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起航　第100章　敵襲

　　天既然亮了，就是第二天的建設了。　

　　經過昨晚的教訓，林兮和李若白都意識到了那兩座別墅式的營地建起來是一項多麽浩大的工程。所以他們都把原計劃推翻，決定在林兮的地基上修建一座可供四個人居住的營地。楚君歸那間小屋畢竟還是太小了。

　　熱烈討論之際，四人突然一同轉頭，盯著了空中一個翻滾而來的榴彈。

　　「分散！」李若白一聲高呼，四人立刻分別向不同方向魚躍，一個動作都到了十多米外。

　　榴彈落地，一聲轟鳴，林兮剛剛建好的地基化為烏有。

　　三四顆榴彈接二連三地拋過來，砸向基地。李若白不及拿步槍，直接拔出手槍，舉槍瞄準，試圖在空中攔截。沒想到一顆榴彈突然淩空爆炸，瞬間強烈閃光幾乎壓制了一切！

　　李若白萬沒想到有如此變化，頭盔的過濾強光功能反應也是慢了一瞬，刹那間他眼前一片雪白，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後領被四號一把抓住，向後拖走。

　　一顆榴彈幾乎正好砸在李若白的落腳處，猛烈爆炸，衝擊波讓李若白和四號都是一個踉蹌。還沒等他們恢復平衡，又是一顆榴彈爆炸，這一次沒有多少煙火，而是極為強烈的音波攻擊。

　　儘管戰甲頭盔過濾了大部分的音波，可是四號和李若白還是一陣眩暈和噁心，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倒在地。

　　只有林兮的鬥宿戰甲抗住了兩波衝擊，她拔出手槍，開啓掃描模式，面甲顯示器上勾勒出十幾個身影。她立刻對著林中連射數槍，擊倒了其中三個。

　　然而她手槍中明明沒子彈了，可是林中敵人還是在一個接一個的、地倒下，頃刻間已經沒有能站著的了。

　　楚君歸拖著一個人從森林中走出，把他往地上一扔，說：「這傢夥好像是頭兒。」

　　他拖過來的人個子不高，身材倒很是粗壯，頭上戴著透明的呼吸面具，用橡膠帶固定在頭上。呼吸管一端連在面具上，另一端則接在背後的氧氣瓶上。光看呼吸具，就不知落後了幾百年。

　　這個人身上穿著緊身皮衣，外面套著件戰術背心。背心也是皮制的，磨得油亮，顯然已經有些年頭。

　　林兮打開戰術背心上的口袋，從裡面掏出了一塊金屬板，看了看又插了回去。看來他就是靠著防彈片這種原始的方式增加防護的。

　　林兮再拿過他的武器看了看，從裡面卸出一發榴彈，隨手一擰，就將榴彈彈頭和彈體擰開，從裡面挑了點火藥，用指尖拈平，放在眼前。掃描分析之後，林兮將榴彈扔到一邊，說：「配方有一定改良，但威力基本上還停留在母星時代。這個是什麽？」

　　林兮從他肩上摘下一個黑色的方盒。

　　「應該是通訊儀一類的設備，覆蓋範圍有限。」楚君歸已經掃描過這台設備，大致知道了它的用途。

　　「還有其他敵人嗎？」

　　「應該沒有了，不是昏迷就是死了。」

　　「你去把昏迷的處理一下，這個傢夥一會弄醒他，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麽來。」

　　楚君歸又返回森林，把十來個昏迷不醒的戰士一一拖出來，並排擺在地上。李若白此刻也恢復了行動能力，過來幫忙。他把所有戰士都翻成面朝下，雙手拉到背後，綁在一根原本用作地板支架的長木條上。

　　這樣的話，哪怕他們醒了，一個掙紮就會牽連全隊，最後誰都別想跑。

　　這時四號已經在營地中央竪起了一根木樁，將那個為首的戰士吊在木樁上。他的武器和戰術背心都被扔到一邊。四號正用短刀劃開他的皮衣，然後將刀鋒壓在他胸口肌肉上，慢慢劃開。

　　戰士首領一聲慘叫，從昏迷醒來。

　　「聽得懂我們說的話嗎？」四號問。

　　戰士首領四下張望，然後突然掙紮，試圖逃跑。四號一把握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扳向自己，然後扯下了他的呼吸管，一字一句地問：「聽得懂我們說的話嗎？」

　　她連續換了好幾種語言，而戰士首領則拼命呼吸，臉色慢慢變得發青，開始下意識地掙紮。

　　但是他畢竟是肉體之軀，力量上根本不是有輔助動力的四號對手。四號的手如鋼鐵，抓著他的臉，紋絲不動，用不同語言重複著同一個問題。

　　終於，戰士首領掙紮著說了一句：「……聽得懂。」就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四號將呼吸管給他插上，等了一會，再用短刀劃出一道傷口。首領又是一聲慘叫，從昏迷中醒來。

　　李若白站在楚君歸旁邊，看得有些不忍，輕聲道：「她原來一直跟這種人在一起，難怪變了。」

　　「誰？」

　　「除了林兮還能有誰？」

　　「她以前是什麽樣的？」

　　楚君歸連問幾次，李若白卻說什麽也不肯說了。

　　場中的拷問還在繼續，語言能夠溝通之後，在全程慘叫聲中，戰士首領幾乎以最快速度的說出了四號一切想要的答案。

　　地上被綁在一起的戰士們陸續有些醒來，開始掙紮，李若白過去一人頭上給了一腳，讓他們繼續昏睡。

　　楚君歸全程看完拷問的過程，倒是看出不少門道。四號專門對著目標各處神經敏感點下手，加重痛苦，同時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逼得他沒有時間思考。等到拷問結束，也才用去十分鐘。

　　戰士首領此刻已經幾近虛脫，連續十分鐘不間斷的劇痛，讓他根本無法昏迷，已是筋疲力盡，處於昏迷邊緣。

　　四號收了手，招呼道：「再拖個白淨的過來。」

　　楚君歸的目光在地上俘虜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李若白身上。李若白嚇了一跳，後退一步，警惕地道：「你想幹什麽？」

　　楚君歸盯著李若白看了一會，目光再落在地面的俘虜身上，然後挑了個細皮嫩肉的，給四號拖了過去。

　　四號把首領解下，扔到一邊，又把這個小個子戰士掛在木樁上，然後一把拉開他的衣襟。

　　緊身皮衣下是裹得緊緊的背心，微有凸起。四號一刀落下，已將背心切開，露出裡面微呈褐色的肌膚，一對微隆的胸乳也露了出來，原來是個女孩子。

　　但四號可不會因為對手是女的而手下留情，短刀壓上她的胸口，慢慢切割。

　　少女當場痛醒，一聲慘叫。

　　旁邊的戰士首領聽到慘叫聲，也從恍惚中驚醒，一邊拼命掙紮，吼道：「放開她！你們想要知道什麽，問我就是！我說，我全說！」

　　只要他開口，楚君歸的個人終端就會自動找到匹配的語言選項。匹配結果顯示，這個首領的話接近母星時代的拉丁語系，雖然有些單詞從未出現過，但是結合上下文以及環境語境，意思也都能推斷出來。

　　四號停了手，卻沒有挪開刀，盯著首領，問：「為什麽要襲擊我們？」

第一卷　起航　第101章　生存章程

　　他們類似於賞金獵人和傭兵，大多成員來自於同一個聚居點，距離救生艙的墜落地大約一百多公里。

　　當天救生艙在空中被導彈擊中，墜毀在這一帶的山林中。他們是離得最近的賞金獵人，看到救生艙的軌跡，立刻組織了三支部隊過來搜索，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值錢的東西。

　　這個聚居點的科技水平大多還處於行星內的水準，能從天上掉下來的東西，任何一樣都是寶物，可以拿到城裡去換錢。

　　所謂城裡，聽他的描述就是個規模更大的聚居點，在其中有附近區域最大的交易市場，裡面什麽都可以交易。擊落救生艙的導彈，可能就是從這座城市射出的。

　　在這個星球上，或者至少這片區域，沒有什麽政府，也沒什麽統治者，一個個散落分布的聚居點都要靠自己的力量謀生，想辦法獲得生存所需要的物資。城市裡最大的勢力，也就是能夠弄來必要生存物資的組織叫做藍旗軍。而這座城市似乎只是藍旗軍其中一個據點，他們也不知道藍旗軍的總部在哪。

　　大多數聚居地並不能獨立存活，他們需要外來物資的輸入，包括能源、藥品、彈藥，以及一些高科技的物品。用來換取這些的，則是女人、孩子，各地的獵獲物以及礦産。

　　至於其它救生艙的下落，這些人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看來墜落地點應該距離這邊很遠。

　　首領名叫奧姆，後面被拷問的叫艾爾，是他的女兒。奧姆所在的聚居點裡大約有三四百人，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

　　現在是這個星球的夏季，再往北方，就是氣候嚴苛的高原，而一年一度的飓風季就要到了。

　　簡單商議之後，林兮就決定前往聚居地，先將其占領，得到更多情報和資源後再決定下一步行動。

　　奧姆沒有拒絕的餘地，特別是當四號準備在他女兒身上留下更多傷口的時候。

　　其他獵人都被弄起來，押送著前往森林外，他們的交通工具都停在那裡。一行人走出森林，就看到在一片空地上，停著四輛全地型越野車。

　　這些車有著碩大的輪胎，表面全是防滑的胎紋。李若白繞著其中一輛車轉了一圈，伏在地上往車底看了一眼，再打開發動機蓋看看裡面，最後則是聞了聞燃油的味道，說：「沒想到還真能見到這種老古董。」

　　「怎麽？」林兮問。

　　「內燃機車，使用生物燃料，母星一千多年前的科技了。」

　　「能用嗎？」林兮關心的不是技術水準。

　　李若白評估了一下，說：「不見得比我們跑得更快。」

　　「那就上車。」

　　片刻後，四輛越野車依次啓動，前行出發。四號和李若白坐在最前一輛，押著奧姆領路。中間兩輛則是幸存的獵人們。最後一輛上是楚君歸和林兮，負責斷後，同時監視前面車上的獵人們。

　　中途有一個獵人試圖跳車逃跑，他剛剛一個魚躍出去，還沒有落地，一顆子彈就貫穿了他的腦袋。此後所有的獵人都老實了。

　　越野車一路顛簸，速度並不快，在這片沒有什麽道路的大地上時速基本只能開到10-15公里左右。好在越野能力倒是足夠強悍，大部分地型都能夠直接通過，甚至在路過一條一米多深的小溪時，也是直接開了過去。

　　唯一讓人不愉快的是，越野車的排煙管冒著滾滾濃煙，非常嗆人。林兮只嘗試著聞了一下，就默默地開啓了呼吸系統的過濾功能。而獵人們應該早就習慣了，看來他們皮制獵裝上的油煙也應該來自於此。

　　楚君歸已經掃描和分析過越野車的燃料。越野車使用的是生物柴油，裡面添加了一些奇異的物質，主要是些氧化劑，以增加燃燒效率，提升動力表現。但代價就是濃煙滾滾。

　　在第一輛越野車後，拖曳著懸浮平臺，上面堆滿了從營地中拆卸下來的必要工具和設備。

　　一個有著完整居住條件的聚居點，總好過他們臨時搭建的營地。

　　越野車上，林兮悄悄地說：「我討厭他們看我的眼神。」

　　這是她通過私人通訊頻道說的，其他人自然不會聽到。

　　楚君歸也表示同意，「他們看你就像在看食物。」

　　「看食物？」林兮不解。

　　楚君歸迅速從龐大的資料庫中找到了幾個合適的詞匯：「就是貪婪，熱切，衝動，血流和心跳加速，大腦電流信號顯著增強，進入高頻甚至超高頻區域，意味著明顯的亢奮和衝動狀態。當一個人餓得半死時看到了食物和水，就是這種狀態。所以我覺得，他們想吃掉你。」

　　林兮默然片刻，才說：「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不是。」好在楚君歸的戰術欺騙版本還算對付。

　　「這些傢夥，手上應該都有血。這也是我沒有制止四號的原因。」

　　「如果是說殺人，應該是的。我在他們中一些人的佩刀上看到了人體組織的殘跡。」

　　林兮嘆了口氣，沒有注意到楚君歸那堪比掃描光束的目力，說：「在陌生星球環境中，面對接近自己的人，第一選擇是射殺，第二才是致殘。而像我們現在這種情況，對任何移動的陌生人都應該立刻射殺。只有死人才是安全的。」

　　「這是什麽章程？」楚君歸記憶中有好幾個版本的行星生存守則，沒有任何一個版本中有這一條。

　　「沒有章程，這是小時候我的父親和前後幾任私人導師告訴我的。」

　　「有用嗎？我是說，它的合理性在哪？」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我聽說，聯邦那邊薔薇之環的十三家族，就都有類似家訓，只不過沒有人會公開說。」

　　「盛唐這邊呢？」

　　「世家和國柱中也是這樣。」

　　「在教你的時候，有說過為什麽嗎？」楚君歸問。

　　「導師們說，在目前已知的星域中，雖然只有人類，但是我們所占據的區域在整個銀河中都屬於很小的一塊，我們還不知道銀河外的星系是什麽樣子。就算是已知星域中，也沒有人確切知道我們人類究竟占據了多少顆行星，足跡已經分布到哪裡。有時一個消息從最邊緣的星球傳回母星時，已經是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後。而從星域一端到另一端，消息會在路上走得更久。」

　　「也就是說，當我們踏上陌生星球時，根本不知道面對的可能是什麽樣的人？」

　　「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還是不是人。」林兮說。

第一卷　起航　第102章　任務守則

　　「你在害怕？」楚君歸問。他進入到私人頻道的空間裡，便看到林兮也在這裡。

　　林兮沒有答，而是四下看看，伸手牆壁上一點，一面空牆上就多了扇落地窗，透過窗戶，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這裡是楚君歸的私人空間，所以窗戶上顯示的也是楚君歸看到的影像。

　　在私人空間內，可以選擇把整個視野都放在這裡，也可以選擇留一個窗口監視著外部世界。這就像舊時代的雙屏或是多屏顯示，只不過顯示是在視野中而已。

　　楚君歸其實根本不需要這樣一扇窗，他完全可以分出一個或是多個處理單元負責外部世界的信息。

　　有時候楚君歸甚至在想，要是能夠多幾隻眼睛，就能看到前後左右全部的世界了。這是屬於少年的狂想，類似的想法還包括：多雙翅膀，多幾條腿，多幾個噴氣管之類的。

　　看著這扇窗戶，楚君歸有些想問價格，但又忍住。直覺告訴他，這種落地窗的價格肯定超出他的理解範圍，還是不要自找沒趣的好。

　　林兮看看窗外的景色，十分滿意，說：「這樣才好看。」

　　「是的。」

　　林兮站到窗前，說：「先答你剛才的問題吧。我不是害怕，更多的是緊張。這種情況，是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其實還在冬狩時，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是因為殺的人太多了？」

　　林兮猶豫了一下，說：「有一些。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明知道是送死，還要拼了命地沖過來。我甚至覺得那些不是人，而是些不知道恐懼和痛苦為何物的野獸。」

　　「他們是敵人。」試驗體對於如何界定行為的性質一向有清晰的標準。

　　「沒錯，他們是敵人，我們現在遇到的這些獵人……」

　　「他們也是敵人。」一見面就扔殺傷榴彈的，不可能被試驗體歸到其它類別去。

　　林兮長出一口氣，輕輕一笑，說：「和你說話，真是感覺輕鬆了很多。」

　　楚君歸有些不理解，自己不過是敘述事實，也沒用戰術欺騙啊，怎麽會起到這種效果？他默默地建立了一個任務，把前因後果和林兮的反應都輸入進去，然後找個閒置的計算單元丟過去，讓它慢慢處理。

　　林兮頭看了楚君歸一眼，說：「其實我糾結的地方很簡單，就是覺得既然都是同族，為什麽一定要自相殘殺呢？在母星時代，一個星球的食物和資源都有限，承載不了太多的人口，戰爭是減少人口的必然途徑。可是現在，宇宙中有那麽多的資源星，也不缺能源，完全沒有必要戰爭。」

　　「建造那麽多戰艦，不就是為了打仗的嗎？」

　　「也可以是防止戰爭。」林兮糾正。

　　「總有一方忍不住要打的吧？」

　　林兮有些驚訝，問：「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這就像那些有錢人，不買東西的話怎麽顯示他們有錢？」說完這句話，試驗體感覺自己對有錢人的世界好像多了點瞭解，儘管概率顯示，這種理解應該還很膚淺。

　　林兮一聲輕笑，伸手在楚君歸頭上狠狠揉了幾下，說：「小小年紀，淨學些沒用的。」

　　說罷，她又是一聲嘆息，說：「可能你說的是對的。總有一些人，想方設法地要發動戰爭。」

　　「是聯邦那邊的嗎？」楚君歸感覺，全銀河的壞人應該都集中在英薩聯邦。

　　林兮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新聞看多了嗎？算了，其實我們盛唐內部，想要打一仗的呼聲也是越來越高。」

　　「為什麽？」

　　「為了戰績，為了證明自己，為了利益，或者單純為了消耗過剩的軍火艦隊，誰知道呢？」

　　「哦。」

　　試驗體的誕生，本就是為戰爭和探索而來。楚君歸一點也不排斥戰爭。

　　林兮搖了搖頭，說：「我不想殺人。可是我生在這個家族，身在這個位置上，必然會殺很多很多的人。哪怕將來我不需要親自動手，他們也會因為我的命令而死。」

　　楚君歸微微皺眉，一時不知該如何答。

　　林兮深吸一口氣，振作了一些，說：「你不用擔心，我是不會軟弱的，永遠也不會。只是我快要畢業了，本來覺得還有些時間可以緩衝，卻沒想到會遇上這種意外。等過一會從你這裡離開，我就要堅強起來了。」

