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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4 02:00:08

  或者說,修行到了這個地步,便已經不再是本身修為和實力的對比了,更多的,還是在於修為之外的東西。

  比如運氣,或者境界,或者其餘的玩意兒。

  在八卦異獸陣的加持和王木匠的協助之下,我第一次展開了對彌勒進攻的大優勢,然而越到後來,我越發現彌勒此人深藏不露,似乎還隱藏了許多東西,不斷地逼迫著我的潛力出來,而他則總是能夠將諸多危機,給一一化解了去。

  明明即將就要死去,但是彌勒卻偏偏能夠在至關重要的時候,避開最為恐怖的危險。

  這種感覺,讓人詫異,而他隨後使出來的身法和手段,也跟之前越來越有所差異,仿佛是遠古巫家的手段,讓人匪夷所思。

  看得出來,彌勒也是被逼到了絕境,不得不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來。

  只不過,他這種遺失許久的古代法門,到底是怎麼學來的呢?

  我滿肚子的疑惑,然而卻來不及多想,因為當彌勒使用出這跟他之前身法所不同的手段之後,我就感覺到局勢似乎在一點兒、一點兒地開始扭轉。

  儘管依舊是被追著斬殺,但是他卻變得越來越遊刃有餘了。

  輕鬆,一種發自骨子裡的輕鬆,從他的臉上洋溢了出來。

  與此相反的,是我的心情,越發地沈重了起來,因為我感覺到了一點,就是我身後的王木匠,在這種高強度的對抗之中,開始顯得乏力了許多。

  它到底只是一個陣靈,終究還是掙脫不了那法陣的束縛。

  我能夠感受到彌勒已經將氣機,鎖定在了王木匠的身上來,這事兒倘若是對於我,不過是蝨子多了不癢的小事,但是對於通過靈覺操縱法陣的王木匠來說,卻實在是一種揮散不去的煎熬。

  這種煎熬與痛苦,使得它開始慢慢的變化了,不斷地犯出許多低級錯誤。

  我感受到了場中的變化,當下也是將手中長劍一舉,擋住了彌勒對於王木匠的鎖定,口中暴喝道:“王木匠,穩住本心!”

  就在我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彌勒卻悠悠地笑出了聲來:“八卦異獸陣,果然非同凡響,只不過,對我倒也不是什麼不可接近的難事……”

  說罷,他居然從手中的令旗之中,抖落出了一道青光來,緊接著身子一漲一縮,竟然化作一道虹光,化作虛無。

   什麼?

  彌勒他居然逃脫了八卦異獸陣的束縛?

  這情況讓我大為震驚,而就在此時,我突然聽到王木匠的一聲慘叫,抬頭看去,卻見剛才從彌勒手中令旗之上抖落而出的青光,宛如跗骨之蛆,竟然在我不經意之間,黏在了王木匠的身上。

  這青光一沾到王木匠的身子,立刻變了顏色,化作乳白的聖光,有星光從九天之外垂落而來,穿透雲霄,覆在其上。

  王木匠似乎感受到了這玩意的危害,快速朝著我靠攏,然而最終還是被那白色光芒給腐蝕一空,叫聲嘎然而止,化作了一道嫋嫋青煙而散。

  我在感受到了王木匠靈體消亡的一瞬間,下意識地祭出了研究多日的碧羅魂珠。

  這被我祭煉多日、妄圖寄居分身的珠子多年未果,仿佛已成雞肋,然而此刻卻是救了王木匠的一命,將其意識吸入其中,避免了灰飛煙滅的下場。

  碧羅魂珠吸住了王木匠的一縷意識,而那白光則將修煉多年的王木匠給冰消融解,化作灰燼。

   好狠!

  我收起了碧羅魂珠,沒有看,卻知道王木匠此番算是完了,沒有十年八載,它未必能夠重回此刻模樣來。

  當瞧見彌勒出現在了八卦異獸陣以外的地方時,我也終於明白了他為何能夠在這般的險境之中,還能夠輕鬆逃脫,甚至臨走之時,將王木匠給“擊殺”了去。

   天龍真火珠!

  憑著這玩意,天下之大,他哪兒都可以去的,又何況是這區區一八卦異獸陣呢?

  我心頭滴血,而失去了王木匠統禦的八卦異獸陣軟綿無力,反倒像是一個將我困住的牢籠,我瞧見它已然銳氣喪失,也就順勢收起了八面令旗。

  我這邊剛剛一揮手,將釘在八方的令旗收回,而就在此時,天地之間突然一陣顫動,朦朦朧朧的天空晃蕩一番,緊接著我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在朝著下方轟然倒塌了下去。

  這洛峰山,居然被硬生生的摧毀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加更送上,大家晚安。
王木匠雖然得活,但是修為盡失,這情況,一直到十年之後,方才得以好轉,具體的,可以對比蠱事,以及後面的內容,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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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封神榜


   轟!
  
  天旋地轉,世界崩塌!
  
  翻騰的氣浪朝著上方吹拂,我讓自己的身子放空,像一根輕飄飄的羽毛,不至於被那崩塌的亂石給埋在地下去。
  
  與我一同浮起來的。是彌勒,剛剛從八卦異獸旗中逃脫的他,也並非有我想像之中的那般輕鬆,剛才我配合著八卦異獸旗之中的諸般佈置,還是將他的大部分底牌,都給逼了出來。
  
  兩人懸空而立,遙遙對峙著,彼此瞧著對方手中的兵器。
  
  我之所以能夠懸浮於空中,倒不是我突然就學會了禦風飛行,而是下方不斷往上的氣流,還有手中飲血寒光劍的支持。
  
  這劍,曾經在心魔降體的時候,化作了飛劍。是有著對抗地心引力作用的。
  
  而彌勒,則是依靠著手中的那一面令旗。
  
  先前我只覺得這令旗定然是頗有歷史淵源的法器,厲害是一定的,但是卻不知道它竟然會這般的強。
  
  剛才從這面令旗之中飛出來的青色罡氣,卻是差一點就將王木匠給轟得飛灰湮滅。
  
  而此刻那旗面招展,竟然有隱隱的飛天和神佛浮現,將彌勒的身子給襯托著,就好像是世界的中心一般。
  
  凝望許久,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對他問道:“這旗子,是什麼名字?”
  
  彌勒倒是個大方之人,並不會隱瞞太多,對我坦然說道:“這旗子的名字,比較特別,叫做封神榜!”
  
  封神榜?
  
  我心中頓時明瞭,原來這玩意居然是邪靈教的兩大聖器之一。當年整合了天下旁門,創建了邪靈教的沈老總,就是憑著這玩意來統領鴻廬無數的偌大宗門。
  
  這玩意。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代表了邪靈教的權杖。
  
  我眯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厲害啊,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
  
  彌勒很認真地點頭說道:“我也沒想到,你居然能夠堅持到現在這個時候,而且還將我給弄得這般狼狽——多少年過去了,從未有人能夠這般,蚩尤看中的人,果然非同凡響啊……”
  
  兩人相互吹捧,仿佛是惺惺相惜的好友,卻不知道下一秒,極有可能將尖刀,捅入對方的胸膛裡去。
  
  洛峰山體還在往下沈。那亂石已經飛落到了海島的邊緣,許多停靠在島邊的船被砸到,有的慌忙逃離,有的則直接傾覆而去。
  
  隨著這崩塌的趨勢逐漸減弱,螺旋向上的氣流開始慢慢地變小,我和彌勒緩緩地朝著一片廢墟之中落下去,而我依舊還是那一句話:“我是我,蚩尤是蚩尤,不要拿他的名頭,來罩在我的身上!”
  
  彌勒搖頭笑道:“人啊,總是貪心不足,以為自己卓爾不群,卻不知道從來都沒有跳出前人劃下的怪圈去……”
  
  我皺眉說道:“你什麼意思?”
  
  彌勒冷笑道:“你以為你可以掌控得了自己,就可以擺脫蚩尤的佈置麼?幼稚,要是沒有了蚩尤,你早就死了一萬回了,你知不知道蚩尤的佈置,你知不知道為了保護你一人,這百年間,七十二魔將就有一半以上的人投胎轉世?你原本會有至少三十以上的護法,但現在你,為何會孤零零地出現在我面前?這些,你知道麼?”
  
  彌勒這一長串的話語質詢而起,讓我陡然之間有些懵了。
  
  我之所以迷茫,倒不是因為被他所打擊,而是因為他後半段的話語裡,似乎還隱藏著一些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什麼叫做七十二魔將,已然轉世投胎了大半,什麼叫做我本來應該有幾十位以上的護法?
  
  當我已經能夠正視藏在我身體裡的心魔為蚩尤,並且瞭解到胖妞、楊劫和陳慎等人,極有可能是蚩尤那七十二魔將轉世投胎而來的,留在我身邊的護法,但是卻是在沒有能夠想到還會有幾十個人這麼多。
  
  既然如此,那麼這些人呢,到底去了哪兒?
  
  我的腦子裡開始高速思考著,回憶起自己從年少起,一直以來的點點滴滴,想著這事兒彌勒未必是空穴來風,張口胡說。
  
  要曉得,蚩尤可是飽受這世界意志所憎惡的傢夥,它儘管並不是本體降臨,或者意志投影,而是用了最為柔和與隱蔽的轉世重生,即便如此,也還是受到了十八劫的詛咒,就是不讓我能夠安然成長起來。
  
  那蚩尤花費了那麼多的力氣,未必是想著來這人間一日遊。
  
  它必然會提前佈置,將許多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給一一安排妥當,這也就是護法存在的意義。
  
  胖妞和楊劫,的確有好幾次救我於危難之中,但是我之所以能夠活下來,並且活蹦亂跳地存在於這世間四十來年,最大的功臣,卻是茅山符王李道子。
  
  難道說,李道子他老人家,也是七十二魔將之一?
  
  這怎麼可能,道魔不兩立,就連我這樣的傢夥,當初我師父收我為徒的時候,都在事先告訴我過,我只能當做外門大弟子,而李道子他老人家譽滿天下,怎麼可能會是蚩尤的七十二個兄弟之一?
  
  等等,我似乎漏過了什麼?
  
  百年之前,天下三絕震驚江湖,一時間,無數人都只聽聞符王李道子的名頭,至於茅山掌教虛清真人,甚至都不如李道子的名頭一半響亮。
  
  然而李道子最終還是只做了傳功長老,而沒有聽說他當上茅山掌教。
  
  這……
  
  我的腦中一片混亂,而就在這時,彌勒突然大笑了起來,沖著我嘿然說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因為這所有的一切,在百年之前,就已經是註定好了的。為了狙擊你,世人所做的努力,遠遠比你想像的還要多……”
  
  我聽不懂彌勒的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然而突然之間,我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力量,朝著我的周圍湧了過來。
  
  彌勒揮起了手中的那面令旗。
  
  這令旗在他的手中變幻,越舞越長,竟然化作了十丈紅塵,將周遭的一切都給裹挾了去,緊接著我瞧見四周的一切都開始變化,那景象扭曲,化作了虛無,一切都變得迷茫,仿佛抽離了這世間一般。
  
  陡然之間,換了一個世界。
  
  當周遭景物開始扭曲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這或許是彌勒布下的法陣,只不過此時的我已經來不及逃脫了,強行衝擊的話,只會陷入連綿不絕的萬劫不復之地。
  
  我此刻只有強行穩住心情,以靜制動,等待著彌勒的出手。
  
  來而不往非禮也,剛才我用八卦異獸陣困住彌勒,差一點就將他給結果在陣中,而此刻彌勒也是舞動了封神榜,將我給困住。
  
  聽這名字,封神榜,連神都能夠封住,可見並非那麼容易對付。
  
  我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飲血寒光劍緩緩舉起,向前指去,然後在心中,對那劍祈禱道:“魔劍啊魔劍,你我同生共死,今次可真的要幫我一回,不然大家都出不去了。”
  
  我在心中難念,然而這個時候,前方的霧氣一晃,那彌勒卻是從濃霧之中走了出來,對我說道:“你求劍,不如求我。”
  
  他能夠聽到我心中的想法?
  
  我渾身一陣,朝他望了過去,還未有開口,便聽到彌勒說道:“所謂封神榜,不但能夠將人給限制在此,就連人的神志,也是逃脫不得的,當然,既然敢叫這樣的名字,內中自然得封印些個神祗,免得名不副實,你說對不?”
  
  什麼是神祗?經歷過了這麼多的事情,我自然已經有了大概的瞭解,對於彌勒的海口,我也大致信了一半。
  
  不過那又如何?
  
  憑著這話兒,就能夠讓我屈服於此?
  
  笑話!
  
  我毫不猶豫地朝著彌勒沖了過去,快到近前的時候,揚起手中的魔劍,氣凝一體,將所有的意志都集中於一點,陡然一劍,朝著前方的彌勒斬落而去。
  
  詩意凝於劍,酒興化於形。
  
  潑天一劍!
  
  我在一瞬間,施展出了當初一劍斬落了阿摩王的氣勢來,想要趁著彌勒立足未穩的時候,將他給一舉拿下。
  
  這一劍斬落而去,我的全身上下,頓時就汗出如漿,一股酸臭之氣騰然而起。
  
  竭盡全力,勢在必行。
  
  那劍光在半空之中陡然生出,朝著前方猛然射去,彌勒瞧見了這一擊,臉色蒼白,雙手結印,前來阻攔。
  
  無數神佛在一瞬間,擋在了他的面前。
  
  轟!
  
  空間巨震,一直綿延許久,方才消停,那整個法陣也幾乎崩潰而去,而彌勒卻在一瞬間不見了蹤影。
  
  過了幾分鐘,彌勒的聲音在法陣之中緩緩飄了出來:“我到底還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一搏之力,不過,既然已到秋後,螞蚱再如何蹦噠,都不過徒勞而已——封神榜,諸天神佛,起!”
  
  一句赦言,無數佛陀、天神、仙女、異人、金甲大將之靈,便從白霧之中洶湧而出,並且在一瞬之間,朝著我這邊廝殺而來,仿佛要將我瞬間淹沒了去。
  
  望著這漫天的攻擊,我一開始還心存僥倖,覺得實力不過爾爾,然而真正交手之後,方才感覺到其中恐怖。
  
  我第一時間用上了戰意黑炎灼,然而卻並沒有點燃大火。
  
  洶湧之間,傳來了彌勒的一聲淺歎:“傻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最後一卷,將揭曉這貫穿全本,上下百年的天大秘密,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看小佛一一為你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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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捨命九劍,等待死亡


  “你妹!”
  
  聽到彌勒這粗俗的罵聲,我頓時就是一股怒火升騰而起,這話語,我是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我堂堂黑手雙城。居然也有被人指著鼻子罵的這一天。
  
  不過說句實話,我內心之中,未必不會這麼罵自己。
  
  但自己罵和被人罵,終歸還是不同的,就如同自嘲與嘲笑一般,我在一瞬間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整個人都感到滿滿的惡意,胸口那股怒火燒得我整個人都不自在了,恨不得將整張皮囊都掀開來一般。
  
  那種感覺,似乎整個人都要炸裂開去。
  
  羞辱,像針,刺得我這憋足了氣的球兒即將崩潰。
  
  然而真正讓我待不住的,是那漫天的神佛。化作無數攻擊點,朝著我全力而來,這種感覺,讓人根本應付不及。
  
  仿佛天在陡然之間,轟塌了下來。
  
  轟!
  
  這一幕我仿佛在哪兒見過一般,無數的面孔都似曾相識,最終在我瘋狂轉動的右眼之中,都化作了無數光點,朝著我的周身倏然殺來。
  
  亮劍!
  
  這一幕似乎如此的讓人熟悉。就好像是夢中相似的場景一般,儘管我知道颶風過境之後,我基本上是沒有辦法支撐得活的,但是卻依舊還是長劍給揚了起來。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死得太窩囊,體面一點,也是對我存在這世間四十多年的尊重。
  
  劍起。在揚起的一瞬間,我將所有的牽掛與生死都拋開腦海之去,眼中只有那漫天而來的攻擊。
  
  戰!
  
  血液之中某種蠻荒的記憶在這一刻陡然升起。我提劍而上,不但沒有防守,反而是咬著牙,大咧咧地迎了上去。
  
  此戰不為生死,只為尊嚴。
  
  鐺!
  
  這一劍穿雲過月,這一劍驚風挽雨,我四十多年的經歷和修為,在這一刻,終於陡然爆發了出來。
  
  一直以來,我都或多或少地靠著別人的庇護而活,在面對著超出自己一大截的厲害對手之時,總是能夠逢凶化吉,否極泰來。說到底,其實都是蚩尤在幫著我,一開始我是拒絕的,然而到了後來,我卻漸漸地把它當做了習慣。
  
  這讓我變得沒有那般純粹,總是不能夠將自己融入那種極致的境界去。
  
  因為我有了後路。
  
  退路之上,就是蚩尤,一旦是遇到不可能解決不了的事情時,我都不得不放開自己的防備,讓心魔上身。
  
  然而讓我羞愧的是,同樣都是一具身體,但是卻有著天差地別的差異,我的戰鬥力在心魔蚩尤的主導下,立刻就爆表,任何敵手都為之臣服,任何困難都迎刃而起。
  
  這樣的結果,是我所期待的麼?
  
  不是的!
  
  師叔祖李道子曾經對我說過,蜜糖雖甜,但是給我糖的魔鬼,卻絕對不安好心。
  
  他還告訴過我,倘若是我化了魔,他定然會毫不猶豫地將我頭顱斬下。
  
  現如今,那個表情嚴肅、內心似火的老人已然離我遠去,再也實現不了他的諾言了,而我卻不得不面對著即將灰飛煙滅的境地。
  
  我唯一能夠做的兩件事情,第一,就是讓自己死得更有尊嚴一些,而第二點,則是不要讓心魔奪去控制權。
  
  戰鬥在繼續,封神榜的籠罩之下,天地之間,一片金光。
  
  在我面前的,有漫天的神佛,儘管我知道這些都不過是幻影,並不真實,然而它們所表現出來的恐怖,卻讓我為之震撼。
  
  我以為自己並不能撐過一分鐘,甚至會在第一股攻勢之中就被滅掉。
  
  然而我卻不知不覺地堅持了下來,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不知不覺之間,我變得無比冷靜。
  
  這種狀態,有點兒像是心魔附體時的那種超然感,但是絕對沒有置身事外的旁觀情緒。而是真真實實地感受著全身各處的力量和回饋。
  
  掌控全場!
  
  隨著我在人群之中起舞,那種萬軍叢中衝殺揮血的感覺頓時將我整個人的情緒都給擴散開來,直到此時,我終於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來,那就是自信。
  
  一種,可敢與天下交鋒的壯志豪情。
  
  我一生經歷過的大戰無數,除了那些形成傾倒式碾壓的,一直以來,我總是會碰到無數比我強大許多的敵手。
  
  對於這些人,我總是生不出太多必殺的信心,都在戰戰兢兢,感覺屈居人下。
  
  然而實際上,此刻的我,已然站在了這個世界的最巔峰之上,與那些我曾經景仰的厲害角色並肩而立了,我與他們之間,所差的,估計就只是這個強者之心了。
  
  強者之心,我若是能夠找回這個,或許能夠完成最終的自我救贖。
  
  領悟到了這些,我將自己的大腦放空,開始憑藉著自己的本能在戰鬥。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狀態,並非是破罐子破摔的那種置之不理,而是一種將自己所有的資源掌控,然後與外界進行合適分配的過程。
  
  這是一種境界,一種無限接近于李道子曾經帶我領會的境界。
  
  它曾經看起來很近,又似乎十分遙遠,然而最終,我終於在這樣高強度、每一秒鐘都有可能死亡的戰鬥之中,感受到了。
  
  頓悟!
  
  戰鬥開始變成了僵持,無數看起來兇猛無比、勢不可擋的攻擊,都變得越來越柔和,我在人群之中翻騰跳躍,眼睛已然不再我的主要觀察手段,所有的毛孔和肌膚都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活躍。
  
  比我更加活躍的,是我手中的飲血寒光劍。
  
  彌勒曾經對我說,求劍不如求他,然而事實上,飲血寒光劍卻給他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真的逼到了絕境,飲血寒光劍所表現出來的狠厲,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紅芒殺意,金芒神源,青芒龍氣,三股氣息不斷盤旋,將這劍撐得足有一丈長度,而後又化作幾條翻滾不休的小龍,將我周身護翼。
  
  這樣的情況,讓我都有些震驚。
  
  飲血寒光劍,居然能夠達到這般的神奇境地,完全有一種毀天滅地的氣勢來。
  
  我的表現,也讓遊離在外的彌勒變得詫異起來,等待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後,他用一種古怪的語調感慨道:“我本以為這世間能夠頂到這會兒的人沒幾個,而你早就被我排除出外,沒想到,你居然有這樣的實力……”
  
  對手的尊重才是最大的鼓勵,然而我卻毫不在意,一邊揚劍拼殺,一邊冷冷說道:“彌勒,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彌勒的聲音忽遠忽近,讓人根本捕捉不到:“我想要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麼?”
  
  嘩!
  
  我的後背中了一記銅錘,氣血翻騰而起,不過我卻是毫不猶豫地將那個傢夥給一劍梟首,然後冷然說道:“我知道,你是想逼出蚩尤來,然後你讓那蟲子把我吃了。不過你想過沒有,你能殺得死蚩尤?你當初好不容易逃脫了它的追殺,又何必再來找虐?”
  
  彌勒陰沈沈地笑道:“這個就不用你來操心了,有本事,你就放了蚩尤出來,讓我看看,當初天地之間的第一狂人戰神,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他說完這話,攻勢就更加猛烈了,我的視野之內,無數洶湧狂撲而來的猙獰面孔。
  
  戰鬥,戰鬥,戰鬥!
  
  我將自己全部的潛力都給激發了出來,手中的劍一會兒在掌間轉動,一會兒又在半空之中飛舞,斬落無數頭顱。
  
  然而不管我如何兇狠,悍不畏死,敵人卻也還是源源不斷地狂湧而來,根本斬殺不盡。
  
  我的心不斷地往深淵墜落,而渾身卻熱血難擋,知道倘若一直這般被動地支撐下去,終究還是會有力竭而亡的時刻,於是開始突圍了。
  
  突圍用劍,一劍縱橫,劍氣犀利,直接從人群之中,斬落出一條接近十米的通道來。
  
  通道兩旁,是模糊的血肉,幾秒鐘之後,化作靈光,消散不見。
  
  我喘著粗氣,沿著這血路前行。
  
  在走到封神榜籠罩空間的邊緣,我總共劈出了九劍。
  
  前面的每一劍,我都使出了比前面一劍多出一倍的力量。
  
  這是一個爆炸性的力量,到了第六劍的時候,我已然感覺到渾身都處於奔潰的邊緣,覺得自己幾乎就要死去。但是意志卻驅使著我燃燒生命一般地再一次劈出。
  
  第六劍劈出,我全身皮膚炸裂,化作血人。
  
  第七劍,渾身的勁氣倏然一空。
  
  第八劍,意念之劍,我已然再也揮不出一下,但是飲血寒光劍卻帶著我的那一股決絕和堅持,再一次向前劈砍。
  
  第九劍,彌勒終於出現了。
  
  他不得不露面,因為他倘若再不出現,我這一劍就有可能將他的封神榜給斬破了去。
  
  彌勒雙手托舉著那同樣拼盡最後一分力氣的飲血寒光劍,瞧著渾身沒有一塊好肉,鮮血淋漓的我,惡狠狠地吼道:“你這個瘋子,你不要命了?”
  
  我吐了一口嘴巴裡的血沫子,喘著粗氣道:“本就不想活,同歸於盡而已!”
  
  勁氣吐發,彌勒雙手之上那鱗甲手套瞬間消融,氣息將他全身的衣服都給死得粉碎,露出他那宛如古希臘雕塑一般的身體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彌勒的雙眼突然一亮,厲聲說道:“你以為我武陵王,會就此死去麼?”
  
  他陡然爆發,而我則黯然落下。
  
  我的責任,已然結束了。
  
  竭盡人事,等待,蚩尤歸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陳志程和彌勒的戰鬥結束了,剩下的,就交給蚩尤和武陵王吧。
  
  讓我們,等待,蚩尤歸來,是涅盤還是永墜黑暗,無人知曉,皆由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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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是非成敗轉頭空


  我再一次可恥地倒下了,甚至連跟蚩尤交流的時間都沒有。
  
  在劈出第九劍,從彌勒口中說出“我武陵王”的時候。我就已經完成了自我救贖。
  
  在我看來,我與彌勒之間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西方有一句古話,叫做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而在我這裡,卻深深明瞭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已然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我將命都已經捨棄了,我甚至已經觸摸到了勝利的邊緣。
  
  然而殘酷的事實是,這個冷峻得可怕的傢夥,他還有一個名字。
  
  他叫做武陵王。
  
  我不知道這武陵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也不知道他跟現如今的湘湖省常德市有什麼聯繫,但是卻知道一點。那就是人力有時盡。
  
  我終究還是不能夠在這些變態的面前,笑到最後。
  
  既然如此,那就等待著蚩尤的降臨吧。
  
  反正,它終歸不會讓我死去的。
  
  因為我與它,一體同生。
  
  我朝著後面跌倒而去,感覺諸般氣息在這一刻,都被彌勒用那未知的力量所鎮壓了去,然而即便如此,那洩露的力量也是直沖雲霄之上,將那封神榜給直接刺破,無數氣息翻騰不休,而最終都被彌勒所掌控。
  
  他那光潔得如同大理石一般的軀體仿佛被篩子刷過了一般,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線。不過他卻毫不在乎,一腳踩在了我的腦殼上。
  
  彌勒的全身都被我一劍破碎,渾身赤裸,這光著的腳丫子上面滿是殘留的鮮血和泥土,踩在我的頭上,讓我埋在土裡。
  
  我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宛如死去。
  
  飲血寒光劍落在一旁,微微輕顫,低低長吟。仿佛在歎息著什麼。
  
  周遭無數狂怒的吼聲,是那封神榜之中的諸天神靈,在為逝去的同伴而哀鳴,又似乎在沖著趴倒在地的失敗者示威。
  
  我敗了!
  
  勝利者高高在上,將我給踩在腳下,一字一句地說道:“陳志程,你的表現,讓我當真有些另眼相待,沒想到連虛清真人都無法面對的封神榜,竟然差一點兒被你給破去。你知道麼,光憑著你剛才的那一手,就足以傲視天下英雄了!”
  
  腦袋被死死按在泥土裡,我渾身無力,感覺到一陣說不出來的疲倦。不過心卻變得狂傲無比,冷聲笑道:“你別在這裡意淫了。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哪裡是你能夠談論得了的?”
  
  頭上的腳傳來一陣巨力,將我給死死按在泥土中,彌勒陰冷地笑道:“你是想說,我沒有這個資格,對吧?”
  
  我抿著嘴,不說話。
  
  彌勒感受到了我沈默的對抗,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原本以為,你不過就是一個幸運的傢夥而已,留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卻沒想到竟然走到這一步來。如此看來,你已經威脅到了我的地位,我就不得不殺你了!”
  
  一股勁力從彌勒的腳丫子上面傳遞而來,將我的腦袋不斷地踩入泥土之中去。
  
  一點兒、一點兒……匠歡島巴。
  
  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然而心中卻充滿了莫名的快意。
  
  這或許是解脫吧?
  
  又或者,是另外一種經歷的開啟,就如同那頭怪鸚鵡談起李道子之死,跟我說起的一切……
  
  我的意識開始逐漸消除,而另一股呐喊則從心頭澎湃而起。
  
  我知道是心魔在崛起,但是我卻無法阻擋。
  
  我已然沒有半分氣力。
  
  啊……
  
  【皆爾小輩,膽敢如此辱吾!當年吾與黃帝交戰,那傢夥得九天玄女的刻意幫助,使得吾落敗涿鹿,便是如此情景,萬千兵甲,蜂擁而至——然,吾又有何懼?】
  
  心無畏懼,戰神歸來!
  
  氣機牽引,魔體立刻從大地之中,感受到了源源不斷的氣息湧入,而深深陷入泥土之中的頭顱,則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堅硬。
  
  蚩尤歸來,歸來了!
  
  隨著力量的逐步增長,彌勒的腳開始緩慢地抬高了起來,而這個時候,他似乎變得特別的興奮。
  
  當我猛然站起來的時候,彌勒卻是已經飄向了十幾米之外的地方去,而兩人之間的間隙,則有無數洋溢著殺氣的諸般靈物團團擠住。
  
  無數神佛窺視,而我則屹然而立,目光朝著剛才的劍痕望了過去。
  
  這一劍,差一點就斬破了封神榜的封印。
  
  而即便有著彌勒的阻擋,那劍痕也深入到了地下幾米處,露出了黑黝黝的裂縫來,一直延伸到了迷蒙之處去。
  
  這劍痕,並不是一般人所能夠劈出來的,而弄出這樣的狀況,顯示著那人,已經站在了很高的巔峰。
  
  我的臉色冷峻,打量了好一會兒,方才平靜地說道:“好劍法,有那麼一點兒意思了!”
  
  “是啊,這樣的手段,著實讓人驚詫非凡呢,倘若是他再強上一點兒,全力劈出第九劍,只怕整個海島,都要被他一劍兩半了——可惜,凡人,終究不過是凡人……”
  
  說話的,依舊是彌勒,面對著模樣雖然未變,但是性質完全不同的“我”,他竟然沒有一點兒恐懼之下。
  
  “我”,或者說是心魔蚩尤抬起了頭來,望著躲在人群之後的彌勒,嘴角往上一挑,輕聲笑道:“區區凡人?說得你好像不是一般……”
  
  彌勒傲然說道:“我自然不是!”
  
  心魔蚩尤瞧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不過即便不如輪回,你也終究不過是一介凡人而已,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什麼,彌勒不入輪回?
  
  這是什麼意思?
  
  身處事外的我被這句話兒給驚得愣了半天,然而終究還是不能夠明瞭其中的答案,卻聽到彌勒在那兒冷笑:“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就算你是戰神蚩尤,九黎之主,那又如何?到這這裡,照樣得按照規矩做事,你可知道,你計畫之中的護法,至今為止,為何沒有守護左右麼?”
  
  彌勒說這話兒的時候,頗有些得意,然而心魔蚩尤卻是不屑一顧地說道:“之前不明白,但是當你亮出身份之後,我就知道了。”
  
  彌勒笑道:“既然知道你的諸多佈置都落入了我的算計,那麼不如這樣,我們來談一筆生意,你看如何?”
  
  心魔蚩尤說道:“生意?”
  
  彌勒介面說道:“對,就是生意,我知道你心中到底想要做什麼,其實在這件事情的立場之上,我與你其實是同一陣線的。你若是選擇與我合作,那麼我們就是強強聯合,我不但能夠幫你找回那些護法,添為羽翼,而且還可以……”
  
  心魔蚩尤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語,平靜地說道:“若是我選擇不合作呢?”
  
  彌勒顯然是預料到了這傢夥的臭脾氣,淡定地說道:“你若是不同意,那麼我便將你的意識給吞噬了,有了這個,想必我的計畫,就會更早一步的時間了!”
  
  來者不善,然而心魔蚩尤卻從來都不吃威脅這一套。
  
  於是它笑了起來。
  
  哈、哈、哈……
  
  這笑聲,有發自內心的愉悅,在那暢然的笑聲之中,心魔蚩尤緩緩地說道:“很有意思的一個後生崽,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來。”
  
  彌勒問:“誰?”
  
  心魔蚩尤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就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偽君子,黃帝!”
  
  當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時,彌勒明顯地渾身一震,緊接著什麼話都沒有說起,就朝著後邊直接飛了過去,而就在此時,一直被眾人給圍在人群之中的心魔蚩尤平靜地舉起了手中的劍。
  
  他,又或者是我,輕輕地念了一句話:“戰意,絕境逢生!”
  
  簡單的一句話,無數氣息從地面之上狂湧而出,朝著四面八方撲了過去,而我則手持長劍,朝著前方撲去。
  
  所過之處,無一合之將。
  
  這種廝殺與我之間的戰鬥完全就不一樣,之前我那種叫做僵持,兩相不下,而此刻卻仿佛是猛虎撲進了羊群之中,所過之處,一路腥風血雨。
  
  飲血寒光劍,總是能夠在交錯之間,找準敵人的要害,一劍斃命。
  
  戰神之名,名副其實,當真是出神入化。
  
  隨著無數靈物的潰散,漸漸地,我瞧見擋在我與彌勒之間的障礙越來越少,變得稀稀拉拉。
  
  這一點,又與之前有所不同。
  
  飲血寒光劍之下,居然將那些器中神靈給直接湮滅,而再也不能重複生出,無休無止。
  
  隨著滿天神佛有一個是一個的不見蹤影,彌勒也終於暴露在了我的視野之中。
  
  置身事外的我,瞧見那光頭兒,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暢快——就是這個傢夥,非要將蚩尤給逼出來的,沒想到此時此刻,終於自嘗苦果了吧?
  
  他要是早知道現如今的狀況,是不是會早點將我給擊斃?
  
  就在我這般想著的時候,雙方已經開展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來,過程對於我來說,已經並不重要,最後的結果,卻是那彌勒最終還是將封神榜給收了起來,緊接著往空處一扔,不見蹤影。
  
  兩人遙遙相對,彌勒突然笑了。
  
  他雙手朝天舉起,淡淡地笑道:“十八世,終究還是結束了,能完結在戰神蚩尤的手中,我也不會遺憾啊……”
  
  飲血寒光劍由上而下,緩緩一劃。
  
  人分兩半。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加更送上,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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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戛然而止的決戰


  這個全身健碩、完美得如同希臘戰神阿瑞斯一般的男子,在最後一刻,居然毫不猶豫地放下了所有的抵抗。舉起了雙手。
  
  他做出一副受難耶穌一般的姿態來,而心魔蚩尤則毫不猶豫地將彌勒的身子,從中間劈了開來。
  
  平平的一劍,力劈華山,從頭一直滑到胯部。
  
  飲血寒光劍就像那標準的裁紙刀,劃下來的時候,滿飲鮮血,故而兩邊的身體都沒有鮮血迸射,而是順著劍勢,朝著左右傾倒。
  
  彌勒死了,死得如此簡單,讓我都為之詫異。
  
  想像中的戰鬥,並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這傢夥可是我心頭最大的一根刺。即便是傾盡全力、燃燒生命,都不能將他給傷了分毫,為何他等到心魔蚩尤出現的時候,會變得這般脆弱。
  
  仿佛完全不是一個人,又或者在進行某種祭祀一般。
  
  那金色惡蟲呢?
  
  胖妞呢?
  
  我所有預計有可能會出現的手段,他都還沒有用上呢?
  
  不但是我為之驚訝,就連殺人者也有些遲疑,當瞧見這對手分成兩半,跌倒在地的時候,它卻是停了幾秒鐘,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來,憤然罵了一句話:“我艸,世間居然有這般瘋狂的人。老子也算是見識了……”
  
  這一句話說完,我突然感覺到一股疲倦的潮水正向我的心底裡襲來。
  
  這是心魔蚩尤放棄掌控身體的副作用。
  
  它依舊如同之前一般,甚至在沒有與我有君子協定之前,就主動放棄了對於我身體的控制,這讓我驚訝的同時,又習以為常。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古怪。
  
  好像這一次,與之前,再也不同。
  
  我沒有來得及跟心魔蚩尤交流什麼,自然也不知道他口中講述彌勒的瘋狂。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只是感覺疲倦如潮水一般,洶湧襲來,雙腿頓時就站不住了,直接一軟,我也朝著地面趴到了去。
  
  我躺在了血泊裡,飲血寒光劍被扔到了角落,而分成兩半的彌勒則在我的幾米之外。
  
  一對宿敵,現如今,終於分了死活。
  
  我躺倒在了血泊之中,眼角的餘光處正打量著不遠處的彌勒,因為角度的關係,我瞧見了他的半張臉,是如此的英俊和安詳。仿佛他只是睡著了一般。
  
  他的嘴角還掛著笑意,眼睛微張。裡面似乎有著一種得意的笑意,仿佛這死亡,也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一般。
  
  當瞧見這個的時候,我的心中下意識地一陣狂跳。
  
  難道……彌勒一直逼我將心魔蚩尤放出,並不是想要讓金色惡蟲吸收這古代戰神的意志,而是想讓這傢夥,將自己給斬殺了去?
  
  什麼人,會如此不擇手段、費盡心思地決定自己的死亡?
  
  想到這裡,我不由覺得可笑,想起來,莫非是因為我因為無數次被彌勒給玩得團團轉,心中對這傢夥已經產生了極大的陰影,使得過分曲解了他的意思,將問題給想複雜了呢?
  
  想到這兒,我不由得笑了笑。
  
  彌勒死了,這是事實,我親眼目睹,不管他這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世間,就再也沒有彌勒這麼一個人了。
  
  這對於邪靈教來說,無疑是一次最大的打擊,而對於我來說,世間,可算是真正地少了一個對手。
  
  失去宿敵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一些惆悵和感傷啊……
  
  我這般歎著,突然又有點兒想笑。
  
  此時此刻的我,根本就柔弱得不成模樣,這會兒別說來一位高手,就是一根本沒有修行的普通人,倘若是心存歹意,也能夠將我給直接宰了去。
  
  不過即便如此,我卻終究還是沒有在哪兒死撐著。
  
  那潑天九劍,將我所有的精力和潛能都給逼發了出來,而後心魔蚩尤附身,完全就是憑藉著魔軀的支持,方才能夠將彌勒給斬殺,完畢之後,我就算是擰乾了最後一絲水分,再也沒有任何力氣。
  
  這也正是心魔蚩尤沒有任何停留,就直接消失的緣故。
  
  因為它知道,倘若是再佔用一點兒我的時間,只怕根本不用別的,我很有可能就直接力竭而亡了。
  
  任何東西都是有限度的,過則損。
  
  雙目緊閉的那一刻,我將死去的彌勒印在了眼中,也印在了心頭,心中再無遺憾,想著即便是有人過來,朝著我胸口補上一刀,就此死去,我也沒有任何怨言。
  
  彌勒,你我之間的戰爭,從結果上來看,終究還是我贏了。
  
  對吧?
  
  黑暗襲上了我的心頭,我直接在一片廢墟和血泊之中沈眠,意識陷入深淵。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靠近了我,在我身邊,對我推搡,然後似乎喊著我的名字,不過我實在是太過於疲憊,即便有心回答,卻也根本就睜不開眼睛來。
  
  困意濃烈,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我感覺到臉上似乎有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裡如同火一般灼燒,終於耐不住,嘶啞著喉嚨,輕聲喊道:“水,水……”
  
  我這聲音嘶啞而低沈,有近乎於無,不過卻還是有人聽到了,一陣手忙腳亂之後,一個瓶口擠進了我乾涸的嘴唇裡來。
  
  然而迷迷糊糊之中的我卻根本張不開嘴,那水滑下臉龐,順著我的脖子往下流去。
  
  似乎瞧見了我的狀況,有一手指頂開我的嘴唇,然後繼續喂水。
  
  大量的淡水順著我乾涸的喉嚨往下滑,一部分滋潤了我的胃部,一部分卻滑落進了氣管裡,嗆得我一陣咳嗽,那人又慌忙輕撫我的背部,讓我舒緩一些。
  
  在這陣劇烈的咳嗽聲中,我終於恢復了全部的意識,睜開眼睛來,卻瞧見一張滿臉憂慮的美麗容顏。
  
  給我喂水的這人,卻是小白狐兒。
  
  瞧見小白狐兒那張清麗秀美的小臉,我的心中立刻就是一陣平靜。
  
  有她在,就好,遠遠要比我之前所想的情況要好許多,至少不會就此慘死在某些無名之輩的手上。
  
  醒過來的我依舊虛弱無比,在小白狐兒的幫助下,又喝了幾口水,這才緩過神來,睜開眼睛,左右打量,瞧見白合、農菁菁、田學野等人都圍在我的身邊,周圍還瞧見有許多身穿制服的武裝員警。
  
  瞧見這些,我就知道整個場面,都已經被官方所控制了。
  
  小白狐兒將我給扶起來,在一處落石的跟前坐下,我望著遠處彌勒的屍體,抬頭問道:“小七呢?”
  
  小白狐兒指著遠處的海面說道:“小七哥在那邊處理問題,這一次涉及到許多部門和人物,彼此之間還有各種各樣的矛盾,為了防止這些人再一次火拼,所以需要做一些協調工作。”
  
  我點了點頭,說道:“這麼講,場面基本上已經控制了吧?”
  
  小白狐兒說道:“對,還好哥哥你派人過去報信,使得我們能夠有理由調集人手,場面基本上控制住了,只是慈航別院的洞天福地破碎了,那些尼姑有些紅了眼,好像有點兒要鬧事的感覺,而且邪靈教的人,也因為我們的人手問題,逃脫了大半……”
  
  我擺手說道:“慈航別院的事情,我們回頭再找他們算帳;至於邪靈教,大魚留在了這裡,其餘的小蝦米,就算是跑了,也不會成氣候的。”
  
  聽我這般說起,小白狐兒這才指著遠處那具對半而分的屍體問道:“哥哥,那個真的是彌勒啊?”
  
  我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你跟他也有過一面之緣,不應該認不出來吧?”匠歡嗎血。
  
  小白狐兒依舊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真的是他啊?模樣我倒也是認識的,不夠卻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死在了這裡。”
  
  一直以來,彌勒在無數人的心中,都是神秘而強大的,這個傢夥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將是石破天驚,他的名頭,已經能夠和天王左使並列,稱為邪道巨擎,和總局王紅旗、我師父以及龍虎山善揚真人這般的頂級高手並列。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死在了這裡,毫無生息,死狀慘烈。
  
  得到了我的確認,周圍的人紛紛驚訝萬分,特別是新一代的特勤一組成員,更是對我投來了崇敬的目光,那田學野感慨地說道:“老大,此戰之後,你必將聞名天下。”
  
  農菁菁瘋狂點頭稱讚道:“對啊,對啊,這簡直是太恐怖了,我們剛才登島的時候,瞧見整個洛峰山都崩塌了大半。老大,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對於下屬們的誇獎,我沒有任何自得之心。
  
  因為我知道,其實很多東西,並非我的功勞,即便是我拼了命,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的參與者而已。
  
  我待眾人誇完,問道:“有沒有見到茅山和慈元閣的人?”
  
  小白狐兒回答我道:“見到了,他們撤到了附近的島嶼上,因為他們跟咱們有些關係,小七哥也沒有為難他們,另外我們還見到了一字劍。”
  
  “一字劍?”
  
  我有些驚訝,而小白狐兒則告訴我,說那位黃晨曲君,就是他在昏迷的我身邊守護著,不讓任何人接近,一直到了他們到來,方才將人交接完畢,而他則翩然離去。
  
  聽到小白狐兒的話語,我的心中暖暖,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邊有消息傳來,說布魚趕來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到了這兒,前傳的坑就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接下來還有一段故事,不過算是最後的收官了,大家知道小佛文章的特殊性,到了現在,為了文章的完整性和邏輯結構,我得開始盤點全文,將結尾寫好,並且承接蠱事,以及構思新書和伏筆,所以與苗疆蠱事一般,接下來的時間,可能就不加更了,這個請大家原諒,苗疆道事,即將完結,謝謝大家的支持,也請大家繼續支持小佛的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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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小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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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0:21


  布魚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帶著一個跟屁蟲。
  
  而那跟屁蟲的手上,則抱著一具蜷縮的屍體。
  
  經過清醒的這一段時間。我行氣幾個周天,倒是將幾近乾涸的氣海恢復了一些勁氣,再加上那魔體本就強悍,恢復能力也強,便不像先前那般虛弱無力,也用不著小白狐兒攙扶。
  
  畢竟是剛剛斬殺了邪靈教大頭目,我多少也得裝點高手模樣,能不讓人扶,自然得站著。
  
  我凝神待布魚與那人走上前來,瞧見他旁邊那人,卻是穿著一身黑袍,將頭籠住。
  
  布魚瞧見我,激動地快步上前,對我拱手說道:“老大。聽說彌勒那廝,死在了你的劍下?”
  
  這些年來,彌勒一直都是特勤一組的重點監察對象,特別是布魚這種在特勤一組待得許久的老人,更是清楚,所以得到消息,下意識地想要確認。
  
  我並未答話,而身邊的小白狐兒指著不遠處剛剛收斂起來的屍骸說道:“人就在那裡,你自己看咯。”
  
  布魚瞥了一眼,並未細查,而是嘿然笑道:“恭喜老大除掉心頭大刺。”
  
  我點頭,想起先前之事,問道:“海上的事情。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等等,你是剛才那個軟玉麒麟蛟?”
  
  我一開始就感覺布魚身邊的那個矮個兒有點不對,待兩人走到近前,方才瞧見這人肌如凝脂,嬌顏明豔,居然就是先前被靜念齋主捆束在手上的那少女。
  
  瞧見自己被認出,那少女朝我微微一躬,低聲說道:“小玉兒得朱大爺和余大哥相救,捨命逃脫惡人之手。交談之後得知自己能活,全都是程司長的功勞,特地過來感謝……”
  
  對方的話語讓我頗為詫異,因為在我的想法中,這軟玉麒麟蛟即便是得以逃脫,必然會倉皇逃離,有多遠跑多遠去。
  
  而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不但沒有遠遁千里,反而跟著布魚返回了這兒來。
  
  蕙質蘭心,這少女當得起這一詞。
  
  能夠煉化人形的,多不是蠢笨之輩,而瞧著軟玉麒麟蛟的表現,也能夠讓我知曉,傳說中的善良友好。必然有理。
  
  即便是精怪,也是屬於好的那一部分。譬如小白狐兒,又或者布魚這般。
  
  這少女本體乃那世人為之覬覦的軟玉麒麟蛟,而且還是在被抓過一次的當下,還敢來見我,那膽量就足以讓人敬佩,我也不多為難她,簡單問了幾句。
  
  兩人交談,說道她為何前來的時候,這個自稱小玉兒的少女眼圈一紅,沈聲說道:“朱大爺為救我而死,屍骸不葬,不敢遠離。”
  
  她這般一說,我方才注意到她抱在懷裡的那具屍體,居然就是浪裡白條朱貴。
  
  並非我眼拙,實在是因為這具屍體被白布裹覆,瞧不見大致模樣,而我剛開始與她攀談,也不好上來就問,聽到這話兒,我趕忙上前,從她手中接過來,將白布抹下,卻正是光頭朱貴。
  
  此刻的朱貴渾身冰冷,臉色青紫,口鼻之中皆無氣息,已是死去多時。
  
  我問朱貴是如何死的,布魚告訴我,說朱貴將小玉兒搶走之後,帶著她奪路而逃,然後逃入了海中,只可惜小玉兒被慈航別院的尼姑喂了化功散,提不起氣勁,成了累贅,結果就被那洞庭黑蛟姚雪清給追上了。
  
  這朱貴是東海之濱的老饕,姚雪清是洞庭湖中的蛟龍,兩人見面,自然是一場大戰,不過朱貴到底年老體衰,又有軟玉麒麟蛟為累贅,不知不覺,就落於下風。
  
  水中交戰,不重氣勢,而在手段,那姚雪清號曰黑蛟,手段也越發狠辣,沒多時,朱貴為了保護小玉兒,受了些傷,如此滾起雪球,最終喪命。
  
  不過就在朱貴臨死之前,倒也靠著搏命一擊,傷了那姓姚的,而布魚又及時趕到,倒是沒有讓小玉兒給人奪走。
  
  那姚雪清乃水中梟雄,雖然受了傷,不過戰意卻依舊濃烈,對布魚咄咄相逼,形勢十分危險。
  
  對於姚雪清這般的頂尖人物,布魚到底還是有些年輕,也是靠著現出本相,方才勉勵抵擋,好在此時彌勒隕落,那姚雪清感應到了其中資訊,最終奪路而逃,算是了結。
  
  小玉兒中了慈航別院的化功散,逃不得遠,獨自一人,恐怕被人撿了便宜去,而布魚恰巧又顯露了法身,反倒是得了她的信任,於是就跟了回來。
  
  當然,兩人回返之時,在海底巡遊,總算是將朱貴的屍骸給撈出。
  
  那小玉兒倒是個知恩圖報的性子,一路上抱著朱貴的屍身,倒也不嫌累贅。
  
  聽完布魚的敘述,我長歎了一口氣,將白布蓋上,對那小玉兒歎道:“正所謂‘匹夫無罪,懷壁有罪’,那些人對你做的這些,當真可恨,不過世間並非人人都是利益熏心之徒,這朱貴雖然只是與你有過幾面之緣,卻捨命救你,算得上是義。所以你也別太遷責世人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軟玉麒麟蛟能夠化為人形,修為必然不錯,我就怕她經過這一番變故,對人類心懷怨恨,這可就不好了,於是出言勸導。
  
  小玉兒聽了我的話語,倒也坦然:“先前受制於人,心中頗有幾分怨恨,爾後被朱大爺救起,又與余大哥攀談,才知道物有優劣之別,人又好壞之分,不敢胡亂牽連。”
  
  我這才放心,點頭笑道:“你能這麼想,那是最好。對了,你往後,可有什麼打算?”
  
  小玉兒說道:“我在東海之中,有一洞穴居身,朝遊東海,夜凝月華,過得倒也自在。不過我總是貪戀世間繁華,愛上岸來玩兒,不過總會感覺被人窺探,久而久之,就不怎麼敢靠岸了。”
  
  我說道:“聽聞軟玉麒麟蛟一身是寶,難免會有心懷不軌之徒打你主意——對了,尾巴妞,你那兒有幾副隱匿氣息的符籙?若是有多,給這小姐兒一個唄。”
  
  聽到我的吩咐,小白狐兒撅著嘴巴說道:“你倒是大方,剛一見面就給好處,敢情我的東西就不值錢對吧?”
  
  這丫頭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這麼說,不過卻還是依言,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青玉來,遞到了小玉兒的手裡,不情不願地說道:“拿好了,這玩意可是已故符王李道子的作品,老值錢了,可別丟了!”
  
  小玉兒接過那青玉,不仔細看,反倒是打量了小白狐兒好一會兒,這才驚訝地低聲說道:“姐姐,你可是……九尾妖狐一脈?”
  
  我眯起了眼睛來,儘管小白狐兒剛才在拿出符籙的時候露出了氣息,不過就這麼一點兒的功夫,她就能夠分辨出小白狐兒的來歷,看得出來,這小玉兒別看著像個純潔的小羔羊,但是見識,卻一點兒也不差。
  
  小玉兒的語氣充滿了崇敬,兩眼放光,小白狐兒到底還是有些小虛榮,點了點頭,小玉兒頓時就是一陣景仰,誇得小白狐兒喜笑顏開,給她講起了這符籙的用法來。
  
  我此時的心態已然完全不同,重寶在前也不貪,只是結個善緣。
  
  談完之後,我對小玉兒說道:“你現在身上還有藥效,且先跟著我們幾天,待恢復修為之後,你再離去不遲,我這裡還有些事情,就不陪你了。”
  
  那小玉兒雙眼晶亮,盯著我好一會兒,方才長揖到地道:“多謝陳司長。”
  
  布魚陪著小玉兒離去,也將朱貴的屍身帶走,這位水中豪雄也是有家人的,如何安葬,這個得回去,通知他家人知曉,方才能夠辦理。
  
  說了一會兒話,我也緩過了神來,有人把我的飲血寒光劍給找來,這劍先前綻放了太多的光亮,此刻黯然失色,宛如廢鐵,我知道其中緣由,將其收入囊中。
  
  我恢復了精神,開始指揮手下的人打掃戰場,將局勢給穩定住。
  
  當然,一場大戰,我耗損頗重,必然不能事必躬親,也只是指示手下人去辦理而已。
  
  此刻天已大亮,沒有多久,大部隊陸陸續續就趕了過來,接手了海島和海面上的事宜,這些大部隊,除了我們這種有關部門,還有當地的公安機關和海事部門,以及附近的駐軍,這樣的力量出現,立刻將一部分心懷不軌、躍躍欲試的傢夥給震懾住。
  
  江湖人對公門之中的人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但多少也有一些敬畏之心,知道到了這個程度,自己倘若再迎風而上,估計就得抓一個典型了。
  
  沒有人願意承擔這樣的後果,於是陸陸續續就有一部分人自行離開。
  
  大部隊到了,張勵耘這邊的壓力就少了很多,也終於抽空趕了回來,事情開始朝著好的方向行進,然而就在這時,我卻聽到了兩個十分不好的消息。
  
  第一件,那就是搜索和清理現場的搜救人員,並沒有發現胖妞的身影,也沒有瞧見那件差一點將我困死的封神榜。
  
  第二件,之前縱身逃離的靜念齋主,也就是入魔之後的冥河鬼母,她的屍首,被人在不遠處的海域發現。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小玉兒……這名字,


███████████████████████████████████████終卷██████████████████████████ 一個時代的結束,一個時代的開端

第五十七章 疑雲重重


  冥河鬼母與我交過手,那手段非尋常人所能夠抵擋,便是黃晨曲君,未必能夠將她拿下,一來靜念齋主本身便有那天下十大的實力。而來入魔之後,更是如虎添翼,世間罕有人能夠與之相敵。
  
  她若是得以逃脫,緩過氣來,必是一場禍患。
  
  說起來,這浙東之中,倒也沒有人能夠敵她,我或許能夠壓得住這女人,但是此刻與彌勒全力拼鬥之後,兩三個月內,我未必能夠重返巔峰,所以也只有望洋興嘆。
  
  冥河鬼母並非愚蠢之人,也並非只有蠻力。這兒是那慈航別院的勢力範圍,除了她自己,還有一幫無家可歸的尼姑,群龍無首。
  
  那幫尼姑倘若受到她的攛掇,那後果簡直就是難以想像。
  
  所以說,冥河鬼母之死,正常意義上來說,應該算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好事兒。
  
  其實就算她沒死,我也會立刻組織人手。將她給剿殺了去。
  
  防患於未然,這事兒我還是得做的。
  
  然而為何要將這冥河鬼母之死,當做是一場壞消息呢?
  
  因為找到屍首的人員回來跟我稟報的,是冥河鬼母的死狀很慘,大半個腦殼都被人給咬了去,塌陷了一半,裡面灌著海水。腦漿子流淌在外,顯得無比猙獰。
  
  聽到這個消息,我毫不猶豫地趕了過去。瞧見被人收斂起來的屍體,半天之後,渾身發涼。
  
  別人或許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我卻是清清楚楚。
  
  殺死冥河鬼母的,並非被人,而是彌勒所養的那一頭金色惡蟲,因為這死狀,跟當年黃山之上的南海劍妖,簡直是一模一樣。
  
  我腦海裡不斷翻騰,想起了邪靈教出現在這裡的主要目的來。
  
  他們如此籌畫,所為的目標並不僅僅只是軟玉麒麟蛟,至少還有兩件,其一就是打破那海天佛國的洞府。而另外一件,就是逼迫著那靜念齋主發狂入魔,然後讓金色惡蟲來吞噬她的神魂。
  
  從食物鏈的關係來說,靜念齋主盯上了軟玉麒麟蛟,說明她比那小玉兒在食物的能量上,要高級一些。
  
  一般人,自然不可能把人當做食物,但是金色惡蟲卻不一樣。
  
  它那一張古怪而猙獰的口器,能夠將任何人,都當做它的盤中餐,彌勒甚至還想要把我的心魔給逼出來,拿來給金色惡蟲當做食物。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等到蚩尤真的出來了,彌勒方才發現,這魔頭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夠對付得了的。
  
  等等,不對……
  
  彌勒這一次,似乎連自己的死亡,都好像在計畫之中一般——每一次回想起他那慨然赴死的表情,我都像吞了只死蒼蠅一般難受。
  
  而且,彌勒若是死了,是誰指揮著這金色惡蟲吞噬的冥河鬼母?
  
  難道是胖妞?
  
  又或者那金色惡蟲自己發展出了神志來,成為了一種獨立自主的個體?
  
  我下意識地跑回了彌勒的屍體之前,再一次地翻看,反復確認了這人真的就是彌勒本人之後,方才稍微有些心安,雖然知道那金色惡蟲和胖妞極有可能還會再造成禍患,不過那也是日後之事。
  
  日後事,日後說,到時候再見招拆招便是了,當下之時,我也實在沒有什麼辦法,唯有將胖妞的模樣畫出,讓人多加注意。
  
  對於靜念齋主的遺體處理,我反復確認過內中的冥河鬼母已然消泯之後,讓人把她交還給了慈航別院處理。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江湖上有名有數的前輩,而慈航別院雖然飽受重創,但到底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個時候給點溫暖,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要來的溫情許多。
  
  走到了我的這個位置,一味的蠻幹衝殺,已經不再管作用,而是得積累江湖威望的時候了。
  
  面子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的。
  
  至於如何掙,這個就有些技巧了。
  
  當然,靜念齋主化魔一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完成的,不但別院中人瞧見了,別人也是親眼目睹,而後她殘殺同門,這事兒已然使得她名聲掃地,至於慈航別院如何處理,這個就不是我所要關心的事情了。
  
  不管怎麼處理,飽受重創的慈航別院都應該重新地審視自己,褪下籠罩千年的榮光,走出來,收斂那坐井觀天的姿態,或許還能夠浴火重生。
  
  隨著事件的進展,各種各樣的消息都彙聚過來,到了中午時分,我已經處理了諸般事宜,離開了洛峰島,返回了普陀山島。
  
  普陀山島上面,彙聚了許多前來參加無遮大會的江湖同門。
  
  海天佛國的洞府與本世界聯繫並不緊密,所以它的崩塌並沒有波及到普陀山的現狀,依舊是一片安詳。
  
  慈航別院那些九死一生的尼姑們陸陸續續回返,集聚在了那山中別院之中,而許多江湖人則也在這外院駐留。
  
  我帶讓人趕到的時候,院中正好爆發了一場巨大的衝突,有幾個宗門在此處事件中損失了不少的同門與弟子,正在找慈航別院鬧騰。
  
  一邊是洞府被破、齋主身死的慈航別院,一邊則是遭了無妄之災的江湖宗門,兩幫都是哀兵,說起事來,心中都有怨恨,你來我往之下,卻是動起了手來。
  
  就在雙方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出現在了院子裡。
  
  這個時候的我,跟之前那個差一點兒被慈航別院驅逐了的傢夥完全不同,時間雖短,但眾人皆知此次事件之中,力挽狂瀾的並非別人,而是我這個茅山門下大弟子,宗教總局的官兒,頓時就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停下了廝鬥。
  
  偶爾有幾個不知死活的小年輕沒有放下刀兵,就被穩重一些的長者拉著胳膊,低聲喊道:“黑手雙城來了,你這是幹嘛,想死啊?”
  
  不光“黑手雙城”,“陳老魔”、“黑手陳”這幾個外號倒也響亮,倒是我的本名罕有被人提及。
  
  我和身後一票手下的到來,使得現場拼鬥都為之停歇,而後眾人的目光都朝著我這邊望了過來。
  
  瞧見這些人期冀的目光,我知道不說一些什麼,他們大概是不甘心的。
  
  清了清嗓子,我通報了幾個情況。
  
  首先一點,那就是我對在此次事件中遇難和受傷的諸位同道表示遺憾,特別是對家園被毀的慈航別院,深表同情。
  
  第二點,引發此次事件的軟玉麒麟蛟,已經被浪裡白條朱貴給放走,而朱貴則被受雇於邪靈教的洞庭黑蛟姚雪清給殺害。
  
  最後一點,籌謀此次血案的邪靈教被我和我代表的有關部門擊破,賊首彌勒伏法,而召集眾人前來此處的慈航別院靜念齋主入魔之後,不但屠殺本門,而且還為非作歹,也同樣斃命於此。
  
  我講的話語不多,但是卻明確地點出了幾個問題。
  
  那就是造成此次事件的幾個禍首都已經死了,而你們爭奪的軟玉麒麟蛟也都沒有了,這件事情,基本上就算是完了。
  
  說完話,我用目光巡視全場,平靜地問道:“還有誰有意見,不要背地裡議論,當面提出來,我給你解決。”
  
  我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掃量,沒有一個人敢跟我正面對視。
  
  這些人裡,大部分都受過我的恩惠。
  
  慈航別院不說,這些尼姑雖然與我屢次為敵,但我都是手下留情,而且她們若是想要存活下來,擺脫麻煩,必須得依靠著我的護翼;至於其餘宗門的江湖同道,他們此刻能夠生龍活虎地蹦噠,可少不了我讓楊知修送藥的作用。
  
  沒有人再有鬧騰的理由,慈航別院的尼姑們瞧見了邪靈教的賊首彌勒身死,而其餘人則瞧見了靜念齋主已亡。
  
  這樣的兩個角色,是他們根本未曾觸及過的頂尖高手,然而卻都死了。
  
  黑手雙城卻還活著。
  
  如此的事實,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應該曉得,面前的這個人不應該得罪,於是在稍後的調節之下,眾人都不再糾纏,把事情講清楚之後,各自離去。
  
  我在人群之中瞧見了羅賢坤。
  
  他和他的幾個同門站在一起,並沒有參與這場鬧劇,而是冷冷地瞧著我的表現,當我望向他的時候,羅賢坤很刻意地別過了頭去,並沒有與我打招呼。
  
  他應該還是在怪我為何沒有拿下胖妞,為他師父報仇。
  
  我心中一歎,知道那幼時的情誼,自今日起,便算是完結了,世間再無羅大屌、陳二蛋,而只有龍虎山羅賢坤,茅山陳志程。
  
  我只是歎氣,也並沒有想著多做解釋。
  
  所謂朋友,若是做成這樣,還不如讓往事隨風而去,這樣子,各自都自在一些。
  
  茅山的人也在旁側,同樣也沒有參與鬧騰,我安撫好眾人之後,過來與茅山話事人見面,他滿臉春風,對我的表現大肆誇獎,又談起了這場大戰之中交手的細節,盤根問底。
  
  我並沒有如實相告。
  
  事實上,這位話事人若是想知道,留在現場便可,而如他這般滑溜,一早逃脫,實在沒有資格聽我敘述。
  
  我與話事人話語不多,反倒是跟執理長老雒洋和水蠆長老徐修眉談得多一些。
  
  沒聊多久,張勵耘找到我,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他說民顧委的人找過來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嗯,你們說,要不要將軟玉麒麟蛟上交給民顧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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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布魚第一次哭


  因為民顧委之前的劣跡,使得我對這個部門有著一種本能的抗拒感。
  
  所以聽到張勵耘說起有人找來。我頓時就是眉頭一掀。不耐煩地說道:“沒空!沒看到我這裡有事情麼,怎麼什麼人都往我這裡領?”
  
