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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40:57

卷四 鳳凰劫 第十九節  運籌帷幄

原來今天倪忠連調動了軍隊和大批官差出城,直撲海通水運的一個倉庫,那倉庫里原來是長樂幫的一個秘密倉庫,一些違禁的物品就在那里周轉,里面有長樂幫自產的私鹽,繞道從丁家買的鐵礦石,還有一批唐家的弩弓,因為長樂幫的人以為倪忠連大規模調動力量是為了追查刺客,而且今天長樂幫有了大事,大家都在忙著慕容世家談判的事情,誰也沒防備倪忠連竟然聲東擊西,這些東西被倪忠連查了個正著。

“我本來以為今天他一早調動軍隊、領著大隊捕快出城是為了抓刺客,沒想到竟然是對著我們來的!夠狠,連我們都這次都被他騙了!”黃山石恨恨的說道。

“看來這次他的行動目的連手下都沒告訴,不然我們會得到消息,早做準備的。前幾次他都撲了空,這下他查了倉庫,搜到了東西,我們現在真是措手不及。”林謙說道。

“我們那個倉庫里存著大量的私鹽、鐵礦石還有一些唐門的兵器。哪一項出了事情,都是天大的麻煩!”盛如海著急的說道。

霍長風面上毫無表情,緩緩的說道:“無妨。遠思?”

“屬下在。”劉遠思從后面走了過來,對盛若海等人說道:“這次倪忠連聲東擊西,查封了我們的那個倉庫,確實手段很高明。不過自從倪大人來了之后,了解了他的為人和性格,我就防著他這一手,早有準備。”

然后低聲解說了一通,眾人這才心下大安,“盛幫主把你那個倉庫中違禁東西的數目現在告訴我。填上就無事了。”說著劉遠思記下了數目,轉身讓給了兩個手下拿著紙條離去。

“現在他應該很快就到了。”霍長風笑道。

“呵,這次又能看看這小子那副狼狽的樣子了。我們就在這里等他好了。”盛如海大笑起來。

“你們怎麽能讓這麽一個人老在這里搗亂呢?”厲千秋不滿的說道。

黃山石看了一眼霍長風,說道:“老大很欣賞他呢,不讓我們動他。”

“老大,你欣賞他什麽?

霍長風微笑起來:“我欣賞這人很執著。怎麽大年紀了還有夢想。”

“是啊,當年我們可是自稱長樂五俠。”盛若海笑了起來。

厲千秋卻說道:“江湖上可不是這麽叫的,一開始我們滅了幾個幫派的時候,他們叫我們長樂五匪。哈哈。”

“是啊,后來殺的人多了,滅的幫派也多了,生意也做了起來。長樂五匪也變成了長樂五雄了。”霍長風話音剛落,幾個老人一起大笑了起來。

“我看倪忠連他是迂腐!”黃山石笑完一撇嘴不屑的說道。

“執著也罷,迂腐也罷。我們有時候用一些手段做什麽事情只是為了一個目的,但時間久了,卻忘了原來的目的是什麽,手段卻變成了目的。你們看,很多讀書人原來讀書是為了濟世救民,慢慢的卻忘了目的是什麽,讀書本身成了目的,天天在追究孔聖人是吃什麽長大的;又有不少人原來賺錢是為了自己快樂的,后來也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麽,只是以聚斂財富本身為樂。倪忠連我看也忘了他原來的目的,一味的想扳倒我們,好像以為扳倒了我們,就可以救天下了,其實天下還是天下,沒有人可以改變天下,只有天下改變人!看到了他就好像看到了我們自己。”霍長風笑了起來。

“那和我們有何關系?”厲千秋有點疑惑的問霍長風。

“我問你們,我們當年成立長樂幫的目的是什麽?”一句話把其他三老都問住了。

“我還真記不太清了,好像是一起發財?”黃山石試探的說道。

“應該是在武林中自立門戶,出人頭地吧。”厲千秋說道。

“都不對吧,”盛若海撓撓后腦勺,說道:“行俠仗義反抗慕容世家?”

“哈哈,你們都記不得了吧。”霍長風笑完,臉色凝重的說道:“我們當年成立長樂幫是為了一個目標這個是不錯的,那麽長樂幫就是我們的手段了吧,但是我問你們,現在是長樂幫在給我們做事,還是我們在給長樂幫做事呢?”

三人都不說話了,好久,盛若海才嘆道:“不錯,我們現在都是給長樂幫做事了。這手段也慢慢的成了目的。以前我看不起一個守財奴,他家里萬貫家財,臨死的時候卻連棺材都讓家人挑最薄的,只是為了省錢。現在想來,我又何嘗不是一樣。”

林謙和劉遠思都明白盛若海說的是自己抱著權力不想撒手,最后搞不清楚是誰控制誰了。但是這話茬在場的人誰也不敢接口誰也不想接口,一時間大家就站在正廳前面的高臺上靜靜的站著,人人都是一肚子心思。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那邊震天大響,倪忠連終于到了。

他帶著大隊的官兵和捕快長驅直入,一臉嚴峻的表情,擡頭看到了正廳前面的幾個人,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來。

“倪大人大駕光臨,長樂幫蓬蓽生輝啊。呵呵。”霍長風笑著帶著一眾人下來臺階到了倪忠連旁邊。

倪忠連騎在馬上也不下馬,只是一擺手,“我不和你廢話。剛才我帶人查了你們長樂幫海通水運行的一個倉庫,里面有大量的鹽、鐵礦石還有幾十架可以同時發射三支箭的弩弓。偷采私鹽、私運礦石還有私藏違禁武器,每一條都是死罪!現在人贓俱獲,你長樂幫還有什麽話說?”

“大人,這是誤會啊”霍長風笑道。

“住嘴!先給我鎖了他!”倪忠連大聲命令手下的捕快。不過捕快一個個面露難色,逡巡不前,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前。

“混蛋!”倪忠連氣得大罵,最后手指著一個捕快,那捕快之后硬著頭皮上前來,對霍長風小聲說道:“霍幫主,這”

“但鎖無妨。你總得給你們倪大人一個臺階下啊。”霍長風還是一臉的笑容。

好久,那滿頭冷汗的捕快才輕手輕腳的給霍長風上好了大枷。

“你!你!還有你!長樂幫的首腦人物都給我帶走,而且我要馬上搜查你們總部!”倪忠連狠狠的說道。

“倪忠連你敢?!”一個人在后面高聲喊道。

倪忠連回頭看去,也大吃一驚,來的竟然是揚州的最高長官上官廉太守,他也沒有坐轎,是一路騎馬過來的。

“放人!”上官廉騎馬到了倪忠連身邊,翻身下馬后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放人!”

聽到這句話,四五個捕快搶著上前要給霍長風卸枷,倪忠連大吼一聲“都站住!誰敢放!”,一下子跳下馬背,雙臂展開擋在了霍長風面前。

“上官廉!你不能放!”

“你敢直稱長官名諱?你還知道尊卑有序嗎?!”上官廉鼻子都氣歪了。

“長樂幫偷采私鹽、偷運礦石、私藏違禁武器,你說放就放,視國法何在?現在人贓俱獲,你想和他們公然沆瀣一氣?!”倪忠連寸步不讓,看來這次想和上官廉交底牌了。

“你在胡說什麽?長樂幫是守法遵規合法經營的武林幫派,更是有名的樂善好施。我看你是鬼迷心竅,想陷害良民!”上官廉一聲冷笑。

“你!私鹽、鐵礦石、弩弓都擺在那里呢!你自己去看!”倪忠連大喊道。

“誰說是私鹽,你不要血口噴人!”盛若海嘴邊掛著一絲嘲諷的微笑說道。

“老四說得沒錯,鹽是官鹽,礦是官采,至于武器嘛,是給軍隊購置的。”霍長風在倪忠連背后笑著說道。

“你胡說八道!”倪忠連一邊張著手臂一邊回頭罵道。

“倪通判,您看看這個,這個是我們的鹽引,這個是礦引,都有官府的大印,您自己對對數量對不對吧。因為我們海通水運的倉庫眾多,運輸方便,上官大人就暫托我們長樂幫的倉庫暫時存放幾日,也替你們官庫省了不少銀子呢。呵呵,至于武器嘛,是上官大人聽說江湖上有能人自己造了性能很好的弩弓,故而委托我們幫他采購幾架給軍隊研究,這是他的親筆信。信上也有數目,請過目。”劉遠思說著,接過手下替過來一沓文件,很恭敬的交給了倪忠連。

“胡說!這是偽造的!”倪忠連拿過那些東西翻了翻,臉色馬上變了。

“鹽引、礦引都是一式兩份,你自己對是不是偽造的!”上官廉接過手下遞來的一沓書信,向倪忠連遞了過來。

“你們!”倪忠連知道自己一敗塗地了,他這次以追查行刺自己的刺客為幌子,聲東擊西,電閃般突擊審查長樂幫的倉庫,果然發現了大量的私鹽礦石,但這幾頁薄紙就把殺頭的私貨變成了太平無比的官貨。

“這麽大的事情也不通知我。看這誤會弄的。”上官廉這句話是給倪忠連臺階下,“還不把霍幫主的大枷卸了?以后這誤會就算清了,呵呵。”

倪忠連慢慢的轉過身子,直視著霍長風,眼光里既有憤怒也有被耍弄的羞恥。

“不必倪大人動手了。”霍長風看倪忠連那副樣子,微微一笑,雙臂往中間一扣又一張,“噼啪”一聲,結結實實的木枷被他扯得粉碎,木屑四飛。

“我損壞了官物,真是抱歉的很,來人一會送銀子到府衙賠這副大枷。”霍長風拍了拍袍子上的木屑說道。而倪忠連卻是第一次見武林中人施展武功,他原來以為這些武林人物不過就是像他那些衙役一樣會耍幾套刀法,沒想到這個在他面前乖乖的被上枷的老者,雙臂一振就扯碎了在他看來一副結實無比的大枷。駭得他說不出話來,霍長風看了他這個樣子,微笑道:“倪大人,對付武林高手要用鐵枷,木枷是不行的。下次要小心,不是每個武林中人都像我一樣尊敬官府的權威的,萬一您遇到一個亡命之徒就危險了。看來您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啊。”

這話語帶雙關,倪忠連回過神來,氣惱的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倪大人慢走。”霍長風帶著所有長樂幫的手下躬身行禮。

“老霍,沒事的話我也走了。”上官廉看滿院的官兵和捕快都退了出去,走向前來悄聲說道。

“上官大人留步,有樣東西給您過目。”霍長風對上官廉說道。

上官廉看來是想歪了,趕忙客氣:“哎呀,老霍,就這麽點小事,不用了。”

“您會感興趣的,林謙,去把東西拿來。你們幾個先回飛鷹議事堂等我。”

在長樂幫的一個客廳里,上官廉饒有興趣的打開桌上擺的三個錦盒,心中暗想這次看來是珠寶。不過第一個盒蓋一翻開,就一聲慘叫,退開了幾步,差點摔到地上。

坐在旁邊的霍長風和站在他身后的林謙見狀都微笑了起來。

“你們?這是什麽?”上官廉駭得臉色都發白了。

“上官大人,坐。喝口水壓壓驚。”霍長風趕忙上前把上官廉扶到椅子上坐定,又給他親手端茶。

“怎麽回事?這首級是誰的?”上官廉驚魂甫定,追問道。

霍長風笑道:“這兩人一個叫于龍,一個叫于虎,綽號‘漠北追魂箭’。您聽說過嗎?”

“什麽!”上官廉一驚,趕緊說道:“不知道!”

“我們原來就想這兩個家夥是胡說八道,侮蔑大人。”霍長風笑道。

“侮蔑我?怎麽回事?”上官廉盯著霍長風問道。

“倪大人出了事情,而且那箭法力量又大,精度又高,看起來是武林中人做的,在揚州地面上,我們長樂幫當然要為您分憂、為民除惡了。在晚上,我們的人就在客棧里追蹤到這兩個家夥,而且聽到這兩個家夥還嘴里不干不凈侮蔑大人您。我們抓到了他們,稍稍一問,他們就承認了行刺倪大人的事情是他們做的。這樣的武林敗類我們怎麽可能放過他,如果按他們說的那樣拿著懷里的銀子遠走高飛的話,那麽他們四處侮蔑您怎麽辦?而且又不敢送官,萬一這兩個敗類昏了頭在大庭廣眾之下胡說八道起來怎麽辦?只好,”說著霍長風做了個斬首的手勢,“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他們才是真正安全的。”

“嗯,為民除害,你們做得很好、很好、非常好。”上官廉長出了一口氣說道。

“聽倪大人出事了,我真是害怕啊。”霍長風坐回椅子上:“倪大人聽說他的老師也是朝中的重臣,門徒眾多,只是倪大人這個人不太會和人打交道,才會吃點虧的。我聽說過他的事情,當了這麽多年的官,得罪了很多人,但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他根也挺深的啊。所以大家都不和他計較,讓他去蹦達唄,他努力了這麽多年,他扳倒過誰?但是他要死了,麻煩可就大了。我們武林幫派是砍砍殺殺的,誰能混江湖這麽多年沒打過人沒殺過人,按律法誰也不干凈,怕的就是有人要找茬啊,大的不說,如果有大人物要找我麻煩,今天我扯碎木枷就是不敬官府的大罪,要是嚴懲的話,估計死罪都可能有的。我怕倪大人一出事,事情弄大,我們跟著倒黴啊。所以呢,倪大人老對我們有誤解,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守法,什麽事情也沒有,他愛干什麽干什麽。天下之大,卻形單影只,他又能做得了什麽呢?”