　　「我們得去，你還有時間。」

　　「得去？」林兮臉上閃過一抹亮色。

　　「這裡有人，他們就有來的地方。不論是哪，總歸是已知星域。我們想要去最多只是麻煩些而已。」

　　林兮點頭。這點道理她自然也懂，只是她也清楚，想要去說說容易，做到卻是極難。

　　「好了，還是謝謝你！和你說完，感覺好多了。」林兮嫣然一笑。

　　「想要和我說話的話，隨時可以。」楚君歸知道，自己就是想要拒絕，也沒有能力。

　　林兮卻是怔了怔，說：「真的嗎？其實，我是有些害怕。」

　　「一切有我。」

　　林兮又是一怔，轉頭望向窗外，似是不經意地問：「你會一直幫我嗎？」

　　「一直？」

　　林兮似乎身體有點僵硬。不過楚君歸並沒有要她答，隨口問過之後就說：「可以。」

　　楚君歸把任務的期限改為了長期。

　　林兮身體又變得柔軟，回頭說：「我的意思是保護。」

　　「可以。」楚君歸答得不假思索，然後再看看試驗體的任務守則，又補了一句：「在我毀滅之前，都不會有人能夠傷害到你。」

　　林兮一呆。

　　片刻之後，她忽然一笑，說：「好吧，我就當自己信了。」

　　這次輪到楚君歸一怔，不明白她為何不信。作為試驗體，遵守任務準則是先天固化的條款，楚博士在破除限制時，好像忘了這條。

　　就在他打算解釋一下任務守則時，房門忽然打開一條縫，李若白的腦袋伸了進來，說：「你們聊完了嗎？」

　　林兮臉色瞬時鐵青，拉出菜單，伸手虛點，就準備把李若白給刪了。

　　李若白大驚，直接沖了進來，托住林兮的手，叫道：「兮姐，手下留情！我就這麽幾個好朋友！」

　　林兮向楚君歸看了看，冷笑：「你和他才剛認識吧，這麽說還要點臉嗎？」

　　「我們一見如故！」李若白一臉嚴肅，自己都快要信了。

　　林兮哼了一聲，冷道：「好！如果讓我知道你在撒謊，你知道我會怎麽做！」

　　李若白開始冒汗。

　　「你們先聊，我走了。」林兮向房門走去，離開之前，頭道：「下次記得敲門！」

　　「會的。」李若白一臉歡樂地揮手，歡送林兮。

　　等林兮走了，李若白湊到楚君歸身邊，小聲道：「那個，君歸，你看這顆星球這麽危險，我也挺害怕的。你能不能也順手保護一下我啊？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戰鬥的時候，照看一眼就行。」

　　「我會考慮。」楚君歸平靜答。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走了！」李若白也不拖泥帶水，轉身離開。

　　楚君歸的任務列表中，又生成了一項新的任務，僅次於保護林兮。林兮的任務是最高優先級，長期且置頂，不可取消。

　　楚君歸看著新增的任務，忽然把它往下一拖，優先序列直接到底。

　　做完這些，楚君歸才咦了一聲，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

第一卷　起航　第103章　懾服

　　一百多公里的路，在這四輛老舊的全地型越野車面前顯得格外漫長。轟鳴的引擎和滾滾黑煙已經快成了恒久的背景。

　　路途中，兩輛越野車還先後拋錨，是奧姆拿著一個酒袋似的皮口袋，往油箱裡加了點添加劑，這才得以重新啓動。

　　這種添加劑才是核心，沒有它的話，在如此低氧的環境中引擎根本發動不起來。而這種添加劑只有藍旗軍才能提供，是用來控制周圍聚居點的核心物資之一。

　　一路搖晃顛簸，時間久了就變成難以忍受的折磨。

　　獵人們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盛唐四人中，四號身為天璣衛，身經百戰，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場血戰，完全不把這點勞累放在眼裡。

　　林兮身上的鬥宿戰甲是特別版，有自適應能力，可以消除大半的細微搖晃，這種搖晃才是最讓人難受的。

　　楚君歸身為試驗體，適應能力自不必說，只要有人能夠適應的環境，他都能適應。

　　只有李若白，隨著車身的震晃越來越難受，全身酸痛，只有咬牙苦忍。就在他感覺快要崩潰之際，遠方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一座小小村落。

　　車隊在距離村落很遠的地方停下，四號押著奧姆走在最前，李若白監視著其他獵人，林兮則是抓著艾爾，楚君歸抱著槍，自由行動。

　　村落裡都是些石製建築，上面只有極小的窗戶，許多都是二層或三層。樓房的頂層明顯有掩體設計。也就是說，這個聚居點被修建得像工事群。

　　奧姆高舉雙手，大聲叫道：「是我！不要開槍！」

　　一些比較高的建築頂層陸續出現身影，聚居點裡的人顯然發現了異常。一支支槍口瞄準了這邊的隊伍。

　　「都把槍放下，離開掩體，到外面集合！這是命令！」奧姆用力揮動雙手。

　　聚居地裡出現一陣騷動，有人突然叫道：「別聽他的！他已經和外人勾結在一起，想要把我們都騙出去弄死！」

　　許多居民們都有了明顯的猶豫，奧姆大急，吼道：「這四位大人都是天上來的！我們那點可憐的武器對他們根本沒有效果！別聽卡比那傢夥的，他已經是死人了！」

　　「是嗎？說不定是你的四位大人變成死人。讓我看看，我們的武器會不會真的沒有效果！」

　　一聲槍響，李若白身上突然濺起一蓬火花，人也被撞得退了一步。

　　林兮立刻舉槍，一槍擊穿了屋頂的石頭掩體，將躲在後方開槍的男人半個胸口轟碎。

　　四號把手槍直接抵在奧姆的腦袋上，頭叫道：「君歸！」

　　「在。」

　　「我數到三，對面手裡還有武器的，一概擊殺！」

　　「沒問題。」楚君歸答，還沒等四號數數，他就連開三槍，轟碎了三個年輕男人的腦袋。

　　這三個人都是有了扣扳機的動作，楚君歸壓根就不可能讓他們開槍。只是試驗體的反應太快，其他人可看不到如此細節，頓時一片騷亂，許多人本能地就想還擊。

　　奧姆大急，往前沖了兩步，以自己身體擋在隊伍前，叫：「住手！都住手！」

　　他看上去還有一定的權威，騷動漸漸平息。奧姆大聲說：「卡比一家都已經完蛋了！你們要是不想變得跟他一樣，那就把武器放下！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的俺體根本就沒有用。」

　　居民們終於認清了現實，一個接一個出了房間，慢慢向聚居點外走來。隨著第一個人在空地上放下武器，更多的人就將隨身武器放下。

　　四號看看奧姆，扔給了他一把槍，說：「你負責看著他們。」

　　奧姆接過槍，瞬間眼神有些複雜，不過他頭看了一眼艾爾，就變得堅定，指揮居民們站到另一塊地方，遠離武器。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女人忽然沖向林兮，雙手中握著一把短刀！

　　一聲槍響，女人撲倒在地，掙紮了幾下就不動。

　　奧姆站在她身後，手中槍口還在冒著煙。

　　他踢了踢女人，確定她已經死了，說：「這是卡比的女人，剛才死的三個都是她的兒子。卡比一直想取代我的位置，剛才還想借機害死我，不過現在他們一家全都完了。」

　　「這些人，你有多少把握控制？」四號向那些居民一指。

　　奧姆頭看了一眼，說：「過去這裡一切都是我說了算，現在現在當然你們說了算。不過如果你們需要我的話，我可以幫你們處理一些雜事。只要你們不動我的女兒。」

　　「你的家人呢？」

　　奧姆默然片刻，招了招手，一個女人走了出來。另外一個男人帶著兩個小孩也站了出來。

　　「這是我女人，那是我弟弟和他的孩子，沒有了。」

　　李若白看了看個人終端，說：「沒有基因匹配的了，他沒有說謊。」

　　「很好。讓你的女人和弟弟把所有武器都收起來，鎖到一個房間裡去。然後你帶我們到聚居地裡面轉轉，我警告你，最好別搞什麽花樣，否則的話」

　　四號拿出一個薄薄的頸環，扣在了艾爾脖子上，直接鎖死。

　　「你對她做了什麽？」奧姆想要撲過來，卻被四號一把提起，直接扔在地上。

　　「這是微型炸彈，威力足夠讓她的腦袋消失。如果你不想這件事發生的話，那就老實一點。你別想找到遙控器，這東西沒有遙控器，它在這裡。」四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面對這種局面，林兮和李若白都默不做聲，一切交給四號去處理。他們畢竟還缺乏經驗，在眼下這種微妙局面下難以把握分寸。而四號則是遊刃有餘，知道何時可以懷柔，何時應該大開殺戒。

　　這些獵人其實都是極度殘酷彪悍，有如舊時代的維京海盜，必須以絕對力量和更加殘忍的手段懾服，否則的話隨時會生變故。

　　奧姆最後只是向女兒脖子上的炸彈看了一眼，就帶著四人進入聚居地，一家家的開始巡視。

　　四人首先進入最外圍的一個房子。入門處是一個小小的門廳，關上外門才能打開內門。門廳很小，四個人加上奧姆就擠得滿滿的。

　　這種設計一看就是為了保存氧氣，防止外泄。

　　進入內門，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便撲面而來。

　　一樓看樣子是起居室和餐廳，廚房和倉庫也在這裡，東西堆得到處都是，異常雜亂。因為空氣並不流通，因此到處彌漫著黴味和腐爛的味道。靠牆擺放著木桌和幾把椅子，餐桌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油，也沒人收拾。

　　李若白走進廚房，拿起了爐邊的一根黑色碳棒，說：「這東西，是你們這裡生産的？」

　　「不，從城裡換的。」

　　李若白將碳棒扔給了林兮，說：「裡面加了氧化劑和助燃劑，在這種星球上倒是個不錯的解決方案。」

　　林兮接過看了看，說：「用電不是更好？」

第一卷　起航　第104章　貧窮

　　林兮看看周圍，大致就明白了自己的錯誤。

　　按照盛唐標準，這個聚居地的居民們可說極度貧困，而且技術落後。幾種大規模發電的技術都因為缺少用電設備而無法使用，同時低氧含量使得燃燒變得相當困難，小型發電機也就無從談起。

　　至於電池，哪怕燃料電池或生物電池，技術水準也遠超聚居地當下的水準，聚合物電池就更不用想了。微型聚變電池，在盛唐也是尖端技術。

　　最簡單也是最便宜的方式，就是直接在燃料中加氧化劑。

　　衆人上了二樓，二樓有兩間臥室和一間儲藏室，裡面放著幾支槍和一些彈藥，還有刀具、盔甲以及一些特殊的狩獵工具。

　　二樓有梯子通向頂樓，出口的密封門開了一線。

　　李若白鑽出去看了看，就見到三樓的開放式掩體，又爬回二樓。

　　楚君歸看著牆邊放著一個儲氧罐。氧罐上的儀錶顯示，裡面的含量還有三分之一。這種老式的壓力儀錶讓他感到頗為新奇。哪怕在新鄭，這都是只能在博物館裡才能看到的老古董了。

　　楚君歸感知中，房間中的氧氣含量大約在18%左右，還在緩緩下降。四人的戰甲都自帶空氣過濾和供氧能力，對此絲毫沒有感覺。奧姆就有些氣短，他伸手擰開氧罐，放了些氧氣出來，又給自己身上背著的小罐裡裝了點。

　　李若白摸了摸氧氣罐，問：「氧氣是哪裡來的？」

　　「我們有自己的供氧機。不過原料需要向城裡買。」

　　「去看看。」

　　「會帶你們去的。」

　　奧姆領著四人出門，再走入隔壁一家，說：「這是波妮的家，她前兩年死了丈夫，日子過得很不好。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就能大致瞭解我們這裡的人過的都是什麽樣的生活。」

　　四人也有好奇，自然不會反對。像這樣看著幾百年前人類生活的機會，並不多見。

　　波妮的家只有兩層，面積也要小得多。二樓只有一間臥室，所用的氧氣罐也小得多。至於一樓，用作燃料的碳棒數量也很少。

　　氧氣和有添加劑的碳棒就是聚居地人們的通用貨幣，如果再要加一樣，那就是武器彈藥。這三種東西，在波妮家中都是寥寥無幾，顯然她是真的很窮。

　　看過兩戶居民的家，接下來就是聚居地的一些重要公共設施。這裡最主要的設施包括三處：供氧站，水房，然後是冷庫。

　　水房提供過濾後的飲用水，冷庫則是儲存食物不可或缺的設施。這兩個地方都和小型發電機相連，以維持運轉。

　　整個聚居地有三台小型發電機，全部都使用生物柴油發電，其中大多數電量用在供氧站的消耗上。

　　這裡的供氧站是一棟三層建築，一層裡是灌裝車間，專門給各家空了的氧氣罐充氧。二樓是一些獨立的密封房間，裡面氧氣濃度可以直接呼吸。一些付不起氧氣費用的獵人，可以住到這裡，幾個人一間房，就可以把氧氣費用降到最低。

　　而通向三樓的樓梯上有一扇厚重鐵門，裝了好幾把鎖。奧姆取出鑰匙，把鎖一一打開，推開鐵門，帶著四人走上三樓，然後說：「這裡是整個聚居地最重要的地方，所有人的氧源都放在這裡。」

　　奧姆推開一扇門，後面的房間裡擺放著一隻只大塑料桶，都封得嚴嚴實實。

　　奧姆指著牆邊的幾隻連在管道上的塑料桶，說：「只要把它們連到管子上，就可以源源不絕地提供氧氣。這樣一桶，足夠一家人使用一個月。」

　　其它幾個房間中都裝滿了類似的塑料桶。

　　李若白毫不客氣，搬過一個沒使用過的桶，一刀劃開密封條，打開桶蓋，看到裡面都是乳白色的粘稠液體，上面不斷地冒出氣泡。他用刀挑了一點，掃描了一下成分構成，就說：「比舊時代潛艇AIP技術所用的供氧方案效率高了一點，本質上沒什麽區別。和我們的固態供氧技術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

　　「這些氧氣桶是從哪來的？」林兮問。

　　「城裡買的。每次去用舊桶換新桶，再支付費用就可以。」

　　「去市政廳。」李若白說。

　　「這裡沒有市政廳。」

　　「那就去你家，反正我要找個有地圖的地方。包括城市和周邊區域的，別跟我說沒有。」

　　奧姆嘆了口氣，說：「去我家吧。」

　　離開了供氧站，路上又看到了幾間小商鋪，有賣獵物毛皮的，也有出售自製工具、彈藥什麽的。現在小店全都空著，店主都還在聚居地外站著呢。

　　奧姆的家是整個聚居地唯一的一棟四層建築，裡面不光有廚房、客廳，甚至還有專門的浴室。在這裡，熱水也是奢侈品。任何需要使用燃料的地方都需要助燃劑，也就是相當於在消耗氧氣。

　　奧姆甚至還有一間自己的書房，牆壁上就掛著一張周圍區域的地形圖，上面不光標著城市，還有五六個聚居地的位置，另外還有些特殊標記，應該是一些資源的出産點。

　　四人都有頭盔拍照和掃描功能，看了一眼就把地圖牢牢記下。

　　「有沒有範圍更大的地圖？」

　　「要那東西幹什麽？」奧姆覺得莫名其妙。

　　「你們就不想到遠方看看？」

　　「我爺爺那一輩的人修建了這個聚居地，直到現在，周圍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徹底探索。想去遠方，也得有燃料和氧氣。」

　　李若白和林兮互望一眼，然後問：「你們從哪裡來？是怎麽到這顆星球的？在這裡多久了？」

　　奧姆摘下呼吸面罩，喝了口水，說：「這就是很久遠的事了，久到都快成了傳說。還好我父親活著的時候，給我講了一些。」

　　「據說我們的祖先來自宇宙深處，他們在探索星空時迷失了方向，來到了這裡。當時他們乘坐的移民飛船已經沒有能力再次遠航，不得不在此定居。」

　　李若白兩眼一亮，問：「那艘移民飛船現在在哪裡？」

　　找到了那艘移民飛船，自然就能找出它從哪裡而來。幾百年前，人類探索的星域還相當有限。找到了它的起點，自然就找到了回家的路。

　　奧姆看了他一眼，指了指窗外天穹上的那顆巨大的褐色行星，說：「在那上面。」

　　李若白頓時冷笑，「你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第一卷　起航　第105章　技術封鎖

　　移民飛船還真是在那顆褐色行星上。

　　最終到達的那些人不知什麽原因，沒有選擇這顆明顯有水且溫度適宜的星球，而是降落在褐色行星上。那顆行星雖然溫度也能讓人類生存，但是顯然生態環境遠不及這邊。

　　在降落之後，移民飛船上的人發現褐色行星上無法生存。他們拆解了移民飛船，用最後的資源建成了一艘行星間穿梭的飛船，來到了藍色星球，成為這裡所有人的祖先。

　　最早的移民飛船上，懸掛的是藍色旗幟，因此就成為許多大小勢力的圖騰。

　　「在那個時代，有哪個勢力是使用藍色旗幟的嗎？」林兮問。

　　李若白檢索了一下資料，搖頭說：「那時還在大分裂時期，使用藍色旗幟的小勢力非常多，無法確定是哪一個。那段時間的資料也不完善。」

　　林兮想了想，說：「看來我們需要更多的線索。現在第一件事，是想辦法找到其他人。他們說不定也會遭到攻擊。」

　　「我們要在這裡先做些準備。」

　　這時奧姆說：「能不能先讓他們進來？他們的氧氣罐儲量不夠，支撐不了多久。」

　　林兮點了點頭，說：「沒有武器，這些人翻不出什麽花樣。」

　　李若白向楚君歸招了招手，說：「我們帶他去。」

　　兩人押著奧姆，召集了聚居地的居民，掃描過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之後，奧姆就指定了幾個人把所有武器搬到一間倉庫中鎖好。然後大家就各自回家。