  張勵耘被我平白無故訓了一通,臉色通紅,而他旁邊突然閃出一個方臉漢子來,佝僂著身子,沖著我笑道:“陳司長貴人事忙,這個可以理解,不如我們長話短說?”
  
  我眯眼瞧去,那人倒也是個自來熟,伸手過來與我相握:“在下馬蘭芳。民族顧問委員會的一級督察員。”
  
  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我頓時想起一個人來,伸手與他淺淺一握道:“十三太保的馬三?”
  
  對方笑道春光燦爛,露出兩顆門牙道:“對,就是我,沒想到區區賤名居然還能夠入得黑手雙城的耳朵。當真是不甚榮幸啊,哈哈……”
  
  這方臉漢子笑得有些諂媚,然而我卻也是有些暗暗心驚。
  
  之前說過。民顧委跟宗教局是同樣性質的部門。又是另外一套班子,裡面的人員都大有來歷,特別是那十三太保,更是如此。
  
  人說十三太保之中,有三個人最是厲害,當為魁首,首當其衝的黑面太保,是太行山豪門武穆王的親弟弟武穆生,而這一位馬三,也是三人之一。
  
  與同出豪門的武穆生、黃天望一般,馬三是那西北馬家軍的青海馬家。
  
  說到這西北馬家軍,稍微懂一些歷史的人,應該都會有一些印象,民國時期,在我國西北的甘、寧、青地區,存在著數股強大的回軍武裝力量,由於其首領皆為甘肅河州回族馬姓,故稱“馬家軍”。因割據範圍不同,又分成“甯(夏)馬”、“青(海)馬”、“甘(肅)馬”等,他們先後依附清政府、北洋軍閥、蔣介石等勢力,稱霸西北百餘年。
  
  這是一支很特殊的力量,而西北馬家據說還跟漢末三國時的著名猛將馬超還有些聯繫,比之荊門黃家,倒也不遑多讓。
  
  唯一可惜的,是當年豪雄西北王馬步芳倒行逆施,最後遠走中東,這才有些不及。
  
  這西北王馬步芳是個頂尖的豪雄人物,我聽師父陶晉鴻說過,他的修為,絕對要比如今的北疆王還要強悍許多,只可惜太過於殘忍兇狠、荒淫殘暴,最終沒落。
  
  有著這樣的背景,馬三同樣也不是省油的燈,暗地的外號,叫做“鬼吹燈,馬扒皮”,可見一斑。
  
  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我倒不會怕這人,但是也不想太過於怠慢,免得他背後使絆子,當下也是臉上露出笑容來,說道:“不知道卻是馬三爺趕來此處,有失遠迎。”
  
  對於我的前倨後恭,馬三還是挺享受的,不過他倒也是個圓滑之輩,嘿然笑道:“此間事忙,陳司長無暇接待,也屬正理。”
  
  我讓他稍等,與茅山那邊告罪一番,然後回過頭來,與馬三問道:“不知道馬三爺來此,有何要事?”
  
  馬三微笑著說道:“陳司長既然事忙,那我就長話短說,委員會那邊聽聞東海之事,心中焦急,派我們過來支援,沒想到陳司長力挽狂瀾,不但坐鎮豪雄,而且還大破邪靈教,生擒魁首,實在是可喜可賀;另外,上面聽聞此番事件,起因卻是為了一條成精了的軟玉麒麟蛟。此物天華物寶,孕精而成,最是滋養,延綿益壽,你也知道,我們部門的職責……”
  
  我聽到馬三的話語裡,稍微一轉折,就知道這人屁股一撅,在拉著什麼屎,立刻攔住道:“我明白了,不過馬三爺,人不在我這兒。”
  
  馬三一愣,問道:“不在你這兒,那到哪兒去了?”
  
  我聳了聳肩膀,笑道:“腿長在人家身下,去了哪兒,跟我有什麼關係?那軟玉麒麟蛟是東海朱家尖的浪裡白條朱貴所救,而後的事情,我就不知了。”
  
  馬三眯著眼睛,盯了我好一會兒,話語變得陰柔起來:“陳司長,你可是堂堂的一司之長,譽滿江湖的黑手雙城,說話做事,可要小心責任哦。”
  
  他這一句警告讓我瞳孔驟然收縮,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馬三爺這是什麼意思?”
  
  我攜大勝之威,渾身凜然殺氣,集中在他的身上,尋常人必然是氣都透不過來,而馬三卻不為所動,沈聲說道:“有人卻告訴我,說瞧見軟玉麒麟蛟那妖孽所化的女子,跟你的部下余佳源在一起,並且還來見過你,這事兒可做得真?”
  
  馬三一句話,說得我頓時就殺機立起。
  
  我終於知道問題出在了哪兒。
  
  儘管小玉兒套了一身黑袍子,不過到底還是瞞不過那有心人,而說不定那民顧委的人早就聽到風聲,來了這附近,只不過先前因為邪靈教和慈航別院的關係,不敢妄動,此刻塵埃落定,就屁顛屁顛兒地過來耍橫立威了。
  
  面對著馬三這圖窮匕見的態勢,我不為所動,盯著他的眼睛,俯下身來,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人是誰,告訴我?”
  
  我眼睛眯著,寒芒如刀,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馬三卻突然咧嘴一笑,向後退了一步,拍手說道:“道聼塗説,不足為信,倒是馬某人檀越了,抱歉,抱歉。”
  
  我挺直身子,平靜地說道:“總會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不過馬三爺能夠擦亮眼睛,實在是可喜可賀。”
  
  兩人明裡暗裡,一頓唇槍舌劍,那馬三出乎我意料之外地退縮了,朝著我拱了拱手,然後說道:“陳司長貴人事忙,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叨擾了,告辭,我們後會有期。”
  
  我不鹹不淡地與他拱手告別,待這人離開之後,回頭吩咐張勵耘道:“給布魚打電話,告訴他民顧委在追查小玉兒,讓他小心點。”
  
  小玉兒要親自護送朱貴的遺體返回朱家尖,而布魚放心不下,陪著一起去了。
  
  這事兒本來並沒有太多的危險,不過既然民顧委盯上了軟玉麒麟蛟,多少也得提醒一下他們,免得一眾強人爭奪不休,妄送了許多性命,反倒是便宜了民顧委。
  
  再說了,小玉兒說到底,也是個不錯的女孩兒,給人當做藥引燉了,實在作孽。
  
  交待完這事兒,話事人楊知修帶著茅山一行人過來與我辭行。
  
  我在京裡,多聽話事人連橫合縱,長袖善舞,比之以前,活躍了許多,使得茅山的名頭也是越發響亮,無論是在江湖,還是朝堂之上,都好使了許多。
  
  按理來說,這應該算是將茅山道統發揚光大了,不過在我看來,卻多了許多急功近利的感覺。
  
  當然,這些事情,我儘量不發表意見,免得多生事端。
  
  茅山前來參加這無遮大會,本來也是為了弘揚那茅山的名頭,不過一番衝突下來,執禮長老雒洋被暗算,水蠆長老徐修眉死拼,都受了重傷,而有好幾個弟子在周折之中,卻也喪了命,說起來實在狼狽,話事人的臉上也無光,早就不想再待了。華土諷才。
  
  茅山欲走,又無空閒之船,好在慈元閣本身有大船在側,我便幫著聯絡了一番,讓茅山搭了一回順風船,帶著返回陸地。
  
  茅山一走,其餘的宗門也是化作鳥散,而我又不得不留在慈航別院的山門之中,好是安撫一番。
  
  這慈航別院也是大派,宗門之中弟子上千,不過遭此一劫,十不存一,為首的那位我倒也是認得,就是那個差一點兒被彌勒所殺的靜格師太。
  
  這老尼姑雖然也是恃才傲物,不過在我面前倒也直不起腰,一來我的實力擺在這兒,二來她還被我就過一命,所以交流倒也順暢。
  
  我特地問起一人,就是那殺害海警的靜萍師太,尚存一命,不過自知罪惡,已然逃遁遠走了。
  
  我也只是這麼一說,指望那老尼姑自投羅網,實在荒唐。
  
  這事兒,自有相關部門處理,我也沒有多言,弄得七七八八,然後跟船返回了舟山島,與當地的宗教局見面,統籌局勢,並且處理後續事宜。
  
  情況到了現在,其實已經是很清楚的,該怎麼做,都有程式走,而這些年來,我大部分事情都放給手下去做,無論是張勵耘,還是其餘等人,都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倒也不勞我太費心。
  
  我所作的,主要就是安撫一下眾人,並且和當地的宗教局領導會面溝通而已。
  
  到了夜裡,留守京都的林齊鳴打來了電話,說怕我這邊要用人,問我要不要將家裡的人都帶過來幫忙?
  
  我回答不用,這邊的事情基本理順了。
  
  林齊鳴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我問他到底何事,他告訴我,說京裡有流言,說我私人藏匿了這一次紛爭的戰果,然後告訴我民顧委的黃天望已經趕往舟山了。
  
  林齊鳴的話語將我一晚上的心情都給弄壞了,破例叫人買了一包煙,一根接著一根,一直快抽完。
  
  就在我抽得嘴唇發麻的時候,我的電話響了,接通,那頭傳來了布魚的哭喊聲:“老大,救命啊老大……”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布魚啊布魚,你到底為何會哭得這般傷心?
  
  誰傷了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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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為了兄弟的愛情


  聽到布魚的求救聲,我的眼皮陡然一跳,連忙問到底怎麼回事。
  
  布魚告訴我。說剛剛民顧委的人來了,帶頭的是黃天望,那傢夥仿佛有第三只眼睛一般,把易容裝扮,藏得嚴實的小玉兒給找了出來,然後抓走了,他上前攔截,結果被民顧委的扒皮馬三攔住,最後還給傷到了。
  
  我聽完,勃然大怒,說不是打電話通知了麼,民顧委就在附近,萬事一定要小心,讓小玉兒趕緊離開。不要逗留,為什麼我的話都不聽?
  
  電話那頭的布魚也是滿腹委屈,哽咽地跟我講,說他勸了那小玉兒一天,可是那丫頭就是執拗,一定要等到把朱貴安葬妥當才肯離開,還說這世間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壞人,她有那斂息符籙,不會有事的。
  
  布魚是知道民顧委的手段和執著的,所以規勸不成,就做了許多防備,甚至都不準讓小玉兒露面,而是在村子的另外一端等待著。
  
  沒想到。最終還是被人給疏了出來。
  
  這裡面,不排除有被人告密的嫌疑。

  我沒有來得及問太多,又問人現在在哪兒了,布魚回答我,說應該是離島了,不過沒有過大橋,而是走了海陸。
  
  掛了電話,我將煙盒的最後一根煙給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讓煙霧充斥著肺部。然後徐徐吐出。
  
  淡藍色的煙霧之中,我陷入了短暫的沈思之中。
  
  小玉兒的被抓,是我沒有想到的,因為布魚對我的話語向來言聽計從,執行力度也是頗大的,只要是我的吩咐,他基本上都會百分之一百二的完成。
  
  但是這一次,他卻拗不過那個長相甜甜的小玉兒,這顯然是不合常理的,除非布魚這個鐵漢心中,多了幾分柔情。
  
  現如今小玉兒被抓,我能怪誰呢?
  
  誰知道小玉兒竟然會那般的善良和單純,而且還如此執拗,竟然還說動了布魚跟著她一起冒險。最終陷入敵手?
  
  誰知道民顧委會在我的這裡吃了癟,居然還強勢地直接動手。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我?
  
  誰知道那黃天望居然會如此急迫,連夜趕到東海舟山來?
  
  太多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使得這事兒變得無比棘手,然而事情最終還是得怪到我的頭上來,既然已經知道民顧委盯上了軟玉麒麟蛟,就應該重視起這件事情來,不應該全部託付給一人之手。
  
  儘管我手頭還有大把事情要處理,儘管我這邊必然有民顧委的眼線在盯著我,不能親身前往,但是讓小玉兒再次受擄,終究還是我的錯。
  
  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過現在並不是追究責任的事情,小玉兒的被抓,讓我在一瞬間就變得無比被動了。
  
  在白天的時候,我親口對民顧委的馬三說過,人已經離開了,至於去了哪兒,我根本就不知道。
  
  這一句話最是落人口實,因為民顧委是在朱家尖的漁村之中擒住的小玉兒,而且我最得力的手下布魚還跟在了一起,甚至出手反擊,從這一點來看,朝堂之上,我必然得喝一壺參奏。
  
  這還是其次的,關鍵在於民顧委不但有十三太保的馬三,而且黃天望還親自過來了。
  
  黃天望是什麼人?
  
  那可是被譽為“大內第一高手”,朝堂之上,足以用來抗衡王紅旗的男人,這樣的傢夥,我就算是全盛時期,也未必能夠與他戰成平手,而此刻的我,還是剛剛跟彌勒血戰之後的狀況,只恢復了三成修為,這還是托了魔體強橫無比的恢復力。
  
  而我若是要恢復到戰前的巔峰水準,至少還得有三兩個月。
  
  鬥將不行,鬥兵也未必能勝。
  
  黃天望到臨,身邊除了那馬三之外,定然還有其餘的高手,只要他帶了上十三太保的任意幾位,那就未必能夠比得過。
  
  這樣的結果,使得我根本就沒有辦法來硬的。
  
  然而不來硬的,小玉兒就絕對逃脫不了被當做藥引子的下場。
  
  說起來,我與那小姑娘倒也沒有太多的情感在,之所以救她,也是出於道心和公義,並沒有什麼企圖,倘若是沒有布魚在,我估計也就只有捏著鼻子,認下這一局失敗,等待來日再找回場子了。
  
  可是聽布魚的這個口氣,好像是動了真感情。
  
  不然以那傢夥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說話說到哽咽,好端端的,突然就哭了出來的架勢。
  
  我若退縮,無外乎跌了面子,而那小玉兒,絕對會丟掉性命。
  
  至於布魚,他……
  
  香煙已經燃燒到了過濾嘴,差一點兒就要燒到我的手指。
  
  一根煙抽完了,我惡狠狠地掐滅,然後對外面說道:“尾巴妞,召集特勤一組的全體成員,我要訓話!”
  
  是的,我想好了。
  
  一句話,為了兄弟,兩肋插刀。

  管他娘的會有什麼後果,老子在正面戰場上面衝鋒陷陣,劈荊斬浪,血流成河,那些窩在後方唧唧歪歪的傢夥,憑什麼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就過來,二話不說地接收戰果?
  
  就憑這他腦殼上面戴著的那個帽子?
  
  笑話,真他嗎的笑話!
  
  小白狐兒很快就將駐紮在舟山的全體特勤一組成員召集了過來,我望著面前的張勵耘、小白狐兒、白合、紀忠良、農菁菁和田學野,這些人,都是我最堅實、也是最為可靠的班底。
  
  張勵耘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望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沒有太多廢話,平靜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眾人講了清楚。
  
  在此之前,小玉兒的存在,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所以大家在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都驚詫不已。
  
  我沒有給他們太多反應的時間,而是直接問道:“我要去救人,你們什麼意見?”
  
  眾人沈默,因為大家都曉得這件事情性質的嚴重性。
  
  民顧委可並不好惹。
  
  沈默了幾秒鐘,張勵耘問我道:“老大,這件事情有沒有回轉的餘地,不如這樣,我去聯絡一下民顧委的人,然後雙方會面,溝通一下,看看有沒有別的處理方法?”
  
  紀忠良也說道:“對啊,老大,你都已經放過了那軟玉麒麟蛟,又通知了她,最後她自己作死,跟我們倒也沒有關係了。”
  
  幾人發表完意見之後,都看向了我。
  
  我之所以沒有強行下命令,是因為我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擅自發起內部衝突,負責任的一方會在後面的調查中吃盡苦頭,特別是惹到民顧委這樣的角色,儘管我會將主要責任扛過來,但是作為跟著我一起的這些屬下,也將會面臨著許多不公平的待遇。
  
  我需要他們自己選擇,而不是在日後怨恨我。
  
  我陳志程,不想負任何真心對待的人。
  
  眾人目光彙聚,而我卻並沒有開口說話,而是陷入了沈默之中,張勵耘瞧見我主意已決,歎了一口氣,正要說話,這個時候,小白狐兒站了出來。
  
  她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話:“布魚哥,好像看上了那個小姑娘。”
  
  什麼?
  
  這句話引發的效果,比我剛才做出的決定,更加勁爆,讓人震撼。
  
  作為特勤一組最老的成員之一,十幾年容顏不變的小哥布魚,以其寬厚溫和、耐心沈穩,而深受眾人的喜愛和尊重,這個男人平日裡的話不多,但是眼裡的活卻從來不少,總是將重活累活交給自己,而從來沒有怨言,對每一個新人的照顧和指導,都遠甚於任何一個老成員。
  
  說句實話,眾人對我,或許尊重和敬畏更多一些,但是對於布魚,卻從來都是打心底裡的喜歡。
  
  特勤一組自擴張之後,人數激增,每個人都有棱角,性格各異,也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小衝突存在,這些我都看在眼裡,也知道下面分成了好幾個小圈子,但是我可以肯定,這裡的每一個人,跟布魚的關係,都屬於特別好的那種。
  
  基本上,老少鹹宜。
  
  跟布魚相處久了,即便是新人,都或多或少地感覺到了布魚和小白狐兒的與眾不同之處,所以他們對於小白狐兒的話語,深信不疑。
  
  沒有二話,白合和農菁菁兩個女孩子第一個站了出來,笑著說道:“怎麼不早講?”
  
  而一直心有疑慮的其餘幾人,也都不再彆扭。
  
  還有什麼好說的?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此時此刻,為了布魚兄弟的愛情,以及布魚兄弟女朋友的自由,還有什麼不可以拋棄的?
  
  特勤一組的所有成員,狀態滿滿,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張勵耘聯繫了熟悉的海警部隊,要了一艘狀態最好的快艇,離島,朝著朱家尖方向飛速行去。
  
  我盤腿而坐,努力地回氣,爭取恢復一些修為。
  
  只可惜,沒有那廣陵金丹啊……匠史冬技。
  
  海面上一望無際,偶爾有瞧見一些零星島嶼,我們那邊有著地面的支援,再加上目的明確,其實並不難找。
  
  半個小時之後,告訴前行的我們,終於在靠近內海的海面之上,與民顧委的船隻,“狹路相逢”。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實力不濟,如何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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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妖屬該死


  狹路相逢勇者勝,而這茫茫大海之上,民顧委船大且慢,並不如快艇速度,所以在瞧見有船隻飛速而來的時候。民顧委卻是將船停定,靜待以候。

  快艇靠前,我坐在艇中回氣,而張勵耘則揚聲喊道:“前面可是打朱家尖回來的民顧委諸位督察?”

  那船頭露出一張臉來,卻正是馬三的那張方字臉,沖著下麵威嚴地說道:“正是,你們是哪個部隊的,過來幹什麼?”

  張勵耘知道此時此刻,最不能弱的,就是氣勢,當下也是報上了名頭,那馬三近些,哈哈笑道:“哦,原來是二司的兄弟們啊,怎麼了。有事兒麼?”

  他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惹得張勵耘一肚子火,而我也不想跟這等角色浪費唇舌,待兩船靠近之後,便站起了身子來,腳尖一點,人朝著那大船飛躍了過去,而身後的張勵耘則扯著嗓子吼道:“陳志程司長,攜宗教總局特勤一組眾位,前來拜訪。”

  那大船比著快艇要大上許多,船舷只有四五米高,我如鷹騰空,落在了甲板之上,而後張勵耘眾人也隨之齊齊跟隨而來。

  我們這邊氣勢洶洶。而面對著這群不速之客。民顧委的人倒也不少。湧了十來個,以馬三為首,迎了上來,朝著我拱手說道:“陳司長,今日剛見過面,不知道忽然而至,又有何指教?”

  那馬三名列民顧委十三太保之中,而且還是排名前三之人,自然是見過大場面的,而且為人圓滑,笑臉相迎,顯得十分恭敬。

  倘若是往日,我倒也能夠好言相待,勉強忍受,然而此刻。心中卻是一股又一股的邪火,往外面翻騰而出。

  要曉得,這幫傢夥可是剛剛將我手下最喜歡的愛將打傷,而且還將那軟玉麒麟蛟給擄了去,此刻又裝出無辜模樣,怎麼讓人心中不憤懣?

  見多了直來直往的惡徒,我最噁心的,就是這種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陰險小人。

  對方是真的當我是傻比,覺得可以瞞天過海,還是認為我忌憚對方身份,念及日後,不敢妄動?

  不過,我黑手雙城的名頭,那可是一刀一槍、用無數鮮血和屍骸累積而成,對方當真把我當做了癡蠢膽怯之徒了?

  若是如此,老子就翻個臉,讓這些傢夥看看,什麼叫做老虎屁股,摸不得。

  張勵耘等人以我為首,不曾話語,而面對著馬三的話語,我整張臉都冷著,沈默了幾秒鐘之後,方才說道:“你沒有資格跟我說話,叫黃天望出來。”

  同朝為官,即便是私下裡有些不睦,但是卻也都是笑臉相待的,這個是歷來的潛規則。

  然而我這一出來,就直接擺出這般的架勢,馬三的眼皮一跳,立刻知道這來者不善了。

  他倒也是個急智之人,聽到我這話語,頓時就乾笑了幾聲,不說話,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站出一人來,沖著我破口大駡道:“你這個傢夥好生無禮,我家委員長其實你相見就能見的?”

  有人唱了黑臉,馬三方才站出來,一邊攔著那人,一邊嘿然賠笑道:“陳司長,何督察最笨,你莫見怪啊,莫見怪……”

  話是這麼說,到底沒有攔住那人,那黑胖子撐著脖子,惡聲惡氣地說道:“我民顧委執行公務,你們這是想要做什麼,若是沒事兒,給我們滾開去,要是不然,治你們一個妨礙公務罪,讓你們曉得苦頭!”

  兩人一黑臉、一白臉,立刻將我剛才的傲氣給沖得一陣烏有,而旁邊的十餘人,眼中也多有輕視之意。

  我眯著眼睛,打量這人,一字一句地說道:“何督察?你是十三太保裡的插翅彪何宏吧?”

  這十三太保不過是江湖戲言,而那黑胖子卻是得意洋洋地應下了,對我說道:“正是某家,想不到你黑手雙城也聽過我啊,倒也不是孤陋寡聞。”

  這人不知道是裝粗豪,還是真粗豪,言語之間,不像是民顧委的幹部,反而有點兒山大王的感覺。

  不過我卻也知道,民顧委中多用世家門閥,這何宏乃出西川綿竹何家,也是個厲害的角色,在十三太保之中,論沖陣之力,能居前列,最是狂傲。

  我不理他的問話,只是搖頭歎息道:“一直以來,都有聽過民顧委裡面,頗多狂傲驕縱、指鹿為馬的為非作歹之徒,如今一看,果不其然。既然你以武勇著稱,可敢與我手下過一陣?”

  彪乃猛虎之子,虎生九子,彪在其列,咬死其餘八子,獨佔奶水,由此可見兇狠。

  那何宏外號叫做插翅彪,自然也是好勇鬥狠之輩,聽到我的話語,頓時就一步跨前,擠出了佇列,怒吼道:“好、好、好,我倒也想看看,你們這總局裡面,到底都是些什麼角色……”

  我想要奪人,自然要挫對方銳氣,沈聲問道:“誰能拿下此人?”

  張勵耘跟我已有十幾年,對我素來敬重,剛才聽到那何宏罵我,早就是一肚子的怒火,聽到這話,越眾而出,朗聲說道:“我來!”

  他在宗教總局之中,也是有名之輩,那何巨集倒也認識,嘿然笑道:“原來是你啊,來,讓我領教一下,那北疆王的侄兒,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何宏話音一落,卻從身後拔出一把單刀,朝著張勵耘快步沖去。

  綿竹何家乃川中大賈,延綿幾百年,窮文富武,又花錢請了好些個有真本事的名望供奉,融合川陝等地的手段,自有一套青竹功,又有那飛雲刀,譽滿江湖,一直都長盛不衰,最輝煌的時候是民國之時,家中子弟,多有從軍者,劉湘當政之時,軍政所依靠的世家之中,何家便在其列。

  那何宏刀法犀利,走的是奇、絕、險,偏鋒而至,勁氣透體,張勵耘知道這十三太保的名頭厲害,也不敢怠慢,拔出天樞劍,劍點貪狼,與其相對。

  兩人都是精英高手,出手也有風雷之勢,不過那何宏久居民顧委,一眾好東西享受得多,勁氣充足,氣勢之上,卻穩穩壓住了張勵耘。

  何宏刀強力橫,以傾倒之勢,想要碾壓張勵耘,然而卻不知道那貪狼星平素最是穩重,如山而行,根本不畏打壓,反而是守住陣腳,步踏鬥罡,氣吞星光,一點點扳回城池。

  兩人相鬥,甲板之上刀光劍影,犀利非凡,偶有劍氣飄逸,倏然而起,那鐵船之上,也有劍痕印上。

  雖然淺顯,大家也是不敢上前,紛紛往旁邊退開,免得殃及池魚。

  何宏成名日久,又是大內高手,自然是氣勢如虹,不過張勵耘也是動了真火,要曉得他雖然最敬重北疆王,卻並不喜歡讓人提及這點兒關係,諷刺他依靠裙帶關係脫穎而出。

  他張勵耘能夠走到今天,靠的從來都是他自己,還有手中的劍。

  張勵耘劍勢堅韌,緩慢抵擋,穩紮穩打,而何宏一鼓作氣勢如虎,再而衰,多少也有些力竭,就在此時,張勵耘一聲暴喝:“破!”

  劍氣暴漲,那何宏應聲而落,手中單刀飛出了船外,落在海中,而他本人則滿臉鮮血,滾落在一旁去。

  張勵耘一劍得手,並不得意,而是緩緩收起天樞劍,朝著我拱手一禮。

  何宏滾落一旁,滿身鮮血,爬起來還待再戰,卻被馬三給攔住了,這個時候,那傢夥終於收斂起了臉上虛假的笑容來,沖著我眯眼說道:“陳司長,宗教局與民顧委,都是國家肱骨,你這般刀兵相見,可是為了那條軟玉麒麟蛟?”

  他這話兒一說出,旁邊還有些慌亂的十餘人頓時就是一陣恨意,全部圍了上來,眯眼瞧我,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樣。

  我朝著張勵耘點了點頭,然後朗聲喊道:“黃天望,你既然敢打傷我的屬下,為何不敢出來,與我見上一面?”

  馬三眉頭一皺,正想說話,這時他身邊突然一道灰影恍惚,緊接著走出了一個長須老人來,民顧委的眾人瞧見,紛紛躬身行禮,喊道:“委員長!”

  來人正是黃天望,他緩步走到我的面前五米處,撫須而言:“陳司長來勢洶洶,戾氣稍重啊!”

  一番喧嘩,終於將正主給逼了出來,我也是深吸了一口氣,冷然回道:“黃老仙氣盎然,卻總是行那卑鄙之事,倒也是虛有其表、欺世盜名之徒。”

  被我指著鼻子罵,民顧委的人頓時就群情洶湧,然而那大內第一高手卻涵養極好,眉頭一陷,道:“我這是為了上面辦事,何有卑鄙?”

  我抬起頭,冷然說道:“別拿大帽子壓我,我就想問你,那軟玉麒麟蛟生性善良,並無惡事,純潔無暇,又吞食日月精華,化作人形,既然如此,與人類已無區別,你們為何還要窮追不捨,將她給擒了?”

  黃天望微微一笑道:“哦……我先前還在猜測你的動機呢,原來如此不過是婦人之仁啊?”

  我眯著眼睛說道:“那軟玉麒麟蛟,真的該死?”

  黃天望語氣驟冷,也盯著我的眼睛說道:“對,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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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滅你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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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0:35



  黃天望說得斬釘截鐵,雙目電射精光,仿佛沒有一點兒迴旋餘地一般。
  
  天下精怪妖屬。皆該死!
  
  這個論點,聽得我一陣毛骨悚然,毫不退讓地望著對方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寒聲說道:“為何?”
  
  黃天望一步踏前,緩聲說道:“凡妖怪者,蓋精氣之依物者也,氣亂於中,物變於外,形神氣質,表裡之用,本於五行,通於五事,雖消息升降,化動萬端。其於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論矣。而妖雖天賦異稟,但心卻狹隘,藐視世俗與人權,塗炭生靈,屠戮我人族,妖之劣根,並不是表像所能夠掩藏的——只要是妖,總有殺人發狂的一天,不可信賴,若是有可能,全部都殺光,最是明智!”
  
  他這一番“大人類主義”的話語出來。身後的一眾追隨者立刻紛紛喝彩,群情激動,然而身邊就有兩個妖屬擬形的我,卻聽得一陣膈應。
  
  我絲毫不做退讓,也向前一步,平靜地說道:“是不是與你不同的,心都是壞的,都不該活?”
  
  黃天望冷冷地瞧著我一眼,用了一句很著名的話來總結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突然笑了。大笑,笑得有一些彎不了腰。
  
  黃天望瞧見我這恣意狂狷的作態,整張臉都變得鐵青,他入朝為官多年,又身為天下間修為頂厲害的幾人恣意,眼中罕有瞧得起誰,很少被人這般輕視,老臉之上,怎麼可能有榮光?
  
  不過他前來這東海舟山之前,倒也聽說過了我力戰邪靈教彌勒的事情,知道其中兇險,倒也是耐著性子,問道:“為何發笑?”
  
  我狂笑了好一會兒,方才收斂笑容。嘿然說道:“黃公或許不知,我父雖為漢族。但母親卻是苗族,說起來,我有一半的苗族血統,既如此,也並非你之同族,所以如此說來,我也該死的,對吧?”
  
  民族問題是大問題,是事關憲法的原則性問題,黃天望自然不敢胡亂放炮,臉色一黑道:“胡鬧,不管漢族苗族,皆是中華民族,你莫亂說!”
  
  我仰天而笑,隨著那黃天望臉上的神色越發鐵青,方才戛然而止,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個時候,你也知道大是大非了?那軟玉麒麟蛟已化人形,便是智慧生物,她穿著人的衣服,說著人的話語,守規矩,行善事,同樣是天底下的生靈,能夠決定她命運的,只有老天,而並非是你。黃公,世人皆曉得你的厲害,然你是這老天爺麼?”
  
  黃天望再狂妄,也不敢如此托大,冷著臉說道:“自然不是!”
  
  我毫不留情面地說道:“既不是,你又有什麼權力,拘禁一個根本就沒有犯事的生靈呢,你這樣做,跟強盜,又有什麼區別?”
  
  黃天望被我一番詭辯,說得臉色鐵青,冷臉說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世間就是弱肉強食,她身懷重寶,而不能自保,便是她的罪過……”
  
  這強盜邏輯聽得人一陣心中發恨,然而我卻反而大笑三聲,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凝視著黃天望,一字一句地說道:“說到底,在黃公的眼中,真理終究還是一點,那就是這個世界上,誰的拳頭大,誰就說了算,對吧?”
  
  我說的,是事實,然而卻是極為難聽,那黃天望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自然不願意聽,凝望著我,臉色仿佛凝霜。
  
  良久,他方才緩聲說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搶過張勵耘手中的天樞劍,將袖子割去一截,丟在黃天望與我之間的甲板上,然後冷然說道:“黃公既然覺得這世間,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那麼我就按照你的規矩,向你發起挑戰——誰贏了,誰帶走那軟玉麒麟蛟,你可敢應下?”
  
  單挑!
  
  這就是我闖入此中而來,講了這麼多話語,最終所要表達的意思。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訝不已,我們這邊的人都知道,我與彌勒的洛峰島一戰,耗損過重,並不適合再次大戰,而黃天望一方也是群情洶湧。
  
  他們倒不是怕黃天望輸,而是覺得我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區區一茅山大弟子,就算是有那麼一點兒名聲,居然膽敢挑戰大內第一高手,而且還是為了一條妖屬,這簡直就是發了癔症!
  
  而面對著我的挑戰,那黃天望到底還是注重名望,對我說道:“你若要挑戰我,我應下便是,不過你剛與那邪靈教魁首激鬥,身體尚未恢復,我即便是贏了你,也會被人說三道四,不如擇日,你說如何?”
  
  他這一句話說得冠冕堂皇,眾人莫不為他的氣度折腰。
  
  我卻是冷然哼聲道:“呵呵,你居然還知道邪靈教魁首一事——東海之事,民顧委全程盯著,不論彌勒,那些逃走的邪靈教,全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滿手血腥,殺人如麻,你民顧委一個不管,卻偏偏盯上了什麼事都沒有犯的一可憐小姑娘。做人,既然已經如此不要臉了,又何必在意其他?”
  
  這一句話,直接將民顧委所有人都給打臉了,聽得眾人一種憤怒,而這句句都落在了黃天望的心坎之上,他的臉色寒冷地仿佛西伯利亞的大冬天,眯著眼睛說道:“陳志程,你說話,注意點分寸!”
  
  這句話,已經是有著十二分的警告了,然而我卻毫不留情面地繼續揭穿道:“太行山武穆王強擄數百民眾為奴採礦,橫行霸道,民顧委因為武穆生的緣故,置若罔聞,後來武穆王作死,被我擊殺,民顧委馬不停蹄,黃家吞併產業;黃山龍蟒吞吐風雲,殺人悟道,民顧委畏畏縮縮,不敢向前,一待塵埃落定,立刻奉旨查收;至如今,彌勒籌謀千里,邪靈教滿手血腥,你們渾然不顧,反而為難一小女子……”匠投鳥圾。
  
  我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堆心中憤懣,然後一步上前,盯著為首的黃天望,一字一句地說道:“呵呵,大內第一高手,除了內鬥什麼都不會的你,有什麼值得人尊重的地方?”
  
  黃天望被我最後的一句話給激怒了,眼睛陡然眯了起來,就像破碎的玻璃渣子一般刺眼。
  
  他生氣了!
  
  他真的生氣了,幾十年來,還真的沒有這般,將他內心之中的齷齪,給這般血淋淋地揭開來,讓他無地自容。
  
  人要臉,樹要皮。
  
  樹沒有皮,只有死;人沒有臉,也不得活,所以別人經常會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但是此時此刻,我卻渾然不顧官場上面的潛規則,將黃天望那長久以來,籠罩住身上的榮光給全部脫了下來。
  
  經過我這般一說,眾人方才發現——我艸,原來這什麼大內第一高手,不過就是個欺世盜名之徒。
  
  什麼權威,什麼名頭,都不過是狗屁!
  
  我最後一句話落地,現場頓時就是一陣喧鬧,而在十幾秒鐘之後,當兩邊的人都止住了叫喊和議論,停歇下來的時候,突然間,空氣就變得一陣陰冷。
  
  黃天望不再說話了,而我也沒有說話。
  
  兩人對視,遙遙相望,而氣勢則在一寸一寸地增長。
  
  當這種強大的炁場壓力從我和黃天望的身上蓬勃出來的時候,場中的所有人都屏住了氣息,無論是我們這一方,還是民顧委的一眾人等,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倘若雙方真的要動手的話,大家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逃到越遠越好。
  
  黃天望什麼人,不管我說得再齷齪,那也是大內第一高手,朝堂之上唯一能夠制衡王紅旗的人。
  
  他這些年來雖然名聲不顯,但絕對能夠和茅山陶晉鴻、龍虎山善揚真人、邪靈教天王左使王新鑒等人一般,名列天下巔峰之列。
  
  而黑手雙城是什麼人?
  
  自出道起,就有無數豪雄為之墊腳,自從南洋歸來之後,就一直風頭頗盛,被譽為茅山自陶晉鴻之後的第一人,而此刻擊殺了邪靈教的掌教元帥之後,更是風頭無兩。
  
  兩人若是要戰,必將是火星撞地球,老牌強者與新人王的傾世一戰。
  
  這樣的戰鬥,倘若是被捲入其中,那無疑是一場災難。
  
  受不了壓力的人,都已經朝著船的邊緣退去,隨時準備著翻身下海,避開這衝擊,而就在這個時候,幾乎處於爆發邊緣的黃天望到底還是心存著一絲理智,對著我說道:“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看在陶晉鴻和王紅旗的面子上,我可以饒恕你先前所有不敬的話語,你走吧,我就當你今天,沒有來過!”
  
  張勵耘和小白狐兒等人都看向了我。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們卻曉得一點,那就是剛剛與彌勒大戰之後的我,真的不是黃天望的對手,為了一個僅見過一面的小玉兒,就要丟了性命,這是否合適?
  
  然而我卻是灑然一笑,淡然說了一句話:“黃天望,時至今日,已無回轉之期,你現在要麼就殺了我,若是留我性命,回頭了,我恢復全力,必至荊門黃家,滅你滿門!”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這個傢夥,還是陳志程麼?為何如此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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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黑手雙城的手段:詐和


  殺你全家,滅你滿門。
  
  這話兒倘若是那擎天魔頭說出,或許眾人皆不以為意,然而從我這入朝為官的傢夥口中說出,實在是太過於震撼人心了。
  
  聽到這話語。不但是民顧委的人,就算是鐵了心跟著我的特勤一組等人,也是詫異萬分。
  
  到底怎麼回事,難道陳老大被民顧委的人給氣瘋了?
  
  那黃天望就算是涵養再好,聽到這樣的威脅,也是被氣得三屍神暴跳,眉頭一橫,冷然笑道:“好一個黑手雙城,向來聽聞你驕縱不法,恃功而驕,不過終究沒有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來,我倒是想要聽一聽,你為何要滅我荊門黃家滿門?你憑什麼滅我黃家滿門!”
  
  面對著暴跳如雷的黃天望。我反而變得無比寧靜,淡然說道:“我與黃家當代,交情匪淺,黃養神與我情同兄弟,黃養鬼曾在我手下供職,相處也安,按理說,我不應該如此。”
  
  這一句,是談感情。黃天望鼻子一哼,顯得有些不屑一顧。
  
  我不理他,繼續說道:“然而我陳志程出道以來,最重義氣,實話跟你說了,那軟玉麒麟蛟,是我小兄弟餘佳源的道侶。你若是要拿她,便與我兄弟有奪妻之仇,我這當大哥的。顏面也無光。這仇是結下了,無法緩解,只有與你拼死而已。”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
  
  這是國人古已有之的人倫大道,也是我們修行者所謂之傳承的正統,儘管那軟玉麒麟蛟跟布魚之間,未必有什麼瓜葛,但是我這睜眼說白話,倒也不怕黃天望去查驗。
  
  總之,此時此刻,我面對著黃天望,無論是實力還是理由。都處於下風,所以唯有兵行詭道。
  
  在來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一點,那就是用這兄弟大義,來對抗民顧委的這頂大帽子。
  
  至於說滅黃家滿門的事兒,倒也並非色厲內荏。
  
  儘管那荊門黃家被譽為當今第一大世家,但最為出名的,不過是黃天望、黃公望這一白一黑的兩兄弟,其餘人等,在全盛之日的我面前,並不算低手。
  
  至於為何口出狂言,我心中其實還有一個依仗。
  
  大殺器,自然得等到最危急的時候,方才能夠拿出來,而且倘若是遇到亡命之徒,未必管用。
  
  但黃天望橫看豎看,都是那珍惜羽毛之人。
  
  換句話來說,這種人最是怕死。
  
  當然,怕死只是我的判斷,那黃天望清名譽滿天下,被人這般折辱,怎麼可能善罷甘休,當下也是緩緩拔出一把定星戒尺,持在手中,朝著北方微微拜了一拜。
  
  祭拜過後,那黃天望寒聲說道:“陳志程,我原本看你擒賊有功,又修行受損,不想與你爭著刀兵之利,不過你既然這般咄咄逼人,而且還將我荊門黃家給牽扯進來,開口閉口,卻是滅人滿門,這般狂妄之言,今朝我若是不將你除去,只怕以後,便再無荊門黃家了……”
  
  他這邊殺意已決,還亮出了法器,氣勢頓時就陡然一漲,就連我們腳下的大船,也跟著隨之晃蕩而來。
  
  張勵耘、小白狐兒和白合等七劍成員知曉我的身體狀況,聽到這老頭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頓時就有些焦急,慌忙上來來護,被我攔下,平靜地說道:“你們回快艇上去,這兒我來應付。”
  
  小白狐兒最是關心我的安危,還想爭辯,被我一瞪,頓時感覺一陣畏意,垂首而去。
  
  我摒退眾人,而黃天望也讓民顧委的一眾成員退後,然後舉起手中戒尺,對我冷冷說道:“亮劍吧!”
  
  我沒有亮劍,而是嘴角一翹,向上揚起,沖著他笑道:“黃公以為我來此,當真無憑恃乎?”
  
  黃天望冷然說道:“前殺康魔,後滅彌勒,你的信心倒是比陶晉鴻還要充足,卻是敢以殘軀敵我,別的不說,光這一份勇氣,就足以讓老夫記住你了。”
  
  我嘿然笑道:“你既然認識康克由,通曉他的來歷,那便最好,我這裡有一物,還請黃公觀瞻。”
  
  說罷,我從懷中摸出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青銅圓罐來。
  
  這圓罐被我置於右掌之上,微微一張,立刻無風而動,憑空懸浮了起來。
  
  這玩意被我勁氣包裹,並無任何氣息滲透出來,但是黃天望一瞧見,雙眼卻瞪得滾圓,幾乎都要凸了出來。
  
  到底是高手,一瞬間立刻就判斷出了裡面所蘊含的力量來。
  
  這青銅圓罐,名為九龍青銅罐,名字十分質樸,來歷卻並非尋常,卻是那龍虎山瑰寶之物,不過它最重要的並非是罐子本身,而在於裡面所封印的東西。
  
  沒錯,這被封印著的,卻是我曾經在南洋遇到過的虛空巨眼,而且並非整體,而是它在爆裂一瞬間的恐怖能量。
  
  那虛空巨眼本是南洋邪神巴幹達留在人間的眼球所化,原力充斥,後又經多年供奉,最後意志降臨之後,上通雷電,下合道心,不但能夠呼風喚雨,溝通雷電,全力以赴,甚至能夠掀起一場恐怖的傾天海嘯。
  
  它自爆而出的能量,此刻若是被放出,別的不說,這十幾裡地,恐怕無人能夠倖免。
  
  這玩意是秦伯送給我的,一直放在我的八寶囊中,之所以一直沒用,一來是因為將其祭出,不但能夠滅掉敵人,也可以將我給毀去,屬於同歸於盡的法子,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寧可讓其閒置。
  
  說到底,這玩意就是個炸彈,雞肋得很,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但是用在此時此刻,卻是格外妥當。
  
  我先前露出凶相,表露出與我平日裡那溫文爾雅、與世無爭所截然不同的態度,就是讓黃天望見識到我光棍和亡命徒的瘋狂一面,讓他相信,只要是談不攏,我隨時都可以陪著他一起,共赴黃泉。
  
  只有在氣勢上,壓倒對方,方才能夠讓黃天望這般頂尖的大高手相信,我並非是在誑他。
  
  用賭博的一句話來說,我這個叫做詐和,就看他上不上當。
  
  黃天望會退讓麼?
  
  我不知道,此刻的我眯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而他則直勾勾地盯著懸浮在我手掌、幾欲離去的九龍青銅罐。
  
  眾人僵立,無人膽敢言語。
  
  氣氛變得如此肅靜,眾人都屏住了氣息,仿佛喘大一口氣,就有可能將這寧靜打破,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大家所能夠接受的。
  
  漸漸的、漸漸的,黃天望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開口道:“這玩意,應該是龍虎山的至寶吧?”
  
  我點頭,回答道:“對,它叫做九龍青銅罐。”
  
  黃天望突然轉了話題,問起別的來:“那康克由,當真厲害非凡?”
  
  我點頭,說道:“天下間,屈指可數。”
  
  黃天望說道:“當年失之交臂,後來聽王紅旗說過,那人與他只差一線,但若是讓其將屠戮百萬的生魂融盡,又溝通邪神,或許比他更勝一籌,如此說來,他的確當得起你的評論——比之你師父如何?”
  
  我不急不忙地說道:“兩種路子,不過若是真的打起來,我師父可勝他。”
  
  黃天望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說道:“也對,康克由因你而死,自然不能與你師父相比。”
  
  我搖頭說道:“不能這麼說,他到底如何,口說無用,你若是能見那人,或許能懂。”
  
  聽到我這話語,黃天望突然長歎了一聲,搖頭說道:“你說得對,這些年來我東奔西走,鞠躬盡瘁,然而行事卻戰戰兢兢,小心翼翼,錯過了許多英雄豪傑,若論精彩,自不如你。”
  
  面對著這誇讚,我毫不得意,眼觀鼻,鼻觀心,淡淡說道:“黃公過贊。”
  
  對話結束,兩人又陷入了沈默之中,而黃天望那股攀升至極致的氣勢,卻在兩人的對話之間,緩慢地降了下來。
  
  他既然知道了這罐子裡到底是個怎麼回事,自然不敢妄動殺機,將這氣機牽扯。
  
  頂尖高手所觸摸到的境界各不一樣,趨利避害的第六感也遠強於其他的人,若是這氣機牽扯,將那恐怖的九龍青銅罐給引爆了,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在這一刻,我能夠感受得到黃天望內心之中的憤怒和無奈。
  
  裡面,估計得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黃天望一輩子謀算別人,自覺行事縝密,萬無一失,卻沒想到屢次折落於我的手上,先前在黃山倒也罷了,畢竟那兒有傾盡全茅山之力,而且名震江湖的陶晉鴻也在現場,然而這一次,卻是實實在在地栽了。
  
  正是日了狗了,誰會想到這黑手陳,會隨身帶著這麼一個大炸彈?
  
  他就不怕一不小心,給自己炸沒了?
  
  沈默許久,黃天望長歎一口氣,對我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那軟玉麒麟蛟是你兄弟道侶,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我手掌一握,將那快飛出控制範圍的青銅罐抓住,問道:“黃公可有條件?”
  
  黃天望眯著眼睛,指著腳下道:“別的不說,你先把船下面那人給叫出來,若是把我這船給掀翻了,你倒無妨,我這些人,可都得遊海回去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老子就是這般光棍,黃天望,有本事你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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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開盅之時


  聽到黃天望這話語,我哈哈一笑,知道他算是暫時屈服了,當下也是手一揮,吩咐道:“讓布魚出來吧。好歹也是國家財產,弄沈了,以他的工資可賠不起。”
  
  小白狐兒臉上露出了笑容,退到船舷邊緣,頗有規律地拍著船體。
  
  此刻已然是次日夜間,那海天佛國崩潰之後的影響已然漸漸消散,通訊資訊都不再干擾,羽麒麟也都能夠運轉,使得我一直都知道布魚尾隨著這大船,在船底依附,隨時等待著將這大船掀翻。
  
  既然準備翻臉,自然得多留幾手。
  
  小白狐兒能夠用羽麒麟聯絡布魚,我也能。不過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的。
  
  黃天望今後是敵非友,能夠迷惑的,還是得做足模樣。
  
  敲了一會兒,船邊不遠處突然出現一道巨大的水柱,浪花濺得飛起,洋洋灑灑,海水被風一吹,細碎的水珠落在了許多人的臉上。而一身腱子肉的布魚則踏浪而來,落在了離我不遠的甲板之上。
  
  因為有著羽麒麟在,他對船上發生的一切都了然,一落地,理也不理黃天望,而是朝著我拱手為禮。
  
  我點了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黃天望瞧見這個鬧出如此動靜的傢夥。方才知道就是先前抓捕軟玉麒麟蛟的時候,出手相攔的那個宗教局人員。
  
  沒想到這傢夥在陸地上不敵他的幾招,但是在水下。卻是這般威勢。
  
  黃天望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妙,臉色立刻轉冷道:“我說你為何會為了一條軟玉麒麟蛟興師動眾,甚至不惜以性命相逼,原來卻是因為手下皆是妖魔鬼怪,有教無類啊……”
  
  他本就是老派修行者,對於諸般異類,早在剛才與我的爭辯中,就已經表明了意思,此刻再一次申明,不過是在奚落我,想要找回場子來。
  
  真正厲害的人,手段時軟時硬。都是看著形勢而言。
  
  我剛才強硬,是要讓對方相信我有玉石俱焚的決心和勇氣,而此刻倒是不用事事針對,總得給對方一個臺階下來,於是嘿然笑道:“黃公說得不錯,正所謂有教無類,只要是心向光明者,都不能剝奪它的善良之心。人我已經叫上來了,黃公還有什麼交代?”
  
  這話是佛教的論點,黃天望眉頭一皺,也不與我爭辯,而是眯著眼睛說道:“先前你深入地底,救我黃家養神,我曾說欠你一人情,至此,我們算是一筆購銷了。”
  
  聽到黃天望提及此事,我嘿然一笑道:“自然。”
  
  黃天望此人薄情寡性,說欠我一人情,結果這邊搶起人來,卻是毫不猶豫,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我哪裡會把他的這話兒放在心頭,渾然不在意。
  
  他又說道:“今日之事,終究傷了和氣,倘若傳出,只怕你我皆有麻煩,你……”
  
  我毫不猶豫地拱手說道:“今日冒犯黃公威嚴,實屬走投無路之策,並沒有認真考慮後果,定不敢私下妄言。”
  
  黃天望這麼說,其實到底還是愛惜自己的名節,不希望自己被我逼迫的事情傳出,免得被人嗤笑。
  
  而這話語,卻正合我的心意。
  
  要曉得,像我這般拔刀相向,已經屬於逾越之事,若是黃天望回去之後追究,只怕到時候官司纏身,惹人煩厭。
  
  當然,黃天望私下裡肯定是會給我使絆子的,但至少明面上,他倒也不敢對我太過分了。
  
  因為我倘若真的被逼急了,他也怕我狗急跳牆,跑去滅那黃家滿門。
  
  要曉得,剛才我與他談論那南洋康克由的話語,並非那麼簡單,內中蘊含的兇險,非一般人所能夠領悟的,而黃天望也由此可以知曉,這個敢跟他掰手腕的傢夥,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我不再是他當年在茅山主峰之上,隨意耍弄的江湖新嫩,而是能夠與他平起平坐的頂尖高手了。
  
  有著這樣的想法,他自然是投鼠忌器,不敢隨意亂動的。
  
  故所願爾,不敢請也。
  
  我向黃天望保證,我會管好我的手下,今日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會傳出去,至於他自己的人,那就由他來調教了,這事兒我也管不得。
  
  雙方到底還是自重身份,並沒有談得太過透徹,黃天望知道此事栽了,倒也光棍,讓人帶著布魚去了船艙,將那昏睡不醒的小玉兒給帶了上來,雙方交接完畢之後,我讓眾人離船,返回小艇之上去。
  
  大船之上,只剩我一人之時,那黃公望看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直接回了船艙,反倒是那馬三沖著我拱了一下手,冷冷地說道:“陳司長,今日之辱,來日必當奉還。”
  
  聽到他的這狠話,我灑然而笑,不予置評,只是平靜說道:“我會等著的。”
  
  說罷,我也騰空而起,落到了那已然開動了的快艇之上。
  
  回望而去,卻見那馬三立在船上,遙遙望著我們這邊,眼中的怨毒之意不減,不過我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黃天望我都毫無顧忌,像你這般人物,又如何能夠讓我放在心上?
  
  對於這樣的小人物,我最需要做的,並不是斬草除根,而是盡可能地提升自己,讓他們只能夠瞻仰我的背影,觸之不及,那才是最好的辦法。
  
  兩船越行越遠,且不管民顧委那裡的氣氛如何,這快艇之上的眾人,皆是喜笑眉開,氣氛熱鬧得很。
  
  要曉得,總局和民顧委雖然都在體制內,但一向都是死對頭,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多為精銳,行事也總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覺,屢次三番地插手我們的事物,沒有幾個人會喜歡他們。
  
  當然,也不是說民顧委都惹人厭惡,要曉得我那忘年好友劉老三也是入了民顧委。
  
  只能說,有一部分人,真的不得人心。
  
  我這邊落地,眾人紛紛跟我打招呼,小白狐兒沖著我舉起大拇指,大聲誇讚道:“老大,你今天罵那黃天望的話語,簡直就是帥爆了,我恨得不跪著聽完了,哈哈哈……”
  
  眾人一陣附和,而白合則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頗有些後怕地說道:“說起來,那個黃天望當真是頂級厲害的角色,他都沒有怎麼動手,往那兒一站,我就感覺雙腳都有些站不住了,直發抖——還好沒有打起來,不然真的是懸啊……”
  
  農菁菁最是樂觀,笑著說道:“那黃天望被人叫做大內第一高手,自然厲害,不過老大對他一通劈頭蓋臉的痛駡,他不但沒敢還手,還將人雙手奉還,足以瞧得出,老大比他厲害得多,對吧?”
  
  眾人紛紛點頭,而我瞧見兩船離遠,將九龍青銅罐給收了起來,方才自嘲地說道:“瞧你們樂得,從鬼門關裡走了一圈回來,有什麼興奮的?”
  
  好多人都沒有聽明白,但是布魚懂了,沖著我深深一鞠道:“老大,你費心了。”
  
  我搖了搖頭,指著他懷裡的那姑娘說道:“我倒不妨事,不過就是使勁渾身解數,威逼利誘而已,你先看看她,有沒有被人動了手腳才對。”
  
  聽到我的話語,布魚方才想起這事兒來,趕忙將那小玉兒解開束縛,又給她渡氣,將其叫醒。
  
  布魚在這邊手忙腳亂,而旁邊的張勵耘低頭一瞧,笑了:“我剛才還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兒,能夠讓布魚神魂顛倒,捨命相救,現在瞧見,果然是俏生生的一軟妹子,如此倒也不負我們一番心血,哈哈。”
  
  布魚那張憨厚老實的臉頓時就憋得通紅,吃吃說道:“我、我對她沒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看她有點兒同病相憐而已……”
  
  他越是拘束緊張,大家越笑得恣意,搞得布魚恨不得一頭栽進水裡,不再出來。
  
  好在沒一會兒,那小玉兒卻是醒了過來,睜眼瞧見布魚,頓時出聲喊道:“布魚哥,你快走,我……”
  
  喊了幾句,她方才注意到周圍情形,閉上了嘴唇,而布魚則跟她解釋道:“你莫怕,我老大帶人過來了,那些壞人,已經被我們給趕跑了——莫怕啊!”
  
  布魚跟她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小玉兒慌忙站起來,朝著我施禮,懊惱地說起自己到底還是有些大意,幾經警告,都沒有注意,結果勞師動眾,實在不應該。
  
  這小妹兒知書達理,倒是個有趣的小娘子,我笑了笑,指著布魚道:“你要謝,便多謝他,大夥兒都是沖著他的面子過來的。”
  
  我這般說,那小玉兒又沖布魚行禮,而旁邊眾人皆用曖昧的笑容盯著布魚,弄得他無地自容,滿面紅布。
  
  一番折騰,快艇終於在淩晨三點多回到了舟山本島,我讓布魚安排好這姑娘,然後讓眾人回返。
  
  至於民顧委,我相信有了今夜這一次,黃天望應該沒臉再來打主意了。
  
  頗多疲憊,一覺次日中午,我醒來之後,接到消息,說民顧委的人已經離開,倒是沒有跟我們再碰面。
  
  而稍後,我又接到了兩個壞消息,一是那彌勒的屍首,居然不翼而飛;另外一件事情,則是從慈航別院手中移交而來的邪靈教陸一,那小子居然再一次成功逃遁,不知蹤影。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早。
  
  昨天看到一些爭論,關於陳志程與黃天望的交鋒,這裡我交代一下:
  
  首先,這兩個人是很難打起來的,因為彼此的身份,也因為其他的原因,陳之所以前倨後恭,就是要讓黃相信,這個傢夥是個瘋子,什麼事情都會幹;第二點得讓黃把陳當做同輩人,而非下級或者晚輩,這樣心中才順;第三點,這裡涉及到黃的性格塑造。
  
  文中涉及到一個很有趣的博弈概率學和心理學的範疇,只要黃不想死,只要他相信陳無顧忌,他就會妥協。
  
  大家不要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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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王紅旗的失望


  聽到這個消息,我頓時就有一股無奈之感,油然而生。
  
  我自然知曉邪靈教不可能因為彌勒的死。會就此崩塌,因為邪靈教不但結構縝密,而且還有一中流砥柱,那就是天王左使王新鑒。
  
  這老魔在創教老總神秘失蹤之後,就一直承托著邪靈教延續至今,論起權柄和威望,實在要比名不見經傳的彌勒要厲害許多,甚至在我看來,彌勒不過是王新鑒扶持的一個傀儡而已,沒了,說不定還能再立。
  
  當然,硬說彌勒是傀儡,也不一定正確。
  
  或許在別人看來,彌勒並無赫赫之功。唯有真正與他交鋒之後的我,方才能夠明白這傢夥心思和手段的恐怖之處。
  
  他就算是死了,也讓我憂心忡忡,不但沒有見到他的封神榜令旗、真龍天火珠等法器,甚至連胖妞和他精心培育的金色惡蟲,都不見蹤影。
  
  這所有的一切,給我的感覺,就好像連他自己的死,都是預先策劃好了的一般。
  
  不過,這世間上果真有計劃自己死亡的人?
  
  要真有,這人估計跟妖怪也沒有什麼區別,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
  
  我不相信,但是隨著彌勒的屍首失蹤。和太監陸一的消失,又讓我心頭的疑慮浮現而出。
  
  其實對於此事,我之前還是有一些預見性的,為此還特地叫了田學野和農菁菁嚴加看守,然而昨夜布魚和小玉兒那邊出現了變故,我不得不調集所有值得信任的屬下跟隨,以保證及時截住對方,而看守的則都是當地部門的人,這才出現了疏漏。
  
  我之前說過,彌勒此人頗為狡猾。罕有露面,並無惡名,而陸一也是。
  
  當地部門的人即便再三交代,也沒有真正認識到這重要性,覺得一具屍體,一個重殘,丟了也就丟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心中憤怒,卻也不好太過於張揚,更不可能借題發揮。
  
  昨夜一事,雖然黃天望和民顧委吞了那苦果,但是來日,必會在朝堂之上,給我使下絆腳。我若是想要平息對方怒火,必然偃旗息鼓。表現得柔順一些,方才能夠將此事揭過。
  
  既如此,我自然不能在地方上面太過於苛刻,免得風評太差,汙了自己上進的路。
  
  時至今日,我對於屁股下面的官位,已然沒有太多的期待,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也就會越加的疲憊,勞心勞力。
  
  不過我可以不在乎這些,但是卻得為下面的人負責,他們可以為我赴死,我也得給他們一個大好的前程才行。
  
  接到消息之後,儘管不抱什麼希望,不過我還是讓張勵耘他們重點追查了一番。
  
  隨後的幾天,我們一直都在處理相關的事宜,差不多理順,而朱貴這邊也準備下葬了,布魚問我要不要過去,參加一下朱貴的葬禮。
  
  我想了一下,朱貴此人,拋開別的個人感情,就光他捨命救那萍水相逢的軟玉麒麟蛟,就足以讓人心生畏懼,這世間是一個需要英雄的年代,這樣的人,的確值得我親自去弔唁。
  
  趕到朱家尖的小漁村,我這才反應過來,這並不僅僅只是朱貴的葬禮,也是他大兒子的葬禮。
  
  當日事變,朱貴將孫女朱小玖和大兒子的遺體託付給了僅有一面之緣的依韻公子,然後加入海戰,而營救母親出來的依韻公子則表現出了遠離的態度,早在我們洛峰島激戰的時候,就已經離開現場。
  
  依韻公子是個很有謀略和條理的人,儘管我不知道他是否跟彌勒和洛飛雨有聯繫,但是他絕對能夠猜測得到這一場混戰,他是攙和不得的。
  
  他主意打定,立刻帶著家人避開,將朱家老大的遺體和孫女朱小玖送回朱家之後,馬不停蹄,離開了舟山群島。
  
  事發兩日之後,他打電話給我,說明此事,而我卻也沒有任何藉口為難於他。
  
  事實上,對於這個曾經的患難之交,我也生不出多少拿捏他的心思,甚至連洛飛雨的下落,我都沒有向他談起,只是簡單地問候了一下他母親的病情,便不再多聊。
  
  此時此刻的我,已經不再是非黑即白的青皮二愣子了,多一些這樣的朋友,總比多幾個敵人好一些。
  
  朱家大兒久病于床榻,命在垂危,朱家早就有所預料,但朱貴這一家之主卻是老當益壯,看著還能夠多活好些年的模樣,如今卻慘死海中,實在可惜。
  
  朱家在這漁村之中威望甚重,那葬禮也隆重得很,幾乎全村人都跑來參加,而且十裡八鄉,也都陸陸續續來人弔唁。
  
  好在朱家與我們之間的誤會已經澄清,眾人對我倒也沒有太多的反感之意,而是多了幾分感激。
  
  要不是我們,朱貴的屍體都未必能夠找到。
  
  儘管是常年在海中討生活,不過終究還是得土葬,朱貴和他家大兒被葬在了一處靠海的山崖之上,能夠遠遠地望著大海,看那潮起潮落,日生日沒。
  
  這般的佈置,也算是對他那縱橫東海的一生,有了個交代。
  
  現場十分隆重,小玉兒全身素縞,以子女後輩的姿態一路拜祭,哭得倒也是動了真感情,稀裡嘩啦,而布魚那傢夥表面上說自己與她並無逾越的關係,但是卻全程陪同,殷勤得很。
  
  經過這幾次的周折,想必那女子應該也懂得了這時間的險惡,同時也會更加珍惜那些真心對待她的好人。
  
  比如……布魚!
  
