

華山童緩緩站起,聲音幽幽,宛如地獄傳來。

他說著話,將自己頭髮上被雷擊的起火的發絲拍滅,然後抬起頭來看著孟宣。

「雖然……加入了紅丸詩社之後,他們賜給我的神力,只有在他們允許的情況下才能使用,但現在我卻顧不得這麼多了……」華山童說著,自洞天指環裡取出了一顆晶瑩的藥丸,仔細看去,那卻像是個水晶球,在裡面,竟然封印著一絲充滿了靈性的金光。

他的聲音很弱,可以說是在自言自語,因此無人聽到。

不過孟宣在看到了那個水晶球時,感受到了內裡蘊含的詭秘力量,心裡也不由一凜。

「哈哈哈哈……」

華山童忽然間狂笑了起來,目光如噬,帶著一種絕然而狠辣的表情,死死盯著孟宣:「你真以為能憑修為壓我一頭麼?你也可以說是半步真靈的修為了,可是我……我拼著修為受損,倒退七年的代價,卻能夠施展出真靈境界的一擊……天池小狗,你今天必死……」

大吼聲中,華山童陡然將那粒水晶球拋進了口中,直接吞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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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1:0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 氣勢如龍人如鬼



「轟……」

隨著華山童將那顆水晶球嚥下,瞬間體內勁氣宛如波濤滾滾從穴竅間噴射了出來,而後一道靈光破開頂門,宛如煙花一般飛上了高空。過了半晌,驟然落下,卻已經散落成了無盡的光雨,幾有千千萬萬點,每一點光雨落下,都化作了一番景象,氣勢逼人。

有戰馬、有戰士,渾身皆由金光凝聚,殺氣騰騰。

一瞬間,華山童便將這一方海域,變成了一片戰場,金光閃閃,殺氣逼人的戰場。

「哈哈……」

華山童咬著牙狠笑,眼中有毒火跳動:「孟宣,你很強,但我今日要你死……」

大吼聲中,他猛一揮手,萬千金色軍馬宛似得了軍令,「轟隆隆」向孟宣衝了過來。

「很強……」

軍馬還未靠近,孟宣便感覺到了逼人的氣機。

那金色軍馬似乎真的帶著戰場上的血腥凶煞之氣,排列成陣,宛若一片金浪般衝來,凶威滔天,釋放出來的殺氣幾乎要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殺……」

萬千軍馬大喝,僅僅是滾滾音浪,便將海面蕩得波紋道道向遠處捲去,宛如刮去了一層。

「彫蟲屑……」

孟宣驟然一聲長嘯,借此無限制拔高了自己的真氣,將戰力與氣機都提升到了極致。

「嘭……」

千軍萬馬衝來之時,孟宣陡然間拔身而起,飛到了半空,一劍劈斬。

「噼噼啪啪……」

劍上電光凝聚,劍氣呼嘯,朝衝在最前面的軍馬斬了過去。

「轟……」

一劍掃去,最前面的十幾匹軍馬皆被這一劍掃的七零八落,金光散去。

然而這十幾匹軍馬比起這千軍萬馬來說,卻只是少得可憐的一小部分,其餘的軍馬瞬間便湧了上來,手中刀劍槍戟向著孟宣狠劈猛戮。

遠遠看去,就好像孟宣瞬間便被一片金浪淹沒了。

「疾……」

孟宣在這一刻,馭動了劍法,瞬間四道劍光自三十三劍上分離,旋盤飛舞,守住了四周。

無盡的攻擊自四面八方湧來,皆被盤旋飛舞的四道凶劍擋下。

然而那巨大的力量彷彿無孔不入的壓力,卻在拚命壓制著孟宣的生存空間,看這樣子,竟似要活活將他擠死一般。

最關鍵的是,孟宣越殺越覺得不對勁了。

這些軍馬單個實力並不強,他一劍至少能斬掉七八個,可這些軍馬化成了金色碎片之後,竟然過不多久,便再將凝聚了起來,生龍活虎,再次向他衝來。

就算他是用雷力將他們擊潰了,也一樣能夠再次凝聚,簡直比當初瘟魔的那四道瘟身還難纏了。

天梯步法這時候已經派不上用場了,因為孟宣已經被這片戰場淹沒,無論衝向哪裡,都是團團圍著他的軍士,不但逃不出去,反而會因為移動,被金色軍士將他的生存空間趁機壓縮得更小,他現在只有固守一處,以三十三劍一個一個的斬殺著似乎無窮無盡的軍馬。