霍長風這席話表面上說自己,其實卻是在點上官廉,上官廉不時的擦幾下汗珠,嘴里不停的說:“是。”

很快,上官廉要告辭了,霍長風把第三只錦盒遞給他,上官廉大驚失色。霍長風笑道:“放心,這里面不是人頭了。”

“對了,你們殺刺客雖然違反律條,但卻俠義為先,情有可原。但不要露出什麽馬腳,萬一有人發現鬧起來就麻煩了。倪忠連這個人我會派他去合適的地方,以后他連一個看門的都調動不來了!”上官廉拿著錦盒認真的說道。

“那有勞大人了。大人放心。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他們會像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一樣。”霍長風說道。

“那兩個敗類還侮蔑了什麽人沒有?”上官廉又問了一句。

“說了您的一個管家的名字。大人,我們是做某些事情的行家,有什麽事情,您直接開口就行,如果不方便來這里的話,就去通知林謙,他是振威的總鏢頭,天天和各色客人打交道,別人不會說什麽閑話的。”

“哦,我知道了。多謝。告辭。”上官廉告辭了。

“果然是他干的。”霍長風看著上官廉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又轉過頭來對林謙說道:“林謙,你這次做得很好。幾個時辰就抓到了這兩個混蛋。效率之高都出乎我的意料。”

“幫主過獎了,我只不過派人盯住了上官廉的所有心腹手下而已。簡單的很。”林謙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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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41:11

卷四 鳳凰劫 第二十節  人情世故

剛才官兵一沖進來,把幾個核心人物圍在了中間,他們黑壓壓的手下當然不放心,又在官兵外圍圍了過去,情勢亂的很,而長樂幫的幾個大人物已經穩操勝券,也沒有費心去命令他們做什麽,王天逸湊著這個機會,一直在人群外邊踮著腳尖看,大體情況他也知道了。

等大隊的官兵潮水一般退去的時候,長樂幫的幫眾趕緊各回其位,鬧哄哄的大院眨眼間又恢復了秩序與安寧,古日揚也趕忙拉著王天逸回到了那偏廳。

王天逸在椅子里坐定,想起了唐博也提起過長樂幫的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于是問道:“古大哥,江湖上的一個朋友曾經說過貴幫確實在經營什麽...什麽生意,不知道是真是假?”

古日揚看了看王天逸,心想武林中誰做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尤其是這幾個武林豪強的生意,對于武林中人來說,也算不得什麽秘密,于是笑道:“我以前的師門和你們青城也是生意夥伴,你可知是什麽生意?”

王天逸一愣,他在青城地位太低,但是門派賺錢的生意還是聽說過的,回答道:“我知道是木材生意,好像所賺的盈利對我們青城舉足輕重呢。”

“你可知道,華山和青城木材交易中最賺錢的就是一種叫青木的木材嗎?”

“青木?”王天逸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這個我這種小弟子是不知道的。”

古日揚笑了起來,“其實那青木還有另外一種名字,嘿嘿。”

“什麽名字?”

“金絲楠木!”

王天逸看古日揚笑得有些詭異,知道里面大有文章,但他還是不知道這金絲楠木和青木換個名稱有何玄機,于是茫然的搖了搖頭。

古日揚看王天逸的樣子,一口茶吐了出去,驚問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還望大哥告知。”

“唉,呵呵,天逸你還是要多歷練歷練,多聽聽各方面的消息啊。”古日揚看著王天逸語重心長的說道。

“好吧,我告訴你,金絲楠木是一種極其上等的木材,它只產在華山周圍,是建造皇宮專用的木材。是一種貢木。”

看王天逸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古日揚愣了一會,然后又無奈的笑了起來,“看來,師弟你還是不懂啊。我問你,除了一些武器,你衣服和器物上能有龍紋裝飾嗎?”

“當然不能啊。”王天逸這個明白:“龍是皇室專用的象征,一些兵器因為年代久遠,比如龍泉劍一直用龍做裝飾成了習俗,皇帝不禁之外,其他的一切龍的圖案都不是我們這樣的小民可以用來使用、裝飾的。上諭說過:龍就是我們的主人。”

“這個你倒明白,那就好辦了。不僅是龍,一切皇帝用的東西,能不讓百姓用的就不讓百姓用。因為必須要展現天子的神威嘛,他是天之子,是神。比如最好的瓷窯都是御窯,最好的織品都是官造,不得流入民間,唉,慕容家插手這個,銀子海了,咳咳,扯遠了。所以呢,這個金絲楠木是造皇宮用的,是貢品,當然民間不得使用和交易啊。”

“啊!”王天逸馬上結巴了:“難道...難道我們青城在...在...”

“哈哈,你不用這麽害怕。”古日揚大笑了起來,“你啊,人情世故知道的太少了。”

“這是犯律條的事情,和人情世故有什麽牽扯?”王天逸一邊擦汗一邊問道。

“哈哈,你看為何我們是天朝上國?四方蠻夷皆來朝拜?靠的是什麽?”古日揚笑了,看王天逸那緊張的樣子,渴望驚恐的眼神,他也不禁為自己的見解得意起來,他打算好好給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家夥上一課,索性站了起來,走到王天逸面前,一邊打著有力的手勢,一邊解說道:“靠的就是我們祖宗聰明!我們天朝上國的精髓是什麽?是變通!從太極圖就知道了,陰陽互化,生生不息。對每一件事情的處理因人因情都截然不同。比如有人犯了罪,會被處死,這叫以儆效尤;而有人犯了同樣的罪則會被寬恕,這叫施恩感化,這種同樣的事情不同的處理正正的顯示了我們上國的高明!哪有非得認個死理的,秦朝嚴刑峻法,二朝而亡;而漢高祖只約法三章就得了天下民心,靠的是什麽?正是變通。所以法制定出來不假,但那是掌握在人手里的,不懂的把法為自己所用那是迂腐,不知道變通的蠢蛋。

我們都是武林中人,當知道民間都喜愛俠義,那些口口相傳的大俠不是殺了匪徒就是殺了貪官,可惜要按法,怎麽能隨便殺人?要以命抵命的啊,就算殺的是罪大惡極之輩,那也由縣官審判之后再行定奪啊。可是百姓們可是嗷嗷叫的喊好啊。這個時候俠義有了,那麽刑法律條在哪里?呵呵。正所謂民心所向,就是變通。”

說到這里,古日揚俯下身子對著王天逸笑著說道:“法是人定的,權是天子給的,但天下那麽大,天子也只能揀重要的事情來看,比如忠心、稅收,只要這些大事做好了,一些小事天子也管不過來,也不用管,權怎麽用,最主要還是完成官員自己對天子的責任,至于其他事情怎麽用還主要靠自己判斷啊。這就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因而一件事情怎麽解決,靠的不是法,而是握法的人。我們可以無法,但可以無人嗎?世間的事情繁復萬端,光靠法能制定得過來嗎?所以除了法還有別的規則,這些規則我們看不到,摸不著,甚至沒有任何人承認,但它們確實存在,而且作用比法更實際,我們每個人做事說話循的都是這規則,他們存在了幾千年,這就是人情世故!看倪大人剛才那個樣子來整我們,其實若不是因為上官大人比他更有權力,而且更加明斷,我們豈不是只能被他肆意妄為、汙良為娼嗎?為什麽?倪大人對我們有偏見,而上官大人卻了解我們啊。這不就是人情世故嘛。”

“可是,”王天逸說道:“倪大人我看是個好官啊。”

“好官?誰說的?”古日揚問道。

“左飛說的。”王天逸又趕緊補充道:“左飛說他家鄉人都說倪大人是個好官。”

“哈哈,”古日揚大笑了起來,問道:“師弟,我問你,假如你去買劍,兵器鋪里的老板說劍好,街上的路人也說劍好,你會深信不疑,看也不看馬上就買嗎?”

“這個,不會吧,起碼我得看看劍,然后揮幾下看看手感、質地才買啊。”

“沒錯,你自己的東西你得自己用了說好才是好,別人說好沒有用。”

“這和倪大人有關系嗎?”

古日揚答道:“當然有關系。官是誰給的?不是百姓,是天子和他的上級給的。這是天子的私物,和百姓何干,他們說好有什麽用?”

“可是據說沒有任何汙點啊,這樣的人天子應該非常喜歡吧。”

王天逸呆住了,古日揚接著說道:“你看倪大人這麽多年還升不上去,每到一個地方都惹人煩。也因為他太不通情理了,太干凈了不好。在官場上混,做了那麽多年的事情,誰還沒有點失手啊貪財什麽的,人人都有小尾巴,看我們見大人物的時候,都要五體投地,你練武的當然知道,這樣的姿勢對站在自己頭前面的人簡直一點都沒有辦法防御,就是把自己弱點完全暴露給對方,說明了自己對他是安全的,這也是對他的尊敬,你有這樣的弱點才會讓對方安心。你沒聽懂?

這就像我們武林中人每個人的武功都會有弱點一樣,比如暗器高手怕短兵器高手近身、而短兵器高手怕長兵器高手的沖擊,長兵器高手呢則怕暗器高手怕的要死,大家互相制約反而相安無事。但是試想,假如一個像最近很出名的章高蟬那樣的高手在你身邊與你為敵,他沒有任何缺點,簡直像神一樣,他一下就打得死你,而你卻抓不住他的任何弱點給予反擊,你怕不怕?

再舉個例子,慕容秋水公子在江湖上縱橫捭闔,吞並了很多門派,他最厲害的特點就是抓人的弱點,你愛財就給你財,你愛色就給你色,你愛名聲就給你名聲,這樣他不但兵不血刃,而且他的對手的性命也得以保全,但是你如果完美無暇、什麽弱點都沒有呢?那麽慕容秋水會眼都不眨一下的殺了你,你太完美,一點尾巴都有會送掉你的小命啊。明白了吧?所以呢,天子也不喜歡完美的人,這麽完美還怎麽控制啊?

總而言之,師弟,世上沒有干凈的人,你如果太干凈你一天都活不下去。你們青城、我們長樂幫,嘿嘿,應該是所有人都有點小尾巴,這是無所謂很正常的事情。不要老那麽迂腐,看你都成了書呆子了,哈哈。”

王天逸呆若木雞,好久才站起來說道:“古大哥,我沒怎麽懂,不過光聽你說,就猜到你真是太厲害的一個人啊。”

“哈哈,我哪有那麽厲害!”古日揚被恭維的很舒服,不過他也是很實在的一個人,看王天逸那種震驚的眼神盯著自己有些不自在起來,說道:“其實這都是劉先生和易老說的。”

說完摟住了王天逸的肩膀說道:“那天,劉先生來鏢局和易老、總鏢頭談事情,我恰好進去送茶,只一壺茶的時間,就聽了那麽多厲害的見解和理論,這是外邊絕對聽不到的,真賺翻了。簡直如醍醐灌頂一般,端著茶壺出來之后只覺的眼睛也亮了很多。哈哈。”

“我不太明白,但是我已經暈了,這和我以前認為的怎麽完全相反呢?”王天逸嘆道。

“呵呵,過些日子你就明白了。”古日揚很自信的說道:“因為我也是這麽過來的啊。”

“對了,今天我們幫主應該很高興啊,好好教訓了一下那倪忠連,呵呵。幫主高興,我也高興,今天我們倆兄弟多喝些酒吧,尋常怕影響武功也不敢喝,今天難得有這麽個好機會,兄弟來了我高興,呵呵,不醉不歸!”古日揚笑著說道。

不過古日揚猜錯了,霍長風現在並不高興,而且是極其的不高興,甚至可以說是怒不可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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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41:28

卷四 鳳凰劫 第二十一節  飛鷹大戰

長樂幫的飛鷹堂是他們專門的議事廳,這里位于長樂幫院子的中心位置,卻只有這棟不大的建築挺立著,周遭沒有其他房子,面積很大的草地在圍繞著這個飛鷹堂,草地上全是表情警惕的長樂幫手下,他們在離房子很遠的地方巡視,戒備森嚴,這大廳這樣的建造法就是為了防備竊聽。

大廳寬敞明亮,中間擺著一張極長的長條形桌子,從大門一直延伸到�壁,�壁上掛著一張碩大的飛鷹展翅圖,霍長風就坐在畫的前面,這里是最上座,他的右手邊緊靠著他坐著眼圈通紅的劉遠思,其他的人坐的離他很遠,右邊坐著黃山石和盛若海,左邊則是厲千秋和林謙。

劉遠思現在正在發言,他面前擺著厚厚的一疊本子,他正在一邊翻一邊念道:“合計運輸會多收入三到五成”

“唉,昨晚都聽了一遍了,我還是說沒有用!這都是預測的,又不是實實在在的,真合作起來誰知道怎麽樣?”盛若海很不耐煩的打斷了劉遠思說話。

“是啊,四弟說的對!”原來聽的很用神的厲千秋見盛若海打斷了劉遠思,眼里迅速閃過一絲失望和不滿的眼神,但馬上卻附和起盛若海來了。

但黃山石卻極其憤怒,他對著坐在他下面的盛若海吼了起來:“什麽叫沒用?!這是我們和慕容秋水粗談了一次之后,長樂幫的幾十個帳房先生用了一宿時間核計出來的!這都沒有用,什麽有用?光聽聽這些數字就夠驚人的了,你們怎麽回事?白花花的銀子來了家門卻不要?腦子里裝的是麥稭嗎?!遠思,繼續念。”

劉遠思沒有繼續念,他捧著賬本求助式的看著霍長風。

霍長風把手里的茶杯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問道:“老四,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和老二給你講理你卻不聽。哪個幫派以前沒和別人打過仗、結過仇?難道非得記一輩子仇?我們是為了長樂幫更加強大,又不是生來就非得和慕容世家不共戴天的!本來講的就是利則和、不利則分。我說你你也不會把我這個大哥放在眼里,那我好好講道理,但是這你也不聽,你究竟想怎樣?”