  我想到這兒,被葬禮現場氣氛弄得十分凝重的心情也輕鬆了一些。
  
  不過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我也只是瞧見了,樂和一下,並不會太過於關注。
  
  年輕人,終究有年輕人的生活,像我這般的老傢夥管多了,反而弄得他們不自在,適得其反。
  
  葬禮過後,我與朱貴的二兒子談了一會兒。
  
  交談之下,我方才得知,朱家原來是五行遁法一脈,此脈往上可以追溯到三國時期刺殺過東吳小霸王孫策的道士于吉,後來此脈因受人嫉妒,屢遭追殺,唐朝的時候分作兩派,一派走了日本遣唐使的路子,東渡日本,與當地的神道教結合,變化為忍者之術;而另有一派,謹守正朔,一直延留至今。
  
  當然,千年過去,開枝散葉許多,也多有沒落,東海朱家並非唯一,只是以五行之癸水最為嫺熟而已。
  
  朱家二子與我說起,這傳承,至他父親這一代,算是奇峰陡出,只可惜虎父犬子,無論是他大哥,還是他自己,都不是修行的材料,一直沒有什麼建樹。
  
  反倒是他家女兒小柒,算是個料子,只可惜老父卻死去。
  
  說了許久,他的意思,卻是想要給自己女兒走個門道。
  
  我之前見過他女兒朱小柒,算是一個明事理的女子,不過我實在是沒有什麼精力帶人,也不會貿然答應下來。
  
  好在我曾經就職過的華東神學院最近幾年辦得不錯,紅紅火火,跟茅山也有許多千絲萬縷的聯繫,我也能夠說得上話,當下也是寫了一封薦書,交到朱家二子手中。
  
  對方千恩萬謝,我反倒是有些意興闌珊,想著對方說了這麼多,有一句話是沒錯的,那就是“虎父犬子”。
  
  朱家日後想要興旺,在江湖上再嶄露頭角,也就只有靠第三代人的努力了。
  
  我與他也沒有太多可聊的,簡單幾句,便也就起身告辭。
  
  葬禮結束,小玉兒便準備離開了。
  
  我不知道布魚到底是怎麼跟小玉兒說的,但是也曉得,我這邊剛剛跟民顧委翻了臉皮,回頭再帶著那軟玉麒麟蛟露面,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張揚,而萬一有些心懷不軌者,終究也是一件麻煩事。
  
  相反的,小玉兒自行離去,等事態平息一些,到時候再聯繫,或許會更加適合一些。
  
  這是我心中所想,但我卻並沒有表露出來,瞧見聽聞消息之後,如喪考妣的布魚,我也實在是說不出口。匠歲討號。
  
  送人送到海畔,小玉兒與我們一一告別,這姑娘倒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言語之間,也頗多感傷,布魚更是依依惜別,頗為不舍,場面一時有些煽情。
  
  軟玉麒麟蛟離開之後,我們這邊的事情也基本上處理得差不多了,不管情緒低落的布魚,我立刻吩咐眾人,準備回京事宜。
  
  處理首尾妥當,我們在次日返回京都,照例到總局銷案,然後又參加了烈士李何欣的追悼會。
  
  而剛剛一結束,總局辦公室那邊就來了電話,讓我去王總那裡一趟。
  
  我知道該來的終歸要來,硬著頭皮來到小紅樓,走進辦公室,瞧見王老大的禿頭,莫名發現有幾分光澤黯淡。
  
  王總局等了我許久,我一進來,他便抬頭看我,盯了許久,搖頭歎氣道:“小陳,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裂開嘴,勉強笑道:“王總,你知道了啊……”
  
  王總局眉頭一掀,盯著我說道:“你覺得這種事情,我有可能會不知道麼?還是說,你準備把這件事情,給吞到肚子裡去,我不提,你也不說?”
  
  我低下了頭來,心中嘀咕道:“媽的,這事兒是誰告的密?“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餘音嫋嫋……不絕於耳!
  
  大家不要以為小佛不加更就閑得很,我最近腦細胞疼死無數,不過,一定會有回報大家的。
  
  謝謝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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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龍脈之責


  我本不指望這件事情能夠瞞得了太久,畢竟當時人多眼雜,不管是從我這邊。還是從黃天望那邊流傳而出,都不是人力所能夠控制的,所以也沒有多加辯解,舔了舔嘴唇,只是嘿然一笑,也不多言。
  
  王紅旗瞧見我這個態度,搖頭歎了一口氣:“你知道麼,我時日無多,本來準備運作,把你給捧上來,然而在這關鍵時刻,你又出了這麼一檔子的事情,你讓我如何是好?”
  
  時日無多?
  
  聽到這話兒,我頓時就收斂起了笑意。瞧見王紅旗原本矍鑠的精神再也不復,錚亮的光頭也多了幾分黯然,心中一慌,出言問道:“王總,你這是……”
  
  王紅旗搖了搖頭,雙手撐在桌面上,問我道:“告訴我,那軟玉麒麟蛟就有那般重要麼。值得你如此出手?”
  
  身居高位者,其實對於這類事情,看得並不是很重,就算是睿智如王紅旗,也有一些不理解,這事兒關乎到我行事的正義性。我倒也不敢馬虎,趕忙將當日與黃天望的爭辯,與他一一講來。
  
  談到這些的時候,王紅旗又是長歎了一口氣。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而他在跟我解釋,說黃天望在年輕的時候,曾經有一個愛人,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那種,結果最後被一條黑色巨蟒所殺,而他卻報不得仇。於是憤恨之下,投身入了公門,靠著龍脈滋養,迅速成就了一身偉業。
  
  有著這樣的經歷,他自然對天下間所有妖屬都抱著一種敵視的態度,而據他所知,那條黑色龍蟒,最後也是幻化了人形。
  
  她叫做黑花夫人。
  
  王紅旗是不出門而知天下事,他甚至告訴我,說那黑花婦人平日裡的裝扮,模擬的就是黃天望年輕時愛人的樣子,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種很大的刺激。
  
  對於黃天望,傳說很多。但是最接近真實的有兩種,一種是他依靠著地底龍脈而成事。還有一種,則是傳言他修行了某種前朝太監的秘術,從而成為了詭道強者——當然,這些都是密不外傳的事兒,知道這些猜測的人都很少,而且自從黃天望成名之後,所有的傳言都化作雲煙,不再存留。
  
  王總寥寥幾句,讓我知道了兩點,其一,黃天望兵行詭道,事出有因。
  
  第二點,那就是此人非常不好惹。
  
  對於王總的解釋,我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反而是有些關心起那神秘的龍脈來。
  
  脈,本義是血管,但龍脈卻並非能夠延伸為真龍之血管,而是一種山川大勢的走向——龍就是地理脈絡,土是龍的肉、石是龍的骨、草木是龍的毛髮,傳言中龍勢有九種,分別為回龍、出洋龍、降龍、生龍、巨龍、針龍、騰龍、領群龍,山勢曲折婉轉,賓士遠赴,在被賦予神秘的道統論之後,預示著王朝的興盛和衰敗。
  
  古之演義裡面,斷龍脈,則能夠截斷一朝一代的興盛,由勝而衰,這顯然只不過是小說家言,不足以信,但其中奧妙之處,非親臨,卻又難以講得清楚。
  
  要知道,當初王紅旗從手中揉捏,搓出一條金色小龍,那便是從龍脈之中凝煉而出的龍意。
  
  這玩意可是最真實的,就是它,方才能夠使得我對飲血寒光劍之中的龍息操縱自如,使得我的氣勢陡然倍增,掌控全場。
  
  龍脈的重要,是毋庸置疑的。
  
  剛才王紅旗也提到過,被譽為大內第一高手的黃天望,也是得了龍脈滋養,方才能夠成就此番修為,而在我看來,王總之所以被我師父譽為那最有可能爭奪天下第一頭銜的頂級高手,也離不開這龍脈的影響。
  
  這般重要的東西,我自然好奇,然而面對著我的問題,對我向來寬厚的王總卻只是歎了一聲道:“此事關乎于國運,除非你到了一定級別,不然我只能無可奉告。”
  
  聽到王總的話語,我不由得苦笑道:“竟然是這般?”
  
  沒想到我奮鬥這麼多年,居然連知道這秘密的級別都達不到,這多少也讓我有些意興闌珊。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情緒,王總抬起頭來,看著我說道:“我和老徐幾個老傢夥,本來已經在運作了的,準備等我們退下去之後,把你給提起來,進入核心領導層——這事兒都已經快是板上釘釘的了,卻沒想到你出了這麼一檔子的事情……”
  
  我能夠感受到王總的失望之情,咬了咬嘴唇,終究沒有敢跟他頂牛,而是歉然說道:“對不起,當時的情況,我不得不挺身而出……”
  
  王總搖頭說道:“不,你並沒有錯,在我看來,黃天望做事也實在有些過分。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情,肯定會傳到上面,所以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恐怕都會白費了。”
  
  我聽著更是歉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王總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志程,我很看好你,但是並不會一味拔高你,人有喜怒哀樂,也得經受大起大落,這是對你的考驗,你可知道?”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道:“王總,你打算……”
  
  王總搖了搖頭,對我說道:“不,我不會對你怎麼樣,該獎的獎,該罰的罰,不過你這一次,算是在上面掛了號,以後的路,可能會變得艱難,你得多動點腦子,自己走了。”
  
  我心灰意冷,開口說道:“王總,朝堂兇險,不如歸去,不過我手下的這些兄弟,還請你多加照顧才是……”
  
  王紅旗聽到我心生退意,不由得揚起眉頭來,瞪著我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這點挫折都經受不得?”
  
  我灑然一笑道:“倒不是經受不住,主要是怕那背後伸出的黑手,讓我心力交瘁。”
  
  我以退為進,將我的擔憂說出,王紅旗笑了,對我承諾道:“你放心,你要我在一天,就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的。”
  
  我聽到這話,又提起他剛才談及“時日無多”的話題,這時他整個人都變得無比嚴肅起來,盯著我說道:“志程,你可記得之前對我的承諾?”
  
  我認真點頭道:“記得,守護這世間的平靜。”
  
  他說道:“對,實話告訴我,當今之所以九州安平,是因為天下有九鼎鎮寧,此事自古以來,便一直延續,一鼎亂,則災難生,而九鼎亂,則天下異,九鼎源頭又為龍脈,需要有大能力之人來鎮壓,在我之前,有一位頂尖厲害的鎮國高手融靈而入,然而近年來神州動盪,那位前輩已然耗盡神志,需要有後繼者……”
  
  說完這般秘聞之後,他停頓了一下,而我則感覺到渾身發寒,沈聲問道:“融靈而入,是不是得放棄肉身?”
  
  王總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道:“所有的人選裡面,我是最適合的……”
  
  聽到他的話語,我的渾身就是一陣。
  
  儘管我不知道融靈化入龍脈,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是倘若王總這般行事,只怕從此以後,我未必能夠再見到這位可敬的長者了。
  
  瞧見我的表情,王總卻突然笑了:“你也別想得太多,融靈而入,其實也是對自己生命的一種昇華,對於某些人來說是終結,但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卻是一種新生,求都求不到的機會。”
  
  我盯著他說道:“對於你來說,是什麼?”
  
  王總沈默了一下,對我說道:“九鼎若失,則星辰諸般之力便會被失去,天罡地煞,皆不再人間,世間再無英才——這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遺產,南明之時的悲劇,不曾就此重演,所以這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責任。”
  
  責任!
  
  聽到王總局鄭重其事地說起,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鼻頭莫名一陣酸楚,而他則起身,過來與我相握,陳懇地說道:“小陳,陳志程,雖然這一次並沒有成功,但是我卻希望,終有一日,你能夠接了我的班,可以麼?”
  
  望著這位一直以來對我關照有加的無私老人,我實在沒有太多的拒絕可以說出,只有認真地點頭說道:“好的,王總。”
  
  與王總談過話之後,我離開了小紅樓。
  
  接下來是論功行賞的流程,要曉得我們此番最大的成果,可是斬殺了邪靈教的大頭目,只可惜彌勒此人在江湖上名聲不顯,在宗教局的評級裡面,也算不得什麼大人物,甚至連十二魔星都及不上。
  
  如此說來,這功勞甚至還不如當初捉拿魅魔、風魔來得大。
  
  這種評級無疑是可笑的,別的不說,黃河口一戰,風魔甚至只是彌勒的跟班,而為了營救彌勒,神出鬼沒的天王左使也出現了。
  
  怎麼看,彌勒的評級都不應該是這樣,不過對此,我卻沒有太多的爭辯。
  
  這些東西,恐怕已經涉及到了某一些派系的打壓了吧?
  
  有了王總的談話,我對於這些並沒有太過於在乎,在那種崇高的目標面前,這些東西,都不過是浮雲而已,如此算是草草結束,我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活,而且還變得更加低調,如此到了年底,我收到陝北的一個消息,說剛抓到兩個盜墓賊,有一個人,跟我還有些關係。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男人的肩頭,最重要的,還是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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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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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恐怖事實


  我因為得罪了黃天望和民顧委,又因此前行事太過於“孟浪”,被王總局敲打一番。於是一直都在韜光養晦,並沒有太過於插手政務,而經過舟山變故,各方勢力皆處於蟄伏之時,並無人膽敢妄動,所以日子倒也閒適,卻沒想到歐陽涵雪整理檔的時候,得到一個消息,說起陝北那邊逮到兩個盜墓賊,其中一人,叫做蕭克明,而另外一人,外號叫做地翻天。
  
  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由得啼笑皆非。
  
  說實在的。自從當日我讓郭一指和洛延博出面,幫我那心灰意冷的小師弟祛除死志之後,便不再多管。
  
  之所以如此,一來野花香冽,在於風寒,溫室裡的花朵從來都是中看不中用,他此前吃了那麼大的一個虧,倘若再驕縱,只怕這輩子也就如此了;而第二點的考慮,則在各人有各人的機緣,我若是時時關照,或許過猶不及。
  
  總之,我對這個小師弟是採取了放養的態度。不過他這邊出了事情,我多少也得幫他解決一下的。
  
  我若是撒手不管,這傢夥說不定就得在牢獄之中蹉跎歲月了。
  
  考慮了一下,我最終決定自己不露面,而是讓林齊鳴幫著走一趟去給我看看,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林齊鳴是我從華東神學院帶出來的,算起來應該是我的門生,行事頗有章法,又懂得圓滑,處理這種事情。倒也不會生疏,而最近無事,小白狐兒聽聞,也是有些心癢,跟我招呼一聲,便隨著林齊鳴跑去了陝北。
  
  人派過去了,至於怎麼辦事,就看他們如此處理了,儘管我最近在總局隱隱之間有一些被人打壓的模樣,但是對於下面的人,卻還是蠻有震懾性的。
  
  無論什麼時候,像我這樣從底層一刀一槍、憑著功勞走上來的實幹派,從來都是受人敬仰的。
  
  林齊鳴和小白狐兒去了三天就回返了,告訴我人見過了。事情倒也不大,主要是兩人有些倒楣。正好跟當地部門盯著的一個案子撞上,然後雙方發生了一些誤會,就順手給料理了。
  
  處理這件案子的,是陝北局一個比較厲害的人物,眼睛也尖,瞧見那個叫做蕭克明的小子修為雖然不厲害,但是手段確實名門正宗,特意盤問了一下,結果那小子嘴硬,是也不肯說,誰知道那人卻聽說過蕭克明的名字,知道是茅山的人,於是特地賣了一個好,將名單給報到了總局這邊來。
  
  林齊鳴是總局近年來名聲鵲起的年輕高手,那人也是久聞其名,有他到場,自然什麼話都好說,三兩下就將誤會給解除了,逮到的那兩人也在見過面之後,好言安危幾句,就給放了。
  
  林齊鳴和小白狐兒,都與我那小師弟有見過面,遇到的時候,自然不可能說是奉了我的命令,只說是碰巧辦案子路過,聽到這件事情,順手給辦了。
  
  我問林齊鳴,說我那不成才的小師弟,現在是如何模樣。
  
  林齊鳴告訴我,說跟之前見過的幾次,都有不同,或許是吃過許多苦頭的緣故,人沒有了之前的銳氣,反而是圓滑了許多,跟那傢夥說話,滿嘴胡言,就沒一句正經話。
  
  我皺起眉頭,心裡面多少也有些不高興。
  
  我本以為這傢夥經過這些年的蹉跎,會變得穩重踏實一些,也能夠反省自己所犯下的過錯,將心志磨礪得堅定一些,我也好有藉口跟茅山那邊說些好話,把他重新收歸山門,怎曉得他居然就隨波逐流,融于市儈之中去了。
  
  聽到林齊鳴的評語,旁邊的小白狐兒倒不樂意了,說那小子雖說放蕩形骸,胡言亂語,不過為人精明許多,一雙眼珠子滴溜溜轉,算計頗多,跟劉老三那老光棍有得一比。
  
  在她看來,這模樣卻是比以前那愣頭青的時候,可愛許多。
  
  跟劉老三一般?
  
  我閉上眼睛,想起劉老三那一張滿是褶子皮的老臉,又想起他許多油滑無賴之處,不由得苦笑,不知道這對於我那小師弟來說,到底是福是禍。
  
  臨別之前,林齊鳴跟蕭克明有過一陣交談,我那小師弟告訴他,說這兩年來,他憑著跟郭一指那兒學到的蔔卦命理之學,遊歷江湖,不但沒有被餓著什麼,反而是走南闖北,大江南北地晃悠,增長了許多的見識,也交了不少朋友,仔細想一想,比起之前,似乎更快樂一些。
  
  我聽過這些,知道他的日子倒是過得不錯,真不用怎麼擔心,又問他現如今修為如何?
  
  林齊鳴苦笑,說他都能夠被地方有關部門給逮著,就知道修為不濟。
  
  我聽到,不但沒有失望,反而提起了好奇心來,問如此說來,他倒是能夠重新修行了,對吧?
  
  當日蕭克明茅山受刑,是被刺破氣海而走的,完全就是一個廢人了,按理說若無機緣,這輩子都是凡人一個,沒想到這幾年過去了,居然又給他修煉出氣府來,當真是讓我有些喜出望外。
  
  欣喜之餘,我又想起當日師父閉關之前的種種佈置,不由覺得一陣嘆服。
  
  或許,這個在所有人看來都不成器的小子,會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大吃一驚,跌破眼鏡呢?
  
  未來總是要有一些變數和驚喜,方才更加讓人期待,不是麼?
  
  小師弟的消息讓我的心情變得愉悅許多,而後我又投入了一直以來的修行之中。
  
  經過與彌勒一戰之後,特別是拼死劈出了那九劍,我突然間就感覺自己整體的境界已然拔高到了我之前根本無法企及的地步,儘管我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之上,不但是我師父陶晉鴻、符王李道子,更有那心魔蚩尤,但是經過這一戰的沈澱之後,我已然隱隱把握到了一種掙脫世間規則的感覺。
  
  然而當我反復把握這種隱然的感覺之時,卻又有一種十分不詳的預感。
  
  要曉得,我一身修為,說到底,其實是道魔雙修而來,道家自不必說,那茅山道統,千載傳承,正氣直沖雲霄,然而讓我能夠揚名立萬的,並非道法,而在魔功。
  
  若論道法,我未必能夠與那些研究了一輩子道統的茅山宿老相提並論,但是倘若交起手來,除了傳功長老,我倒也未必懼怕任何一人。
  
  道法自然也是修身養性,納氣強體,但歸根結底,還在於一個“借”字。匠序節技。
  
  何謂借?
  
  正所謂“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很多時候,修行者受制於人體本身的局限,而不能超脫其外,於是或者借神靈,或者融萬物,風、雨、雷、電,以及五行之屬,來達到超脫之術,這個就是道術。
  
  道術飄逸,大氣磅礴,但是最怕人近身,而修魔者,則更注重于本體的修行,也就是將自身的容器擴展,可以容納更多的力量。
  
  從原理上來看,道法因勢利導,並不因為人體的局限而減弱,更適合大眾而為,故而成為正統。
  
  至於那魔功,不但容易打熬身體、減福折壽,而且因為那是從古代巫術變遷而來,又多有血腥詭異之處,更為人摒棄。
  
  然而萬物皆有其因果,此時此刻的我因緣際會,使得那魔體大成,再不受限制,卻也是超脫了。
  
  我魔體既成,於是便更多地將精力集中在了如何通過碧落魂珠凝練分身之上,為此我還特地拜訪了天下道場白雲觀,求見了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海常真人,與其交流道法。
  
  倘若是往日,這位海常真人或許還會自重身份,並不與我這等官吏結交,但經過多年周折,我已然名聲鵲起,並不遜於天下十大,且之前我曾經對白雲觀有過一些情分,幫著找回過鎮觀至寶,所以他即便是再清高,也總得露面交流。
  
  起初之時,海常真人還有一些傲意,在與我加深交流之後,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與我君子之試,過一回手。
  
  這一場比鬥是在白雲觀的一處場院之中,無人觀看,就連白雲觀長老,也只有在外面站崗的份兒,而在那一次交手之中,我並未有使出全力,而僅僅以那濃烈劍意凝聚,便勝了海常真人半招。
  
  交手之後,海常真人方才知曉我這個連年征戰的黑手雙城,與他這種養尊處優、一心想道的修者,完全不同。
  
  別的不說,光那殺意,就足以碾壓一切。
  
  到了此時,他方才放下架子,與我平輩論交,不過他到底是得道真修,並不以輸贏為意,反而成為了我的良師益友,在我修煉分身的過程中,給予了許多的指導。
  
  隨著時間推移,我對於那碧落魂珠的融煉,卻是有了許多心得,唯一所差的,就是如何將神魂一分為二的良機了。
  
  然而就在這個過程中,我驚悚地發現了一個恐怖的事實。
  
  那就是此時此刻的我,已經不能夠再承受心魔蚩尤的降臨了,它若是再來,我將不再是我。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心魔不能再來,倘若再來,那便不是陳志程了,為何?
  
  是否是彌勒的謀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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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捧殺之策


  心魔再至,我將不再是我。
  
  這件事情,是我在凝練碧落魂珠的時候。整個人的神志達到通明透徹之後,對於未來的一種推演和預見。
  
  就仿佛第六感,有一種別樣的真實,這讓我惶恐,緊接著又拿近年來開始漸漸加強研習的神池大六壬來推演,結果居然神奇地符合。
  
  這也就是說,我從今往後,倘若還想要維持我以“陳志程”意志為主導的狀況,就不能夠再指望於心魔附體。
  
  這個發現讓我止不住地後怕,一陣又一陣的驚悚,油然而生。
  
  事實上,這些年來,我屢次三番地依靠著心魔蚩尤的附體,越級打敗了許多遠勝於我的強者。不但搏下了偌大的名聲,也隨著習得了許多不一樣的戰鬥法門。
  
  對於我來說,心魔蚩尤應該算得上另一種意義上的良師益友,某些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就好像是另一種好友一般,一直陪伴在我的身旁。
  
  然而魔鬼之所以為魔鬼,是因為它終究會有不給你蜜糖的那一天。
  
  而那個時候,它就會露出猙獰而醜惡的面目來。
  
  我一直以為心魔蚩尤之所以不徹底掌控住我的身體,並不僅僅只是因為我師父和李道子在我身上的佈置,更多的原因,則在於我身上的十八劫,並沒有結束。
  
  相比於其它,這種世界意志的憎惡。才是從最根本的底層面,威脅到它的存在。
  
  它或許是等待著我安然度過了十八劫,方才會鳩占鵲巢,完成它的壯志豪情。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十八劫,反而是對我的一種保護。
  
  然而我的十八劫渡完了麼?
  
  絕對沒有!
  
  儘管這些年來我無數次歷經生死,但是就我本人而言,反倒是因為本身實力的快速增長,窮途末路的困境變得越發地少了,雖然這玩意並沒有太多的判斷標準。也沒有找我師父或者劉老三這樣的謀算之士來掐算一番,但是在我看來,至少還有三兩劫,並沒有渡完。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不管什麼劫難,下一次我倘若再讓心魔蚩尤附體,我都將不再從前。
  
  這事兒,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舟山一戰的後果。
  
  舟山一戰,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場慘痛的回憶,損失最大的,恐怕就是慈航別院和邪靈教這挑起鬥爭的兩方。
  
  慈航別院的損失。不但在於齋主以及大半精英的凋零,而且連棲身的洞天福地都給轟垮。那享譽盛名的海天佛國,從此不再,而慈航別院這個有著千年歷史傳承的頂級修行門派,從此就有可能淪為二三流之屬,很難重回巔峰。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或許慈航別院今後會鹹魚翻生,但是此時此刻,已經是看不到希望了。
  
  而邪靈教作為事件背後的籌謀策劃,本身的損失或許並不算大,但是他們失去了一位狡詐多端、智近乎妖的統帥。
  
  少了彌勒的運籌帷幄,邪靈教或許會再一次陷入一片散沙之中。
  
  這樣的邪靈教,遠比一個整合起來、宛如鐵桶的組織弱。
  
  要曉得,當年的邪靈教,也就是厄德勒(all-round),可是號稱天下第一教派呢。
  
  我這大半年的時間裡,閑著無事,除了不斷煉製那碧落魂珠之外,最愛做的事情有兩件,其一是繼續認真研究起那浩瀚如海的神池大六壬來,“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以天道對人道,以時空資訊包含萬物運轉的規律來推算人事,壬子,壬寅,壬辰,壬午,壬申,壬戌,六般法規,越學越覺得奧妙無窮。
  
  其二,便是我一直在思考自己與彌勒之間的交集,越發覺得此人深不可測,即便是死去,也極有可能陰魂不散,了然無蹤。
  
  因為儘管我確定彌勒已經被劈成了兩半,但是從他臨死之前那詭異的笑容,解脫的姿勢,以及胖妞、龍象黃金鼠,和諸般法器全部消失的跡象來看,這一切,或許都是計畫好的。
  
  至於他為什麼要將自己的死亡都謀算在內,就真的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十七世、十八世……
  
  難道說,這彌勒也和白合一般,都是轉世投胎、擁有前世記憶的人?
  
  若是如此,一切都能夠對的上號了。
  
  彌勒曾經跟我說過,他本是苗疆人士,很小的時候就被他師父,也就是山中老人給去了東南亞,而他重回中國的原因,則是因為他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什麼是他自己的東西?
  
  彌勒重回中國,便成了邪靈教的掌教元帥,難道這邪靈教,就是他自己的東西?
  
  而上一任掌教元帥,卻不就是那一手創下偌大基業,又神秘失蹤的沈老總麼?
  
  如此說來,彌勒的上一世,莫非就是沈老總?
  
  當我的意識發散開來時,越發地腦洞大開,而且越想,整個人就越是不寒而慄,覺得整個世間都被那陰謀給籠罩住,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當然,不管是與不是,我都得保持淡定,同時要儘快將這碧羅魂珠給煉製完成,等待著分魂的那一刻最終到來。
  
  因為倘若彌勒真的陰魂未散,我終究會有與他再一次對決的那一天。
  
  之後的日子,除了醉心修行,我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讓人儘快探明邪靈教此刻的現狀,看看他們內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2004年年初,掌管總情辦的薑老大限將至,不能夠再繼續主持工作,而使得這個負責總局情報系統搜集工作的部門面臨重組和拆分,我意外地被分配到了幾條直屬暗線。
  
  據說這是王總局的安排,而接手工作的時候,我意外地發現了一個許久都沒有闖入眼簾的名字。
  
  林豪。
  
  林豪,又名陳子豪,曾經是老特勤一組的成員之一,而他最早則是老鼠會駐京辦的社黨成員,八十年代末肄業的大學生,朱雪婷就是因為他的關係,方才得以進入的七劍,以及特勤一組。
  
  當初黃河口一役之後,特勤一組因為傷亡慘重,面臨解體的危險,身為主管領導的我給自己放了大假,而裡面的成員則各自尋了出路。
  
  有人選擇了轉職,譬如徐淡定,他就去了外交部。
  
  有人選擇了跟隨,譬如小白狐兒。
  
  而也有的人則選擇了卸甲歸田,隨時等待著我的召喚,譬如張勵耘、布魚和破爛掌櫃的,他們都各自離去,又隨時等待著我的那一支穿雲箭。
  
  唯有修為最低的林豪,選擇了一條與別人根本不同的道路,那就是永墜無間。
  
  做臥底,是一件能夠將人給逼瘋了的事情,兩年前香港出了一部電影,叫做《無間道》,我一看到裡面梁朝偉飾演的陳永仁,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那小兄弟林豪,而當他死在另外一個臥底的槍下時,我甚至覺得躺倒在地上的,就仿佛是林豪一般。
  
  梁朝偉躺在地上時,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痛苦與解脫,使得我有一種無法釋然的憋悶。
  
  我曾經試圖通過關係,將林豪給調回來,結果總情辦那邊一直在推脫,即便是我此刻的地位,他們也並沒有給我多少優待。
  
  總情辦只是告訴了我兩件事情,第一件,林豪在邪靈教中,似乎混得不錯,而第二件,他個人的意願,是繼續留下去。
  
  我實在沒有想到,林豪這條線,最終還是會轉到了我的手中。
  
  儘管跟林豪恢復了聯繫,但是這個關乎於他的生命安危,按照保密原則,我是絕對不能透露出他的消息的,就算是他的表妹朱雪婷,我都得隱瞞著,不能說半句。
  
  儘管手上有好幾條線,但是從林豪那裡回來的消息,最是完整。
  
  我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在邪靈教內部,掌教元帥小佛爺一直都是存在的,並沒有任何變動,至於舟山之戰,儘管他這裡也有所耳聞,但是他上面的解釋,確實說那個彌勒,其實並非小佛爺。
  
  彌勒是彌勒,小佛爺是小佛爺,兩人不能相提並論。
  
  邪靈教的解釋,是彌勒應該是小佛爺的一個得力手下,僅此而已。
  
  聽到這個消息,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要知道,黃山龍蟒一役,當邪靈教的掌教元帥第一次露面的時候,我就認定了那個所謂的小佛爺,其實就是彌勒本人,儘管他之前因為毀容,戴上了青銅面具,而後又在地底恢復身體,這些都遮掩不住他掌管了邪靈教的事實。
  
  然而這個時候,邪靈教居然宣揚起掌教元帥仍活著的消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難道是因為天王左使王新鑒為了維護教內人心,而故意豎立起來一個傀儡麼?
  
  我不得其解,而問起林豪回歸的事情時,他卻選擇了繼續。
  
  他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我談過之後,便也不再勉強。
  
  就在我為邪靈教小佛爺依舊存在的事情而心神恍惚的時候,林齊鳴又帶來了一個讓我頭疼不已的事情,那就是最近江湖之上,不斷有傳言流出,許多人發聲,建議重新評選那天下十大。
  
  而最熱門的人選裡,首當其衝的,卻是我。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排排坐,赤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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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名聲所累


  天下十大這個名頭,最早是源自於八十年代,某位負責這方面事宜的開國老將提議而起。後來得到了宗教局、民顧委、道教協會、佛教協會等部門的大力支持,由一眾當朝大佬商議而成。
  
  說起來,我師父也算是其中的參與者之一。
  
  評定天下十大,一開始說起來,許多人其實都並不在意,就連我師父,當初跟我說起來的時候,都說是被人強行安上的頭銜,用來湊數用的,他自己,反倒沒那麼樂意。
  
  俗話說得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真正想要評出無可爭議的天下十大。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把那些被提名者拉出來,擺下擂臺,打一通,勝負可定。
  
  然而這些入榜者,皆是盛名之輩,少有人會為了這點兒虛名,特地跑過來耍弄一番。
  
  若是真的有這般的行為,更多的可能,估計是得被人嘲笑。
  
  當然,也有像一字劍這般重名之人願意聽命,但如此一來,又未免有失公允。所以即便當初有人提出,估計也是實行不了。
  
  不過當時評定榜單的人,皆是朝堂和江湖之中的宿老,對於天下英雄,莫不是了然於心,所以評定出來的修行者,雖然出於各種原因的考慮,修為未必能夠名列前十,但絕對都是當世之間的頂尖人物。
  
  至少在我看來,每一個能夠入列的。都是足以讓無數人為之敬仰的大人物。
  
  不過名利一詞,最是害人不過,特別是像修行者這樣特殊的存在,對於這種事情,更是關切得很,所以不斷有人會對這名單提出質疑,也有一些站在頂端的人物,為自己未能名列其中而耿耿於懷。
  
  那慈航別院的靜念師太,便是其中一個。
  
  其實說句實話,真正站到那頂峰之間的位置,觸摸到了常人所仰望的境界,孰高孰低,這個真的不太好說,更多的。其實大家的修為都只是在伯仲之間,勝負靠的。只在於勢也。
  
  不滿榜單之事,歷來便有,不過如現在這般群情洶湧,倒也有些不正常。
  
  不過那些人說得也有道理,當年評定的天下十大,有人死去,魂歸地府;有人失蹤,杳無音訊;而也有人閉關,不知雲雲……
  
  這些人早就不現於江湖,又何必佔據榜單之名呢?
  
  這樣的論調頗多,不但在民間,朝堂之上,也有人提及,我聽林齊鳴跟我談起,說說得最凶的,莫過於那些世家子弟,以及龍虎山一脈的傢夥,他甚至都親耳聽過三組趙承風與人談過此事,覺得早些評定,或許能夠穩定人心。
  
  而這些人談完之後,又都不約而同地說起了一個人,那便是黑手雙城陳志程,也就是我。
  
  我有何功績?
  
  除了一些秘密任務無可宣揚之外,這些人卻是免費幫我將這些年來的戰績,一一宣揚。
  
  什麼一人單劍力敵幾百燕趙群雄,什麼天下第一殺手亭下走馬命喪我手,什麼黃山龍蟒擋住邪靈大軍,什麼楊威南洋斬殺血手狂魔,什麼帶隊入藏黑暗地底一年得還……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這些事情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說的人歷歷在目,啥都知曉一般。
  
  而這些東西,若非看過卷宗的內部人員,是絕對說不出這些細節來的。
  
  一時之間,江湖之中的輿論,居然有將我捧成天下第一高手的趨勢,直接淩駕在了我師父陶晉鴻、龍虎山善揚真人和王紅旗人的頭上去。
  
  還有這些人有些顧忌,並沒有將我之前與大內第一高手黃天望對峙的事情給挖出來,要不然……
  
  若是以前,我這黑手雙城的虛名如此威勢,我倒也是安然接受,然而正在我這韜光養晦之時,卻將我的底給掀翻來,這心思就有些讓人難以捉摸了。
  
  一開始我只以為是玩笑,並不當真,沒曾想到了後來,許多人居然就真的信了,看向我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
  
  下面的人,瞧見我自然是敬仰無比,然而那些地位比我高的,或者平齊的,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倘若我的修為和威望真的達到了那樣的高度,或許就不會這般難以相處,然而說句實話,知道得越多,就越懂得這世間之事,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凡是皆無絕對,我倘若當真沈浸在那種虛無縹緲的名聲之中,恐怕離死也就不遠了。
  
  然而嘴長在人家臉上,這風言風語的事情,實在是煩不勝煩,一開始我也是戰戰兢兢,但到了後來,也就懶得多辯解。
  
  我本來以為此事宛如風潮,一段時間便過去了,所以在讓人追查源頭之後,就不多理會,卻沒想到有一日,我走在路上的時候,卻被四人給攔住了。
  
  那天正好是休息日,我並不是什麼工作狂,這幾年來,單位上的事物也多放手給下面人做,除了苦修之外,也經常會放鬆心情,當日便是與一位舊時老友約見,一起去找個地方吃酒。
  
  那位老友倒也不是別人,便是申重,我最開始入職之時的領導。
  
  他這些年來一直都在金陵工作,勞心勞力,算得上是十分辛苦,而到了去年,終於熬到了退休的年紀,便退了下來,年前的時候隨著兒子一起遷居京都,因為跟我那秘書歐陽涵雪有聯繫,於是又跟我搭上了線。
  
  我此刻身居高位,周圍的人頗多,但是能交心的則很少,像申重這種起于微末的朋友就顯得彌足珍貴,偶爾聚一下,也算是放鬆心情。
  
  然而就是這般暢意的事情,卻給人硬生生地截斷了。匠央叨技。
  
  來人有四個,在一處小巷之中將我給圍住,年紀最大的有五十多歲,未老先衰,鬚髮皆白,而年輕一點兒的,方才二十,不過一雙眼睛銳利,卻都是修為不錯的傢夥。
  
  這四人皆是品質頗高的修行高手,特別是一直藏在後面、仿佛面癱的那個中年男子,絕對能夠稱得上一世之雄。
  
  做我們這個職業的,貿然被人圍住,是一件很緊急的事情,因為摸不清楚到底是仇家,還是別的什麼來歷,不過我倒也沒有太緊張,也沒說話,而是眯著眼睛打量這些人。
  
  我不急不躁,反倒是對方被我看得有些發虛,左右對視一下,卻是那個最為年長的“白頭翁”上前,指著我說道:“閣下可是黑手雙城,陳志程?”
  
  我不急不忙地說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不急著承認,是因為搞不清楚對方的來歷,不過像我這樣的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話兒就算是承認了,那白頭翁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來,沖著我說道:“原本以為那號稱天下第一的狂人,到底是如何雄壯,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啊……”
  
  聽到這話,我禁不住笑了,曉得盛名所累,那些傢夥滿嘴跑火車,幫我胡吹海侃,倒是真的有慕名而來的人,過來找我麻煩了。
  
  對方說明了來意,我反倒是放下了提防,滿臉輕鬆地擺手說道:“誰號稱的,找誰去,我忙著呢,回見。”
  
  我無意跟這些人多扯,儘管那個面癱中年人算是個挺厲害的角色,但再如何,也不能耽擱我跟別人約好的酒局。
  
  對方本以為我要爭辯一番,沒想到我居然這般反應,頓時就有些意外,見我就要走出包圍圈去了,一個滿臉傲氣的青年人伸手攔住了我,怪聲怪氣地說道:“既然說是天下第一,那就讓我們這些江湖後輩瞧一瞧,到底有什麼本事才對啊!”
  
  他說著,就是一個箭步搶將上來,想要與我動手。
  
  我哭笑不得,儘管我用那遁世環將氣息收斂,宛如尋常人物,但是像我這般淡定沈穩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好欺負的人啊,對方怎麼二話不說,直接就上了呢?
  
  我本來滿腹疑慮,然而瞧見那年輕人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狂熱,突然明白過來。
  
  究其緣故,估計是想把我當做了踏腳石。
  
  當年一字劍崛起於錦官城,出身低微,然而卻憑著手中一把石中劍打遍天下,但是讓人坐上天下十大榜單的,應該就是當年茅山打開山門之時,他與我師父拼鬥一場的戰績。
  
  一字劍一戰成名,榮登大榜,而如今江湖風傳將再訂榜單,而風頭最盛的,卻又是我。
  
  如此情況,自然會有人遠道而來,與我交手。
  
  並非我與這些人有故怨,而是他們想踩著我的腦袋上來,等將我打敗了之後,回頭跟人吹噓,說你看,什麼狗屁的天下第一,還不是給我打敗了?
  
  既然如此,那新的天下十大,評選者好意思不給俺安一個名頭麼?
  
  想到這兒,我真的是無奈得很,然而那青年卻並沒有感受到我心中的情緒,為了炙手可熱的名頭,他甚至一上來就用上了殺手鐧,又直欲取我性命的架勢。
  
  我瞧見這模樣,心中頓時就是一陣火起,儘管並不知道那青年到底是試探,還是真的想要亂來,但是也忍不住出了手。
  
  輕輕一拍,嗡!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此事倘若放縱,那麼見天來一幫踢館的人,可不是煩不勝煩?
  
  你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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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可憐的甘十九,和刀


  輕輕一拍,頓時一陣嗡響傳來。
  
  我心中憤怒,自然是用上了一點兒雷勁。深淵三法的風眼也同時使出,而那青年使的是黑虎掏心,右拳緊握,惟有中指的指骨曲起,朝著我的心窩頂來。
  
  這種奇峰陡出的拳勢,自然要比五指平平有攻擊力許多,而且依他這般的沖勢,別說普通人,就算是稍微有些名頭的修行者,猝不及防之下,或許也就此暴斃了呢。
  
  風眼啟動,炁場混沌,青年不由自主地朝著我的手掌之上撞來。
  
  我這手掌之上,雷勁充盈。必然教訓一下這人,只不過我自恃身份,倒也不好強攻,唯有等那小子自己撞上來,而就在此時,那個面癱中年和白頭翁同時出聲喊道:“鷹飛,危險!”
  
  白頭翁離那青年最近,搶先幾步,一把將那青年的肩膀給按住,不讓他動,而青年卻是個膽大包天之人,根本就不管不顧地想要繼續往前沖,奮力掙紮。
  
  而此刻。我卻是收起了架勢,抱著胳膊,仔細打量這些。
  
  就在白頭翁跟那傲氣青年拉扯的時候,那個面癱中年站了上來,沖著我拱手說道:“西北甘家堡,甘十九,前來討教!”
  
  甘十九?
  
  聽到對方自報姓名,我在腦海裡面一過,就差不多想起了此人的來歷。
  
  甘家堡在中原之地名聲未顯,但是照片在西北卻是很響。跟西北馬家齊名,算得上是西北世家之中的佼佼者。
  
  這甘家堡位於鳳凰城銀川附近,那個地方是黃河上遊,著名的河套平原衝擊地,而這甘家堡據說在宋朝西夏時期就已經存在了,據說有西夏薩滿教的傳承,而且還參與過西夏王宮的守衛工作,而後歷經百年滄桑,又融合了許多漢家傳承,最終獨樹一幟,成就了如今偉業。
  
  甘家堡跟西北馬家不一樣,對於政事並不熱衷,一直執著于保境安民,故而名聲不顯。但絕對屬於地方一霸。
  
  這甘十九是甘家堡當代一族之中,排行十九的子弟。也是甘家堡當代的修行奇才,我之所以對他有點兒印象,是因為駐守西北的蕭大炮跟我聊天打屁,說起轄區豪傑的時候,曾經談起過此人。
  
  蕭大炮對這人的評價,是“爭名奪利,自視甚高”。
  
  蕭大炮若說修為,倒也不是那種天縱奇才的類型,但是看人的眼光卻是奇準無比,這跟他長期在一線工作的原因有關,而得到這樣的評價,估計他並不怎麼看得起這人。
  
  不過這個自視甚高的甘十九,居然千里迢迢地趕到了京都來找我比試,這就讓我有些不爽了。
  
  怎麼著,真的當我是爬向高處的梯子、墊腳石?
  
  我眯眼看著這位自報姓名的面癱中年,故意沈默了十幾秒鐘,然後方才說道:“京都不必寧夏,一磚一土,皆有來歷,若是損毀,你我都賠不起。人我是見過了,差不多就這樣吧,閣下若是想要代替北疆王,爭奪天下十大的名頭,我這邊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跟北疆王之間,還差一百里路。”匠央麗扛。
  
  我直言不諱地說出了對方心中所想,而且還毫不客氣,這話兒聽得那面癱滿臉通紅,終於有了表情,一臉羞憤地說道:“差多遠,總得打過才知道!”
  
  這話兒說著,他手往虛空一抓,卻是摸出了一把銀光耀眼的斬馬刀來。
  
  這斬馬刀通體銀亮,而刀身之上則有神秘而古怪的符文繪製,刀柄之上的纏線也有古怪,斬馬刀的刀背之上,還有銀環九個,稍微搖晃一下,就有魔音抖出,十分巧妙。
  
  我瞧了第一眼,就能夠感受到這風格,應該是來自於雪山之巔的天山神池宮。
  
  仔細想想,我已有多年未曾與天山神池宮有過交集了,卻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再一次遇見。
  
  七八年了吧?
  
  甘十九瞧見我盯著他手中的銀刀發愣,誤以為我是在羨慕他手中的利器,臉色不由得舒展開來,眉頭一挑,沖著我說道:“我聽說黑手雙城手中的飲血寒光劍,乃天下間一等一的魔兵兇器,不如拔出來,讓我們見識一下?”
  
  我這時方才醒轉過來,眯著眼睛,平淡地說道:“那劍凶,出則殺人,我雖然討厭你們,但是卻並不想殺人!”
  
  甘十九臉色一變,不再多言,微微一抖手中那斬馬刀,魔音橫出,配合著口中不斷吟唱的咒訣,倒也將那氣勢一點兒、一點兒的增強,煞氣撲面而來。
  
  這人按理說是西北豪雄,手段自然厲害得很,不過曾經滄海難為水,這種手段在我的面前,實在又有些小兒科了。
  
  我甚至一動也沒動,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在那兒蓄勢。
  
  待到某個節點,他即將發動的時候,我方才開口說道:“你應該去過天山神池宮吧,現在的公主是神姬才對,她現在可好?”
  
  甘十九即將暴起,聽到我的問話,下意識地作答道:“你怎麼可以……”
  
  他說不下去了,是因為天山神池宮對他做過的限制在作怪,任何進過神池宮的人,都會受到禁言之事,在外界不能談起天山神池宮的事情,這是一種意識之上的契約,當初我曾經問過北疆王如何解除,他笑而不語,時至於今,我終於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只要你的意志比那附加強悍,自然可解。
  
  甘十九想說的話語,是我怎麼可以談論起神池宮的事情,而說到一半,卻卡住了,臉上立刻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來。
  
  他的腦子並非愚笨,自然在瞬間就明白了,僅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就比他強上許多。
  
  我本以為他會知難而退,卻沒想到那傢夥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身子一轉,人卻如同旋風一半,朝著我這裡劈來,銀光化作萬點,將整個胡同都給照亮。
  
  光芒在一瞬間幻化成萬般星光,而我卻沒有後退半分,反而是直接撞入了那淩厲的刀鋒之中去。
  
  魔威、風眼、土盾。
  
  三招齊出,那密不透風的刀勢之中,立刻就露出了一絲破綻,而我早就一直在等待著,瞅準了那點兒破綻,手指如鐵,毫不猶豫地朝著那抹月光一般的銀亮處夾了過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瞧見我竟然不知死活地將手岔開,朝著那刀勢迎了過去。
  
  嗡!
  
  力量在高速顫動之中,發出一震讓人耳膜鼓蕩的聲音,而就在這種聲音之下,萬般刀勢在一瞬間陷入了凝滯的狀態,眾人的目光朝著場中一看,卻見我的手指緊緊夾住了那把銀刀的刀鋒之處。
  
  畫面就像定格了一般,然而不管甘十九用上了多少的氣力,都沒有辦法從我的手指之間,拔出那把刀。
  
  在這樣的僵持之中,甘十九的臉色越發鐵青了,而眼神之中,卻流露出了一絲驚慌。
  
  這種驚慌,來源於對自己所認知世界的顛覆。
  
  怎麼回事?
  
  這世間,怎麼可能有兩根手指就將我快刀給定住的人?
  
  就在甘十九腦海幾乎空白的時候,我卻顯得越發平靜了,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誠然,在西北之地,你或許能夠立得住腳,成為一方豪雄,但是天下之大,並非你坐井觀天而能夠臆想出來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有人敢自稱是天下第一,我這個名號,是有人險惡用心,故意潑上來的髒水,知道麼?”
  
  甘十九掙紮了好一會兒,終於放棄了,棄刀後退,朝著我深深一躬,拱手說道:“受教了。”
  
  我望著他,瞧見這四人皆是一陣面如死灰的模樣,知道心高氣傲的他們都是受到了打擊,搖了搖頭,將銀刀拋給他,忍不住又安慰幾句道:“剛才我看你的手段,已然將刀勢的簡要流轉掌握,再配合薩滿魔音,其實已經做得不錯了,日後勤加練習,或許能有突破。”
  
  那甘十九是個高傲之人,我這不安慰還好,一安慰,他頓時就是一陣怒火,竟然將那銀刀往地上插住,一腳蹬去,卻是將這刀給折成兩段。
  
  我大驚,要知道真正的劍客刀手,對於手中的武器,是有如愛人一般的感情,他這般模樣,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匪夷所思。
  
  折刀之後,甘十九朝著我拱手說道:“還練什麼刀,終究不過被人笑話而已,告辭了。”
  
  說完話,他轉身就走,其餘等人也匆匆離去,留下我一個人在胡同裡發愣。
  
  這人好剛烈,只是可惜了這刀。
  
  對方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哭笑不得,俯身拾起那斷成兩截的長刀,瞧見刀身銀光凜冽,想來材料定然不差,打造起來也是煞費了苦心,丟了實在可惜,回頭拿給南南,說不定也有些用處。
  
  我將兩截斷刀放入八寶囊中,不知道那甘十九瞧見這個輕鬆把他打敗的傢夥竟然做出如此不顧身份的事情,會是作何感想。
  
  他一敗塗地,心中怨憤難平,這個我可以理解,只不過他拿我當做標準,又實在是有些不太明智。
  
  我搖頭歎息,緩步走出胡同。
  
  然而剛剛走出來的一瞬間,我立刻感覺到有一陣強烈地危機感陡然升起,眼皮子猛然跳動。
  
  不好,有埋伏!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平淡不會長久,危機總會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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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1:29


第七十章 禍及家人


  槍!
  
  是槍!
  
  子彈在飛舞,破空的聲音尖銳而又犀利,而且絕對不只是一處。彈雨交織,像瀑布一般傾瀉而下,幾乎無死角,密集無比,讓我在一瞬間就回到了南疆戰鬥的歲月去。
  
  我的第六感救了我,在邁出胡同口的第一步還未落下的時候,我的身子離奇地像後面一退,躲開了最開始的強大彈幕。
  
  子彈飛曳,有的射在了牆面的磚石上,有的打落在了地面,有的還保持著飛行的狀態,從我的身邊飛速劃過。
  
  倘若是早就有這般的準備,我未必會如此狼狽,最怕的就是這種突如其來的冷槍。要曉得修行者也是人,並非刀槍不入的怪物,倘若是要害中了槍,就算是沒有死,也得難受好一陣兒。
  
  我這邊剛剛一停住身子,立刻又感到一陣心悸,下意識地又一躲閃,感覺到一粒子彈從我剛才站定的位置,倏然而過。
  
  這絕對是狙擊子彈。
  
  先前那密集的槍林彈雨我倒也還沒有太多的感覺,這狙擊槍一出,我的心頓時就是一沈。
  
  倒不是說我害怕了,而是在我們國家,槍支是嚴格管控的武器。那狙擊槍絕對是重中之重,這玩意一出現,性質就變了,伏擊我的那些傢夥,背景絕對不簡單。
  
  還沒有等我從這震驚之中回過神來,我的頭頂之上,卻是出現了幾個小黑點。
  
  手雷!
  
  瞧見這東西,我頓時就憤怒了,腳尖一點,人便化作了幻影。順著那手雷拋來的屋頂躍了過去。
  
  轟!
  
  手雷在胡同裡面轟然炸響,破片亂飛,而翻上屋頭的我則瞧見一個穿著夾克的男子,正慌裡慌張地往後翻去,毫不猶豫地沖上前來,一把抓住這人。
  
  那人不是江湖手段,感覺到我沖上來,回手就是一槍。
  
  他這聽風辨人的功夫倒也不錯,要不是我身影飄忽,說不定就給他射中而死了。匠豐女號。
  
  亡命徒,專業……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這麼幾個詞眼,手上卻毫不含糊,一把抓住那人拿槍的手,猛然一捏。卻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那人拿不住槍。掉落下來,而我的腳則一抬,將槍踢上來抓住,頂在了那人的腦門上面。
  
  當感覺到腦門被人盯著槍的時候,那人左手上拔出來的戰術匕首方才停頓了一下,到底沒有敢揮出來。
  
  我望著這又黑又瘦的傢夥,臉上有好幾道傷疤,一臉凶相,知道肯定是殺過人的,於是抓住他的左手手腕,寒聲說道:“你們是誰?”
  
  那人被我制住,被捏碎骨頭的右手卻下意識地往腰間摸去,口中則應付地說道:“我、我門是……”
  
  他故意拖長語調,右手終於摸到了腰間,然而還未有等他將那綁在腰間的手雷引爆,我已然一把將他給掀翻倒地,然後手在他的脖頸之上猛然一按,把他給弄暈了去。
  
  將這人給制服之後,我躍下屋頂,身形似電,沖向了堵在胡同口的那幾個槍手之中去。
  
  很快,這幾個並不算是修行者的傢夥也給制服,而在十幾分鐘之後,那位埋伏在對面大樓的狙擊手,也給我找到。
  
  這場伏擊所有的參與者,除了未有露面的人之外,全部都被我給解決。
  
  槍擊發生之後,這附近一片混亂,有人報警了,附近派出所很快就趕了過來,差一點把我也當成了嫌疑人,不過好在我這裡有兩套證件,其中一套就是公安系統的,亮出來之後,誤會也很快解除。
  
  而後我打電話到了特勤一組的執勤辦公室,將在家的張勵耘和林齊鳴都給叫了過來,控制好現場,並且全城搜捕前腳剛剛離開的甘家堡四人。
  
  我不知道甘家堡的人是否有參與此次伏擊,但是在這京城之地,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我不查一個水落石出,恐怕上面都不會答應。
  
  老大出事,特勤一組所有留守人員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現場,接手了所有的嫌疑人,帶回去審查。
  
  沒想到在路上,被抓捕歸案的六名兇手就有五人死亡,全部都是死於劇毒之物,唯有一人因為阿伊紫洛在,方才勉強搶救過來。
  
  這手段,真有點兒死無對證的意思。
  
  我跟申重的這頓飯是吃不成了,回到總局之後,在確認唯一倖存的兇手神志清醒之後,我對此人進行了提審,結果對方卻是有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就是不肯合作,也不肯張嘴,吐露實情。
  
  這人正好是之前被我制服在屋頂的那名兇手,自從被捕之後,他的話語不多,但是我卻能夠聽得出來,這人並非中國人。
  
  從口音上來看,有點兒像是安南或者吳哥的。
  
  難道說,這些人是那巴幹達巫教的餘孽,是過來找我尋仇的?
  
  我心中許多疑惑,不過這人不開口,我倒也不著急,叫了小白狐兒過來,有離魂鏡在手的她是對付這種死硬分子的最佳人選。
  
  小白狐兒出動,一番催眠,很快就得出了結果,不過這答案卻讓我大跌眼鏡。
  
  倒不是她的離魂鏡無效,而是通過催眠,小白狐兒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此人在行動之前,竟然被人洗過腦,那腦子裡面,除了必要的軍事技能和任務目標之外,根本什麼都沒有。
  
  對方不但提前預備了劇毒,隨時準備滅口,甚至還擔心被用上“搜魂術”之類的手段,直接將兇手的記憶都給抹去了,這樣的手段,當真是陰險毒辣。
  
  這般說來,對方倒也是有備而來,只是不知道除了這些,他們還準備了些什麼手段。
  
  那人被洗了腦,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倒也還是有一些蛛絲馬跡可以找尋的,除此之外,這些人的槍支彈藥、以及相貌等物,都是有跡可循的,我讓特勤一組立刻啟動起來,順著這些林林總總的證據摸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特勤一組是一個高效率的團隊,我中午遇襲,到了傍晚的時候就傳來了消息,說已經查明這些人的身份了。
  
  通過各個部門的檔案查詢,林齊鳴告訴我,這是一夥非常著名的傢夥,他們本來的身份是境外一支接受過美國特種部隊專家指導的境外雇傭兵組織成員,叫做野狼,由參加過越戰和東南亞動亂的老兵組成,戰績彪悍。
  
  這些人從事綁架、毒品販運和交易、宗教戰爭以及恐怖活動,無惡不作,總部位於馬來西亞,是東亞地區幾隻著名雇傭軍之一。
  
  那個倖存的傢夥,就是野狼之中十分著名的獨狼。
  
  聽到林齊鳴的彙報,我陷入了沈思。
  
  要曉得,國家對於這些境外武裝勢力的防範一直都有,這些人基本上不會通過正規途徑入境的,而他們攜帶的槍支,據張勵耘那邊提供的報告,居然是我軍現役的武器裝備,這些人能夠出現在京都,就已經讓人驚訝不已,再加上他們居然能夠準確地掌握到我的行蹤,就不得不讓人懷疑到,是否有人在內部接應了。
  
  誰這麼恨我,居然會通過這種卑劣的手段來威脅我呢?
  
  入職二十多年,因為工作,我的仇家無數,實在是有些想不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閻副局長卻打了電話過來,詢問起這起事件的情況。
  
  閻副局長本身是管政治處和後勤的,不過隨著最近王總局逐漸轉入幕後,他便也臨時負責一些事務,而這事兒影響十分惡劣,不但我們這邊著急破案,而且各個兄弟部門都想要接手此事,使得我們的壓力很大。
  
  我與閻副局長本來就不睦,電話那頭的語氣就顯得不是那麼的平穩,他似乎有些責怪我辦案緩慢的意思,若有若無地提出,是否需要支援,他可以讓趙承風過來幫忙處理。
  
  對於閻副局長的要求,我給予了否決。
  
  笑話,不管怎麼說,這事兒可是關係到我的生死,那夥人要殺的人是我,這種事情我怎麼可能交給別人去辦?
  
  現在最關注結果的,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部門,而是我本人。
  
  對於這一點,我反復重申,好在閻副局長倒也沒有太過於露骨,只是給我稍微施加了一些壓力之後,便沒有再多言,又好言寬慰了我一番,然後掛了電話。
  
  我放下話筒,在旁邊一直聽著的林齊鳴看了一眼電話,然後不動聲色地指了指上面,對我說道:“會不會是……”
  
  我面無表情地瞪了他一眼,沈聲說道:“沒有影子的事情,你別亂猜,知道不?”
  
  林齊鳴聳了聳肩膀,出去辦事兒。
  
  案子在有條不紊地推動著,特勤一組在我的領導下,效率從來不弱於人,所以我並不擔心,相信很快事情就會水落石出,然而到了夜間,匆匆趕來的小白狐兒卻找了過來。
  
  小白狐兒說出了一段讓我瞬間不淡定的話語來——不甘心的她在失敗之後,並沒有離去,而是反復嘗試,最終找到了一處思維斷片,那就是這夥人的目標並非只有我一人,另外一組人,去了黔省與湘西交界的麻栗山。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黑手雙城是否會入魔?
  
  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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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逆鱗被刺


  當小白狐兒說出這個消息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僵立在了原地。
  
  事實上,我並不是沒有想過將父母和姐姐一家遷居到茅山之上,讓他們的安全多少也能夠得到一些保障,然而我屢次三番地勸說。老人家卻總是故土難離,根本就不理我這一茬。
  
  我有時候嚇唬他們,說我做的這份事兒,容易結交仇家,倘若他們沒有下限地順藤摸瓜,拿你們的性命作威脅,我又該如何是好?
  
  然而對於我這問題,我父親卻總是固執地笑著,一攤雙手,說都活了這麼大一把歲數了,生死早已看淡,若是真的如此,我絕對不會連累你的。
  
  這就是他的回復。也是我母親的回復。
  
  在麻栗山住了一輩子的二老從來都不覺得這世間會有那般不講究的人,也覺得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威脅的。
  
  家人都是這個態度,我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國人守土安居的思想十分濃重,不說家裡這些破爛家當,最讓他們牽腸掛肚的,是龍家嶺後面那些祖墳。
  
  有這些在,根就在。搬家遷離,實在是一件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
  
  我勸過幾次之後,終於還是放棄了堅持,卻沒想到到底還是嘗到了苦果。
  
  儘管小白狐兒並不確定這消息到底是否正確,因為獨狼所有的記憶都被抹去,驟然淘弄到這樣一個消息,孰真孰假。尤未可知。
  
  然而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如此,我總得回家去一趟。
  
  即便不是真的,我也得用些強迫的手段,讓父母趕緊搬離麻栗山龍家嶺,免得我的軟肋被人抓住。
  
  所幸我成名之後,對於父母之事,藏得比較深,許多資料出於保護的目的,都有過篡改,所以即便對方去了麻栗山,未必能夠找到龍家嶺,也未必尋上門去。
  
  這是我心中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當下也是讓歐陽涵雪趕緊訂好最近一班的飛機票。趕回老家。
  
  就在我忙著讓歐陽訂票的時候,另外一邊傳來了消息,說剛剛抓到了西北甘家堡的那四名成員,上面說讓我先預審一下,回頭再報上去。
  
  甘家堡中,以甘十九為首的四人,在那胡同之中將我給截住,然後一番胡鬧,一開始我還挺疑惑他們的到來,這會兒回頭一想,莫非他們卻是跟那些伏擊我的槍手有聯繫?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般巧合地碰到了一起,而且這四人一走,攻擊隨後就發生了,更是對他們的一種例證。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否有什麼聯繫,答案的揭曉,只有審過之後才能知道。
  
  不過我並沒有留下來審問,而是把這事情交給了張勵耘,儘管當晚並沒有飛往老家附近的航班,但是歸心似箭的我卻還是通過關係,聯絡到了一架軍用飛機,匆匆朝著老家趕了回去。
  
  我並沒有帶上太多的人,就只有小白狐兒一個。
  
  說起來,她也算是麻栗山的老人兒了。
  
  軍用飛機自然沒有民航那般舒適,一路氣流顛簸,大概後半夜的時候,我得到提醒,說已經快要路過麻栗山上空,問我是準備現在下去,還是到了機場再說。
  
  心急如焚的我理所當然地選擇了跳傘。
  
  簡單地說,就是飛機在半空之中“刹一腳”,我和小白狐兒通過傘降的形式,抵達地面。
  
  我回過無數次老家,但是如今天一般的情形,實屬罕見,儘管我內心中覺得這未免有些大驚小怪,畢竟知道我老家的人,實在屈指可數,那幫傢夥未必能夠找上門去,不過我卻還是焦急無比,想要快一些找到家人,於是在落地之後,確定了自己的方位之後,便趕緊出發。
  
  高空傘降,黑夜跳傘,本來方位就難以掌控,不過好在我的運氣還算不錯,落在了田家壩,離龍家嶺,卻自有半個小時的腳程。
  
  匆匆趕往龍家嶺,快接近的時候,我的心突然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來。
  
  因為我瞧見了火光。
  
  那熊熊燃燒的火光被山遮擋住了,不過卻映紅了黑夜裡的半邊天空,我顧不得許多,雙腿疾奔,越過遮住視線的那道山梁,卻見龍家嶺的半個村子,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糟了、糟了,我到底還是來晚了,是麼?
  