孟宣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他的真氣畢竟不是無窮無盡的,如此大量的消耗,總有被耗盡的時候,最關鍵的是,他想趁機煉化一道貯存在斬逆中的魔氣補充真氣都不行,周圍的攻擊逼得太緊,幾乎無孔不入,他現在只要稍一鬆洩,便會被無盡的攻擊所傷。

「大師兄……」

遠處,墨伶子、曲直等人的目光也陡然間變直了。

看到這一片浩大的金色戰場顯化,他們幾乎瞬間被驚的石化。

這種浩大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簡單說起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真氣境的修者能夠駕馭的力量。

「難道華山童已經突破了真靈境不成?」

腦海中閃過了這個想法,但轉瞬又否決,若是華山童真正真靈境的修為,剛才就不會被孟宣壓在下風了。

「我就知道……哥哥不會被天池的廢物打敗的……」

見仙樓七樓,華山童的弟弟華河舟不停的擦著額頭的冷汗,慶幸的說道。

「華師兄的實力……可真是連我也猜不透了……」

「依我看,以華師兄此時的表現,問鼎巨靈仙門真傳首徒之位,輕而易舉吧……」

其他幾人也都震驚感嘆,顯然華山童表現出來的強大,也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這些人裡,惟有紫衣的展師兄眉頭微皺,暗自嘆道:「僅僅是拜社之禮,便能將一個人的力量提升到如此地步麼?那個詩社……到底有多強大的力量啊?」

「哈哈哈哈……天池廢物,我要將你挫骨揚灰……」

華山童瘋狂大叫著,聲音若顛若狂,還隱然夾雜著無盡的憤怒與……恐懼。

「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使用了這道力量,也不知是福是禍……」

他心裡閃過了這個陰影,但轉念間就被他抹去了。

「能斬掉這天池真傳,再高的代價也值得,不然憑他今日表現出來的實力,日後定然會對我形成極大的威脅……也罷,反正最初得罪他,也是因為狂鷹子,到時候詩社裡的人怪罪下來,狂鷹子無法置身事外,定然要替我美言幾句,或許可以免去那場災禍……」

想法既定,華山童心念通達,氣機再次高漲,金色戰場也隨之力量暴漲。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被他活活累死……」

被金色戰場包圍的孟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手中三十三劍一刻不停,將每一個靠近了他的金色軍馬斬碎,心裡卻在飛快盤算。

「這一招,真可以說是真靈境界的攻擊了吧……」

「只不過,他顯然控制不了這麼強大的力量,因此只能化作金色戰場的形式,圍攻於我!」

「這樣的攻擊方式,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但其實力量分散了,攻擊力反而弱了不少……」

「若是他能夠將這麼強大的力量合而為一,對我發出致命一擊,我早已撐不住了……」

孟宣一面飛速在心裡閃過種種念頭,一邊抵禦著周圍漫天的攻擊。

「啊,是了,他既然控制不了這麼強大的力量,想必補充這金色戰場的消耗,也不是一件易事,這麼強大的力量,已經超出了真氣境的範疇,他雖然不知借助了什麼方法,強行使用了這股力量,但以他體內的區區真氣,如何來不停的補足這麼強大的戰場消耗?」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孟宣忽然一聲長嘯,不再停在原地殺敵,而是驟然又分出了兩道劍光,一共六道劍光在他身周盤旋飛舞,將所有的攻擊都擋開了,而他則趁機施展了天梯步法,身形一閃再閃,連番幾次變化,已經靠近了華山童身前十丈,看到了他的模樣。

這一看,孟宣卻又吃了一驚。

卻見華山童此時正盤坐於海面之上,不停大把的往嘴裡塞著各式靈藥,而此時此刻,他本來魁梧龐大的身軀,竟然變得有些瘦削了,頭髮也顯得有些枯黃,整個人憔悴的不成樣子,但眼睛卻閃閃發亮,幽幽跳動,宛如鬼火,而在他頭頂,則是源源不斷的真氣噴湧而出。