“四弟當然有他的理由!對不對,四弟?”厲千秋在對面大聲叫道。

“少四弟四弟的!”黃山石冷哼了一聲:“前些日子還互相掐呢,現在就拍起老四馬屁來了!老大一把年紀了也不臉紅?”

“你個黃錢眼你說什麽?你不就是想在你管的那塊上撈一筆嗎!”厲千秋大怒,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你說誰是黃錢眼,你個厲木樁子!”黃山石更是大怒,不但擼著袖子站了起來,而且一腳把屁股后面的椅子踢了老遠,看架勢居然要開打了。

林謙和劉遠思見勢不妙,趕緊一人勸一個,兩個平常德高望重毫不買帳,居然隔著桌子互相對罵。劉遠思不會武功,拉不住黃山石,他居然一腳踏上了桌子,看架勢竟然要踩著桌子撲過去和對方廝殺。厲千秋更是毫不示弱,也是要上桌子,但林謙武藝強悍,死命的往后拽他,到了后來厲千秋身子居然和桌子平行了。

“混蛋!都給我坐下。反了你們了,注意你們的身份!”霍長風怒喝一聲,兩人才互相瞪著坐下了。

“切,那次在這飛鷹堂談無痕的時候,你們倆二哥、三弟叫著,好的穿一條褲子,現在又玩這套了。”盛若海冷笑了起來。

“老四!你說什麽?”黃山石馬上瞪的溜圓的雙眼轉了過來。

“老四!你也別添亂了!”霍長風又是一聲大喝,盛如海一臉不屑的扭過臉去。

“四老四,你究竟怎麽想的,說說啊!”厲千秋一直想讓盛若海打頭炮。

盛若海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我想的很簡單。你們想想,我們從慕容秋水的爺爺開始,就和慕容世家作戰。那個時候慕容世家表面上是鼎盛時期,光提提名字就可以把人嚇尿褲子,但是咱們幾個不信邪,就在慕容世家控制的揚州起家,和慕容一家為敵!就是要虎口拔牙!沒想到表面上威風凜凜的慕容世家卻早就是個繡花枕頭,長時間當武林盟主的地位已經把這個雄踞四大家族之首的武林豪強腐蝕的不成樣子了:他們家那些武林高手,任何一個的一個月的收入恐怕比我們長樂幫所有人加起來一年賺的錢還多的多,武功也沒的說,加入慕容世家之前哪一個不是江湖上如雷貫耳的高手?恐怕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挑出來單挑,我們當年的長樂幫中沒一個人打的過。”

他的這些話又把在座的幾個老人帶回到長樂幫剛剛成立時候的那個血雨腥風的年代去了,每個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來,那無數次血與火的廝殺又在他們腦海中浮現出來了。

“但是實際情況又怎麽樣呢?”盛若海聲音也激昂起來:“他們慕容世家的人以前在江湖上橫慣了,只要他們報出家門,沒有任何門派敢得罪他們。但是等遇到我們,就是他們嘴里說的亡命之徒,他們目瞪口呆了,他們吃驚的是武林中怎麽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和他們作對?他們家的高手們拿著海水般的銀子、擁有最好的武功,但我們有什麽?我們什麽都沒有,只有腦袋!當我們手里攥緊刀子,抱著和敵人同歸于盡的決心紅著眼睛沖過去的時候,他們卻潰敗了!沒有人想和我們拼命,剩下跑得慢的,我們就圍上去亂刀砍死。是啊,他們肯定在想:他們的命多值錢啊,和我們這樣的無名無勢的小人物一起死了是多可惜啊。就這樣,盡管他們人多勢大,我們卻置生死于度外,經過無數次的生死較量,雖然我們整體實力弱于他們,但我們生生的把他們趕出了揚州!我們當時不都在嘲笑慕容世家嗎?什麽武林盟主,純粹一幫貪生怕死的軟蛋。

到了慕容龍淵,更是好笑,竟然像女人一樣天天縮在蘇州,對家族的事情更不上心,聽說居然是為了一個女人,真是好笑,這算什麽武林豪杰、世家家主啊?什麽玩意兒?!這是天要亡慕容世家啊。我們當時不是已經做了準備,認為過幾年,我們的敵人將是瓜分了慕容世家地盤的丁家和唐家嗎?所以我們又遠攻了建康,盡管付出了慘重了代價,但畢竟是得手了。

但是這個時候,慕容秋水這個家夥好像孫悟空從石頭縫里蹦出來一樣,才十六歲就閃電般的揚威江湖。這才過了幾年,慕容世家原來萎縮的地盤又回到了原處,並且開始擴張了。我們也和他交過手,都知道這個人簡直不像人,是頭怪物,他帶的那些手下一點不像他爺爺和他老子手下的那群廢物一樣,一個個也是敢拼命會打仗的主,而且都是很快就跟著他主子揚名江湖,最可怕的是,在他手下出名的人越來越多,什麽齊元豪啊、文從云啊、于文亮啊,以前哪里聽說過這些人?但現在江湖上誰不知道?他還不停的在招賢納才。我們幾十年的江湖經驗居然才堪堪的和他打個平手。別看他長得比女人都好看,根本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野心勃勃的一個人啊。這樣的人比老虎都可怕,他的心思我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這樣的人不會白給你好處的,他肯定別有用心,而且是很危險的用意。只是我們看不出來而已。所以堅決不能和他合作,我睡覺都睡不好了!”

他說完這些話之后,飛鷹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過了好久,黃山石說話了:“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老四,剛才你說我們帳房是預測的收益,不準,那你說慕容公子用心險惡,但你又說不出來什麽用心,你這比預測更壞!哦,別人和你有仇,你就一輩子不從人家門前過?要是人家是劃渡船的,你就天天遊泳過河啊?我們也不是沒想過他不懷好意,但是究竟有什麽壞處,我們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啊!難道他是想用銀子砸死我們?”

“你”盛若海咬牙說道:“反正”

“別反正了,”黃山石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剛才你說的好像我們英雄無比似的,是,他們連續兩任家主進攻性都不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實力在那里擺著,手下強兵悍將如云,我們起家的時候損失有多慘重,連我們的子弟都上陣了,我兒子殘廢了,你和老五兒子都戰死了,老三的全家都中了伏擊,結果,唉。還說合作了,就不能睡好覺了,實話實說,慕容世家勢力太強,我們這幾十年間什麽時候睡過好覺?天天枕戈待旦,怕慕容世家把我們滅了,哪一天睡過好覺了?倒是和這個審時度勢超人的慕容公子合作之后,化宿敵為盟友,這樣才能睡好覺!而且現在出了慕容秋水,慕容世家地盤上的城鎮是動不得了,一旦合作,沒了后顧之憂,我們就可以騰出手來擴展其他的地盤!一箭雙雕的事情為什麽不做?!”

這番話說的是霍長風連連點頭,問道:“老四,你還有什麽話說?”

“反正我就是反對!”

“你總得說點理由出來啊!”

“沒理由!”

霍長風和黃山石氣得牙縫里絲絲的出涼氣,但他們知道老四的脾氣就是這樣,也奈何不得他。

“我也堅決反對!”厲千秋看時機支援老四了,他低沈的說道。

“你又是什麽理由?”霍長風知道老三必然要反對,于是問道。

“四弟說的很對!慕容秋水狼子野心,他能有什麽誠意?他居心叵測啊。”

“誠意?”黃山石怒極反笑,大聲說道:“且不說他開的條件都是可操作的,能給我們兩家帶來巨大利益的,就說他在我們地盤上遭到了伏擊,車夫死了,但是他也沒有返回蘇州,而是仍然來和我們談判。如果這都不夠誠意,那怎麽才算誠意?!哎,林謙,刺殺慕容秋水這件事是什麽混蛋做的,你查出來沒有?”

林謙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派了最好的暗殺專家去勘察現場,但是什麽痕跡都擦干凈了,連多少人參與都不知道。只知道對方擁有了四架以上的唐門神機弩。應該是實力強大的勢力所為。”

“這兩天我太忙,沒有時間詳細問這事,”劉遠思插口道:“死了車夫?其他人呢?接戰的時候雙方都沒有死人?”

“其他人沒事,弩箭集中向慕容秋水的大車發射,但只射中了車夫和我們的一個先導。根本沒有近戰,射了箭就跑了。”林謙回答道。

“什麽?”劉遠思皺起了眉頭,端起了他那濃的成了黑色的茶水喝了一口:“有意思。林謙,開完會,咱們倆個再琢磨琢磨這事。”

“好的,劉先生。”林謙趕緊回答。

“肯定是慕容家的內斗!敢動慕容秋水的,也肯定是同樣實力的人物!”厲千秋接口說道:“先是丁唐家重要人物在濟南遇刺,現在又是慕容秋水。上次我們不是談過這事嗎?媽的,真毒,在我們地盤上動手!這不是栽贓給我們嗎!林謙派人搜那周圍地區!”

“厲老,我已經派人去了。”林謙在這里地位最低只好唯唯諾諾。

“別扯開!”黃山石著急,他說道:“老三,你究竟要怎麽樣才同意?老四脾氣犟,我們都知道,你別想拿老四當槍使喚,你肚里那些東西我知道”

“你著什麽急?”厲千秋氣急敗壞的說道:“不就是幾個小錢嗎?你管著商業你可以大撈一筆,為了點錢,你就想賣了長樂幫,你這見錢眼開的幫奸,不如去加盟慕容世家得了,慕容秋水說不定還給你看門的差使做做”

“放屁!王八蛋!”黃山石幾天沒有睡好了,昨晚又通宵和盛若海談也沒談成,早疲憊不堪,又憋了一肚子氣,現在被厲千秋撕破臉皮的亂罵,早氣得臉紅脖子粗了,他大吼道:“姓厲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你不就是想和慕容世家一直敵對,你就可以借機把半個建康城分裂出去,據為己有!好當你的諸侯啊!”

“胡說八道你!”厲千秋也是臉紅到脖子,想對罵又知道只能是損人不利己,恨恨的用眼睛剮了黃山石,轉頭對霍長風說道:“大哥。老二侮蔑我就算了。我是什麽人你知道。我一直都是長樂幫著想啊,老大,你想想上次我們幾個商量接班人的問題,我是全力支持無痕的啊。我可以說我這一顆心全是為了長樂幫啊。”

“你別扯那事!”黃山石惱恨的說道:“你支持了無痕,老大不是讓你繼續當建康總代理了嗎?那可是三年一輪換的,可是現在你都做了六年了,你還想要什麽?我們什麽話也沒說過啊。現在對長樂幫有利的事情你倒推三阻四起來了。”

“什麽有利,我看”盛若海大聲說話了。

“得了你!”黃山石截斷了盛若海的話道:“上次選無痕的事情,無痕就等于是我們幾個的親侄子,我們幾個也沒有其他的人選,子弟死的死、廢的廢,而你和老五反對,現在合作你又反對,老四你想干嗎?”

盛若海呲了呲牙想反駁,但看了一下霍長風的臉色,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對了,老五什麽意見?他明天回來嗎?”厲千秋著急的問道。

霍長風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扔到桌上,無力的說道:“他說他太忙,回不來了,他就不表態了,我們幾個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這等于說易月棄權了,厲千秋眼中喜色一閃,旋即正色說道:“可惜了,老五見識一向過人。不過他不表態,我們不好辦啊。他是暗組的首腦,暗組的實力相當于我們所有武裝力量的二分之一,他不表態,我覺的不合適,我們還是等他來了再說吧。”

“那怎麽行?!我們都說好了,明天就要和慕容秋水談,所以才得達成統一意見啊。你少在這里拖延時間了,老三!”

“你又不是老大,你著急什麽?”厲千秋哼了一聲。

“那我說話你聽嗎?”霍長風突然對厲千秋說道。

厲千秋一下愣了,沈思了片刻,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大哥,你的意見是?”

“我同意合作。化敵為盟友。這對我們兩家都有大好處。”霍長風看著厲千秋說道。

“可是四弟說的也有道理啊。”厲千秋眼睛一轉說道。

“別扯我!我現在也想明白了,隨你們的便去吧,我也學老五不管了!”盛若海說完就氣哼哼的扭過了頭不再說話。

這下子黃山石和霍長風眼里都閃過一絲喜色,兩人又一起看著厲千秋了。

厲千秋一下呆了,這次可是他孤軍奮戰了,不過他馬上回過神來,這是最壞的情況,他早有準備,他一口喝光了茶,重重的把茶杯頓在桌子上,大聲道:“我就是不同意!合什麽作?那王八蛋能有什麽好心!”

“你!”黃山石和霍長風一起說道。

“大哥,你不要聽小人教唆。”厲千秋索性和黃山石又一次撕破了臉皮,說道:“你這樣做多傷老兄弟的心啊。你想想我拼死拼活的在建康和慕容周旋,為的是誰?還不是無痕嗎?你這樣做,遲早散了幫眾的心啊大哥!大哥!”