  我當時幾乎是以一種狂怒的狀態,從這邊山頭,一路俯衝而下,臨近寨子的時候,便能夠聽到有零星槍聲響起,朝著龍家嶺後山那兒落去。
  
  我趕回村子裡的時候,瞧見好多人從睡夢之中爬起來救火,只可惜那火勢頗大,而寨子裡的建築又多是木頭構築的吊腳樓,故而火勢一旦蔓延開來,幾乎沒有撲滅的可能。
  
  村民們瞧見這熊熊燃燒的大火把家園吞沒,一邊徒勞地潑水,一邊無力地哭泣,而我則硬著心腸,朝著我家沖去。
  
  從村口到我家並不算遠,快步疾奔,轉瞬即逝。
  
  我趕到的時候,瞧見我家那房子也是熊熊大火燃燒,顧不得那火勢,我直接拔起劍來,沖入火場之中。
  
  火勢洶湧,火舌無情地舔舐著我的皮膚,接著被我一劍揮去,溫度頓時就減弱了幾分,而後我將那飲血寒光劍猛然一拋,借助裡面的力量,將整棟房子的空氣隔絕,沒了氧氣,那火勢就減輕了許多,而我則在樓上樓下飛躥,試圖找到傢夥的蹤影。
  
  我並沒有瞧見父母和姐姐的身影,但是卻在廚房的排水溝那兒,找到了姐夫羅明歌的屍體。
  
  這遺體蜷縮在那排水溝之中,渾身焦黑,頭髮已然被熏烤得幾乎沒有,當我瞧見他那種有些蒼老的臉孔,心中頓時就一炸,眼淚卻在一瞬間流了下來。
  
  羅明歌是我的姐夫,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除了田間地頭的活計,幾乎不會操持別的,即便有我這麼一個舅子,卻從來不會開口求我什麼,反而是兢兢業業地忙活著,把我未能承擔起的責任,一力挑在了肩頭。
  
  這些年來,我因為十八劫的緣故,為了避免禍及家人,很少回家,都是他,與我姐姐在雙親的面前盡孝。
  
  說起來,他比我更像是父母的兒子。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死在了自己家中廚房的排水溝裡,如此淒慘。
  
  我流著淚,把他從溝里拉出來,而這時的火勢已經變小,溫度也漸漸沒有那般炙熱,但是讓我整個人都不好受的,是我發現自家姐夫並非死于火災,而是胸部中槍而亡。
  
  也就是說,他是被人給殺死的。
  
  啊!
  
  我抱著這具有些佝僂的屍體,心裡面仿佛有一頭野獸在怒聲狂吼,那股凜冽的殺意在胸口鬱積,無法揮散而去。
  
  而就在我幾乎陷入自責和憤怒的瘋狂之中時,小白狐兒卻闖入了我的視野裡來,沖著我說道:“哥哥,後山那邊有交火,說不定伯伯、伯母他們還活著……”
  
  有交火?
  
  那到底是誰跟誰呢?
  
  我深吸一口充滿塵灰的氣息,手一舉,飲血寒光劍落到了我的手掌之上來,肺部大量的黑煙讓我變得清醒起來,一邊琢磨著,一邊將姐夫放在了地上,手蓋住了他的眼簾,沈聲說道:“姐夫,你且去,我這就找人過來,給你陪葬。”
  
  陪葬!
  
  此時此刻,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已經死去了的他,以及我憤怒到了極點的內心,唯有用殺戮,在祭奠他尚未走遠的靈魂。
  
  起身,我宛如大雕一般騰飛而起,朝著後山的方向撲了過去。
  
  龍家嶺的後山連著螺螄林,再往東走,那就是莽莽林原,我滿腔怒火和血仇,沖得飛快,在幾分鐘之後,就出了村子,前往後山趕去,而很快,我撞到了第一個看起來就跟當地村民不一樣的傢夥。
  
  那是一個穿著綠色迷彩服的軍人,臉上抹著許多油彩,正拿著步話機在說話,而肩上,則斜挎著一把八一杠。
  
  我趕到的時候,那人正好轉過身來。
  
  他並沒有放下手中的步話機,卻熟練無比地將肩頭的自動步槍扒拉下來,準備朝我點射。
  
  不過他終究是沒有機會了,匆匆趕到的我,不問任何緣由,直接上前一劍。
  
  一劍,八一杠被劈成了兩截,而人頭也同時飛起。
  
  我不顧漫天灑起的熱血,伸手將那只還在運行的步話機一把抓了過來。
  
  我本來有千般言語想要說起,然而拿起那玩意的時候,卻憋得只有一句話說出:“所有人,都得死。”
  
  江湖規矩,叫做禍不及家人,你們既然這麼不講規矩的話,那就讓我來教一教你們這些狗東西,什麼叫做她媽的規矩!
  
  喊完話,我使勁兒一捏,那步話機立刻碎成一堆零件。
  
  “哥哥!”
  
  這時小白狐兒叫住了我,我回過頭去,臉上還掛著殘忍的微笑,她嚇得一哆嗦,沖著我說道:“哥哥,你的眼睛好紅……”
  
  我揉了揉眼睛,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沖她笑了一下。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不過今時今日,我並不準備把這怒火給壓下去。
  
  人總是有逆鱗的,而這些傢夥,則直接刺中了我最在乎的東西——他們最好祈禱沒有完成任務,要不然,我的承諾,絕對有效!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早!
  
  到底是誰在跟這幫傢夥交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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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努爾小師妹


  暗夜最適合殺戮,而且還是我從小最為熟悉的山林之中。
  
  這一大片的山林,曾經是我和羅大屌、龍根子、王狗子這些兒時夥伴一起胡混的地方。在那個缺少娛樂的年代,這大片的林子就是我們天然的遊樂場,而如今,它終究還是會染上了血色。
  
  禍及家人,我本來就對這種行為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憤怒,而在瞧見過姐夫羅明歌的屍體之後,更是鬱積到了一個頂點。
  
  這個時候我方才發現,或許暴戾其實是我的本性。
  
  因為在斬落對方頭顱的那一瞬間,我的心中,有一種類似於男女之事的那種強烈快感,讓我覺得這方才是人生所追求的真諦。
  
  那就是看到仇人在自己面前失去所有囂張的基礎。
  
  殺!
  
  我宛如出籠的猛虎,朝著黑乎乎的林子中快速沖去,很快就在不遠的一處山坳子裡,瞧見了一個匆匆向前的小組。
  
  這小組一共有五人。他們在快速前行,移動的過程中還保持著警戒,從那行動姿勢和隊形來看,算得上是訓練有素,而且有四個人還戴上了先進的夜視儀。
  
  看起來,應該也是來自於野狼的人,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錯,這些人估計也都洗過了腦。
  
  洗腦之後的人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的,也就是沒有審問的價值,想到這一點,我毫無顧忌地貼了上去,跟著這些人快速前行。
  
  我腳步輕快,行走如飛。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有人居然跟在了身邊,一邊走,一邊聊起剛才的戰鬥來。
  
  他們交談的話,用的是英語,偶爾還夾雜著日語、韓語和東南亞諸國的話語。
  
  聽得出來,這些人的人員成分,十分複雜。
  
  我別的不太聽得懂,但是英語,卻因為工作的關係,多少也能夠進行一些日常交流。能夠從他們隻言片語的對話中,聽到有限的資訊。
  
  原來他們本來是想要將目標給抓住,然後帶回去的,結果卻發現居然有人保護。
  
  一番激戰,對方怯于他們激烈的火力而撤退了,不過那幾個“虧頭”沖上去了,應該還是能夠把這任務給執行下來的。
  
  言語之中,幾人對所謂的“虧頭”,十分推崇。
  
  我不知道這“虧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也不知道翻譯過來,又是什麼,不過想來應該是被派過去,協助他們一起行兇的修行者。
  
  而這些人。必定能夠幫我找到那個藏在幕後的兇手。
  
  既然知道有人在保護我父母以及姐姐,他們暫時不會有太多的危險。我心就稍微安寧了一下。
  
  回頭看了一下小白狐兒,她朝著我點了點頭。
  
  兩人在瞬間啟動,我像捕食的獵豹一般,朝著最前面的那個領頭的殺去,對方的反應十分敏捷,槍口一轉,朝著我直接就扣了一梭子子彈來。
  
  這子彈全部都落在了空處,打得周遭的林子一陣簌簌發抖,不過在一秒鐘之後,那槍就再也用不成了。
  
  依舊和先前一般,這人的腦袋,和槍在一起斷開。
  
  我一劍斬落領頭人的頭顱,在漫天飛濺的鮮血之中,將飲血寒光劍脫手而出,射入了第二人的心窩子裡,將他的身子給騰空帶起,跟另外一人的身體一起,串成了一糖葫蘆,然後紮在了一顆大槐樹的樹幹之上。
  
  而還沒有等劍落下,我已然在一瞬間沖到另外一人的跟前,伸出手,將他的脖子掐住,高高地舉了起來。
  
  那人卻是個悍匪,雙腳離地,還拼死掙紮,手中的槍被我一把打飛之後,卻是拔出了匕首,朝著我的喉嚨割來。
  
  訓練有素。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因為在下一秒,我已經將他的脖子給直接擰斷,沒有給他任何翻盤的餘地。
  
  當我還想對付最後一人的時候,小白狐兒卻把他給擒住了,對我說道:“留個活口!”
  
  我強忍著濃烈的殺意,勉強地點了點頭,望著那張塗滿油彩的臉說道:“說吧,到底是奉了誰的命令?”
  
  那人倉惶地搖頭,一邊呼喊著,一邊奮力掙紮。
  
  我聽得出來,他說得是韓語。
  
  我望向了小白狐兒,她將這人給按在了泥土裡,深吸一口氣,然後問道:“會說中國話麼?”
  
  不知道小白狐兒暗地裡給他使了什麼手段,那人終於不掙紮了,回過神來,沖著她猛點頭道:“一點點,一點點……”
  
  我問道:“你們總共來了多少人?”
  
  那人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我的話語,而是自顧自地說道:“我叫金鐘一,放了我,給錢,多少錢都可以的,money,money知道麼?”
  
  我無語地看著小白狐兒,她也顯得十分無奈,而我則沒有再浪費時間,伸手,將紮在樹上的飲血寒光劍收回來,用劍脊將這人的頭給一下子拍暈了去。
  
  說句實在話,我其實是想把這人給直接殺了的,不過為了避免小白狐兒的擔憂,還是使用了稍微懷柔一點兒的手段。
  
  其實,死了,更簡單,不麻煩。
  
  追逐還在繼續,一路上,我又遇到了兩隊差不多的傢夥,同樣是毫不留情地獵殺了去。
  
  從他們配備的步話機裡面,我聽到了恐慌。
  
  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們還是那暗夜之中的獵手,對那些一輩子都沒有與人有過爭鬥的山民,他們隨意耍弄,掌握著生死大權,這些人的死活都不過在他們的一念之間,享受著支配別人命運的權力。
  
  然而轉眼之間,他們就變成了獵物,被人追逐。
  
  步話機裡面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少,他們已經知道很多同伴死去,這條線路已經不再安全。
  
  在二十幾分鐘之後,我終於遇到了超過十人以上的隊伍。
  
  這是追逐的主力,他們將自己的獵物給圍困在一個山坳子裡,通過手中的槍火交織,讓人無法逃脫,然後有高手向前沖去,試圖進行最後的一搏。
  
  我斬殺了好幾個槍手之後,把清理的任務交給了小白狐兒,而自己則沖入了核心的戰場之中去。
  
  在一片窪地之中,一幫人戰成一團,而人數較多的一方,形成了傾倒性的優勢。
  
  一個青衣道士,單人支劍,在獨立支撐著這些黑衣人的進攻,而在另外一個地方,有一個女子揮舞著手中的長鞭,不斷驅趕著想要衝上前來的敵人。
  
  除了鞭子,她還有一種銀色的粉末,就是這些,使得那些人不敢莽撞靠近。
  
  黑夜裡,那些銀色粉末有一種生命的流光搖曳。
  
  我知道,這是蠱毒。
  
  而在那女子的身邊,我瞧見了三個抱成一團的身影,儘管瞧得並不真切,但是我在第一時間裡,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我的父母,以及我那可憐的姐姐。
  
  他們還活著!
  
  活著!
  
  我沒有任何言語,直接如出閘猛虎一般,沖到了那女子的身邊來,長劍一展,將這些躍躍欲試的傢夥給攔下,而後用最為狂暴的攻擊,將這些人給打得落花流水,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人頭飛起,斷肢紛紛,這些人在盛怒的我面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一分鐘之後,我解決完了這邊的所有威脅,方才回過頭來,朝著那個保護住我父母的女子瞧去。
  
  第一眼,我只是看著眼熟,而當她皺起眉頭來的時候,我卻終於認出了她來。
  
  康妮。
  
  這女子卻是努爾的小師妹,蛇婆婆的關門弟子,一個對我很有意見的小姑娘,現如今,卻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我認出了對方,她也瞧出了我來,鼻子一哼,依舊沒有給我好臉,哼聲說道:“你還知道回來呀,別人都打上門來了,我以為你還裝作不知道呢?”
  
  我不敢與這她鬥嘴,只是拱手告謝,然後走上前去,朝著她身後的家人喊道:“爸、媽,姐姐,你們沒事吧?”
  
  我父母和姐姐並不是這行當裡面的人,這一夜折騰,心驚膽戰,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了去,聽到我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我父親倒還沈得住氣,但我母親卻是一聲哭嚎道:“我兒,你回來了啊,你終於回來了……”
  
  我姐也哭道:“志程,你姐夫他沒有跑出來,嗚嗚……”
  
  聽到家人哭成這副模樣,我又是自責,又是心驚,而這時卻聽到康妮說道:“你在這裡愣著幹嘛,再不過去幫忙,方大哥就要死了!”
  
  方大哥?
  
  我扭頭過去,仔細打量那個青衣道士,這才發現竟然也是認識的人,就是當年曾經和破爛掌櫃他師父一起出現的武當道士方離,此刻的他比起當年,稍微有一些成熟,手中的長劍卻也頗為了得,儘管狼狽,但還是擋住了那五六人暴風驟雨的襲擊。
  
  那幾人,尤其是那高個兒的傢夥,身手卻是十分了得,至少能堪比茅山長老的級別。
  
  方離越鬥越危險,眼看著就要抵擋不住,我也沒有與康妮多講,揉身而進,直接撞入其中,手中的飲血寒光劍一震,手起劍落,便有一人授首。
  
  我這邊來勢兇猛,而那高個兒瞧了我一眼之後,大為震驚,卻是轉過身子,朝著空處逃開了去。
  
  想跑?
  
  哪有這般容易!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這裡沒有提到姐姐的兩個孩子,不是遺漏,後面會交代到,提前說一下,免得大家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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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無顏面對家人


  那人在認出我的一瞬間,就轉身離去,那絕對是認識我的。沒有第二種可能。
  
  他的修為,儘管還沒有達到十二魔星的程度,但至少也應該是骨幹級的人物,這樣的傢夥,絕對不會是那種洗過腦的炮灰,而應該是通曉整個方案,負責強擄我父母的知情人。
  
  也只有這樣,他才會毫不猶豫地逃走,而不是如其他人一般,毫無顧忌地朝著我撲將而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即便是上,也並沒有任何勝算。
  
  這人的逃散,代表著對方計畫失敗的開端,而抓著紅光搖曳的飲血寒光劍撞入戰圈,我卻並非懷著慈悲心腸。手起劍落,將兩個攔住我的傢夥給直接斬殺了去。
  
  我這兇猛的殺戮手段,看得道士方離一陣目瞪口呆,忍不住出言,對我喊道:“留下活口,別都殺了!”
  
  如他所願,剩下幾個驚慌失措的傢夥,我理都沒理,而是吩咐小白狐兒照看好我的父母親人之後,朝著轉身逃走的那個大高個兒追去。
  
  他入了叢林,身形似水中遊魚,在密林中不斷穿梭,滑不溜丟。
  
  他是個很厲害的角色。至少在我加入其中之前,他應該是場中修為最高的人,都不知道方離和康妮到底是怎麼堅持的,居然能夠從他的手中逃過,並且保護著我的親人的,不過想來應該是跟他們要抓活的這任務有關。
  
  死人只能平添仇恨,而活人,方才能夠被當做籌碼。
  
  不過那是他們的想法,在我的眼裡,就連把我家人當做籌碼的這一件事情。都是十惡不赦的。
  
  追逐在林中繼續,兩人一跑一追,十幾裡的山路奔騰。
  
  那傢夥憑藉著一套神奇的奇門步伐,行走如風,在那曲折的山道中宛如一頭奔騰不止的獵豹,而我則不慌不忙地在他身後跟著,也不急著將他給拿下,而是準備先耗盡他的體力。
  
  他最後卻是攀上了一處山峰,一路奔騰,來到了一懸崖口處。
  
  猛回頭,他眯眼瞧了我一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接著他跳了下去。
  
  這懸崖用我們老家的土話,叫做虎跳口。差不多有幾百米的落差,下面並非河澗。而是一堆亂石,人若墜落下去,必將是一堆肉泥,所以他覺得我應該是不會跟著追過來的。
  
  然而他終究低估了我對於謀算我父母兇手的仇恨。
  
  沖到崖口的我瞧見那人已然墜落到了半空中,接著雙臂一伸,一道白色皮袍子從他的身上伸出,化作雙翼,帶著他向前滑行。
  
  好精巧的心思和道具,不過……
  
  我身子往後退了一下,接著猛蹬雙腿,朝著半空之中陡然飛躍而去。
  
  我騰空而起,準確無比地撲在了那個傢夥的身上。
  
  此刻的他,剛剛展開雙翼,想要朝著山崖下方滑翔而去,沒想到一道重物從天而降,將他死死按住,當下也是受不了那地心引力的強大吸引,掙紮了半分,就朝著地上墜落而下。
  
  手忙腳亂之間,那人倉惶喊道:“陳老魔,你這是準備與我同歸於盡麼?”
  
  陳老魔?
  
  如此看來,應該是認識我的咯?不過同歸於盡,這話兒說得就未免太沒有水準了。
  
  當年老子從那茶荏巴錯那宛如天際一般的懸崖上掉下來,都沒有死去,而這裡比起來,與那裡簡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幾百米的距離,仿佛很遠,然而在豎直距離來看,卻是如此的短暫。
  
  轉瞬即至。
  
  眼看著就要跟黑乎乎的大地親密接觸的時候,我突然舒展身體,雙腳在那傢夥的身上猛一借力,身子陡然拔高了數分,而落下來的時候,又多了幾分餘力,輕飄飄的回到了崖底。
  
  我這邊輕鬆無比,而對方卻是實打實地硬著陸。
  
  砰!
  
  那人儘管沒有臉著地,但是這般紮紮實實地砸下來,卻也是摔得七葷八素,魂飛魄散,全身都仿佛散架了一般,也免去了我許多手腳,一把將摔得半死的他給抓起來,我的手掌捏住了他的下顎,也懶得伸手進他口腔裡面找尋什麼毒囊,直接將他一嘴牙都給敲碎,然後抖落出來。
  
  我這手法暴戾無比,那人被整治得淚流滿面,沖著我喊叫道:“你有種就殺了我,何必羞辱人?”
  
  因為滿嘴的牙都給敲碎,他說話有點兒含糊,一直說到了第二遍,我方才聽了明白。
  
  不過在聽完這話之後,我又毫不猶豫地將他的手筋腳筋給挑斷,然後一劍刺在了他的臍下三寸之處。
  
  飲血寒光劍並未有刺破皮膚,氣息卻滲入其中,將對方的氣海給破去。
  
  這一招,使得那人渾身癱軟,修為盡毀,如一灘爛泥一般癱在了地上,疼得死去活來,而這個時候,我方才將魔劍收起,慢條斯理地問道:“既然知道我的名頭,想來也不是無名之人,說一說吧,姓甚名誰,什麼來歷。”
  
  我這邊和顏悅色,而對方卻不幹了,他本來還想靠著些秘密來活命,保住修為,沒曾想我竟然連溝通的話語都沒有講,就直接把他的修為給廢了。
  
  這手法純熟,行為老練,根本就是一套流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都已經成了廢人一個。
  
  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夠讓一個好不容易爬到這個程度的傢夥接受?
  
  幾十年的苦修啊,一朝便化作鏡花水月!
  
  真不愧是陳老魔。
  
  對方表現出了視死如歸的態度來,沖著我哭嚎道:“你這老魔頭,有本事就把我殺了,何必多問?實話告訴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哼,什麼狗屁天下第一,總有人會對付得了你的!”
  
  我沒有打斷對方的發洩,而是平靜地看著他。
  
  將人家好不容易打熬出來的一身修為給廢了,總得容別人說幾句緬懷的話語不是?
  
  待那人將情緒發洩完了,我這才不急不緩地又問道:“尊姓大名?”匠司肝劃。
  
  “王世鈺!”
  
  那人原本抱著不合作的態度,沒想到臨到頭來,卻還是將自己的名號給報了上來,估計也是想要在我的面前,露一個臉,免得當了無名之鬼。
  
  王世鈺?
  
  我念了一下這個名字,眼睛睜開來,緩聲說道:“原來是嶺南黑風,當初你可是被東官老狗給壓得死死,那傢夥被我抓了之後,你的日子過得應該舒緩了一點兒,為什麼不但不感恩,還過來找我麻煩呢?”
  
  那人儘管滿心悲憤,但是聽到了我的話語,還是有些詫異地說道:“什麼,你認識我?”
  
  我笑了笑,平靜地說道:“當然!”
  
  這些年來,雖然我把具體的事務都分配給了張勵耘和林齊鳴兩個小組去做,但是自己並非遊手好閒,醉心修行,而是開始學著掌控大局,不但將檔案室的諸多資料一一查看,而且還走訪多處,基本上掌握了全國一些比較有名的修行者,說得上是了然於心。
  
  這王世鈺的名聲也頗廣,算得上是南方省的一位聞人,生性好鬥,不但與當年的閔魔有過衝突,而且還跟東官狗爺交過手。
  
  不過這傢夥雖然好鬥,但真正讓我有印象的,卻是他總能夠在大敗之後,保住自己的性命,退守江門,時刻等待著捲土重來,這種打不死的蟑螂,還真的有些傳奇色彩。
  
  當然,他這一次落在了我的手上,基本上就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王世鈺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後,便不再多言,學那徐庶進曹營的架勢,一言不發,我也不強求他,將這人的腳給倒提著,拖著這人往回走。
  
  虎跳口這邊的路,我熟得很,倒也用不著在黑暗中摸索回路。
  
  雙腳被抓,腦袋磕著泥巴滑溜,這樣倒拖的姿勢實在不好看,也難受的很,最重要的是對於人的羞辱過甚。
  
  如此行了百余米,那王世鈺終於忍耐不住了,沖著我怒聲吼道:“當老子是死人麼?”
  
  我回過頭來,露出白牙,嘿然笑道:“在你對我家人動手的那一刻,你已經是個死人了,這一點,你還沒有認識到麼?”
  
  我的笑容慘然,那人瞧見了,止不住一個哆嗦,口中似乎嘟囔著什麼。
  
  他王世鈺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閔魔、狗爺這些豪雄之輩他都交過手,但是要說害怕,還真沒有過。
  
  而此刻,他的全身,那雞皮疙瘩就從來沒有停下來過。
  
  我拖著他往回走,走到一般的路程時,他終於忍耐不住了,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對我說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給你說,只求饒我一命,行不行?”
  
  饒你一命?
  
  我回頭瞧了他一眼,眼神冷得我自己都有些心悸,接著沒有再理會他,繼續回程,一直來到了剛才的那個山窪子裡,小白狐兒瞧見我,立刻迎了上來,對我說道:“哥哥,人都給制住了。”
  
  我把王世鈺交到了小白狐兒的手上,讓她給我審出這來龍去脈。
  
  望了之後,我一路走到了父母的面前來,雙膝跪地,一頭磕到底,所有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爸、媽,志程不孝,讓你們受驚了。”
  
  父母慌忙上前來扶我,而我姐姐則誠惶誠恐地對我說道:“志程,你姐夫呢,你看到沒有?”
  
  我沈默了一會兒,低頭說道:“姐夫他……死了!”
  
  我姐一聽,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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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1:39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豪傑無家……


███████████████████████████████████████終卷██████████████████████████ 一個時代的結束,一個時代的開端

第七十四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許多的話語,想說,但是到了嘴邊。卻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我父母被遍地的屍體給嚇得夠嗆,再加上先前那一段倉惶的逃亡過程,兩個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試圖靠著我,也不多說話。
  
  而我姐姐聽到姐夫羅明歌的死訊,頓時就癱軟在地,淚水無聲地流了出來。
  
  她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我卻能夠感覺到姐姐在怪我。
  
  也是,倘若沒有我,就不會有這樣的災禍,而我的家人們,在麻栗山龍家嶺這個小地方裡,說不定活得快快樂樂,平靜安康。
  
  幸好她的兒女都已經不在家裡。兩個都在外面讀書,方才避過了這一劫。
  
  姐姐說不出口,但是我心中卻憋屈得很。
  
  這事怪誰呢?
  
  我回過頭來,瞧向了被小白狐兒給定住,入神盤問的那個傢夥。
  
  嶺南黑風王世鈺。
  
  這個傢夥應該能夠知道幕後的黑手,而至於他,作為親手執行的劊子手,他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我不會容忍那種被下了監獄之後,又給人放走的事情發生。
  
  小白狐兒在使用離魂鏡拷問這個傢夥,但是瞧她緊緊皺著的眉頭,我知道這過程或許並不順利,不過想想也是,那離魂鏡倘若誰都能夠套出實話來。就實在是有些逆天了。
  
  畢竟這王世鈺也算得上是當世間有名有姓的高手,精神意志,並不會差。
  
  我看向了正在低聲說話的康妮和武當道士方離,朝著他們拱手稱謝,方離是那種很傳統的道人,很有禮貌的回禮,而康妮則揮了揮手,說道:“要不是我師兄讓我沒事多照看點兒你家,我可不會攙和這檔子事情……”
  
  努爾的吩咐?
  
  聽到康妮的話語,我晦暗的心情終於算是明亮了一點兒。向她問道:“你現在能和努爾聯絡麼?”
  
  康妮瞧了我一眼,卻沒有說話,我苦笑道:“我曾經在靈界與你師兄見過一面,不過後來我把鑰匙給丟了,就再沒有相見的機會,他現在如何?”
  
  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師兄與我的關係,康妮這才說道:“能怎麼樣?他就是個老好人,什麼都想管,結果搞得自己遍體鱗傷,所幸身邊有幾個人在幫襯著,死倒是死不了。”
  
  那幾人,應該就是張大明白、小觀音和那個來歷神秘的林楚楚吧?
  
  有他們在,我也就放心了。
  
  瞧見康妮這副神秘的模樣,我知道從她嘴裡問出如何與努爾聯繫的法子。估計沒譜,不過想起我多年奔波在外。努爾卻時時記掛著我家人的安全,一種暖意,就在心頭洋溢起來。
  
  我看向了武當道士方離,朝他拱手說道:“方道兄多年未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方離整了整衣冠,朝我回禮,笑著說道:“我武當與蛇婆婆有舊,而我家與康妮也是世交,恰巧路過此地而已。”
  
  我再次表達了感謝,方離又是一陣謙讓,完畢之後,對我說道:“俗話說得好,‘禍不及家人’,陳道友你到底是得罪了誰,竟然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我搖頭苦笑道:“若知道是誰,那就好了。”
  
  康妮和方離都受了傷,特別是方離,不但手臂被流彈擦傷,而且在剛才與王世鈺交手的時候,還差一點被擊中心脈,與我稍微客氣幾句之後,兩人都盤腿而坐,行氣養神,而我則安慰了父母幾句,提著手中的飲血寒光劍,又鑽入了林子中。
  
  我這是在梳漏網之魚,瞧著這幫傢夥肆無忌憚的行事方法,要是有誰給漏了出去,又將是一場禍害。
  
  小白狐兒剛剛一人巡遊,難免有些人手不足,而我這邊循著炁場而行,又在林子中揪出了四個傢夥來,反抗依舊激烈,所以我也就沒有留下活口。
  
  最後一個人,被我頂在一處草窩子裡面的時候,瘋狂地大聲喊叫著。
  
  他說的是中文,我看著他的眼睛,四十多歲的老爺們,此刻哭得稀裡嘩啦,像個孩子。
  
  人之初、性本善。
  
  重新回到窪地的時候,我渾身沒有一處沾血,但是卻充斥著濃郁的血腥之氣,我父母瞧見我,都有些不敢靠近,而這時小白狐兒已經醒轉過來,瞧見我望過來的目光,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起來進展得並不順利。
  
  我走到王世鈺的跟前,他被小白狐兒用藤條給捆住,動彈不得,而氣海被破的他顯得十分頹然,整個人躺在地上,一聲也不吭,眼睛直直的,好像沒有神采。
  
  我沒有再多審問,而是轉過身來,對康妮和方離說道:“龍家嶺那邊還有火災,兩位如果還能堅持的話,隨我一起回去?”
  
  康妮是個面冷心熱的女孩兒,而方離這人的性子也十分柔和,對我的提議倒也沒有什麼意見,我讓小白狐兒先行,而我則與眾人一同返回去。
  
  王世鈺被我揪著脖子,像條死狗一樣拎著。
  
  他曾是一方豪雄,對於這般的待遇,恨得牙齒癢癢,瞧向我的目光,別提有多怨毒,然而我卻根本不理會他的感受,到了半路,沈默了許久的他終於還出言說道:“陳老魔,你若是條漢子,把我殺了便是,何必這般折辱我?”
  
  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前來強擄我家人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是條漢子?”
  
  王世鈺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低頭說道:“我艸,我……”匠司吉技。
  
  他似乎想要辯解,然而終究還是說不出口,選擇用沈默來對待,而我也根本就不理他,任他在一旁冷落。
  
  人的氣血是一時的,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在最先被擒住的那會兒,倘若對他強行逼供,他或許還會選擇寧死不屈,但是晾了這麼久,心路歷程或許會有新的變化。
  
  我們趕回龍家嶺的時候,大火已經進入了尾聲,被燒成木炭的木頭房子散發出黑煙,村子裡的人都已經醒過來了,紛紛出門撲火,而沒有出來的,則已經被燒死在了家中。
  
  一路行來,我的心情無比凝重,特別是路過那些被燒去大半的房子,更是難過。
  
  這些人,都是我的鄉里鄉親,現如今,卻因為我的緣故,落成這般模樣來。
  
  我走在路上,有人瞧見了我,上前過來與我打招呼,我勉強應下,一路返回我家,與小白狐兒匯合,讓她通知有關部門前來此處收拾,而我則帶著家人來到了廚房處。
  
  我姐姐瞧見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憋了一路的哭聲終於止不住了,淒厲地響了起來。
  
  而我,在瞧見父母和姐姐都有些佝僂的身子時,低下了頭去。
  
  為人子、為人弟兄,卻如此這般,又有何用?
  
  折騰一夜,到了天明的時候,縣裡的公安機關和州裡的有關部門都匆匆趕到了龍家嶺,控制住了現場,州裡領頭的那人姓楊,跟我見過面之後,帶著隊伍進了山,給那些死在山裡的傢夥收屍。
  
  倒不是好心,而是收作證據,另外就是免得發生瘟疫。
  
  至於孤魂野鬼,是絕對不可能的。
  
  被飲血寒光劍所殺的,神魂皆得不到溢出,不可能凝聚成這玩意兒的。
  
  到了中午的時候,損失盤點出來了,龍家嶺總共是十六棟屋子給燒毀,十二人死於此次襲擊。
  
  除了我姐夫之外,還有一個人的名字讓我有些難過。
  
  王狗子。
  
  住在我家旁邊的王家,在這次襲擊之中也被殃及了池魚,王狗子和他一家人,被大火給活活燒死。
  
  聽到這些損失,我的心在滴血。
  
  這小半天的時間裡,我除了忙碌的時候,一直都在角落打電話。
  
  我甚至沒有膽量去面對父母和姐姐的目光。
  
  到了中午的時候,楊隊長提出來,說要帶嫌疑人回州裡面去審理,問我是不是跟著一起去,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回頭,叫小白狐兒把王世鈺拎到我面前來。
  
  我家堂屋,正中間擺放著我姐夫羅明歌的屍體,白布覆蓋,而王世鈺則被我推到了地上,然後平靜地說道:“跪下,磕頭。”
  
  被晾了半天的王世鈺瞧了一眼那屍體,知道是我的親人,猶豫了幾秒鐘,到底還是俯身磕了頭。
  
  他磕完三個頭,我端來一碗水,親自喂他喝下,然後蹲在他的面前,摸了摸鼻子,然後說道:“王世鈺,知道我為什麼到現在,才找你談話麼?”
  
  王世鈺眯著眼睛看我,到底還是有些豪雄的傲骨,冷笑著說道:“你就是準備晾著我唄,這都是我玩剩下的手段,還能怎樣?”
  
  我搖了搖頭,歎氣道:“誰指使的你,你能告訴我麼?”
  
  王世鈺笑著說道:“你若是能答應我幾個條件,告訴你也無妨……”
  
  我愁眉苦臉,搖頭說道:“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實話告訴你,在晾著你的這段時間裡,我已經找人查完了你的所有事情——你父母雙亡,但是有一個老婆,三個情人,總共七個子女,除了老大在澳洲,我需要一點兒時間之外,其餘的人,都在我的手裡。那麼現在,你說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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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招供


  聽到我的話語,一直還顯得比較沈靜的王世鈺終於繃不住了,沖著我怒聲吼道:“你要殺。殺我就好,何必拿我的家人來尋開心?”
  
  瞧見他怒目圓睜的模樣,我那憋了一天的鬱悶心情也在同一時間爆發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用同樣憤怒的聲音朝他吼道:“對呀,這句話也是我想告訴你的,你們他娘的找我麻煩,老子眼都不眨一下,找老子的這些家人和鄉親做什麼?”
  
  王世鈺被我一句話給噎到了,氣勢頓時就弱了幾分,而隨後他突然笑了,沖著我說道:“不可能,你一定是騙我的,像你這樣身份的人。怎麼可能幹出這事兒來?”
  
  他一邊自我安慰,一邊嘿然發笑,越發覺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
  
  然而我卻不給他任何幻想的機會,也露出了最為殘酷的笑容來:“倘若是別人,或許還會要一些臉面,但是你知道為什麼別人會叫我黑手雙城陳老魔麼?”
  
  王世鈺看著我的眼睛,心頓時就發虛了,沖我說道:“難道你就真的不要臉?”
  
  我笑容不減,平靜地說道:“對付惡人,就要比惡人更加兇惡,這個就是我的原則,紅口白牙,你或許不會相信。不過這個沒關係——小白狐兒,拿個電話給他,讓他隨便撥打,驗證一下。”
  
  小白狐兒聽聞,丟了一台諾基亞過來。
  
  我接住,遞到了王世鈺的手上,然後微笑著說道:“除了你大兒子,其餘的人,隨便撥——不過你放心,你大兒子。也很快會落到我們手上,容我們幾天時間,好吧?”
  
  我的和顏悅色,使得王世鈺越發忐忑起來,他哆嗦著手,按了一個號碼,我瞥了一眼,是他老婆的。
  
  患難夫妻,到底比那幾個情婦要多些真感情。
  
  電話沒多久就接通了,王世鈺本來想要跟老婆說幾句話,然而打過去的對方卻是一個男人,我側耳傾聽了一下,卻是張勵耘。
  
  王世鈺又撥了一個電話,結果是另外一個人。
  
  他的臉上露出了無比凝重的表情來。將電話憤然一摔,沖著我怒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望著那在地上不斷蹦噠的電話。諾記的手機別的優點沒有,就是一個字,夠“硬”,這麼摔,也只是把電池摔出來,裝好了還是可以用的——這手機被動過了手腳,不管怎麼打,都會自動轉接到一個電話號碼上去。
  
  在這風口浪尖之上,我肯定不能因為憤怒,就殺了王世鈺的全家,特別是那些個無辜的女人和孩子。
  
  這麼做,我不但會受到組織內部的質疑和懲處,就連我自己的良心,都未必能安。
  
  不過若是想要達到這樣的效果,方法卻有很多。
  
  望著已經完全相信了的王世鈺,我知道這想必也是我先前的惡名所累,使得對方認為我絕對是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於是乘熱打鐵,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想怎樣?聽好了,告訴我你背後的那人是誰,說一句謊話的話,你死不足惜,陪著你死的,還有十一條人命。”
  
  此時的王世鈺幾乎陷入了崩潰狀態,望著我,無比痛苦地說道:“我若是告訴了你,你能夠保證不傷害她們麼?”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能保證你的性命,因為在你做出這件事情的時候,你已經沒有活下來的希望了。但是我以我死去姐夫的名義向你保證,你要你說的都是真話,我不會傷了他們的性命。”
  
  王世鈺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沖著我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傲然說道:“我陳志程的承諾,比真金白銀,還要真!”
  
  看得出來,我的名聲到底還是起了一些作用,那王世鈺思索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還是歎了一口氣,對我說出了由來。
  
  在一個月前,有一個姓陸的傢夥找到了他,對他允諾了兩件事情。
  
  第一,邪靈教將會支持王世鈺成為南方省的巨頭,為他掃蕩所有的阻礙,以及閔魔、狗爺等人的殘餘勢力,把他捧成新一代的魔星。
  
  第二,天王左使將會親自傳授他“天王增玉功”,讓他成為這世間最頂級的存在。
  
  這樣的誘惑,對於蝸居江門失意的王世鈺來說,無疑是一件極具誘惑力的事情,尤其是第二點,任何人都知道,當今邪道的第一高手,足以跟正道群雄所抗衡的天王左使,就是憑著那“天王增玉功”而成名的。
  
  這天王增玉功一共九層,每練成一層,身子就會拔高一分,全身宛如硬玉,而煉至九層,則宛如天神一般,而且身堅如玉,刀槍比如,氣勢可蓋天。
  
  這可是傳說中“肉身成聖”的一種法門之一,從洪荒遠古流傳下來的神跡。
  
  然而那個姓陸的娘娘腔,卻提出了幾個讓王世鈺有些舉棋不定的條件來。
  
  第一件,那就是尋到最近炙手可熱的黑手雙城家,將他的家人給擄獲,帶回黔陽的東山仙人洞。
  
  王世鈺是一方豪雄,既為豪雄,自然節操不多,在那極具誘惑力的光明前途面前,勉為其難地猶豫了一番,就不再等待,直接點起了人馬,配合著姓陸的那小子的佈置,就殺將而來。
  
  昨夜圍攻康妮和武當道士方離的那夥人,就是他王世鈺的班底。
  
  這些都是他起家的手足兄弟,不過可惜的事,除了兩人,其餘的都已經死於非命。
  
  他萬萬沒有想到,我竟然會來得這般及時,也這般兇狠。
  
  說完這些事情之後,王世鈺心如死灰地低下頭,再也沒有什麼精神,人也好像老了好幾歲。
  
  他曾經以為自己即將崛起於江湖,讓世人所敬仰。乒聖巨亡。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發現,自己不過就是一可憐蟲,隨時都會被大浪所淹沒,折騰不出一點兒浪花來。
  
  我沒有一直皺起,待他說完之後,突然問道:“你為何會相信那個姓陸的,能夠兌現他的承諾?”
  
  “令旗!”
  
  王世鈺對我說道:“他手上有天王左使的令旗,那令旗是勾連修羅惡鬼墓的橋樑,天下間獨一無二,而且他還給我展示了一段天王增玉功,說是天王左使親自教他的,我不得不信。”
  
  我又問起了那人的長相,心中了然。
  
  那個所謂姓陸的小子,除了那個被我弄得不能人道的小藥匣子陸一,再無別人。
  
  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家人遭受到如此的變故,最終還是因為我的原因。
  
  倘若不是小藥匣子變成太監,他未必能夠做出這般歹毒的事情來。
  
  而能夠搞出這麼大陣仗的,未必是小藥匣子一人,他的背後,則是整個邪靈教。
  
  會是天王左使王新鑒麼?
  
  這個念頭一生出,我立刻想到了當年在五姑娘山的神仙洞府裡面遇到的那個天兵天將,當時的我,瞧見他,心中除了驚慌之外,還有仰慕,覺得天下之間的高手,就應該是這般的坦蕩和威猛。
  
  儘管我與天王左使的關係,是仇敵,但我仍然不願意相信他會做出這般的事情來。
  
  在我的想法裡,他絕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然而,代表著天王左使的令旗、天王增玉功,以及統禦邪靈教一眾資源的這些東西,未必是陸一一人所能夠辦的出來的。
  
  在彌勒已然死去的當下,唯一有能力的,就只有他一人。
  
  也即是說,這幕後的主使,卻是天王左使王新鑒。
  
  那個以一手之力,將曾經名揚天下的三絕都給謀害了的天王左使,王新鑒!
  
  是啦,是啦,能夠將這三位才華橫溢,驚才絕豔的天下三絕都給弄死的傳奇強者,又如何可能是光明磊落的豪雄,而且即便是他不會這麼下作,但是邪靈教內部藏汙納垢,未必不會有慫恿他的小人!
  
  我陷入了沈思。
  
  如此說來,那些在幕後搗鬼的傢夥也終於露出了水面來,邪靈教之所以如此上躥下跳,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就是為了報復他們掌教元帥被我斬殺的仇怨吧?
  
  事情這麼想,其實就說得通了。
  
  像邪靈教這樣恐怖的組織,倘若掌教元帥的死,都沒有任何動靜的話,就實在是會讓人小瞧他們,而作為罪魁禍首的我,必然是他們所嚴懲不貸的對象吧!
  
  就如同梁山泊中晁蓋慘死曾頭市一般,報仇雪恨,成了水寇們爭奪首領之位的手段之一。
  
  我被盯上了。
  
  事實上,我被盯上了,這事兒並沒有讓我有多擔心,但是牽連到了我的家人,卻實在是讓我內疚不已。
  
  儘管王世鈺說出了黔陽東山仙人洞這條線索,但是我認為經過昨夜一鬧,接頭人未必還會在那兒傻傻等待,另外我的當務之急,並不是去抓捕像陸一這樣的小角色,而是保證我所有的親人,都處於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之中,至於別的事情,那是我以後所需要幹的。
  
  王世鈺交代完了這些,我站起身來,丟了一把匕首給他。
  
  我平靜地說道:“謝謝,你自己來吧。”
  
  旁邊的楊隊長大喊不可,卻被小白狐兒給攔住了,而王世鈺則死死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是背棄承諾,我變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噗!
  
  匕首刺進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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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交待後事


  王世鈺手筋被挑,然而自殺卻已經是足夠了的。

  瞧見他躺倒在地的屍首,我心中沒有一點兒同情,儘管他此番自殺,是在為了自己的家人的性命而死。

  其實倘若是在往日。我或許不會這般的極端,他既然已經交代了,留下一條性命,或許會對後面的事情有些促進作用。

  然而在經歷過了陸一幾次逃脫的事情之後,我已然將自己的心給練就得一片冰冷,即便是當著地方上楊隊長的面,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首先一點,那就是他是帶頭釀造龍家嶺慘案的人,我姐夫、王狗子還有那些在火災中死去的人,我必須得給他們的亡魂,一個交代。

  在我姐夫的靈堂之中,用此人的鮮血祭祀,倒也相得益彰。

  那楊隊長卻也是個不畏權勢的人物。不管我的身份地位比他高多少,在瞧見我活活逼死嫌疑人的情況下,也是勇敢地站了出來,沖著我憤然說道:“你怎麼能這樣?這不符合執法程式,我要向上面通報這件事情。”

  我抬起頭來,瞧向了他。

  憋得一臉通紅的楊隊長不甘示弱地猛然瞪我一眼,結果被我眼神之中凜冽的殺意給嚇了一哆嗦,下意識地往後退去。

  他並非多厲害的修行者,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我們這樣的窮鄉僻壤裡面當職。

  不過對於殺氣。他還是能夠感受到的。

  瞧見楊隊長的臉一下子變白了,我知道自己未免有些太沒城府了。

  喜怒不形於色,這是到了我們這個地位的人最基本的修養,只可惜我這一天,被邪靈教那幫子人卑鄙的手段給氣到了,又不知道如何面對父母親人,所以方才有些失常。

  想到這裡。我收斂起了騰騰的殺氣,對楊隊長和顏悅色地說道:“人死不能複生,這個沒辦法。而且他是自殺的,你也瞧見了。楊隊長,記住你自己的責任,另外,你剛才也有聽到了,黔陽東山仙人洞,那裡我記得是一個道觀吧?請幫忙通知一下省局的同志,對那兒實行監控,如有可疑人物,立即逮捕!”

  楊隊長被我剛才的殺氣所懾,剛正減輕了許多,而聽到我的吩咐,下意識地應下。慌忙跑出去聯絡。

  小白狐兒瞧了那人的背影一眼,有些不安地說道:“哥哥,你這麼做,會不會被人詬病啊,你也知道,總有一些人,別的事情什麼也不敢,就盯著你呢……”

  我點燃了三炷香,走到姐夫的遺體跟前來,拜了三下,將香插進香爐之中後,冷冷地說道:“我家在辦喪事,若是還有人想整我,我就露一下爪牙,讓這些人知道,他們家,也有可能會一起辦喪事的!”

  小白狐兒瞧出了我眼中的怒火,沒有再多說話,閉上了嘴。

  當天下午,我做了兩個決定,首先是對於龍家嶺受災村民的補償意見——所有在這次火災中遭受損失、失去家園的村民,都能夠獲得基金會的幫助,而死去的人,家屬也能夠獲得一大筆的撫恤金。

  第二個決定,則是準備將我父母和姐姐,給遷入茅山安置。

  前面一個決定,是我對於龍家嶺鄉親們的一點兒愧意,這讓那些失去家園和親人的村民們多少也好過了一些,感覺天並沒有塌下來,而父母對於我後面的決定,在沈默了一會兒之後,也並沒有表示反對。

  雖說故土難離,但是這樣的事情出來了,對於所有人,都是一種打擊。

  特別是我父母,在此之前,我曾經屢次三番地勸過他們,但是他們都不肯離去,結果不但房子燒了大半,而且我姐夫也死了,他們也是自責不已。

  然而這事兒,又能怪誰呢?

  我讓次日趕來的董仲明和布魚等人,去將我外甥、外甥女給接了過來,然後當日就把姐夫給下葬在了後山。

  在第二日,我親自將他們給送往茅山。

  危機面前,一切從簡。

  我姐夫死後,姐姐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好,所幸一對兒女都回來了,陪在身邊,倒也沒有太過於頹廢。

  我雇了車,將家人一路護送到了茅山,提前跟在山腳下負責聯絡的茅山弟子進行溝通,對於我將家人託付在茅山的想法,長老會自然沒有什麼意見,而且還表達出了很積極的態度來,提前安排了一處院子,以供安歇,而且話事人楊知修還親自到山門之前來迎接。

  我父母一路兢兢戰戰,又瞧見了山門那光怪陸離的法陣和幻影,心中一驚惶然不已,而瞧見那滿面笑容、平易近人的話事人之時,自然是感激不盡,眼淚都流了下來。

  母親在麻栗山種了一輩子的地,而我父親儘管是個赤腳醫生,見過的世面也少得可憐,對話事人的噓寒問暖感動不已。

  至於我的表現,則顯得冷淡許多。

  話事人過來迎接,只是表達一個態度,見我父母是那種沒什麼見識的老農民,也覺得無味,露個面就離開了。

  他走了,安置工作則留給了掌燈弟子符鈞來做。

  這個是自家人,說話做事都輕鬆許多。

  不過我父母以為那話事人是我頭頂上的大領導,人家走後,一個勁兒的讓我好好聽領導的話,不要給領導添麻煩。

  這話兒聽得我和符鈞一陣尷尬。

  與符鈞一起,將父母安置妥當之後,我跟他聊起了最近茅山發生的事情來,果然不出意料,符鈞又是滿肚子牢騷。

  不過想起此刻已經出師授業的他平日裡要為人師表,假裝嚴肅,許多心底裡的話兒無人可說,跟我聊一聊,抱怨一下,倒也是很正常的,我若是表現得不耐煩,說不定還會傷了他的心。

  跟符鈞聊過一會兒,我對茅山的情況基本上也有所瞭解。

  讓我意外的事情是,傳功長老和應顏師妹都不在茅山。

  應顏師妹據說是回家去探望家人,她奶奶好像得了重病,至於傳功長老鄧震東,則傳說是心血來潮,想去凡塵俗世裡面,尋找一有緣人來繼承衣缽。

  談到這裡,符鈞忍不住說道:“塵清真人要人傳承,早不去收徒弟,偏偏臨到頭來,這個時候收一個關門弟子,這麼說來,他那徒弟,輩分可高得嚇人——跟咱師父一般輩分,到時候可不知道如何稱呼才對……”

  我沒有接話,因為我知道塵清真人此番出山,所收的那徒弟,卻是我女兒包子。

  至於別的,都不過是藉口而已。

  想到女兒那張胖乎乎的包子臉,我的心情似乎變得好了許多。

  回到茅山,而且還是舉家遷來,我自然要去各個長老和山頭拜訪一番,第一個去的,則是話事人那兒。

  到了現在這樣的情況,話事人在我這兒,也裝不了什麼逼,對我好生勉勵一番,又談起在東海舟山的事情,對我誇讚不已,並且向我承諾,說一定會照顧好我家人的安全的。

  說實話,把家人放在話事人的管轄之下,我多少有一些顧忌,不過想一想,在這兒不但有小顏師妹的照拂,而且還有其餘幾位長老的牽制,倒也放心一些。

  各個山頭我大概地走了一圈,然後回到安置父母和家人的小院兒,我又跟他們一番長談。

  此處進入茅山,他們的生活定然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特別是我姐姐的兩個孩子,如何適應,這個我也不能幫他們,只有靠時間來慢慢磨礪。

  不過我觀察了一下,發現除了我姐姐還有一些神傷之外,其他人倒也還好,並沒有太多的失落。

  畢竟這樣的一處地方,就跟傳說中的神仙洞府一般,處處充滿了新奇。

  我在茅山,陪著家人待了三天,讓他們勉強適應了這裡的生活,然後就離開了這裡。

  我先去了鄧家村。

  在那兒,我見到了塵清真人,也瞧見了我女兒包子。

  不過我並沒有與那肉乎乎的小傢夥碰面。

  村外,我與塵清真人談了許多,茅山、朝堂、邪靈教乃至整個江湖,我幾乎是用一種遺囑的語氣,跟他託付了父母家人,小顏師妹,以及我那可愛的女兒包子。

  塵清真人瞧出了端倪,問我到底想要去幹嘛?

  我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跟他說,我想要做一件無數人想做但是又不敢做的事情,那就是挑戰一個傳奇,終結一段歷史。

  塵清真人望了我好一會兒,然後問道:“王新鑒?”

  我點了點頭。

  這世間能夠被稱之為傳奇的人,除了王新鑒,再無別人。

  他終結了天下三絕的傳奇,而我則想要終結他的傳奇,將這一段綿延百年的歷史,給終結了去。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塵清真人是跟李道子同一時代的人物,自然知道那天王左使,到底有多恐怖,不過在沈默了許久之後,他長歎了一口氣,拍著我的肩膀說道:“我會為你照顧好他們的……”

  他沒有祝我勝利,而是向我訴說了承諾。

  這說明一點,他也是不看好我的。

  不過那天王左使屹立百年,終究還是需要有人去將他給擊倒,讓那書寫著不敗傳說的大旗,倒下。

  不是麼?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總是有些事情,得人來做,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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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我幾乎是用交代後事的語氣跟塵清真人托孤的,然後在次日清晨離開。
  
  那天晚上,我躲在黑暗中。看著我女兒那張肥嘟嘟的包子臉,足足看了一晚上,都沒有眨眼。
  
  在那張胖臉之上,我看到了久違的希望。
  
  生命在這一刻是如此的可貴,這使得我幾乎不想離開。
  
  但越是如此,我越知道不能夠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將自己的禍患帶給自己真正關心的人們,畢竟他們是無辜的。
  
  我在次日清晨離開了鄧家村,打開電話之後,林齊鳴告訴了我一個消息,那個叫做陸一的傢夥,的確有在黔陽東山仙人洞附近出沒過,不過他的警覺性十分高,在察覺到有不對之後。立刻就離開了觀察者的視線。
  
  隨後黔州省局對陸一此人進行了大範圍的搜捕,就黔陽一城,就出動了超過上千名的警力。
  
  只可惜那人最終又仿佛空氣一般,消失無蹤。
  
  現在張勵耘坐鎮京都,而林齊鳴則帶隊在黔陽市中,全城搜捕陸一此人,他問我是去黔陽,還是先返回京都去。
  
  我考慮了一下,問京都那邊,甘家堡的那幾個人審出結果來了沒有。
  
  林齊鳴說結果出來了,事情有點兒複雜,讓我最好問一下張勵耘。
  
  我掛了林齊鳴的電話,又打給張勵耘。得知甘十九和其餘兩人,真的是一無所知,之所以前來挑戰我,終究不過是為了名和利,但是唯有那個最年輕的傢夥,反倒是十分值得懷疑。
  
  據甘家堡幾人的交代,那個叫做甘東的年輕人,不但是此行最主要的慫恿者,就連這一次的攔路比試,都是他策劃的。
  
  至於為什麼。則是因為甘東這傢夥早年間曾經在京都當過北漂,對這一帶,比較熟悉。
  
  突破口找到了,那甘東在張勵耘這種專業人士的逼問下,終究還是沒有熬住,最終還是交代了自己曾經秘密加入過邪靈教的事實,並且還得到某一位高層的承諾,說只要辦成此事,他將會得到全力的扶持,日後的甘家堡,說不定就能夠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至於向他許諾的那個人,甘東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儘管小白狐兒並沒有在,但是總局依舊是人才濟濟,張勵耘找人對這傢夥進行了一下調查分析。這才知道此人的關鍵部位,也被人洗過了腦。乒向莊血。
  
  策劃此事的人想來是做足了詳細的功課。並沒有留出太多的線索給我們。
  
  目前唯一比較有用的,就是從那嶺南黑風口中說出來的陸一,最是可靠,不過這個傢夥有著比常人更加狡猾的手段和敏銳的感知能力,未必能夠把他從老鼠洞裡,給挖出來。
  
  當甘十九得知自己所做的這些蠢事,都是別人慫恿,把他當做了出頭的鳥兒之時,那傢夥有一種立刻將甘東給弄死的衝動。
  
  不過六扇門朝北開,進去容易出來難,他未必能夠立刻獲得自由。
  
  像甘十九他們這種涉及到了危害公務員生命安全的情況,即便不會被送到白城子監獄,也是不可能安然逃脫的,總得留下些什麼,或者還會受制於人,被宗教局或者民顧委所吸納,成為其中一員。
  
  不過這些都是上面所需要考慮的事情,至於我,則只想著順藤摸瓜,將天王左使給拉扯出來。
  
  我與他之間,必有一戰。
  
  京都那邊的事務,基本上已經告一段落,我便沒有折回那兒,而是乘車前往位於西南腹地的黔陽。
  
  車行半途,我又收到消息,說黔陽那兒梳子一般地掃過了幾遍,都沒有找到人,不過據當地部門線人提供的消息,說有人在與湘西搭界的黔東南州,曾經見過這個人。
  
  黔東南州是十萬大山的門戶之地,離我老家並不算遠,所以我在半路便下了車,又包了一輛汽車,前往黔東南州的市里。
  
  因為之前有過聯繫,當地的有關部門專門派了人過來接我。
  
  我下車之後,立刻問起消息的來源,然後得到的回復,是有人瞧見過陸一出現在黔陽前往一個叫做晉平的小縣城的長途班車之上,他們已經在安排人手盤查了,不過因為人員有限的緣故,未必能夠掌握得住站得住腳的證據。
  
  這兒到底不是什麼發達地區,市局的規模甚至還不如我當初在金陵江甯一區,而且大部分人手都是那種填塞進來的七大姑八大姨。
  
  這些人喝茶看報紙倒是一把子好手,但是論起查案的話,能夠拿得出手的根本就沒有幾個。
  
  我沒有將希望寄託於這些個就等著退休生活的傢夥身上,而是在問清楚大致的情況之後,直接買了汽車票,前往晉平。
  
  這兒的道路十分曲折,又是修建多年的省級公路,保養不到位,坎坷不說,而且十分狹窄,我聽說從市里到那晉平縣城,估計得有四五個多小時,瞧著市局幾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傢夥,我謝絕了他們的陪同,而是坐了往返兩地的班車前往。
  
  路況不好,一路搖晃,而班車的司機為了多賺錢,不停地拉客上車,導致車輛眼中超載。
  
  我坐在後排,閉目養神,突然間心中一動,瞧見左前方座位上,有一個娃娃臉的年輕人,長得十分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一般。
  
  我並非什麼健忘之人,但是這個人卻給我一種有些面熟,但是終究說不了出處的感覺。
  
  就好像夢中見過一般,模模糊糊,實在是想不起來。
  
  不過我這個人倒也不是個窮根問底的性子,想不起來了,也就不再多想,安安心心地坐車,結果一路曲折,足足坐了六個多小時的車,方才到達晉平縣城的汽車站。
  
  和我預想之中的差不多,晉平是一個藏在山窩窩裡面的小縣城,破爛的汽車站和我老家差不多。
  
  下了車之後,我並沒有聯絡市局給我提供的人,而是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有一種預感,覺得這裡應該能夠找到一些什麼。
  
  晉平與湘西的懷化市交界,這個地方,就是最著名的蠱毒傳說區域,所謂湘西三怪、蠱毒、趕屍、落花洞女,皆是這一大片區域,也就是我們認知的苗疆範圍,我小的時候撞過邪,父母還商量著到晉平這邊,找一個神婆解法呢。
  
  從招待所裡面出來,已經是夜間時分,我誰也沒有通知,在招待所門口的小店裡吃了一碗米粉,填飽肚子之後,就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晃蕩。
  
  我這般在縣城的大街上晃蕩,自然不可能撞到陸一的。
  
  黔陽那邊其實在得到這個線索之後,就已經聯絡了當地的公安部門,發佈了協查通知,所以更加專業的搜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進行著。
  
  我並沒有與當地的有關部門進行聯繫,至於消息,則需要林齊鳴那邊幫著我轉達一番。
  
  我並不覺得麻煩,事實上,我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小藥匣子從黔陽逃出來之後,為何會出現在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呢,難道說他準備遁入山林,借著那茫茫林海,來擺脫可能存在的追兵?
  
  晉平的縣城並不大,半個小時就足以逛完,我並沒有任何收穫,於是返回了招待所,早些休息。
  
  次日的時候,我又接到了林齊鳴那邊的通告,他告訴我,說晉平警方那兒已經確定了這個傢夥曾經出現在縣城過,不過隨後又朝著附近一處叫做青山界的山裡行去。
  
  消息確認之後,林齊鳴已經帶隊朝著這邊趕來,不過可能還會有一段時間。
  
  我當即通過林齊鳴聯絡到了當地的警方,然後親自與對方做過確認之後,便匆匆趕進了山裡去。
  
  真正到了青山界,我才知道那個傢夥為什麼會往這裡鑽。
  
  因為這青山界簡直就是大極了,連綿不絕的群山充斥眼前,到處都是松柏和杉木,一眼望不到邊,很多地方根本就是荒無人煙,罕有人涉足其中,更多的,則是那種完整的原始森林面貌。
  
  陸一進了這裡,就仿佛水滴落進了大海裡一樣,尋常辦法,根本是不可能找到人的。
  
  不過這事兒,對於我來說,倒也不算是太難。
  
  青山界最高的山峰,叫做青山界主峰,我獨自成行,一路來到了那封頂之上,並沒有極目遠眺,而是盤腿在了封頂之處,思維陷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再接著,我開始想起了陸一的種種特徵,以及曾經跟他接觸過的諸般面貌。
  
  這些東西在我的腦海裡不斷地發酵,慢慢地彙聚成了一個影子來。
  
  這影子是虛擬的,產生於我腦海裡的精神和意志,再之後,我開始運用起了神池大六壬的演算法,將這虛影跟真實的生命印記重合在一起來。
  
  引導,再加上推斷,在半個多小時之後,我終於明白了一個大致的方向。
  
  跟著感覺走,我在林間快步飛奔。
  
  終於,在一片杉樹林中,我瞧見了疲於奔命的陸一,正一臉錯愕地瞧見我出現在他不遠的地方。
  
  是幻覺麼?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陸一為何會出現在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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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布下棋子


  陸一在瞧見我的一瞬間,轉身就跑,沒有任何猶豫。
  
  我並沒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玩味地瞧著他,就像在盯著即將到嘴裡獵物的豹子。
  
  陸一奪命狂奔,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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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1:51

  
  幾分鐘之後,當他停下來歇氣的時候,抬起頭來,又在林子的盡頭瞧見了我。
  
  再一次狂奔,再一次遇見……
  
  一直到了第五次的時候,他終於沒有了力氣,絕望地坐在了泥地裡,沖著我怒聲吼道:“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吧,陰魂不散地捉弄我做啥子?”
  