所有的真氣,都化作無數道氣機,分散著灌入了整片金色戰場。

只不過,他也只來得及看了一眼,鋪天蓋地的金色軍馬便再次將他淹沒了。

「哈哈,想衝出軍陣來襲殺我麼?那是作夢……」

華山童與孟宣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驚色,還以為對方怕了,心下得意無比。

「呵,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選擇了這種法子,我就助你一劈之力……」

他卻不知,此時孟宣體內真露出了一絲冷笑,自洞天指環中取出了一個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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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1:07:17

第一百一十七章 病種沾身,落肉生根



只看了華山童一眼,孟宣便已經有了克制他的法子。

那華山童越階施展這樣強大的力量,自身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事實上,華山童付出的代價就非常強大,他施展了這樣的力量,但他自身的真氣卻是並不足以維繫這力量的持續的,因此他雖然大把的吞食著靈藥,補充自身的真氣,還是被抽走了大量生命精華。

他一個威武大漢,卻變得像癆病鬼一樣,便是因為被抽走的生命精華太多的緣故。

其實施展神通,就像是人養了一隻小獸,在對敵的時候,派出小獸攻擊。

本來華山童手裡的飼料,只夠養一隻貓的,他卻非向別人借來了一隻老虎。

老虎雖然比貓更兇猛,但吃的食物也是要比貓多的多的,他拿什麼喂養?

手上的飼料耗光之後,自然就要以自身精血去喂養了。

而孟宣在看到了這一幕之後,也立刻就有了主意,既然你在消耗自身氣血,維繫這樣一個龐大的戰局,我就幫你一把,讓你瞬間消耗更多的能量……

這樣想著的時候,孟宣已經打開了紅漆葫蘆,陡然一聲清嘯,全力擊出三十三劍,將包圍他的金色軍馬逼退,硬生生逼出了一個空隙,然後將一道飛劍驅了過去。

「哼,區區一柄飛劍也想傷我?」

華山童雖然變得憔悴無比,氣勢卻還很盛,一聲大吼,便以金刀砸飛了飛劍。

飛劍在空空搖搖晃晃了兩下,便又飛回了三十三劍之中去了。

而華山童,則臉露譏笑,再次將攻擊力度增大了幾分。

在他看來,孟宣之所以會使用飛劍突襲他,分明就是已經快要撐不住的表現。

雖然自己為了施展這麼強大的力量,也消耗了太大的能量,待到此戰之後,一身修為至少也要倒退七年,可為了斬掉孟宣,他還是很樂意的。

只是他卻不知道,孟宣此時正在冷笑。

那一道飛劍,只是個幌子,伴隨飛劍而去的,乃是三道病種。

第一次使用病種攻敵,孟宣也孰無把握,因次直接彈出了三道病種。

在華山童斬退飛劍之時,卻沒發現,三道病種,已悄無聲息的落到了他的身體上。

病種沾身,落肉生根,瞬息間便鑽進了華山童體內,甚至像有靈性一般,自動向著華山童身體最薄弱的部位游了過去。

而華山童兀自未覺,依然在全力輸出真氣,維繫著金色戰場的運轉。

甚至為了一鼓作氣拿下孟宣,他還加大了自身真氣的輸出。

「啪……」

孟宣將一柄從自己肩頭擦過的金色長槍斬碎,心裡也有些納悶了。

「怎麼還未起效?」

他也有些焦急了,適才為了接近華山童,並釋放出那三道病氣,他在戰場這邊防範有些疏乎,被金色軍馬逼得更近了一步,此時他施展武法的空間已經不足一丈之地,登時就險象百出,可以說,若是再被金色軍馬逼近一步,他連劍也揮舞不開了。

到了那一步,金色軍馬就算不動兵器,他也會被活活擠死。

也就在此時,戰陣之外的華山童忽然臉色一怔,「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

「倒楣,怎麼以前在戰場上的隱疾這時候發作了?莫非是今天消耗了太多真氣?」

華山童心裡暗道,隨著那一口黑血吐出,真氣紊亂,金色戰場登時弱了不少。

他立刻再次強行提起了真氣,心裡卻在詫異。

他生於戰場,長於戰場,進入仙門之前,一直就是在戰場上生活的。

那樣的征戰生涯,磨煉了他的驚人武法,也助他悟透了一道青色殺伐之氣。

可代價也是有的,那就是一身的傷,外傷內傷明傷暗傷。

雖然在進入了仙門之後,他修煉仙訣,調養身體,將一身的大小傷都滋養的差不多了,可還是有一些暗疾留了下來,也正是這些暗疾的存在,使得他修行了十七年,真氣修為始終未能達到真氣九重的巔峰,只不過,這些暗疾在他強大的修為,也對他造不成什麼影響了。