“你才是小人!”黃山石咬牙切齒的說道:“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建康大肆招募人手,用的是我們給你的長樂幫的錢,卻充實自己的私人武裝;虛報誤會摩擦中的死亡人數,騙取撫恤金,中飽私囊;把持著建康城所有的長樂幫的產業,一分錢不向幫里交,還天天說都虧了,生意那麽好,那錢都去哪里了?更是認了五六個親信做自己的養子,還養著七、八個小妾讓她們給你生孩子,‘等我孩兒大了,就是建康的霸主。’這話是誰說的?是哪個忘恩負義胳膊肘朝外拐的王八蛋說的?”

“你個老畜生!”厲千秋太陽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隔著桌子一掌打了過來,而林謙早有準備,一下子抱住了厲千秋,大喊道:“厲老息怒!”

“給我坐下!”霍長風拳頭攥得格格響:“外人還沒來,自己就先打起來了?”

厲千秋怒視著黃山石恨恨的坐下了,而黃山石也不甘示弱的對視,盛若海則冷笑了一聲。

“幫主,我給你擺明了講吧。”厲千秋咬著牙說道:“上次立無痕為少幫主,沒有我能成嗎?老五和老四堅決反對,老四火爆脾氣,老五城府深,權力大得僅次于你,光憑老二支持你就能扶正無痕?他現在只會打算盤了,武林幫派沒有武力做后盾能成嗎?沒有我全力支持你,無痕能當這個少幫主嗎?我不過就是在建康呆久了習慣了,說穿了,還不是為了無痕侄兒守邊疆啊!不提兄弟感情,就算是知恩圖報,把建康給我又怎麽樣?還不一樣都是長樂幫的人啊!”

“你竟然敢說這種話?”黃山石吃驚的說道,盛若海聽到這種厲千秋自己說的這話也驚住了,而一直不好插話的劉遠思和林謙更是呆若木雞了。

“你眼里還有沒有老大?還有沒有我們?”盛若海回過神來,大聲質問道。

“別扯淡了!”厲千秋此時撕破了臉皮,肆無忌憚的說道:“大家年輕時候睡一張床過來的,連上茅房都一起上,別提誰眼里有誰,在外人眼里我們都是德高望重,別人看我們像神明一樣,在我們自己眼里,誰不了解誰?誰也不比誰高多少!難道要我敬重你們像外人一樣?可能嗎?都***是要吃喝拉撒睡的凡夫俗子!”

說著厲千秋瞄了一眼霍長風陰晴不定的表情,指著黃山石和盛若海說道:“老二、老三還有老五,等無痕繼位了,你們主內,我主外,誰別和我爭。建康我一直在經營,我比你們有經驗。”

這就等于是安排霍長風的后事了,所有的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霍長風臉上,霍長風的衣袖一直在顫抖,他內心已經怒不可遏了。但他毫無辦法,四個結拜弟兄說實話,人人都有很大的權力,這個長樂幫本來就是他們像合夥人一樣在經營,但慕容秋水的和談計劃把以往在暗處的矛盾突然全都釋放出來了,他深深出了口氣,神態突然放松了下來,緩緩問道:“老三,你的事情以后再談。你倒底同意不同意和談?”

“不同意!”

“那麽先不進行生意合作,我們和他們簽訂合約,正式互相承認,在建康劃分精確的地界,這個對你有好處。你覺得怎麽樣?”

劉遠思此時卻知道慕容秋水來的目的分為兩個層次,第一個是簽訂合約,互相承認,這樣的話,將是和平;第二個層次是在第一個基礎上展開各種合作。幫主這是退而求其次了,劉遠思想到。

“嗯,”厲千秋想了很久,說道:“可以,但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不能縮減我的經費,誰知道會不會再打。”厲千秋說道。

“好!”霍長風手拍在桌子上:“我答應你。”

說完,他看著這些人,宣布道:“那就這麽定了,先和慕容世家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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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鳳凰劫 第二十二節  功勛軍師

王天逸和古日揚聊著,不自不覺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古日揚看著日頭當中,笑道:“走!吃飯去,我已經囑咐夥房那邊置備了上好的酒菜,兄弟你好好嘗嘗揚州的風味。”說罷親熱的拉著王天逸朝總部深處走去。

一路上不僅有鮮花綠草,還有假山荷塘,景色秀美無倫,王天逸一邊走一邊看風景,問道:“在哪里吃?你們這里那麽多人,吃飯的時候一定很壯觀。我們青城那邊吃飯的時候,擠不動啊。”

“哈哈,”古日揚樂壞了,他摟著王天逸的肩膀說道:“哪能去那種夥房吃?幫里有很多專門給貴賓準備的就餐房間,我們就去哪里吃!你大老遠的給我們盛老送請柬,是我們的貴客,怎麽可以怠慢啊?”

正說著,一個人在旁邊叫了起來:“小古!”

王天逸扭頭一看,回廊外邊的房間門口站著一個人正笑著朝這邊揮手。

“俞睿統領?”古日揚吃驚的說道,馬上臉上一片喜色。拉著王天逸一起跑了過去后,很恭敬的給那人行禮問候。

王天逸看那人三、四十歲的樣子,衣著華麗非凡,神態也顯得雍容華貴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發號施令慣了的人。

“俞統領,想死屬下了。今天跟著厲老從建康回來的?”古日揚點頭哈腰的問道。

“是啊。沒想到今天見到了你小子?最近聽總鏢頭說你升了,有前途啊。”俞睿笑著說道。

“哪有啊。還不是走了狗屎運啊!屬下經常想起您對我的教導之恩。”

俞睿拍著古日揚的肩膀說道:“呵呵,當年你在我手下才干了很短的時間,但那個時候你就有闖勁敢拼命,我當時就說了你很有前途。現在果然沒有看錯你。好好干!”

“俞統領,您調去厲老那邊有六、七年了吧?”

“是啊,快七年了。這里越來越漂亮了。”

王天逸這才知道了此人原來曾經是古日揚的上司,不由的又多望了他幾眼。俞睿打量了一下他的服侍,問古日揚道:“這個小夥子是?”

“哦,青城的貴客。當年您把我領進門,您什麽時候方便,我去看望一下您吧?”古日揚搓著手笑道。

俞睿正要說話,那邊回廊里跑過來一個人,隔著池塘便喊:“俞統領,厲老開完會了,咱們都過去吧。”

“哈哈,忙啊。我也不知道有空沒空,你就過來問著點,有空的時候我會見你的。”俞睿一揮手,帶著屋里的七八個人匆匆的走了。

“此人是誰?古大哥你的頂頭上司?”王天逸問道。

“哦,當年我剛入鏢局的時候,他就是風級的鏢頭了,跟著他歷練過一段時間。后來他調到厲老手下去了,又跟著厲老去了建康,現在聽說是厲老的心腹干將了,建康城的第二號人物!”古日揚解釋道。

“怪不得。”王天逸說道。

“很有威嚴是吧?”古日揚笑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咱們兄弟也能混成這樣啊?”

王天逸回道:“啊哈,這種事情我做夢都沒想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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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睿匆匆的趕到飛鷹堂那邊,把兵器交給守衛,自己跑進了院子,擡眼就看到厲千秋已經出來了,正在門口等他,俞睿趕緊跑過去問道:“義父,情況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最后還是撕破了臉皮實話實說了。果然是拿同意和談換來了建康,呵呵。”

“啊?”俞睿吃驚的說道。

厲千秋看了一眼俞睿的樣子,說道:“沒什麽。反正這一天遲早要來的,先回去我的千秋別院吧。一年沒有來總部了,不知道千秋別院里我種的石榴怎麽樣了?”

“您不和幫主他們共進午餐?”

“嗨,都是幾十年在一起的老家夥了,誰在乎這個,他們都去睡覺了。”

說著兩人一起向門口走了過來。

“義父,您也先睡一會,您和我們都是通宵騎馬趕來的,想必身體定是極度疲憊了。”俞睿輕輕攙住了厲千秋胳膊,關切的問道。

“事情還很多,哪有時間睡。唉。”厲千秋嘆道,然后又換了極低的聲音對俞睿附耳說道:“劉遠思好像對慕容秋水遇刺的事情動了疑心,那件事情時間太緊,準備的太倉促,沒問題吧?”

俞睿也是輕聲答道:“您盡管放心,事情做得干凈的很。絕對查不到我們頭上。”

“嗯,那就好。”厲千秋說道:“既然和談不可避免,關于慕容世家,我突然有了新的主意。另外我打算再和老霍說說,再給我們增加點力量,今天你也再找找林謙,探探口風,我們爭取再要幾個暗組的精英過來!”

“好的,沒問題,我下午便去。您還是先睡一會吧。”俞睿臉上的表情愈發的關切了。

厲千秋畢竟年紀大了,隨便扒了幾口飯,又強打精神和幾個心腹制定了一些計劃后,眼皮就開始打架了,最后還是去里屋睡了。

安頓好厲千秋,俞睿和幾個同事輕手輕腳的來到外屋,一個又高又壯的漢子正腰桿筆直的坐在外屋椅子上,兩腿上平放著一把長劍,右手輕輕放在劍把上,見俞睿他們出來也不起身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他們低聲交談,和俞睿他們累得兩眼無神不同,此人兩眼卻是炯炯有神,視線不停的掃動。

俞睿打發其他的人出去之后,在那人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傾過身去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荊無命,義父睡了,你不困嗎?”

“俞哥,”荊無命笑了起來:“在你們等義父的時候,我就在這里睡了一覺了,所以不困。”

“你倒會挑時間。呵呵。”

“呵呵,沒法子,您是義父的心腹干將,事情太多,而我是保鏢,職責只是保護義父的安全,比你們輕閑多了,而且作為保鏢,我必須時刻保持精力充沛才行啊。”

俞睿嘆了口氣,說道:“當年我認識你的時候,我們可以打個平手,現在你武功不停的在進步,而我在退步,估計不是你對手了。”

“呵呵,打個比方,您是將軍,我就是一個士兵,術業有專攻嘛。我劍再快也是一個人而已,你就不同了,指揮大家南征北戰,是將軍重要還是小兵重要呢?我還羨慕俞哥你呢。我沒有什麽謀略,所以只能做保鏢了,唉。”

俞睿苦笑著搖頭正要說話,一個手下躡手躡腳的進來就向俞睿報告:劉遠思來拜見厲老了。

俞睿趕忙出去正廳,劉遠思看來已經睡過一小會了,神色好了點,但還是兩只眼睛都是一副黑眼圈,他正坐在厲千秋這個專用的千秋別院的正廳里,和建康長樂幫的一群手下閑聊。

“唉,不巧不巧,劉先生。厲老睡了,太對不住您了,讓你白跑一趟。”俞睿一進門就連連的道歉。

“無妨無妨。”劉遠思笑道:“反正我晚上來也是一樣。”

說完就站起身來要走,“您多坐一會嘛,好久不見了,劉先生趕緊給我們講講江湖形勢啊。”一群人都起來客氣。

“哎呀,改天了,幫主那邊還有點事。”劉遠思笑道,大家都知道他是大忙人,也都不說什麽了。

“您等等,厲老給您帶了些東西。”說完,俞睿又風風火火的出去了,過了好一陣子才抱著一只木盒回來:“里面是建康的一些特產,您帶回去嘗嘗。”說著遞給了劉遠思的一個保鏢兼跟班。”一些好東西,您會喜歡的。”俞睿瞇起了眼睛說道。

“哈哈,好啊,好啊,等厲老醒了,幫我謝謝他啊。”劉遠思握住了俞睿的手笑著說道。

劉遠思從千秋別院回來,卻沒有去見霍長風,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把所有的人都趕出了屋子,他表情凝重的打開了木盒,仔細的挑揀了起來,他對里面的貴重物件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但當他找到了一張折好的紙之后,才笑了起來。

馬上笑容消失了,他急不可耐的把紙條打開來看完,良久才長長的出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這樣!得馬上報告幫主!”

一柱香的功夫以后,霍長風的院子外邊,守衛陪笑道:“劉先生,您來了啊,幫主睡了。要不您看您過兩個時辰再來?”

“馬上叫醒幫主!”

“啊?哦。是!您稍等!”

屏開所有人之后,劉遠思詳細的向霍長風稟告了他所知道的情況。

霍長風大怒,太陽穴上的青筋跳得“突、突”的,恨恨的低聲說道:“我原來以為可能是老四派人做的,沒想到是老三厲千秋這個混蛋派人去做的!這個混蛋做事也太無恥了!”

“據俞睿報告,厲千秋他倒沒有打算真的干掉慕容秋水,就是想把慕容秋水嚇回蘇州,阻礙和談而已。”

“真干掉慕容秋水?哪有那麽容易!我說呢,時機拿捏的那麽好,媽的,慕容秋水的行程和接待安排計劃,厲千秋手里就有一份,他動手再容易不過了。”霍長風咬著牙說道,“看來老三這個門戶他是想自立定了!。”

“嗯。”劉遠思應道:

“遠思,你這次做的好,”霍長風突然回身拍著劉遠思的肩膀說道:“現在事情的發展都是按你幾年前的預測在進行。當年也是沒辦法,為了讓無痕當上少幫主,只能用建康的永久職位來收買厲千秋,唉,不幸以后厲千秋的發展被你言中了。沒有你安插在厲千秋身邊的俞睿,我們現在將是多麽的被動,被人背后捅刀子都不知道誰干的?!你為我建立了這個情報網,光這個功勞你就無人可比!”