  我從林子的盡頭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來,瞧著這個氣喘籲籲、仿佛沒有半分力氣的傢夥,微笑地說道:“你不反抗一下麼?”
  
  陸一恨恨地瞪著我,嘴裡咕噥了一句話。含糊不清,隨後他也豁出去了,獰笑著說道:“今天落在你的手上,我也是認栽了,畢竟你是黑手雙城,連小佛爺都死在了你的手上,老子又算是哪根蔥呢?來來來,殺了我,不殺你是王八養的。”
  
  我並沒有理會他的激將法,而是平靜地望著他說道:“殺了你,太簡單。告訴我,那件事情,是誰指使你的。”
  
  我問著。並沒有提及那件事情,到底是什麼,但是陸一卻並沒有僥倖心理,反而是得意洋洋地說道:“沒有人指使,就是老子做的。怎麼樣,這一下,弄得你這陳老魔害怕吧?”
  
  我平靜地搖頭說道:“不可能,憑你這點兒資歷,是集中不起那麼多資源的,告訴我。到底是誰?”
  
  陸一緩慢地爬起來,恨聲說道:“就是我,是我!”
  
  他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望著我,怒氣衝衝地說道:“你瞧不起我對吧?在你眼裡,我不過就是一個偏僻鄉下、不入流的狗崽子對吧?不過呢,你老爹老娘,可不是差一點兒,就死在了老子的謀算之下?我艸……”
  
  他猛然揮舞雙手,似乎想要表達什麼,而就在這動作之中,情緒興奮的他眼神下意識地轉動了一下,緊接著一道銀光,從他的指腹間迸射而出。
  
  這一道光。出其不意,而且速度快得讓人躲避不及。
  
  這是一根銀針。上面似乎還浸潤了毒素,它承托了陸一所有逃生的希望,朝著我的心窩子裡,迸射而來。
  
  銀針最終止步了,被我用雙指夾住。
  
  快若流星,終究不是流星。
  
  我夾住的地方,並非浸潤毒素的針頭,所以倒也不用擔憂許多,而陸一瞧見自己處心積慮的最後一招被我輕描淡寫地破解,頓時就心如死灰,臉一下子就白了起來,也沒有再多言語。
  
  他低下了頭,鏗鏘有力的話語陡然停住,仿佛認命一般地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這是一句別人常說的話,用在我的身上,也是十分適合的,倘若說起瞭解我的人裡面,我估計這個陸一即便排不上前三,也能夠擠得進前十。
  
  他與我之間,有深仇大恨。
  
  最開始,兩個人其實還有些惺惺相惜,我對於這個出類拔萃的後輩,甚至還有過提拔的想法,想把他當做張勵耘、林齊鳴這些後輩來培養的,然而一切都在陸一偷了我的天龍真火珠之後,就改變了。
  
  其實我對天龍真火珠並沒有太多的佔有欲,不過那畢竟是我與努爾溝通的唯一方法。
  
  而且它還對彌勒的實力起到了太多的增強。
  
  然後我滅了羅滿屯滿門,而陸一則加入了邪靈教彌勒麾下的佛爺堂,在之後,我把這個傢夥給碎了蛋。
  
  這仇恨,就再也解不開了。
  
  我走到陸一的跟前,在他的對面坐下,朝著他平靜地笑了一笑,然後跟他回憶起了我這些年走過的路程來。
  
  陸一有些奇怪,我在遭受到他的偷襲之後,不但沒有暴怒,反而聊起了家常。
  
  我跟他說的,是我小時候在麻栗山學藝,後來被邪符王楊二醜抓走之後,忍辱偷生的往事,講起我曾經屢遭羞辱、甚至差一點兒就死去的事情,最後總結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滿是死志的陸一聽完我這些聊家常的話語之後,頓時就有些懵了,問我道:“你是想對我說,你加諸於我身上的所有痛苦,都是一種考驗麼?”
  
  我搖了搖頭,只是歎氣道:“其實,我對你一直都是很欣賞的,很少有像你這樣天資聰穎又勤奮的年輕人了,你讓我想起了以前的我……”
  
  陸一眼中流露出幾分歡喜,小心翼翼地問我道:“你是打算……”
  
  我盯著他,突然說道:“彌勒真的有那麼好,為什麼你會這般死心塌地幫他呢,我真的很好奇?”
  
  聽到我跟他討論起這事兒來,陸一想著反正死就死了,也就放開了心情,對我說道:“世間很少會有像小佛爺這樣有魅力的男人,讓人忍不住心生折服,你知道麼,他是那種讓你願意為他付諸于一生的偉人,就算是死,都也甘願。”
  
  我不屑一顧地說道:“惑心術而已……”
  
  “不!”
  
  陸一義正言辭地說道:“絕對不是惑心術,我自己也是修行者,對這些東西,都是懂得,他是真正用人格魅力,和思想觀念將我們給感染的,你可以殺死我,但絕對不能侮辱他!”
  
  我瞧見陸一居然將彌勒當成神靈一般的對待,頓時就心生疑惑,故意問道:“那又怎樣,他現在還不是拿你當做炮灰?”
  
  彌勒死了,對於此事自然無法操縱,然而我心中總是有些不安,仿佛他還活著,掌控著這一切般,所以故意這麼說起,想讓陸一漏嘴,說出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沒想到他卻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做的這些,都是我的主意,跟佛爺堂、邪靈教無關……”
  
  陸一滴水不漏,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像他這種聰明人,做事絕對是滴水不漏的,既然他咬定了這事兒就是他一人所為,就算是我,也很難找出太多的破綻來。
  
  不過我還是不甘心放棄,平靜地問道:“你加入邪靈教這麼多年,見過左使王新鑒麼?”
  
  陸一嘴角一揚,忍不住說道:“那是自然!”
  
  我問道:“若是我想要找你們的天王左使,尋求一戰,該如何去做?”
  
  聽到我的話語,陸一變得十分驚訝,看著我好一會兒,然後嘿然笑道:“陳老魔,你不要以為你殺了小佛爺,就能夠挑戰天王左使,實話告訴你,這世間唯一能夠殺死他的,唯有天劫雷法。”
  
  天下之間,再無對手?
  
  王新鑒真的已經走到了那樣的地步?
  
  我想起當年我拜師茅山之時,曾經跟我師父陶晉鴻對峙過的王新鑒,怎麼看,都瞧不出他有那種“會當淩絕頂”、天下無敵的氣勢啊?
  
  是這些年來他已然成長得不可超越,還是陸一在吹牛逼?
  
  我不知道。
  
  陸一在嘲笑完畢之後,瞧見我一臉認真的表情,這才緩聲說道:“你若是真的想要找死,我倒是挺願意幫你帶個口信的。”
  
  他的意思,是想讓我放了他。
  
  我能放了他麼?
  
  此刻的我,最想做的,是將這個混帳小子給殺掉,免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但是我看了一眼他,微微地點頭說道:“好!”
  
  在陸一滿臉驚愕的表情之中,我咬破了中指,然後朝著他的腦門猛然拍了一下,那傢夥應聲倒地,而我逼出來的那滴精血,則滲入了陸一的身體之中去。
  
  通過這滴精血,我能夠感應到他具體的位置,所以他的那條狗命,我隨時都可以收回。
  
  如此,便不急於一時。
  
  這法門,卻是我在煉製碧落魂珠這分神之時,所學到的新手段。
  
  陸一倒下之後,我緩緩地站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青山界這片林子,有一些陰森,跟別處不同,陸一從黔陽一路逃到這兒來,到底是為什麼呢?
  
  難道王新鑒卻是隱居在這兒?
  
  我躍上了樹林之上,瞧著四處靜謐的林子,莫名就是腦洞大開,思緒開始延展了出去,越發地感覺到這一處地方的格局非同凡響,觀之有一種宛如龍脈的趨勢,不過又仿佛被截斷了一般,衰敗多年。
  
  我越看越有味道,不過這觀風止水的功夫到底有限,也瞧不出更多的東西來。
  
  過了一個多鐘,昏倒在地的陸一終於爬了起來,左右一看,揉了揉腦袋,感覺這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做了一場噩夢一般,是那麼的不真實。
  
  難道,真的是夢?
  
  陸一停留在了原地,似乎想了許久,還檢查了現場,四處打量。
  
  有著遁世環在,他自然是瞧不見我的,不過他到底不是那般天真幼稚的人,知道我肯定是有出現過的,至於為何又消失無蹤,肯定是別有所求。
  
  難道是……欲擒故縱?
  
  我在樹林之上,隔著搖曳的樹枝,遠遠地瞧著陸一停留了十幾分鐘之後,慌忙奔走,卻並沒有跟著過去。
  
  真正的強者,從來都不會計較分毫,現如今,陸一已經被我控制了,那麼就等著他這顆棋子,給我的計畫做貢獻吧。
  
  我罕有使陰謀詭計,並不是不會,而是不屑為之。
  
  不過誰若是真的惹急了我,那就好好等待我的黑手吧!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棋手閑雲落子,對弈天王左使。
  
  並非不擅長陰謀詭計,只不過是不屑於為之,而站在國家機關的立場之上,陽謀,方才是正道。
  
  但是事涉家人,就另外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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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星垂平野闊


  似乎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監控或者跟蹤,陸一這小子醒來之後,卻是在青山界的山林裡打了兩天的轉。始終都不肯離去。
  
  他不是傻子,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也猜到了自己身上已經被下了手腳。
  
  然而實際上,我一點兒也不擔心他認清楚自己的處境,因為我行事,從來都是靠的陽謀,光明正大的謀算,只要是他還愛惜自己的性命,不停止與邪靈教的接觸,他就始終會變成一個明亮的誘餌。
  
  我一點兒也不急,盤腿在這陰森而又充斥著靈氣的青山界中,緩緩地修行著,三十六周天,徐徐推動。
  
  與彌勒的一戰。對我的修為提升並不大,但是卻讓我的境界更上了一層樓。
  
  簡單的說,我已經擁有了強者之心。
  
  何謂“強者之心”?
  
  其實換句話來說,也就是平常心,無論是面對著什麼樣的對手,都不會畏懼、害怕和彷徨,都會充滿著信心,知道怎麼在高速的變化中找尋到最適合的手段,將敵人給擊潰。
  
  正是擁有著這強者之心,所以我才能夠擊敗白雲觀主人海常真人,才能夠平靜地對待所有事情。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這並不是說我狂妄到天下無敵,要知道。當你站得越高,越瞭解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越會有那敬畏之心,曉得在這世界的黑暗之處,到底潛伏著什麼樣的恐怖。
  
  然而那有如何,對方就便是再厲害,我不是還有劍麼?
  
  就是這樣的心態,方才能夠稱之為“強者”。
  
  我不慌不忙,如耍弄老鼠的貓一般,在暗處靜靜地觀察著陸一。品味他的恐懼和驚慌,看著他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突然間想起一件事情來,那就是我們平日裡經常信仰的神靈,是否也會如我一般,在九天之上,如我一般,這樣看著大地之下的芸芸眾生,然後品味著這種偷窺者一般的快感呢?
  
  我見過神,也跟所謂的“神”交過手,知道這些與我們並不處於同一維度的傢夥,其實不過是比我們強上太多的生物而已。
  
  唯一遺憾的,是我只見過邪神的分身投影,並不確定所有存在的神靈。是否都是這樣的德性。
  
  又或者說,其實還是有中立善良、心懷美好的神靈。
  
  比如我們符咒之中。所祈禱的那些道教先賢一般。
  
  當我考慮到這個世界構成問題的時候,陸一終於待不住了,以他的視角來看,四下無人,此刻的他無疑就如同一隻沒頭蒼蠅一般亂撞,就算是他一輩子都在這山林中晃蕩,說不定也不會有人理會他。
  
  所以他最終還是決定離開青山界了。
  
  沈思了兩天的陸一離開青山界,然後翻山越嶺,潛入湘湖省,再然後改頭換面,折轉向北,一路走到洞庭湖。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對於這一點,他似乎也知道,所以基本上不會跟任何人聯繫。
  
  這一場長途跋涉,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我與陸一之間的博弈,兩人比拼的,不但是手段,而且還有耐心。
  
  或許陸一會覺得像我這般日理萬機、諸事繁重的“大人物”,未必會有時間一直跟著他,事無巨細,總會有時間逃脫離開的,但是他卻不知道,我並沒有把這當做是一場辛苦的追逐,而是一場心靈的苦旅。
  
  一路當年黃河口一役之後,我辭去所有的職務,用腳步丈量天下的土地一般。
  
  我的情緒無比輕鬆,而陸一則一天比一天更加沈重。
  
  強大的壓力讓他變得無比憔悴,每一天都在猜疑和恐慌之中度過的,食不果腹,有的時候甚至在睡夢中驚醒,然後整宿整宿地失眠。
  
  他甚至會突然一下子呼吸不暢,渾身抽搐。
  
  在他的心中,我或許已經成了魔,像山一般,重重地壓著他,讓他難以釋懷。
  
  在十天之後,陸一終於忍不住了,在荊州一處茶館裡,與人接頭。
  
  他似乎是想要傳遞些什麼消息,而這一切則都被我收入了眼底,緊接著那茶館老闆將他給帶到了單間裡去,過了十幾分鐘,一個打扮得很像陸一的傢夥,從茶館裡離開。
  
  我沒有動。
  
  這是陸一在試探身後是否有人在跟隨的伎倆,而一直到了入夜時分,他終於出來了,一路前往荊州輪渡的碼頭,上了一艘小船。
  
  陸一乘船,沿著長江,一路往上,從荊州出發,過枝江、宜都,一直靠近了宜昌的江道水域。
  
  這一路,他都在不斷地折騰,想要試探出自己是否被人追蹤。
  
  然而他一直都沒有辦法知道。
  
  我一直都在,遠遠地感應著他,不言語,不參與任何事情,就仿佛一個孤獨的觀察者。
  
  在離開青山界的二十四天之後,某一天夜裡,陸一突然消失不見了。
  
  在大江之上。
  
  所謂的消失,並不是說看不見人影,而是指我已經感受不到注入在陸一額頭之上的那滴精血。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形,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他進入了一處洞天福地裡,到了另外的一處世界和空間。
  
  除此之外,絕對沒有第二種可能,因為即便是像遁世環這般的神奇之物,也隔絕不了我對於精血印記的感應,只有像洞天福地這樣完全隔絕於世的小千世界,方才能夠遮掩住他從精神層面裡散發出來的氣息。
  
  對於陸一的突然失蹤,我並沒有任何意外。
  
  這其實是在我的謀算之中的。
  
  我最擔心的,並不是他的消失,而是要萬一這小子突然開竅了,找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隱姓埋名,過起了小日子,那我可真的就有些傻眼了。
  
  我總不可能一輩子都陪著他,對吧?
  
  所幸的是陸一的心中還是存著僥倖,覺得自己的身後未必會跟著有人,而且即便是跟著,也有人能夠救他。
  
  他不甘心一輩子隱姓埋名,再說了,他也過不了普通人娶妻生子的日子。
  
  不是說他不甘於平淡,而是身體沒有那個功能了。
  
  人一旦失去了希望,就會選擇冒險。
  
  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能夠搏一把的事情,像他這樣的賭徒,怎麼可能不上鉤呢?
  
  在確定完此事之後,我立刻通知早就準備好的林齊鳴,對荊州市郊那個茶館,進行了突襲,很快,我這邊得到了回饋,行動組在這巢穴之中遇到了八名邪靈教徒,其中五人試圖反抗,被當場擊斃,而另外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
  
  其中那名茶館的老闆,受了重傷,不過最終還是被控制住了。
  
  場面這般激烈,是我沒有想到的,不過也由此可以知道,這個茶館絕對是一條大魚,要不然不可能反抗得這般激烈。
  
  還好布魚、小白狐兒等人也參與了這一次行動,在人手方面,倒也不會太吃虧。
  
  審訊工作在當夜進行,而我則望著茫茫江水,陷入了沈思。
  
  很明顯,在這大江之上,某一個地方,藏著邪靈教的重要據點,甚至是老巢。
  
  萬萬沒有想到,邪靈教這麼一個誕生不過百年的組織,居然會擁有自己的小千世界,這實在是讓人太驚訝了。
  
  要曉得,儘管邪靈教當年有橫掃一切的氣勢,但是這世間靈氣充裕的洞天福地,早在幾千年前,就被各個宗門教派給瓜分一空了,哪裡還有殘留。
  
  也只有如此,方才能夠瞧得出當年那沈老總的雄才大略來。
  
  只可惜那人便如流星一般,在最輝煌的時候,卻一劃而過,只留給許多餘暉,讓後人“敬仰”。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這事兒對比起彌勒來,其實也很像。
  
  黃山龍蟒,我師父與天王左使對決之時,王新鑒也曾經對於彌勒,也就是掌教元帥小佛爺給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夠代替自己,統禦邪靈教,將其發揚光大,然而讓人跌掉眼鏡的,卻是彌勒居然這般輕易就死在了我的手上。
  
  世間事,多少也有些離奇,不合常理。
  
  我盤坐于江畔,夜色低沈,江面上有霧氣升騰而出,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拍打岸邊的泥土與沙石,天空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群星璀璨起來。
  
  萬籟寂靜。
  
  我在突然之間,心與魂都有一種陡然拔高、朝天飛去的衝動。
  
  是這神奇的江景,讓我的心緒變得無比奇妙起來,頓悟在一瞬間源源不斷地湧上了我的心頭,而在我的眼中,那滔滔不絕的江水已經不再只有具體的形象,而是便化作了無數抽象的點和線。
  
  天空與大地,呼吸與共。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思緒在飛馳,我按捺著心中的狂喜,儘管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心有所悟,卻也知道我這幾年來一直在努力的契機,終於也是水到渠成了。
  
  沒有人能夠感受得到我心中的歡喜,因為他們不知道我曾經承擔過的壓力。
  
  望著天空那抹被雲霧這樣的皎月,我將手伸入了懷裡,把碧落魂珠太掏了出來。
  
  分神之事,就在今夜。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努力多年,終究水到渠成了。
  
  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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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心魔與我,我與心魔


  一滴津液自舌苔之中孕育而出,含龍虎,保送中黃庭之中。隨元氣上升而朝於心,積之而為金水,舉之而滿玉池,散而為瓊花,煉而為白雪。
  
  一縷神魂從心中提起,無為之性自圓,無形之形自妙,變化無窮,隱顯莫測,自升天際,而又垂落下來,俯天而望,遙遙注視著江邊這個盤腿之人,我能夠瞧見自己。非眼觀,乃心觀,心之所見,更類真實之本我。
  
  行功至此,等候多時的我一直以來跨越不過的鴻溝,在此刻變得微不足道。
  
  抬腿跨過,便能夠見到泥丸宮中的本我,歸伏本宮,神未壯健,如嬰兒幼小,渾渾噩噩。
  
  世間能識本我者,能有幾人,然而泥丸宮之中的本我。卻並非唯一,而是兩個。
  
  一人如我,眼觀鼻、鼻觀心,盤腿而坐,雙手合十,眼眉肢體如同幼兒;另一位卻是一尊頭上雙角的魔神幻影,遺世獨立,遙遙地朝著我的方向看來。
  
  它瞧著我,嘴角處浮現出了一抹冷笑。
  
  這人,便是伴我出身的心魔吧?
  
  戰神蚩尤!
  
  跟我想像的並不一樣。那魔神幻影,並不威嚴,肉乎乎的,反倒顯得有幾分可愛,不過與它外貌所不同的,是那眼神,冷酷地讓人心中發涼。
  
  泥丸宮中,兩人對望,而外面的我,已經將那煉製多年的碧羅魂珠掏了出來,雙手結印,開始念咒。
  
  那魔神幻影瞧著我,冷冷地說道:“你想把我安置在那靈胎珠子裡?”
  
  這是我第一次用內視觀心的方式,與這個相識多年的心魔對話。在它開口之後,我莫名就是一陣心虛。不過與它冰冷的眼神對視,心中不由得升騰出一股怒意來,同樣冷聲說道:“對!”
  
  我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心魔的臉上一陣扭曲。
  
  它幾乎化作了虛無。
  
  幾秒鐘之後,這影像卻是又凝固了一些,然後朝著我寒聲說道:“真想不到,你居然是這般冷酷而無情的人,甚至連一點兒感恩都沒有。若是沒有我,你早就死了八百回,到了現在,你居然想要把我給驅逐了?”
  
  聽到心魔的抱怨,我莫名地動搖了一下,不過還是穩住心神,對它說道:“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不過也不是什麼高尚者,絕對不可能留下你,而把我給毀滅了去。”
  
  似乎有些心虛,我還補充了一句道:“這並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我的親人、妻子和女兒……”
  
  這話兒一開始還是為了彌補我內心之中的負疚感,然而說到後面的時候,我卻變得堅定起來了。
  
  是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
  
  我若死了,或者失去了神志,很難想像得到我的父母、姐姐、小顏師妹和我家那可愛的包子,到底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們會被人欺負麼?
  
  她們會死麼?
  
  我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到她們,這是我作為一個兒子、丈夫和父親的堅持,而心魔蚩尤則是我此刻最大的磨難,我若是被它奪去了神志,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我心裡面在想什麼,心魔蚩尤其實都知道,它望著我,臉色變得越發寒冷:“沒想到,你也和那些傢夥一般,如此的寡情薄意,算我看錯了人……”
  
  我苦笑著說道:“難道我還有別的選擇麼?”
  
  “怎麼沒有?”
  
  心魔蚩尤一手指天,冷然說道:“你可以拋棄掉所有束縛你的東西,選擇與我合作,一如我們之前一般。如果你能夠聽我的話,配合我,我可以向你保證家人的性命,你說如何?”
  
  說實話,這話兒聽得我一陣怦然心動。
  
  真正領教過心魔蚩尤力量之後的我,是很難忘掉那種宛如毒品一般快感的,看著那些仿佛不可能逾越的天塹,在它的幫助下隨意跨越,無論是康克由,還是彌勒,都不在話下,這種天下第一的感覺,讓人實在是留戀不已。
  
  只是,這樣的蜜糖背後,絕對會有苦楚。
  
  我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心魔蚩尤到底想做什麼,一直都是我所擔心的事情。
  
  並不是我害怕它取代了我的意志,而是我擔心它想要做的事情,會很恐怖。
  
  恐怖到危機所有我所熟悉的人和物。
  
  沈默,沈默了許久,心魔蚩尤終於抬起了頭來。
  
  它不再掩藏自己的情緒,而是露出了張狂的笑容來,沖著我冷笑道:“當年的我,差一點兒就打敗了黃帝那個偽君子,奪取了天下道統,沒想到三十四層天居然降下九天玄女那婊子來,把我的大計給破壞掉了,而且還將我禁錮在深淵沈淪。我現在回來,就是要奪回自己失去的一切,開啟人道至尊,重返三十四層天,殺出一片天地……”
  
  “什麼是三十四層天?”
  
  心魔蚩尤抬起了頭來,長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回憶,又仿佛在感歎:“那是這無盡世界的起點,也是茫茫宇宙的終點——在那裡,有著男兒的夢啊……”
  
  伴隨著心魔蚩尤的感慨,我平靜地說道:“儘管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歷史從不倒退,既然已經發生,那就願賭服輸,我不願意為了你的野心,讓所有人,都為你而陪葬!”
  
  及時是蚩尤全盛時期,都被人戰于涿鹿之野,四分五裂,更何況是這末法時代呢?
  
  再來一次,也不過是失敗的結局而已,根本蹦噠不了什麼。
  
  我沒有再多話,而是循著那早就已經凝練純熟的法門,祭出那碧羅魂珠,吞入神府,使其具備了強大的吸力,將心魔蚩尤的魔神幻影,給扯入其中。
  
  儘管心魔蚩尤能夠明瞭我所有的想法,但是這一下,它卻並沒有預料得到。
  
  人心叵測,再厲害的人,都不可能明瞭世事。
  
  轟!
  
  煉製多日的碧羅魂珠在這一刻發揮了巨大的威力,恐怖的吸力出現在泥丸宮之上,我的神志,只有本體守護,不受其擾,而心魔蚩尤的魔神影像,卻在這個時候,變得格外的迷離起來。乒找冬血。
  
  望著幾乎接近虛無的心魔蚩尤,我整個人都變得恍然若失。
  
  我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我真的需要將這個曾經説明過我無數次的傢夥,給清除出去麼?
  
  失去了心魔蚩尤的幫助,我會不會就不再是我?
  
  我或許會被王新鑒殺死……
  
  或許,會……
  
  無數的可能性浮上心頭,在那一瞬間,我莫名地就是猶豫了一下。
  
  而就這麼一下,卻給了心魔蚩尤一個絕佳的機會,它突然朝著我猛然撲了過來,將我給緊緊抱住。
  
  兩個神識,在這一刻,生死不分離。
  
  啊……
  
  我變得無比痛苦,因為此刻的我已經分成了兩個的我,一個是控制我身體的意識,一個則是那個被心魔蚩尤給抱住的本我,這種意識的割離讓我變得痛苦萬分。
  
  而更讓我痛苦的事情是,碧羅魂珠吸納分身迫在眉睫,而倘若沒有神識灌入,就會變成廢物,不再存留。
  
  我錯過了時機,僅僅只是剛才的那一個猶豫,就讓心魔蚩尤抓到了機會。
  
  眼看著碧羅魂珠的靈性即將喪失,我不得不按照當初海常真人曾經教過我的煉神三分功,分離出一縷神識,朝著那碧羅魂珠注入進去。
  
  潛意識中,這是我留下來的最後一個備用方案。
  
  轟!
  
  嗡……
  
  巨震之後,又有迴響,這一次,月亮從浮雲之後露出了眉頭來,星光璀璨,而所有的感悟與機遇,都在此刻消散了去,我已經不能夠再內視泥丸宮,只是朝著心中感歎道:“我不應該心軟的,沒想到堂堂戰神大人,居然也會這種玩弄人心的手段!”
  
  聽到我的譏諷,那心魔蚩尤緩緩傳出聲音道:“人都是被逼出來的……”
  
  這話語之間,卻是有幾許得意。
  
  我喪失了擺脫心魔蚩尤最好的機會,氣惱地躺在了地上,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晦暗,但是回想起來,倘若我將它注入碧羅魂珠,必然控制不住。
  
  而這碧羅魂珠一旦逃脫了我的掌控,化成了分身,便成了真的蚩尤。
  
  儘管這分身的修為遠不如我一般,但是憑著它的能力和手段,幾年之後,恐怕這世間,再無敵手。
  
  就算是我,也絕對會被那個時候的它給殺掉。
  
  而此刻,我作為心魔蚩尤的封印,將其鎮壓,反而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自我安慰著,而就在這時,突然間心念一動,背下突然有一樣東西在拱著我,像是蟲子,癢癢的,而幾秒鐘之後,我猛然一躍,朝著前方撲去,差一點兒,卻是跳入了江水裡。
  
  回過頭來,我瞧見了一副極為詭異的場景。
  
  草地之中,有一個小黑點,它在我的注視之下,一點一點,像吹氣球一般的膨脹了起來,幾秒鐘之後,竟然變成了一個人類的小男孩兒。
  
  它在男孩兒的模樣,只停留了十幾秒鐘,緊接著,這人仿佛電影鏡頭一般地快速成長。
  
  幾分鐘之後,一個男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有著與我一模一樣的臉。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兩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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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袁聰


  “你是誰?”
  
  【你是誰?】
  
  “我……”
  
  【我……】
  
  當對方口中說出與我一模一樣的話語,就連表情都一般模樣的時候,我終於反應過來。原來我面前的這一位,竟然就是那碧羅魂珠發展出來的分身。
  
  它此刻的所作所為,是由我的一縷神魂所控制。
  
  而那神魂又與我的本體相關聯。
  
  這使得在我的眼中,突然出現了兩個角度的世界,彼此對方,世界變得顛覆,讓我有點兒反應不過來,又覺得是如此的滑稽可笑。
  
  還好只有一顆碧羅魂珠,倘若再多一個,那不是可以鬥地主了?
  
  再多一個,打麻將也不成問題……
  
  當然,這只是在開玩笑,陡然的變化不但使得我難以接受,而且過了好久。方才能夠勉強控制住分身,讓他按照著我的想法去做事情。
  
  這還只是最簡單的行走坐臥,分身就像一個剛剛開始學走路的小孩子,還有很多東西需要適應。
  
  此刻的他,絕對不可能提著飲血寒光劍,就與人拼鬥。
  
  更多的可能,是他直接栽倒在地。
  
  凡事都需要適應,而這麼一個分身,就足以將我搞得焦頭爛額,很難想像當初的小黑天,在擁有十幾個分身的情況下,不但心意溝通,而且還列成陣法。那是如何強大的一個心智,方才能夠如此作為。
  
  不過想一想,那小黑天不知道比我多了無數年頭的歷練,我也就平衡了。
  
  分身,其實就是另外的一個自己。
  
  我漸漸地適應了兩個人。
  
  這些年來,我曾經瞧過無數人,卻從來沒有好好地審視一下自己,這回自己的面貌無數次的落在眼中,莫名地感覺到有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這種情況,有點兒像是斬三屍——《夢三屍說》有雲:“人身中有三屍蟲。”
  
  上屍蟲名為彭候。在人頭內,令人愚癡呆笨,沒有智慧。
  
  中屍蟲名為彭質,在人胸中,令人煩惱妄想,不能清靜。
  
  下屍蟲名為彭矯,在人腹中,令人貪圖男女、飲食之欲。
  
  斬得三屍,即證金仙。
  
  三屍化出,亦是分身,三位一體,斬盡之後便是大寂滅境界,三屍合一,化身與本體徹底相融而不分彼此。化身便有億萬,離那混元之道。只差一步。
  
  這混元之道,與心魔蚩尤所追尋的人道至尊,一般道理。
  
  當然,道家有道家的法門,巫家有巫家的造化,條條大路通羅馬,我也不知道心魔蚩尤到底想要走什麼路子。
  
  但是從根本上來說,分神而出,練就分身,對於我的個人實力,卻是有了一個本質的拔高。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乒農協亡。
  
  天色漸白,江面上霧氣濃郁,有漁人乘舟而過,我沒有再繼續自己的新“玩具”,手掐法訣,朝前一拍,那分身身體騰空而起,化作一道光芒,朝著我的口中射入。
  
  它不再是碧落魂珠,而是真正屬於我的東西。
  
  就如同我的手腳一般。
  
  分身在我的臟腑之中溫養,而我則伸了一個懶腰站起來,遠處江面上的鸕鷀在飛翔,不時俯衝入江水之中,叼起一尾魚兒,飛向了漁翁的小舟之上。
  
  世界是如此的靜寂,讓人愛它愛得深沈。
  
  我心中忍不住湧出歡喜,朝著遠處漁船上的人們揮起了手,完全沒有丟失了陸一位置的晦氣。
  
  他在我的心裡,已經是死人一個。
  
  當天傍晚,我抵達了荊州,與林齊鳴等人匯合。
  
  張勵耘坐鎮京都,這回來的是林齊鳴、小白狐兒、布魚和董仲明,特勤一組的成員也來了幾個,都在幫著打下手。
  
  在荊州有關部門的審訊室裡,我見到了那個茶館的老闆,是一個長相溫文爾雅,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
  
  這人看著十分有素養,而且居移氣、養移體,安逸的生活讓他產生了一種平靜的氣度。
  
  不過所有的一切,都被突如其來的事情給毀了,此刻他滿臉青腫,風度不再。
  
  我被人簇擁進了審訊室,坐在了主審位,看著那個淡定的傢夥,回頭瞧了一眼林齊鳴。
  
  林齊鳴朝我搖了搖頭。
  
  這意思,是對方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招供的意思。
  
  我沒有理會那人,而是問林齊鳴道:“這人的修為有多高?”
  
  林齊鳴回道:“很厲害,打傷了田學野、農菁菁,要不是當時有我、尾巴姐、布魚和床單在,說不定就讓他給跑了……”
  
  我手下的這些人,在總局都是出了名的年輕高手,特別是林齊鳴、布魚和小白狐兒三人,那不是一般的修行者所能夠比擬的,他們都才勉勵將此人給擒住,看得出來,這是一條大魚。
  
  既然是大魚,我就不問小白狐兒有沒有用離魂鏡試過的問題了。
  
  除非是對方故意露出破綻,要不然小白狐兒是不可能得手的。
  
  還得靠著最原始的方法來審問。
  
  我與林齊鳴說完話,回過頭來,仔細地打量面前這個男人。
  
  看得出來,除了之前交手的時候之外,他應該是沒有吃過什麼苦頭的,所以方才如此淡定,仿佛這審訊室,跟他的茶館包間一般閒適。
  
  林齊鳴他們不是我,做事張弛有度,合理合法。
  
  我不是林齊鳴,更多的,喜歡劍走偏鋒。
  
  微笑,我的臉上擠出了燦爛的笑容,沖著對方咧嘴一笑道:“在下陳志程,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被我一直晾著,心中多少也有些不滿,然而聽到我自報姓名,臉上頓時就變了顏色,失聲喊道:“陳老魔,你是黑手雙城陳老魔?”
  
  我微笑著點頭道:“哎呀呀,都是江湖上朋友抬舉,給取的匪號,虛名而已,你還是叫我陳司長吧。”
  
  那人下意識地吞了一下口水,卻不敢多說話。
  
  對方不說話,場面就有些尷尬,我哈哈一笑,拿起桌面上的一卷案宗,翻了幾頁,然後笑道:“哈哈,你看看我,真的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讓我看看啊,哦,閣下原來叫做袁聰,嗯,好名字,看看啊——荊州市公安縣斗湖提鎮德義壋村人——嗯,那是個好地方啊,歷史上的公車三袁,好像就是來自公安縣,對吧?”
  
  我盯著袁聰笑道,然而他卻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而我也不擔心,聳了聳肩膀,然後對林齊鳴吩咐道:“既然知道他老家位址,有沒有派人去他家裡找一找?”
  
  林齊鳴有些發愣,問道:“找什麼?”
  
  我摸了摸鼻子說道:“修行者靠的,自然是傳承了,你聽過無師自通,一下子就變得很厲害的傢夥麼?把他家人給逮起來,審問一番,說不定會有大收穫呢?”
  
  聽到我的話語,林齊鳴眼中流露出了驚詫的目光,不過他倒也是個聰明人,立刻低下了頭,點頭說道:“好,我這就去吩咐。”
  
  林齊鳴還沒有走出房間,一直顯得很沈默的袁聰卻坐不住了,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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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2:02

頭來,沖著我吼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陳老魔,你牽扯我家人做什麼?”
  
  我聳著肩膀說道:“我也不想啊,不過你這麼一言不發,我除了調查你的社會背景,還能幹啥?”
  
  袁聰惡狠狠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是敢傷害我的家人,老子、老子……”
  
  這威脅的話語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來,此刻的袁聰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哪裡反抗得了,除了用那雙銳利的目光瞪人之外,再無別的辦法。
  
  我眯著眼睛,平靜地說道:“不要跟我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實話告訴你,之所以抓你,是因為你跟陸一那傢夥有聯繫;而倘若你知道陸一剛剛帶著人,去抄了我全家,我父母甚至差一點兒就死在他的手上,而我姐夫則已經死了,你就應該知道,我什麼事情,都會做得出來的……”
  
  聽到我的講述,袁聰終於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憤怒無比地說了一個字:“艸!”
  
  我不理會他的憤怒,兀自說道:“瞧你這修為,以及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名氣,就知道你在邪靈教中,應該是地位很高的那種。地位高,自然忠誠,所以我想讓你交待什麼,你應該是會拒絕的,對吧?”
  
  袁聰冷然說道:“既然知道,你還問什麼?”
  
  我搖頭笑道:“不,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因為我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人都是有弱點的,只要被抓住那弱點,什麼都能夠選擇妥協。所以,你對你家人的性命,怎麼看?”
  
  袁聰憤怒地吼道:“你、你這個混蛋,他們不會讓你這麼胡作非為的……”
  
  我哈哈一笑,聳了聳肩膀道:“看來你還是對我不是很瞭解啊,知道為什麼你們都叫我陳老魔麼?”
  
  袁聰死死盯著我,而我則平靜地說道:“因為在你們眼中,我的手段,比魔鬼還要恐怖……”
  
  說完這話,我起身離開。
  
  袁聰是那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所以想要讓他徹底交代問題,必須要讓小白狐兒配合著,演一場戲才行,而至於能不能配合著騙過此人,那就看一會兒的狀態了。
  
  不管如何,我都得將天王左使給引出來,與我一戰。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免責聲明:公安袁家其實也很出名,不過與本文之中的袁聰並無半毛錢關係。
  
  他只是龍套樓的龍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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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黑手慈心


  稍晚一些的時候,林齊鳴在當地工作人員的配合下,找到了這袁聰的家人。一個雙目失明的七旬老婦人。
  
  這老婦人並非修行者,看著也是時日無多的樣子。
  
  除了袁聰的母親之後,這個袁聰,便再無其餘關係親近的家人了。
  
  年逾五十的他,一直單身至如今,既沒娶妻,也無子嗣。
  
  袁聰的母親是交給他表弟照顧的,之所以沒有好生安置,大概也是因為故土難離的緣故,當然,老人家並無什麼惡跡,我們也不可能真的對她動什麼手段,只是讓小白狐兒與她交流了好一會兒,儘量側面地瞭解一下袁聰的情況。
  
  不過無論是袁聰的母親。還是他表弟一家人,都特別有警惕心,對於我們的到來雖然無能為力,但是卻盡可能含糊其辭,不多言語。
  
  很顯然,他們都清楚袁聰所作的,並非什麼好事。
  
  儘管對方為了維護袁聰,盡可能地回避問題,不肯合作,不過好在我們另有方案,並非是想從這裡找到突破口,於是也就懶得多作計較。
  
  傍晚時分,吃過了晚飯過來。我又來到了審訊室,看著在強光之下熬了一天一夜的袁聰,儘管吃了標準劑量的化功散,但是他依舊很有精神,面對著審訊人員的疲勞轟炸,從容以待。
  
  不過我的進入,讓審訊室裡變得一陣寂靜。
  
  我看了一眼審訊人員,然後平靜地說道:“攝像頭開著的麼?”
  
  那人點頭,我揮揮手:“關掉!”
  
  那審訊人員有些不理解,對我提出質疑道:“可是。按照規定,審訊犯人的時候,必須開啟監控和錄音,防止……”
  
  他的話語還沒有說完,跟我一起進來的布魚就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嘿然笑道:“小夥子,你怎麼這麼軸呢?領導是想跟這犯人單獨講幾句話,很嚴肅的,趕緊的,把房間裡的監控給關了,聽話!”
  
  被布魚瞪了一眼,那審訊人員方才醒轉過來,瞧了我們一眼,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也是應承了下來。
  
  他不但照辦,而且還主動離開。
  
  人離開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我、布魚和被綁在椅子上的袁聰三人。
  
  我坐下來,沖著袁聰友好地笑了一笑,然後說道:“不好意思,有點兒事情需要處理,所以審問推遲到了現在,讓你久等了。”
  
  我的客氣讓袁聰一陣發寒,他眯著眼睛,冷冷地說道:“又憋著什麼壞招等我呢?”
  
  我展顏一笑,拍手說道:“看來你的名字真沒叫錯,到底還是聰明,不過在談話開始之前,我們得做些準備工作——布魚,給袁先生打一針肌肉鬆弛劑,免得他一會兒發起狂來,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袁聰聽到這話兒,更是心虛,恨聲說道:“老子都成這樣了,你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虧人家說你黑手雙城的身手最為了得,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布魚上前,給袁聰的胳膊上來了一針。
  
  隨著袁聰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呆滯,我的笑意卻顯得更加濃郁,微笑著說道:“凡事多想一些,未雨綢繆,會比較好一點兒。”
  
  簡單的開場白之後,我再次說道:“其實袁聰,我找你,主要是想問三個問題。”
  
  咳了咳嗓子,我一一說道:“首先一個問題呢,就是關於你的身份——我知道,像你這樣的身手,即便不是一地鴻廬之主,必然也是大有來頭的人,對吧?其次呢,我想問一下,你們邪靈總壇,到底在何處;而第三,我想問你一句,小佛爺,他到底是死是活。嗯,好,我們一個一個的來,首先一個問題……”
  
  我自顧自地說著,那袁聰卻是冷冷一笑,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抬頭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是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
  
  袁聰的節操要比很多特殊材料做成的人強,對於自己的信仰,毫不動搖。
  
  我也不惱怒,而是似笑非笑地問道:“袁聰,你真的就這麼堅持?”
  
  袁聰仰著頭說道:“怕死不入厄德勒!”
  
  好!
  
  我擊節讚歎,待他氣血稍微平緩了一些,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你這麼不合作,當真讓我很為難呢。不過呢,我這人最是平易近人,我問的問題你不回答,我倒是可以回答一下你剛才的問題。”
  
  袁聰訝然道:“什麼問題?”
  
  我笑著說道:“你剛才不是問我今天幹嘛去了麼?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來人……”
  
  我拍了拍手,那審訊室的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臉橫肉的田學野押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子走了進來,那老人似乎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一頭亂髮被人揪著,無助地哭喊道:“你們這是要做麼子,做麼子哦……”
  
  “娘……”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袁聰的身子在一瞬間就挺得筆直,想要從那鐵椅子上面,奮力掙脫出來,然而卻被那鐵鍊子給束縛住,打入他身體裡的藥物,也將他的力氣給限制著。
  
  奮力掙紮了好幾下,都沒有作用,袁聰雙目赤紅,沖著我怒聲吼道:“陳老魔,我艸你祖宗,你找我娘來做啥子?”
  
  就在他怒聲高吼的時候,那老婦人也聽出了聲音來,伸出一雙宛如鷹爪般枯瘦的手掌來,向前摸去,顫顫巍巍地說道:“是我兒麼,是聰兒麼?”
  
  她朝著袁聰的方向走過來,而田學野則一把拽住她的頭髮,往回扯,然後劈裡啪啦扇了她兩大耳刮子。
  
  他一邊扇,一邊還罵道:“剛才跟你說什麼來著?讓你別說話,懂不懂?”
  
  他扇得用勁兒,那老婦人給扇得一嘴鮮血,嗚咽著哭道:“知道了,不敢咧……”
  
  瞧見這一場景,袁聰更是狂怒不已,用盡所有的力氣,拼命掙紮,口中瘋狂地對我咒駡著,用盡一切惡毒的語言。
  
  而在這般的喧鬧之中,我則顯得異常平靜,對袁聰說道:“很好,孝子,如果你還對自己母親有半分責任心的話,就給我安安穩穩地坐在凳子上,與我認真地說話,知道麼?”
  
  袁聰身子前傾,一雙眼睛通紅如血,仿佛都要凸出來一般,沖著我寒聲說道:“陳老魔,禍不及家人,你、你……”
  
  我瞧見他還不肯消停,心中頓時就是一陣火起,一拍桌面,猛然站起,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嗎的,你跟陸一那傢夥見過面,就肯定知道他幹的那件事情,說什麼禍不及家人,結果呢?這卑鄙事是你們先做的,規矩也是你們壞了的,現在過來跟我談這個?袁聰,我實話跟你講,你要是配合還好,要是不配合,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娘腦袋給擰下來,讓你過過眼癮?”
  
  袁聰頓時就崩潰了,沖著我怒吼道:“你敢?這是在你們的機關,你們上面是有規矩的,你怎麼敢做這事?”
  
  我獰笑著說道:“你們也有人藏在我們的局子裡,敢不敢,你還不知道?”
  
  袁聰與我雙目對視,兩人足足互瞪了超過一分鐘,瞧見他一點兒動搖都沒有,我就知道他是在賭我沒有那份膽量。
  
  我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來,吩咐道:“看起來,你對自己的母親,一點兒心疼都沒有啊——給我先剁一隻手下來,給他看看我的決心!”
  
  田學野這人裝兇悍,完全就是本色演出,聽到吩咐之後,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將那老太太的手摁在桌子上。
  
  唰!
  
  一刀下去,鮮血橫流,那左手就給斬落了下來,老婦人尖叫一聲,卻是暈厥了過去。
  
  而伴隨著這老婦人尖叫聲一起的,則是袁聰憤怒地吼叫聲:“不要,不……”
  
  我並沒有理會袁聰那恨之入骨、幾乎想要把我活剝生吞的表情,而是慢條斯理地說道:“怎麼樣,你看到我的誠意了吧?”
  
  袁聰望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陳志程,你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我微微點頭,絲毫不覺得慚愧地說道:“謝謝誇獎。”
  
  接下來的時間裡,袁聰終於妥協了。
  
  他是個老油條子,自然知道我能夠斬落他母親的一隻手來,就完全可以把老婦人的頭顱給斬下。
  
  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已經把這邊的場面給完全掌控了,他就算是有冤,也無處伸去。
  
  見識了我的殘酷,袁聰就沒有再心存僥倖,在讓我發下毒誓之後,他交代了一切。
  
  袁聰是法螺道場覆滅之後這一地區的總負責人,在他的腦子裡,有這一大片地區人員的名單和聯繫地址,而陸一他曾經見過幾次面,知道是掌教元帥麾下佛爺堂的人,所以才會出手幫助。
  
  至於邪靈總壇在哪裡,這個他真不知道。
  
  除了總壇來人,和十二魔星之外,無人知道總壇在哪裡,但是他大約知道,應該就在宜昌和重慶附近的長江流域。
  
  他不知道,但是卻知道總壇的聯絡人秋水先生。乒農邊才。
  
  最後的一個問題,他的回答讓我詫異——掌教元帥小佛爺,早就存在,不過從九十年代起,就一直沒有離開過總壇,也沒人見過……
  
  離開審訊室之後,我望著導演了這一切的小白狐兒,苦笑道:“利用別人的孝心,我是不是很卑鄙?”
  
  小白狐兒搖頭,卻肯定道:“是!”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對於惡人來說,他是惡魔。
  
  對於好人來說,他是天使。
  
  這就是黑手雙城。
  
  陳志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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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王校長


  以前盤踞在鄂北省一帶的,是最擅長使法陣的法螺道場。
  
  這個團體其實是邪靈教的一個分廬,當初邪靈分家之時。自行其是,立起的大旗,一直到了我與利蒼一役,法螺道場算是全數盡滅,而那主事人陣魔卻又悄然無蹤,才使得邪靈教總壇重新洗牌勢力,讓袁聰上了位。
  
  袁聰的師承也頗有些傳奇,得自于一遊方道人,後來他為了學全手段,竟然將那師尊給謀殺了去,終於成就了一身修為。
  
  正因為如此,使得他被邪靈教看上,將他給推上了這片區域負責人的位置。
  
  重新掌控鄂北省一帶地區之後,邪靈總壇與袁聰這邊的交流倒也頗為頻繁。而且是要人給人,要錢給錢。
  
  在得到這般鼎力的支援之後,袁聰在這一帶的發展頗為順利,不但成功網羅了法螺道場的殘黨,而且還將荊湘大地的許多豪雄,納入麾下。
  
  這些人的名單,就在剛才,已經全部給袁聰給交代了出來。
  
  看得出來,這人的惡名雖盛,但到底還是有一顆孝順之心,只可惜這世間,惡人總須惡人磨,遇到我這樣的傢夥。他也就顯得如同小綿羊一般純潔。
  
  名單在手,但是我們卻並不能按圖索驥,照單抓人。
  
  要曉得一點,那就是儘管袁聰被布魚打下的那一劑名為肌肉鬆弛劑、實為迷幻藥的針劑,但是並不一定就代表他上當了,是否能夠識破,還是需要驗證的,所以這些人的名單我必須與當地部門進行溝通,經過驗證之後,方才能夠將其緝拿歸案。
  
  當然。這事情一定要快,要曉得袁聰的茶館出事已經有了兩天,要是有人反應過來,就此遁逃,想要抓捕,那就來不及了。
  
  審訊結束之後,我立刻與總局取得聯繫,將案情做了通報。
  
  宋司長向上面做了彙報之後,很快就恢復了我,說幾位局領導就此事進行了專項討論,決定特事特辦,以這份名單為契機,進行針對邪靈教的專項打擊活動,不但會派特勤一組的其它人員過來幫助。而且特勤四組也會過來幫忙,另外。總局還會通知中南局以及鄂北省局,給予此次行動的全面支持。
  
  聽到宋司長的回復,我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要曉得,特勤四組的王朋,跟我曾經是生死朋友,甚至還是我進入宗教局的領路人,雖然這些年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們刻意疏遠了,但那交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上面派他過來幫著協查,無疑是一種認可。
  
  不管怎麼說,總局對於邪靈教,採取的態度還是十分積極的。
  
  但凡有一些頭腦的人,都知道邪靈教的恐怖之處,這樣的組織,能夠打擊,就得採取雷霆手段,沒有任何姑息的餘地。
  
  名單上牽涉到四十多人,這些都是袁聰發展的下線以及邪靈骨幹,人員需要一一確認,並且組織抓捕工作,這些事情,得大部隊到達之後,協商完成,而我現在手上還有另外一個資訊,是需要立即出發處理的。
  
  那就是邪靈總壇與袁聰的聯絡人,秋水先生。
  
  秋水先生是此人的名號,而我則知道他的全名應該叫做王秋水,是彌勒手下的一名謀士,出謀劃策的參謀。
  
  我當年曾經在南方市的一個早茶餐廳裡見過此人,當時的他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子,平凡無奇,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往日的小眼鏡,卻混成了先生。
  
  根據袁聰的交代,他並沒有去總壇的資格,他與邪靈教所有的聯絡,包括指令的下達,都是通過此人來進行的。
  
  也就是說,秋水先生,是鄂北分廬與邪靈總壇的臍帶,唯一的關聯。
  
  這人據我瞭解,應該是彌勒嫡系的嫡系,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彌勒的許多謀劃他都有參與過,就連當年興凱湖落龍,他都有親自前往赤塔叛軍的基地進行遊說過,如果能夠將他給抓了,對於邪靈教來說,必然是一場重大損失。
  
  只不過,彌勒死了,這個傢夥是否會歸順於邪靈教實際的掌管者,天王左使呢?
  
  我無從知曉。
  
  秋水先生這人聰明無比,自然不會將自己的身份位置暴露,就連在袁聰面前,也是儘量不接觸,通過密信或者電話的方式來進行溝通,不過秋水先生是大智慧,而袁聰則有小聰明,為了保留一手,背地裡,卻是暗中調查過了對方的身份。
  
  根據袁聰的調查,那秋水先生,目前是宜昌山區一家叫做徐家坳小學的校長。
  
  答案很讓人吃驚,無論我如何猜測,都很難想像得到,這個謀算千里的傢夥,居然會窩在一個山區小學裡面,當起了靈魂工程師的角色來。
  
  袁聰到底是否真心交代,秋水先生的下落,應該是最好的磨刀石。
  
  當天夜裡,我點齊了布魚、小白狐兒兩人,隨我前往宜昌山區,而董仲明則留在了這裡,帶著一組其餘人等待大部隊的到來。
  
  當地部門給我們配了一台越野車,當夜出發,一路向西,先走省道,然後拐入了那彎彎折折的山路,一直到了淩晨時分,我們方才趕到了徐家坳附近的鄉里。
  
  徐家坳位於王家畈和潘家灣兩個鄉的交接之處,這裡山勢險峻,崇山峻嶺連綿,山路盤旋而起,到了附近鄉上之後,就再也難行車了,我們找了一處地方,將車棄了,然後徒步前往徐家坳。
  
  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天已經朦朧亮了,我們走到村口,已經有村民扛著鋤頭出村。
  
  問起村小學的位置,那村民便憨笑著對我說道:“你們是過來找王校長的吧?”
  
  我心中一動,點頭說道:“對啊,我們是荊州那邊過來的,不知道王校長在家不?”
  
  村民搓著手,熱情地跟我們握著,用當地方言笑著說道:“感謝你們咧,是你們這些好心人,幫著我們翻新了學校,讓我們這些山裡的娃娃,不用翻幾十裡的山路去鄉里上學,感謝你們咧……”
  
  村民的熱情讓我有些無可適從,只有勉強笑著說道:“應該的,應該的……”
  
  跟這村民交流了一會兒,我才知道王校長是十年前來到的徐家坳,一直在這連路都沒有通的山裡面教書育人,前幾年學校的老房子不堪風雨,眼看就要倒了,他就去鄉上和縣裡,去教育局跑資金,碰了一鼻子的灰,結果一毛錢都沒有要到。
  
  不過王校長倒也沒有放棄,又通過朋友,在社會上募集資金,在最終在前兩年的時候,終於將村小學給籌建了起來。
  
  現在的徐家坳小學,可是全村子裡最好的磚瓦房,就在村西頭爛田灣大隊那兒。
  
  聽完這些,我有些不敢相信村民口中所說的那個王校長,跟我所要抓捕的秋水先生有半點兒交集,於是下意識地問道:“對了,老鄉,王校長是不是就叫做王秋水呢?”
  
  村民純真無比,咧著嘴笑道:“是咧,王校長就叫這個名字。”
  
  我懷揣著疑惑的心情,與小白狐兒、布魚朝著村子西面走去,穿過那到處都是矮舊房屋的村子,盡頭處出現了一棟三層學校樓,前面還有一大片的平地操場,以及並不算高的院牆。
  
  這一切看得是如此的熟悉,完全就是一處山村小學的模樣。
  
  這兒,真的是那秋水先生隱居的地方麼?
  
  我還揣著疑問,緩步走到了這小學門口來,瞧見鐵門緊縮,一把鐵將軍把門,透過門柵間隙,瞧見裡面的學校一片寂靜。
  
  我們在門口待了十幾分鐘,有人走到了門口來,把鎖開了,瞧見我們,打量了一下我們的穿著,詫異地問道:“啊,你們是……”
  
  這人看著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四五歲的模樣,應該是小學的老師,布魚迎了上去,對他說道:“你好,我們是荊州來的,找你們的王校長,請問他在麼?”
  
  年輕老師有些詫異地說道:“啊,找王校長的啊?王校長他昨天夜裡離開了。”
  
  我眉頭一跳,看了布魚一眼,布魚心領神會,和顏悅色地說道:“老師,是這樣的,我們是一家助學基金的,之前跟王校長有過聯繫,這回是過來落實計畫的,你看能不能幫我們聯繫一下他呢?”
  
  聽到布魚臨時編的身份,那老師頓時就變得熱情起來,跟我們一一握手,然後邀請我們去裡面去坐。
  
  在老師宿舍門口,他執意給我們每人倒了一碗水,這才為難地說道:“王校長總是這樣的,是不是出去一趟,過幾天、十幾天又回來了,我們都習慣了。按理說,他如果跟你們約好的話,應該會等你們的啊,怎麼會這樣?”
  
  我剛才已經確定了這年輕人並非修行者,而是很普通的山村老師,想著這王秋水隱藏得還挺深,連這些身邊人都瞞過。
  
  聽到這話,我問道:“是啊,他怎麼突然就走了呢?”
  
  “誰知道啊?”
  
  這老師似乎很急於把我們留下,抓著腦袋想了又想,突然說道:“對了,說不定他去了後山那邊了,你們去那裡試一試,也許能找到他。”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剛剛發現沒有更新出來,趕忙來看,原來是時間弄錯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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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計中計


  在村民的眼中,王校長是一個奇怪的人。
  
  很多時候,他並不帶課。而是由幾名民辦老師和遠道而來的自願者們,帶著徐家坳的孩子們上學,他更多的,是負責眾人的後勤工作,就像一個大管家。
  
  偶爾,他還會三天兩天的出差,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幹什麼。
  
  而王校長還經常愛往後山跑,在那裡,村民們知道有一個藥園子,種著許多草藥,村裡人有個頭疼腦熱的事情,若是找到了他,他也幫著看,而且還是免費的。這一點讓他遠近聞名,十裡八鄉都知曉。
  
  他不是本地人,但是徐家坳的鄉親們,都希望王校長能夠在這兒,待上一輩子。
  
  所有認識王校長的村民們,都毫無疑問地認為,他是個好人。
  
  王秋水的情況,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個故人。
  
  亭下走馬。
  
  天下第一殺手,那個讓無數人曾經聞風喪膽的傢夥,卷宗在總局的檔案室裡,單獨列成一個櫃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卻是甘於貧苦。而將自己絕大部分的錢財,用來捐資助學。
  
  我很難明白這些人的想法,但是卻能夠肯定秋水先生,絕對不是亭下走馬那種苦行僧。
  
  他待在這兒,一定有著他的目的。
  
  跟那姓張的民辦老師打聽了後山藥園子的大概方位之後,我們向他表達了謝意,然後離開了徐家坳小學。
  
  剛剛一出對方的視線範圍,我便拐到了一邊,對著小白狐兒和布魚說道:“你們兩個,去小學的後面守著。看看是不是有人朝著後山跑去。”
  
  這王校長倘若真的就是我們所要找尋的秋水先生,他肯定不可能一人留在此處,必然會有同夥。
  
  而他們即便是有手機,在這個根本沒有信號的山村裡面,想要通知對方,肯定是需要有人親自前往的方式,所以去那兒守一下,應該是會有收穫的。
  
  兩人應聲而去,幾分鐘之後,布魚匆匆趕回,對我說道:“老大你果然神機妙算,剛剛有一個黑影,朝著後山跑去,那速度。好像是用了遁術,尾巴妞跟上去了。讓我過來通知你。”
  
  紙甲馬這樣的東西,不僅僅只有茅山專有,這裡出現,倒也正常,不過憑小白狐兒的身手,應該不會跟丟。
  
  有人快速逃遁,說明後山肯定有問題,不管是不是王秋水,都值得一去。
  
  在聽到布魚說話的一瞬間,我下意識地就準備拔腿而走,然而瞬間我就冷靜了下來,不但沒有離開,反而思考了起來。
  
  布魚瞧見我,頓時就有些焦急起來,沖著我說道:“老大,你還猶豫什麼,再晚,人就接到消息了。”
  
  布魚一慌張,我反倒變得不焦急了,微笑著說道:“不急,我們再等等。”
  
  我一邊說著,一邊閉上了眼睛,在腦海裡勾勒出了王秋水的模樣來。
  
  生命印記。
  
  幾秒鐘之後,我左右敲了一眼,雙手結了一個法印,望著前方的虛空輕輕一拍,卻有一道碧綠色的光芒陡然而出,落到了地面之上。
  
  那光華一陣閃爍,緊接著漸漸膨脹,再之後,卻是有一人從中走出。
  
  布魚滿臉錯愕,而當他瞧見那人的模樣時,卻忍不住張開了嘴巴,大聲叫了起來。
  
  所幸我能夠預感到布魚的反應,提前伸出手,將他的嘴巴給捂住。
  
  “別亂叫,會嚇到人的!”
  
  我低聲說著,而布魚則渾身顫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個與我一模一樣的男人,有些沒明白過來:“老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兩個你?”
  
  我朝著那人點了點頭,低聲說道:“笨蛋,分身而已。”
  
  在布魚一臉崇敬的目光之後,我讓那分身提起身子,朝著後山的方向飛速縱掠過去,一去不回頭。
  
  這是我第一次在布魚的面前展示分身,瞧見那個與我一般模樣傢夥的背影,布魚好久都沒有緩過神來,低聲問我道:“老大,那分身跟你一樣麼?可以說話麼,可以打架麼?天啊,太神奇了,老大……”
  
  布魚一瞬間變成了好奇寶寶,而我則不得不一再示意他停下來,不要弄出聲音。
  
  倘若是別人,我或許會毫不猶豫地沖到後山去了,然而當想清楚自己的對手是那素有小佛爺狗頭軍師之實的秋水先生之時,我思考了一下,下意識地想到了一個詞語來。
  
  引蛇出洞。
  
  對,引蛇出洞,那個對著我們侃侃而談的張老師雖然看著完全沒有問題,但是我的心中,卻隱隱感覺有一些不對勁。
  
  太配合了!
  
  他若是直接說王校長不在,我或許就會準備強行搜查了,然而這傢夥給我的答案,首先是昨天離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而後又告訴我也許會在後山的藥園子裡。
  
  再然後,有一個使用神行術的傢夥朝著後山匆匆奔去。
  
  所有的一切都那麼自然,仿佛事先就有了這麼一個預案似的,所有人只需要照著做就是了。
  
  所以王秋水真的在後山的藥園子裡麼?
  