可是在此時,暗疾卻忽然發作了,而且一發作,便是如此的劇烈。

「不好,必須強行壓住,要發作,也要等到誅殺這廝之後……」

華山童內心大叫,拼了命的壓制著暗疾的發作。

可他沒想到的是,隨著他的鎮壓,暗疾不但沒有消失,甚至愈發狂烈了起來。

幾乎是幾個呼息之間,已經從他的部分身體,蔓延到了大半個身體。

他卻不知,已經有三道病種侵入了他的體內,病種沾身,本來就會自動的尋找人身體內的虛弱之地,華山童體內生有暗疾之處,對它們來說無疑就是最佳的滋養場所,因此立刻以那裡為根據地,開始不停的侵蝕華山童的身體,將他的真氣,當成養料,來供自身成長。

華山童為這偌大的金色戰陣提供力量,本來就已經超出了他的極限,再加上病氣在體內作祟,登時支撐不住了,不但自身衰化的速度加快了許多,輸向金色戰陣的真氣更是大幅度的減弱,眼見得鋪天蓋地的金色戰陣已經變得弱小了許多,大量軍馬在不停的消失。

金色戰陣包圍中,孟宣明顯感覺到了壓力的減輕,登時鬆了口氣。

他知道,病種開始發揮作用了。

又斬滅了十幾個軍馬之後,孟宣發現,被他斬碎的軍馬已經無法再復原了。

這時候的孟宣,已經不用自己動手了,只需操控飛劍,於身周盤旋,將靠近他的軍馬斬碎就行了。

他鬆了口氣,踏著虛空,慢慢向華山童走了過去。

這時候,華山童胸前被他吐出的黑血染的一片狼藉,釋放出來的真氣已經時斷時續了。

而他整個人,也變得彷彿瘦竹竿一樣,臉上一片黑氣,憔悴的可怕。

就連他的一頭烏髮,也變得枯黃髮白,彷彿七八十歲的老頭子一般。

一陣風吹了過來,直接將他一半的發頭吹散,髮絲飛舞,竟然變得半禿了。

「你輸了……」

孟宣踏空而行,向他走了過去。

這時候,他都不用出手,漫天的金甲軍馬也在不停消失,甚至都無法攻擊他了。

真氣斷絕,那神通影像,自然無法再存在了。

「我……我沒……輸……」

華山童大吼,聽起來卻像是一個老頭子中氣不足的殘喘。

他廢力的伸出手去,拿自己的金刀,便就連金刀光芒黯淡,漸漸化成了靈符模樣,輕飄飄的落在了他的膝蓋上,已經不是金色,而呈現出了一種半透明的靈色。

「嗖……」

孟宣忽然間運轉了大病仙訣,將他體內的病氣扯了出來,而後存進了斬逆劍中。

這時候他已經不需要病氣再留在華山童體內,不然恐怕他連問個話的時間都沒了。

當然,這一幕看在外人眼裡,卻是孟宣走近了華山童,忽然又擊了他一掌。

「你……」

華山童陡然一陣,他自然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他不是笨蛋,瞬間便將自己剛才體內的變化與孟宣聯繫到了一起,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驚模樣。他並不知道孟宣操控的是病種,還以為孟宣是通過了一種詭異的手段,讓自己體內的暗疾隨他心意發作了。

世間竟然有這等人嗎?

可以操控自己體內的暗疾發作?

他驚的眼睛圓瞪,心裡後悔欲死。

當初……我為何非要惹這個魔神?

就是為了狂鷹子那一句話嗎?

狂鷹子啊狂鷹子,你害苦了我老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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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1:13:17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十三劍斬人頭



「夠了……」

眼見孟宣靠近了華山童,高舉起了手裡的劍,而華山童卻似已失去了所有的抵抗之力,便立時有很多人看不下去了,華山童在東海聖地修行十七年,一些摯交好友還是有的,見仙樓上立刻響起了一聲冷喝,一個大袖飄飄的年青人飛了下來,厲聲大喝。