“幫主過獎了。”劉遠思答道“不過幫主千萬不可對厲千秋流露出任何可疑神色,不然俞睿就危險了。今天黃老說厲千秋那些話,可是嚇我出了一身冷汗。”

“放心,”霍長風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口茶說道:“這些年,厲千秋在干什麽,我們一清二楚,但卻裝做一無所知,這才縱容今天他有膽子做這樣的事情。俞睿的價值還會變得更加珍貴,我仍然會裝成什麽都不知道。至于老二,他沒有從我們這里得到過任何關于老厲的情報,前些日子,他們二人打得火熱,應該是老二自己搞的那些情報。那些情報也很簡單,調查一下,查查賬本就知道了。”

“說起賬本,我還有一個情報是關于黃老的。”劉遠思答道。

“哦?”

“最近黃老又從他管的賬上私自挪用了三萬兩銀子,去修他在揚州的第六處宅子。”

“哈哈,這個老財迷。他比我們都有錢,這小子早就搬到外邊去住了,家里修的比皇宮都奢華,二弟他早就是揚州首富了,還這麽貪心。”霍長風聽到這個消息,不但不生氣,反而笑的很開心。

看到這個情形,劉遠思眼里顯出一絲驚詫的神色,而霍長風馬上正容改口道:“挪用公款,什麽樣子!怎麽給下面的人做表率?看看老五,天天風里來雨里去的,吃住都簡樸的很,人家不停的給幫里立功,唉,老二還是見識太短淺啊。不過三萬兩就讓他用吧,不要理他,小數目。倒是老三這個混蛋,欺人太甚了。今天你看他說的那些話,放肆到了極點,騎到我頭上來拉屎拉尿!王八蛋!”

劉遠思卻看到霍長風在誇獎易月的時候,眼里卻流露出一種恐懼、不自然的目光,他轉念想道:“啊,是啊,當年秦國大將王翦調動幾乎秦國全國兵力去滅楚國的時候,在出征前主動向嬴政要房子要土地。別人笑他愛財,他卻說;‘我調動了幾乎秦國所有的兵力遠征,如果不索要財物自汙,顯示自己胸無大志,秦王怎麽可能對我安心。’現在的幫主看到黃山石愛財如命、胸無大志高興的就像秦王聽到王翦索要財物一樣,是啊,他是長樂幫的老大,當然希望都是這樣不和他爭搶同一種東西的手下兄弟,黃山石在乎的是財寶,而霍長風他只在乎長樂幫的權力而已。這麽看來,一直為幫里盡心竭力而手握暗組大權的易月反而是他最忌憚的一個人!”

想到這里劉遠思后脊梁出了一身的冷汗,尋思:是不是自己也賣幾個歌妓自汙一下?不再賣命工作。轉念一想,自己的地位離威脅霍長風還遠著呢,那樣做只能讓自己被霍長風拋棄。還是繼續拼命吧。

“幫主,那你打算怎麽對厲千秋這次的行為?這樣下去,恐怕厲千秋會做出更離譜的事情,萬一引起長樂幫分裂后者外人看出來了就不好了。”

“嗯,”霍長風狠狠的喘了口氣:“我也很猶豫啊。拿不定主意啊。”

“那麽一定得保密。我擔心萬一慕容秋水知道了我們不和,我擔心他就不會跟我們和談了。”

“此話怎講?”

“內部不和的幫派是沒有足夠威脅的,而一個沒有足夠威脅的幫派,慕容秋水是不會跟他們和談的。萬一這種情況發生,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厲千秋做大而毫無辦法。”

聽了劉遠思的話,霍長風陷入了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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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鳳凰劫 第二十三節  武林法則

離倪忠連遇刺已經四天了,揚州城里還是一片緊張的氣氛,王天逸還是無法返回,他倒沒有覺的寂寞,這幾天左飛經常來找他玩,兩人索性不帶兵器好好的遊玩了揚州城里的各個名勝。

這天吃了早飯,王天逸正在振威的住處畫劍法招式的草圖來研究,古日揚來了。王天逸自然高興的很,自從在長樂幫總部兩人一起大醉了一次之后,關系自然親近了許多。

古日揚倒也沒有事情,就是閑聊。他口才好,會說話,兩人笑聲不斷。

“哎,聽說師弟你不會遊泳?”古日揚問道。

“是啊,我是北方人,旱鴨子嘛,呵呵。”

“你們青城沒讓你學過遊泳?”

王天逸愣了,說道:“學遊泳和練武功沒有什麽關系啊,老師怎麽會管這個?”

古日揚嘀咕了一句:“訓練太不周密了。”

這話王天逸卻是聽到了,問道:“怎麽?訓練和遊泳有關?你們長樂幫人人都要會遊泳?”

“那是自然。”

“怎麽回事?因為你們在南方,池塘河流眾多?”

“也不是全因為這個,”古日揚笑道:“兄弟你聽過一個故事沒有?”

“願聞其詳。”

“有一個庸醫,一天出診,結果把人家治死了。病人的家人當然不依了,結果把他關在柴房里。半夜里,他從窗口爬了出來,遊泳回家了。等他濕淋淋的回到家里,看到他兒子正在點燈苦讀醫書,他一把扯過醫書,對他兒子說道:‘看什麽醫書?要當醫生,先學遊泳!’”

王天逸卻是笑翻了,良久才說道:“好笑!這個笑話好笑。”

古日揚也跟著笑了一會,說道:“其實也不完全算笑話。”

“怎地?”

“我們武林中人也是一樣,且不說出必須要遊泳的任務,就是遇到危險,如果不會遊泳,被河流阻擋跑不了怎麽辦?”古日揚認真的說道。

“跑?這種丟人的事情怎麽可以擺到臺面上來?”王天逸睜大了眼睛。

“什麽丟人?這是很嚴肅的事情。要學打人先學逃跑。我們這里有專門的行家研究這個呢。”古日揚說道。

“啊?我們青城向來鼓勵奮不顧身的作戰,我從來沒聽說過經常跑江湖的師兄說自己逃跑過。不過小道消息說,他們就算跑,也經常說是‘從長計議’或者‘采取迂回策略’什麽的。”

這次是古日揚大笑起來:“搞那麽假干什麽?誰又不是神仙,老在危機四伏的武林中打滾,說不準哪天就碰到幾個敵人打你一個,不會跑怎麽行?你看如果那個左飛會遊泳,你那天怎麽可能堵得住他?”

笑完,他表情凝重的對王天逸說道:“師弟,有時候漂亮話好聽,但你別信!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啊,找個機會練練遊泳,練練從懸崖上徒手攀登下山,這都是必不可少的技能,有時候比一本價值萬金的劍譜都有用的。能讓你活命啊。”

王天逸知道古日揚說的是實話,站起來行禮,很誠懇的表達感謝。

兩人又聊了一會,王天逸又問道:“貴幫武功最高的是誰?霍幫主?”

“哦?”古日揚一呆:“怎麽會是幫主?他年紀大了。我們幫里高手很多,不過很難說誰最厲害。”

“怎麽不會是你們幫主?”王天逸也是一愣:“我們青城中掌門是武功第一啊。”

“呵呵,”古日揚笑道:“你們掌門年紀多大了?怎麽可能是武功第一。估計是故意放出風來讓你們崇拜的或者是一群拍馬屁的人編出來的。”

“不可能吧?”王天逸眼睛都瞪的溜圓。

“當然也有可能像少林達摩堂首座空聞一樣,研究了一輩子的武功,在武功學問面前無人出其右,我們出于敬意稱他是少林第一高手。但他真和年輕的高手過招結果怎樣,誰都清楚。我給你說,咱們練武之人黃金年齡就是二十歲到四十歲。二十歲左右武功剛剛成型,如果勤學苦練到四十歲的時候可以達到顛峰。過了四十歲,一是體力下降;二是內力也練到頭了,內力這東西一開始練進步很快,但越來進步越慢;到了四十歲以后再突破以往的進境就非常難了,只能用來養生了;三是年輕時候在江湖打拼,誰都受了一身的傷,這個時候受的傷開始發作了,很多高手年紀大了,什麽腿疼胳膊疼全出來了,天天呲牙咧嘴的,大夏天的一到下雨天卻要抱著個爐子烤潮氣,這些都是年輕時候受的積年老傷引起的。這樣的話,武功能不退步嗎。”

“啊?”王天逸驚道:“可是我看你們很多高層人物都在四十歲以上啊,我們也有不少高手年紀在四十歲以上啊。”

“沒錯,四十歲是分水嶺。你都在武林中混到四十歲了,少說也在江湖里打滾二十年了,一個可能就是你已經變成了高層人物,非常有權力,手下一大幫的部下。這樣的人,武功對他的作用就很小了,最關鍵的是看他的領導能力,從肉搏戰變成領導戰了。舉個例子,你看我們長樂五老都六十多了,一是年齡,二是太忙,沒有多少時間練武,武功肯定退步很大,但是你動動他們試試?你連接近他們的機會都沒有,他們身邊侍衛林立、高手如云,恐怕你劍都拔不出,就被亂刀分屍了;就算你用弩箭,他們那些保鏢都是人高馬大,瞬間就可以在他身邊鑄起一道肉�,什麽弩箭能穿透?然后馬上就是潮水一樣的高手湧上來了。我說啊,到了他們這種地位,武功已經成了一種擺設了,不要都行了!”

“啊,這樣啊。想想確實是這個理,地位越高,武功的作用其實越小。但如果當不上那種人物呢?”

古日揚想了一下,笑道:“沒有手下,有特長也行。比如你不管別的,就苦練武功,興許你連算術都不會,但是可以去當保鏢啊,那收入可高的很。比如我聽說厲老的那個貼身保鏢荊無命原來是武當派的高手,他一年的酬勞對我而言那就是銀山了。不過當保鏢可真的是拿命換錢,他們的責任不是攻擊,而是防御,遇到刺客,不是講閃躲騰挪、尋隙出擊,而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擋鋼刀擋弩箭,這種活給我多少錢我也不想干,太憋屈了。另外一種就是專門研究武功本身,改良、發明新的武功,比如少林達摩寺那幫老和尚,他們如果想進其他幫派干,不管開價多少錢都會有人請他們的,他們自己武功也許不高,但是他們研究武功幾十年了,經驗閱歷豐富的很,唉,這樣的人也是千金難求啊。”

“如果年紀大了沒有地位也沒有特長呢?”王天逸怯怯的問道。

“那你就慘了。”古日揚呲著牙說道:“年紀大了沒有地位武功還在退步,識相的就趕緊拿點養老費退休,回老家抱孫子去吧。如果還想干,你就一個老家夥,你打得過武林中春筍一般的后起之秀嗎?還可能有一陀一陀的仇人,弄不好就把老命丟了,而且上級也不會喜歡你了,你年紀大了武功也不可靠了,身上還有一堆的老傷,天天喝藥貼膏藥,說不定直接把你開除了。你看,武林中賣武功心法的都是什麽人?有的是自己不會武功,把祖輩的武功賣了;有的是不適合練某種武功,放在手里也是浪費,就賣掉了;但更多的是年紀一大把了,還沒有功成名就,混的很慘的人,沒有辦法,只能把自己的武功賣了換點銀子養老。”

王天逸聽得臉都綠了,這些事情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結結巴巴的問道:“那麽我這樣的練武功豈不是白費了?”

“也沒白費啊!”古日揚大笑起來,他拍著王天逸的肩膀說道:“我們武功不高不要緊,我們年輕啊。趁著年輕多吃點苦,拿身體腦袋換資本,等我們到了他們那個歲數,也就有一幫的手下了,殺人打仗的事情讓他們去干,我們坐在屋里拿秤稱銀子就成了,哈哈,真沒有手下,就花大把銀子雇個保鏢也成啊。”

王天逸苦著臉,沒有吭聲,好久才強笑道:“希望如此吧。”腦子里卻想:“以前還覺的武林挺風光的,那些個武林大人物一個個鮮衣怒馬,仆從如云,羨煞旁人,但實情看來並非如此簡單,多少武林中人才能出一個這種人物啊。我還是趁年輕多賺點錢,趕緊轉行吧,開個小店也成啊。媽的,早知道這樣,當年在家里就該跟著劉帳房學學打算盤了!”

就在這時,左飛的聲音在外邊傳了過來:“天逸,天逸!你小子起床了沒有啊?”

“哦,左飛啊,進來就行了,門沒有插。”王天逸趕緊站起來說道。

過了片刻,屋門“砰”的一聲打開了,左飛左腿獨立,右腿穩穩的懸在半空,保持著踹開門的姿勢,臉上一臉的壞笑,卻看到有些吃驚的古日揚。

左飛趕緊進來,卻向王天逸說道:“天逸,不知道你有客啊。剛才不好意思,我還以為就你自己在呢。這位是?”

王天逸卻知道左飛就是這樣,很有些匪氣。也不見怪,笑著對左飛介紹古日揚。

古日揚和左飛互相見禮客氣,古日揚是大幫派中的干將,很不喜歡左飛這種嘻嘻哈哈不講禮節方式,但是臉上卻是滿臉笑容,說道:“師弟啊,你有客我就先走了,正好還有點事情。呵呵,左小哥你們慢聊啊。”說完和二人告辭出來。

走了沒多遠,正碰見林謙一個人遛了過來。

“林副首領,暗組虎領古日揚給您見禮。您這是?”古日揚快步跑過去躬身行禮。

“嗯,我去倉庫那邊看看新來的唐門武器。”林謙笑道:“小古,你和那王天逸處的如何?”