　　做完這一切，李若白對奧姆說：「我們就住在你家吧，一會可以給你看樣東西。」

　　回到家，奧姆的妻子女兒也在房間，靠牆站著，侷促不安。

　　李若白將一樓大廳清出一塊空地，安放好製造機，然後在個人終端上手繪草圖，一邊畫一邊對奧姆說：「看來氧氣就是你們的一切。」

　　「當然，誰都需要呼吸，發動機也要能啓動。」奧姆攤手。

　　「實際上，氧氣沒有那麽珍貴。」

　　「我們也知道，但是沒辦法，我們沒有能夠製造氧氣的能力。」

　　這時李若白已經完成了草圖，將它輸入到製造機中，片刻之後，一台半米高的機器就出現在衆人面前。

　　「拿兩根管子來。」李若白吩咐。

　　艾爾很快就找了根皮管過來，李若白在周圍看看，就在窗戶上打了個洞，將皮管一頭伸到窗外，另一頭連接在機器上，然後又將另一根皮管裝在廢氣口上，通到屋外。最後安上一塊聚合物電池，李若白就啓動開關，機器上隨即噴出一道氣流。

　　奧姆用力嗅了嗅，臉色忽然變了，失聲道：「氧氣！」

　　楚君歸視野中，機器中吹出氣流中的氧含量不斷增加，轉眼間濃度已經到了60%以上，就此穩定。

　　「這，這，怎麽做到的？」奧姆撲到小機器前，雙手顫抖。而艾爾則是對能夠憑空造物的大型製造機更感興趣，想要去摸，卻又不敢。

　　就在這時，李若白啪的一聲，關掉了制氧機。看著奧姆失望且緊張的眼神，李若白慢慢地說：「替我們做幾件事，這個東西就是你們的了。」

　　奧姆很快就下了決定，說：「我們獵人原本就是靠給雇主賣命為生。只要把那台機器給我們，我們所有人的命都是你的！」

　　「成交。」

　　入夜之後，奧姆和家人睡到了一樓倉庫，把樓上房間都讓給了四人。

　　四人不需要這麽長的睡眠，因此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李若白點了下個人終端，在四人中投射出周邊的虛擬地圖，說：「我整理了一下這兩天得到的資料，基本可以確定的是，這個星球上有人刻意地進行了知識和科技的封鎖。聚居地這些人的技術水準和知識體系被人為割裂，每個聚居地人口太少，互相之間也不交流，因此沒有自行研究和突破的可能。」

　　楚君歸有些不解，問：「舊時代不是有很多人依靠自己摸索進行發明的嗎？」

　　「你說的是十八世紀吧？現在是三十五世紀！沒有輔助芯片和自小就高度開發的大腦，模塊化教學，光是學科基礎理論就夠學50年的。啥都不懂，還想搞什麽發明？你看這裡的人，連這麽簡單的變壓吸附氧氣機都造不出來。他們不是技術水平不夠，而是根本不懂原理，打死他們也設計不出這樣的機器。」

　　楚君歸被反駁得說不出話來，試驗體對於人類社會瞭解得還很少，特別是一些深層次的東西。

　　「明明有這麽簡單的濃縮空氣中氧氣的設備，在舊時代這都不是秘密，可是聚居地的人還要通過化學制氧的方式來生存。這就說明，城市是想通過壟斷氧氣供應把所有聚居地都控制在自己手裡。」

　　「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去城市？」四號問。

　　李若白搖頭，「不，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既然已經知道有人在刻意封鎖科技，那麽多半就是城裡那些傢夥幹的。可以肯定，他們手中一定有遠超聚居地科技水準的武器，而且根據已有資料，城市的防禦設施也很完備，那裡完全就是一個要塞。我們現在缺乏重火力，攻打要塞不是好主意。」

　　李若白放出當日軌道飛船爆炸前的最後影像，說：「根據我們最後看到的影像，我大致計算了一下其它幾艘救生艙可能墜落的區域，應該都在我們現在所處位置的西方。所以，我們探索的重點方向也應該是西方。」

　　他再度放出地圖，指著其中一個聚居地，說：「這個聚居地在160公里之外，大致需要一天的時間。這樣，我和君歸會帶上奧姆，先到那邊去看看。兮姐和四號就守在這裡，等我們回來。如果這段時間城裡有人過來，那就順手抓了，問些情報。等城裡那些人發現不對，我和君歸也該回來了。不管他們派多少人過來，都是送菜。在野外殲滅他們，總比攻打要塞好。」

　　林兮沒有意見，於是李若白和楚君歸收拾了一些彈藥補給，帶上奧姆，天還沒亮就離開聚居地，向西探索。

第一卷　起航　第106章　生意

　　越野車一路顛簸西行，此次要開一整天的時間才能抵達預定的聚居地。

　　車上，楚君歸安靜坐著，也不說話。這時李若白擠進了他的私人頻道，說：「你怎麽一天都不說話？」

　　「說什麽？」

　　「隨便什麽都行。不然的話，我難道去和這些野蠻人說話嗎？」

　　「你應該去和他們說話。」

　　「喂！你覺得我也是野蠻人？」李若白似乎特別在意這一點。

　　「我覺得和他們多說話，會有更多的情報。」

　　李若白嘆了口氣，說：「問不出更多東西了。這個星球的現狀，我大致已經清楚，類似的先例也有很多。」

　　楚君歸倒是有了興趣，問：「什麽先例？」

　　「大分裂時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人類都是一盤散沙，哪怕是相鄰星域，也可能不知道對方在幹什麽。那個時候人類傳遞信息的方式更多是靠宸塔，消息傳遞得非常慢。有很多殖民星因為缺乏與外界的交流，從而使科技停滯不前。就像這裡一樣。」

　　「現在還有宸塔？」楚君歸問。

　　「在一些深空星域，應該還有。」

　　在人類星際大航海時代的開啓，始自一次意外。那時剛剛擺脫太陽系的母星人類在冥王星軌道附近發現了一個天然空間通道。當一艘飛船冒險進入通道後，發現通道另一端居然是幾百光年外的一個陌生星系。

　　為了在遼闊無垠的星空中定位，人們在這條通道兩端修建了一座可以不斷發射定位信號的裝置，命名為宸塔。此後隨著人類足跡日漸遍布各個星塔，一座座宸塔也被修建。

　　數百年來，人類對蟲洞和空間的研究到達新的層次，已經可以通過間接手段來觀測高維空間進行定位，宸塔不再必要，漸漸廢棄。

　　但是許多宸塔修建之初，都是以千年為生命周期，所以直到如今，仍有一些宸塔在不斷發射著定位信號。

　　兩人簡單聊了兩句，楚君歸就又不說話了。李若白實在忍不住，問：「你怎麽不說話？」

　　「說什麽？」

　　「那你一整天都不說話，都在想什麽？」

　　「發呆。」

　　楚君歸當然沒說實話，在空閒時候，他的大部分計算能力都用在編譯各種加載程序上。比如輕武器戰鬥雖然編譯完了，但還需要拆分成各個具體武器類別，比如手槍、突擊步槍等等，然後還要反復優化，如此才能不占用過多的加載位。

　　沒有參商學院主腦的算力支持，編譯和優化過程異常緩慢。楚君歸恨不得把所有都用在這上面，還要時時盯著周圍環境，哪有時間和李若白閒聊。

　　見楚君歸不作聲，李若白仍不死心，問：「你想不想知道，我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鬼地方？」

　　「不想。」

　　「你怎麽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因為我們已經到了。」楚君歸指了指前方。

　　李若白一怔，調整了一下目鏡，隱隱約約看到遠方地平線上的一個聚居地。

　　奧姆頭，說：「我們已經到了。這裡的首領是個叫石牆的傢夥，相當凶狠狡猾。一會我先去試著和他們交流，你們跟在我後面就行，儘量不要說話。還有，裹好你的斗篷。」

　　奧姆指了指李若白。

　　李若白聳肩，有些不情不願地把斗篷裹緊，掩住了身上的戰甲。這也是原本的計劃，楚君歸和李若白扮演的是奧姆的隨從，以便在不引起衝突的情況下打聽到需要的情報。他們最顯眼的就是一身戰甲，但是在陌生環境下不穿戰甲又不可能，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裹上一件斗篷。

　　李若白悄悄捅了捅楚君歸，問：「你不覺得難受嗎？這東西那麽臭！」

　　「你沒開過濾系統嗎？」楚君歸奇怪地問。

　　「開了。可是，還是覺得彆扭。」李若白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身上的戰甲都有過濾系統，可以把各種化學或生物毒素拒之門外，消除異味更是再簡單不過。

　　楚君歸沒想到李若白還有些潔癖。不過現在可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他跳下越野車，跟上了奧姆。李若白則提著一個背包，也下了車。

　　聚居地裡走出幾個全副武裝的獵人，警惕地看著三人。

　　「我是奧姆，東邊聚居地最強大的獵人！現在，我來拜訪你們的首領，石牆。告訴他，我有一些好東西和他分享。」

　　一個魁梧獵人出現，盯著奧姆看了一會，說：「我認識你。不過，你怎麽只帶了這麽一點人來？」

　　「我是來做交易的，不是來打仗的。」奧姆答。

　　「好吧，你們跟我來，老大在等著了。」

　　三人進入聚居地，向著中央最具規模的四層樓房走去。楚君歸看似不經意地左看右看，實際上是在掃描各個建築。

　　這個聚居地的建築和奧姆的相去無幾，同樣有供氧站、水房和冷庫，只不過居民多了一百人左右，房子也修得更好一點。

　　「君歸，看右邊。」李若白的聲音在私人頻道中響起。

　　楚君歸往右一看，透過一條小道，可以看到另一頭的小廣場。廣場上立著一排架子，上面倒吊著一個個裹在麻袋中的東西。看形狀像是屍體。

　　楚君歸不動聲色，掃描之後，發現裡面吊著的果然是一具具屍體。

　　這時魁梧獵人領著他們登上三樓，來到一間裝飾得十分華麗的辦公室裡。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後，兩腳架在牆上，背對著三人。

　　聽到腳步聲，他放下腿，旋椅轉動，轉了過來。

　　這是個面目陰狠的男人，臉上嵌著一塊三角型的金屬板，淡色的眼睛帶著謹慎和殘忍，打量著三人。

　　他先是看了看楚君歸和李若白，最後目光落在奧姆身上，露出誇張的笑容，起身和奧姆來了個熱情的擁抱，說：「奧姆！我的兄弟，聽我的人說你帶來了一樁好生意？你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做生意了。」

　　奧姆笑了笑，說：「誰不知道你最喜歡的是狩獵和殺人？」

　　石牆聳聳肩，說：「我也一樣喜歡做生意，它同樣可以賺錢。」

　　「說到賺錢，說不定我們發大財的機會到了。我找到了這個。」奧姆將一個金屬殘片丟掉了桌上。

　　石牆的瞳孔驟然收縮，豐富的經驗告訴他，這是一片從來沒有見過的金屬。

　　「這生意怎麽做？」

　　奧姆不急不忙地說：「你先告訴我，最近有沒有看到什麽東西從天上掉下來。」

第一卷　起航　第107章　失能攻擊

　　石牆沒有回答，而是拿起殘片仔細檢視。

　　殘片不過手掌大小，入手的感覺十分輕盈，像拿著一塊輕質橡膠一樣。石牆用力一拗，殘片紋絲不動。他再拔出匕首，用力一劃，結果只在表面留下一條微不足道的劃痕，隨手一擦，沒剩什麽了。

　　石牆拿著金屬殘片看了半天，才說：「真沒見過這樣的東西，想必城裡的那些人會給個大價錢。你找到從上面掉下來的人了？」

　　奧姆從石牆手裡拿回了金屬殘片，說：「這個問題，可以在你回答了我的問題之後再給你答案。」

　　石牆盯著奧姆，片刻後方道：「你是想要激怒我嗎？」

　　「想做生意得有來有往。你如果還是這個樣子，那我現在走。你說得對，城裡有的是人對這個感興趣。這個東西，意味著配方！」

　　石牆哈哈大笑，「配方？憑城裡那些傢夥的設備和能力，也想研究出這東西的配方？給他們一百年也別想研究出來！另外，算有了配方，你以為他們做得出來？你以為這種等級的合金，隨便弄個高溫爐可以煉出來？」

　　奧姆疑惑，「你怎麽知道？」

　　「想要確定這東西的精確成分，多半要用光譜分析，城裡那些傢夥可沒有這種儀器。連成分都分析不了，你還指望他們能夠研究配方？」

　　「你剛才說，那個什麽分析？」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以前我父親教過我不少冶煉方面的知識。」

　　「這樣看起來我倒沒有找錯人。你要是有天掉下來那些人的消息，我們要不要一起去找？」

　　石牆獰笑：「我為什麽要跟你合作？自己去找不是一樣嗎？」

　　「城裡早通知各個聚居地，不然你以為我手這塊東西是怎麽來的？可惜我那裡只有幾片殘片。現在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家裡呆著，說明你這一帶跟沒有東西掉下來，頂多只有一些線索。」

　　石牆盯著奧姆看了半天，才說：「你有時候聰明得讓人討厭。我是收到消息，有東西掉在西邊。可那裡是法奧那老傢夥的地盤，我也很難插手。不過加你，我們倒是可以幹一把了。但你的部隊呢？」

　　「我們是偷襲，又只是搶東西，不需要太多的人。依我看，有十個人足夠了。我們又不是要端了那老東西的窩。另外，這次我帶來的都是好手，不需要靠人多。」

　　「有多好？」石牆使了個眼色。

　　站在門口的一個獵人突然撲向楚君歸，槍托狠狠砸向他的後腦。這一下若是砸實了，普通人頭骨都會被砸碎。

　　楚君歸只是略偏了下頭，獵人砸了個空，收勢不住，整個人都撲到楚君歸背，然後臉色驟變，張口瞪眼，一副震驚之極的表情，慢慢滑到地，然後雙手捂著下體，全身蜷縮，一動不動，連氣都不敢喘。

　　楚君歸身後斗篷凸起一截，不知道是槍把還是刀鞘，位置恰好對正了那獵人的下體。

　　獵人等於自己把要害送到楚君歸手，再想到他那一下撲擊用力極重，現在滋味可想而知。

　　李若白只覺得兩腿內側有些酸脹，很不自然，悄悄打開私人頻道，說：「你下手也太狠了點？」

　　「狠嗎？他是致命攻擊，我只是失能攻擊而已。」試驗體覺得李若白有些莫名其妙。

　　李若白有種交流不下去的感覺，說：「我警告你，以後和我切磋，你不許用這招！」

　　「好的。」

　　「等等，你為什麽答應得這麽快？」

　　「這有什麽問題嗎？」

　　「我感覺有詐！」

　　楚君歸很是無奈，「詐你什麽？不用這招，我也有很多其它失能招式。」

　　「也不能拉腿！」李若白立刻高叫。

　　「拉後腿呢？」楚君歸試探。

　　「不行！」慘痛教訓，李若白此刻記憶猶新。

　　「好的。」

　　「等等！」李若白還是覺得楚君歸答應得太快。

　　「還有什麽不能用？」楚君歸貼心地問。

　　「讓我想想……」

　　「話說，你真的還要和我切磋嗎？」試驗體現在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

　　「為什麽不？」

　　李若白終究是年少氣盛，不肯輸嘴。楚君歸也沒有貼心到那種程度，需要事事照顧他的感受。

　　算禁用幾個招式也無所謂，反正少年的格鬥術總共有一百多種失能攻擊的手法，而且那些只是基礎招式，實戰還可以自由組合，更可根據環境地形組合出新的攻擊套路。

　　總而言之，算一樣樣禁下去，沒個一兩百場，休想把楚君歸所有手段都封禁了。

　　這時石牆從辦公桌後走出，繞著楚君歸轉了兩圈，伸手在楚君歸背後用力一拍。楚君歸身體微微前傾，自然而然地卸了力，然後回歸原位。

　　石牆雙眼微眯，似是在想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做，吩咐道：「把地上這傢夥拖走。另外去準備兩輛車，叫五個最強的夥計，我們一小時後出發！」

　　石牆辦事倒是意外的雷厲風行，還沒到一小時，三輛越野車駛了通向西邊的道路。

　　坐在車上，楚君歸悄悄地說：「我們出來得太久了，應該先回去。」

　　「不用擔心，兮姐和四號完全可以應付。我們在外面這段時間，她們也不會閒著，該有的掩體和防禦工事都會建好的。到時候是來一千人，也不是她們的對手。」

　　「兩個人總會有疏忽，而四個人出現錯誤的可能性會小很多。我擔心會有意外。」

　　「你如果警戒十二小時，會不會有問題？」李若白問。

　　「不會。」

　　李若白便道：「我也不會。兮姐和四號她們更不會。」

　　對試驗體來說，只要安排一個計算單元值守，是警戒120小時也不是問題。但李若白說自己能夠連續警戒12小時，楚君歸卻不這樣認為。保持12小時高度專注，普通人必須得經過非常嚴格的訓練，且還要芯片輔助才行。

　　「不用擔心，她們還有布置警戒陷阱的。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其他人。」李若白道。

　　楚君歸壓下心的不安，將注意力轉回到當前任務。

第一卷　起航　第108章　第一個救生艙

　　前方越野車上，石牆和奧姆並肩而坐，隨著越野車的搖晃，兩人時不時會碰撞一下。

　　「奧姆，你帶來的兩個人有點奇怪啊，強得未免有些不像話。你是從哪找來的？」

　　「城裡，是自由傭兵。沒有他們，我哪敢只帶這麽幾個人就到你地盤上來？」

　　「一會搶到東西，我們怎麽分？」

　　「我要人，東西歸你。」

　　石牆雙眼微眯，「你怎麽會確定，一定就會有活人？」

　　「沒活人屍體也行。」

　　「這麽好的條件，我沒理由不答應你。」

　　沈默片刻，石牆忽然問：「你為什麽一定要上面掉下來的人？」

　　奧姆也沈默一會，才說：「上一次天上有東西掉下來，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吧？」

　　「是的。那時我爺爺的爺爺才剛成為獵人。」

　　「你看，我們運氣還是不錯的。錯過這次，恐怕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類似的機會了。」