「天池弟子,你罪名未脫,便想在眾目瞪瞪之下行兇麼?」

距離尚有幾十丈距離,那年青人便已揮打出了一件羅盤狀法器,要將孟宣逼離華山童身邊。

「罪名?哈哈,在場的人,誰有資格定我罪名?」

孟宣大喝一聲,根本不理會那年青人,直接便是一劍劈了過去,劍氣直掠,氣勢驚天。

「啪」的一聲,三十三劍與那羅盤狀法器相撞,立刻劈得羅盤劇烈顫抖,似要碎開。

那年青人大吃了一驚,急忙引著羅盤向後飄出了幾十丈,才化解了孟宣這一劍之力,若非他反應及時,若是任由羅盤接下了孟宣這一劍,只怕羅盤已經廢了。

「如果你們認為這是行兇,那我孟宣今天便是為行兇而來,誰若擋我,便是與我為敵……」

孟宣高聲大喝,再次向前衝去,一劍向華山童斬下。

他還有事要問華山童,自然不會真的斬了他,這一劍,只是要看看多少人要阻攔自己。

「孟宣,你好大膽,有我在此,看誰敢傷華師兄?」

在孟宣第二劍向華山童斬去時,又有一人自見仙樓飛了下來,出手相救,然而他剛剛飛下,便有四道劍光掠來,分別抵住了他,卻是墨伶子、曲直等人,他們在第一人出手相救時便飛來了,只是那人出手太快,他們沒有擋住,卻恰好迎上了這第二個欲出手相救的人。

「天池仙門大師兄斬妖除魔,閒雜人等速速退開……」

墨伶子祭起飛劍,與曲直等人排成一排,拉住來人,冷聲大喝。

雖只四人,但氣勢滔天,隱然已經有了一絲大門大派才該有的氣象。

「嘿嘿,天池仙門何時也有這麼大的陣仗了?」

那弟子皺眉,並未將四人放在眼裡,直接祭起一道劍光衝來,以一敵四。

「啪……」

墨伶子等人修為不如他,但並無絲毫退意,四人齊齊出劍,架住他這一劍。

來人修為不弱,一劍逼來,竟然勢如排山倒海,分明是一門真傳弟子才能具備的實力。

「咄……」

不過這半年來,墨伶子等四個人修為也漲進了不少,一同出手,竟然堪堪抵住了這一劍。

「哦?天池仙門出息了啊,四個廢物也能擋我一劍?」

那人冷笑了一聲,又是一劍斬了下來。

墨伶子等人大吃了一驚,擋下那一劍,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這第二劍根本擋不住。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四人中,忽然又有一道劍光掠起,與那一劍撞在了一起。

「曲師兄?」

墨伶子等人大驚,那出手的竟然是多年未有進步的曲直。

本來他們四人都擋不住的一劍,竟然被曲直一人擋下了。

「哈哈哈哈……」

曲直忽然長笑,笑聲之中,身上氣機愈來愈強,陡然間頭精光四溢,氣機陡然拔高了一重,竟然直接從真氣八重升到了真氣九重。

「多謝大師兄,我曲直今日心障已破,修為再度精進了……」

曲直大笑,他剛才獨自擋了一劍,嘴角還在流血,但臉上表情卻是極為欣喜。

「恭喜曲師弟……」

孟宣自然也感到了那邊的變化,遙遙恭喜了曲直一聲,又狠狠盯了那向曲直等四人出劍的弟子,卻沒有直接過去助他們禦敵,而是持劍向華山童逼去了。

劍光如妖,指在了華山童臉上,孟宣淡淡道:「出你背後指使者的名字!」

華山童咳了一聲,吐出一口黑血,聲音顯得有氣無力:「了,你能饒我一命嗎?」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孟宣的聲音裡沒有半分感情,更沒有留出絲毫商談的餘地。

華山童臉色一狠:「那我寧死也不,至少他會看重這份情面,照顧我弟弟……」

孟宣笑了笑,道:「看不了,因為我會殺了你弟弟……」

華山童臉色驟變,一臉的皺紋都繃緊了,寒聲道:「你……竟然要趕盡殺絕?」

孟宣道:「我不會趕盡殺絕,但我確信,我殺了你之後,你弟弟肯定會來找我報仇,到時候我不會留手,只要他對我露出一線殺機,我立刻就會藉機殺了他……」

華山童臉色驟然變了,過了半晌,他道:「我們巨靈仙門不會放過你……」

「哈哈……」

孟宣冷笑:「我既然敢光明正大來殺你,你覺得這句話能嚇倒我?」

華山童怔住,過了一會,他臉色發苦,道:「可不可以在殺我之前,讓我與弟弟句話?」

孟宣道:「告訴我那個名字,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展師兄,我求你……我求你快出手,救救我大哥吧……」