“哈,”古日揚說道:“王天逸初出茅廬的小孩,我們現在處的和兄弟一般。”

“知道你善于和人打交道,所以才讓你執行這次任務。”

古日揚卻苦了臉說道:“副首領,這任務太簡單,就是完成了也沒有什麽大功勞啊。”

林謙拍著古日揚的肩膀說道:“武林這麽大,還怕沒機會立功勞嗎?再說前幾次你辛苦的很,這次就當給你的假期。這次任務的關鍵是拿捏時機,別太大意辦砸了。”

“放心,您知道我哪里可能大意。什麽任務我都當是生死悠關的任務。”

“很好。”林謙贊許的說道。

此時,一個人遠遠的跑了過來,躬身稟告說道:“副首領,俞睿統領來看您了。”

聽到“俞睿”二字,林謙的臉馬上拉長了:“這小子來能有什麽好事?最近天天纏著我,要我再給他們建康幾個暗組好手,這不是扯淡嗎?他以前就是暗組的鷹領,知道我們的情況,卻還天天纏我,真是一點香火之情都沒有!當我這里是什麽?學堂嗎?我們培養一個暗組好手要花多少心血?把干將都給了他們,我們自己怎麽辦?你告訴他,我不在。唉,對了,小古你去陪他聊天。”

“是。”古日揚應道,卻笑著問道:“俞統領來給我們要人?最近好像咱們暗組走了不少人啊。”

“當然。這幾年長樂幫其他地方天天纏著我們要我們的好手。氣死我了,我們自己人手都不夠,他們還來搗亂!幫主還一般都批準,要不是首領那次急了眼,和幫主大吵了一架,照那個勢頭下去的話,我想我們現在恐怕都組織不起大規模的行動來了。甚至連黃老都給我們不停的要人!”林謙嘆口氣說道。

“黃老?”古日揚和另外一個暗組手下聽了一愣,隨后都笑了起來:“他管著商業,要我們的人干嗎?難道要我們給他巡街看大門嗎?”

林謙也笑了起來,說道:“前些日子,遇到了去年調派給他的蘇曉,你們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以前我們的鷹七統領,號稱‘無影水上飄’,輕功、暗器絕好的一個人。”古日揚說道。

“蘇曉哭著喊著要回來,”林謙好像記起了好笑的事情,嘴邊露出一絲笑容:“我都不認識他了,整個人已經胖的像個水桶了,他說他這一年跟了黃老之后,因為無所事事、天天大魚大肉,整整胖了四十斤,我給他說:‘蘇曉啊,就算黃老同意你調回來,我們也沒法要你了。你現在別說‘水上飄’了,你上樓梯我都擔心你把樓梯踩塌了。’”

說罷三人一起大笑了起來。

“好了,好啦,”林謙止住笑,咳嗽了幾聲,說道:“快去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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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逸給左飛倒上茶問道:“左飛,你覺的我那劍法如何?”

左飛正翹著二郎腿,端著茶杯悠然的說道:“天逸啊,你的武功有大缺陷,而且好像有年數了。比如那天你那招雙劍淩空下擊的招式,現在武林中早就不流行了。雖然好看,但破綻太大。估計這劍法很爛咳咳也就一般。不是你們青城的劍法,你從哪里得來的?”

王天逸卻沒有什麽失望的表情,他笑道:“一個遊方僧人教給我的,他當時就說了這是很一般的劍法。我剛練的時候還覺的威力奇大,有些懷疑那和尚騙我,沒想到遇到了你,馬上就試出了真金。當是我坐井觀天見識淺薄才覺的這劍法威力大,不過這劍法確實很對我的胃口。”

“他問你要了多少錢?沒騙你錢吧?”左飛很關切的問道。

“哦,那倒沒有。”王天逸趕緊說道。

“今天再去喝酒如何?”左飛笑著問道。

王天逸趕忙揮手,說道:“饒了我吧,前天和你一起喝了酒,我昨天一天很昏昏沈沈的。”

“哈,”左飛笑道:“酒量在于鍛煉,那今天少喝點。”

“哎,左飛,你不是說你偷拿錢是為了給北方的一個村莊修橋嗎?還差多少?”

“別提了,”左飛臉色黯淡下來:“揚州全被長樂幫控制著,我也被他們警告過了,他們是玩真的,我一個人也不敢動手了。上次我到手的錢全被他們搜走了,還差三百兩呢。等我去了別的城市再說吧。”

“你也就別偷了。你人也不錯,武功更好,何必做這樣的事情?”王天逸知道他的意思是換了別的城市再偷。

“不偷怎麽辦?”左飛激動起來:“現在賺錢這麽難,我既不會經營生意,也不想加入別的幫派受他們那群笨蛋的氣,我們整個鳳凰刀派也是不會做生意,沒有多少錢的窮門派。哪輩子能賺到修橋的錢?唉,你說這世道有的人錢多的燒著玩,而有的人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我不過是劫富濟貧,他們就當是做善事了吧!小偷小摸算什麽大罪,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一級浮屠要多少錢,你算算我功與過,肯定也是功大于過,死了也是去極樂世界!”

看左飛憤憤的樣子,王天逸也不敢再勸他,又隱約覺的他說的有理,轉身從包袱里拿了那沓銀票出來,數了八百兩出來給了左飛。

“天逸你這是?”左飛張大了嘴巴說道。

“這錢算朋友給的吧。”王天逸說道:“我留一百兩做回青城的路費,剩下的八百兩你拿去接濟窮人吧。”

左飛感動非常,好久才說道:“天逸你夠俠義!”伸手接過那些銀票,大體看了一下,問道:“太多了,三百兩就夠了。”

“我回去之后,也不可能像你一樣天天在江湖上溜達,這八百兩你就當是我的心意,替我救濟其他的窮人吧。”王天逸笑道。

“唉,我真是你真是”左飛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沒什麽。”王天逸說道:“反正不是我自己賺來的,算是不勞而獲的財物吧,我自己拿著他們也燙手。真不如給你,我也睡個踏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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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42:20

卷四 鳳凰劫 第二十四節  世有英雄

左飛也是豪爽的熱血漢子,沒再客氣,就把那銀票收了。

“天逸,什麽朋友那麽大方,一下子就給你這麽錢?”

王天逸說了丁玉展和唐博的名字,左飛一下子就驚呆了。過了一會大笑道:“你我真是有緣,唐博是誰我不知道,但是那個丁三少爺和我也是朋友,我真是很服他啊。”

“你也認識丁三?”王天逸問道。

“是啊,前兩年,他在宿遷地面上晃蕩,恰好遇到了我”

“你把他偷了?”

左飛連忙擺手,“我怎麽會偷他,當時我正在尋找下手的對象,他破衣爛衫的突然從一個角落里沖出來,我還以為他要搶劫我呢!原來他要和我比武,我小輸一招,輸了賭局,按事先說好的,請他吃飯,后來成了好友,然后當地有夥勢力強大的山賊危害百姓,他發信召集當地的武林豪杰去攻擊那夥山賊。當時真是壯觀,周圍地區的武林人士都來了,足有上百人,我們一鼓作氣從山下殺到山頂,丁玉展自己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真是勇不可當。哎,想想,他是丁家的少爺,卻那麽豪邁,一點都沒有架子。”

“哈,他又和你打賭了。這家夥!另外這次他倒聰明,知道召集人手啊。”王天逸笑道。

“不要這麽說他!”左飛突然很嚴肅,“要尊敬他。”

王天逸被左飛這模樣嚇了一跳,問道:“你的意思是?”

“我最服這樣的好漢,我是千里馬,卻無伯樂唉。”左飛嘆道。

王天逸卻猜到了左飛的意思,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左飛你想做他的手你想加入丁家?”

“加入丁家我不想,我倒想做他的手下。何止是我,當時來的武林好漢很多人都對丁三說要做他的手下,一生一世跟隨丁少爺行俠仗義。一把好刀關鍵要看握在誰手里。”左飛認真的說道。又一臉遺憾的說道:“可是丁少爺說我和他是朋友,這樣是小看了我。他只對我一個人說了,我就等于是那麽多想跟隨他的人的代表,也說明丁少爺最看重我,好多人羨慕我羨慕的要死!”

“你能清楚當時我的心情嗎?”左飛很激動的對呆若木雞的王天逸說道:“那一刻,我心想即便即刻為此人死了我也心甘情願!”

王天逸目瞪口呆的點了點頭,心想:我當時怎麽卻沒有給丁三干的念頭?是了,我武功低微,原也沒有什麽雄心壯志,故而沒有和左飛類似的想法。再說,和那災星在一起只能惹禍,哪能行俠仗義,那麽多武林中人都不知道?

“左飛,前幾日,你不是給我說你痛恨約束和權威嗎?”

“那是沒有遇到明主!”左飛說道:“很多幫派那些規定都是蠢死了,一些有權的人更是傻不拉嘰,他們哪里比我強?但是丁玉展少爺不同,唉,仰慕的要死。我給你說,天逸,天下百姓靠的是清官,武林靠的就是丁玉展少爺這樣真正的俠客!”

看著左飛臉上一臉懷春少女的表情,王天逸心道:我來的這路上,好多高人都給我說過了丁玉展能橫行武林的原因不是他的俠義,而是他背后的勢力,那些武林中人怕也不是想跟著丁三行俠仗義,而是想借機加入丁家吧。左飛啊左飛,你哪里是痛恨權威,你倒是比我還迷信權威啊。

但這種話他當然不敢明說,只好唯唯諾諾。

兩人聊了一會,左飛的職業病發作了,他正好坐在桌子邊,他一邊說話,一邊不自覺拉開抽屜,四下翻動。

“哎?揚州龍門鏢局?”左飛發現了一張便簽,念了起來:“這是什麽?”

王天逸一拍腦門,“哎呀,差點忘了。這就是那個遊方僧人給我的地址,我還要登門拜謝他給我劍法呢。”

“對了,你那劍譜呢,拿來我給你看看。”左飛把信箋放在桌子上說道。

在武林中,如果不是交易武功,看別人的武功心法是不可能的,讓別人看自己的心法更是匪夷所思的,但王天逸卻是個老實大方的人,心道那劍法也不是什麽厲害的武功,既然擊敗自己的要看,給他看就是了。于是大大方方的從褥子下面抽出那本小冊子遞給了左飛。

左飛卻沒有著急翻開,他捏在自己手里先打量了一下,皺著眉頭說道:“這麽薄啊!”又看了看空無一字的封面,又側過來看了看書脊和紙張,不屑的說道:“是抄錄的啊,而且看紙張是新近抄錄的副本。書一抄錄立馬就不值錢了。“

然后才打開來看了起來,過了一會說道:“劍法倒還不錯,可惜好像不是全本。武功這東西買賣的時候很像買賣古董,孤本最好,一旦仿制就不值錢了。而且只是一種劍法的一小部分。光練這小部分也是不能有大成就的。”

“無妨。”王天逸笑了起來:“我原來武功不高。就算練這點,也是非常有提高的。”

左飛聽了一笑,又看一會說道:“招式很多都過時了,看來沒有人改良過。比如這招,如果你敢用的話,對方一碰你的劍,你的右臂馬上就會拉傷。說來奇怪,很多不合理的招式我們老師倒是講過。呵呵拿筆來,我給你改改。”

王天逸知道左飛武功比自己高,他也相信左飛,滿臉喜色的給左飛一支筆,左飛一邊在書上塗抹一邊說道:“嗯,這招劃去,你千萬別用嗯,這招的踢腿不要踢那麽高,我們不是專門練腿法的,踢的位置高過了腰部,破綻太大嗯這招的左邊不能動作那麽大,否則銜接不來下面一招”

左飛塗抹完之后,交給王天逸,王天逸一看發覺果然比以前要為合理,不禁大為佩服,左飛笑道:“這書倒也可以,雖然既不全又是抄錄的副本,要是去賣,一百兩銀子總是有的。”

王天逸連聲道謝,高興之下,居然就在屋子里按著左飛改的一些地方手舞足蹈起來。

左飛閑著無事,又撿起桌上那信箋,問道:“龍門鏢局可是少林的產業哦,天下第一大鏢局。那僧人住在這里?那他是少林的人啊。”

王天逸笑道:“不是吧。我看過他的掛單,確實是個遊方僧人,法號空性。”

“空性?”左飛嘴里念叨著:“江湖騙子里面倒真還沒有這個名字。”

“嗨,不要把人想的那麽壞,空性大師雖然年紀大了,不修邊幅,但是個很好的人。”

“什麽?!空性?!”左飛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兩眼好像著了魔一般盯著那地址。

“怎麽了?”王天逸被他嚇了一跳。

“莫非便是少林的‘殿外方丈’——空性?那人什麽模樣?”左飛激動的氣喘籲籲。

王天逸描畫了一番空性的模樣,左飛大叫一聲仰面坐回椅子上。

王天逸嚇壞了,還以為他急癥發作了,趕忙問道:“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唉,我真的羨慕兄弟你的運氣啊!”左飛徐徐的立直了身體,“我生平最仰慕的兩個人你全碰上了!”

“空性是什麽人?”