　　石牆壓低了聲音：「難道，你是想……」

　　「你不想嗎？」

　　石牆嘆了口氣，重重靠在椅背上，說：「我當然想，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從我們先祖落在這見鬼的星球上之後，我們就失去了重返太空的能力。鬼知道當年先祖飛船的部件被藏在什麽地方。這次就算我們找到了什麽，也沒可能造出新的飛船。」

　　石牆轉向奧姆，拍拍他的肩，說：「不過，與其坐上一艘不靠譜的飛船，我寧可呆在這個星球上。雖然水電和氧氣都得省著用，但活著總比變成屍體好，不是嗎？」

　　「說到氧氣……」奧姆頓了一頓，續道：「你不覺得，氧氣賣得太貴了嗎？也許會有更好更便宜的方式製備氧氣。」

　　「我們有的已經是最好的方式了。」

　　「誰說的？」

　　「當然是城裡那些傢夥！怎麽，你能想出更好的方式？反正我是想不出。」

　　「如果有源源不絕的氧氣，你會怎麽樣？」

　　「啊哈哈哈！我經常夢到生活在到處都是氧氣的世界裡，就跟躺在巧克力造的房間裡一樣開心！」說罷，石牆哈哈大笑，顯然覺得奧姆說的笑話相當不錯。

　　笑了一會，他忽然變得嚴肅，小聲道：「真有源源不絕的氧氣？」

　　奧姆不動聲色：「什麽事都有可能，不是嗎？」

　　石牆默默沈思著，片刻後說：「你說，城裡那幫傢夥是不是在騙我們？其實氧氣根本就沒有那麽貴。」

　　「這是明擺著的事。可是，知道了你又能有什麽辦法？」

　　石牆眼露凶光，握緊拳頭，低吼道：「要不我們聯手？」

　　「別傻了！光是城裡藍旗軍的戰士就比我們的人還多。」奧姆當場否決。

　　石牆再次沈默。

　　車隊漸漸駛入崎嶇地區，終於開到了一處山腳。

　　石牆從車上跳下，說：「到地方了。再往前必須步行，不然說不定會被那老傢夥發現。」

　　衆人從車上跳下，石牆安排了兩個人守車，就當先向山裡走去。

　　李若白一直抬頭望著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楚君歸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什麽都沒有看到。他再開啓掃描模式，也沒掃出什麽東西來。

　　這時李若白接通了私人頻道，說：「找到救生艙的掉落點了。」

　　「你怎麽找到的？」

　　「救生艙墜落時，制動引擎會在空中留下痕跡。只要尋找空中離子體分布不正常的區域，就能找到救生艙降落的軌跡。好在我們來的還不算遲，再晚兩天，可就什麽都找不到了。」

　　楚君歸看看前面的獵人們，說：「還需要他們嗎？」

　　「眼下還有點用。等到地方再說。」

　　一隊人漸漸深入山林，石牆突然抬手，後方衆人立刻就地隱蔽。他做了個手勢，向前一指，小隊再度向前，只是這次動作變得很慢，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樹林外傳來隱隱的人聲，聽到這個聲音，石牆和奧姆變得更加小心。

　　衆人緩緩出了樹林，面前是一個山谷，谷壁陡峭，如同刀削。

　　李若白悄悄從山壁上探出頭，將谷地情況盡收眼底。

　　山谷中央有大片焦痕，谷中森林基本都被燒毀，到處都是爆炸摧殘過的痕跡。在山谷中央，一具救生艙斜插在地面上，艙壁上明顯有幾個巨大的裂口，內外焦黑，顯然經歷了一場大火。

　　救生艙外，散亂堆放著一堆儲存箱，旁邊則是一具具燒焦的屍體。

　　大約十幾名獵人持槍在外圍警戒，另外一些人則在救生艙裡鑽進鑽出，尋找一切可以回收的物資。只是救生艙墜毀後應該發生過猛烈爆炸，然後發生了火災。能夠回收的東西已經所餘無幾，基本上就是些金屬殘骸。

　　楚君歸悄悄掃描山谷，沒有發現任何還活著的幸存者。其實光看墜毀現場就能知道，這樣情況下怎麽可能還有人能夠生存？

　　好在屍體中沒有楚君歸熟悉的人。盛唐戰士大多佩有身份銘牌，這種銘牌可以承受數千度的高溫，遇到掃描光束時會産生特殊反應，自動給出死難者的身份信息。

　　李若白也用個人終端完成了掃描，悄悄說：「有十具屍體，也就是說，這一艙的人都死了。」

　　「準備回收屍體吧。」楚君歸出槍，瞄準，一個清脆點射，就放倒了山谷裡三名放哨的獵人。

　　「他媽的誰開的槍？！」石牆有些氣急敗壞。

　　對方人數遠遠超過他這點人手，裝備也分毫不差，惟一可以依靠的優勢就是偷襲。結果他還沒開始布置戰術，居然就有人開槍了！

　　真是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楚君歸對於石牆的反應如此強烈有些不解，不過在試驗體的優先序列中，石牆連墊底都不算，根本就沒有上榜。主要原因就是石牆雖然比其他獵人要強得多，但是對楚君歸來說仍屬於完全無害的那一類。

　　所以楚君歸完全不理石牆或其他獵人是什麽反應，只是端槍連綿不斷的射擊，一直到打空整個彈匣為止。

　　其餘獵人才如夢初醒，本能地端槍尋找目標。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山谷中到處都是屍體，好像已經找不到還能活動的了。

　　獵人大多肌肉反應比大腦快，哪怕沒有目標，他們也下意識地端起槍對著山谷一通狂掃，就算打不到什麽東西，給自己壯壯膽也是好的。

　　楚君歸這時從容換好彈匣，然後就有些奇怪地看著身邊獵人，不明白他們在那端槍掃射，究竟在打什麽。

　　山谷裡一共就只有29個目標，而楚君歸的彈匣是30發。少年多少有點強迫症，一定要把最後一發子彈打出去，這才舒服。

第一卷　起航　第109章　返回

　　石牆和奧姆也在瘋狂射擊之列，不過他們的自制力明顯超過其他人，才打了半個彈匣就停手，開始尋找目標。

　　山谷裡當然沒有活人了。

　　石牆和奧姆對望了一下。

　　「幹的漂亮！」

　　「你也是！」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惺惺相惜。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自己一個人都沒打中。

　　山谷中的戰鬥驚動了其它地方的敵人，山谷另一側的森林中出現雜亂的腳步聲，一個個獵人沖了出來。向著這邊拼命射擊，火力之猛，一時壓得衆人抬不起頭來。

　　這一邊自然也在還擊，李若白露出半個腦袋，一個點射，本來預期是能夠直接點爆對手的腦袋，可結果卻是在目標周圍地面上打出三蓬泥土。這才200多米，誤差就大到這種程度？

　　李若白看了眼手裡的槍，心底暗駡。他根據彈著分布重新測算了瞄準點，修正了頭盔瞄準鏡的數據，正準備再補一槍，就見對手受了驚嚇，伏在地上，只露出一線鋼盔。

　　沒法下手了。

　　李若白還偏就不信了，鎖死了那一線頭盔，就等對手再往上探那麼一點。

　　然後他就看到，三發子彈幾乎排成一條直線飛去，前面兩發在掩護的石塊上挖出一條通道，第三發子彈則穿過通道，擊穿了目標的頭盔。

　　只聽那節奏分明的槍聲，李若白就知道是楚君歸。只是他看看自己手裡的槍，再看看楚君歸的槍，努力尋找不同。

　　兩人手裡的槍一模一樣，都是聚居地獵人手中最常見的突擊步槍，勝在可靠耐用，精度卻不敢恭維，剛剛李若白已經充分領教了。

　　但一樣的槍，在楚君歸手中就打出了盛唐制式突擊步槍的效果。

　　李若白開始懷疑，奧姆給了楚君歸一把限量版的槍。

　　不管李若白怎麼想，這種輕武器對戰都是楚君歸的天下，只是片刻功夫，楚君歸就收割完戰場，放眼周圍，再也沒有活動目標了。

　　楚君歸起身，就欲躍入山谷，這時一把槍從後面抵住了他的背。

　　「你究竟是什麼人？」石牆冷酷的聲音響起。

　　楚君歸一個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轉身，自然而然地將石牆的槍口撞到一邊，手中的突擊步槍已抵在石牆的胸口。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從現在起要老實聽話，這就足夠了。」

　　石牆雙眼微眯，露出凶光，惡狠狠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砰的一聲，楚君歸用槍口狠狠戳了一下石牆的腹部。這一下動作幅度不大，可是大半根槍管都沒入石牆腹部，可想而知力量有多恐怖。

　　石牆捂著肚子，瞬間就不能呼吸，慢慢跪在了地上。

　　李若白嘆了口氣，提槍就是幾個點射，子彈幾乎是貼著石牆手下的臉頰飛過。這些獵人倒也識貨，都不敢再動，慢慢將手中武器放到地上。

　　楚君歸槍一擺，說：「都下去，跟我檢查殘骸。你們記住，想要活命的話就只有一次機會。但凡我看誰的動作不對，都不會再警告。明白了嗎？」

　　石牆這時才從劇痛中恢復，搖晃著站起。楚君歸剛剛那一下已經清楚告訴他，雙方實力差距有多大。

　　石牆看看奧姆，說：「原來你早就被收服了。」

　　奧姆攤手，「沒辦法的事。」

　　石牆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恭喜你，看來你做了個正確的選擇。」

　　「謝謝。」奧姆沒再理他，而是跟著楚君歸走入山谷。

　　山谷谷壁異常陡峭，許多地方都是筆直向下。但楚君歸幾個縱躍，就到了谷底，向救生艙殘骸走去。一衆獵人的動作也十分靈動，如同猿猴般攀援而下，而繩索都不用。李若白站在壁頂，搖了搖頭，一躍而下。

　　快落地時，他的背後腿側都亮起幽幽藍光，已經啓動了懸浮引擎，墜落速度驟減，然後落地時再開啓輔助動力，消去了大半慣性衝力。

　　前方楚君歸已經走到救生艙墜毀現場，先檢視地上屍體。掃描結果顯示，這些屍體大半分已經深度碳化，顯然在烈火中燒了相當長的時間。大部分屍體都不完整，旁邊散落著一些已經徹底碳化的肢體。

　　所有屍體都有被翻找的痕跡，身上沒有被燒毀的戰甲殘骸都被剝下，堆在一旁。

　　掃描之後，楚君歸沒有找到其它有紀念意義的遺物了。他走到戰甲殘骸堆裡，把裡面的身份名牌都找出來，收入口袋，準備有機會回到盛唐時再交給軍方。

　　李若白站在旁邊，看著楚君歸整理完遺物，就命獵人們去砍了些木料，堆成柴堆，再將一具具遺體放上去。做完這一切，他將火把遞給楚君歸。楚君歸默然片刻，將火把投入柴堆，看著烈火逐漸吞沒遺體。

　　就在不久之前，這些人還曾和楚君歸並肩戰鬥，雖然沒有什麼交流，但楚君歸記得他們的容貌，也記得他們的名字，還知道他們的戰術特點。而現在，他們就都變成了屍體，在烈火中化為飛灰。

　　少年心中，隱隱有種哀傷。

　　處理完遺體，就是繼續檢視救生艙殘骸。

　　獵人們搶救出來的物資只是少數，而且大部分設備和儀器都已燒毀，無法使用。對於這個星球的人類來說，哪怕一個零件都是異常珍貴的原型機。但對李若白和楚君歸而言，這些東西毫無用處，頂多也就是看看哪些零件還完好，可以拆下來當備件用。

　　救生艙內部基本上所有可燃物都被燒成了碳，備用武器的彈藥全都殉爆，所以連同武器都被炸毀。

　　看到最後，除了能夠回收的金屬殘骸外，就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

　　李若白這時完成了對整個救生艙的掃描，看了看個人終端，說：「結果出來了，墜毀的主要原因還是受到了導彈襲擊，跟我們一樣。不同的是，他們比較倒楣，大概有三發導彈命中，其中一發炸毀了救生艙的主制動引擎，然後引擎的微型聚變反應爐就爆炸了。這種通用救生艙的堅固程度遠遠不及我們坐的救生艙，所以頂不住導彈的轟擊。」

　　「星際公約中不是有規定，不得襲擊救生艙嗎？」

　　「公約只是公約而已。就這些野蠻人，你指望他們會遵守約定？他們或許連公約都不知道。」

　　「能夠確定其它兩個救生艙的位置嗎？」

　　「不能。按照當時的軌跡，它們有可能降落在星球的另一面。」

　　「也就是說，我們得準備飛船了。」

　　李若白點頭，說：「城市裡說不定會有。」

　　「好，我們先回去，然後再看怎麼去城裡。」

第一卷　起航　第110章　突變

　　回程時候，楚君歸和李若白依舊是坐最後一輛車，不過此刻獵人們的心情已是完全不同。

　　石牆口中的老傢夥，是個外號為毒蛇的老獵人，陰險狡猾，心狠手辣。他領導的聚居地是這一帶規模最大，戰士最多的。成年戰士超過一百個，壓得石牆都有些喘不過氣來。所以哪怕明知道天上有東西掉下來，石牆開始時都沒動心思去搶。

　　沒想到一戰下來，楚君歸直接幹掉了那個聚居地半數戰士，這立刻就讓石牆看到了希望。

　　毒蛇一直沒有出現，看來留守部隊和援軍的全軍覆沒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讓他縮了回去。

　　石牆則是以效忠為代價，征得了楚君歸和李若白的許可，返回聚居地後立刻出兵，把毒蛇的老巢給打下來。

　　楚君歸對於這類小勢力的彼此兼並毫無興趣，全憑李若白做主。李若白倒是展現了不少手腕，恩威並施，將石牆收拾得服服帖帖。

　　但在楚君歸看來，李若白給石牆體內植入的微型炸彈才是讓這個傢夥乖乖聽話的關鍵。

　　返程車上，楚君歸問：「你怎麽會有那種東西？」

　　「什麽？」

　　「植入式炸彈。」

　　「因為冬狩任務啊！為了防止會出意外，所以我做了些預先準備。不過這種遠程遙控植入式微型炸彈可不便宜，我也只帶了三粒。」

　　「資料給我看看。」試驗體有些好奇。

　　李若白也不藏私，直接把全套資料傳輸過來。這套微型炸彈也是權限專屬物品，需要公民權限甚至高達八級！看到這裡，就連試驗體也有些震驚，問：「新鄭公民最高權限不是七級嗎？」

　　「那只是新鄭。」李若白一句話就堵了來。

　　楚君歸不再自找沒趣，繼續看資料。

　　植入的微型炸彈只有四分之一米粒大小，直接注入靜脈，會隨著血流返回心臟，然後就在那裡停下。它雖然小，但是爆炸威力足以把整個上半身炸沒。只要李若白啓動開關，五十公里內炸彈都會爆炸。

　　這款微型炸彈之所以這麽昂貴，就在於它待命的時間可以長達三十年。另外它大部分是生物體材料組成，一旦接收到自毀指令，它就會自行降解，被人體吸收，不會留下絲毫隱患。

　　看完資料，楚君歸就明白它為什麽需要這麽高的權限了。這種東西一旦落到不合適的人手裡，就會引起不小的風波。

　　楚君歸對李若白的身份起了一點好奇，連八級權限的物品都搞得到，這小子恐怕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不過一想到他頑固地釘在自己的私人頻道裡，楚君歸就是一陣不舒服。

　　「對了，你不是軌道飛船駕駛員嗎？又用不著你去戰鬥，準備這東西幹嘛？」

　　「以防萬一。」

　　「防什麽？」

　　「萬一有人想害我呢？這種事不得不防。」

　　楚君歸想起了一句臺詞：「總有刁民想害朕！」

　　「對對，貼切，就是這個意思！沒想到你還挺有文采！」李若白顯得很是歡喜。

　　「文采嗎」楚君歸不覺得這句話有何文采。

　　反正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試驗體也不打算深究微型炸彈的來源，再說也與他無關。這種微型炸彈就算注入楚君歸體內，也決然進不了心臟，用不了兩分鐘，就能想辦法排出去。

　　車隊返石牆的聚居地，和他分離，就和奧姆一起返回原本的聚居地。

　　半路上，楚君歸問起了城市的情況，越問越細。奧姆自然不會隱瞞，全部吐實。

　　正常情況下，各聚居地都會主動帶著可以交易的貨物前往城市，換生活必須品，以及氧氣、燃料和槍支彈藥。交易頻率有半個月，也有一個月，視情況而定。

　　在即將到來的飓風季，幾乎天天都是狂風暴雨，這個時候就需要提前儲備好物資，好度過這個可能長達兩三個月的季節。

　　城裡的人偶爾會到各聚居地，一般都是為了某些任務而來，只是在聚居地短暫休整，不會多呆。對城裡人來說，聚居地的環境簡直連窮鄉僻壤都不足以形容，在這裡呆久了純粹是受罪。

　　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聚居地和城市之間的交流不多，且多是單向，這讓楚君歸稍稍放了點心。

　　李若白很清楚楚君歸問這些話的用意，就笑著說：「不用擔心，這幾天時間足夠她們兩個造幾件大威力的防禦武器了。就憑他們這點科技水準，來一千人都沒有用。」

　　「城裡那些人的科技水準肯定比聚居地要強得多。」

　　「好吧，就算他們很強好了。反正馬上就要到了，等你看到兮姐，就不用擔心！」

　　越野車恰在這時翻過山脊，居高臨下，將整個聚居地都收於眼底。

　　聚居地已經變成一片廢墟，還有些房屋正在冒著煙。大部分房屋都被摧毀，顯然經過一場激戰，而中央廣場上立起了十多個木柱，上面倒吊著一具具屍體。

　　「艾爾！！」奧姆一聲咆哮，沖向聚居地，卻被楚君歸一把按在地上。

　　楚君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蹲下，遙望著聚居地。而李若白則讓司機將越野車退後，然後才匐身潛過來，打開個人終端，開始對聚居地掃描。