見仙樓七樓上,青秀少年華河舟跪在地上,向著紫衣的展師兄求救。

他心裡很清楚,之前出手的兩個人都被擋下了,無力相救,但這個展師兄或許可以。

然而展師兄聽了他的話,卻是一臉苦笑,想要開口,最終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他看向了窗外,一臉的無奈。

「我又何嘗不想救?但還沒等我出手,便至少有三道極強的氣機鎖定了我……」

展師兄輕嘆:「到底是巨靈門得罪的人多,還是天池仙門的朋友多啊……」

「狂鷹子……」

華山童咬著牙,出了那個名字:「是他最初告訴我,你有可能威脅到我們巨靈門升為七大仙門的計畫,暗示我該除掉你的,其實在那時候,我並不覺得你能威脅到我們巨靈門的大計,只是他暗示了想要你死的意思,而我有求於他,所以我必須遵從他的意志……」

孟宣臉色沉了下來,他早想到了這個人,聽到華山童確認,心裡還是難免怒火上升。

清泉村外,截殺自己還不夠,到了東海聖地,依然不肯消停嗎?

「你答應我了,會饒過我弟弟……」

華山童咬著牙,向孟宣確認他最關心的一件事。

孟宣了頭,道:「我話算話,饒他一次,不過也只有一次!」

華山童目光黯淡了下來,忽然道:「我要與他交待幾句話!」

孟宣收回了劍,背在身後,道:「一柱香時間!」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華山童叫來了他的弟弟華河舟,低聲著什麼。

而在此時,其他人也都停了手,冷冷的關注著孟宣的作為。

那第二個從見仙樓下躍下的仙門真傳,本來可以擊敗墨伶子四人,但他發現,曲直竟像是發了瘋一般,無論如何,哪怕是拚命都不會讓他越過一步。

他還是有能力將曲直擊敗之後,再向孟宣殺來的,只是那樣就難免會傷了曲直,與天池的仇怨也就結死了,有些不值,因此心裡卻有些猶豫,索性也住了手。

「你一定要記住……什麼愛恨怨仇,全是紅塵齷齪,化真靈,修仙身,才是最重要的!」

華山童著什麼,華河舟卻一直搖頭,最後華山童怒了,向著華河舟怒吼道。

華河舟怔住,呆呆的了頭。

「一柱香時間到了!」

孟宣冷冷向華山童道。

「好吧,你來吧……」

華山童面向孟宣,撕開了自己的胸膛,臉上現出了必死之意。

「別人都你勇武無雙,但在我看來,你也就臨死前這一會,配上了這四字的評價……」

孟宣輕輕道,算是對華山童的一讚嘆,而後他出了劍。

三十三劍,劍氣縱橫,一掠如練,瞬間掃過了華山童的脖子。

「嗤……」

血柱衝天,華山童一顆腦袋飛了起來。

孟宣伸手抓住了華山童的發髻,注視著他的眼睛,淡淡道:「我們兩個的賬了了!」

「你……你竟然真的殺了我哥哥……」

華河舟呆呆的看著自己兄長的無頭軀體,半晌之後,他忽然大叫了起來。

「我要殺了你……」

華河舟大叫著,忽然祭起了一道靈符,向著孟宣打了過來。

只是這一道靈符,威力實在太弱。

孟宣只是一揮劍,便將這一道靈符擊飛了,然後他望著華山童兀自尚未消散神念的頭顱,淡淡道:「這一次機會,他已經用過了……」

「噗……」

華山童的腦袋,似乎想話,但卻只吐出了一口血水。

一絲絕望的表情自他臉上升了起來,這是他最後的表情,他弟弟卻永遠也看不到了。

「我要殺了你,替我哥哥報仇……」

華山童的弟弟華河舟大吼著,瘋了一般,又一次向孟宣衝了上來,但忽然有一人悄無聲息的掠了過來,拉住了他。正是適才強忍住沒有出手的展師兄,他嘆息著,無奈的望著目光冰冷的孟宣,心裡很清楚,剛才華河舟若是沖上去了,這時候必然已經被孟宣斬了。