左飛長嘆一聲,“你們青城把你們戊組當什麽了?你們算武林中人嗎?這都不知道。我來告訴你空性的英雄往事吧。這話可就長了。”

左飛就把空性的歷史講了,王天逸聽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他才知道了什麽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原來空性在幾十年前,就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人物,他是“空”字輩的大師兄,現在少林的方丈空智、達摩堂首座空聞也不過是他的師弟而已。而且空性博學多才,佛經武功修為都是“空”字輩中的翹楚。武林當時都認為此人一定就是未來的少林方丈。

但是當年出了一件大事,少林寺中的高僧-空性的師叔了然大師受西域佛經同門的邀請,遠赴西域參加佛學大會,隨身帶著一件少林的震寺重寶,就是當年玄奘大師西取真經所用過的禪杖。不料在絲綢之路遇到了強盜,了然被殺,禪杖被搶。少林震怒。

又過了幾年,少林的高手遠征西域,剿滅了強盜,但那禪杖卻流入了國內,被當朝宰相的女婿,另一位朝廷高官買到。不論少林如何哀求出多高的價錢,就是拒絕把禪杖還給少林,。

他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禪杖是件寶物,而此人的癖好就是搜羅這樣的奇珍異寶。因為此人位高權重,少林毫無辦法。這個時候,整個少林都籠罩在一片失卻寶物和高僧而無計可施的悲痛之中。

這個時候,少林又出了一件轟動天下的大事,青年有為的高僧空性中了心魔,他公然在羅漢堂飲酒。少林的方丈了明大師打了他二十禪杖,開革出了少林寺,並詔告武林:從此之后,空性此人所作所為與少林再無半點關系。天下武林都為這樣一個有為高僧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感到惋惜。

久聞空性的才略和武功,很多門派都去邀請他加入,但他卻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天天喝酒吃肉,像瘋了一樣,大家都失望的很,以為他中魔了。從此他得了一個外號“顛僧”,一年之后,當武林中沒有多少人再談起顛僧空性的時候,空性又做了一件震驚天下的事情。

他一人單槍匹馬闖入那高官的府邸,一人連創那高官豢養的十三名高手,在那被嚇壞了高官面前拿走了禪杖。兩個月后,少林就宣稱從一個文物商人那里買到了失去的佛門重寶玄奘禪杖。而空性馬上變成了朝廷通緝的天字號重犯。因為少林一年前就開革了他,官府也找不了少林任何麻煩。而且少林宣稱那禪杖是從商人那里買的,拒絕做為贓物歸還。

武林這才明白空性為何突然著魔,為何從一個前途無量的高僧變成了癲狂的瘋僧。為了師門榮譽他不惜放棄一切,甚至不惜自墜他所堅信的地獄。畢竟原來的空性是修為甚深的佛門弟子,俗世之人可能會坑蒙拐騙,事到臨頭才想起神佛來,但空性卻肯定是篤信地獄的,他卻仍然為了師門去吃肉、喝酒甚至殺人。他說過:為了佛門凈土,就讓我自入地獄吧。一時間,每個武林中人都被這種自我犧牲所震撼,顛僧空性之名一夜之間響遍大江南北。

正因為每個人都服他,少林又勢力強大,在朝廷中有人說話,雖然他被朝廷通緝十年,東躲西藏,追捕他的朝廷高手無數,但他屢屢化險為夷、死里逃生。終于等到新皇登基,而那個丞相卻因為權力斗爭被滿門抄斬。至此,掛在空性頭上十年的天字號通緝令才取消。

他卻拒絕了重回少林的邀請,自嘲:此身早已在地獄了,不能汙了少林佛門的清白。至此更是令天下人高山仰止。但少林卻把所有的俗家產業都交于他打點,少林中武林部分無疑是屬于俗世的,這樣他雖是非少林的身份,實際卻是武林最強勢力的實際領袖。他接手以來,在武林中縱橫捭闔,壯大了少林的產業,但又不四處結怨,做事十分有手腕有藝術,更是“善于”“幫助”別人,在武林中解下善緣無數。所以不論什麽人什麽事情,只要空性開口說話了,武林中人總是要給他面子。武林因此送他“殿外方丈”的封號。

“唉,那他那麽厲害,怎麽卻用那種方式見我?還說我救了他。”王天逸說著把遇到空性的經過講了。

“這我也不知道,”左飛撓撓頭皮笑道:“不過空性是有名的喜歡提攜、指點江湖里的青年人,應該是逗你取樂的吧;也可能那地痞武功真的很厲害,他年紀大了,有些怯了。用的什麽武功?”

“那地痞武功如何我記不起了,當時我正在發燒,病的厲害,別說那些人的武功,連整個事情經過都是空性告訴我的。唉。”

突然左飛好像想起了什麽,問道:“兄弟,你剛才說你劍譜誰給你的?”

王天逸呆了一下,馬上知道了左飛的意思,他也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好久才期期艾艾的說道:“確實是空性給我的。他一路上還指點了我這本劍譜上的一些不懂的地方。”

“哈,”左飛笑道:“說實話吧,小子,多少錢買的?”

“確實是空性給”

話還沒說完,左飛已經笑的直不起腰來了,“哈哈,哈哈,你真是太老實了,我說啊,不會說瞎話就不要說。哈哈,否則簡直太好笑了。空性是什麽人?怎麽可能給你武功?哈哈,他和你,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啊”

“可是”

“別說了,空性確實喜歡提攜后進,但是不可能直接給你武功啊,你們地位相差懸殊,又不是一個門派的,就算給他也是給你他們少林的武功啊,而少林的武功里是沒有劍法的。當然也可能是你對空性或者少林有大恩,但是你覺的可能嗎?而且這樣價值的抄錄副本他怎麽可能帶在身上?估計放在他面前,他連瞅都不會瞅一眼!”左飛止住笑,有些責備的對王天逸問道:“是不是找人買的,又怕買貴了被人騙了讓我恥笑,所以故意說是別人送的?”

王天逸和左飛相處了幾天,知道左飛這個人對意見不一樣的時候,只有兩種行為,一種是倪忠連那樣的人和他不一樣,他肯定無條件的服從,而自己這樣的和他意見不同,他肯定死命堅持,一直到自己說自己錯了他對了為止。王天逸可不是非得爭出個對錯的人,而且殿外方丈給自己武功這種事情,光看左飛的樣子,就知道了除了自己和空性,恐怕誰都不會相信這種奇怪的事情,連自己都覺的不可思議。

“嗯你說對了,我買的,怕被騙了你笑話我,就順口說是那和尚空性大師送的。”王天逸嘆了口氣說道。

“我就說了!哼,要不是那大師正好是空性,還真叫你騙了。其實買武功被騙也沒有什麽,江湖大了,騙子也多,你們這樣的難保不被騙。你要多和我學著點。知道嗎?”左飛教導起王天逸來了。

王天逸只好唯唯諾諾的答應。

后來左飛聽王天逸說了空性還可以見他,不禁羨慕非常,嘆道:“要不是今天有要事,我就拉你一起去找他了,我瞻仰瞻仰!”

“你有什麽事情?”

“哦,一會倪大人要微服出訪,你也知道發生了那種事情,倪大人也不得不謹慎。所以讓我當他的保鏢,我想到了兄弟你閑著沒事,所以就來拉你一起去了。什麽時辰了?我說的高興,忘了時間你也不提醒我呢?!不要誤了事情,我們快走吧。”左飛跺著腳說道——

而現在的殿外方丈-空性正站在床邊,關切的看著床上的一個人。床上的人頭上纏滿了白布,還有血跡不停的滲出來。看來傷勢非常嚴重。

“大師,您都猜對了,他們果然是大人物。”連鐵心說道。

空性正要說話,突然鼻孔一癢,打了個噴嚏:“誰在說我?我們去外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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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鳳凰劫 第二十五節  氣氛非常

“他們也都是江湖上的老手了,怎麽折在了這里?”空性問道。

林新亭說道:“這是因為他們的對手十分狡猾,先在他們的飲食里下了一種很奇怪的藥,這種藥藥力並不大,也沒有毒,只讓他們中四分之三的人輕微腹瀉,而體力好的其他人一點事情都沒有,他們還以為是水土不服。然后又在路上扮成遊方郎中,賣給了他們治療腹瀉和暈車的水土散,水土散是一種特別常見的藥,他們中懂醫術的人看了也沒問題,就給腹瀉的人吃了,沒有腹瀉的為了防止腹瀉也吃了,沒想到水土散和以前那種藥一混合卻是藥力驚人,幾乎所有的人到了晚上都懨懨的爬不起來。結果對方大舉來襲,他們全軍覆沒!我們只發現了這個幸存者,他頭部、胸部。大腿都中了刀,敵人以為他死了。”

“對方多少人,武功如何?”空性問道。

林新亭答道:“他當時動彈不得,沒有看清楚。只是聽聲音,有幾十人呢。”

“用藥的手段很高明,人數也極其多,而且在慕容世家和長樂幫這樣豪強的地盤夾縫里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對他們動手,看來非常不簡單啊。他們的首腦呢?”

“他們的領隊叫程銀杰,極是警覺,一看到有人腹瀉又找不到原因,為了保險起見,偷偷的帶著首腦離開了大隊人馬。結果避開了這一劫。他也不知道他們首腦在哪里。”

“他們來江南的行動目的是什麽?”空性問道。

“據說是遊山玩水,來江南踏青。”連鐵心說道。

“什麽?不可能!做得太機密了,反而有悖常理。”空性冷笑了起來。

張夕陽說道:“那我再去問那人,這種時候了居然還騙我們!”

空性擺了擺手,說道:“不要問了,他職位太低,真正目的他肯定不知道。否則在這種危險萬分的時刻早告訴我們了。”

“那您看我們要不要按那人要求的通知長樂幫此事?”連鐵心問道。

空性皺起了眉,抱著胳膊在這個揚州龍門鏢局的小院子里轉了幾圈,才說道:“沒必要。何必給他們這個機會。”

“那那人怎麽辦?”張夕陽問道。

“讓他從世上消失。我們少林從沒見過這樣一個人。”空性平靜的說道。

三個龍門鏢局的手下趕緊商量起來:“扔到水井里去。”

“傻嗎你,那水我們還吃呢。”

“運出去?”

“不好辦啊,揚州到處都是長樂幫的人,萬一被發現就麻煩了。”

“燒了?”

“埋在我們鏢局地里得了。不過有點風險,被人發現我們就得扯上官司。”

空性突然轉過身來,問道:“剛才你說他們想去哪里?”

“建康啊。”

“路線不對啊,要踏青遊玩,揚州這個城市他們怎麽不來,去建康,在這邊轉圈干什麽?建康是慕容和長樂幫兩家分開控制的,難不成?”空性喃喃的說道。

“人不要動了。好好給他治傷。”空性臉一凜,一揮手說道。

“您的意思是?”連鐵心問道。

空性微笑了起來:“我要給慕容秋水公子送份大禮。恰好也巧,過一會就是長樂幫安排我和慕容秋水會面的時間了。”

“是嗎?”連鐵心過來問道:“大師您在哪里和他會談,在長樂幫里嗎?”

“那怎麽行,”空性笑道:“不合江湖規矩,我和慕容秋水的身份在那里擺著呢。肯定是個中立地點,不過長樂幫的人還沒有通知我在哪里。”

“他們兩家簽訂了和平協議,終于互相承認了。聽說是慕容家二少爺的提議。”連鐵心說道。

“嗯,慕容秋水大器量!好手段!我現在都佩服他了,拿的起放的下的角色啊。”空性幽幽的說道。

張夕陽卻恨恨的說道:“便宜了長樂幫這群家夥,現在他們沒了后顧之憂,恐怕日后攻擊更陰毒。”

“別說長樂幫了,這個慕容二少爺也不是省油的燈,日后恐怕兩家會變得更加強大。”連鐵心面有憂色。

“所以你們才要打起精神為少林而戰啊。”空性笑道:“不要怕別人變強,那樣永遠無用,要自己變的更強。你們是少林的新生力量,不要墜了少林武林至尊的威名哦。”

“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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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的一條筆直的青石板路上,兩邊是店鋪,既有尋常城市見不到的二、三層樓的酒樓飯館,也有窩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小酒館、小商店,路兩邊還有不少搭在木板上的簡便攤位,賣什麽都有。而人群也是川流不息,非常熱鬧。

“揚州真是繁華,只要街道長一點寬一點,必然就有這麽多的商家。”王天逸嘆道。說完他眼疾手快的伸出胳膊,把一個快撞上他旁邊那人的一個行人撥到了旁邊。

他回護的人正是揚州通判倪忠連,今天他沒有騎馬,而是一襲粗布青衫,如果不是王天逸和左飛一左一右帶著兵器在他兩邊護衛,別人肯定以為他是個書生或者是個教書先生。

“是啊。揚州和蘇州、杭州還有建康一起號稱江南四明珠。很繁華的地方。”倪忠連答道,神情卻有些落寞。

左飛打量了一下倪忠連的臉色,關切的問道:“倪大人,您今天好像心事重重,是因為長樂幫的事情嗎?”

“是啊。倪大人您剛被刺殺,這次就帶了我們兩個出來,一個官差都沒帶,我覺的是不是太冒險了?”王天逸說話的時候左盼右顧,特別注意街道旁的屋頂,他不自覺的擔起了保鏢的職責。

“帶官差干什麽?帶了也沒用,整個揚州我敢信任的恐怕只能是你們兩個了。我今天出來就是想散散心。唉。“倪忠連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也沒什麽冒險的,知道為何找你左飛嗎?”

“大人明示。”

倪忠連臉色灰暗下來,咽了口唾沫說道:“昨晚我在官署里批閱文件,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頭腦昏沈了起來,我披著衣服到院子里走走,想休息一會繼續工作。沒想到我走到院子里的竹林邊,一回頭,就看到一個黑衣蒙面人在離我不到兩步遠的地方看著我”

“什麽!”左飛跳了起來,臉色發白:“您昨晚又遇到刺客了?”