  那也未必,也許,他其實只是在等待著我上當,自以為聰明地朝著那個香餌跑去,而他則在適當的時機,伺機而動。
  
  這,就是王秋水的計畫,即便是我不肯上當,他也可以躲在徐家坳小學的某一處密室裡面,安心等待,並不損失,而倘若是我跟著離開了,他便可以立刻出動,遠離這是非之地。
  
  只可惜,他萬萬沒有想到一點,那就是我剛剛擁有了一個分身。
  
  惟妙惟肖,與我一般無二的分身。
  
  秋水先生就是算計再深,也想不到這一層上面去,所以如果他在這村小學之中,必然會上當。
  
  棋子布下,等待的,就是對手落子了。
  
  我在院牆的角落等待著,十分有耐心,反倒是布魚想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急躁得很,不時地左右張望。
  
  如此過了五分多鐘,就在我以為自己想得太多、押錯了寶的時候,一直在傾聽的布魚突然眼睛一亮,一臉興奮地對我低聲喊道:“老大,西面有動靜,有人出來了,是修行者,絕對是修行者!”
  
  我嘴角上浮現出了微笑來。
  
  王秋水,任你詭詐多變,終究還是沒有想到,我還有這樣的手段在等著你。
  
  轉身而上,在幾秒鐘之後,西面院牆處放下了四個人來,領頭一個,卻正是戴著黑框眼鏡的王秋水。
  
  他與我撞了個正著,在瞧見我的一瞬間,他的臉嚇得一陣青白。
  
  我朝著他遙遙一拱手,朗聲說道:“秋水先生,多日不見,沒想到你居然屈尊,躲在這麼一個窮山僻壤裡面教書育人起來,當真讓我有些肅然起敬啊。”
  
  王秋水身邊的那三個人在我和布魚出現的一瞬間,將他給圍住。
  
  這三人的修為頗高,兩人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硬派氣功修煉到了極致的景象,而另外一人,則是勁氣外放,青幽幽,瞧得有些瘮人。
  
  這三人,每一個的修為都足以堪比之前的那袁聰、王世鈺,外放到任意一處,都能夠勝任一方豪雄的角色,此刻卻是拱衛在王秋水的身邊,無疑也顯示出了他的身份和地位,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高一些。
  
  這人,無疑是一條大魚,在邪靈教之中的地位,一定極高。
  
  這般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因為我的陡然出現而表現得驚慌失措,最初的慌亂過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眯著眼睛回應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總得做些事情,讓自己顯得有價值一些,你說對不?”
  
  王秋水沒有轉身就跑,而我也沒有將現場的氣氛弄得劍拔弩張,而是微笑著說道:“對了,張老師不是說你去了後山的藥園子麼,怎麼你又出現在了這裡?”
  
  王秋水問道:“你是怎麼看破的呢?”
  
  我微笑著回答:“其實我差一點兒,就被你給騙了——不過回味起來,一切都好像那麼自然,反倒顯得有一些不真實了。”
  
  王秋水撫掌而歎道:“這就是匠師和大師的區別吧,陳志程,我真的有些小看你了。”
  
  我摸著鼻子說道:“啊,我還以為自己被你們視為最大的敵人呢?”
  
  他說道:“不,我說的不是你的實力,而是你的頭腦——一直以來,我們都覺得你是個莽夫,覺得動腦子的時間太少,現在才發現,原來玩弄起陰謀詭計來,你並不弱於任何人。告訴我,剛才離開的那人,是誰?”
  
  我聳了聳肩膀,沒有回答,反而是問起另外一個問題:“你就不好奇自己是怎麼被找到的麼?”
  
  王秋水搖頭說道:“既然你找到了這裡,無外乎就是陸一那個傢夥把事情給搞砸了,然後牽連到了袁聰——至於袁聰為何會交待,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跟他那瞎眼老娘有關係吧?”
  
  到底是智謀深遠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居然能夠舉一反三,猜到了個大概。
  
  我眯起了眼睛來,朝他說道:“這麼說來,找我家人麻煩的事情,跟你也是有關係的咯?”
  
  王秋水嘿然笑道:“這可跟我沒關係,那是上面的意思。”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公佈一下我本人的企鵝,不線上,不聊天,不過可以通過空間看到關於新書的最新動態。
  
  2865460817.
  
  對了,有的時候,這個企鵝佛嫂也會上,所以軟妹子們,別跟發亂七八糟的消息給我,也別發大長腿美圖給我,免得小佛晚上跪鍵盤,拜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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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男人的抉擇


  上面?
  
  王秋水的上面是什麼?
  
  從內線的絕密情報裡面來看,佛爺堂是一個很特殊的組織,直接隸屬于掌教元帥小佛爺的掌控。類似于民顧委這樣的機構。
  
  它對於邪靈教的其它鴻廬,是有著獨斷專營的權力,佛爺堂最大的就是掌教元帥,而瞧王秋水此刻的三名保鏢素質,便知道他在裡面的地位,也是十分高的。
  
  那麼說,他的上面,絕對不會是像十二魔星這般的諸侯,而是邪靈左右使,或者是——彌勒的遺命。
  
  如果真的如我所料,彌勒之死是屬於他自己謀算已好的。
  
  那麼,王秋水和陸一最有可能聽命的,則就是他。
  
  不過,陸一在說動王世鈺的時候。展示出來的封魔令旗,以及誘惑的天王增玉功,這些東西,又算是怎麼回事?
  
  唯一的解釋,就是當我將邪靈教崛起的希望給掐滅于無形之中時,那坐鎮幕後的天王左使,終於忍耐不住了,而他所要做的,就是讓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我之前對於天王左使的印象,都不過是幻覺而已。
  
  實際上的他,從謀算李道子一事,便能看出。
  
  我與彌勒為敵多年,父母家人都沒有任何變故。而等到天王左使一出手,便直接就不講規矩了。
  
  就在我堵住王秋水的這個時候,徐家坳小學也還是迎來了清晨的陽光,背著書包的孩子,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而在王秋水的身邊,也圍上了七八個年輕人來。
  
  這些人裡有男有女,卻沒有一個是修行者,而是這學校的民辦老師和志願者。
  
  當瞧見自己最敬愛的校長,被兩個殺氣騰騰的男人堵住時。這些年輕人沒有任何猶豫地站在了那個可敬的男人身邊,而用陌生和敵視的態度,遙遙看著我們。
  
  旁邊的小學生們,以及學校附近的村民,也自動地圍了上來。
  
  我知道這是有人在暗中煽動大家的情緒。
  
  然而這有用麼?
  
  我望著王秋水,冷然笑道:“秋水先生是打算用這些無辜的生命,拖住我們麼?”
  
  王秋水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但是如果你想對我不利,別忘了,我可不止自己一人,站在這裡。”
  
  瞧見人群越發聚集,布魚沒有任何猶豫地從懷裡掏出了警官證,沖著人群喊道:“員警!大家別聚在一起,我們只是找王秋水問話。孩子們,該上學的。都進學校去。”
  
  布魚和我一樣,最擔心的,卻是這些孩子,要不是害怕誤傷,就在剛才人群聚集之前,我們就已經動手抓人了。
  
  那些小孩子們,對於員警這種職業,有著天然的敬畏之心,聽到布魚的話語,都下意識地離開了去。
  
  然而就在這時,卻有一個戴著眼鏡、相貌平平的年輕女子站了出來,沖著我們喊道:“你們不能帶走王校長,他到底犯了什麼事情?王校長為了我們學校,鞠躬盡瘁,殫精竭慮,而你們這些人呢,坐在辦公室裡喝茶看報紙,一毛錢都不批,等王校長做出成績來了,你們又不舒服了,想要拿他問罪——告訴你們,我王天齊不答應!”
  
  她一說話,周圍那些剛剛想要散去的人,卻又停住了腳步,朝著我們憤怒看來。
  
  我看著這個名字像男人一般的女子,不由得佩服起她顛倒黑白的能力來。
  
  太能說了。
  
  她絕對是王秋水在邪靈教的內線,思路清晰得很,一番話語裡,先是點出了王秋水的功績,然後又將那些教育系統裡不作為的官員形象,安插在了我的頭上,汙水一潑,最後以自己的名義,來保衛王秋水。
  
  這一套說辭,簡直是完美無缺。
  
  我被這話兒說笑了,不過卻並沒有跟群情洶湧的群眾們解釋什麼,而是盯著一直冷臉的王秋水說道:“有意思麼?”
  
  王秋水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的——逃命。
  
  但是我既然找到了他,又如何能夠讓他給逃掉呢?
  
  拋除所有的表現,我只抓住一個重點。
  
  那就沒有問題。
  
  然而面對著我的提問,王秋水卻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黑手雙城行事肆無忌憚,從來都不顧後果,也不在乎人命,對麼?”
  
  我眯著眼說道:“你聽得沒錯。”
  
  王秋水卻搖頭說道:“可是我和小佛爺一直覺得,這並不是真實的你,黑手雙城陳志程,應該是一個熱情、正義、善良、慈悲的奇男子,而所有一切關於他的兇惡傳說,都不過是包裹他那顆赤誠之心的岩石而已……”
  
  我的臉色變得有些冷。
  
  對方在誇我,然而讓我並不覺得開心,反而有一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糟糕,就好像被脫光了衣服一般。
  
  可是無論王世鈺、袁聰,還是先前被我嚇到的大內第一高手黃天望,他們之所以會選擇妥協和放棄,都只是因為他們認為我真的會瘋狂。
  
  然而我瘋狂麼?
  
  不。
  
  我只不過是假裝得比較神經質而已,我滿手的鮮血,大部分沾染的,都是惡人的鮮血。
  
  心懷慈悲,面如殺神。
  
  我決定不能再等了,因為倘若王秋水真的以這些無辜者的生命來作為威脅,我未必能夠扛得住這種壓力。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堅持,我不可能無視這些無辜者的性命。
  
  戰鬥在一瞬間爆發。
  
  我陡然沖向了相聚不遠的王秋水,雙手前伸,想要在一瞬間將他給擒住,了結這一場僵局,然而他身邊的三位保鏢卻不是吃素的,在第一時間用身體擋住了王秋水,四隻手掌,朝著我這裡拍來。
  
  布魚在同一時間啟動,一個飛躍,從側面進攻。
  
  剛才那個宣稱誓死保衛王校長的女子,不知道是什麼緣由,一聲尖叫,居然擋住了布魚的去路。
  
  而透過間隙,我瞧見王秋水已經開始持咒,準備神行術了。
  
  神行術只需要幾秒鐘的加持時間,隨後便是一步百米,飛馳遠走。
  
  不能讓他得逞!
  
  想到這裡,我毫不猶豫地雙腳蹬地,與這兩個向我襲來的壯漢猛然回拍而去,用上了土盾之術的我,在大地力量的加持下,與對方轟然對拼了一記。
  
  轟!
  
  手掌相交,雷霆之力轟然而起,那兩個壯漢承受不住這麼巨大的力量,陡然之間,朝著後面跌飛而去,然而第三個傢夥,卻將雙手畫出一個綠色太極符,朝著我輕飄飄地拍了過來。
  
  他的這手上,並無太多的力道,但是我卻停住了沖勢。
  
  有毒!
  
  這綠油油的符文憑空懸浮,一旦拍出,便朝著四方擴散而去,化作無數骷髏頭的模樣,張牙舞爪,頗有野火燎原的氣勢。
  
  我瞧了一眼即將逃逸的王秋水,又瞧著周圍那些驚慌失措的村民和孩子,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
  
  正如他所說的一般,我終究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罔顧性命的傢夥。
  
  對於生死,我從來都是心懷敬畏。
  
  後退,回身,一指燃破。
  
  我用掌心雷和煉妖壺觀術的手法,將這充滿了毒疫的綠符給燃燒殆盡,而就在這個時候,王秋水已然持咒完畢,身子仿佛幻影,朝著身後飛速退去。
  
  我若是要追,其實也是可以的,憑著我的身法,以及對於道術的掌握,那人是絕對逃不掉的。乒頁役號。
  
  然而我瞧見被王秋水留在原地的三名高手,卻終究止住了腳步。
  
  他們正在圍攻布魚。
  
  倘若是在水下,這樣的三人,布魚絕對能夠戰而勝之,然而這是陸上,布魚的身手就打了折扣,雖然憑著一身修為,以及嶗山道法,倒也不會太難看,但是若留他一人,未必能夠應付得過來。
  
  人生總得做一些選擇題。
  
  我選布魚。
  
  沒有對秋水先生追擊的我毫不猶豫地抽出了飲血寒光劍來,三氣升騰,血光耀眼,這三人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被我壓制得死死。
  
  衝突驟然發生,現場一片混亂,原本圍成一團的村民和小學生驚慌而逃。
  
  他們敬愛王校長,卻不知道自己竟然被當做了棋子。
  
  幾分鐘之後,那三人都被制服,兩人授首,一人重傷垂死。
  
  並非我想要在這些孩子們面前展現血腥,而是因為這三個傢夥好像沒有太多的畏懼和人性在,都是那種不死不休的態度,讓我不得不下了重手。
  
  處理完了這裡的事情,我和布魚又將幾名事涉王秋水一案的當事人都給抓了回來。
  
  這裡包括學校裡的那張老師,以及剛才發言的眼鏡妹王天齊。
  
  又或者王天琪。
  
  善後的事情複雜無比,我讓布魚去村子裡找了一戶有電話的人家,及時通知了在荊州守候的林齊鳴等人,並且讓他們協調宜昌這邊的有關部門趕來處理。
  
  我守著現場和幾名嫌疑人,發生了這麼一件大事,徐家坳小學自然上不了課了。
  
  我感覺周圍的村民和小孩兒瞧向我的眼神,多少也有些不善。
  
  那種仇恨的目光,讓人當真有些不好受。
  
  這就是秘密戰線,或許他們永遠都不會明白,我為了他們的性命,到底放棄了什麼。
  
  布魚打過電話之後,回到了這裡,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心中卻是一動。
  
  後山有情況。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不被人理解,就是這樣子的。
  
  不過像黑手雙城這樣的男人,又怎麼會期待被人理解呢?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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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2:16


第八十六章 藥園子的法陣


  後山有情況,這事兒是通過分身那裡知曉的。
  
  分身即我,我即分身。它所能夠看到的,便是我所能看到的,它有著另外一個“我”的意識,可以如我一般判斷和行事,而作為主體的我,則能夠支配和主動查探他的情況。
  
  當然,剛剛煉就分身沒幾天的我,並不能如小黑天那般操縱自如,甚至還能夠讓其與之配合,煉就陣法。
  
  不過即便不能如此,這對於我來說,卻是一種質的飛躍。
  
  一個陳志程,就已經足夠對手頭疼了,而再加上一個具備陳志程思維的分身。就更加讓人捉摸不透。
  
  當我忙完徐家坳這邊的事情,已然不能追查王秋水的下落,這事兒對於我來說,無疑是遺憾的,而那傢夥的狗命,跟布魚、以及周遭這些無辜村民和孩子的性命來說,卻又顯得微不足道。
  
  更何況,我們這一次的收穫,其實已經足夠多了。
  
  確認了王秋水在此的行蹤之後,我就可以斷定,那袁聰,是真心反水了,所以他交代的這些東西。都擁有著巨大的價值,只要我們足夠快,就能夠將鄂北省這一片地區的邪靈教網路給一舉擊破,一勞永逸。
  
  所以在王秋水離開之後,我讓布魚立刻通知到荊州和總局方面,立即著手佈局工作,免得消走漏了消息。
  
  我著急結束這邊的事情,然後回到荊州,開展起對邪靈教鄂北分廬的清剿工作,然而沒想到剛剛一主動連通分身那邊的情況。才發現原來被我當成是誘餌的後山,其實還藏著很嚴重的問題。
  
  那個藥園子位於後山的一處山谷之中,山谷的西側有一個天坑地縫,而小白狐兒,則已經陷入其中了。乒名叉弟。
  
  分身趕到的時候,在旁邊發現有搏鬥的痕跡。
  
  而後更是有法陣升起,利箭紛紛射來,差一點就將分身給擊殺掉,還好那傢夥雖說並沒有如我一般的實力,但是腦子卻並不是一般的好使,在跡象出現的一瞬間,就逃離了現場。
  
  那法陣似乎想要束縛住它,但是分身的本體,乃碧羅魂珠。卻是化作了一道光,讓其無可拘束。
  
  分身傳來的消息讓我愣在了原地。
  
  沒想到王秋水派人引我們前往後山。並非僅僅只是為了逃遁,而且還存著有設伏擊殺我們的心思。
  
  這傢夥就宛如毒蛇,當真不能小覷,稍不留意,就暴起傷人。
  
  我之前還在思考,王秋水為何會安心留在這窮鄉僻壤的大山小學裡,當這麼一個教書育人的校長,而直到了此刻,我終於確定了一點,那就是他在這兒,一定有著大秘密。
  
  也只有如此,他方才會親自坐鎮。
  
  如此說來,王秋水未必遁身遠走,而是前往後山處了去。
  
  想到這裡,我強行按捺住對小白狐兒的擔心,將布魚拉到一邊,將情況跟他做了說明,然後沈聲說道:“尾巴妞身陷後山,若是不救她,只怕遲則生變,但是這邊必須要有人留在此處,看守嫌疑人,等候支援,你能夠穩住麼?”
  
  布魚點了點頭,又不無擔心地說道:“老大,那地方太危險了,不如等林齊鳴他們趕來再說吧?”
  
  我搖頭說道:“時間不等人,你看著這些人,如果遭遇變化,你應付不來的,直接把他們給幹掉,不要留人,曉得?”
  
  能夠留在王秋水身邊的,都是些骨幹精英,這些人裡,未必沒有如陸一這樣的禍患,若是那傢夥殺一個回馬槍,布魚實在是抵擋不過,直接除掉,也算是一種應急手法。
  
  布魚聽我說得眼中,很認真地點頭。
  
  我交代完畢,回過頭來,揪著剛才與我說謊的張老師,眯眼瞧了他幾秒鐘,然後說道:“告訴我,後山到底有什麼?”
  
  這人裝得如此自然,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而被我掐著脖子之後,他則顯得十分驚慌地說道:“我不知道啊,王校長從來不讓我們去後山的,知道這事兒的人,就只有梁景斌、趙遠東和趙炎三個,結果都被你們給……”
  
  他說的那是那人,卻是王秋水的保鏢,兩人已然死去,而另外一人,此刻重傷瀕死,根本不可能審問出什麼結果的。
  
  我施展魔威,又用攝心術問了一遍,答案依舊如此,這才放棄了努力。
  
  看得出來,這後山的秘密很大,就連這些身邊人,王秋水都瞞得如此嚴密,可見問題有多嚴重。
  
  我這邊交代完畢,便不再浪費時間,沖著後山箭步奔去。
  
  徐家坳這邊地處於巫山山脈的深處,地勢崎嶇、奇峰秀巒、氣勢崢嶸,因為地形多變,在古代屬於十分神秘的區域,還被以巫術之中的“巫”,為之命名,流傳著許多古舊的傳說,我這邊奮力而走,翻過了一大片的野林子,前方的景色一換,霧氣突然陡起,將視線給遮掩了許多。
  
  我前來徐家坳後山,倒也不是盲目而行,有著分身指引,很快就跟它在一處低窪碰面。
  
  分身見我,躬身而禮,然後朝著前方一指,低聲說道:“前面霧氣最濃郁的地方,有一處桃花林佈置的迷陣,陣心是個藥園子,而園子的西面則是那天坑裂縫。剛才我進去的時候,法陣並沒有開啟,是後來發動的。”
  
  作為分身,就如同我身體的一部分,它的心意其實並不用言語,我就能夠知曉。
  
  然而它為了顯示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卻還是開口而言。
  
  這樣做,讓它顯得更像是一個人。
  
  分身似乎喜歡這般。
  
  我凝目望了過去,發現山谷之中的確有一大片的野生桃花林,那白色的霧氣濃郁不散,有點兒像是桃花瘴,之前沒有,而此刻出來,顯然這兒是經過人費心佈置的。
  
  萬萬沒想到,宜昌附近的巫山深處,竟然會有這樣的一個危險去處。
  
  我到底還是不喜歡一個如我一般的傢夥在我面前,指手畫腳,手一揮,將這分身給收入體內,然後低伏著身子,沿著山谷邊緣,潛入桃花林。
  
  桃花林中,自有法陣,然而這並不能難倒我。
  
  儘管王木匠此刻在凝聚神魂,不能出來指導,但是這樣的迷魂陣法,對於身懷臨仙遣策的我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一入林邊,立刻有白色霧氣彌漫,視線只能及五六米之外,而鼻子處傳來的麻癢,也讓我知曉,這霧氣到底還是有一些毒素,讓人身體發軟。
  
  倘若是旁人,或許就需要改道而行了,然而這桃花瘴在我大成的魔體面前,確實在有些不夠看。
  
  緩步走入林中,我朝著分身指點的陣心而去,然而沒有走進一段距離,我便感覺到有人似乎已經關注到了我的行蹤,開始驅使法陣,將周遭的景物變化,讓我迷失其中。
  
  這生門死門不斷變換,是通過桃花瘴的變化而來,並且還釋放了一些致幻的效用。
  
  就在這時,我及時啟動了右眼之中的神秘符文。
  
  變化多端的法陣,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攔得住我,就在那亂花漸欲迷人眼之時,我已然沖入了那藥園子的邊緣處。
  
  藥園子的正中間,有一處茅草屋。
  
  茅草屋前,有一人。
  
  一個穿著古代羽士鮮豔服飾的男子,正揮舞著手中一根華貴的木杖,奮力地揮舞著,而當他瞧見陡然出現的我時,臉上頓時就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來。
  
  我也被這人給嚇了一大跳——這個盛裝而立的男子,我卻是認得的。
  
  龍小海。
  
  這一位來自于天山神池宮的修行者,曾經是內宮之中的貴胄,他叔叔龍在田更是神池宮的駙馬爺,龍家在天山神池宮權傾一時,結果卻勾結了兄弟會的魯道夫,回過頭來算計自己人,最終失蹤不見。
  
  我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整個人,沒想到卻在這巫山深處的山谷中,再一次瞧見他。
  
  倘若是在靈界那樣的地方,我或許還不會這般吃驚。
  
  因為天山神池宮的野林子裡,是有通向靈界那樣的通道,結果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逃出了天山神池宮,而且還投靠了邪靈教。
  
  此時的龍小海再也沒有當年的驕傲和貴氣,頭上有白髮,臉上有皺紋,顯然混得並不如意。
  
  兩人相見,彼此都大為震驚,不過我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立刻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腳尖一踮,朝著那人沖去。
  
  我進,而龍小海則是直接退入了茅草屋子裡。
  
  一入藥園,我立刻感覺到了一種詭異。
  
  陣心,自然會有最強的守護,所以當我的腳尖一落在那土地上的時候,便沒有停留,卻是瞬間朝著旁邊側移了幾個位置。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剛才落腳的地方,陡然出現了一大簇的黑色荊棘,從泥土之中陡然刺出。
  
  隨著這黑色荊棘一同出現的,還有許多白骨和骷髏頭。
  
  這藥園子,下面用來給藥草吸收的肥料,居然是用死人的屍體來做的?
  
  儘管並不畏懼,但是我的心中,多少還是噁心了一下。
  
  就在我往旁邊退開的時候,整個藥園子陡然變化,無數的荊棘瞬間生成,將幾畝地的藥園子給全部充斥,讓人根本無處下腳。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又見龍小海,那個誰還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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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肥沃而豐饒的土地之下,陡然之間,無數如同嬰兒手臂般粗壯的荊棘刺藤奮力鑽出,仿佛那觸手怪獸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擴散而來。

  離我最近的數十隻刺藤。扭動著身子,朝著我這兒猛然卷來。

  恐怖的變化在一瞬間發生。

  這是分身之前並沒有領教到的,此刻卻全部加諸到了我的身上來。

  噗、噗、噗……

  讓人牙齒發酸的聲音不斷出現,而身處於漩渦中心的我,卻並沒有半分慌張,而是將手伸入懷中,把飲血寒光劍給拔了出來。

  飲血寒光劍一出,一股恐怖的氣息立刻以我為中心,朝著四周襲去。

  刺藤其實也是一種生命,碰到這種強橫到無視一切的氣息,也會產生恐懼,於是在驟然之間,突然停頓了一下。

  儘管這停頓在常人看來。幾乎可以忽略,卻給了我充足的時間。

  長劍斬。

  劍出鞘,遊龍驚鳳,無數朝著我襲來的荊棘刺藤被削去尖端,斷刺飛揚而起,而我則將飲血寒光劍舞成一道水潑不進的幻影光幕,任何刺藤進入其中,都會化作斷肢紛飛而起,根本就傷不得我分毫。

  事實上。這些刺藤有著驚人的韌性,倘若不是飲血寒光劍邊緣的氣息足夠鋒利的話,甚至都很難將其斬斷。

  攻擊還在繼續,當瞧見那些驟然刺來的藤蔓對我根本無效之後,陣中的龍小海似乎想要從內部突破。

  當確定了這麼一個指導思想之後,我立足的腳下,就沒有一刻消停。

  無數刺藤頂著帶著血漿、屍骨的泥土。從我腳下鑽出,朝著我的腳板底給刺來,這速度。快得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幾輪攻擊之後,我不敢再繼續停留在藥園子裡,而是騰身在了半空之中,腳尖點著那漫天飛舞的刺藤,人在空中飛縱,如同傳說中的荊棘鳥,一生都不落地。

  人在半空之中,俯視整個藥園子,突然感覺到有一種群魔亂舞的詭異。

  瘋狂舞動的荊棘刺藤,有的黑乎乎,有的則顯得有些青澀,表面上的尖刺不斷收縮,仿佛活物。與那水蛭、螞蝗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這種詭異,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暴力美學。

  舞動、血腥、危險……

  這樣的法陣,倘若是個尋常人,或許早就被那無數刺藤給纏住,吸進鮮血,最後埋骨於此。

  然而這對於我來說,又實在有些威脅不夠。

  龍小海既然敢小瞧我,那就得付出代價。

  什麼是代價?

  血!

  人在空中,不斷地騰挪跳躍,但是我卻並不是被動地應招,而是在不停地選擇發力的位置和時機。

  終於,在一條幾乎超過成人腰圍粗細的藤蔓從泥土裡鑽出,朝著我這邊陡然射來的時候,我如蝴蝶一般地落在了它的身上,腳尖在密集的尖刺縫隙之中找到了一處可立足的地方,緊接著將飲血寒光劍朝那茅草屋平平一斬。

  這一劍,平緩得就像是小孩子玩弄那玩具劍一般,軟綿無力,徐徐而前。

  然而這氣勢,卻與我當日在靈界之中,力退群豪一般無二。

  越是緩慢,越是蓄力綿長。

  與彌勒一戰的那九劍,讓我對於手中的這把魔兵,和自己的劍技,有著比天下劍手更加深入的感悟。

  這一劍,破!

  唰!

  一道幾乎能用肉眼可見的劍氣從飲血寒光劍中噴薄而出,呈現出一個半弧壯的氣浪,朝著那茅草屋陡然切去。

  勁氣外放,是一個高手最尋常的標誌,而劍氣外放,則是一個劍手練到了極致時的一種表現。

  但是劍氣與劍氣,之間還是有不同的。

  如何不同?

  效果!

  那半月斬一般的劍氣隱沒入茅草屋中,並無動靜,而我則從空中落到了地上,並沒有朝著那邊看去,而是將飲血寒光劍從六七米的高空,陡然帶到了地面上,將其深深插入其中。

  這法陣的關鍵,不再這漫天的荊棘刺藤,而在我們腳下宛如油膏的黑色泥土之中。

  就是這些泥土,給予了這些刺藤無盡的力量。

  破!

  前面的一記半月斬,並非是終點,而插入泥土之中的這一劍,方才是我破局最重要的一劍。

  劍尖之處,一股龍息吞吐,丹田神府之中的龍意勾連,將其化作一條蒼勁青龍,朝著那邪惡土地的本源之處陡然氣息。

  轟!

  當兩者相撞的時候,整個大地都在顫抖,無數刺藤在這一刻變得瘋狂了起來,然而卻沒有一支,膽敢靠近我的三米之內。

  龍氣之下,萬物臣服。

  不管大地如何顫抖,跟前的景象如何混亂,我絲毫沒有任何反應,而是平靜地看著不遠處的那間茅草屋。

  在我的注視下,茅草屋頂上的草棚子,以一個微妙的角度緩緩傾斜著,滑了下來。

  隔著二十幾米,一劍,將它的頂棚給切下。

  噗!

  當整個頂棚都全部倒落在地上的時候,那茅草屋用泥土構建的牆壁也在此刻承受不住氣力,轟然倒塌了,露出了裡面一臉錯愕的龍小海來。

  他依舊還是剛才那羽衣華士的模樣,正在對著屋子中間的一處鼎爐瘋狂起舞。

  作為這處桃源法陣的陣心之處,那茅草屋遠遠沒有尋常看起來的那般簡單,它其實不比鋼鐵構築的建築強度低多少,所以他認為自己藏身于此,其實是十分安全的。

  所以當一切都坍塌的時候,龍小海跳大神的姿勢還保持不變。

  然而他最終發現,那些刺藤,已然不聽他的指令了。

  整個法陣,都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而自己,則暴露在了敵人的面前。

  當明白了這麼一件事情的時候,他終於選擇了停止,不得不勇敢地面對著眼前的一切,沖著我恨聲喊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飲血寒光劍在泥地裡不斷顫動,我將手平靜地放在劍柄之上,將它固定住,然後露齒一笑道:“下面有個小東西,十分不安分,我得打服它,讓它不要打擾到我與你這故人會面的平靜。”

  “天!”

  龍小海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搖著頭不斷說道:“這怎麼可能?它是那麼的強大,你怎麼可能……”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我手中突然一陣抖動,卻是那地底的東西在做垂死掙紮,我口掐法訣,一記掌心雷,再次拍到了劍柄指上去。

  轟!

  一聲悶雷,從地底響起,而經過這一次之後,飲血寒光劍便再無動靜,而周遭漫天揮舞的荊棘刺藤也在同一時間紛紛垂落了下來,倒伏在了園子裡。

  就好像是秋天等待收割的麥穗。

  片刻之後,那些油光堅韌的玩意開始萎縮,黑氣蒸騰而起,將這空間給染得一陣邪乎。

  我沒有管插在泥土之中的飲血寒光劍,而是緩步向前,一直走到了那倒塌茅草屋的跟前來,望著一臉驚慌錯愕的龍小海,突然感到一種毆打幼稚園小朋友的錯覺。

  這種欺負人的事兒,其實一點兒都不好玩。

  我歎息了一聲,然後問道:“龍小哥,多日不見,越發地憔悴了,可見你混得不咋樣——告訴我,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我的話語裡充滿了故人久別重逢的離愁,而龍小海卻並沒有聽出來。

  事實上,此時此刻的他,絕對是不想與我再次見面的,不過在失去所有屏障的情況下,卻也只有硬著頭皮說道:“我在哪兒,與你何干?”

  我摸著鼻子說道:“龍小海,我與你當日雖有仇怨,不過都是你在矯情,時過境遷,你又何必如此冷漠?”

  龍小海將我彬彬有禮,於是壯著膽子罵道:“要不是你,和那個低賤的田賊,我爹怎麼會死,又怎麼會離開那裡,怎麼可能輾轉漂泊,流落江湖呢?”

  我冷笑道:“你之所以有今天,都不過是咎由自取而已——當日你對你堂妹下藥的時候,可曾想過後果?”

  聽到我提起這事兒,龍小海更是火大,怒聲罵道:“我艸,你還好意思說,老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豁出了臉面,結果最後衛神姬最後還是讓你給玩兒了,還弄出了一個崽子來。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在這裡說什麼風涼話?”

  什麼?

  我渾身一震,指著他的鼻尖喝道:“你說什麼,別在這裡胡亂嚼舌頭,我跟神姬之間,可是清白的!”

  “清白?”

  法陣被破,龍小海原本還是十分忐忑的,結果說到這裡,情緒頓時就上來了,臉面就變得猙獰起來。

  他指著我憤然說道:“你他媽的在這裡跟我裝什麼犢子?以為我龍家被清洗,那地方的鳥事老子就什麼都不知曉了?衛神姬在繼位之後的第二年,隱居百丈冰宮,名義上是閉關修行,其實就是產子。算算時間,就是那日之事,而那天除了你,還有誰能占這便宜?”

  什麼,天山神姬生了一個兒子?

  聽到這麼勁爆的消息,被我擱置在角落的記憶一下子就變得鮮活起來,我突然想起了在天山神池宮的過往,那一幕一幕,就像電影蒙太奇一般,從我腦海之中劃過。

  到了最後,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幅畫面。

  我與小白狐兒離開天山神池宮的時候,在遠處,一直有一個人在默默地望著我。

  我以前一直以為是幻影,現在卻發現分外清晰。

  她,就是天神神姬!

  我送你離開。

  千里之外!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屋簷如懸崖 風鈴如滄海
我等燕歸來 時間被安排
演一場意外 你悄然走開
故事在城外 濃霧散不開
看不清對白 你聽不出來
風聲不存在 是我在感慨
夢醒來是誰在窗臺
把結局打開 那薄如蟬翼的未來
經不起誰來拆
——————————
呼,終於把那一段給接上了,離大結局,又近了一步。
諸位,等我將這結局,給構建得完美。
謝謝你們的耐心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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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巫山石縫,綠色火人


  聽到龍小海憤然說出的話語,我陷入了回憶的沈思之中。
  
  難怪我離開的時候,天山神姬和她的母親。都表現得那般的奇怪,讓我有些琢磨不透,現在回想起來,難不成真的是如龍小海所說的一般情況麼?
  
  最難辜負美人恩,不過我可是有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但是,仔細回想起來,天山神姬又有些可憐……
  
  還有那個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父親的小孩兒,這會兒,他應該都已經能夠打醬油了吧?
  
  就在我心神不定的時候,龍小海動了。
  
  他不動則已,一動則宛若脫兔,拼盡了所有的氣力,朝著我的這裡橫撲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往後面退了一步。便見那偌大羽衣朝著我劈頭蓋臉地覆蓋而來。
  
  那羽衣之後,便是利刃。
  
  也是一顆復仇的心。
  
  龍小海恨我,這個我是瞭解的,要不是我,以及和我一同上山的北疆王,或許那天山神池宮就改朝換代,成了他們龍家的地盤了,而龍小海也成了天山神池宮的小主子,隨便都能橫著走,如何用窩在這麼一個山窩窩裡面,做一個守陣人?
  
  更何況,無論是他父親,還是他老叔龍在田的死。跟我都脫不得關係。
  
  這般想想,我自己都覺得我罪大惡極。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所以龍小海待我稍微一分神,立刻就發動了攻擊,這是我能夠預料得到的,但是有一點,卻是讓我十分詫異。
  
  這傢夥的身手迅捷無比,可比在天山神池宮的時候,要強上不少。
  
  逆境最能鍛煉人。
  
  龍小海的這一招大氅藏人的手法。以及隨後的一刺,無論是力道,還是時機的把握,都讓人刮目相看,已經具備了宗師級的水準了。
  
  這是一個貧窮貴公子燃盡生命而使出的輝煌一刺。
  
  然而並沒有啥用。
  
  主要的問題不在於別的,而是他選錯了對手。
  
  龍小海用來偷襲的,是一柄類似於西洋劍的尖刺,一尺鋒寒,又快又疾,倘若是認不準部位,說不定刺入人體,拔出來除了帶一點兒血滴之外,別無它用。
  
  但是有自信使用這玩意的,一般都是認穴很準的殺手。
  
  朝著心臟一刺。什麼都了結。
  
  但這刺並沒有刺入人體,而是被我左手的食指和拇指給緊緊夾住。再也進不得分毫。
  
  而那件遮掩住我視線的大氅,則化作了漫天飄散的羽毛不見。
  
  紛紛而下的羽毛之間,龍小海一臉驚恐。
  
  我反倒是顯得平淡許多,直接就進入了正題:“你見到我,其實並沒有太驚訝吧,因為剛才陷進去的那個女孩兒,你應該也是有見過的。”
  
  龍小海一張臉給憋得通紅,沖著我說道:“原來是她,我說怎麼看著那麼像,不過她變了很多。”
  
  小白狐兒妖體被破,相貌也跟著改變了不少,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加擔心她的安危,緊緊捏著那尖刺,我眯著眼睛說道:“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
  
  龍小海臉上浮現出了詭異的笑容,沖著我說道:“陳志程,你曾經害得我家破人亡,現如今,我也會讓你後悔終身的……”
  
  我的心中一跳,將那尖刺往回一收,一把將龍小海的脖子掐住,朝懷裡猛然一拽,寒聲說道:“告訴我,她人在哪兒?”
  
  龍小海像夜梟一般桀桀而笑,卻不在回答。
  
  我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越來越重,眼神寒冷,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怕死麼?”
  
  龍小海努力咬牙說道:“像狗一樣的活著,還不如死去。不過能夠在死前,瞧著你也與我一同死在這裡,想想都覺得人生再無遺憾啊……”
  
  當年的龍小海,完全就是沒有經受過任何挫折的公子哥兒一個,對於生死之間的事情,看得並不透徹,所以絕對會受到我的威脅,而過了這麼多年,風流倜儻的翩翩佳公子已經成了飽受生活蹉跎的守陣人,本就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現如今被我這麼一激,二愣子的脾氣就直接上來了。
  
  我沒有跟他多說,自己問他道:“那裡面,到底是什麼?”
  
  龍小海嘴角掛著古怪的笑容,嘿然說道:“你若是好奇,自己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能夠勞駕龍小海這樣的傢夥在此守門,裡面必然有著天大的秘密,而更讓我擔心的,是當年隨著龍小海一起失蹤的,可還有另外一位絕頂的大高手。
  
  天山神池宮的教諭大長老。
  
  雖然我當年曾經勝過此人,但那是借助了李道子的力量,而且當日的教諭大長老還走火入魔了,現如今過了這麼多年,別的不說,她必然已經將心魔驅除了去。
  
  倘若沒有站在李道子、心魔蚩尤這些巨人的肩膀之上,我能否與她一決生死呢?
  
  這事兒我並無信心,而且還是在這邪靈教的重要據點之中。
  
  敵人或許會從四面八方撲來,我未必能夠應付自如。
  
  也許這就是龍小海的篤定之處吧?
  
  不過這傢夥不合作,我卻一點兒也不惱,將他手中的尖刺奪來,直接將他的手筋挑斷。
  
  啊!
  
  慘叫中的龍小海奮力掙紮,卻被我抵住了心窩子,緊接著我慢悠悠地說道:“你既然不畏死,我也不逼你。不過既然是不合作的敵人,我除了拿來填陷阱,也沒有其他的用,別亂叫,否則我讓你立刻就死。”
  
  我的果斷,到底還是有些超出了龍小海的預料之外。
  
  這手筋,說挑就挑,毫不扭捏含糊。
  
  龍小海見過無數惡人,但是卻沒有人對他這般的惡,所以即便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但是事到臨頭,到底還是有些畏懼,我朝著他一瞪眼,他便閉上了嘴,不敢叫喚。
  
  依舊是朱紅色的辟穀丹,這是我的看家手段,有用沒有,吃一顆總是沒錯的。
  
  吞完之後,我將龍小海身上搜過一遍,然後讓他在前面給我帶路。
  
  被人用劍逼著,就算是滿腔的熱血,也終究還得低頭。
  
  兩人越過那枯萎滿地的刺藤,朝著西面走去。
  
  走了兩百多米,我終於來到了先前分身跟我提起的地縫天坑,那跟前虛影重重,卻是還佈置著法陣,即便是被我破去了之後,還殘留著一些幻影。
  
  地縫背靠著一面山崖,碧綠的青藤垂落而下,走到跟前的時候,瞧見最寬的地方不過兩米,長也只有十幾米,周遭爬滿了青草和灌木叢,倘若不仔細,說不定一眼望去,啥也瞧不見。
  
  不過我走到跟前來的時候,卻瞧見角落處,卻有幾塊古怪的石頭。
  
  說是石頭,其實應該說是碑。
  
  碑上刻著古怪的符號和文字,瞧那模樣,有一股蒼勁的氣度,讓我感到說不出來的親切。
  
  難道這兒是古代巫族的遺跡?
  
  地縫的邊緣,有一處人造的石階朝下而去,我推了一把猶猶豫豫的龍小海,示意他先行。
  
  龍小海瞧了我一眼,因為失血而略顯得臉色蒼白的他沒有任何反抗,低著頭向下走,而我則緊跟其後,然後通過腰間的羽麒麟母玉,試圖聯絡到失去蹤跡的小白狐兒。
  
  然而一入其中,我方才發現,這裡面有一股很濃厚的氣息。
  
  魔氣。
  
  我之所以感覺到這兒親切,就是這個原因,這兒的氣息濃郁得讓我興奮,而龍小海的臉色卻是越來越蒼白,顯然剛才外面的法陣,不但有防範外人進入的作用,而且還能阻止裡面的氣息飄散出去。
  
  這濃厚的魔氣將空間的炁場結構都給予了改變,使得我的羽麒麟也處於失效的邊緣。
  
  我隱隱能夠感覺到小白狐兒在此,但就是聯絡不上。
  
  儘管我修煉道心種魔的緣故,對於這氣息如魚得水,但是在感受到的一瞬間,我下意識的反應,卻是抽身離開。
  
  畢竟除了我適應這兒,還有另外一個傢夥對這裡也是如虎添翼。
  
  那就是心魔蚩尤。
  
  然而想到小白狐兒的安危,我還是強行按捺住了轉身欲走的想法,硬著頭皮向下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那人工開鑿的石階,曲曲折折,直下差不多十幾丈。
  
  越往下走,溫度越低,而真正到了底部的時候,那溫度就已經接近了冬天零下幾度的氣溫了。
  
  龍小海原本有一件漂亮的羽毛大氅,結果被我弄得稀碎,此刻就穿著一件單衣,下意識地直打擺子。
  
  倒不是他畏寒,而是從常溫到極冷,他還沒有適應。
  
  地縫底部是一處天坑般的大洞,黑乎乎的,只有在左邊的很遠處,有一道微光浮動,而還沒有等我打量這周遭的環境之時,一直顯得十分順服的龍小海又突然腳踩鬥罡,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
  
  隨著鮮血滴落,一股濃郁的黑氣升騰而起,化作綠色火焰,朝著我席捲而來。
  
  他竟然一直沒有放棄殺我的念頭。
  
  這樣的傢夥,不能留。
  
  特別是在這麼危險的時刻。
  
  想到這裡,我朝著旁邊退了幾步,瞧見那綠油油的冥火仿佛有意識一般地朝著我撲來,直接伸手一攬,將龍小海擋在了我的跟前。
  
  那綠色冥火,本就是龍小海操縱,然而他的反應,卻並不如火焰來得迅速。
  
  轟!
  
  一大團綠色火光,從龍小海的頭頂上,升騰而起,又在幾秒鐘之後迅速蔓延,將他給燒成了一個火人。
  
  好綠!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男人生活要想過得去,頭上難免有點兒綠……
  
  是這麼說麼?
  
  龍小海有點兒這個意思啊……
  
  當年翩翩佳公子,
  
  如今……
  
  唉,
  
  還是唱一首送你離開,千里之外吧……
  
  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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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頂尖弓手,地穴怪人


  綠色的火焰在這一片漆黑的地縫底部,在一瞬間就成了眾目睽睽的靶標,我想起之前分身的遭遇。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朝著旁邊退開。
  
  我這裡剛剛一退,立刻有破空之聲陡然響起。
  
  箭雨即時而至。
  
  奮力掙紮的綠色火人兒並沒有動彈多久,就被那鋒利的箭雨給紮成了刺蝟,就連往旁邊退開的我,都一路被那箭雨給追逐。
  
  當我最後閃入一塊巨大石頭的後面時,那宛如跗骨之蛆的利箭方才減緩消失。
  
  我躲入了一個死角。
  
  在確定自己暫時安全之後,我冒著被利箭盯住的危險,不動聲色地探出頭來,接著那龍小海的綠色光輝,打量著地縫之下,天空的周遭情形。
  
  大!
  
  這是我的第一印象,在上面根本瞧不出來,然而從那狹窄的縫隙之中往下瞧看。卻能夠看到我所身處的這一片空間,居然是一個天然的巨大天坑,到處都是巨石而落,仿佛有規律的排布,而巨石的間隙,則是人工搭建的無頂建築。
  
  這些建築形成了一個村落,設施還挺齊全,中心有祭祀用的祭壇和宗教建築,四周有高高的瞭望塔,而往深處走,那些人工建造的屋子似乎更加複雜。
  
  這些建築並非是同一時期的,有的看著非常古樸,有的則跟剛才我們下來的那石階一般。是近年來建造而成的。
  
  值得一提的,是射箭的那些弓手。
  
  一般來講,弓不如槍,那是因為現代火器有著無可比擬的精準和速度,以及火藥的巨大威力,但是這裡的卻不一樣,不但精準無比,而且力量之上,似乎更強上數分。
  
  我寧願面對著一個連的火力,都不想與這樣的一幫弓手較勁兒。
  
  就在我想要瞧清楚那幫弓手是否在哨塔上時。突然間又是心生警兆。
  
  不對,我明明躲在了射擊死角,怎麼還會有危險?
  
  除非是——手雷?
  
  經歷過現代戰爭的我,到底還是反應快過一線,先不管這反應對是不對,直接朝著前方的黑暗滾了過去,緊接著雙腿一蹬,飛身躍入另外的一處石坑之中去。
  
  而就在我剛剛一入坑中,便感覺到一陣巨大的爆響,從我剛才立足的巨石死角處傳來。
  
  轟!
  
  這爆炸聲與炸藥填裝的手雷或者別的現代武器並不相同,激蕩之中,還有炁場翻湧的氣息,讓我一瞬間就捕捉到了,這玩意應該是屬於法器的範疇。
  
  我是見識過威力堪比炸彈的法器。譬如黃山龍蟒之時的龍骨符籙。
  
  在這玩意出現的第一刻起,我就感覺到一陣心驚。
  
  這玩意通常都是用能量高度凝結的異獸骸骨。或者用天罡地煞沖刷多年的材料做成,我不敢想像自己倘若是正面中了,是否能夠應得住,而且還能全身而退。
  
  趴在石坑之中的我心中一陣慌亂。
  
  倘若我面對的只有一個劍手,依著我的性子,或許就直接持劍,殺將了上去,但是目前我所需要面對的,可是至少十五人以上的頂級弓手,這些傢夥,能夠捕捉我任何的身體變化,總有一人,能夠趁著我的一個疏忽大意,就將利箭給送入我的體內。
  
  怎麼辦?
  
  思考了兩秒鐘之後,我終於還是決定用那金蟬脫殼之術。
  
  啟動遁世環,分身祭出。
  
  一道身影宛如疾電,朝著原來的石階處快速疾奔而去,而那些弓手也十分給面子的用手中的利箭追隨。
  
  這些弓手在我看來,即便不如箭王林易,也是相差無幾的水準,一個人在瞬間出上四五枝箭,也並不是困難的事情,使得那一路之上,箭支叢生,直入岩石之中,仿佛生在上面的一般。
  
  望著分身一路奔逃的狼狽,我下意識地不住心驚,想著倘若我是它,會否安全度過?
  
  難!
  
  分身有一個巨大的優勢,那就是它的本體,是碧羅魂珠,天生輕巧,行走如分,而我的話,雖然或許能夠憑著入微避開,但是未必能夠逃得出地縫。
  
  分身如風。
  
  這場追逐戰讓人頭暈目眩,而在幾秒鐘之後,當分身的身影消失在了洞口的時候,立刻有七八人從黑暗中躍了出來,朝著那龍小海躍去。
  
  此刻的龍小海,已經被那綠油油的冥火燒死。
  
  他依舊保持站立的姿勢。
  
  這火焰十分奇特,並沒有將他身體的任何東西給點燃,不過極具腐蝕力,對於靈魂的危害程度卻是巨大,這也正是他剛才想要拼死一搏的緣故。
  
  龍小海試圖用這火焰將我的靈魂給燃燒殆盡,卻不知道讓自己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火焰消散之後,龍小海屹然而立,臉上的表情栩栩如生。
  
  驚恐、彷徨、痛苦和難以釋懷的怨恨……
  
  這個前半生繁華,後半生孤苦的傢夥,就是帶著諸般負面情緒離開的這個人世間,留下的,便是一具宛如雕像一般的身體。
  
  有人認出了這傢夥,就是外面的守陣人,立刻大聲叫喊起來,有人匆匆往那村子裡奔去,而有人則提著各式兵器,朝著那地縫的出口撲了出去。
  
  而在這個時候,我也終於瞧見了那些神秘的弓手。
  
  從黑暗中、哨塔上和村子裡紛紛躍出來的弓手們,看起來與人完全不同,更多的則像是猴子一般,我眯著眼睛瞧,發現它們身上無毛,身子佝僂低伏,只有普通人身高的一半左右,而當瞧見它們的相貌時,五官雖然都有,但是比例卻失調得厲害,眼睛大得離譜,鼻子、耳朵和嘴巴卻小得可憐。
  
  完全就是一群地穴怪物。
  
  此時已經有人朝著地縫上面沖了過去,有人過來招呼這些地穴怪物,但是它們似乎只知道守著這兒,並不願意上去協助抓捕。
  
  其餘人看起來並沒有命令這些人的權力,所以怎麼叫都不動。
  
  我趁著這兒的一片混亂,不動聲色地沿著陰影處,朝著那位於天坑之中的村子裡面摸去。
  
  小白狐兒若是被俘,必然會被抓到那兒的大建築物裡面去。
  
  而倘若她若是被殺害……
  
  我就將這兒的所有人,都拿來給她陪葬,不管是那些人,還是瞧得古怪而且恐怖的地穴怪人。
  
  投入全部狀態的我,顯得既小心翼翼,又迅捷無比,很快就靠近了村子的邊緣,因為在天坑之中,不用擔心天山的雨水問題,所有這些建築都是偷工減料,沒有了屋頂,我在這些矮舊的巷道裡快速穿梭,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村子裡一片喧囂,不知道藏了多少汙垢。
  
  我的第一目標,就是正中心的那處祭台。
  
  很快,我就潛入到了最裡面的範圍,眼看著再走幾步,就要到達那祭壇附近的時候,突然心生警兆,下意識地翻身,躍入了一間房屋裡去。
  
  而就在我剛剛躲開的巷道處,有一個抱著弓箭的地穴怪人浮現,左右一看,一臉困惑的表情。
  
  我不想陷入重圍,於是不敢做聲,而是背靠著牆壁,打量著這間房間。
  
  誰知道我這一打量,心臟不爭氣地劇烈跳動了好幾下。
  
  我瞧見了房間裡,直直地站立著一個人。
  
  那人看著也十分熟悉……乒長豐劃。
  
  幾秒鐘之後,我終於確定了這人的身份,根本就是我之前在徐家坳攔截王秋水的時候,那三個留下來阻攔我的一流高手,而這人,就是身受重傷、被我留給布魚看管的那個。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的腦子一下就炸了,不過好在我什麼場面都見過,倒也能夠將情緒給控制住,不敢動彈,生怕這人鬧出點兒動靜來。
  
  兩人對峙了幾秒鐘之後,我突然感覺到對方有一點兒不對勁。
  
  他不動,一動不動,雙眼空洞無神。
  
  我下意識地朝著對方的腹部瞧去,那兒並沒有任何劍痕和傷口,身體結實得好像能夠拍死一頭大象,然而實際上,在我的感覺中,他更像是這屋子裡的一件傢俱。
  
  這人,根本沒有靈魂。
  
  我終於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緩步走到了那人的跟前來,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果然,不管我如何拿捏,他都是一動不動。
  
  緊接著我開始對這人摸起了骨。
  
  好精奇的骨骼和強壯的肌肉,這傢夥壯得跟頭牛犢子一般,與之前重傷被俘的那傢夥一般,擁有著絕對強大的力量。
  
  瞧見這,我莫名就是一陣心慌,感覺到了一陣難以說清的恐怖。
  
  這兒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情呢?
  
  就在我為這沒有靈魂的軀體而新生懼意的時候,突然間牆頭一陣鬆動,我回過頭去,正好瞧見剛才出現在巷道裡的那個地穴怪人,正趴在牆頭上,朝著我這邊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雙方都有些愣神。
  
  糟糕,被發現了!
  
  這可是在敵人的心腹之地,我嚇得渾身冷汗直流,下意識地如旁邊那人一般站著,一動不動。
  
  在遁世環的氣息掩蓋下,我除了一開始的眼神有點兒問題之外,與那人幾乎一般。
  
  那地穴怪人似乎有些疑惑。
  
  而就在此時,整個天坑之中,突然傳來了一股極度激蕩的氣息,緊接著一個尖厲而滄桑的女生陡然揚起:“我可憐的孫兒啊,是誰殺了你?我要將他千刀萬剮,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可還有人記得這些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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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邪教底牌,終極力量


  龍小海是誰的孫子?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他父親是龍飛揚,叔叔是龍在田。而奶奶則是天山神池宮的首席教諭大長老,龍老雪。
  
  聽到這聲音,我的心頓時就快跳了起來。
  
  因為時至今日,我都無法忘記當初在百丈冰窟之前,迎戰此人的情形,也忘不了師叔祖李道子通過一滴精血,遠隔萬里附體而上,施展茅山神打術的情形。
  
  龍老雪。
  
  這是一個讓人過目不能忘記的名字,也是一個曾經代表著天山神池宮這修行聖地最高實力的三大巨頭之一。
  
  貴為天下十大高手之列的北疆王,都曾說過不敵此人。
  
  當年重傷遠遁,而如今,她卻又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然而與當初所不同的,是曾經幫助我戰勝過她的師叔祖。天下三絕李道子,已然不再人世。
  
  屬於李道子的時代結束了,而此時此刻,單槍匹馬的我,能否再一次戰勝那傳說中的頂級高手呢?
  
  我心中一陣巨震,然而卻是一動也不動,站在了無頂的房間裡。
  
  那醜陋的穴居怪人趴在牆頭,眯著眼睛瞧了好一會兒我,終究感覺我的穿著與此地並不相同,於是從上方一躍而下,想要靠近一些,瞧個清楚。
  
  這種玩意兒我是第一次瞧見,不過卻知道它們的雙臂強壯無比。而且眼睛絕對能夠黑暗視物。
  
  這是一種比人類要強大許多的異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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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2:26

  
  倘若是被它發現了我的不同,將周遭的同伴給引來,我必將神仙重圍之中。
  
  事實上,擁有著強者之心的我,連天王左使都有著一戰之心,自然也不會怕這手下敗將龍老雪,但是在敵人的老巢之中,大陣之下,幫手無數的情況下,還硬著頭皮上前。實在是有些太莽撞。
  
  戰可以戰,但是一定要給自己創造最好的條件。
  
  還有就是要確定小白狐兒的安危。
  
  唰!
  
  騰空而下的穴居怪人並沒有想到這個一動也不動的傢夥會有多麼危險,而且擁有著強壯身體的它似乎智商也有一些餘額不足,忽略了一個膽敢隻身闖入的傢夥,到底擁有著怎樣的勇氣和決心。
  
  飲血寒光劍在一瞬間拔出,淩空一斬,將那人給切成了兩截。
  
  在加諸了吸血效果的作用下,一滴鮮血都沒有落下。
  
  我手腳並用,將那淩空跌落的兩截身體給接住,悄無聲息地安放在了地上,然後瞧了在房間裡一動也不動的那人一眼。
  
  這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卻擁有著讓無數修行者所羨慕和嫉妒的強壯身體。
  
  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威脅。
  
  魔劍回轉,劃過那人的脖子。將這具沒有靈魂的傀儡給湮沒了生機。
  
  將這傀儡給人道毀滅之後,我繼續向前。走到了那祭壇週邊。
  
  那是一個天然形成的石台,上面立著一杆古老的石柱,頂端有四根粗繩牽下,系在石台的四角處,粗繩之上,則有許多畫滿了符文和圖案的棋子飄落而下。
  
  上面一個人都沒有。
  
  目光在左右巡視,我發現這個藏在地縫天空的村子已經亂成了一團,但是有一個地方特別的安靜。
  
  那靠近深處的黑暗,仿佛藏著某種讓人驚悸的神秘力量。
  
  那兒也是此處魔氣最為濃郁的源頭。
  
  小白狐兒在那兒麼?
  
  就在我向那兒望過去的時候,從那黑暗之中,走出了一支隊伍來。
  
  這些人腳步緩慢而堅定,就好像一支軍隊。
  
  當黑暗稍微退散一些,我瞧見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竟然就是剛剛被我給人道毀滅了的傀儡,一般魁梧的身體,一般面無表情的臉孔,一般洋溢著外放勁氣的氣勢……
  
  唯一的不同,是他的雙眼之中,有著火紅色的光芒。
  
  這樣的高手,在這兒,居然可以量化?
  
  我將自己的身體給蜷縮在了黑暗的角落裡,不敢讓人瞧見,就這樣眼睜睜地望著這超過二十人的隊伍,沖到了剛才的事發地點去。
  
  我此刻的心情,絕對談不上有多好。
  
  這樣的人,論單體的實力,每一個都能夠和我的七劍相媲美,至少要比朱雪婷、董仲明、白合都要強上一些。
  
  二十個人集中在一起,別說是我,就算是總局的王紅旗親至,都未必能夠從這圍攻之中逃脫。
  
  瞧見這些,我這才想起彌勒一直以來,不急不慢的態度。
  
  他似乎並不介意我成長得有多高,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想來這些可以量產的傀儡高手,應該就是他的底牌之一吧?
  
  只可惜,彌勒出師未捷身先死,只能留下遺憾了。
  
  但是彌勒死了,並不代表著一切都已經結束,他還有繼任者,還有無數殘留下來的爪牙。
  
  甚至連龍老雪這樣的頂級高手,都在幫著他。
  
  躲在黑暗之中的我,在經過最開始的震驚之後,浮現在腦海的第一個想法,那就是要將這種恐怖的地方,給一舉搗毀掉。
  
  剛才任我宰割的傀儡,讓我重新擁有了勇氣,這些玩意,應該只是半成品,技術應該並不成熟。
  
  在沒有靈魂的灌注下,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我只要進去,想辦法,將那所有的一切都給搗毀掉,說不定就能夠改變這所有的一切。
  
  我不是要做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想到這裡,顧不得身陷重圍的危險,我觀察了好一會兒之後,毫不猶豫地潛入了那最黑暗的地方。
  
  洞中有洞。
  
  與外面的天坑不同,這兒真的就是人工開鑿的洞穴,它鑲嵌在山體內壁之上,最外面是一個很大的石門,因為人群的進入,它徹底地打開了,黑暗中,我能夠瞧見那門上的浮雕,是很簡單的圖案,但是蒼老古樸,絕對是有著幾千年歷史的痕跡。
  
  我小心翼翼地走入其中,來到了一處宛如運動場一般的巨大空間裡。
  
  一層一層、不斷向下,每一層都有無數石俑,而在最下面的那一片空地之上,則出現了一大片的光亮。
  
  熊熊燃燒的火焰從地溝之中伸出,將這廣闊的洞穴照得昏黃透亮。
  
  我瞧見那兒有一大坨宛如心臟般的玩意兒,它宛如兩層小樓一般大小,如同活物一般不斷蠕動,觸角無數,緊緊攀附在周遭的石像和岩壁之上。
  
  在它面前的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石像。
  
  這石像高有三丈,面如牛首,背生雙翅,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鬢如劍戟,身形如泰山,那古樸的刀劈斧鑿,簡簡單單,卻讓它擁有了讓人為之臣服的霸氣。
  
  王霸之氣!
  
  石像後方十余米,或站或跪,有八十一個同樣的石像,規模就小了許多,最高的也不過一丈有餘,黑壓壓一大堆,有的還算完整,而有的則缺頭少尾,斷胳膊斷腿,不成模樣。
  
  我的目光在掃量這些石像的時候,在最前面一排的某一個石像身上凝聚。
  
  我的瞳孔瞬間收縮。
  
  那是一頭身高三米,虎背熊腰的大漢,不過渾身是毛,尖嘴猴腮,肩上扛著一根棍子,一對毛手隨意地搭在那棍子上面,顯得十分輕鬆愜意。
  
  然而就是這麼簡單的姿勢,卻讓人感覺到說不出來的凶戾。
  
  這形象倘若是普通人瞧見,說不定會脫口而出地喊出西遊記中“孫悟空”的名字來,而我卻是熱淚盈眶。
  
  這石像,分明就是胖妞!
  
  而那屹然而立,傲視天下的巨大石像,則是傳說中的上古大巫,戰神蚩尤。
  
  這個地方,莫非就是遠古時期的遺跡?
  
  我渾身發寒,而就在這個時候,心海之中的某一個意識卻激蕩了起來,儘管它將這情緒隱藏得很深,但是卻被我給敏感地發現了。
  
  說到底,這兒居然是蚩尤曾經的一個據點?
  
  我滿腦子都是疑惑,而就在此時,卻瞧見在那心臟一般的肉塊不遠處,竟然還有幾人在跪伏。
  
  有三人全身都穿著黑色長袍,而唯有一人拼命站立著,奮力掙紮。乒私夾巴。
  
  那人被綁得嚴嚴實實,卻正是失蹤不見的小白狐兒。
  
  被擒住的小白狐兒,她身上的繩索仿佛有光華遊弋,使得她根本提不起任何勁氣,儘管憑著本身的蠻力掙紮,卻並不能逃脫那幾個黑衣人的掌控,最終還是不得不按倒在地,反抗不得。
  
  我壓抑著心跳和呼吸,宛如狸貓一般,越過那一層又一層的石俑,從邊緣不斷地朝著最下面靠近。
  
  當到達了最靠近底部的次一層時,剛剛藏好自己的我便聽到一個老女人用十分欣喜地話語,叨叨而言:“……老祖宗,這小姑娘的身上,應該有洪荒遠古時九尾妖狐的血脈,卑微的子民將她供奉給你,希望你能夠造出更多強大的血儡來,成為你最忠實的守護者……”
  
  血儡?
  