　　「不用掃描了，裡面現在沒活人。」

　　李若白說：「我看看戰鬥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另外要找兮姐和四號的下落。」

　　他話未說完，楚君歸就已站起，提著奧姆大步走向聚居地。

　　李若白怔了怔，趕緊跟了上去，說：「我馬上就掃描完了，裡面說不定會有埋伏。」

　　楚君歸沒有理他，而是問奧姆：「是誰幹的，你知道嗎？」

　　奧姆掃過整個聚居地，然後指著一面飄揚的藍色旗幟，說：「應該是藍旗軍。」

　　楚君歸加快腳步，進入聚居地。

　　聚居地內一片死寂，到處都是爆炸之後的廢墟殘骸，不少屍體半埋在廢墟中，根本無人處理。

　　楚君歸快速走到奧姆的家，四號與林兮原本住在這裡。此刻原本的四層小樓被生生削去了一半。楚君歸在小樓內外轉了一圈，臉色漸漸陰沈。

　　李若白湊了過來，問：「她們逃了？」

　　「不，應該是被抓走了。」

　　「戰鬥好像是二十小時前發生的。」

　　「差不多，所以我們沒有時間了。」

　　楚君歸一把提過奧姆，向前方一指，問：「城市是在這個方向，180公里外，是嗎？」

　　「沒錯。不過……」

　　楚君歸取下他身上的彈藥武器，扔進越野車的後車廂，然後跳上駕駛位，發動越野車，就向聚居地外沖去。

　　「等等我！」李若白開啓輔助動力，一躍三十米，撲到了越野車上，爬進副駕駛位。

　　「下車！」

　　「怎麽可能？」

　　「你會死的。」

　　「我像是怕死的人嗎？」李若白大怒。

　　楚君歸不再理他，專心駕車，越開越快。

　　李若白緊緊抓著扶手，才能保證自己不被顛出去。他忽然有些心虛，問：「你剛才說的我會死，是在開玩笑吧？」

　　「我從不開玩笑。」楚君歸冰冷道。

　　李若白臉色有些慘淡，但還是牢牢抓著把手，不肯下車。

第一卷　起航　第111章　強攻

　　「你怎麽知道她們是被抓走的？」李若白要大聲叫喊，才能壓過引擎的轟鳴。

　　「看痕跡。」

　　「我還沒有掃描完戰場，你就看出來了？」

　　楚君歸沒有理他，專心駕車。

　　「這裡慢點，那是塊石頭，別對著它去噢！不！」

　　越野車沖上一個小坡，借勢騰空而起，險而又險地越過那塊大石，再重重拍在地上。老式的彈簧避震雖然絲毫與舒適掛不上邊，但足夠結實。

　　李若白抓緊把手，抽空細看楚君歸的駕駛，慢慢就看出了一點端倪。在這種根本沒有路的地方，楚君歸也開出了最大可能的速度，駕駛技術上雖然還有些不足，但有些地方，李若白可不敢那麽開。

　　一路上時時會出現汽車的輪印，印記很新，證明楚君歸追蹤的方向並沒有錯。李若白則一直嘗試著與林兮和四號聯絡，但都沒有任何應。

　　試了不知道多少次，李若白頽然道：「如果不是出了什麽意外，那就是他們有屏蔽通訊的手段。

　　「這很正常。」楚君歸一個急刹，差點把李若白甩出去。「到了，下車。」

　　越野車停在一處高坡上，遠方就是城市了。

　　城市被高牆圍起，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炮塔。城門開著，門口排著不長的隊伍，有人有車，正在緩慢進城。

　　看著那道足有二十米高的城牆，李若白吃了一驚，說：「修這麽高的牆幹什麽？他們在害怕什麽？」

　　「不重要。」楚君歸埋頭整理武器，不斷往背包裡塞各種彈藥手雷。

　　李若白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楚君歸問：「你那還有什麽好東西，給我。」

　　「什麽叫好東西？」

　　「體積小，威力大，有微型聚變炸彈最好。」

　　李若白大吃一驚，「怎麽可能有那種東西。」

　　「沒有嗎？」楚君歸顯得略有遺憾，說：「那以後做一個。」

　　「做也不那麽容易吧？」李若白喉節動了動。

　　楚君歸拿起一把盛唐的突擊步槍扔給李若白，說：「拿著這個，在這看車。」

　　李若白還沒來得及抗議，楚君歸就扔過來一個彈匣，「這是子彈。」

　　李若白又好氣又好笑，「才一個彈匣？三十發子彈夠幹什麽的？」

　　楚君歸指指後廂，說：「裡面附帶了幾發榴彈。那還有兩把槍和不少子彈。」

　　李若白探頭看了一眼，繼續抗議：「都是些土著的破爛貨！」

　　「對付著用吧，他們也用這個。而且這個子彈多。」楚君歸將子彈上膛，就向城市走去。

　　「等等，還有我！」

　　「你看車。」楚君歸不理會李若白，加快速度，向城市奔去。

　　「等等我！你不知道城裡的地形，我可以幫你！」李若白一邊追趕，一邊叫著，可是楚君歸速度越來越快，雙方距離迅速拉開。到後來，楚君歸一大步就是十米遠，奔躍如飛。這種速度，哪怕有輔助動力，也讓李若白看得目瞪口呆。

　　「這真的是參宿戰甲？見鬼了，這是什麽版本？還有什麽新版本是我不知道的？」李若白心裡一邊吐槽，一邊緊追。

　　眼看楚君歸奔到了城邊。他這麽一路狂奔，自然引起了城牆上守軍的注意。幾名守衛聚了過來，大聲警告，槍口對準了楚君歸。

　　「等等！你不會是……」

　　李若白話未說完，楚君歸手中的突擊步槍就開始噴吐火光，幾個點射之後，這一段城牆上已經沒有人了。

　　李若白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就看到楚君歸一躍而起，足足跳起十多米高，伸手一搭，就搭上了城牆上緣，翻身上了城牆。

　　他弓身持槍，左右各打了幾個點射，兩端沖過來的守衛就全部變成了屍體。楚君歸沖過城牆，直接躍入城中，身影就此消失。

　　李若白呆呆看著，直到城內響起淒厲的警報，他才如夢方醒，確信楚君歸真的選擇了強攻！

　　一個人強攻一座萬人以上，守衛過千的要塞城市？

　　「冷靜，先冷靜！」李若白強迫自己做了一個舒緩的深呼吸，開始思考。

　　楚君歸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個問題很好解答，動作越快，對手就越沒有時間拷問折磨林兮和四號。說不定還可以迫使他們轉移，轉移也就意味著機會。

　　能不能成功？李若白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

　　現在該怎麽辦？這是關鍵，李若白思考了整整十秒，最終決定按照自己最擅長的方式戰鬥。只有活著，才有可能把她們救出來。只要他還活著，哪怕楚君歸搞砸了，藍旗軍也會有所顧忌，或許不敢為所欲為。

　　李若白奔向城市，選擇性地遺忘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他會不會死。

　　來到城邊，李若白把輔助動力開到最大，同時激活了噴氣跳躍系統，一下就躍上了城牆，向左右一望，見十幾名戰士正沖過拐角，出現在視野裡。

　　他迅速持槍瞄準，切換到範圍殺傷模式，一發帶著隱隱紅光的榴彈就射了出去，命中一名藍旗戰士的胸口。子彈撞在護甲片上，直接變成一灘紅泥，然後猛烈爆炸，衝擊波直接將周圍的人全部掀飛，外圍的幾個傢夥更是被炸出城牆，直接摔到地上。

　　一發殺傷榴彈過後，這隊戰士就沒剩幾個了，李若白直接用單發模式，連綿不斷地射擊，將他們全部放倒。

　　只要楚君歸不在旁邊，李若白對自己的射擊技術還是相當有信心的。

　　越來越多的戰士出現在城牆上，李若白左右交替射擊，時時以一發殺傷榴彈解決大波的敵人。

　　「哈！戰績有40個了吧？看來我也不比君歸差多少嘛！」

　　李若白自言自語，話剛說完，忽然間突擊步槍就不響了。聽著清脆的空膛音，李若白這才想起楚君歸只給了他一個彈匣。

　　「楚君歸！我跟你沒完！」李若白一聲怪叫，撿了一把藍旗軍戰士的步槍，連彈藥都顧不上撿，一個魚躍直接跳入城內。

　　一片子彈射在他剛剛的落腳點，激起一片碎石灰泥。

第一卷　起航　第112章　激戰

　　城市中，楚君歸一腳踹開旁邊一棟房子的門，沖了進去。屋內幾名身著藍色軍服的戰士剛剛舉槍瞄準，就被楚君歸一槍打倒。他從一名戰士腰間摘下幾顆手雷，向門外扔了兩顆，就將門關上。

　　轟的一聲，門向屋內飛出，所有窗戶全部破碎，而外面則是響起一片慘叫。緊追而來的藍旗軍這一下損失不小，幸存者一時作鳥獸散，各自找掩體，不敢再胡亂進攻。

　　楚君歸毫不停留，沖上二樓。二樓守著兩名藍旗軍戰士，他們剛要有所動作，就覺眼前一花，楚君歸瞬間出現在他們面前，手中突擊步槍做了兩個突刺的動作，瞬間在他們腹部各刺一記。

　　藍旗軍戰士都有插了裝甲片的戰鬥背心，然而楚君歸隨手一戳也是力量極大，頓時讓兩人捂腹倒地，痛得動彈不得。

　　楚君歸拎起其中一個，問：「你們的指揮部在哪？」

　　那名戰士痛得臉色慘白，咬牙道：「你會被丟進絞肉機裡……」

　　砰的一聲，楚君歸一槍打爆了他的頭，結束了他惡毒的詛咒。

　　他又拎起另外一個戰士，問：「你們的指揮部在哪？」

　　這名戰士看上去還比較年輕，親眼目睹同伴的慘狀後再也不敢倔強，急忙叫道：「我說，我說！」

　　楚君歸一把將他提到窗口，喝道：「哪裡？指給我！」

　　年輕戰士伸手指著遠處一棟十多層的高樓，說：「就是那裡。你答應過不殺我的！」

　　「你們抓回來的那兩個人也在那裡？」

　　「一般來說抓回來的人都會送到大監獄裡。但如果是重要人物，也有可能關在總部。」

　　「你們的頭領是誰？」

　　「頭領的稱號是蔚藍風暴，我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哪怕最勇敢的戰士，也無法在他面前支撐一分鐘。」

　　「蔚藍風暴……」楚君歸默念一遍，記住了這個名字，然後說：「你應該高興，至少命是保住了。」

　　楚君歸直接把他從窗口丟了出去，窗外即刻槍聲大作，那年輕戰士一聲慘叫，被打中了大腿，重重摔在地上，直接暈了過去。

　　楚君歸先是回身，向樓梯間扔了顆手雷，一樓頓時響起一片鬼哭狼嚎，緊接著一聲轟鳴，就徹底安靜了。

　　這幾個戰士都是精銳好手，潛進房間想要偷襲。然而楚君歸根本不需要聽和看，靠著對震動的感知就發現了他們，然後一顆手雷將整個小隊報銷。

　　楚君歸沖到一樓，從屍體上摘下幾顆手雷，然後重返二樓，向外看了一眼。一片彈雨飛來，將他又逼了回去。

　　楚君歸立刻上樓，一直到頂層五樓，後退幾步，加力助跑，從窗戶中沖了出去。出窗刹那，他在窗臺上重重一踏，瞬間將半道牆踩塌，借力飛空，越過超過二十米距離，撲向另一座房子的屋頂。

　　下方街道中，無數戰士正湧向楚君歸原本所在的小樓，卻沒想到楚君歸會自頭頂飛過，而且還拋下多顆手雷，在他們頭頂爆炸。

　　刹那間下方死傷狼藉一片，街道上倒滿了屍體和缺少肢體的傷員。

　　楚君歸落在目標樓房的屋頂，還未起身就是一個翻滾。他原本躺著的地方濺起成片碎石，要不是他動作快，這串子彈就落他身上了。

　　楚君歸一下從地上彈起，看到前方升起十餘架無人機，無數紅色瞄準激光落在他身上。楚君眼一個橫移，甩開所有瞄準激光，同時左手取下背後的盛唐戰鬥步槍，單手持槍，開始不斷射擊。

　　盛唐戰鬥步槍看起來原理和藍旗軍的步槍差不多，但實際上卻大為不同。這支步槍使用的是第二代高性能先進化學火藥，子彈比老式突擊步槍小了10%，然而威力卻比舊式14mm高射機槍還要高。相應的各部件尤其是槍管的強度要求格外的高。

　　這樣一支先進化學能步槍，槍彈初速可以達到1500米/秒以上，射程輕鬆超過3000米，有經驗的射手配備先進瞄準具的情況下，完全可以在射程內實現精準射擊。

　　此刻楚君歸換槍的目的不是為了精準，而是威力。那些加裝了簡易裝甲的無人機也經不住盛唐步槍的轟擊，基本上一槍打爆一架。還不到一分鐘，十餘架無人機就全部被擊落。

　　又一束激光落在楚君歸身上，他的參宿戰甲立刻開始發燙，被激光照射的部位轉眼間就開始變紅。

　　「激光槍？」楚君歸一個翻身，跳出天臺，然後伸手一勾，整個人穿窗而入，消失在樓宇內。

　　像激光槍這類聚能武器倒是不難對付，不管什麽樣的激光，都需要一定時間來産生作用，哪怕這個時間短得可以忽略。

　　片刻後，楚君歸出現在三樓窗口，從這裡剛好可以看到剛剛激光槍射來的位置。那是一座高塔，不知道屬於哪類工廠。那個手持激光槍的傢夥是個不錯的狙擊手，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鎖定乃至命中楚君歸，確實不易。

　　不過，無論盛唐還是聯邦與共同體，一直沒有怎麽發展單兵激光武器，自然是有原因的。

　　楚君歸一露出身影，一束激光就再次命中了他。他披在外面的斗篷瞬間就被燒穿，激光落在參宿戰甲的表面。

　　然而參宿戰甲表面已經變得特別光滑，還透出一種銀色，高能激光瞬間被戰甲表面無數微小鏡面散射出去。

　　在那狙擊手的瞄準鏡中，楚君歸身上突然像多了一顆太陽，刺眼無比，讓他瞬間閉上了眼睛。但就這一眨眼的功夫，一顆子彈破空而來，將他的頭盔和半個腦袋一起掀飛。

　　消滅了那個狙擊手，楚君歸又向下看了一眼，直接從三樓跳了下去。下方街道上正有一隊戰士奔來，領頭兩個被楚君歸在頭上一踩，頓時就倒地不起。而楚君歸拔出戰刀，如幽靈般自隊伍中間穿過。每與一個戰士擦身而過，他就會閃電般在對方要害處補上一刀。

　　刹那間楚君歸就從隊伍頭殺到隊伍尾，揚長而去，而巷子裡二十餘名戰士正緩緩倒下。

　　楚君歸忽然聽到遠方傳來一陣激烈槍聲，隨即是一陣連綿爆炸。他一躍上了旁邊一棟四層小樓的樓頂，向戰鬥方向望去。視野中李若白的身影正從一座樓跳到另一座樓，利用戰甲噴氣跳躍功能迅速逃離敵人的包圍圈，再從外圍伺機反擊。

　　楚君歸皺了皺眉，沒想到警告之後，李若白居然還是殺進了城市。他難道沒領悟自己的言外之意？

　　楚君歸想了想，將身上所有手雷都穿到一起，扔進身邊的一棟房子裡，自己則向指揮大樓奔去。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在身後響起，楚君歸自忖也只能幫他到這裡，其它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一卷　起航　第113章　第一個對手

　　指揮大樓有單獨的院子，周圍是高高的圍牆，牆頭布滿倒刺和通電的高壓電網。當楚君歸出現在大樓附近的屋頂時，兩扇沈重的院門正在緩緩合攏。　

　　院牆的四個轉角，各有一座哨塔，裡面可以容納四五名士兵，有三台機槍，可以覆蓋所有角度。

　　楚君歸正在觀察，忽然聽到引擎轟鳴，一架雙渦槳的武裝直升級從後方升空，鎖定了自己。

　　看到直升機機炮炮口轉動，楚君歸一個移躍，跳到了十多米外的另一座房子上。直升機機炮吐出火蛇，一發發大威力的炮彈將屋頂直接掀開。然而楚君歸早已閃開，這一串炮彈只能打個空。

　　楚君歸抬手一槍，子彈在駕駛艙的防彈玻璃上留下一個彈痕，被彈了出去。

　　駕駛員看著布滿蜘蛛網般紋路的彈痕，眼中滿是恐懼。這一槍如果穿透了玻璃，那就會正好擊中他的眉心。另外防彈玻璃雖然夠厚夠結實，可是只擋了一發子彈就滿是龜裂。看樣子恐怕支撐不了幾發。

　　楚君歸也沒想到以盛唐戰鬥步槍的威力，居然沒能打穿直升機的防彈玻璃。看來這個什麽藍旗軍確實有些貨色，和聚居地的人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