「你是個聰明人!」

孟宣看向了他,淡淡了一句,提著華山童的腦袋,御空飛到了墨伶子等人身前。

在這邊,墨伶子等人正與那第二個要出手救下華山童的仙門弟子對峙。

「我殺華山童,乃私人仇怨,你為何定要出手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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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awler | 2017-10-19 21:17:18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遁回仙門



孟宣定定的望了與曲直等人對峙的弟子一眼,那名弟子立時心底生寒,臉色大變。

他現在有些後悔了,本想救下華山童,但卻沒想到,人未救下,與天池的梁子卻結下了。最關鍵的是,他先前準備出手救人,是認為孟宣大戰一場,真氣不足,自己有足夠的實力拿下他,但是與孟宣對視了一眼之後,才發現孟宣氣機兇猛,竟然還有一戰之力。

在華山童施展了真靈一擊之後將其擊敗,卻仍然有一戰之力,這天池弟子有多強?

這名弟子估量不出來,只是隱隱覺得自己實不該淌這趟渾水。

「今天殺了一人,氣消了,下次再向我們天池弟子出手,心你的腦袋!」

孟宣沒有對他出手,只是冷淡淡的了一句,便御劍投向了高空。

墨伶子、蓮生子、高拱、曲直四人皆跟著他飛上了夜空,只剩那弟子涔涔流著冷汗。

「天門真傳大弟子……凶威如此之盛……」

也不知道多少人看到了這一戰,私下裡議論著這一戰的戰果。

天池仙門弟大弟子孟宣,斬了華山童的腦袋,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天池仙門要崛起了麼?」

「孟宣如此做,是在昭示著天池仙門的態度嗎?」

「巨靈門會不會善罷干休?現在的天池仙門能不能在巨靈仙門的怒火下護住孟宣?」

這一戰的結果,使得整個仙都城立刻震動了起來。

「天池的子,殺了之後,這就想走麼?」

眼見得孟宣與天池四弟子就要飛離仙都城,忽然間一聲暴喝響了起來。

隨著這喝聲,忽然間一隻大手探了出來,鋪天蓋地,向著孟宣兜頭抓來。

孟宣大吃了一驚,腳下展開天梯步法,便要踏空逃遁。

然而那隻大手來的太快,幾乎是瞬間便封住了四處方位,竟讓他有種逃無可逃的感覺。

「是鯨息仙門,鯨息仙門的掌教出手了……」

「未曾聽鯨息仙門與天池有怨啊,為何他要在此時向天池仙門的弟子出手?」

「鯨息仙門與巨靈仙門同氣連枝,自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向巨靈仙門示好的機會,畢竟這天池弟子再強勢,也還沒有突破真靈境,而且師門已經敗落,沒有靠山……」

周圍有旁觀的人辨出了出手之人的聲音,震驚議論。

「哼,以大欺,鯨息仙門就這麼沒有出息麼?」

便在此時,一聲清叱響了起來,忽有一道靈光自遠遠的仙都城西側打了過來,勢如閃電,瞬息之間便撞到了大手上,轟的一聲,靈光化成的大手尚未抓到孟宣身上,便被這道靈光打的四分五裂,化作了漫天的靈光碎片消散在了虛空之中,而那道靈光,也就此湮滅。

「殺人償命,哪有什麼欺不欺的法,留下罷!」

圍觀之人震驚之意尚未落下,忽又有冷喝聲響起。

轟隆聲中,一條靈光化成的鎖鏈,一道紫氣氤氳的飛劍破空而來,殺氣騰騰,凶威滔天,鎖鏈似要將孟宣捆住,那飛劍竟似要直接將他斬殺。

「是紫陽仙門與辜慈仙門……」

「竟然又有兩大仙門的掌教親自出手,天池子危矣……」

「鯨息仙門、紫陽仙門、辜慈仙門皆是聖地二流仙門中的佼佼者,地位不低,這三大仙門的掌教,竟同時出手,要擒下這天池的子?」

一時之間,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震動了。

不過,細細一想,卻也釋然,這三個仙門都以巨靈仙門馬首是瞻,準備著在巨靈仙門成為新的七大仙門之一後,分一杯羹,這時候正是一個賣好的時機。

「哼,早就以氣機暗示了你們,不要妄動,竟然還敢出手,當我們是紙糊的?」

「當誅!」

在這兩大高手出手之際,卻也另有兩個隱含怒意的聲音響起,轟隆隆兩聲,兩道靈光分別飛來。

一個來自仙都城東側,竟然是一枝箭矢的形狀,驟然與那紫氣氤氳的飛劍撞在了一起,兩者同時破碎,化作了靈光,而第二道,竟然是一朵冰蓮形狀,自見仙樓九樓飛下,帶起了道道冰霜之氣,瞬息而來,直接撞在了那靈光鎖鏈上,將鎖鏈擊的寸寸斷裂。