  那些沒有靈魂的傢夥,就是這巨大肉塊造出來的?
  
  我滿心震撼,而就在此時,我的腦後突然吹來了一股冷風,一句幽幽的聲音在我耳畔響了起來:“你到底在這裡看什麼啊?如果想要參觀,不如進到老祖宗的肚子去,看看裡面,到底都有些啥,你說對不?”
  
  我陡然一驚,回過頭來,卻瞧見一個白衣人,朝著我微微一笑。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倘若此法能成,未必會有後來的左道傳奇……
  
  也未必會有再後面的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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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外門大弟子,前來領教


  白衣人並非別人,而正是我的老相識,天山神池宮的首席教諭長老。龍老雪。
  
  就在我以為她去追尋分身的時候,她卻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嚇了我一大跳,不知道她是怎麼發現的我,何時發現的我?
  
  這個很重要,因為倘若剛才的混亂,都是她所導演的戲碼,那麼想必我也陷入了這埋伏之中。乒廣雜圾。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看臺的邊緣,方才停下腳步,一臉防備地望著龍老雪說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龍老雪冷笑著說道:“我來這魔神遺跡,已經有五年有餘,這兒的一點一滴,一塵一土,都在我的心中。如何能容一人進入?更何況,你懷裡的那遁世環,可是從天山神池宮中流出的,我如何會被你蒙過?”
  
  對方一說話,我立刻知道自己陷入了思維死胡同裡面去了。
  
  也對,遁世環的確好用,但是我卻忘記了這玩意其實就是天山神池宮中流出的產物,現如今我用在那首席教諭大長老面前,可不就是班門弄斧麼?
  
  不過我這人,大風大雨經歷慣了,什麼事情都最為淡定,也不焦急。
  
  就算是被人抓住,那又如何。我只是朝著她平靜地點頭,說道:“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如此而已。
  
  相對于我的平靜,龍老雪則顯得咬牙切齒許多,眼神宛如尖刀,恨不得將我給剮下來一般。
  
  她用自己那特有的尖銳嗓子說道:“先前敗於你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還好是彌勒告訴了我,說你身上的神打之術,天下無雙。但如果拋開那些因素,不過一小麻煩而已。之前我就想出去,找你了斷,結果被彌勒攔住,說什麼千秋偉業,不急於一時,讓我在這裡,看好當年蚩尤與黃帝大戰時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就是這個心臟一般的大肉塊兒,以及那些無限量產的血儡麼?
  
  龍老雪說起那傳說,我的確也是有些印象的,據說當年蚩尤與黃帝決戰于逐鹿,雙方大戰了三天三夜,蚩尤部眾在大巫的帶領下,勇猛善戰。勢不可擋,簡直就是所向披靡。
  
  按理說。黃帝與蚩尤九戰九敗,若是依當時的戰爭態勢,勝利者應該是蚩尤以及他麾下的九黎部眾,結果一個叫做九天玄女的神秘人出現。
  
  那女人不但教導風後製作出了司南車,沖出了蚩尤魔霧,而且還幫著製作了夔皮鼓,給疲憊不堪的黃帝部眾打雞血,振聲威,接著又是各種作弊,九天玄女甚至還帶來了僵屍之中的最尊位天女旱魃,在頂端力量上對蚩尤進行了各種挾制……
  
  奠定華夏戰局的逐鹿之戰,完全就是在黃帝各種開掛之下而獲得的勝利,要不然,早就被蚩尤的大軍給淹沒。
  
  而此時此刻,我竟然站在了這麼一個地方。
  
  兩人對視,龍老雪壓抑不住心中悲憤的情緒,指著我說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彌勒不讓我找你,結果你把他殺了,接著又殺了我孫兒,現如今,就讓我來給他們,報這個仇吧!”
  
  她說著話,一雙宛如鷹爪的雙手緩緩抬起,而我則無辜地苦笑道:“彌勒的事情我認了,但是你孫子龍小海,卻不是我殺的!”
  
  龍老雪雙目赤紅,沖著我怒聲吼道:“不是你是誰?”
  
  我聳著肩膀說道:“你自己也應該瞧過了,泯滅他神魂的,是那綠油油的冥火,這根本就是你們自己的玩意,至於他身上如同刺蝟的箭支,也是你們自己人下的手,與我何干?”
  
  龍老雪哪裡會跟我講道理,憑空一拍手,口中厲喝道:“巧舌如簧,且先受死!”
  
  此刻的她,與當日走火入魔時的模樣完全不同,輕輕一掌拍來,整個空間的炁場頓時就是一陣收縮,指向之處,頓時就坍塌了去,形成了一隻巨大而無形的爪印,朝著我遙遙罩來。
  
  這一招,與我數次瞧見的那深淵巨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我既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哪裡能夠讓她給輕易偷襲,一個翻身,我並沒有朝著龍老雪主動殺去,而是翻身躍下了最底部的場中。
  
  我的雙腳,落在了那幾個匍匐著的黑袍人跟前。
  
  從一開始,我的目標就沒有變過。
  
  小白狐兒。
  
  其實在我與龍老雪的對話之時,場中匍匐的那幾個黑袍人就已經知曉了這兒已然闖入了外人,不過她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當成了第一攻擊目標。
  
  而且那人還來得是如此的迅疾。
  
  不過能夠出現在這處遺跡之中的,從來都不是弱者,就在我甫一落地,領頭那黑袍人立刻將袍子一震,裡面有一道流光飛逸,朝著我電射而來。
  
  面對著這樣突如其來的攻擊,我沒有任何考慮,直接一劍劈去。
  
  鐺!
  
  飲血寒光劍與對方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一道讓人牙酸的聲音響起,我憑藉著土盾的力量,一步不退,而那人卻是退後了三兩步,我定睛一看,這才瞧見黑袍之下的軀體,並非是人,而是一個宛如人形、瘦骨嶙峋的野獸。
  
  這獸類的腦袋,有點兒類似于扒了皮的兔子,血淋淋的,雙眼赤紅,口中吞吐著紫色的煙氣,十分邪惡。
  
  不過也只有這一個是野獸,而另外兩個人,則都是年逾四十的中年婦人。
  
  她們的臉上,則顯得倉皇許多,在那野獸向後翻騰的時候,她們也連滾帶爬地朝著後方跑開了去。
  
  我劍勢用老,也不去追,而是回轉過來,在小白狐兒的身上輕輕一挑。
  
  就是這漫不經心地一下,卻將她身上諸般繩索給挑斷。
  
  這繩索剛才捆在小白狐兒的身上時,光華流溢,顯然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不過到底沒有飲血寒光劍這般的凶兵厲害,稍微一接觸,立刻全線潰敗,不成模樣。
  
  繩索一斷,小白狐兒立刻恢復了所有的生氣,沖著我驚喜地喊道:“哥哥……”
  
  這句話都沒有說完,我便一把抓著她,朝著石像那邊倏然而去,而就在一瞬之間,我剛剛落足的地方,則出現了五個深深的爪印,印在了那結實無比的岩地之中。
  
  我退到另一側,瞧見從看臺上一躍而下的龍老雪,拍了拍小白狐兒道:“能照顧好自己麼?”
  
  小白狐兒瞧見那龍老雪的兇悍模樣,知道此刻並不是說話的時候,一邊咽著口水,一邊點頭說道:“行,你不用擔心我。”
  
  這小妞兒的修為雖然之前有過大損,但是憑著九尾妖狐的天賦,身法倒也輕靈無比,能抓得到她的人,並不多。
  
  剛才之所以被擒,我估計更多的可能是被伏擊了,天羅地網,無計可施而已。
  
  小白狐兒自覺離開,我則一個翻身,又避開了那龍老雪的恢弘一掌,將飲血寒光劍緊緊握在手中,雙腳在地上仔細摩擦,把握著這地勢之中,最好的受力點。
  
  兩掌之後,龍老雪便知道自己這手段並無效果,便不再繼續追擊,而是站立在了那蚩尤石像的面前,靜靜望著我。
  
  沈默了幾秒鐘之後,她緩緩說道:“你比以前,強大了很多。”
  
  一劍在手,我顯得無比輕鬆,嬉笑著說道:“不要裝出老前輩指點新手的風範好吧?當初的你,可是我的手下敗將!”
  
  龍老雪的眉頭一陣跳動,朝我憤然喊道:“那根本就不是你本來的力量!”
  
  我指著她身後的蚩尤,冷然說道:“成王敗寇,世間就是這般冷酷,從來沒有任何藉口。你倘若還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心態,說句老實話,你永遠都戰勝不了我的——永遠!”
  
  放屁!
  
  曾經落敗於我的手上,這件事情是龍老雪心中永遠的痛。
  
  儘管她有無數的藉口,譬如當時的她閉關,走火入魔,譬如當時的我被人附身,並不是本來的我,譬如……
  
  可是再多的藉口,都改變不了這麼一個事實。
  
  敗了,就是敗了,沒有如果。
  
  修行人講究的就是一個平和圓滿、心中無垢,而這事兒已然成為了她的一個心魔,永遠都無法跨越的障礙,這也是她除了仇恨之外,想要將我給置於死地的重要原因之一,然而此刻被我反復提起,使得那痛苦的回憶一次又一次地刺激著她的心靈。
  
  吼!
  
  怒火終於攀升到了一個頂點,積蓄了多年的情緒終於在此刻,如火山一般的爆發了出來。
  
  這個曾經睥睨天下的頂尖高手終於在一瞬間,爆發出了最為恐怖的力量來,一股宛如滔天海嘯的巨浪在她的身後生成,周遭的石頭被這氣息吹得東倒西歪,而剛剛還在場間的那兔頭怪獸和兩個女祭司,也別吹得滾落到了角落去。
  
  這股氣勢冰寒無比,讓人在一瞬間,就仿佛回到了當初的百丈冰窟之前。
  
  此時此刻,龍老雪終於展現出了她身為三大聖地中天山神池宮教諭大長老的終極實力來。
  
  這力量一展露,便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而面對著這滔天氣勢,我卻穩穩地站在了原地,將手中的飲血寒光劍往地上一插,抱拳,朗聲說道:“茅山掌教陶晉鴻外門大弟子,陳志程,前來領教。”
  
  沒有黑手雙城,沒有陳老魔,我最愛的名號,卻是茅山的外門大弟子。
  
  戰!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茅山,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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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士別三日,刮目相待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的所作所為。都代表著茅山。
  
  唯有抬出茅山這個名頭的時候,我才會全神貫注,傾盡自己所有的精力和榮譽感。
  
  為了茅山而戰!
  
  我無比嚴肅,而目光則凝聚成了一條線,緊緊地注視著面前不遠處的白衣老婦人,曉得此刻的她,絕對要比當日在百丈冰窟之前,要難纏許多。
  
  此刻的她不但沒有走火入魔,而且似乎在這蚩尤遺跡之中受益良多。
  
  而且她與我之間,有著許多仇恨。
  
  不光是剛剛死去的龍小海,還有她另外兩個兒子的死,與我都逃脫不了關係。
  
  更何況她之所以從讓人敬仰的神池宮教諭大長老,變成如今這個模樣,我正是那罪魁禍首。這仇怨,當真是不死不休。
  
  兩人亮劍,在下一秒猛然撞到了一起來。
  
  轟!
  
  一聲超越了耳膜所能夠接受的劇烈炸響,從交擊之處陡然暴起,飲血寒光劍與一根造型古怪的木杖碰在了一起。
  
  那木杖與七劍一般材質,堅硬無比,而且上面蘊積的力量也有些超出我的想像範圍之外。
  
  陡然一劍之後,我右手發麻,膀子處一陣酸軟。
  
  與我一般,龍老雪也是下意識地朝著後面退了兩步,手中的木杖微微一抖,一股冷若冰霜一般的寒氣,陡然將場中填充。
  
  她沒有想到。當年那個靠著投機取巧對她戰而勝之的傢夥,現如今,居然擁有了這般恐怖的實力。
  
  幾乎形成了壓倒性的力量。
  
  高手相較,第一招通常都是用於試探對方的實力,看一看在接下來的戰鬥之中,到底應該用上什麼樣的手段。
  
  我沒有後退一步,而是將飲血寒光劍前指,任由它散發氣息。
  
  這劍的氣息,可比我本人要凶戾十倍。
  
  龍老雪立刻知曉,自己那修煉了百年的修為。未必能夠比面前這個男子強,她若是想要成為笑到最後的人,就必須要拿出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來了。
  
  真正的高手,從來都知道如何掌控戰場的局勢。
  
  哪怕只是微末的一點兒。
  
  在我將長劍前指的一瞬間,她卻是將左手朝著天空舉起,仿佛扯去幕布一般,猛然一抓,緊接著朝下面拉了下來。
  
  這並不是毫無意義的手勢,與之配合的,則是一長串讓人根本無法把握的咒訣。
  
  而當那手往下一拉的時候,突然間,漫天光明消失無蹤,黑暗從四面八方狂湧而來,就像那滔天巨浪一般。一瞬間,就將我給淹沒了去。五感喪失,萬物恒滅。
  
  意志絞殺!
  
  這是天山神池宮中的真言秘術,讓人在一瞬間進入死亡狀態,而倘若是沒有反應過來,說不定就真的以為自己死去了。
  
  能夠施展此法的,從來都是站在最頂端境界的高手,對敵手的意志碾壓。
  
  就仿佛人低頭,一腳踩向了地上爬動的螞蟻一般。
  
  當年的龍老雪,就是差點兒用這一招,將我給擊殺,沒想到時隔多年,她居然還是又直接來了這麼一招。
  
  手段雖老,但卻十分管用。
  
  五感剝奪的那一瞬間,我的確有一種近乎於死亡的體驗,然而此時的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我,很快就從這種絕望之中走了出來,而且還被這種境遇給逼迫出了最強大的力量。
  
  當萬物消失,什麼都沒有了的時候,我還有劍。
  
  盤古在一片混沌之中,用斧頭劈出了天地,而我則用那飲血寒光劍,斬出一片光明。
  
  一劍!
  
  唰!
  
  世界在一瞬間回復清明,我瞧見手中的飲血寒光劍紅光大盛,陡然站落在了龍老雪手中的鐵木杖之上,勁氣噴薄,將想要一杖瞭解我性命的龍老雪給逼退得踉蹌而退。
  
  一招失手,龍老雪並不在乎,將那木杖不停旋動,並且把周遭的炁場牽扯,景象扭曲。
  
  像她這般的人物,已然不需要憑藉著蠻力而為,從來都是因時導勢。
  
  通過對於局勢的把握,來一點兒、一點兒地增強自己的優勢,最終將對手一舉擊殺。
  
  龍老雪不急於搏命,而是與我遊走幾圈,當氣勢集聚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猛然一揮手,空間又是一變。
  
  這一回,倒沒有再是一片黑暗,然而原本就有些陰冷的遺跡之中,突然間就寒霜白雪,陡然而落,將整個空間充斥得一片冰冷,手足僵硬。
  
  這種陰冷宛如跗骨之蛆,讓人難以適應。乒廣餘血。
  
  要曉得,像我這般魔體大成的傢夥,都感覺到一陣不適,倘若是尋常人等,估計在接下來的交鋒之中,很快就要支撐不住。
  
  不過這環境,對於龍老雪那種在百丈冰窟之中閉關修行的傢夥來說,卻是最為熟悉,當雪花飄落的一瞬間,她也是終於發動了最強大的攻勢,身子在一瞬間,幻化成了數十道,從不同的角度,朝著我攻來。
  
  到底是臻入化境的頂尖高手,她的每一擊,都讓人心驚膽戰。
  
  十幾招之後,我知道自己倘若按照著她的節奏走下去,說不定就真的只有走向死亡了。
  
  戰局得讓我來掌控。
  
  而要想破局,就必須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讓她不得不改弦更張,重視起我的一舉一動來。
  
  在戰鬥得最激烈的那一刻,我閉上了眼睛。
  
  眼睛一閉上,觀感消失,而周身對於炁場的把控,卻變得空前的活躍了起來。
  
  天山神池宮是最正統的修行門道,說起來,其實與我的路子是最為相克的,我若是想要走出她的束縛,發揮到蚩尤戰法之中的極致處。
  
  什麼是魔功的精髓?
  
  一個字,狂!
  
  當年的蚩尤,憑著手下八十一個兄弟起家,縱橫中原之地,砍遍天下,靠的就是這麼一個意念。
  
  它無懼,我又如何能夠害怕?
  
  面對著這個曾經站立在世界頂端的老婦人強大的攻勢,我的注意力,卻轉移到了她身後的那巨大石像之上。
  
  這兒,是蚩尤故地,而我的內心深處,則藏著一個恐怖的心魔。
  
  難道,這就是宿命?
  
  戰!
  
  魔劍在這一刻,突然間就是紅光暴漲,劍身上的孔隙宛如活物一般呼吸,吞吐風雲,三氣凝結,將整個空間之中那無處不在的魔氣都給調動了起來,緊接著我往前方一站,整個人陡然拔高了三分。
  
  魔體,魔體!
  
  戰意已決,我便不再管那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開啟了臨仙遣策,使用起最暴力的手段來,用以命換命、以傷換傷的兇猛戰法,朝著龍老雪狂沖。
  
  事實上,在之前的交手之中,兩人無論是境界、還是手段,都已經接近大圓滿的化境,故而並沒有什麼損傷。
  
  高手之間,一招之間便能決定勝負。
  
  然而當我如此不要命地殺去,將蚩尤那魔頭最為瘋狂的氣勢給一舉施展而起的時候,原本還在徐徐佈局的龍老雪頓時就陷入了困境之中。
  
  她這一生,不是沒有碰到過不要命的對手,但是卻罕有碰見能要她命的敵人。
  
  瘋狂的我,將她的方寸給瞬間打亂。
  
  隨著戰鬥的持續,戰場之中的形勢開始陡然轉換了起來,原本是龍老雪甕中捉鼈,手到擒來,卻沒想到一交手,才發現自己居然成了送上門來的吃食。
  
  這樣的境遇,讓龍老雪開始變得有些彷徨,不知不覺間,又想起了當日的慘敗。
  
  那是她永遠都不願回憶的慘痛經歷,卻又不時出現在噩夢之中。
  
  越不想回憶,烙印就越深刻。
  
  終於,在一次對拼之中,我融聚混元之氣的巔峰一劍,將龍老雪手中的鐵木拐給削去一截之後,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驚慌。
  
  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掌控。
  
  高手交戰,這樣的驚慌,完全就已經是失敗的前奏了,我瞧在眼裡,沒有任何猶豫,嘴角往上一翹,身子一縮,便直接沖入了龍老雪的戰圈之內。
  
  受驚之後的龍老雪,遠比平日裡要更加充滿力量。
  
  吼!
  
  手中木杖猛然一戳,一聲巨大的爆響從我的腳下傳來,騰空而起的我瞧見一連串的冰棱子,竟然一直蔓延到了我的腳下。
  
  發狂了?
  
  當感覺到自己極有可能弄不過面前這傢夥的時候,龍老雪也終於豁出了一切,再也不顧損失,朝著我發動了最狂暴的攻擊。
  
  兩人的戰鬥已經接近於白熱化了,我的雙目赤紅,感覺渾身的鮮血都在燃燒。
  
  很久沒有這般痛快了。
  
  戰鬥在持續,激蕩的氣息已經不再適合任何人在場,我的餘光處瞧見小白狐兒都已經遠遠離開,而其餘人也不敢再靠近,都帶著敬畏之心,瞧著戰場之中的我們。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過一個念頭,卻從我的心中升了起來。
  
  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我朝著身後飄飛幾丈,雙腳立在了一尊石像之上,將手中的飲血寒光劍高高舉起,將它朝著北斗七星中的主星方向點了一下,然後朝著前方,平平一斬。
  
  劍勢越緩慢,威力越恐怖。
  
  這一劍的前方,整個空間都仿佛扭曲了一般,而龍老雪出現在了我的前方不遠處,舉杖揮來。
  
  兩個人,在同一時刻,迸發出了最為恐怖的力量。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那如房子般的肉塊兒,突然蠕動了起來——萬般肉絲飄揚,將龍老雪陡然籠罩其間,緊接著一股蒼涼無比的力量,從上面傳來,將整個天地都給覆蓋……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終究還是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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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一句話,就是幹


  在最為關鍵的對決之中,龍老雪突然出人意料之外地縮進了那如房子一般高的肉團裡面去,那心臟模樣的肉團一收一縮。將萬千附著在岩壁、地底之上的肉絲揮舞起來。
  
  這些肉絲仿佛血管,又似乎別的什麼玩意兒。
  
  總之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對手從一人,變成了全世界。
  
  黑色木杖依舊懸空停浮,不過卻並非在龍老雪的手中,而是被數十根、數百根的肉絲托著,朝著我遙遙而對。
  
  錚!
  
  不管變換再如何多端,那飲血寒光劍終究還是與黑色木杖撞到了一起來。
  
  我本來有著九成九的信心,能一劍將其從中而斷。
  
  龍老雪走的路子,是更純正的道法手段,在於力量方面,反倒沒有我這道魔雙修的傢夥強橫,所以在拋開她製造出來的種種炁場之後,魔體大成的我。絕對能夠在力量之上對她進行碾壓。
  
  信心由此而來。
  
  然而當對手突然換了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大心臟,飲血寒光劍上面灌注的力量和氣息在這一刻,卻仿佛泥牛入海,有去無回。
  
  除了一聲讓人渾身血液燃燒的錚然之音外,我沒有收到任何力的回饋。
  
  那一根黑色木杖,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在它的下面,有著讓人崩潰的韌性,無數肉絲志程,根本就不受我諸般力量傾瀉而下,自顧自橫呈。
  
  一拳打在空氣中,這種感覺讓我有些吐血。
  
  而面前的新變化則讓我不得不急身後退。一直退到了底部邊緣處的石像群落之中,方才沒有瞧見那些漫天起舞的帶血肉絲在身邊出現,我眯著眼睛瞧去,卻見那兩層小樓一般高達的大肉團前端,有一個腦袋浮現而出,可不就是龍老雪麼?
  
  和在外面不一樣的,是此刻的龍老雪在一瞬間變得年輕許多,老人斑減退了,皺紋舒減了,頭髮變黑了。除了一臉的血漿難看之外,完全就是年輕了幾十歲的樣子。
  
  眼神沒變。
  
  我站定住身子,將飲血寒光劍前指,平靜地說道:“不是說要把我碎屍萬段,讓我永世不得超生麼?怎麼你自個兒都跑進那裡去了,是害怕了麼?”
  
  說實話,我的心中,多少有些氣急敗壞。
  
  就在剛才,如果不是對方出了麽蛾子,我絕對已經將戰鬥結束了,這所謂前天山神池宮的教諭大長老,將會再次成為我的手下敗將。
  
  勝利就在眼前,這怎麼能讓人釋懷呢?
  
  然而那張鑲嵌在肉團之上的臉卻突然笑了起來,用尖厲的聲音說道:“你今天也終於體會到了當年我的感受了吧?”
  
  當年的感受?
  
  哦……
  
  當年的龍老雪。無論從什麼角度,都幾乎是完全碾壓我的狀態。結果我一招堪稱神來之筆的茅山神打術,將她直接從天堂打落到了地獄,時至如今,她也想讓我嘗到這苦果麼?
  
  只是,這心臟模樣的大肉塊兒,到底有什麼手段呢?
  
  就在我有些疑惑的時候,突然間身後一陣勁風想起,有人出現在了我的身後,朝著我的脖子處斬落而來。
  
  這樣的突襲,對我來說完全構不成太大的威脅,我毫不猶豫地將飲血寒光劍朝著那人斬了過去,目光隨之蔓延,卻瞧見這人正是剛才我與龍老雪交手之時,對著小白狐兒窮追不捨的黑袍祭祀。
  
  這個長著剝皮兔頭一般獸類,渾身血淋淋的,顯得十分兇悍,瞧見我揮劍而來,避也不避,直接用空手朝我拍來。
  
  啪!
  
  飲血寒光劍何等魔兵,然而與這樣的傢夥相撞,卻只是出現一聲爆響,緊接著那傢夥並沒有粉身碎骨,只是朝著後方的黑暗翻身落去。
  
  我稍微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那傢夥全身都骨骼角質化了,堅硬得根本就如同一把武器。
  
  這樣的傢夥,雖然遠不如龍老雪那般厲害,但也足夠難纏啊。
  
  而當我還在為這傢夥恐怖的身體而震撼之時,場中那些不斷飛舞的血絲在一瞬間突然暴漲幾倍,幻化成了無數宛如黑色蚯蚓般的觸角來,朝著我的這邊箭刺而來。
  
  我輕點腳尖,騰空而起,避開了這些攻擊,而我剛才駐足的地方,堅硬的地板則被射出一個又一個的深坑,有的石像則直接被插成篩子。
  
  這地方詭異,太多恐怖,騰空而起的我沒有繼續落在最下方的空地,而是朝著上面的看臺落去。
  
  雙腳一接地,我沒有再管下方的大肉團,而是四處找尋小白狐兒。
  
  就在我的目光四處巡視之時,卻瞧見那些在一層又一層看臺上的石像,表面突然裂了開來。
  
  這是一股由內而外的力量,隨著那表面上的石殼裂開,那些蹲坐在地上的石像露出了裡面黑乎乎的身子來。
  
  每一個石像之中,都蘊含著一具強悍無比的身體。
  
  這些身體有的直接站立了起來,一雙發紅的眼睛四處張望;而有的則並沒有生命力,當石殼裂開之後,失去了支撐的它們直接趴倒在地,沒了氣息。
  
  沒有氣息的,自然是沒有什麼威脅,但是讓我渾身發寒的,是那些站起來的傢夥,足足占了四成的比例。
  
  而且它們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僅僅環顧了一眼,就差不多將這些與剛才那兔頭人身野獸一般的傢夥數量給計算了個大概,至少有超過兩百多個。
  
  這樣的數量,別說來殺我,就算是出去,也足以橫掃一州一縣。
  
  怎麼會變成這樣?
  
  在瞧見這些玩意的一瞬間,我下意識就往出口處瞧去,然而讓我絕望的,是那兒湧進來那成群結隊的血儡,將出口給堵了一個滿滿當當。
  
  關門打狗。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我還是不得不認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我根本逃不出這個地方了。
  
  想到這兒,我不由得用一種仇恨的目光,回過頭來,瞧向了鑲嵌在肉塊之上的那張臉,憤然喊道:“龍老雪,你這也太不講規矩了吧?說好的單挑呢,有本事你別弄這些玩意,跳出來跟我打!”
  
  龍老雪的笑容洋溢,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線。
  
  她顯然並不在乎我的激將法,而是慢慢悠悠地說道:“別跟我扯這些,成王敗寇,從來如此——不過你放心,你的身體是一件寶貝,一會兒我會好生對待的。”
  
  堵在出口處的那一堆血儡,就是那一大坨心臟般的肉塊兒製造出來的,而它們的潛力和天資,則是依靠于資源的多樣性。
  
  龍老雪剛才所說的話,就是想把我拿作範本來處理。
  
  只不過……
  
  想到了某一個極為關鍵的東西,我幾乎陷入絕望之中的心情突然一下就有了轉機,沈靜下來,我臉上也浮現出了笑意,冷冷說道:“是麼,你真的覺得,憑著這些沒有靈魂的玩意,就能夠將我給打敗麼?”
  
  這話兒說完,我又重新煥發出了濃烈的戰意。
  
  龍老雪桀桀笑道:“沒有靈魂?你錯了,你看到那個冒著火光的血池沒?那裡是彌勒、王秋水他們專門用來收集怨魂的地方,裡面凝聚了許許多多的惡鬼,用來灌注在這血儡裡,都是夠了的……”
  
  惡鬼只有怨氣,對於人來說並不能傷害根本,然而加上這些血儡,只怕……
  
  天作之合。
  
  我的臉在一瞬間冷了下來,而龍老雪並沒有給我太多的時間,說完這話之後,突然間,口中念誦起了一篇長長的咒訣來。
  
  這咒訣分明不是天山神池宮的道法,帶著巫術的許多腔調,而與此同時,那肉團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擴音器,將這咒訣在一瞬間,充斥在了整個的遺跡空間之中。
  
  庅……
  
  咒訣一起,就仿佛戰鼓敲響了起來,無數從石像之中搖搖晃晃站出來的獸類,以及匆匆趕到的血儡,在同一時間,發狂地朝著我這兒飛速疾奔而來。
  
  呼!
  
  一道利爪朝著我的臉上抓來,我一劍擋去,火花四濺,儘管我將對方的爪子給卸了下來,但是巨大的撞擊力卻還是帶著我往後面的臺階倒去,而與此同時,又有四五個傢夥沖到了我的跟前來。
  
  幾乎在一瞬間,我就陷入了最為激烈的戰鬥之中去。
  
  我所面對的這些對手,每一個的實力都堪比七劍水準,其餘的血儡或許差一些,但是也相差不了多遠。
  
  這樣的一個強度,這樣的一個數量,我能夠堅持得了多久呢?
  
  我不知道。
  
  然而身陷重圍的我,在拋開最開始的恐懼之後,魔劍一出,整個人的血液都在瞬間被點燃了起來。
  
  長劍在手,就算是前面有千軍萬馬,我也無所畏懼。
  
  真正的英豪,從來都是不畏生死的,也從來不會做任何的計算,男兒就應該死在戰場,馬革裹屍,哪裡會管面前的對手,到底是十個、百個,還是一千個?
  
  別的不說,一句話,就是幹!
  
  如此酣戰許久,我的渾身都是鮮血,有敵人的,有自己的,傷痕累累的我沒有停歇一會兒,不知不覺,我竟然站在了那肉團子的跟前來,龍老雪的臉笑盈盈,就等著我倒地而亡,而就在此時,我也突然微笑了起來。
  
  差不多了吧?
  
  我顧不得周遭的無數攻擊,將飲血寒光劍插入地上,然後雙手朝天而舉,淡然說了一句話。
  
  戰意,黑炎灼!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大家不要擔心什麼,如蠱事一般,███████████████████████████████████████終卷██████████████████████████一百章左右,道事終結,新書也儘快起航,謝謝,謝謝。
  
  強迫症就是這樣。
  
  紅包。


███████████████████████████████████████終卷██████████████████████████ 一個時代的結束,一個時代的開端

第九十四章 活埋陳黑手


  戰意,黑炎灼!
  
  就在即將被無數敵手給吞沒的時候,我直接放棄了最後的抵抗。將飲血寒光劍插入土地之中,緊接著將雙手朝天舉起。
  
  魔體在這一瞬間,與周遭的魔氣交相呼應,然後又與無數朝著我猛然撲來的血儡和石像野獸相連。
  
  我這是在孤注一擲,完全沒有想到是否有退路。
  
  不生,則死。
  
  事實上,我這般做,並非完全只憑著感覺走,也並不是莽撞,而是因為剛才龍老雪與我的交談之中,所說的一句話。
  
  那些血儡之所以能夠如此厲害,是因為裡面注入了煉製已久的厲鬼。
  
  她龍老雪倘若是用最純正的道法來與我相鬥,我或許還沒有這般的拼命,而當她妄圖利用蚩尤遺跡的力量來束縛於我。用這些根本沒有靈魂的東西淹沒我的時候。我就不得不使出了來自於另一位老師的手段來。
  
  這兒是蚩尤遺跡,但是她未必知道,在我的心海之中,卻藏著一位實打實的蚩尤意識。
  
  說起來,“我”,才是這兒真正的主人。
  
  當我將雙手給托舉起來的時候,一股從心海之中蔓延而出的力量,於一瞬間就噴薄而出,在我的雙掌之上,形成了一朵不停旋轉的黑蓮花。
  
  黑蓮花精緻而美麗,每一瓣都仿佛預示著一個讓人為之稱歎的瑰麗世界。
  
  黑蓮在一瞬間開花,花瓣從天空飄落,每一瓣都栩栩如生。將我周遭充斥,但凡有沖上來與我相搏者,都會被這樣的一瓣粘住,然後在一瞬間,將它給點燃,化作又一朵讓人為之畏懼的蓮花。乒雜序才。
  
  病毒式的蔓延……
  
  黑炎灼本身是悄無聲息的,然而當它與那負能量結合的時候,卻能夠將其瞬間引燃,發出類似於油烹一般的“嗞、嗞”聲,就好像下了油鍋一般。
  
  一瞬間。原本顯得無比喧鬧的層層看臺之間,便只有充斥著這樣的聲響。
  
  黑色的火焰彌漫空間,而當它飄落到了看臺之下,無數不斷揮舞的血絲卻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瘋狂,每一分都在暴漲,仿佛這黑色的炎火,給它提供了無數的燃料一般。
  
  只是在這樣瘋狂起舞的背後,那張鑲嵌在心臟肉塊的臉,變得越發的蒼白起來。
  
  我沒有拔起深深插入地上的飲血寒光劍,而是一個躍身,跳到了龍老雪的面前來,眯著眼睛,抬頭望去,平靜地說道:“很可惜。你終究還是敗了!”
  
  為什麼?
  
  龍老雪的身體被肉塊一點兒、一點兒地排擠了出來,身上滿是黏液和血水。然而她什麼也不顧,而是沖著我憤怒地吼道:“我花了五年的時間來與它熟悉,為什麼你一來,卻能夠將它給掌控住了?”
  
  我的腳往前一抬,剛才還瘋狂朝著我刺來的血絲卻在此刻,化作了臺階,將我給托舉了起來。
  
  我一步一步升高,走到了龍老雪的面前來,指著旁邊那個屹然而立的石像,然後說道:“你老了,老得腦子都幾乎動不了,說太多了,你或許根本就記不住。所以,我只說一件事情——剛才的一招,便是它,教給我的。”
  
  什麼?
  
  龍老雪張大了嘴巴,仿佛聽到了這世間最可笑的事情,沖著我怒聲吼道:“什麼,它可是蚩尤——戰神,蚩尤!”
  
  我摸著胸口,閉上眼睛說道:“對,戰神蚩尤;所以,你敗得並不算冤枉。”
  
  我伸出了手,輕輕點在了龍老雪的額頭之上。
  
  一指驚魂。
  
  這老婦人渾身一震,雙眼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目光,緊接著呼吸緩慢消失,幾秒鐘之後,生機消散。
  
  一代傳奇,就此隕落。
  
  這是一個曾經讓無數人為之敬仰的傳說,或許在很多年之後,也依舊被人所為之傳頌,然而無論如何,她就這般帶著萬分的不情願,悄然死去,甚至沒有一個人,在為她而悲哀。
  
  此時此刻,她不過是一個被自己宗門所背棄了的可憐婦人,而已。
  
  想到這裡,我心中再也沒有擊敗強敵的興奮,而是伸出左手,將龍老雪那一雙幾乎凸出於眼眶之中的眼睛給輕輕抹平。
  
  人死之後,萬事皆空。
  
  我其實與龍老雪之間,並無太多的仇怨,至少我並不恨她,因此也並沒有將她的神魂給牽制住,而是任由其緩緩升入了上空,一直飄飄渺渺,進入了傳說之中的幽府。
  
  沒有人知道幽府在哪裡,幽府是什麼,因為知道的人,都再也沒有回來過。
  
  哦,錯了,至少在某一個村子裡,有一頭癡肥的金剛鸚鵡,它或許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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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2:37

  一直等到了龍老雪的靈魂往生離去,我方才落下了地面來。
  
  “戰意黑炎灼”不但讓我從無數致命的攻擊之中解脫出來,而且還獲得了面前這一大坨血色肉團的認可。
  
  相對於別人來說,這玩意對我方才是真正的親近,也使得我能夠掌握住了它的力量,將龍老雪給擊殺于此,成為了這一場大戰的贏家。
  
  然而只有與它真正接觸,我方才曉得,這並不是別的,根本就是魔神蚩尤的心臟。
  
  一顆死去了的心臟,此刻它之所以能夠蠕動如活物,只不過是因為被彌勒給提前刺激,蘇醒過來的而已。
  
  這玩意,曾經被當成彌勒那頭金色惡蟲的食物。
  
  然而最終彌勒發現,他的金色惡蟲可以吞噬一切,卻並不能對這玩意下嘴,甚至還對這魔神心臟散發出來的氣息恐懼無比,使他不得不轉換了思路,利用這玩意的特性,來製造源源不斷地血儡。
  
  蚩尤心臟是無法被消滅的。
  
  當年的黃帝,即便是在有九天玄女的幫助下,也只能夠將其封印住,所以我此刻能夠做的,也不過是將其封印起來而已。
  
  而且我還不敢與它靠得太近,唯恐心魔蚩尤將我的身體控制住,然後憑藉著這玩意翻身。
  
  這種對於力量的強大掌控,會讓人沈溺於其中。
  
  當把龍老雪的屍體剛剛放平,站起來的時候,我瞧見入口處,又擠來一群人,為首的一個老傢夥我瞧著很眼熟,怎麼看,都感覺很像是民顧委的黃天望。
  
  然而那人的感覺比黃天望,要多了幾分陰毒和犀利,目光宛如利箭一般尖銳。
  
  他的旁邊,還站著幾個人,我認識其中一個。
  
  王秋水。
  
  在瞧見王秋水的第一眼,我的目光驟然收縮,立刻就想明白了這個老頭是誰了。
  
  荊門黃家,一門雙傑,除了黃天望之外,還有一人卻是入了邪教,通過多年打拼之後,成為了邪靈教的右使。
  
  這人叫做黃公望。
  
  傳言荊門黃家對於這門關係諱莫如深,而黃天望更是與自家胞弟宛如死敵,不過卻並不妨礙江湖中人拿這兩人來作比較,也總是會時不時地提及此人。
  
  我對於黃公望久聞大名,卻一直沒有見過,沒想到竟然會在這樣的一個場景下見面。
  
  我在遺跡的最底部,而邪靈右使黃公望則在頂端的出口處。
  
  兩人對視了一眼。
  
  目光在半空之中擦出了火花來,然而我沒有動,對方也沒有動。
  
  雙方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的謹慎。
  
  我之所以沒有立刻出手,是因為我知道,傳說之中的黃公望,絕對是一個頂尖級的高手,與他那大內第一高手的兄長相比,幾乎相差無幾,而且他的旁邊,還有一堆邪靈教的精英,和那些不知來歷的穴居怪人。
  
  身陷重圍之中,我倘若還能夠立刻操起魔劍就沖上去,那就真的是太過於衝動了。
  
  蚩尤戰意最重要的一點,在於“狂”,但是也要分場合。
  
  戰鬥的時候瘋狂,但是在還沒有交鋒的時候,卻得審時度勢,免得身陷重圍,無力回天。
  
  我踩著龍老雪的屍體,背靠著不斷用血絲輕拂我的那蚩尤心臟,凝目望來,這場景讓剛剛沖入其中的黃公望和王秋水等人一陣震驚。
  
  算算時間,其實他們來得已經很快了。
  
  雖然不知道黃公望是否原本就在這裡,但是王秋水這一趟倒是跑得十分辛苦。
  
  然而即便如此,那個曾經讓他們都為之推崇的龍老雪,卻已然真真切切地死在了我的腳下。
  
  儘管此刻大家一擁而上,未必不能將這凶人給拿下,但是必有損傷。
  
  誰死誰活,這裡面問題就有點兒麻煩了。
  
  黃公望等人沒有說話,卻是左右瞧了一眼,幾秒鐘之後,他們根本就沒有向我這邊沖來的趨勢,而是不約而同地後退,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我強行按捺住奮起追擊的想法,原地站立。
  
  果然,不出我意料之外的,黃公望等人離開的幾秒鐘之後,那出口處立刻傳來了一聲響徹整個空間的巨大爆炸。
  
  緊接著利箭宛如雨下,刺入那石道之上。
  
  無數碎石在四處飛濺,威力巨大,而我也只有躲在了那巨大石像的背後,方才沒有被波及到。
  
  爆炸之後,我突然聽到一聲古怪的聲音,緊接著天地一片混亂,巨石簌簌落下,我下意識地朝上一望,卻瞧見那遺跡的整個空間,仿佛失去了支撐一般,轟然坍塌了下來。
  
  轟!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山腹之中,天地崩塌,何處是生門?


███████████████████████████████████████終卷██████████████████████████ 一個時代的結束,一個時代的開端

第九十五章 影響張勵耘一生的事情


  當入口處傳來劇烈的爆炸和無數箭雨的時候,我還在為自己的謹慎而欣喜,然而瞬間倒塌下來的穹頂。則讓我立刻陷入了巨大的窘境之中。
  
  我萬萬沒有想到,對方雖然並不上來與我交鋒,但下手卻黑得讓人恐懼。
  
  尼瑪居然直接將這個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血弄出來的老巢給炸毀了去。
  
  我到底是得有多遭人恨?
  
  當那穹頂在一瞬間垮塌下來的時候,我的心中猛然一顫,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即將就要被活埋於此,然而多年在生死邊緣拼搏時練就的第六感,終究還是拯救了我。
  
  我在一瞬間將自己給蜷縮成了一團,與此同時,一直藏身於角落處的小白狐兒也朝著我這邊飛奔而來。
  
  當她沖入我的懷中之時,我讓那巨大的蚩尤心臟朝著我罩了過來,將我們給包裹其間。
  
  這玩意並不能被毀滅,只能夠封印,而且它延續了那麼多年,此刻應該也能夠承受得住這般垮塌下來的巨力。
  
  想是這般想。然而當穹頂砸落而下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臟,終究還是劇烈顫動了一下。
  
  我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時那般窒息。
  
  即便是剛才與龍老雪交手時她使出的萬物寂滅,也不會有這種實打實的封閉之感,然而在最開始的撞擊之後,我緊張到了極點的心情又瞬間輕鬆下來。
  
  果然,我料想的情況與結果並無差錯,即便是整個空間洞穴都為之崩塌,我都沒有受到半點兒傷害。
  
  那蚩尤心臟將所有的力量都化解了去,沒有傳遞到我這裡一分。
  
  沒死,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幾分鐘之後,我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已經被埋入了這個鬼地方,周遭坍塌的石頭將這空間給擠得滿滿當當,儘管我並沒有被砸死在這裡,但是想要出去,短暫的時間內,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我反倒是將心情給完全放鬆了下來,不用糾結到底要不要殺將出去,將黃公望、王秋水這一票人給留住。
  
  我勉力提起精神來,朝著懷中的小白狐兒低聲問道:“尾巴妞。你沒事吧?”
  
  將身子蜷縮成一團的小白狐兒剛剛從驚慌的情緒中走出來,勉強笑道:“還行,差一點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她說話的時候,還在喘氣,顯然是有些驚魂未定。
  
  小白狐兒經歷了太多,此刻已經是疲憊不堪,我讓她休養精神,不要多說話,而我也在嘗試了一會兒之後,不再亂動,安安心心地待在那蚩尤心臟的包裹之下。
  
  自身難保,就不用考慮太多的事情,我讓自己凝神,沈靜下來。乒東叉扛。
  
  而當我這邊稍微一陷入寧靜。一股奇妙的感覺就從內心之中浮現出來,緊接著我眼前畫面一轉。卻發現自己竟然在林中奮力向前疾奔。
  
  一開始我還有些納悶,隨後這才發現,這周遭的一切,其實是分身。
  
  當本體的意識入定的時候,分身的資訊就開始進入了我的感知之中,當明白了這件事情之後,我並沒有立刻收回意識,而是左右一打量,方才發現自己剛剛奔出了那茂密的林子,前方不遠處,就是徐家坳。
  
  身後並無追兵,先前追隨分身而來的那些血儡,在龍老雪失去對蚩尤心臟的掌握之後,就已然倒下。
  
  不過我卻並沒有任何輕鬆的情緒,因為我曉得在不遠處的山谷之中,有著一幫最為厲害的邪靈高手還在,這些傢夥倘若是殺了一個回馬槍,事情就變得恐怖了。
  
  我不但害怕分身被人盯上,而且還擔憂在村子裡固守待援的布魚安危。
  
  想到這裡,“我”奮力前行,很快就趕到了徐家坳。
  
  我並沒有光明正大地進村,而是適當地隱匿著身形,免得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不過分身乃碧羅魂珠所化,別的不行,這身形卻快捷如影,很快我就趕到了小學附近,找到了看守嫌疑人的布魚。
  
  瞧見我之後,布魚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剛要說話,被我用手勢給阻止了。
  
  布魚瞧見我臉色十分嚴肅,趕忙走出房間,靠近前來,低聲說道:“老大,怎麼了?”
  
  我指著後山的方向說道:“邪靈右使黃公望在那裡,還有一大幫的邪靈高手,正朝這邊趕來,趕緊離開,要是給他們盯上了,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布魚瞧見我一臉焦急的模樣,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來:“老大,不過就是邪靈右使而已,彌勒你都殺了,還怕他幹甚?”
  
  這幫臭小子跟著我許久,多少有些驕縱之氣,瞧慣了我一副天塌下來都不在乎的氣度,瞧見我此刻的模樣,心中多少也有些懷疑。
  
  我瞧見他有些不相信我的話語,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地說道:“你想哪兒去了,我這是分身呢,本體和尾巴妞給他們炸垮了洞穴,埋在裡面了,還等著你帶人去挖開塌方救人呢。你要是給抓了,我去哪兒找人?”
  
  布魚這才恍然大悟,下意識地又打量了我幾眼,卻還是瞧不出本體和分身,到底有什麼差別。
  
  事實上,在遁世環的氣息籠罩下,本體和分身的確瞧不出有什麼區別。
  
  也正因為如此,當初我們迎戰小黑天的時候,方才那般困難。
  
  布魚聽到我和小白狐兒都被困住,頓時就有些慌了,問到底該怎麼辦。
  
  我讓他別著急,黃公望和王秋水這些人,就像是那雪人兒一般,根本見不得太陽,這邊消息洩露,恨不得插翅而飛,我主要擔心的,是怕王秋水有放心不下的人,會帶著人回來晃蕩一下。
  
  為人謹慎,以防萬一,這是我的原則。
  
  布魚得到消息,趕忙將幾個關押著的重要人物敲暈,然後進行了轉移,緊接著與我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在了一個老鄉家的牛棚裡。
  
  這牛棚是徐家坳村子的邊緣,倘若是被發現了,我們跑也來得及。
  
  兩人這邊剛剛安排妥當,便瞧見一隊人馬,如風一般的速度疾奔而來,在小學那邊晃蕩了一下,瞧見並無收穫,也不留戀,向著村子的東頭匆匆而走,不再停留。
  
  為了防止對方使詐,殺個回馬槍,我和布魚兩人在牛棚裡又待了一個多小時,方才敢出來。
  
  我依舊不露面,一切都有布魚來協調。
  
  這個時候,第一批趕過來的有關部門已經陸陸續續到了村子裡。
  
  這些人都是附近鄉縣的,甚至連我們的編制都不知曉,不過好在隨後林齊鳴也帶隊趕到,並且與當地市里的有關部門取得了聯繫,這才將這些一大群什麼都不知曉的不明群眾給疏散了去。
  
  林齊鳴到來之後,我把這天發生的所有事情給他一一講述清楚。
  
  和布魚一樣,當聽到“我”只不過是陳志程的分身,而本體則和小白狐兒一起,被壓在了坍塌的洞穴之中時,林齊鳴同樣表現出了詫異萬分、難以置信的態度。
  
  不過他到底有著傅山的傳承,也知道我最近幾年的修行方向,所以理解起來,倒也沒有布魚那般困難。
  
  林齊鳴的第一反應,自然是趕緊前往後山去找我,不過卻被我給制止住了。
  
  在力量並沒有達到壓倒性的優勢之時,我們此刻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援兵,因為那兒絕對是邪靈教的重鎮之地,黃公望等人倉皇而走,但肯定是有留下人來望風的。
  
  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一旦有所變故,那問題肯定就變得很大了。
  
  儘管林齊鳴心焦於我和小白狐兒的安危,但是對於我的話,卻不敢不聽從,只有趕忙催促另一隊的張勵耘趕來,並且與相關部門協調,申請調用大型的挖掘設備,進行相關的準備工作。
  
  林齊鳴在修行之前,曾經在一個學挖掘機很強的學校裡面讀過書,所以對於這個,倒也不算陌生。
  
  匆匆忙忙,一天又一夜,大部隊終於在第二天的清晨趕到了,並且立即展開了挖掘工作,經過十二個小時的奮戰之後,終於將我和小白狐兒從那碎石堆中給救了出來。
  
  這通道一被打通,張勵耘和林齊鳴等人立刻疏散了施工隊伍。
  
  當現場只剩下特勤一組的成員,以及省局派過來的一個協調員的時候,我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
  
  經過兩天一夜煎熬的我,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傷害,反而是小白狐兒有些受不了這裡濃郁的魔氣,最終昏昏沈沈,一直沒有怎麼清醒。
  
  我雖然被困在洞裡,但是通過分身,我遙控指揮了一切。
  
  與省局的協調員寒暄過後,我讓特勤一組的成員封鎖了現場,將所有的屍體和遺跡之物都給分門別類地收斂了起來。
  
  到了最後,我將張勵耘一個人,單獨叫到了一個角落裡。
  
  兩人站定,張勵耘瞧見我一臉的鄭重其事,心中忐忑地說道:“老大,到底什麼事情,需要瞞著所有人啊?”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小七,我可以相信你麼?”
  
  張勵耘舔了舔舌頭,疑惑地問道:“當然!不過老大,到底是什麼事情啊?”
  
  我攬過他的肩膀,低聲說道:“有一件事情,我得交給你去做;但這件事情,有可能會影響你以後的一生……”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還有五章……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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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血染的戰書


  張勵耘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認識我十多年,這是我第一次這般鄭重其事,顯然我一會兒講的事情。絕對會超出他的想像。
  
  難道——要他去臥底?
  
  張勵耘儘管丈二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他信任我,這是我們十多年來生死與共而培養出來的,而我所說的這件事情,其實也不是別的,而是處理這棘手的蚩尤心臟。
  
  這玩意對於邪靈教的人來說,實在是一件大殺器,對向我這般修魔之人的誘惑,也是宛如聖物一般的東西,但是我不敢對這玩意下手,甚至都不敢多靠近它太久。
  
  在這蚩尤心臟裡面待著的兩天裡,我無數次地感受到了心魔蚩尤想要突破的怒吼。
  
  倘若不是我的意志力足夠堅毅,說不定此刻的我,就已經不再是我了。
  
  所以。我找張勵耘,不但是信任他,而且還有一個十分嚴肅的請求,那就是將這蚩尤心臟交給他來封印,而至於如何處理,安置在何處,這些事情都只有他一人所能夠知曉。
  
  在以後,任何人問起、包括我在內,都不能告訴。
  
  聽到我的這麼一個要求,張勵耘在沈默了許久之後,方才鄭重其事地點頭答應。
  
  以張勵耘的智商和閱歷,自然知曉我為何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來做。
  
  我這麼做,防的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我方才捨棄了小白狐兒、布魚和林齊鳴這些提前到達的人員,而選擇了他。
  
  張勵耘是我的下屬裡面,最具有獨立判斷能力的人。
  
  他從特勤一組一開張不久,就跟了我,忠誠方面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且由於出身的緣故,使得他多了幾分自主能力,並不會任何事情都為我馬首是瞻,也能夠承擔得住我的壓力。
  
  這一點不同于其餘幾個夠資格的傢夥。我相信,倘若真的嚴肅起來,七劍之中,除了他,沒有一人能夠抵擋得住我的命令。
  
  只有張勵耘可以。
  
  以後的我,即便真的化作了魔,也未必能夠從張勵耘的口中,得到任何關於蚩尤心臟的消息。
  
  這就足夠了。
  
  張勵耘是何等玲瓏剔透的傢夥,在答應我這件事情之後,心情一下子就變得無比的沮喪起來——是什麼情況,讓我連自己都變得不再信任了呢?
  
  讓他拒絕,這看似很難,但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拒絕之後呢?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讓他到底應該怎麼辦?
  
  他能怎麼辦?
  
  張勵耘一臉沈重地去忙碌了起來,而對於此事。我除了情場之外,則選擇了儘量不參與。
  
  如何封印蚩尤心臟,這事兒我基本上已經有了腹稿,跟張勵耘交代完畢之後,如何調集和組織人手的相關事宜,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去。
  
  張勵耘獨自帶隊已經好幾年的時間了,他的能力我自然是認可的,在確定邪靈教的人基本上已經撤離之後,我不再坐鎮此處,而是前往荊州,著手對袁聰名單上的一系列人等的抓捕工作。
  
  打鐵要趁熱,特別是在袁聰已經暴露的情況下。
  
  所幸的是,這件事情得到了中南局和鄂北省局的大力支持,早在我和小白狐兒被營救出來之前,就已經展開了行動。
  
  這是近年來最大的一起行動之一,不但上面積極回應,下面的有關部門也開展了雷霆手段,在我到達荊州之前,總局的特勤四組就已經在領隊王朋的帶領下,四處出擊,將大量的嫌疑人帶回了臨時聯合基地來受審。
  
  張勵耘被留在了宜昌的徐家坳,而我帶了林齊鳴、布魚和小白狐兒等一大堆人馬,加入了聯合行動中。
  
  在荊州市郊的一處臨時軍事基地裡,我與王朋見了面。
  
  雖然同樣是都在總局工作,但是我與王朋見面的機會,其實並不算多。
  
  兩人雖然算得上是幼時結實的好友,我甚至還是王朋給介紹進的單位,但是自從他再一次從青城山複出之後,我們兩人就已經開始有些疏遠了。
  
  但是這種疏遠,並不等同于羅賢坤的那種。
  
  之所以如此,不過是為了避免給上面一種太過於親近的感覺,免得上面認為下面沆瀣一氣。脫離了控制。
  
  當然,這也不過是給某些人一些心理安慰而已,如王總局、許老這般的人物,我也沒必要隱瞞。
  
  這事兒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但王朋卻還是比較在意的,所以才會如此,不過這並不會影響到兩人之間的感情,兩人在辦公室見面,門關之後,兩個大老爺們便抱在了一起來。乒協乒血。
  
  王朋出道很早,比我和努爾都要大上許多,許久不見,忽然覺得多了幾分老態。
  
  瞧見他這模樣,我不由得感慨,讓他注意些身體,別太拼命。
  
  王朋歎息了一下,苦笑,說他畢竟不如我,天資不行,就只有用勤奮來補。
  
  現在的局勢比以前好多了,朝堂之上,不再是只有龍虎山和元老派,而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不過王朋想要給青城山以及西川諸派增加影響力,就不得不更加努力一些。
  
  見到王朋之後,我並沒有立刻談及公事,而是問起了他師父渡劫的情況來。
  
  青城三老,其實並非一個宗門,或道或如禪,不過倒也能夠同氣連枝,而且讓世人為之側目的,是他們三人,居然同時兵解鬼修,化作鬼仙。
  
  鬼仙其實也是修行者生命走到盡頭的另外一種存在方式,與我師父所衝擊的地仙之境一般,不過一般來說,此術不但特別容易走火入魔,而且即便是修成了,也是弊端多多,除非是身體受到了不可復原的傷害,否則是不會走這條路的。
  
  偏偏青城三老都走了這麼一條路,倒也讓人詫異。
  
  談完了雙方的基本情況之後,王朋才對我說道:“志程,我這兩天,基本上將名單上的人都清了一遍,大部分都抓捕歸案了,等待審問,還有一部分人提前得到消息逃了,不過都佈置了人手,應該不會有遺漏的。”
  
  我點頭說道:“你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王朋就笑了:“也是,厲害的都在徐家坳那個地方窩著呢,我這裡基本上都是些小魚小蝦,算是撿了個便宜而已。”
  
  我搖頭說道:“論起危害來,這些紮根基層的傢夥才是最大的,只有將這些煽動力最強的傢夥給根絕了,邪靈教才會失去基礎,再沒有向上發展的動力……”
  
  王朋是辦案子的老手,對於這些,自然都知曉,開始給我介紹起了具體的案情來。
  
  有著王朋在這裡指揮調度,再加上林齊鳴的配合,我倒是顯得輕鬆自在,審問和抓捕工作什麼的,對於我來說,都只是需要稍微關注一下,就差不多了。
  
  此次案件,基本上能將邪靈教在這一帶新建立起來的網路給徹底搗毀。
  
  別的不說,光此一樁,便是最大的功勞,不過這些對於我來說,倒沒有那般重要了,分功別人,這個對於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於是在剩下的日子裡,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閉關修行。
  
  我相信,儘管這一帶看起來並不是邪靈教密集的活動區域,但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燈下黑。
  
  若是我猜測得沒錯,邪靈總壇,應該就是在長江中遊一帶。
  
  要不然黃公望、王秋水這些傢夥,不可能會紮根於此。
  
  而總局配合著下面部門這般浩浩蕩蕩地掃蕩工作,一定會對邪靈教起到一種強烈的刺激行為,所以就算是王新鑒不想與我對決,也不得不被形勢所迫,站了出來。
  
  正因為這個原因,我方才會不斷地修行,努力讓自己的狀態攀升到人生的最高峰處。
  
  我有一種預感,王新鑒一定會找上門來的。
  
  而我要做的,就只有等。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一個星期過後,張勵耘終於趕回了荊州來,他見到我之後,並沒有跟我彙報關於蚩尤心臟的任何消息,兩人心照不宣地打量之後,並沒有多交談什麼。
  
  回來之後,張勵耘很快就投入了聯合行動的收尾工作之中。
  
  隨著這一次轟轟烈烈的聯合行動,我們一共抓捕了一百二十多名涉案人員,其中有八十多名修行者,像袁聰這樣的高手也有三五個之多,除此之外,總共搗毀邪靈窩點十五個,涉及到鄂北、湘湖以及渝城等好幾個地方,甚至連我老家附近的一個縣,都有被波及到。
  
  案子在最快的時間裡審理清楚,而接下來等待的,則是相關的司法程式。
  
  就在我們即將回京的時候,隊裡收到了一個包裹,指明由我來接收。
  
  東西落在了林齊鳴手上,他不敢擅自拆開,而是不得不硬著頭皮找到了正在閉關修行的我。
  
  在解釋清楚了這包裹的來歷之後,林齊鳴建議由他來拆啟。
  
  我拒絕了他的好意。
  
  我感覺到這黑色包裹裡面,有一種我熟悉的氣息。
  
  將包裹放在桌子上,我揮出一掌,包裹散開,露出一個匣子來,而在我們的注視之下,匣子打開,陸一那張鐵青的臉孔,正在與我對視而望。
  
  腦袋之下,有一張血染的紙柬。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決戰紫禁之巔……
  
  這事兒,其實也只有像老王這般有風骨的傳奇巨梟,方才能夠做得出來,你們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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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自巴東舟行經瞿塘峽登巫山最高峰


    被送來的,是陸一的人頭,還有一封染血的戰書。
  
  戰書寫得很簡單。天王左使的字寫得歪歪扭扭,真心不好看,但是卻有一股霸氣——你要戰,那便戰,八月十五,月圓之夜,巫山之巔,老子等你。
  
  落款只有一個字,王!
  
  這話兒極不對稱,又不押韻,但是我眯眼瞧著這歪歪扭扭的毛筆字,卻能夠感受到裡面蘊含的氣魄來。
  
  霸道!
  
  我凝目望著這張被鮮血染紅的紙柬,沈思良久,而林齊鳴則望著那滾落出來的頭顱而驚訝叫喊。說這不就是一直在追蹤的陸一麼?
  
  他驚訝,我卻沒有驚。
  
  事實上,在放陸一回去幫我宣戰的時候,我已經預料到了他有這樣的結局。
  
  天王左使之所以能夠將邪靈教撐了那麼久,絕對不是一個眼裡能夠容得下砂子的人,也絕對不會是一個糊裡糊塗的傢夥。
  
  陸一做的這些事情,以及我在他身上種下的信子,他應該都是有知道的。
  
  既然知道,陸一的性命就絕對不能留下。
  
  要是留下,他如何跟鄂北那些被清繳的邪靈黨羽交代,如何跟王秋水、黃公望這些教內重臣交代?
  
  唯有殺。
  
  這結局,在陸一妄圖苟活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的。
  
  望著這張僵硬鐵青的臉。我能夠瞧見陸一即便是在臨死之前,都仍然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他實在沒有想到,天王左使居然會對他動手,而且還是如此的狠辣決絕。
  
  我歎了一口氣。
  
  事實上,拋開所有的恩怨,我對這個年輕人,打心底裡,其實還是有一些欣賞的,當初他擊殺日本人的時候,我未必不在暗地裡擊節稱讚過。要不然也不可能為他出頭。
  
  在我看來,功底紮實,又有悟性,而且還有一手不錯的馴獸術,這樣的年輕人已經很稀少了,倘若有可能,我都想把他發展到自己的旗下來。
  
  一如七劍。
  
  然而造化到底還是弄人,這孩子最終還是走了歧路,走到了我的對立面去,面對著這種類似天才一般的後輩,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讓他早點走完這段長歪了的人生。
  
  人活著的時候,恨不得對方死了,然而真正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的心中,卻沒有半點兒慰藉。
  
  不知不覺。我的心態已經變老,開始向王總局他們一樣考慮。
  
  我莫名地珍惜起天下英才來。
  
  林齊鳴看完了我的戰書,下意識地驚聲喊道:“天啊,老大,這是王新鑒寫的麼?”
  