　　他單膝跪地，端著戰鬥步槍，連續兩個點射，打得直升機駕駛艙火花四濺。

　　駕駛員驚駭欲絕，拼命拉升飛機，可是直升機怎麽可能快得過突擊步槍？只聽砰的一聲，駕駛艙的防彈玻璃終於炸碎，一發子彈隨後飛入窗口，結束了駕駛員的生命。

　　直升機失去了控制，一頭栽向地面，從裡面跳出數個戰士，慘叫著墜向地面。

　　楚君歸沒去管直升機，而是回身，開始清理哨塔裡的衛兵。這一次他直截了當，每個哨塔各射一發榴彈，就將裡面的士兵和武器清理一空。

　　清理了院牆上的守衛，楚君歸向兩扇厚重大門看了一眼。剛剛大門合攏時，他看到大門的厚度超過顯然具備相當程度的防彈能力。另外十米高的大門也足以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不過這種程度的防禦對楚君歸來說毫無意義。他先是向門後拋了兩顆手雷，爆炸之後，確定門後沒有埋伏，這才一躍而起，直接從門上跳進院子。

　　還沒落地，他就看到兩發火箭彈分別從兩邊射來！

　　這下攻擊的時機極佳，連試驗體一時之間也無從閃避，只能在落地的瞬間再度騰空，盡力閃向另一邊。爆炸的衝擊波從後面追上楚君歸，將他狠狠甩在牆壁上。

　　儘管有參宿戰甲的保護，楚君歸也感覺到陣陣眩暈，全身上下無處不痛。他忍著劇痛，一個翻滾，就沖到了一棟小屋屋後，把自己隱藏起來。

　　「小老鼠，跑得倒挺快！你最好乖乖地出來，不用我動手的話，說不定還有活命的機會。」

　　一個魁梧大漢從指揮樓內走出。他身高超過兩米，穿著一身厚重的動力裝甲，脖頸處的開口可以看出盔甲厚度達數公分。他左手抓著一挺多管火箭發射器，右手中是轉管加特林機槍。拎著兩件重達上百公斤的裝備，再加上盔甲本身的重量，讓他每走一步，地面都為之顫抖。

　　「不用躲了，我看得到你！在我帕拉莫的眼中，不存在秘密！」機甲大漢筆直向楚君歸走去。

　　楚君歸探頭望去，見大漢右眼上戴了一個類似於老式鐘錶匠般的目鏡，鏡頭反光呈詭異的暗紅色，上面還有一圈圈可供調節的焦距和光圈。

　　只是這個目鏡似乎是嵌在身體裡的，而不是簡單地佩帶在外面。大漢半張臉都埋在戰甲裡，露出一個光頭，顯得異常凶猛猙獰。

　　楚君歸一個滑步，向側方移出十米。而帕拉莫則是一發火箭彈射向他藏身之處，同時右手的多管機槍也開始旋轉。

　　楚君歸避開了火箭彈，硬頂著衝擊餘波，舉槍就射。儘管眼前彌漫著爆炸煙霧，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的射擊精度。憑著記憶，楚君歸就能把子彈送到大漢的腦門上。

　　兩個短點射，楚君歸就停手，然後一躍而起，跳到了身後的院牆上。

　　他所站的地方立刻被多管機槍的彈雨覆蓋。看來帕拉莫的射術也相當高明。

　　楚君歸一眼望去，就見帕拉莫左臂抬起，護住頭面。楚君歸的短點射大多被他手臂擋下，只有一發子彈擊中頭頂，劃開了頭皮。然而在他光頭之下，露出的居然是金屬光澤！這個帕拉莫的頭骨居然是合金的。

　　他盯著楚君歸，眼中顯出一絲凝重，然後反手摸出一個頭盔，扣在自己頭上。這下一來，帕拉莫就真變成了一具移動裝甲戰車，全身上下再無弱點。

　　楚君歸忽然弓身發力，躍下院牆，貼著牆壁飛奔，到指揮樓前再一躍而起，幾乎是橫著在牆壁上飛奔一段，自大門口一掠而過，順勢往裡面扔了兩顆手雷。

　　帕拉莫卻抬起頭，看著空中飄飄蕩蕩落下的一顆手雷。

　　轟的一聲，爆炸將他淹沒。

　　然而下一刻，多管機槍噴吐的火舌衝破煙霧，繼續轟擊楚君歸。看來哪怕是手雷在頭頂爆炸，也絲毫奈何不了一身重甲的鋼鐵巨人帕拉莫。

　　楚君歸只是略感棘手。他沖入指揮樓，躲開了帕拉莫的射擊，然後沖入大門一側的警衛室。這裡原本有幾名警衛，但都被楚君歸兩顆手雷給變成了屍體。楚君歸飛速打開靠牆的武器櫃看了一眼，直接拖出一箱沒有開封的手雷，順手在上面拍了個延時雷管，就拖著箱子沖了出去。

　　楚君歸行動如電，在帕拉莫的機槍彈雨中以z字型不斷接近，然後一矮身，從他身側鑽過，直接將手雷箱掛在帕拉莫機甲的後背上。

　　帕拉莫機甲的背後，有鼓起的動力包，以及兩根動力管，分別連接在火箭發射器和右手的多管機槍上。楚君歸已經掃描過他機甲的結構，知道後背就是這具機甲的弱點。

　　手雷箱一掛好，楚君歸就全力魚躍，一躍就是三十米。然而身後轟鳴響起時，他還是如被人從身後猛推一把，驟然加速，再一次撞在指揮大樓的外牆上。

　　他掙紮著站起，看到帕拉莫向前踉蹌走了幾步，就僵立不動，然後火箭發射器和多管機槍分別掉在地上，龐大的鋼鐵身軀慢慢前傾，重重栽在地上。

　　楚君歸鬆了口氣，即使再厚重的機甲，防禦也有極限，一顆手雷不行，一箱手雷總可以了吧？

　　他走進指揮大樓，知道在前方，還有不止一個敵人在等著自己。

第一卷　起航　第114章　如此刀法

　　指揮大樓內陰暗且冰冷，門廳內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物件擺設都被摧毀，幾名戰士的屍體倒在各個角落。大廳內燈光忽明忽暗，幾處被炸出的電線則在爆著電火花。

　　大廳盡頭是兩扇電梯門，此刻提示框都顯示著故障。剛剛楚君歸一顆手雷進來，連電梯外門都被震得變形，怎麽可能不故障。

　　大樓門各個房間都是雙層密封門，看來即使在藍旗軍的指揮大樓裡，氧氣也不是隨時都可以供應。但這裡和其它地方至少有一點不同，看來電是不缺的。

　　電梯不能使用，想要上樓就只有沿著樓梯往上。就算有電梯楚君歸也不會用，在這到處都是敵人的環境中，使用電梯就等於自殺。

　　他拾級而上，來到二樓。

　　穿過密封門，出現在眼前是一片開闊大廳，裡面擺滿了桌椅，看樣子像是食堂。不過楚君歸並沒有看到預想中的敵人，也沒有埋伏。在食堂盡頭的一扇門後，只有一個人躲在後面。

　　楚君歸舉槍瞄準，想想又放下了槍。

　　敢一個人就來埋伏他的，不是有目的就是真的傻。不管是什麽，不妨先看看這傢夥想說什麽。剛剛那個鋼鐵巨人帕拉莫已經給楚君歸造成了一點麻煩，門後躲著的傢夥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人。

　　「真不錯，居然還能發現我，不愧是能幹掉帕拉莫的男人。」

　　楚君歸皺了皺眉，這不男不女的聲音，這種語氣，這一段話，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看過。

　　隔門移開，從後面走出一個裝束古怪的傢夥。他臉上帶著鬼怪面具，身體瘦削，弓著腰，雙手快要長過膝蓋。

　　他俯身退步，向著楚君歸行了一個誇張的禮節，然後說：「我要好好的感謝你，替我幹掉了那個討厭的大傢夥。」

　　楚君歸更是皺眉，說：「這是舊時代中世紀的貴族禮？」

　　對面那人誇張地舉起雙手，叫道：「啊！你居然認得，你居然認得！是的，這就是貴族禮！只有真正貴族才能學會，才有資格使用的禮節！在中世紀，這可是三千年文明的精華！」

　　「使用這一禮節的那些人，好像歷史沒到三千年。」史料這種不會變化的東西，楚君歸是不會記錯的。

　　那個人的笑聲嘎然而止。他雙手在後腰一抹，兩把造型奇異的戰刀就落在手裡，隨手舞出片片刀光，然後說：「我是茜拉，刃舞者茜拉。我現在開始討厭你了。不過，不管你為何而來，想要什麽，只要能夠在我的刀下活下來，我就會給你你想要的。」

　　楚君歸看看這個分不清性別的茜拉，再看看他手中的刀，問：「近戰？」

　　「你可以用槍。不過用刀的話，會有獎勵喲！」

　　楚君歸解下背後的槍，連同手中的一起扔到一旁，就那樣赤手空拳地站著，問：「什麽獎勵？」

　　「獎勵你可以用我的刀！」茜拉居然把自己左手的刀拋給了楚君歸。

　　楚君歸伸手接住，隨手揮了兩下，發覺這把刀的重心靠近前端，十分古怪，外形和使用上都有些類似於狗頭刀，不是專家，很難用好這把刀。

　　不過任何刀，只要經過近戰格鬥07x版本的加載，都會發揮出真正大師級的水準。

　　看到楚君歸握刀，茜拉又從背後拔出一把刀，然後發出陣陣尖銳的狂笑，尖叫道：「用了我的刀，你就老實地給我去死吧！哈哈哈！」

　　他扭腰送胯，邁著宛若少女羞澀的步伐，沖向楚君歸。而他手中雙刀已快得看不清刀身，片片刀光竟幻出一張巨大鬼面，當頭向楚君歸壓下！

　　把刀玩到如此地步，確實罕見。

　　楚君歸神情肅穆，迎著鬼面沖上！

　　他雙手持刀，橫劈竪斬，再橫劈竪斬，然後戰鬥就結束了。

　　茜拉彷彿喝醉了酒，搖搖晃晃，嗓音也完全啞了，彷彿是哭泣著說：「世間怎麽會有這樣的刀法？怎麽會有這樣的刀！」

　　嘩啦一聲，他身體分成多塊，散落一地，手中雙刀也都斷為兩截。

　　茜拉最後兩句算是贊美，楚君歸還是聽得出的。不過聽得出卻不代表就明白。事實上，試驗體根本不懂自己有什麽地方值得贊美的。

　　他速度比茜拉快，力量比茜拉大，控制能力更是比茜拉強出好幾個數量級。有這種優勢，還需要講什麽刀法？上去亂砍就是了。

　　楚君歸就是這麽做的。

　　楚君歸向地上的屍塊看了一眼，總算解決了對茜拉性別上的疑問。這傢夥身上有多處手術過的痕跡，所以這具亦男亦女的身體，應該是後天造就的。

　　他撿起槍，拎著砍刀，大步沖向三樓。

　　三四五三層樓都是一間間隔間，每間裡面放著四張床，看樣子是戰士們的宿舍。不出所料，這三層裡到處都是敵人，子彈密集如雨。

　　楚君歸不想和他們過多糾纏，直接炸了氧氣管道，然後再往營區裡扔了好幾顆手雷，瞬間將所有密封門和窗戶全部炸碎，營區內頓時一片鬼哭狼嚎。

　　「不！氧氣！」

　　「別搶，呼吸器是我的！」

　　軍營宿舍區裡還是充滿氧氣的，在這種重要區域裡，藍旗軍並不吝嗇。但也正因如此，許多守在這裡的戰士並沒有戴上呼吸器。誰也沒想到楚君歸下手如此狠辣，出手就把營區變成了一個無氧環境。

　　楚君歸並不理會混亂的營區，直沖六樓。反正沒了氧氣供應，這些戰士支撐不了多久。

　　六樓是武器和彈藥倉庫，楚君歸一上來，周圍就出現了十幾名持重盾，握著把小巧手槍的戰士，站成一排，如同移動堡壘一樣緩緩壓了上來。

　　楚君歸看了看周圍一排排貨架上的彈藥箱，大致明白了這些傢夥為什麽不敢隨意開槍。

　　他們不敢開槍，可不代表楚君歸不敢。

　　試驗體吹了聲口哨，從腰裡摘了顆手雷，貼地滾了過去。

　　看到那顆跳躍而來的手雷，所有藍旗戰士都是魂飛魄散。他們都很清楚在這種封閉空間裡，一顆手雷的威力會變得有多恐怖。先不說他們的盾牌能不能擋得住，就算擋得住，只要引爆周圍彈藥，那也是死路一條。

　　一瞬間，所有戰士就作鳥獸散。

　　然後突擊步槍的槍聲響起，轉眼間所有持盾的重裝戰士就都變成了屍體。他們的頭盔再怎麽結實，也抵擋不了盛唐戰鬥步槍的威力。

　　而這把槍既然在楚君歸手上，也就不存在不小心命中彈藥箱這種事。

　　槍聲停歇，楚君歸走到這些戰士中間，俯身撿起了那顆手雷，再掛腰間。

　　他剛才根本沒拉手雷的保險。

　　楚君歸四下看看，在貨架上打開一箱手雷，全部倒進背包。這些小玩意，出人意料的好用。

第115章　突擊

　　接下來幾層，楚君歸一路平趟。　

　　第七層是修理場和精密工廠，楚君歸在這裡補充了一些武器彈藥，以彌補火力上的不足。

　　第八層整層都是精美的餐廳和廚房，而且各有幾個，分別是不同風味。這些小餐廳明顯是給高級軍官們使用的。當楚君歸破門而入時，餐廳內空無一人。

　　廚房裡倒是還有幾個大廚幫工，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對於屠殺平民，楚君歸全無興趣，直接扔過去一張餐桌，將他們全部砸暈了事。

　　第九層居然是酒吧和影院，放映室的架子上擺放著成排的影碟。對於這種老掉牙的産品，楚君歸反倒有些興趣，據說在盛唐，這種有歷史的東西可以賣不少錢。只可惜他背包有限，裝不下這些東西。

　　第十層顯然是高級軍官們的宿舍，每一間都是套房，大到堪比楚君歸在參商學院的公寓。

　　這一層同樣空無一人，倒是有不少看上去很值錢的東西，比如說鑲鑽的手槍，鏤空的黃金匕首什麽的。楚君歸此刻背包裡全是各種各樣的爆炸物，已經沒有地方裝這些了。

　　十一樓是頂層，整層就只有一間臥室，其它都是書房、起居室、能夠俯瞰整個城市的浴室，以及一間設施完整的健身房。

　　這一整層，應該就是首領的住處。

　　楚君歸破門而入，反手向樓梯間扔了幾顆手雷。手雷跳躍著下落，一直下落四五層樓才紛紛爆炸，頓時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楚君歸走入起居室，打開窗戶，向外望了一眼，然後端起突擊步槍，一發殺傷榴彈過去，就將一架低空盤旋的直升機轟爆。再點掉幾架無人機後，整個城市上空就看不到什麽飛行器了。

　　楚君歸關上窗，在各個房間裡走了一圈，看到書房書桌上擺了一封信，封口是打開的。

　　楚君歸拿起信封，抽出信紙。信上只有簡單的幾句話：

　　「我的朋友，如果想要救你的同伴，就請到隔壁的工廠來吧，我在那裡等你。蔚藍風暴。」

　　信紙下方，手繪了兩個人像，只看戰甲式樣，就知道是四號和林兮。

　　楚君歸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只見一根纜繩一頭系在窗頂，另一端則在百米外的一棟廠房上。

　　看來這就是蔚藍風暴留下的交通方式。

　　只是有纜繩而沒有索具，一切要楚君歸自己想辦法。楚君歸向下方望了一眼，啓動了戰場掃描儀，片刻後就發現數十個埋伏在各個角落的槍手。

　　這個蔚藍風暴一點都不老實，給楚君歸布置了一條死亡通道。不過他要是以為試驗體會很老實的話，那就完全錯了。

　　楚君歸解下背包，將裡面東西都倒了出來，打開一盒粘性炸藥，在每個手雷上都裹了一團。然後他到健身房裡拆了個練胸肌的器械，從上面取了滑輪和鋼索，做了個簡易索具。楚君歸試了試索具強度，十分滿意，就來到窗前，推開了窗戶，將索具吊在纜繩上。

　　一名狙擊手在瞄準鏡中看著這一切，把十字準星對準索具，然後慢慢下移，放在楚君歸的眉心上。不過他並沒有打算射擊，這個位置和角度並不是很好，更重要的是沒有任何折磨對手的成就感。他要等楚君歸掛上吊索之後，再一槍槍打斷楚君歸的四肢，看夠他絕望的樣子，再一槍斃命。

　　楚君歸試了試吊索的強度，就回到房間，他可沒打算在這個時候上路。

　　當楚君歸再次出現在瞄準鏡裡時，手中已經多了一筐手雷。狙擊手看著楚君歸拿起一顆手雷掂了掂，然後向著自己一拋。一顆小黑點呼嘯而來，砰的一聲，砸在他面前當作掩體的矮牆上，就此粘住！

　　狙擊手腦中刹時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瞄準鏡中顯示的目標距離：227米。

　　然後轟的一聲，他的身體就輕飄飄地飛起，向後撞在牆壁上。

　　藍旗軍的手雷本就威力不錯，又被楚君歸裹了一團烈性炸藥，什麽樣的磚塊水泥掩體也承受不住。

　　楚君歸出手如風，一顆顆手雷飛赴四面個個埋伏陣位上。最遠拋擲的位置甚至到了320米，正正好好地粘在一名狙擊手的眼前。

　　轟鳴聲連綿不斷，煙塵與火光中，楚君歸從容抓住吊索，一路滑到了工廠，無驚無險。

　　爆炸和槍炮聲連綿不絕，也不知道藍旗軍在和什麽人交戰。楚君歸本能覺得不會是李若白，這傢夥本事是有，可沒那個膽子。

　　他從廠房屋頂找到通風口，粘了塊高爆炸藥，炸飛了通風口的格柵，也炸穿了通風管道，露出通向廠區內部的通道。

　　楚君歸先是扔了塊石頭下去，然後緊跟著跳下。

　　廠房內槍聲大作，無數子彈從四面八方飛來，射在那塊掉下的石頭上，而楚君歸幾乎是貼著石頭落下，手中步槍高速射擊，並借助後座力在空中轉了一圈。

　　等楚君歸落地時，廠房內的槍聲已然停歇，所有的槍手都變成了屍體。

　　他輕輕立在石塊上，輕盈得如同荷尖的蜻蜓。

　　就在這時，忽然啪的一聲槍響，子彈擦著楚君歸的面頰飛過！

　　試驗體也是大吃一驚，全速回身，槍口瞬間指向子彈飛來的方向，同時左手本能地拋過去一顆手雷。

　　撲的一聲，手雷正好粘在角落裡一個戰士的胸甲上。

　　這個戰士躲在角落裡，他或許是太過緊張，甚至最開始時忘記了開槍。沒有動作，就沒被楚君歸注意到，也因此逃過了一劫。他後來再端槍射擊時，同樣因為緊張，結果近在咫尺的一槍打偏了。