也只比這兩道靈光來的稍晚一些,一道烏光自大海深處飛了出來,然而來到了近前,卻見已經沒有自己出手的機會了,在空中繞了個圈,竟又飛回大海深處去了。

所有圍觀之人都震驚,呆呆的看著這些真靈境的高手鬥法。

「這……竟然有七大高手同時為了這天池子出手?」

「看樣子巨靈門朋友雖多,天池的朋友卻也不少……」

「這天池子走運了,四大高手護他,仙都城內,還有誰敢妄動?」

「也不見得,巨靈仙門肯定不會罷休,他們為自己門下弟子報仇,天經地義,無人可阻!」

眾人盡皆震驚,孟宣與華山童的一戰固然熱鬧,但此時的真靈境高手鬥法,卻無疑更目眩神馳!

「走!」

孟宣往見仙樓九樓看了一眼,知道周圍殺機四伏,也不敢多呆,向著虛空中幫助他的人遙遙一揖,便一聲清嘯,與天池四子同時遁劍飛起,化作靈光往天池仙門方向投去了。

「快快快,跟上,有好戲看了……」

隨著他們五人離開,仙都城也頓時熱鬧了起來。

有人直接遁起,要搶先趕至天池仙門附近,挑個好雲頭,好好觀一場好戲。

更有與天池仙門交好的,有的遁劍飛起,趕往巨靈仙門報信,也有人直接使用傳信玉符,將這一戰的起因與結果詳詳細細的通稟了巨靈門的長老。

觀看了這一戰的人裡,有人歡喜有人憂,但無疑都在期待著巨靈門的反應。

最有天賦的真傳弟子之一被人斬了,巨靈門會善罷甘休麼?

在孟宣這一戰結束後,不到盞茶功夫,巨靈門諸長老便已知曉了此事。

「諸位長老,那賊敢殺我巨靈門真傳,孰為可恨,我們這便追上去,將他截殺如何?」

有的長老性子火爆,立刻就如此提議。

「不錯不錯,一定要追上去,殺了那賊替我門真傳報仇……」

很多長老都同意這個提議,義憤填膺,怒火衝天,立刻就要遁起,截殺孟宣。

對仙門來,真傳弟子,便是將來仙門的貯備力量。

那是整座山門的師長耗費了無數的心血與資源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損失掉任何一個都無比心痛,更何況華山童在巨靈門真傳弟子中排名不低?

這已經不僅僅是面子的問題了,直接就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不過,眾多呼聲裡,眾長老卻沒有任何一人提及孟宣的罪名之事。

一是因為孟宣的罪名,實在是可笑,在他們看來,仙門弟子殺幾個凡人,實在算不得什麼。二來自家人明白自家事,華山童當初追殺孟宣,諸長老心裡也多半是明白的,只是表面上裝作不知道罷了,就算在此之前,他們放出消息,也是觀察天池的反應而已。

「現在去殺他?哼,如此良機,豈能如此浪費?」

正討論時,一個面色陰沉的長鬚長老開口了,看到是他開口,所有的長老都沉默了下來。

此長老名為煙凌子,雖然不是巨靈門四大長老之一,卻素以智謀聞名。

眾長老都知道,他既然開口了,那就一定有了一個絕妙的計畫。

而此時的孟宣,已經飛至了天池仙門上空,轉頭望望,見背後空無一人,眉頭頓時皺了起來,略一猶豫,他便直接投入了仙門之中。

「曲直師弟、墨伶子師弟,你們去擂響醒雷鼓,召集弟子到雲隱峰下來……」

孟宣向隨自己一起回來的天池四子吩咐了一聲,便直接往雲隱峰去了。

上峰之後,他直接走到了觀前,雙拳一抱,向觀內稟道:「師尊,華山童已斬!」

懷玉掌教的聲音從道觀裡傳了出來,口氣輕淡:「很好,帶其他弟子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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