  落款只有簡單的一個“王”字,但從跳脫於紙面上的霸氣來看,天下間除了天王左使王新鑒,便再也不會有第二人了。
  
  我點了點頭。
  
  此刻的我,還沈浸在那紙柬之上的巫山頂峰之約中,而林齊鳴則開始計算起來:“老大,離八月十五,還有五天,現在召集人手,時間就有些緊迫了,不過像王新鑒這樣的人,規模必須得有很大——不行的話,我們去當地借調部隊行不行?”
  
  他一個人自顧自地謀算著,然而回過神來的我則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提議。
  
  我告訴他,這一戰,我將獨自一人前往,誰也不帶。
  
  聽到我的話語,林齊鳴頓時就急了,連忙過來,拉著我的手臂說道:“老大,你可別糊塗啊,這可不是逞英雄主義的時候,那人可是王新鑒,天王左使啊,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們這些跟著你的傢夥,可該怎麼辦?”
  
  我搖頭笑道:“這幾年我也沒有怎麼管理組裡面的事情,你們也不是做得挺好的麼?”
  
  林齊鳴不斷搖頭,焦急地說道:“那怎麼能一樣呢?你雖然小事不管,但大事從來不落,有你這定海神針在,我們才能安安心心做事,要不然,別的不說,我們自己內部,都鬧翻了。”
  
  我瞧見他如此焦急,這才解釋道:“並不是我不想佈局謀他,只是害怕打草驚蛇。”
  
  林齊鳴訝異地問道:“此話怎講?”
  
  我指了指他,又指著外面說道:“你們,或者說整個老的特勤小組,我都是絕對信任的,但是如果將這範圍擴大,我就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了。如果按照你剛才所說的,調集部隊和人手,將那個地方給圍住,我可以跟你講,就算是等到明年月兒圓,都未必能瞧見他王新鑒的半點兒影子。”
  
  像王新鑒這般樹大招風的邪道巨擘,能夠活到今日,而且還活得無比滋潤,別的不說,那腦子絕對要比平常人要好使,之所以敢這麼光明正大的下戰書,就不怕我暗中動手腳。
  
  我若是真的蠢得大規模佈局,難保這些調動的人員裡面,就有消息傳到了他那裡去。
  
  從以往的經驗來說,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幾乎是絕對的。
  
  王新鑒經營邪靈教這麼多年,這點兒把握還是有的。
  
  林齊鳴明白了我的意思,不過還是有些擔心地說道:“既然不能大規模調動,那麼老大,我們七劍,你絕對是得帶上的,要不然,我堅決反對你去!”
  
  “小林子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對,老大,一定要帶上我們!”
  
  “是啊!”
  
  我正想要回話,門外突然傳來了幾聲熟悉的話語,我抬起頭來,瞧見張勵耘、布魚、小白狐兒、白合、董仲明和朱雪婷推門而入,全部都站在了我的跟前來。
  
  七劍之間,能夠用羽麒麟相互溝通,所以在得到了林齊鳴的傳訊之後,其餘六人便很快趕了過來。
  
  他們過來,是準備勸我的。
  
  誰都知道,此番的巫山之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性質的戰鬥。
  
  其實我也知道。
  
  當年的王新鑒,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以一人之力,將隱居五姑娘山的李道子給擊得狼狽逃縱,而後又在茅山大開山門的日子裡,單槍匹馬地出現在茅山之巔,而當時我的師父陶晉鴻,卻沒有敢輕啟戰端,只是好言勸退。
  
  這僅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此人在創教元帥沈老總離奇失蹤之後,一直維持著偌大的邪靈教,儘管許多豪雄已然聽調不聽宣,屬於半脫離的狀態,但是誰也不能否定他的功績。
  
  那是一個獨自撐起邪靈大旗的標誌性人物。
  
  就算是彌勒這般的奇男子,都一直活在此人的陰影之中,而此刻的我,甚至都不能請心魔蚩尤附體。
  
  倘若我請了,自然不會擔心輸贏,但是已經露出猙獰面目的蚩尤,絕對會趁勢將我的身體佔據。
  
  我們之間,已經撕破了臉皮,便再也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我望著面前這一張張熱切又擔憂的面孔,陷入了沈思。
  
  從感情上來說,我不想將親手帶出來的七劍隨我一起,帶入火坑,他們每一個人,對於我來說,並不僅僅只是下屬那麼簡單。
  
  從某一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已經成了我的親人。
  
  無論是與我青梅竹馬的小白狐兒,還是與我相識相知的張勵耘,對我信任有加、一路跟隨的布魚、與我有兩世情緣的白合、無師徒之名但情同師徒的林齊鳴和董仲明,還有林豪的小表妹朱雪婷,他們每一個人,在我的生命裡,都佔據著最重要的一個位置。
  
  他們任何一人受傷,或者亡故,對於我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
  
  但是雛鷹倘若不放飛天空,永遠都不可能長大。
  
  我知道這一回我倘若因為害怕他們被傷害,而讓他們置身事外,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原諒我的。
  
  我是他們如親人,他們又何嘗不是?乒協爪亡。
  
  沈思了好一會兒,我方才抬頭說道:“可以,我會帶著你們去,不過只能在週邊警戒,免得驚擾到了邪靈教和王新鑒,另外,相關的準備也是要做的,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下達封口令,對下面的人,保持緘默。”
  
  聽到我終於點頭同意,七人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氣氛變得緩和了一些,對於我後面的要求,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
  
  留給我們準備的,還有五天時間,這些時間裡,我最重要的是調節好自己的精神狀態。
  
  至於其他的事情,則都交給七劍來處理。
  
  所謂警戒,並不僅僅只是七劍就能夠完成的,隨時準備出動的,必然還得有強大的力量在,但是如何把握這距離和強度,則是需要我們衡量的。
  
  王新鑒此人雖然身處邪道,但是個人的聲譽卻從來很好,也受正道中人推崇。
  
  我相信他不會做出在巫山之巔設伏的這種齷齪事情來。
  
  但他的人品好,不代表王秋水這票人沒有壞心思,所以該防範的,還是得防著點兒,免得中了別人的道,有苦說不出去。
  
  五天時間,匆匆而過。
  
  八月十五,我自巴東獨乘一舟,經瞿唐峽,一直到了傍晚時分,方才來到了烏雲頂附近。
  
  望著那隱沒在雲霧之中的山巔,我知道自己到了決戰之地。
  
  在一千多年前,有一位大詩人,也曾經來過此處,並且作下了《自巴東舟行經瞿唐峽登巫山最高峰晚還題壁》的這麼一首詩。
  
  我行走的路線,與他一模一樣。
  
  那個詩人,叫做李白。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對不起,有點晚了,詩一首,用來道歉。
  
  江行幾千里,海月十五圓。始經瞿塘峽,遂步巫山巔。
  
  巫山高不窮,巴國盡所曆。日邊攀垂蘿,霞外倚穹石。
  
  飛步淩絕頂,極目無纖煙。卻顧失丹壑,仰觀臨青天。
  
  青天若可捫,銀漢去安在。望雲知蒼梧,記水辨瀛海。
  
  周遊孤光晚,曆覽幽意多。積雪照空穀,悲風鳴森柯。
  
  歸途行欲曛,佳趣尚未歇。江寒早啼猿,松暝已吐月。
  
  月色何悠悠,清猿響啾啾。辭山不忍聽,揮策還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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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高手相見,先禮後兵


  江行幾千里,海月十五圓;始經瞿唐峽,遂步巫山巔。
  
  巫山高不窮。巴國盡所曆;日邊攀垂蘿,霞外倚穹石……
  
  晚霞落下,照在我的臉上,顯得分外的溫暖,我棄舟登岸,逐步而上,並不著急去赴約,而是讓自己的心情保持在一種玄之又玄的平靜之中。
  
  我是孤身一人,七劍雖然會在週邊策應,但並不會一路跟隨。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反而顯得十分的輕鬆;在來此之前,我已經將手頭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妥當了,拋下所有的一切,就是為了奔赴這麼一個約定。
  
  事實上。從登上輕舟的那一刻起,我已經將所有的凡塵俗事,都給放下了。
  
  這世間之事,拿起來容易,放下去卻難,一路上,我不知道念誦了多少遍的《自巴東舟行經瞿唐峽登巫山最高峰晚還題壁》,提升心境,然而到了後來,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另外一首詩。
  
  不念經,而是讀詩。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樑城……
  
  《俠客行》。
  
  詩仙的詩,有敘事,有詠志,然而唯有這一首,慷慨激烈得讓人熱血沸騰,足以用來下酒。
  
  我身上沒有帶酒,並不能像當年北疆王一般,喝一口酒。抽一支煙,然後視死忽如歸,提刀便縱上,生死拋兩旁,要麼勝,要麼死。
  
  說是放下,然而一路上,我的腦海裡,卻走馬燈一般地回憶起了我這充滿無數故事的一生。
  
  不想還罷,仔細一回想,暮然回首間,自己的人生居然會如此精彩。
  
  我是一個早就不應該存在于世的男人。
  
  十八劫,至今朝,是否是最後一劫了?
  
  容我算算啊——一一得二。二二得四,三八婦女節。五一勞動節,六一兒童節……
  
  抱歉,我的腦子有點兒亂。
  
  這些年來,我遇過的變故實在是太多太多,強敵無數,在生死邊緣徘徊,也屬於家常便飯的事情,所以根本就已經算不出來,到底什麼算是劫難,什麼又不算了。
  
  但是我可以肯定,這一次我奔赴的約定,一定是。
  
  因為在出發之前,我心血來潮,用神池大六壬給自己算了一卦,結果得出的卦象十分黑暗。
  
  幾乎是前途無光。
  
  而即便如此,我依舊沒有任何猶豫地奔赴了這麼一個約定。
  
  一開始我還覺得這是因為王新鑒以及他領導的邪靈教觸碰到了我底線的緣故,然而到了後來,我卻發現事實並不是這樣子的,一切就仿佛是宿命一般。
  
  我與王新鑒之間,終有一戰。
  
  我無比熱切地期待著這一戰的到來,儘管此刻的我,已經明白了陸一和王秋水所作的這一切,應該跟王新鑒並無關係。
  
  不過那又如何,不管是為了給李道子報仇,還是一舉定江山的緣故,我都得上。
  
  勝了,天下太平,而倘若是敗了……
  
  敗了便敗了吧。
  
  若是敗了,我儘量跟王新鑒同歸於盡,也算是我沒有白來這世間一遭的吧。
  
  行山路,一步一個腳印,夜色漸漸籠罩了連綿的大山,月亮逐漸地升了起來,這天是八月十五,中秋的月兒分外圓,就像一隻金燦燦的大圓餅,鑲嵌在半空之上。
  
  行走于林間,草叢中有蟲子窸窸窣窣的聲音,更遠處,有不知名的獸類之聲,讓人莫名想起了“兩岸猿聲啼不住”的情形來。
  
  當然,此時此刻的巫山,已然再無野猿了吧?
  
  行走的每一步,都是一種修行,我不急不緩地踱步向上,一直朝著烏雲頂進發,走過了山梁,又下到了穀底,又繼續攀爬。
  
  巫山高不窮……
  
  緩慢而走,一直走到了月上中天之時,我方才來到了巫山之巔的烏雲頂峰上。
  
  當我剛剛踏上了最後一塊臺階之時,一片烏雲從東邊飄了過來,將那一輪明月給遮掩,整個峰頂之上,倏然變得一陣黯淡。乒叨他技。
  
  這一片烏雲的出現並非巧合,而是因為某種氣機牽引所致。
  
  如此說來,較量在我踏上烏雲頂的這一刻起,就已經在進行了,對吧?
  
  我站立在峰頂之上,四周怪石嶙峋,有風吹來,穿過那石縫的間隙,發出了“嗚嗚”的哭咽之聲,如泣如訴,讓人止不住就感覺後心一涼。
  
  以勢壓人。
  
  在此之前,我並不知曉天王左使是否赴會,又或者到底有沒有趕到,但是在瞧見這周遭種種異象的時候,我的一顆心終於算是落了地。
  
  他來了,來了就好。
  
  峰頂之上,山風呼呼,烏雲籠罩,而我卻並不著急四顧,而是伸了一下懶腰,全身的骨骼劈裡啪啦一陣炸響。
  
  這一番伸展,一天來長途跋涉的疲憊頓時就一掃而空,我懶洋洋地沖著前方,揚聲說道:“天王,你我也算是舊日相識,就不用這般裝神弄鬼了吧?”
  
  我平靜地站立著,而前方的一處怪石突然一陣蠕動,緊接著幾番變化,竟然從裡面浮現出了一個人來。
  
  那個人個兒很高,足足有兩米多,穿著很簡單,上身是一件黑色的汗衫褂子,而下面則是條玄色綢褲,然而他一出場,就給人一種威震全場的氣勢,從上到下地朝著我威壓而來。
  
  來者正是邪靈教的天王左使,王新鑒。
  
  一個活著的傳奇。
  
  這個男人的身高,天然地給人予壓力,但通過情報我得知,這是因為他修行了“天王增玉功”的緣故,可以想像得到,原來的王新鑒絕對是跟我們差不多的身高,甚至還矮一些,之所以如此刻天兵天將的模樣,都是百年的修為在支撐。
  
  王新鑒出現之後,倒也沒有立刻動手,而是朝著我微笑地說道:“的確,你我二人,算得上是有緣。”
  
  面對著這樣的對手,我並沒有顯露出蚩尤戰法的狂傲來,而是恭恭敬敬地說道:“在與天王交手之前,我得先感謝一下你當年的不殺之恩。”
  
  王新鑒於我,有兩恩。
  
  第一便是當年在神仙洞府裡,他追殺符王李道子之時,並沒有將當時還宛如螻蟻一般的我給順手捏死,甚至連李師叔祖留給我的珍貴符籙,都不屑一顧。
  
  此為其一,為饒命之恩,而第二件恩情,則是當年茅山大開山門,他曾經與我師父陶晉鴻爭著收我為徒。
  
  此乃賞識之恩。
  
  不過這所有的情分,在王新鑒誆我吹滅了李道子的續命蠟燭之後,就已經一刀兩斷了。
  
  我與他之間,只有仇恨,只分生死。
  
  當然,該講的話,還是得說的,而相對于我,王新鑒則顯得輕鬆許多,他眯眼瞧了我好一會兒,方才長長一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還比一浪高。老夫這輩子,罕有後悔之事,當年最開始沒有能夠殺你,然後又不能把你引入我道,每每回想起來,都止不住扼腕稱歎,遺恨不休啊……”
  
  面對著氣勢逼人的王新鑒,我顯得無比平靜,仰著頭,說道:“志程其實對天王一直都心懷仰慕,只可惜造化弄人,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王新鑒冷冷一笑,向前走了一步道:“堂堂蚩尤轉世,結果沒想到落在了那幫鳥人手裡,搞得狼變成了狗,說話也是這般虛偽!”
  
  他這一步向前,我頓時就感覺仿佛有一座大山朝著我逼將而來,心臟頓時就忍不住跳動了一下。
  
  不過很快我就穩住了心神,並不在意王新鑒的譏諷,而是平靜地解釋道:“天王一生,光輝璀璨,的確是值得許多後輩敬仰,我也一樣;不過唯一可惜的事情,在於你走錯了道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方才走到了今天這種窮途末路之中來。”
  
  兩人爭鋒相對,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們彼此都形成了獨特的世界觀,自然是誰也說服不了誰,不過倒也沒有立刻劍拔弩張,王新鑒也沒有先前那般氣勢逼人,而是沖著我搖頭說道:“我最沒有想到的,是你居然殺了彌勒。”
  
  談到這個話題,我頓時就燃起了強烈的好奇心來。
  
  我問他道:“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問——天王你為何要把彌勒扶持成當今的邪靈教掌教元帥呢?你就那麼確定,他能夠帶著邪靈教,重返輝煌麼?”
  
  兩人即將決戰,分出生死,王新鑒倒也不瞞我,對我說道:“你應該能夠猜到一些吧?”
  
  我點頭說道:“是,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彌勒,應該就是當年離奇失蹤的沈老總轉世,而你之所以將他推到那個位置,只不過是將原本屬於他的東西,還給他而已。”
  
  王新鑒長歎道:“能夠至今都沒有被蚩尤控制,你果然如我所料,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物。”
  
  我不理會王新鑒的讚歎,而是問道:“只是,不管如何轉世,沈老總就是沈老總,彌勒就是彌勒,兩人的心,終究還是不同,難道天王就不擔心過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麼?”
  
  我的發問,直指內心。
  
  王新鑒聽到了這話兒,突然笑了,沖著我說道:“看你什麼都曉得的樣子,那麼我問一句,你覺得你我之間,是否也存在著某種聯繫呢?”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之前有讀者提出後來的王新鑒身材猥瑣瘦小,這裡可以得到解釋。
  
  道事的結尾,從一開始,在我偶的想法中,也不會如蠱事那般天上地下的熱鬧,也不會有各種各樣古怪的深淵來客,只有一場風輕雲淡的決鬥,
  
  一如葉孤城與西門吹雪的紫禁之巔之戰。
  
  至於結局如何,很多人或許知曉,但是我保證你們一定會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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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02:57

  會的,一定會,小佛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謝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麼麼噠!


███████████████████████████████████████終卷██████████████████████████ 一個時代的結束,一個時代的開端

第九十九章 烏雲覆頂,極致力量


  啊?
  
  王新鑒的話語讓我下意識地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把話題引到了我與他的身上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問道:“你我之間,也有關係?”
  
  那高大得宛如天神一般的壯漢臉上露出了神秘一笑,平靜地說道:“我記得,彌勒身邊,有一個大肚子的魔猿……”
  
  我的眼皮一跳,咬牙切齒地說道:“它叫胖妞!”
  
  王新鑒搖了搖頭,眼神在一瞬間就變得深邃了起來,仿佛陷入了亙古久遠的回憶之中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幽幽地說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它的名字,叫做莫離!”
  
  莫離?乒叨豆技。
  
  這名字怎麼聽著那麼的耳熟,我腦子裡咯噔一下,記憶好像也慢慢鬆動了一些。眼前卻是浮現出了在徐家坳後山蚩尤遺跡之中,那個懶洋洋扛著棍子的疲懶猴子來。
  
  緊接著,我突然聽出了這話語裡面的深意,詫異地指著王新鑒,大聲喊道:“什麼,難道你也是……”
  
  王新鑒摸了摸滿是絡腮的鬍子,平靜地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被人叫做雨師。”
  
  雨師!
  
  當王新鑒說起莫離的時候,我還是似曾相識,但是當從他口中吐出“雨師”二字來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王新鑒的身份。
  
  魔將——王新鑒居然和胖妞一般,都是魔將。
  
  雨師又名萍翳、玄冥,還沒有名列神位之前。又叫做赤松子,乃西方白虎七宿的第五宿。
  
  他曾經是神農氏的屬下之臣,《列代神仙通鑒》中說他形窖古怪,言語顛狂,上披草領,下系皮裙,蓬頭跣足,指甲長如利爪,遍身黃毛覆蓋,手執柳枝。狂歌跳舞,後神農氏崩,此人便投靠了蚩尤,與風伯飛廉一起,同為蚩尤座下大將。
  
  此人是在蚩尤麾下時名聲大噪的,他與風伯飛廉一起,興風作浪,行雲布雨,隨同蚩尤與黃帝在逐鹿交戰,九戰九捷,差一點兒就將人族領袖黃帝給一鍋端滅。
  
  只可惜後來黃帝得了九天玄女所助,逆轉局勢,一路強殺,雨師與風伯心驚膽戰。慌忙降伏,最後被列入了道教俗家神仙之列。
  
  當然。這些都是上古之時的神話傳說,雨師到底有沒有投降黃帝,我不得而知,但是此刻卻知道面前的這個王新鑒,實在是大有來頭。
  
  雨師雖然是戰神蚩尤的手下,但並不是說就完全臣服於它。
  
  這傢夥後來又被納入了道教的神仙體系裡,被人民供奉祈雨,不知道吃了多少年的香火,一直到後來被四海龍王所取代,方才漸漸地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如此說來,蚩尤說是有九九八十一個兄弟,但是兵敗而亡之後,未必會有那麼多人跟從。
  
  指不定有多少人叛逃而走。
  
  那麼,我面前的這一個傢夥,是否也是與蚩尤離心離德的呢?
  
  王新鑒瞧見了我眼中的震驚,曉得我想明白了這一切,繼續說道:“如你所想的一般,蚩尤重返世間,想要奪回曾經屬於它的一切,但是當今的世界,整個天地意志,都已經被徹底扭轉,它單槍匹馬,根本就什麼也做不成,於是才有了我們這些人,在近百年間,陸陸續續地降臨。所為的,就是給你,也就是蚩尤保駕護航……”
  
  我滿心震撼,下意識地問道:“既是如此,你為何會與我為敵?”
  
  王新鑒的嘴角突然浮現出了一抹怪異的笑容來,沖著我說道:“你若是我,在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是否真的願意為了那個不靠譜的老主子,賣命呢?”
  
  聽到他的話語,我終於明白了。
  
  原本的歷史上,雨師這個搖擺不定的傢夥,就已經成為了叛徒,儘管我不知道為何他會再一次被蚩尤選中,成為保駕護航的魔將之一,但是當他真正覺醒之後,未必就會為此賣命。
  
  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雨師是雨師,王新鑒是王新鑒。
  
  正如同蚩尤是蚩尤,我是我一般。
  
  每一個轉世之人,除了前世的記憶之外,還有一個本我,這個本我,也有著自己的人生和意志,並不都願意為以前的意志所同化和左右。
  
  所以王新鑒到底要如何,並不會受到這個身份的限制。
  
  更何況,我還不是蚩尤。
  
  想明白這些的我,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這麼說來,那沈老總,就是為你點醒記憶之人,對吧?”
  
  王新鑒說道:“對,別的不說,就這一點,他對我有恩,所以即便是他成了彌勒,我也會堅守當年的承諾,將所有的一切,都還給他。只可惜,還沒有等我交接完一切,他就死在了你的手上——雖然這也省了我防範他的佈置,但是這對於我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冷笑著說道:“沒有人生目標了對吧?不如這樣吧,你臣服於我,如何?”
  
  王新鑒不屑地說道:“你真的以為自己就是蚩尤?陳志程,你就是你,一個得志便倡狂的無知凡人,你知道對你最為忠心的莫離為什麼最後還是離開了你不?一切都是因為,現在的你,不過就是那幫鳥人的走狗而已。”
  
  不!
  
  王新鑒說什麼都可以,但是不能拿胖妞來說事兒。
  
  因為,它是我的逆鱗。
  
  心中一股怒火升騰,我指著王新鑒怒聲吼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你瞧瞧,一個區區凡人,到底是如何將你這雄霸百年江湖的毒瘤給切除的吧。”
  
  飲血寒光劍!
  
  我一伸手,那把赤紅如血的魔劍就從我的懷中倏然射出,在半空之中劃了一個圈兒之後,帶著我,朝著王新鑒陡然刺去。
  
  奇襲!
  
  蓄了一整天勢的飲血寒光劍顯然要比我更加激進和好戰,一出現在當空,立刻與空氣陡然摩擦,整個空間驟然憑空升高了好幾度,而後那紅色光芒,也在一瞬間充斥在了整個烏雲頂之巔。
  
  這劍疾,快得宛如閃電,然而王新鑒卻沒有絲毫退讓,而是向前猛踏一步,朝著我遙遙拍出一掌。
  
  我曾經跟無數強者對陣,但是卻從未有瞧見過一揮便將天地給吞噬了的掌法。
  
  王新鑒的一掌,能夠將天地之間的光芒,都在瞬間收斂。
  
  剩下的,只有寂滅。
  
  在對方出掌的一瞬間,我立刻明白了他掌法之中的奧妙,這是一種類似于我師父“至道”、李道子“符生”乃至於蚩尤“戰意”的一種至高境界。
  
  這掌法除了容納天地的奧妙之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剛猛。
  
  一往無前的剛猛,就仿佛整個世界橫呈在他面前,他都會毫不猶豫地一掌拍過去,將這個世界都給崩爛掉。
  
  我可以肯定,這世間九成五以上的修行者,都未必能夠逃得過他這吞天噬地的一掌。
  
  當然,我是剩下的零點五。
  
  魔劍加速,快、快、更快,當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時候,唯有快,方才能夠超越那黑暗的蔓延。
  
  破!
  
  就在我即將要被這黑暗給吞噬了的時候,手中的劍在一瞬間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來,將前方的無盡黑暗,給撕扯成碎片,緊接著劍勢不停,徑直向前,卻是將前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一塊巨石給陡然刺中。
  
  受到巨石的阻擋,魔劍的沖勢終於停滯了下來,不過在下一秒,這塊高大五米的巨石卻被高速顫動的飲血寒光劍給震成無數的碎塊。
  
  轟!
  
  漫天飛舞的石雨之下,我沒有任何停滯地揮劍一斬,正好與王新鑒跟隨而來的攻擊相撞。
  
  鋒利無比的飲血寒光劍,正正地斬落在了王新鑒的一雙肉掌之上。
  
  倘若是往日,依著飲血寒光劍的速度和力量,任何阻擋在它面前的物體,都會如剛才那塊巨石一般,化作粉碎,然而這一切都在王新鑒的手掌面前,失去了那無往而不利的神秘光環。
  
  鐺!
  
  魔劍斬落在這手掌之上,竟然傳來了一陣金屬之聲,一股巨大的爆響以交擊處為中心,朝著四周擴散而去,將整個天地都給徹底震響。
  
  巫山之巔,力量與力量之間,在做巔峰對決。
  
  我手中的魔劍,根本就破不了王新鑒那橫貫全身的勁氣,不但如此,而且還有一股磅礴到了極點的力量,朝著我洶湧撞來。
  
  這是人麼?
  
  王新鑒整個兒,簡直比我手中的飲血寒光劍還要堅硬,就算是我用盡了全部的氣力,都沒有辦法破開他一點兒皮肉。
  
  難道,這就是那“天王增玉功”修行到了極致時的效果麼?
  
  若是如此,他王新鑒真的就無敵了?
  
  我不信,甚至連一絲退讓都沒有,而是咬著牙,將蚩尤附身時所籠罩著我的戰意,在這一刻全部灌注於我的身體之內,然後憑著強橫無比的魔體,以及深淵三法之土盾,硬生生地跟王新鑒拼了一記。
  
  這一下,方才是我畢生所領悟的最高境界。
  
  大道至簡。
  
  在這一刻,我拋掉了所有的心法、戰技以及無數影響我戰鬥意念的東西,將畢生的力量,都傾瀉於此。
  
  王新鑒似乎也在這一刻陡然發力。
  
  雙方都在交手不到片刻之後,如賭博一般,拼這一下了。
  
  孰勝孰負?
  
  我與王新鑒同樣期待著結果,然而讓我們詫異的是,最先受不了的,並非我們兩人,而是我們腳下的土地。
  
  轟!
  
  整個烏雲頂,都在顫動!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今時今日,歷經了無數艱難險阻的陳志程,終於掙脫了出來,與那個傳奇一起,站立在了巫山之巔。
  
  誰能勝?
  
  誰又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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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10:52

第一百章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最強的矛,與最強的盾,到底誰更厲害?
  
  無人知曉。但是我卻知道,這樣已經達到人體巔峰的力量,卻使得我們腳下的土地無法承受。
  
  仿佛黃山龍蟒一戰的重演,烏雲頂開始輕輕搖晃,緊接著我們腳下的土地則不斷變得鬆動,那岩石不再堅硬,而仿佛如同豆腐一般。
  
  在山體晃動的一瞬間,我還以為是我與王新鑒的力量實在是太過於強悍,使得這山體承受不住我土盾承接下來的力量,然而很快我才發現這並不是我想的那般。
  
  搖晃而鬆動的山體,對我來說,才是最大的不利。
  
  要曉得,我之所以能夠硬生生地頂住王新鑒的壓力,並非我比他強悍多少。而是因為我有深淵三法的土盾。
  
  土盾能夠將我身上承受的力量,轉而承接到了腳下的土地去。
  
  這才是我能夠挺直腰杆的原因。
  
  但是王新鑒在交手幾個回合之後,瞬間就勘破了我的手段,直接通過雙腳高頻率的震動,動搖了這山體的根基。
  
  水有水脈,掌握了可以翻江倒海;而山也有山脈,把握住,便能夠移山填海。
  
  當然,這是洪荒時代的傳說,但王新鑒卻能夠憑藉著自己對於力量最低層規律的精準把握,以及他那宛如鑽玉一般的身體強度,將這山體最根本的地方給動搖到了。
  
  我因為臨仙遣策的關係,自然也知道對手即便再強。也總有要害之處。
  
  人的強度,自然不能和橫呈而立的山體相比,但看似堅固而不可動搖的山體,卻有一個最大的缺點。
  
  山不動,永恆而立。
  
  兩人硬拼,傾盡全力,然而那王新鑒居然還能夠分神,用來動搖這山脈根基,光此一點,他的實力就已經高出了我一籌。
  
  當然。高手之間的性命對決,從來都不是用實力來做等號的。
  
  在腳下山體垮塌的那一瞬間,我騰空而起,向旁邊的還未有崩塌的土地飛躍而去,然而王新鑒似乎也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個時機,在一瞬間也朝著我陡然壓了下來。
  
  與剛才的那一掌一模一樣,整個世界又被他的氣息覆蓋,最後碾壓。
  
  一樣的手段,居然使了兩次。乒大宏巴。
  
  王新鑒這種近乎野蠻而直接的手段,頓時就將我給惹怒了,對方似乎料定了我的諸般手段,直接對症下藥,然而卻並無太多的花哨——以力降人,這可是我一直以來的手段。沒曾想到了王新鑒這裡,卻被對方給直接壓得死死。
  
  以力壓人。那又如何?
  
  我腳尖不中斷點著簌簌下落的岩石,一股氣血直沖右眼,裡面的臨仙遣策陡然而起,神秘符文瘋狂轉動,將王新鑒的諸般力量,都在一瞬間分解。
  
  你有千軍萬馬,我自一路殺去。
  
  如這烏雲頂一般,再強大的力量,也終究還是有致命的弱點,而王新鑒儘管看著修得渾身圓滿無漏,但並不代表著他的力量,就沒有可以抗衡的手段。
  
  我終究不是那種可以任他彈壓的小魚小蝦。
  
  魔體大成的我,雖然不比他這天王增玉功修到了大圓滿境界一般宛如堅玉,但既然能夠站在了他面前,我就已然擁有了一戰的資本。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老子本來就沒有打算活著回去,故而一上來就直接用上了最為瘋狂的勁頭,兩人在巫山之巔飛速掠過,王新鑒居高臨下俯瞰著拼命的我,冷聲說道:“你的確是我這些年來見過的頂尖天才,能與你相提並論的,也就只有沈老總轉世的彌勒了,不過你終究還是欠了幾十年的修行——到底還是年輕啊……”
  
  我憋足了力氣,還是沒有將他給甩掉,只有惡狠狠地說道:“你真的這麼以為?”
  
  王新鑒突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對我說道:“陳志程,時至如今,你想要戰勝我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它給放出來——就如同你當初殺了彌勒一般。來啊,我等著與老朋友見面呢……”
  
  請神?
  
  王新鑒的這句話兒,似乎用上了魅惑精神的手段,而此時此刻,心海之中的心魔蚩尤也狂躁到了極點,隨時都要突破心防,接收這一具身軀。
  
  已經被逼到極致的我,幾乎下意識地就要將那頭餓虎給放出籠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的心頭突然出現了一絲灼熱。
  
  一滴精血堵住了我的心房,緊接著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老人似乎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似乎很近,又是那般的遙遠,朝著我搖了搖頭,讓我千萬要把守住。
  
  一念成道,一念成魔。
  
  我原本輕盈而充滿爆發力量的身體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僵硬,皮膚灼熱滾燙,仿佛鮮血就要噴射出來,而一直緊緊壓制著我的王新鑒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眉頭一皺,冷冷地哼聲說道:“李道子你這個老雜毛,死都死了,還來給我搗亂?”
  
  老雜毛?
  
  從王新鑒的口中聽到這三個字,再聯想到那個青衣老道俊朗而又冷酷的臉容,我的腦海瞬間就是一炸。
  
  去你媽的!
  
  一股力量從我的心靈深處蓬勃而出,它與心魔蚩尤那蠻橫冷酷的戰意截然不同,反而是充滿了對這個世間的眷戀和熱愛,不過越是如此,就越難以駕馭。
  
  然而我已然產生出了決絕之心,再也不管任何後果,朝著王新鑒猛然轟了過去。
  
  呼!
  
  當那股力量灌注在魔劍之上的時候,我丹田之內的龍意瞬間粉碎,與飲血寒光劍之中蘊含的龍血之氣超常共鳴,終於讓這魔劍擁有了能夠與王新鑒與之對決的恐怖力量。
  
  巨龍撞擊之下,王新鑒並沒有與我硬拼,他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的決死之意,稍微地回避,身子騰空而起。
  
  離開了王新鑒的碾壓,我幾個空翻,落到了一處並沒有被垮塌的山石跟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夜風呼呼,吹著讓人寒徹心肺的冷空氣,而這個時候,我瞧見先前被浮雲遮擋了的滿月,又浮現在了當空,宛如天神,冷酷而又永恆地俯視人間。
  
  圓月之上,我似乎瞧見了一個籠罩天際的巨大身影,頭上雙角,遙遙地關注著這一場發生在巫山之巔的戰鬥。
  
  然而那僅僅只是一晃眼,當我再一次瞧過去的時候,就再也不見。
  
  宛如幻覺,取而代之的,是浮空而立的王新鑒。
  
  這傢夥,居然雙腳離地,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我雙目瞪得發直,要曉得,一般能夠做到這個程度的,必然是三田反復,燒成丹藥,永鎮壓下田,濁氣降,清氣升,成就了陸地神仙。
  
  王新鑒,已然證得了地仙果位?
  
  我滿腦子都是疑惑,不過很快我就瞧見了,他之所以能夠憑空懸浮起來,並非是本體輕靈,而是在黑暗之中,有許多長得奇形怪狀的靈體在支撐著他。
  
  我一開始還未覺得,然而瞧了幾眼之後,越發覺得這些靈體是那麼的熟悉。
  
  當瞧見一個額頭生角的壯漢時,腦海裡一道電光劃過,我豁然想了起來,這些宛如獸類一般的靈體,我的確是有見過的。
  
  它們都是我在徐家坳後山裡那蚩尤遺跡裡面瞧見的石像。
  
  也就是說,這些靈體,其實都是蚩尤那九九八十一個魔將的其中之一。
  
  這些魔將,原本是被轉生出來,輔佐蚩尤的,結果沒想到居然都被王新鑒給謀害了,而且還煉製成了靈體,供其驅使。
  
  難怪王新鑒如此厲害,而且還說我終究差了他幾十年的時間。
  
  原來問題卻是出在了這裡。
  
  我有些感到了絕望,剛才血勁狂湧、破碎龍意,將飲血寒光劍的潛力給榨幹殆盡,其實也傷到了王新鑒一些。我的感覺,他絕對也是受了內傷,然而沒想到騰空而起之後,他居然從身邊那些靈體之中,源源不斷地涉及取了力量來,不多時,竟然又回復了大部分生機。
  
  他唯一損失的,也就是那些魔將的靈體黯淡了許多。
  
  僅此而已。
  
  瞧見這些,再一次朝著王新鑒望過去的時候,我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絕望,也終於知道了為何出門之前用神池大六壬蔔卦,會是那樣的結果。
  
  倘若拋開別的,我與王新鑒之間,其實不過半斤八兩,然而我終究還是欠了一些積累。
  
  王新鑒看著我,輕輕舉起了雙手,平淡地說道:“其實我並不想殺你,留著你,其實比殺了你更有用處。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要戰,老子便讓你死亡……”
  
  這是王新鑒對我說起的倒數第二句話。
  
  而就在他宛如上帝一般,準備宣判我的死亡時,我也朝著他咧嘴一笑,然後退了兩步,雙手結印,朝著前方一陣平推。
  
  我已經拼過命了,這一回,得用腦子了。
  
  這一印結出的,並非勁力,而是一個朝著王新鑒飛速撲去的黑影,而那黑影手中捧著的,則是一個並不算大的青銅圓球。
  
  這就是我膽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所有憑恃。
  
  只可惜當初的計畫,是用分身拖住對方,而我自己則逃遁遠離、不受波及的,但如今看來,這想法未免太過於幼稚,我倘若是不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思,怎麼可能將王新鑒引入甕中?
  
  自以為主宰一切的王新鑒瞧見了那笑盈盈撲上前來的分身,和被打開的九龍青銅罐。
  
  在充斥一切的白光之中,王新鑒對我說出了人生之中最後的一句話:“你娘咧……”
  
  轟!
  
  在這一霎那,世界仿佛完結……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呃,對,明天還有更新,明天晚上會放出完結稿、養雞專業戶視角番外季和階段感言,另外為了彌補道事第一視角的疏漏,本文會定期免費更新努爾、北疆王、虎皮貓、南海劍妖、七劍的番外季篇章,將我在文中沒有寫到的某些遺憾補足。
  
  當然,穿插苗疆的伏筆和填坑,也將會在這些文章之中體現。
  
  番外集會在微信公眾平臺、新浪微博以及個人QQ空間日誌裡面,與黑岩同步更新。
  
  謝謝大家。


███████████████████████████████████████終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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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2-14 02:11:12

一個時代的結束,一個時代的開端

大結局:嘴唇很軟,淚水很鹹


  世界毀滅了麼?
  
  沒有。
  
  那麼我死了麼?
  
  依舊沒有,當我從無盡的黑暗中緩緩蘇醒過來的時候,全身上下皆是疼痛。身上仿佛有萬般重量在累積,而我就如同那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一動也不能動。
  
  意識的回復是遲緩而漫長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方才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被壓在這地底之下。
  
  在此之前,我與天王左使王新鑒,決戰於巫山之巔。
  
  在還沒有出發之前,我一路前行,將自己所有的信心和境界都給提升到了極致,滿以為魔功大成的我,絕對能夠與那傳說一較高下。
  
  因為在此之前,我曾經與白雲觀的海常真人交過手,戰而勝之,又將曾經讓人恐懼的天山神池宮教諭大長老給斬落於劍下。
  
  累累戰功。是我膽敢挑戰王新鑒的基礎。
  
  然而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王新鑒之所以能夠縱橫江湖這麼多的歲月,成為不朽傳奇,實在是因為他太過於強大,一直都沒有人能夠打敗他。
  
  即便是我師父,也不能。
  
  當交戰到了極致的時候,王新鑒還給我一一亮出了他的底牌來。
  
  首先,他是一個已經覺醒了雨師意志的男人,而且那天王增玉功修行到了大圓滿的境界,就算是飲血寒光劍這般的究極魔兵,也不能傷他分毫,要不是我粉碎了王紅旗贈予的龍意,將劍上的龍氣磅礴而出。甚至都不能傷得到他。
  
  其次,他還將許多曾經與自己一般的魔將,都煉製成了陰靈,供自己驅策,並提供著源源不斷的力量供給。
  
  從這一點上來說,王新鑒就仿佛站立在了不敗之地。
  
  即便是我,也依舊不能擊敗他。
  
  不過所幸的一點,是我從一開始,都沒有想過像與彌勒、龍老雪一樣,將這個強大到讓人戰慄的男人頭顱斬下。而是將希望寄託于秦魔贈予我的九龍青銅罐之上。
  
  這裡面,蘊含著來自無盡天空之上的恐怖力量。
  
  神光籠罩之下,就算是王新鑒與我這樣站立在世界之巔的人物,都不能倖免。
  
  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當初秦伯執意將這九龍青銅罐交到我的手中,就有些蹊蹺,不談裡面那能夠引爆萬物的恐怖能量,就這九龍青銅罐,我事後打聽得知,那也是龍虎山曾經的頂級珍寶之一,並非凡物。
  
  他為什麼就捨得放在我的手上?
  
  我並不想去猜度秦伯這個曾經與我生死與共過的朋友,但是有的事情。真的經不起想像,細思極恐。越想越害怕。
  
  世間之事,就是這般的神奇,倘若沒有黃山龍蟒之時智飯和尚的自私,我就不可能追到東南亞去;倘若在東南亞沒遇到依韻公子和秦伯,以及那從血池之中浮出的虛空之眼,我就不可能得到這九龍青銅罐;而倘若這玩意沒有落到我的手上,或許這一次巫山之巔的決戰,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王新鑒到底死了沒有?
  
  我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來的,而且或許,我此刻其實已經死去了……
  
  渾身無力,甚至連呼吸都艱難無比,我感覺天地之間一片黑暗,沒有想太多,就又昏昏沈沈地暈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都以為自己死去了的時候,突然間胸口處的沈重仿佛一輕,緊接著我聽到了歡呼聲。
  
  這些聲音仿佛就在耳畔,又仿佛在天邊,我只以為是修羅地獄的幻覺,根本就沒有睜開眼,但卻感覺這些聲響,是那般的熟悉,仿佛融入了我的生命裡一樣。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我感覺乾涸無比的嘴唇突然變得濕潤,冰冷的水在嘴邊晃悠。
  
  我抿了兩口,感覺精神似乎恢復了一點兒,這才勉力睜開眼睛,入目處,是小白狐兒那一張哭得花容慘澹的小臉;再接著,我瞧見張勵耘、布魚、林齊鳴、董仲明、白合、朱雪婷等人都圍在了我的旁邊,一張張激動無比的臉在我的眼中晃來晃去。
  
  我張了張嘴,沒有說出半句話,就又暈死了過去。不過這一次,心中卻是無比的安定。
  
  媽的,我居然真的還活著。
  
  我再一次醒來,是十天之後,在山城渝都一家軍奎區醫奎院的高級病房裡,後來我才知道,當天的決戰導致山體崩塌,整個烏雲頂垮塌了大半,還導致了一場小規模的地震;與此同時發生的,是一場蔓延了三天兩夜的森林大火。
  
  這場戰鬥震驚了知道內幕的人,沒有人能想到光憑著兩個人,居然能弄出這般大的動靜來。
  
  在週邊警戒的七劍趕往現場,與邪靈教的人打過照面,雙方當場發生了衝突,不過好在我們之前的安排,使得七劍並沒有吃虧。
  
  邪靈教不敵我方的人多勢眾,突圍而去,不過據說有人瞧見了那幫人拼死掩護著一個渾身殘破的傢夥。
  
  有人推測那人是王新鑒。
  
  讓所有人意外的事情出現了,趙承風的特勤三組居然在最混亂的時候也出現了,並且名正言順地接管了清理收尾的工作。
  
  他這是在赤裸裸地搶功勞,不過七劍卻並沒有太多爭鬥的心思。
  
  因為他們最關心的人,被埋在了坍塌的山石下麵了。
  
  望著那一大片的廢墟,趙承風勸大家節哀順變,不要枉費氣力了,不過七劍和匆匆趕到的王朋則堅持要進行挖掘工作,憑著羽麒麟母玉的定位,一連挖了兩天,方才找到蜷縮在一處落石間隙的我。
  
  當時的我也是命大,倘若是位置稍微偏上一點點,恐怕就真的只是一灘肉糜了。
  
  死裡逃生的我其實也並非那麼幸運,儘管九龍青銅罐之中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恐怖力量並沒有將魔體大成的我給殺死,但也將我全身的經絡都給予了無情的摧毀。
  
  此刻的我,簡直比一個剛學走路的娃娃還不如。
  
  這結果,不知道是有幾家歡笑幾家愁,然而躺在病床上的我,面對著小白狐兒、布魚等人的關切目光,卻表現得十分坦然。
  
  老天爺對我還算不錯,多少也饒了我一條性命,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可以抱怨的呢?
  
  我在山城渝都待了半個多月,能夠下床,借助著拐杖行走,就立即被安排飛往了京都的一家專業醫院接受康復性治療,大概有兩個多月的樣子,某一天夜裡,門被推開,最先出現的是一個錚亮的光頭,我抬頭看去,卻正是“出差”多日的王總局。
  
  與上一次見他相比,王總局整個人的氣色差了許多,不過瞧見我的時候,目光更是黯淡。
  
  這一位不但是我的領導,而且還是一直關心和照料我的前輩,我不敢托大,勉強露出了笑容,對他說道:“王總,你來了?”
  
  王總局坐在我床頭的凳子上,掏出一包五塊錢的香煙,抽出一根來,問我要不要?
  
  我搖頭,指著自己的肺部說道:“這裡受不了。”
  
  我這般說著,他卻不管讓我這個病人吸二手煙是否合適,劃了一根火柴,點燃之後,深深吸了一口,讓煙霧在肺部翻滾幾圈之後,緩緩吐出來。
  
  他的身體似乎也不好,給這煙嗆得直咳嗽,搞得我這個病人都不得不伸手過去,幫他拍了拍,等他氣順了之後,方才苦笑著說道:“您這是幹嘛啊?”
  
  王總局將煙給掐滅,抹著濕潤的眼角說道:“抽一口就少一口了……”
  
  說完,他朝著我豎起了大拇指,說道:“我剛剛‘出來’,聽到消息就直接過來了,小陳,你真的是讓我們這些老傢夥刮目相看啊——連王新鑒那老王八,你都敢惹,而且還把他給掀翻倒地了……”
  
  我苦笑道:“當時也是腦子發暈了,現在回想起來,還一直後怕。”
  
  王總局搖頭說道:“初生牛犢不怕虎,我知道這件事情,老閻那邊也有一部分原因;不過沒事,我跟家裡面的幾個打過招呼了,不會有人為難你的。對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差不多也是廢人一個,局裡面的職務,估計是勝任不了了,特勤一組那裡,有張勵耘和林齊鳴在弄,基本上不會出問題,不然就把張勵耘給提上來吧?”
  
  王總局搖頭說道:“今時不同往日,讓張勵耘代理是沒問題,但扶正,卻還欠一點兒意思,還是由你鎮著。至於你剛才的問題……”
  
  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巧而通透的羊脂玉瓶,對我說道:“這裡有兩滴龍涎液,你拿著,潛修幾年,問題倒不大。”
  
  我吃驚地說道:“這怎麼能行?”
  
  王總局不容我拒絕,一把塞在了我的手上,對我說道:“我能支配的許可權,只有一滴,另外一滴是找黃老邪那老東西湊的——那傢夥平日裡摳門得很,聽說是你,沒想到卻也痛快……”
  
  王總局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十分不好,給了龍涎液,也不再逗留,匆匆而去。
  
  又過了一晚,睡夢中的我感覺到有人在我床頭哭泣,睜開眼睛,竟然是小顏師妹,她瞧見我醒了過來,一下子就撲到了我的懷裡,沒有說話,淚水一下子就潤濕了我的肩頭。
  
  我一直緊繃著的心裡,終於在這一刻,徹底放鬆了,捧起那張我魂牽夢縈的小臉,深深地吻了上去。
  
  嘴唇很軟,淚水很鹹……
  
  
南無袈裟理科佛、 說:
  
  這是我反復斟酌之後,選用的一個最溫暖的結局,最後小顏師妹的這一吻,一如苗疆蠱事之中的天山陽光。
  
  嗯,一萬個人眼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或許有朋友對這個結局不滿意,放心,晚上,等等養雞專業戶的番外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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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11:31



番外篇 養雞專業戶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每天早上五點半,伴隨著公雞的第一聲打鳴,我便醒了過來,巡視我的領地。
  
  距離上一次與蕭克明、陸左在大敦子鎮的小火鍋店裡喝酒聊天,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了,我的雞場依舊在,又多了幾萬羽,不過我卻已經另外換了一個地方。
  
  之所以換地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
  
  在2013年清明節之後,某一天裡,陸左寄養在我養雞場裡的那個蛋,不翼而飛了。
  
  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緣由,好端端的一個蛋,就這般不見了,而當時負責守在我養雞場裡看管的陸小夭卻並沒有及時發現,以至於後來朵朵與自己的好姐姐大吵了一架,最後陸小夭服氣出走,不知所蹤。
  
  當然,別人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她去了哪兒。
  
  當時陸左並不在家。
  
  他應邀去了東海邊的一個地方,聽說是蕭克明約的他,鬼鬼祟祟的,甚至連朵朵和陸小夭都沒有帶上,要不是我知道當了茅山掌教的蕭克明不但和茅山的陶陶訂了婚,而且還改邪歸正,不再涉足風月場所,還以為兩個人去嗨皮了呢。
  
  當然,東官出事了之後,全國嚴打,他們兩個,估計也不敢亂來。
  
  這事兒倘若是要被抓了,他們的大師兄,未必會救他們。
  
  此時的黑手雙城陳志程,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陳志程了,正因為如此,我方才會覺得這樣的他,更過於棘手,已經完成能夠成為一個稱得上強大的對手了。
  
  養雞場失竊案之後,我沒有任何猶豫,也不多做解釋,直接離開了大敦子鎮,前往了另外一個地方,重操舊業,重建雞場。
  
  在工作的閒暇之餘,我將講述黑手雙城陳志程一生傳奇的故事也逐漸寫了出來。
  
  因為某些緣故的關係,我只寫了一半,
  
  另外一半,是因為黑手雙城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也是我這兩年一直在探尋的東西,只可惜無論是從蕭克明,還是陸左,又或者林齊鳴那裡,都得不到任何的資訊,而當我搬離了大敦子鎮之後,又失去了這些管道,
  
  寫作是我的愛好,不過倘若說弄這麼多,就只是為了寫著玩玩,倒也不儘然。
  
  事實上,自從神農天坑那件事情之後,我才發現這兩年來一直顯得十分沈默、仿佛睡著了猛虎一般的黑手雙城,其實遠遠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這一點,從美生中華會和蘭德公司那邊傳來的消息也可以得到印證。
  
  這種跡象,是從黑手雙城在巫山之頂與天王左使決戰之後,他病臥床榻的那兩年,開始出現的,儘管那一次決戰少不了我的穿針引線,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交戰的雙方居然都沒有死。
  
  這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
  
  王新鑒橫行一世,無論是對我,還是別人,都是掣肘多多,巫山一戰之後,他雖然活了下來,但是病來如山倒,沒多久就鬱鬱而終了,這我能夠預計得到,但是沒想到原本宛如廢人一般的黑手雙城,居然沒兩年又活蹦亂跳了,儘管近年來他很少有親自出手,即便出手,也只表現出一流高手的模樣,但是我卻知道,他遠比巫山一戰之前,更加恐怖。
  
  當一個男人有了心機和城府,那就已經很恐怖的,而如果是黑手雙城,那就更讓人懼怕了。
  
  沒有人能夠想得到他到底在想什麼,我甚至在想,此時此刻的他,是不是已經入魔了?
  
  儘管蚩尤並不是以心機擅長,但是它怎麼可能會敗在一個人類的手上?
  
  以前的陳志程無論是手段還是為人,都是讓人敬仰和仰慕的,但此時此刻的陳志程,絕對沒有人能夠看得懂,唯一能夠壓住他的兩個人,前茅山掌教真人陶晉鴻化身成為了天山之靈,匯入了地仙界,而傳奇紅匪王紅旗則已然隻身跳入了龍脈之內,維護安定。
  
  這兩人的離去,使得這世間再也沒有能夠壓得住他魔性的人。
  
  就算是黃天望,也不行了。
  
  當下的江湖,陳志程與王新鑒決戰巫山之巔,那一次的大戰,算是對整個業內的一次洗牌,隨後就是最近一次的天山大戰,也同樣是洗刷一切,整個江湖仿佛倒退了幾十年,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然而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時間從來如此,這一點,從來都不已人的意志為轉移……
  
  鬥爭依舊存在,而且還會意志繼續……
  
  我在稿紙上寫下最後一行字“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作為我對於那個可敬對手前半生的評價。
  
  筆落於此,我望著烈日灼灼的窗外,秋水穿過消毒雞舍,一路緩步走來,到了窗外,他隔著窗子遞給了我一個文檔袋,對我說道:“老闆,你交代的事情,調查得差不多了。”
  
  我接過來,扯開白線,將裡面的檔給倒出來。
  
  一大堆的文檔上面,有一張堅毅而又張揚的臉,我抬頭看了一眼秋水,他說道:“最近江湖上名頭最盛的,也就是他了。”
  
  我點頭,將照片移開,露出了下麵的一排字來——陸言,晉平縣大敦子鎮亮司村人……
  
  陸言啊……
  
  我閉上眼睛,說起來,這傢夥,跟我其實還是有一點兒親戚關係呢,沒想到,我們陸家,還真的是人才輩出。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下面還會有一個卷尾語總結。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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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2-14 02:11:46

本篇最後由 xuale 於 2018-6-17 04:19 編輯



卷██████████████████████████ 一個時代的結束,一個時代的開端

卷尾語:絮絮叨叨的一堆話兒


    自今日起,苗疆道事進入一個階段性的完結過程,因為後續還會每隔一段時間,放出努爾、小觀音、王朋、虎皮貓大人、北疆王、林豪、七劍“張勵耘、林齊鳴、小白狐兒、布魚、董仲明、白合、朱雪婷”等人的番外集,所以本章也就不能算是完本感言了。

  不過不管是與不是,作為一個階段性的完結,我都特別想跟你們分享一下我的心情和感受。

  在2014年6月8日22:23的時候,這樣一個學生結束高考的特殊日子,小佛來到了黑岩,寫下了第一章,開啟了《苗疆道事》的篇章,也算是正式起航了。

  當天,好多兄弟從四面八方聞訊而來捧場,無數的評論、點擊、投票和鼓勵,讓小佛忐忑的心中頓時就覺得無比溫暖。

  這是那種朋友的感覺。

  就如同前兩個月,苗疆的書友無悔一生、散人和狐狸過來找我玩兒,素未蒙面的幾個人,在一起喝大酒的感覺一般。

  我很幸運,因為認識了你們這些朋友。

  在這裡,同時也要感謝許多人,比如我的總編一葉漂洋過海,儘管《苗疆道事》屬於慢熱型的文章,前期開頭並不算緊湊,但是他依舊一如既往的支持我,甚至連龍套出場就掛掉的情況下,還不斷給與我幫助。

  這種精神,讓我實在很感動,早知道他人這麼好,那個龍套就不寫掛了,多活幾天也好。

  除此之外,還得感謝我的好基友撫琴的人,有一段時間總是陪我一起拼字,以及在黑岩認識的許許多多的作者朋友,很多人知名不具,因為如果寫下來,就實在是排不完了。

  感謝你們每一個作者對我的鼓勵和支持,也感激黑岩其他的工作人員和編輯,如果還有機會舉行年會,我們再把酒言歡。

  上面是感謝,然後談一談我個人的事情。

  2014年是一個很特殊的一年,這一年,小佛辭去了工作,開始了一個專職作者的過程,其間經歷了許許多多的坎坷,比如跟朋友一起做的生意失敗拉,比如各種各樣的事故,不過那都不說了,我們說一些好的,那就是在去年苗疆蠱事出版了,並且在去年八月份,小佛在上海舉辦了人生之中的第一個簽售會,認識了上海附近的一大幫朋友,跟四月、依韻他們面基,然後就是苗疆蠱事的影視進入立項階段,儘管一直在跟總局不斷鬥爭,不過還是朝著一個好的方向走去。

  寫苗疆道事的這一年多,我們的書創造了很多個奇跡,不但長期霸佔了黑岩最重要的金磚榜單,而且各項指標也一直排在前列,這些成績,除了我自己的努力,最大的,其實都是你們給的。

  沒有你們,小佛什麼也不是。

  不過小佛這個人,從來都是不喜歡多說話,只喜歡將自己的心情,表達在文字裡面,這一年多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小佛基本上都保持著一種高頻率更新的狀態。

  這種速度絕對超過了蠱事時期,幾乎每天都在加更,這使得不加更,變成了一種偶爾狀況。

  這個堅持,就是我對你們的回報。

  苗疆道事寫到一半的時候,今年三月,小佛的女兒終於降生了,這是一個十分疲懶的小屁孩子,預產期超過了兩個多星期,打了三天催產針,都還不肯出來,最後剖出來一看,我擦咧,八斤一兩。

  真肥……

  在此之前,我曾經想過很多個名字,為了證明自己有文化,我還特意弄了一本康熙字典,想要好好弄一弄,然而當我瞧見這小傢夥的小鼻子、小眼睛的時候,卻突然笑了起來。

  這不就是朵朵麼?

  於是,小佛家的閨女,名字就叫做陸朵,這個嗚嗚哇哇的小屁孩子,從此走進了小佛的生活裡來。

  之所以取這麼一個名字,不僅僅是因為朵朵這個名字,在我心中佔據著很重的分量,也是想讓關注小佛這麼多年的讀者朋友們也能夠感受到我的那一份心情。

  你們都是朵朵的乾爹乾媽。

  當然,這是一個甜蜜的負擔,小佛也應該更加努力,一是為了回報大家的關心,二是給朵朵掙點兒奶粉錢啥的。

  說完這些瑣碎的事情,小佛再講一講《苗疆道事》本身。

  事實上,在一開始的時候,小佛其實是想換一個類型,講另外一個些列的故事,調節一些自己的心情。

  不過這個決定,遭到了一葉的反對,他告訴我,苗疆蠱事的成功,並不代表著以後的成功,你在寫完苗疆蠱事之後,應該還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要講出來,為什麼要把它給憋著呢?

  於是就有了苗疆道事,有了黑手雙城。

  一開始的時候,我有點兒想得太過於簡單,覺得像黑手雙城這樣一個有魅力的人物,實在是好寫得很,然而寫了一段時間之後,我有些後悔了。

  是的,有著苗疆蠱事這麼一個大部頭的珠玉在前,想要寫好一個前傳,實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首先要面臨的一個問題,就是銜接。

  什麼是銜接?既然是苗疆三部曲,那麼彼此的世界就應該是想通的,無論是人物,還是事件情節,這些都應該能夠聯繫到一切,而且不能有錯誤。這件事情簡直是難為死我了,你們要知道,苗疆蠱事長達四百多萬字的篇幅,裡面的每一個人物、每一個伏筆,都需要和苗疆道事牽連起來,這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你們知道麼?

  所幸小佛因為對於苗疆的熱愛,使得對這裡的每一個人物,都印入了腦海裡,這才不至於那麼吃力。

  除了全場的把控,還有不斷反復的閱讀,筆記和人物清單,這些都是一件能夠把人逼瘋了的事情。

  所幸的一點事,大體上,小佛是完成了這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苗疆道事和苗疆蠱事,各為獨立的故事,然而又彼此牽連,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小佛不但展示出了整個大時代的人情面貌,而且還將各種人物之間的關係給圓潤了起來,幾乎都沒有什麼大體的錯誤,細節方面,也能夠嚴絲合縫的連接上來。

  這就是系列作品的魅力。

  因為它就是一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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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6-17 04:20:10

本篇最後由 xuale 於 2021-11-18 10:45 編輯

 說著說著,就有點驕傲了,當然,不管怎麼講,都會有人給我指出不足之處,前天還有一個人在QQ上給我抬杠,跟我爭論三十三天之上的事情,說望月、張天師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事實上,三十三天我都還沒有寫,你就確定張天師他們知道,我也是沒辦法解釋。

  很多朋友提出來的意見,其實我都可以給他解釋,不過我大部分時間還是選擇了沈默,這是我學會的新技能,有的時候,爭辯一萬回,不如沈默。

  書裡見。

  很簡單的話語,一個男人,選擇沈默,比選擇爭辯要難得多,不過卻也能夠修養心性。

  苗疆道事到今天為之,算是一個階段性的小結了,以後會不定期的更新相關的人物番外,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要補償一下第一人稱視角的遺憾,因為有很多東西,不能夠一一展現出來,特別是想黑手雙城一樣的人物,他的世界,跟陸左這種家長里短是不一樣的,他站的很高,想得很遠,所以必然會有一些事情照顧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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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9-11-24 21:29:13

本篇最後由 xuale 於 2021-11-18 10:45 編輯

《天師密碼》是南無袈裟理科佛新出的一本小說
天師密碼https://www.jkforum.net/thread-11280248-1-1.html

  這個沒辦法,所以我會通過這種番外來彌補。

  當然,VIP部分的章節已經更新完畢了,以後即便是有,也都是免費的,這個大家放心,小佛節操滿滿。

  那麼,需要說再見麼?

  不需要的,為了對我期待滿滿的大家,為了給俺家朵朵掙點奶粉錢,為了那沈沈的房貸,小佛依舊會嘔心瀝血,加油開工的,新書依舊會在黑岩連載,是一個已經在我肚子裡面轉了一年多的故事,它很有意思,都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套用一句好基友撫琴的人的一句話,這本書,是寫給我女兒的。

  它一定很好看,相信我。

  新書正在磨合期,跟一葉磨了好幾稿,儘量做到最好,到時候能夠奉獻給大家一個不錯的開局。

  我會儘快,儘快跟大家見面,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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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1-18 10:46:11

  不過加過的人應該知道,小佛一般不聊天,如果發資訊我不回復,這個請理解。

  好了,之前寫完苗疆蠱事,寫完本感言的時候,哭得一塌糊塗,是因為感覺會失去很多的朋友,然而現在不會,因為小佛只是給自己放了幾天小假,接著很快就會回來。

  你們放心,我一直都在,在等著你們。

  也放心,苗疆的世界,一直會延續,正如“養雞專業戶”所言,還有更多更精彩的故事,在等著你們呢……

  好了,囉囉嗦嗦一大堆,不講了,在此鞠躬,謝謝。

  等我回來哦。

  對了,這裡還得向所有給小佛捧過玉佩以上、但沒有冠名加更的讀者朋友們道一個歉,儘管天天加更,不過還是可能沒有補上,之前唐風有給你們要過通訊位址,小佛這裡特別做了一個神秘禮物,到時候會寄給您,也算是給諸位的一個小小補償吧,請期待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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