　　透過面罩呼吸器，可以看到他驚恐至極的表情，想要去抓胸前的手雷卻又不敢，然後轟的一聲，一切就結束了。

　　楚君歸這時才有機會仔細看看廠房。這間廠房看來是座巨大冶煉工廠的一部分，廠房裡有兩座巨大的鏟式翻斗，裡面裝滿了礦石，其中一個正在緩緩傾斜，將礦石傾倒在傳送帶上。

　　礦石沿著傳送帶一路向前，被送入下一個車間。

　　楚君歸在廠房裡走了一圈，收集了些彈藥裝備，重新補充了手雷和炸藥，就向下一個車間走去。

　　相鄰的車間，機器聲有若雷鳴，礦石被巨大的滾輪碾碎，然後送入水池沖洗。洗過的礦石被一箱箱地送入另一個機器中，與其它投料口送入的礦物混合。

　　聲音和震動實在太強，讓楚君歸都沒法定位敵人了。他只能開啓視覺掃描模式，一眼望過去，將車間內所有景物都收於眼體，然後自動勾勒出人形輪廓，或者只有部分的人形輪廓。

　　幾個站位格外明顯的，以及站在高處的囂張傢夥被楚君歸第一時間定位，並且幾乎在定位的同時，子彈就到了。直到幾個點射打完，楚君歸整個人才穿過隔門，這時撲通一聲，一具屍體才摔在他的面前。

　　這座工廠格外巨大，而且處處布防，實在不知道蔚藍風暴將林兮兩人藏在哪裡。不過可以想像，那個傢夥此刻應該隱藏在暗中等候機會，以給楚君歸致命一擊。

　　想要搜索完整個工廠，無疑是個浩大工程。對方也是希望消耗楚君歸的精力，並等候他犯錯誤。

　　然而試驗體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理性，到了這個時候，楚君歸反而不急了。他要一個一個車間地清理過去，將所有遇到的敵人都變成屍體。

　　工廠裡駐防的藍旗軍戰士可不是什麽庸手菜鳥，他們反應速度和射擊精準度放在參商學院裡都是學員的中上水準，都是久經戰火的精銳。

　　這樣的戰士在盛唐都有資格進入正規部隊，楚君歸就不相信，損失多了藍旗軍的上層會不心痛。

　　和試驗體為敵的結果，就是部隊出乎意料的巨大損失，而且只有亡，沒有傷。

　　楚君歸正準備清理車間裡幾處可能藏有敵人地點時，忽聽砰的一聲巨響，一輛裝甲越野車猛地撞開車間大門，沖了進來。

　　這輛車車身上滿是彈孔，引擎蓋上都在冒著火，而且顯然已經失控，筆直撞向粉碎礦石的巨型軋輪。兩根軋輪都是直徑數米的巨無霸，這輛越野車裝甲再厚也是無用。

　　這時車門被駕駛員一腳踹飛，然後他在間不容髮之際從車內躍出。

　　更讓楚君歸無語的是，兩發反坦克導彈居然追著越野車而來，直接轟在車尾，將越野車狠狠掀起，拋進了軋機。

　　刺耳的嘎吱聲中，越野車直接被軋輪吞了進去，壓成鐵皮。

　　楚君歸一步搶上，將那人提了起來，沒好氣地道：「你怎麽還是跟來了？這裡有多少敵人你不知道？真以為你能以一敵百？」

　　被楚君歸提在手上的自是李若白，聽到楚君歸質問，他也不生氣，嘿嘿笑道：「你還不是一個人就敢攻城？」

　　楚君歸氣得想說「我們怎麽一樣」，不過最後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他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震動頻率，低頭一看，見李若白腰上粘著一個鈕扣大小的信號發射器，正不斷發射信號。

　　「見鬼！」楚君歸拖著李若白一躍而起，沖向牆邊零件堆，一把搬起一個直徑一米半的巨大齒輪，竪在地上，然後把李若白塞在後面，自己死死抵住齒輪。

　　兩發反坦克導彈一前一後地飛進車間，繞了個弧線，直奔李若白而來，直接轟在齒輪上！

　　楚君歸一聲悶哼，向後滑退數米。他用力一頂，將齒輪掀到一旁，提起李若白。李若白卻是一聲慘叫，又摔在地上。

　　「怎麽了？」楚君歸疾問。

　　「我的腿……斷了！」

第一卷　起航　第116章　古法止血

　　楚君歸向李若白腿上看了一眼，皺起了眉。在他腿側膝關節的位置上，插著一塊彈片。彈片恰好射在戰甲連接的薄弱處，所以插得極深。而其它幾塊彈片則是釘在戰甲上，只是勉強穿透護甲片。　

　　楚君歸一把捏碎李若白身上的信號發射器，拖著他的後領，將他拖到了一個廢棄的機械後面，然後探頭出去，一輪掃射放倒了所有冒頭的敵人。

　　大門處響起引擎的轟鳴聲，楚君歸即刻掏出一發方盒型的高爆炸藥，直接按到裝粘性炸藥的盒子裡，然後估算了一下時間，在上面設下了六秒起爆，就用力將炸藥扔向大門。

　　裝甲車恰在此時沖入大門，然後啪的一聲，炸藥就粘在了車體上。裝甲車上的炮塔還在轉動之際，猛烈的爆炸瞬間引起車內彈藥殉爆，直接將炮塔掀飛，砸穿了車間牆壁，掉到了另外一個車間裡。

　　裝甲車的爆炸頓時鎮住了追兵，讓他們四下逃竄。

　　楚君歸回到李若白身邊，說：「忍著點。」

　　李若白點了點頭。楚君歸就一手按著他的腿，一手將彈片一一拔出。李若白身上大約插了七八塊彈片，楚君歸拔了腰上一個，原本按順序該要拔大腿上的，他卻跳過了那兩片，突然拔出膝蓋上的彈片！

　　「你大爺！！」李若白措不及防，痛得一聲號叫，可是他的腿被楚君歸壓著，就如被大象踩著，絲毫動彈不得。

　　楚君歸在自己腿側一按，參宿戰甲一塊加厚的甲片打開，從裡面彈出一個由三支自動注射器組成的戰地醫療組件。

　　楚君歸拿出紅色的一支，直接插進傷口深處，弄得李若白又是一聲慘叫。好在這支藥劑有鎮痛和消炎的作用，轉眼間藥力發揮，李若白臉色就好了許多。

　　楚君歸又拿出藍色藥劑，上面有著納米機械的標記，注入到李若白的傷口裡。藥桶裡裝的全是納米智能修復機械，可以自動連接傷處的血管、神經和骨骼，保持肌體活力，不致徹底壞死。

　　最後一劑則是封閉傷口的生物膠。盛唐産物自然和參商學院的不是一個級別，這種生物膠自帶一定的防禦能力，並且可供新生肌膚沿著它生長，直至被人體完全吸收。

　　三針下去，李若白傷勢算是控制住了，但也僅此而已。

　　「君歸……」李若白聲音微弱地呼喚。

　　「已經好了，不會痛了。」

　　「不，你快把我腿壓斷了。」

　　楚君歸這才發現自己還踩著李若白的大腿。

　　他一把將李若白提了起來，問：「試試，能走嗎？」

　　李若白腳一沾地，就是身體一傾，好在被楚君歸一把拉住。

　　「不行，關節廢了。」

　　楚君歸已經清楚李若白的傷勢，本來也就沒抱希望。他蹲下，在李若白的腿部戰甲上設置了固定模式，這可以讓這條腿始終保持伸直狀態，不至於對傷處造成二次傷害。

　　「走了。」楚君歸左手扶著李若白，右手持槍，向下一個車間走去。

　　「等等。」李若白拉住了他，說：「你去救人，把我……留在這裡吧。帶上我，大家只有一起死，你一個人去，還有希望救出兮姐！」

　　「少廢話！這裡你說了不算。」

　　楚君歸近乎蠻橫地拉起李若白，將他挾在腋下，提了就走。李若白不斷掙紮踢打，可是全然無法對抗楚君歸的巨力，最後只得道：「放我下來，我……我配合。」

　　楚君歸不理他，大步向前，迅速通過車間，沖入下一個廠區。

　　在這裡，粉碎混合後的礦石被送入爐中，進行烘乾，然後壓制成型，準備最後的工序。

　　所以車間裡到處是粉塵和熱風，氣溫已經接近70度，沒有防護的話人類根本無法久留。好在楚君歸和李若白的戰甲都可以提供足夠的環境防護，呼吸系統也有相當長的自持力。

　　楚君歸將李若白放下，拍拍自己的肩，說：「抓著這裡，我們繼續。」

　　李若白抓住楚君歸的肩帶，單腿跳躍，跟隨前進。這種方式行動自然遲緩，只是將楚君歸的雙手解放出來而已。

　　敵人從四面八方冒出來，簡直就像打不光的鼠群，楚君歸漸漸感覺一支步槍已經壓制不住對手的火力。

　　他手中的步槍突然啞火。

　　試驗體也是一怔，他能夠控制射擊彈道，卻無法讓步槍不出故障。而藍旗軍的步槍顯然不如盛唐步槍那麽可靠。

　　短暫的火力空白，瞬間就讓大量敵人沖到面前。楚君歸提著李若白向側方躍出，將他壓在身下。

　　彈雨澆在楚君歸原本所在之地，然後迅速向這邊蔓延。楚君歸身體震了幾下，已是中了幾槍。他只當不知中槍，從背包裡掏出最後幾顆手雷，扔了出去，在追兵頭頂淩空爆炸，將十幾名追兵炸倒。其餘追兵受驚，趕緊各自找掩護。

　　楚君歸提起李若白，沖向一個有掩護的角落。忽然間車間內響起有些異樣的槍聲，楚君歸猛地將李若白拉到自己身前，用身體擋住了他。

　　槍聲過後，楚君歸身體微顫，單膝跪地，腰側戰甲碎裂，血流如注。

　　在烘乾爐頂，出現一個全身藍色戰甲的戰士，俯視著兩人。他手中拿的赫然是盛唐戰鬥步槍。

　　李若白一聲怒吼，操槍掃射，一串子彈打得烘乾爐火星四濺，但那藍甲戰士已然消失。

　　李若白一下將背包裡的東西全都倒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在裡面翻找著急救藥品，可是什麽都沒有找到。

　　「沒有生物膠了，怎麽辦！」李若白的聲音都帶了一點哭腔。

　　他很清楚，楚君歸的參宿戰甲也只會配一套戰地急救包。楚君歸腰間已是血肉模糊，一大塊皮肉都被子彈撕走，而且血流不止，這種傷不立刻處理，轉眼就會致命。

　　李若白還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現實跟他所受的戰地急救訓練相差實在太遠。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緊張到額頭冒汗，手腳冰冷。

　　假如那一槍是打在自己身上就好了。只是他也知道，這一槍若是落在他的身上，那就沒命了。

　　楚君歸拉過旁邊一具藍旗軍戰士屍體，說：「撕點布，給我堵著傷口。槍給我！」

　　李若白遞過步槍，楚君歸立刻開火，將冒頭的幾個戰士擊斃。李若白則扒開屍體上的軍服，找了塊乾淨的衣襟撕下，堵上了楚君歸的傷口。

　　消滅了殘敵，楚君歸輕吐一口氣，繼續指揮李若白：「把他襯衣脫下來，包成一團……不要背心！那太噁心了。對，把布團包在槍管上，點火。把子彈先退了！你想自殺嗎？」

　　李若白手忙腳亂，就象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菜鳥，好在他最後還是成功弄了一個火把出來。

　　「往這裡按。」楚君歸指了指自己的傷口。

　　「什麽？」李若白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君歸伸手搶過火把，直接按在自己傷口，烈焰燒灼皮肉，發出滋滋聲響。轉眼間火把被鮮血澆熄，但傷處皮肉也被燒焦一層。

　　「這，這是……」

　　「古法止血。」

　　整個過程，楚君歸手都沒顫一下，李若白卻是臉肉抽動，看著就痛，好像那火是燒在自己身上一樣。

　　李若白完全不能理解，那麽大的傷口，火直接燒了上去，一個人要有多恐怖的意志，才能毫無反應？難道楚君歸都不會痛的嗎？

　　楚君歸確實關閉了傷口處的痛覺。

　　當然，燒完之後，他就再次打開痛覺，只是調低了一些，以免影響戰術動作。

　　「再去撕幾條袖子。」

　　李若白單腿蹦來蹦去，完成了任務。

　　楚君歸將袖子接到一起，紮在傷口上，說：「走吧，去救林兮。」

　　他向前走了兩步，回頭看著李若白，問：「怎麽不跟上？」

　　「我擔心你支撐不住。」

　　楚君歸拍拍自己的肩，說：「少廢話！動作快點！」

　　李若白咬牙，伸手搭上楚君歸的肩，隨著他一起走向下一個廠房。

　　「我們要去哪？」

　　「不知道。」

　　「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們關在這裡，把這個工廠清乾淨，自然就能找到她們。」

　　「可要是她們不在這裡呢？」

　　「那就把這個城市清理乾淨，一樣能找到。」

　　說話之際，兩人已經走入下一個廠房。

　　這座廠房比前一座要高出一倍，一個巨大的熔爐正在熊熊燃燒，在剛才車間混合壓制好的礦石方塊不斷被投入到熔爐中。

　　圍繞著熔爐口修有一圈平臺，以鋼網為底。平臺上綁著兩個人，一看戰甲就知道是林兮和四號。她們身上被纏繞著重重鋼鏈，戰甲表面傷痕累累，手腳上則綁著強力磁鐵，牢牢吸附在身後的鋼柱上。

　　李若白迅速開啓個人終端進行掃描，然後說：「戰甲能量耗盡，無法開啓輔助動力，看樣子是經過一場苦戰。從戰甲反饋信息看，她們都受了傷，但不嚴重，另外應該沒受到其它折磨。」

　　這時高臺上響起一個低沈的聲音：「你們終於來了，一路上的戰鬥表現非常精彩！現在，我想，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了。」

　　從側門中，藍甲戰士走出，站在四號旁邊，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說：「我是蔚藍風暴，是這裡的首領。在這座城市以及周圍地域，我就是神！可是這片區域太小了，無聊得讓人發狂！也許你們可以告訴我，怎樣才能脫離這裡，前往更遙遠的星空去探索。比如說，你們來的世界。怎麽樣？」

　　他的手突然回縮，一顆子彈貼著他的指尖飛過，如果他的手還在原處，那麽這發子彈就會擊中他的手腕。

　　蔚藍風暴盯住楚君歸，深吸一口氣，緩道：「好槍法！」

第一卷　起航　第117章　勢均力敵

　　楚君歸沒有瞄準，僅僅單手持槍腰射，用的還是突擊步槍，就打出如同開了瞄準鏡的效果。而蔚藍風暴則是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過了這一槍，不知道是出於直覺還是策略上的閃避。　

　　一個回合的交手中，雙方就都知道，遇上了難纏的對手。

　　蔚藍風暴左手中出現十幾顆鋼珠，給楚君歸看了看，然後揮手揚上天空，然後右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手槍，指向楚君歸和李若白！

　　李若白不及細想，一個翻滾避開了槍口指向，能夠拖著一條不能動的腿做出這樣的動作，也算相當了不起了。

　　然後他就看到，楚君歸一點沒動。

　　槍聲響起，蔚藍風暴瞬間就打空了速射手槍彈匣中的所有子彈，空中則如下起了一場絢爛的煙花雨。每顆被他拋到空中的鋼珠，都中了一槍。鋼珠內顯然有特殊裝置，被擊中後會炸出煙火效果。

　　如此槍法，讓李若白看得呆了一呆。

　　蔚藍風暴矜持地笑笑，伸出了一根手指，說：「猜猜我練成這種槍法用了多久？一年，十年？……還是直接給你們答案吧：一個月！」

　　李若白臉色凝重，能夠把槍法練到這種地步，已經和苦練沒有太大關係了。這意味著頂級的速度、反應和判斷力，更需要的是天賦。但就算有天賦，能夠在一個月內練成，說明蔚藍風暴的智力也絕對頂級。

　　看到李若白的反應，蔚藍風暴露出了笑，然後淩空向楚君歸指了指，似是在問：你要用多久？

　　楚君歸開始思考，加載近戰槍械格鬥術需要多久。

　　想過之後，他決定還是不告訴對手答案比較好。

　　蔚藍風暴揚起雙手，一扣開關，手槍的彈匣就掉在地上，然後把手槍也扔到地上，指著楚君歸，說：「要不要像遠古勇士那樣，用我們最原始的武器真正的打一場？」

　　「肉搏？」

　　「對！就是這個詞，真他媽的貼切！」蔚藍風暴驟然興奮。

　　楚君歸將突擊步槍扔在地上，又將背包扔下，再看看蔚藍風暴身穿的護甲，就準備脫參宿戰甲。

　　「不！那個不用脫！我知道你們的戰甲裡有輔助動力，不用的話發揮不出你真正的實力。」

　　楚君歸倒是有些意外，不過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蔚藍風暴俯視著楚君歸，說：「我現在越來越喜歡你了，簡直就快要追上了她了。」

　　說著，蔚藍風暴伸手在四號屁股上拍了一下。

　　李若白面容有些古怪，楚君歸依然全無反應，四號也不動。實際上，如果忽略調戲意義，別說拍一下，就是用力飛踹，身在鬥宿戰甲保護下的四號都不可能有感覺。

　　蔚藍風暴又道：「就當給你我封神一戰加點獎勵，如果你贏了，那麽她們就是你的了。而若我贏了，我就會帶走她。而你們可以離開，這個條件怎麽樣？」

　　「她不會願意跟你走的。」楚君歸第一次開口。

　　「哈哈！她不是我的對手，所以已經失去了拒絕我的資格。我還沒有動她，就是在等你。你一進城就引起了我的注意。你每一場戰鬥都是如此完美，就算換了是我，也難以做得更好。要不是你帶上了這個拖累，也不可能受傷。這個城市的戰士雖然多，但在你我眼中不過是一群豬，殺光只是時間問題。」

　　李若白臉色微變，看看自己的腿，又忍了下來。

　　蔚藍風暴盯著楚君歸，說：「如果有可能，我很想和你並肩戰鬥。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遇到一個可以和自己相提並論的戰友了。戰鬥並不是一個人的事，就算我們是神，也抗不住身邊隊友都是豬。」

　　他又看了一眼李若白，補了一句：「何況豬還斷了腿。」

　　李若白騰地站起，也扔了槍。他畢竟還是年少熱血，哪裡忍得了這個。

　　不過他剛想往前，就被楚君歸拉住。

　　楚君歸已經完成了近戰格鬥的加載，來到場中，說：「現在開始？」

　　蔚藍風暴嘆道：「過於焦急真不是一個好習慣。不過如果是你，我願意答應這小小的請求。」

　　他從高臺上一躍而下，穩穩落在楚君歸面前。平臺距離地面足有30米，也就是七八層樓的高度，蔚藍風暴一躍而下，卻顯得毫不吃力，顯然除了控制力之外，身體強度也相當恐怖。

　　真正相對而立時，就能看出蔚藍風暴雖然看上去很瘦，可是身量卻是極高，比楚君歸整整高了一個頭，手腿比例也是異乎尋常的長。

　　「那就開始吧。」

　　蔚藍風暴似乎動了，又好像沒動，他的雙手已經化為幻影，刹那間就連出數十拳，同時極為陰險地踢了幾腳。

　　楚君歸立定原地，守得密不透風，並對這試探性的幾腳完全承受，任由蔚藍風暴踢在自己腿上。

　　兩人動作實在太快，以至從頭至尾只響起砰的一聲悶響，就各自分開。

　　蔚藍風暴臉色第一次顯得凝重，活動了一下關節。楚君歸則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戰甲，甲片上竟出現了幾處凹痕。

　　參宿戰甲雖然不以防護力見長，但基本防禦力也不低，能夠空手將護甲片砸出凹痕，這力量和身體強度，已經遠遠超出普通人類的範疇，以身體強度而論，甚至還在楚君歸之上。

　　剛剛的交手，還是楚君歸第一次遇到身體各方面素質完全可以和自己匹敵的對手。

　　蔚藍風暴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看來你和我是同一類人。這樣的話，我恐怕不得不殺死了你了，畢竟神只能有一個。」

　　楚君歸沒懂他在說什麽，也不想懂，只是專注地看著對手哪怕是最細微的動作。

　　蔚藍風暴一個踏步，瞬間又到了楚君歸面前。瞬息之間，兩人不知交換了多少招，一時相持不下。

　　電光石火之際楚君歸突然看到一個破綻，這個破綻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同時也需要付出一定代價。

　　只是刹那，試驗體就完成了計算和得失判斷，閃電出手捏住了蔚藍風暴的面具呼吸器，發力捏碎。同時楚君歸也悶哼一聲，踉蹌退後。

　　楚君歸低頭一看，腰間傷口破裂，又變得血肉模糊。為了握碎對手的呼吸器，楚君歸原本的傷處又挨了一擊。

　　蔚藍風暴露出勝利者的笑，一把扯掉破碎的呼吸器，然後看了看手指上的血，放在嘴裡舔了舔，說：「你以為沒了呼吸器，我就不能活了嗎？10%的氧氣濃度，對我來說已經太多了，不然的話我何以為神？哈哈，哈哈！」

　　楚君歸重新調整了一下腰間的布帶，將傷口蓋住。只是這種程度的包紮，保護傷口的作用幾乎為零。

　　「再來！」

　　蔚藍風暴閃電般撲向楚君歸，這一次兩人戰鬥的範圍擴大許多，幾乎遍布廠房各處，甚至兩人橫著站在牆壁上鬥了好久，彷彿那根本不是竪立的牆壁，而只是平地。

　　激戰僅僅十幾秒，就又分開。

　　楚君歸也開始急促呼吸，戰甲的氧氣含量快速下降。這種強度的戰鬥，哪怕對試驗體來說也是極大的負荷。

　　蔚藍風暴同是臉色發青，哪怕他能夠在低氧環境下生存，氧氣供應也遠遠及不上消耗。

　　他盯著楚君歸腰間的傷，意外發現居然沒有再流多少血，瞳孔微縮。

　　參宿戰甲本身就兼有控制傷情的功能，只是並不怎麽強而已。但在這個時候，一點點作用都有可能左右戰局。

　　蔚藍風暴突然暴起，五指抓向楚君歸面門！

　　楚君歸雙臂交叉，直接架住了他的一抓。巨大的衝力推得他滑退十餘米，這才抵住。

　　蔚藍風暴一聲獰笑，右手食指突然斷裂射出，竟然洞穿了楚君歸的面甲！

　　楚君歸張口一咬，咬住了蔚藍風暴的食指，落牙處居然是金屬感覺！劇震之下，楚君歸牙齒流血，但好在還是把這一擊咬住，避過了穿腦之禍。

　　但是他的近戰格鬥也不是擺設，恐怖的版本號代表著捕捉一切戰機的能力。楚君歸飛起一腳，側踢在蔚藍風暴的膝蓋上，頓時將膝甲踩得完全癟了下去，同時從那有些變形的膝關節內響起了一陣金屬扭曲聲。

　　兩人再度分開，楚君歸吐出咬在嘴裡的手指，看了一眼。

　　這根手指指骨全是合金鑄成，骨骼中空，內置火藥。這就是一發嵌在手上的子彈。難得的是居然還能活動自如。

　　蔚藍風暴則是活動了一下自己腿。明明變形的膝關節居然還能活動，也不覺得痛。

　　他獰笑道：「怎麽樣，缺氧的滋味不好受吧？你還有三分鐘的時間，能夠保持戰鬥強度的時間只有三十秒了。至於我，你以為我很痛嗎？哈哈哈哈！本來應該是痛的，可惜的是我的痛覺神經是單獨的回路，而現在我已經關了腿上的痛覺，但並不影響我的活動！是不是很失望？哈……」

　　蔚藍風暴剛笑了一聲，楚君歸就到了面前，重重一拳砸在他的臉上！

　　這一拳將他轟得遠遠飛出，直接在牆壁上砸了一個大洞，飛出了車間。

　　轉眼之間，蔚藍風暴又出現在楚君歸面前，臉色已呈紫黑色。他看著楚君歸只是略顯青色的臉，忽然明白：「你也能在低氧環境生存！」

第一卷　起航　第118章　抉擇

　　蔚藍風暴重重一拳錘在自己胸口，這一拳打得十分沈重，胸甲都凹下一塊。他全身上下忽然噴出細細氣流，然後身體竟開始膨脹，轉眼間大了一圈，變成一個肌肉怪物。

　　他身體弓起，然後猛地彈出，一下將楚君歸撞飛，扛著他狠狠砸進牆壁裡。蔚藍風暴後退一步，又是一拳狠狠轟在楚君歸腹部，將他整個人都打得嵌進牆壁裡。

　　一拳之後，猶不過癮，蔚藍風暴又連砸數拳，拳速越來越快。

　　楚君歸視野中已是一片紅色，身體示意圖上代表著嚴重受傷的紅色部位越來越多。他完全沒想到蔚藍風暴還有這一招，力量速度全面提升，而且身體強度高得不像話，看來不光是膝蓋，可能身體內部許多骨骼都被替換成了金屬。

　　哪怕是試驗體，身體也有一定的極限。腰間的那處傷在相當程度上影響了楚君歸的力量和反應。

　　就在蔚藍風暴又一拳擊來時，楚君歸雙手抓住他的手腕，發力一扭！

　　蔚藍風暴沒想到楚君歸還有餘力反擊，整個人在空中旋轉一周，然後被楚君歸輪起，重重砸在地上。

　　楚君歸雙手一錯，蔚藍風暴左手又有些變形。但是蔚藍風暴毫不在意，揮臂橫掄，又將楚君歸砸得飛出十餘米。

　　楚君歸翻身而起，沖到熔爐邊，沿著梯子就往上爬。

　　一見他想要解救林兮和四號，蔚藍風暴驟然暴怒，咆哮道：「你不守信用！」

　　他甩開大步，踏得地面轟轟作響，一大步就是十餘米，然後發力一跳，直接跳到了平臺的邊緣處，伸手抓住平臺，翻身而上。

　　楚君歸並沒有去解開林兮和四號的束縛，而是靜靜看著蔚藍風暴。

　　「在這裡打？好！」此刻已經宛若怪物的蔚藍風暴直接沖向楚君歸，一拳砸去。

　　見楚君歸架住這一拳，蔚藍風暴又咆哮一聲，左拳高舉，發力砸下。然而此刻腳下的平臺都是鋼網格柵，根本承不住過大力量。蔚藍風暴一下踩穿了平臺，一條腿就陷了進去。

　　楚君歸抓起一條鋼索，狠狠抽在蔚藍風暴身上，繞著他纏了好幾圈。最後索頭抽在盔甲上，拍出一片火花。

　　但能夠把普通人抽斷的一擊，落在蔚藍風暴身上，僅僅是把鋼甲擦掉了一些漆。

　　蔚藍風暴一把抓住鋼索，獰笑著咆哮：「你覺得這個會對我有用處嗎？」

　　「我覺得有用。」楚君歸發力一提，而蔚藍風暴則是借勢躍起，淩空撲向楚君歸。

　　楚君歸一躍而起，狠狠撞在蔚藍風暴身上，兩人糾纏在一起，竟是向著大熔爐墜落！

　　「不！！」蔚藍風暴發出一聲慘叫，死亡恐懼瞬間攫取了他的全部意識。

　　可是在空中無從受力，兩個人還是一同掉進了大熔爐！

　　「君歸！」李若白一聲狂吼，開啓噴氣模式，拖著一條腿飛向平臺。

　　熔爐內響起一記沈悶的爆炸聲，熾熱的金屬熔液高高噴出爐口。楚君歸和蔚藍風暴一同飛出熔爐，楚君歸在空中一拉鋼索，橫移出了熔爐範圍。而蔚藍風暴動作變得極為遲緩，雖然也拉了鋼索，可是還是差一點沒能逃出熔爐，又掉入爐中。

　　慘叫聲中，還夾著蔚藍風暴帶著絕望和惡毒的詛咒：「我死了，你們也別想活著離開！」

　　李若白這時飛到平臺上，看著滿身滴落金融熔液的楚君歸，一時呆了。

　　「發什麽呆！快放人！」

　　楚君歸一聲斥喝，驚醒了李若白。他跳到四號和林兮身後，直接對著鎖鏈就是一槍，然後發力一扯，將她們都從束縛中解脫出來。

　　四號和林兮都是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一時站不起來。

　　就在這時，廠房裡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熔爐明明還在加溫，卻開始傾倒。而出料口並未打開，當爐體傾倒到一定程度時，熾熱的鋼水開始從爐頂溢出。

　　「快走！」楚君歸一把提起林兮和四號，沿著平臺向前方的出口沖去。李若白急忙開啓輔助動力，跳躍著跟上。

　　就在這時，廠房內突然發生劇烈爆炸，衝擊氣浪將四人全部掀翻在地。蔚藍風暴居然在在廠房裡安放了大量炸藥！

　　整個上層平臺都開始緩緩傾倒，天花板上開始掉落大塊大塊的水泥板。李若白一個不小心，被一塊水泥板直接砸中！他一聲慘叫，借助輔助動力，連續用了幾次力，才掀開了水泥板。

　　爆炸還在不斷發生，熔爐一陣震顫，猛然倒塌，無數鋼水洶湧而出，瞬間鋪滿地板。

　　林兮翻身坐起，結果身下的鋼板突然掀起，將她掀到空中，向後飛去。她憑空而飛，身後毫無著落，下面全是漫流的鋼水。哪怕是特殊版本的鬥宿戰甲，在失去能量的情況下也無法在鋼水中堅持。

　　好在她勉強恢復了一點行動能力，身體一折一挺，抓住了一根斜伸的鋼條，這才沒有掉下去。

　　然而禍不單行，新一輪爆炸中，一根鋼索飛來，纏繞在她腰上。更糟糕的是，鋼索的另一端是磁極，牢牢吸附在一根鋼梁上！

　　鋼梁在爆炸中飛起，落下，再彈起，墜向下方。那根鋼索正跳動著，迅速被拉直！

　　「啊！！」四號看到這一幕，一聲驚呼，可是她還在十米之外，根本無力救援。

　　林兮眼角餘光，看到下面漫延的鋼水，以及那根正在變得筆直的鋼索。

　　她閉上了眼睛，接受命運。

　　楚君歸不假思索，拔出手槍，瞄準了那根鋼索。只要一槍將鋼索擊斷，沈重的鋼梁也就不會把林兮拖入鋼水。

　　在楚君歸視野中，鋼索正在快速接近準星。當它出現在準星中的刹那，會無限接近拉直，那時就是一槍斷索的最好時機。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奇異的嘯叫，無須去看，大腦中就自動勾勒出實景：一塊數米鋼板正以恐怖的速度飛旋，呼嘯而來！

　　若楚君歸不收手，那麽這塊鋼板就將在他面前掠過！

　　砰！

　　老式手槍的轟鳴甚至壓倒了爆炸聲，在廠房中回蕩。

　　林兮只覺腰間一輕，那道欲把她拖往地獄的巨力已然消失，然後手腕被人握住，提上了平臺。

　　她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楚君歸。那張除了認真就沒什麽表情的臉，此刻像是在溢著陽光。

　　「謝……」只說了一個字，林兮忽然失聲。

　　她的目光落在楚君歸身上，看到他的左臂已然消失。

第一卷　起航　第119章　另類請假條

　　四人站在遠處，看著廠房在轟鳴聲中緩緩倒塌，其中三人有劫後餘生之感。

　　李若白道：「君歸，你不痛嗎？」

　　「不疼。」楚君歸老實回答。

　　李若白嘆一口氣，掩面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砰的一聲，李若白被林兮拍到土裡，還踏上了一隻腳。

　　四號抱著楚君歸的左臂，手中還握著那把手槍。她看著倒地的李若白，不動聲色地的靠近，狠狠踩了兩腳。

　　楚君歸看著四號懷中自己的手臂，用右手抓了抓頭，問：「那個……你不扔了它嗎？」

　　四號怒道：「你是不是傻？」

　　楚君歸楞了一下，說：「我……是的吧。」

　　「四號！」林兮怒了。

　　四號一臉無奈，指著楚君歸道：「都這樣了，該說的話他還不肯說！」

　　「他要說什麽？」

　　「當然是三字經：『我……』」四號還好沒笨到家，看到林兮要吃人的表情，識相地把三字經後面兩個字咽了回去。

　　李若白一聲長嘆：「問世間，情是何物……」

　　砰的一聲，剛剛站起的他又被林兮拍到土裡。

　　「毛都沒長齊，還問世間情為何物？」四號嗤之以鼻。

　　李若白大怒：「你怎麽知道我毛沒長齊，要不要給你看看我老人家的胸毛？」

　　「亮出來看看啊！」四號挑釁。

　　「我……」在女流氓面前，李若白終歸還是敗下陣來。他怒視四號一眼，來到楚君歸面前，拉起楚君歸的右手。

　　林兮本來伸手，悄悄又收了回去。

　　李若白問：「君歸，你為什麽要和蔚藍風暴一起滾入熔爐？」

　　戰術欺騙加載……

　　「我要告訴你實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實話！」

　　「是這樣，我身上是參宿戰甲，還有能量供應，在熔爐溫度下，可以堅持五秒。蔚藍風暴身上的是無源金屬護甲，在熔爐中最多兩秒就會融化。有三秒差距，我已經是必勝。」

　　李若白一把抓住楚君歸的衣領，怒道：「那你為什麽會為她丟掉自己一隻手？！直說為了愛，會死嗎？」

　　「愛？那是什麽？」試驗體有些莫名其妙，總覺得李若白精神受了刺激。

　　「你……」李若白由怒，轉為頽然，再轉為無奈。

　　他鬆開手，為楚君歸撫平衣領，說：「你那時候，就不知道會沒了手？」

　　「知道。」

　　「那為什麽？」

　　「我說過，除非我死了，否則不會讓人傷害她……原話是這樣吧，我有點記不得了。」

　　「你不是說說的？！」

　　「是我說的啊！」

　　李若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吼道：「說個愛字，你會死嗎？」

　　「愛是什麽？」楚君歸依舊莫名其妙。他在無數資料中，關於愛，解釋都不一樣。

　　「裝！你繼續裝！」李若白的情緒變得異常不穩定。

　　四號捂住了他的嘴，對楚君歸問：「你知道會斷手，為什麽不收回去？」

　　「我收手，她不就死了？戰甲沒了能源，哪裡抗得住鋼水？」

　　「你願意用一隻手換她活著？」四號窮追不捨。

　　「這是任務。」

　　「什麽任務？」

　　「保護她。」

　　「什麽時候接的任務？」

　　「呃……」試驗體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你這種解釋，還不如不解釋！」四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