倪忠連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你們倆都去過我那院子,知道那院子很小。而且院子外邊不但有很多衙役守衛,還有一些雜役會進進出出給我倒茶什麽的。但那蒙面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了,我一點聲音都沒聽到,他何時到我身后,在我身后站了多久,我更是不知道?”

“輕功高手!莫不是長樂幫的人?”王天逸知道倪忠連和長樂幫不和,猜測道。

“不錯,是個人,不是鬼。我一直讀書做官,現在才見識了你們武林中人高手的手段。唉。”倪忠連嘆道:“不過這是后來才知道的。你們想那麽黑,突然一個人靜靜的出現在你面前,不知道是人是鬼。說來慚愧,當時我嚇壞了,腿都不聽使喚了,后來沒事了才發現長衫后背全濕透了”

左飛一把扶住了倪忠連,緊張的問道:“他對大人您做什麽了?”

倪忠連身體都有些發抖了,王天逸也扶住了他另一邊的胳膊,倪忠連講道:“他輕輕的對我說他沒有惡意,讓我不必驚惶,但不許我高聲叫人,雖然是威脅,口氣卻是客氣的很。我那個時候才知道他是人,心才略微安穩了一些。他告訴我行刺我的人是追魂箭兄弟,他們已經把刺客斬首了。讓我以后大可放心。然后說了微妙的話,他說讓他來的人非常敬佩我的執著和人品,不會對我做出不利的舉動的,但是同類相殘卻往往是最兇狠的。讓我好好想想,不要錯誤判斷了指使者。最后請我好好保重。此刻他突然眼神驚恐的朝我身后看去,我以為后邊有什麽東西,驚慌間扭頭看去,卻什麽都沒有。等我回過頭來,那蒙面人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人,這是他們在警告你。”王天逸說道。

“這群王八蛋!肯定是他們行刺大人你的!然后又不承認。”左飛咬牙切齒的罵道:“這種卑鄙的事情只有長樂幫那些下賤材才干得出來。”

“左飛,我覺的不像是長樂幫行刺大人的。”王天逸說道。

“哦?”倪忠連轉過臉來。

王天逸說道:“我見過長樂幫的段雙全施展武功,而且近日一直在長樂幫里,知道他們實力很強,做事也好像非常的有條不紊。我覺的如果是長樂幫下手,以你我二人的微薄之力,不可能保得住大人的安全。而且以他們的實力,不可能就放兩箭就跑了吧?再說要是他們要大人的命,昨晚豈不是就得手了?另外另外我覺的長樂幫還是一個非常遵紀守法的幫派。”

倪忠連先是一愣,然后點了點頭,說道:“我以前不知道你們嘴里的高手那麽強。遇刺之后,確實懷疑長樂幫想干掉我,但是經過了昨晚的事情,我覺的又不像他們做的了。同類相殘說得很有意思。”

“說不定他們就是想嚇唬嚇唬大人呢?”左飛反問道。

倪忠連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事情,不是他們的風格。他們表面上確實還是非常遵紀守法的,要不然我也不會來揚州一年都沒有見識過真正的高手。還以為他們就是一群力氣大的武夫呢。唉,所以今天我讓手下不要再查我遇刺的事情了,就當是懸案吧。開放門禁,讓百姓隨意出入揚州。”

倪忠連不經意間的這話把王天逸和左飛都罵了,他倆都不好開口了。

一時間三人都沒有說話,而倪忠連也心事重重的陷入了思考,三人就靜靜的順著街往前走,這時四個衣服上繡著飛鷹的長樂幫部下突然從暗處沖了出來:“拿兵器的,你們做什麽的?”

正在邊走邊沈思的倪忠連擡起頭一看,那四人誰不認得他?趕忙躬身行禮退開:“不知道倪大人來此。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倪大人條件發射的看見長樂幫的人就皺起了眉頭,左飛卻對他說道:“倪大人,您看!”

倪忠連順著左飛的手指看去,只見原處這條街上最豪華的酒樓麒麟樓外邊站滿了垂手而立的錦衣大漢,他們整整齊齊的圍住了麒麟樓的大門,以往這個什麽時候都人進人出、生意好的非凡的酒樓此刻卻顯得安靜的怕人,門口立著一塊大牌子寫著:“盤帳”兩個大字。三人四下打量了一下,才發現這條街的氣氛大不尋常,街上仍然人來人往,但人群去卻混雜著一撥一撥的身體雄健、眼神犀利,還帶著兵器的人,他們隨著人流走得不快也不慢,路過那酒樓也不張望也不停下,就像路過一般,但那種神態、形體、眼神都透露出他們絕對不是平常武林人士。而且他們看到了王天逸他們帶著兵器停在那里不動,眼神全都會在王天逸他們三個身上停留一會,王天逸只感覺渾身都被陣扎一樣。王天逸掃視了一下周圍,麒麟樓對面店鋪的那些夥計和別的街上的夥計很不同,他們不怎麽招呼客人,眼睛倒是不停的在打量每一個經過的人,連側趴在地上的那幾個乞丐王天逸都覺的不對勁,他們那姿勢讓他不由自主的聯想起了手揣在懷里的唐博,只感覺整條街都透出了詭異。

“盤帳?不會吧?那麽多人圍著干什麽?架勢也太大了吧?”左飛驚叫道。

“走!去麒麟樓上看看。”倪忠連說完就大踏步的向麒麟樓走了過去。

左飛愣了一下,馬上高興的吹了一聲口哨,扶住了倪忠連的胳膊興高采烈的走了過去。王天逸遲疑了一下也跟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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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鳳凰劫 第二十六節  顛峰聚會

王天逸三人離麒麟樓還有幾丈遠,就看見幾個人急匆匆的從麒麟樓的出來,撥開門口的大漢朝自己這邊快步跑了過來。

領頭的正是振威總鏢頭林謙,今天他一身的新衣服,格外眨眼,外邊穿了一件名貴湖蘭絲綢長衫,扎了一條赤紅色的玳瑁腰帶,如果不是腰里掛著的那把鑲金嵌玉的寶劍,倒像極了一個商人。

“哎呀呀,今天真是巧,碰到倪大人來體察民情了,這邊請,這邊請,今天我給大人當次護衛吧。我也榮耀一把。”林謙滿臉的堆笑的過來,不停的行禮,殷勤的擺開一條手臂給倪忠連引路。

倪忠連斜眼瞧他一把,看他引路的方向正是離開麒麟樓的方向,知道他心里想什麽。倪忠連也不說話,推開林謙的胳膊直直的往麒麟樓大門走去。

林謙心里叫苦不叠,又不能對倪忠連用硬的,只能一個箭步來到倪忠連前面說些話語,希望能分散倪忠連對麒麟樓的注意,,不過倪忠連根本不和他搭話,一路直奔麒麟樓而來,把在他前面的林謙逼得像個猴子一樣后退著左閃右躲。

“大人,我們長樂幫的麒麟樓今天盤帳,不開業。”林謙退到了大門前面立足了腳步說道。

“什麽?我管著這邊地片,我就是要檢查你們麒麟樓!看看你們又搞什麽名堂!”說著撥開林謙進了麒麟樓,林謙不敢反抗,只能跺著腳看著他進去。

本來林謙還想留下王天逸和左飛,但倪忠連一句“他們是我的保鏢。都跟我進來。”讓喜形于色的左飛和好奇的王天逸都進去了。

林謙站在門口一聲嘆氣,揮手道:“快去,稟告幫主。”

王天逸他們一進去,眼前就是一暗,因為麒麟樓的窗戶全封閉了起來,比外邊暗了許多,等他們眼睛適應了這黑暗,四下一打量,三人都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麒麟樓今日與往日大不相同,麒麟樓有三層,每層都面積龐大,第一層是招呼散客的,以往最少放了三十張大圓桌。但今天所有的桌子椅子全收起來了,但看起來絕不空曠,從酒樓大門開始就是一條奢華的波斯地毯從大門沿著樓梯一直蜿蜒到樓上,一樓大廳里的地毯兩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長樂幫高手,手里刀槍劍戟,竟然是十八般武器樣樣俱全。看見倪忠連三個人大搖大擺的進來,這些人都有些呆了,而倪忠連他們咋一看到這麽大的架勢也都是眼睛合不攏了。

過了一會,倪忠連才從吃驚中回過神了,咳嗽了幾聲來掩蓋自己的震驚和心里隱約的恐懼。

“這是我們查賬,怕出事。”林謙跟了進來解釋道。

“放屁!”倪忠連一咬牙,伸手拽起了長衫下擺,沿著地毯沖樓上長驅而上。

王天逸正要跟倪忠連一起過去,眼前藍影一閃,林謙已經到了樓梯口,擋住了三人。“好快的身法!”王天逸心里一震。

“這是公務,你林謙想干什麽?你想阻攔本官嗎?你們長樂幫又在樓上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嗎?”倪忠連昂然與林謙對視。

林謙咬了咬牙,肅然說道:“您要檢查也行。”又指著王天逸左飛說道:“你們兩個...”

“和我一起上去!”倪忠連斬釘截鐵的打斷了林謙的話。

“你們兩個把兵器留下!”林謙看了一眼倪忠連說道。

王天逸與林謙目光一碰,打了個冷戰,別說林謙用眼睛威脅他,就是笑著和他說,他是個老實人,自然也會聽命,于是順從的把背上的雙劍取了下來,剛取下來,旁邊的一個長樂幫手下就伸手抓了過去。

但左飛卻高聲叫道:“做夢嗎?我可是跟倪...”話還沒說完,王天逸就看見原來跟在林謙后面的一個白衣男子馬上對著左飛沖了過來。雖然是空手沖了過來,但眨眼間就到了左飛面前,身形簡直快如閃電,伸手就是一掌,對著左飛面門劈來。

左飛大驚,一是時間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拔刀,二是對方那掌還未至,掌風已經撲面而來,他不敢托大用左手架住對方來贏得時間用右手出刀,只能雙臂一交朝著那掌托起來全力防御。微一停頓,卻未感覺到和對方臂掌相交,眼睛余光掃處,左腰邊一團白影閃過。“糟糕!”左飛暗叫不妙,揮拳向腰邊打去,卻打了個空,停在半空中拳頭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對方身形移動掀起的氣流漩渦。再一看,腰邊的長刀已然不見了,心里已經明白怎麽回事了,“幸好對方只是要武器,如果要我的命,那麽...”想到這里,見識了長樂幫高手的左飛也不再天不怕地不怕了,一時間冷汗汲汲而下。

王天逸在旁邊看的清楚:那人根本不和左飛硬拼,先前一掌只是他逼真的誘敵之計,左飛一架起雙臂,就已經中招,露出了肋下的破綻,此時他身形一矮,鉆入了左飛的左腰邊,伸手抓去了左飛的長刀,然后又全身而退,又到了林謙了旁邊垂手拱立,好像一步都不曾挪動過。整個動作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更兼得迅如風猛如雷,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耍的左飛一點脾氣都沒有。讓王天逸看傻在了那里。

林謙看了一眼兩把劍和長刀,點了點頭,先上了幾步樓梯,扭頭說道:“請跟我來。”

左飛王天逸失去武器,只是石光電火的眨眼功夫,等倪忠連反應過來,只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王天逸和一臉震驚的左飛。他又環視了一下四周幾十個虎狼一般的長樂幫手下,知道就算王天逸他們兩個拿著武器也和沒拿沒有什麽區別。定了定神,倪忠連冷哼一聲,帶著王天逸和左飛跟著林謙拾級而上。

王天逸三人看林謙他們這架勢不知道樓上究竟長樂幫在干什麽,每人都是忐忑不安,等三人上了二樓,都是“咦”的一聲。樓上的情況和他們想象的完全不同。

二樓仍然是所有的桌椅、屏風都撤走了,但是和一樓刀山劍海的景象截然不同,這里空蕩蕩的靜悄悄的。諾大的大廳里只放著一張桌子,而且是張小小的棋桌,上面放著的圍棋棋盤通體透亮,卻是一大塊白玉雕刻成的,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價值連城的寶物,這玉棋盤和左邊的棋手簡直堪稱絕配,因為左面那棋手是位面如冠玉、錦衣玉帶的翩翩佳公子,撚在手里的白玉棋子居然和他的手渾然一體,好像都是美玉雕刻出來的一樣。

而右邊的那位棋手絕對和這種美奐美倫的景象搭不上一點邊,他好像不應該出現這種場合:他是一個瘦弱的老和尚,僧袍破破爛爛的,到處都是孔洞。如果以貌取人,和他的對手相比,簡直是王孫公子和乞丐一樣不協調。

就是這樣一個老和尚,此刻正旁若無人的把手里的黑子微笑著敲在棋盤上。

他們每個人身后十步遠的地方都垂手拱立著十個虎背熊腰的仆從,每個仆從臉上都帶著敬畏的微笑。光看這樣仆從的樣子和人數以及樓下那擺出大陣勢的長樂幫就知道下棋的兩人地位非比尋常。

王天逸一看到他們就呆住,因為兩個下棋的人他都認識:慕容秋水和空性。

倪忠連也呆住了,他原因為上樓來說不定會看到屍山血海或者是成箱的武器和金銀,沒想到居然是兩撥人在下棋,不過這氣氛確實也非常的不尋常。

“林謙,有客人來了?呵呵,不早通知我們?”慕容秋水笑著站了起來。

而林謙倒是一副氣急敗壞又很歉意的樣子走上前去,行了個禮說道:“慕容公子,萬分抱歉。我們的地方官倪忠連倪大人要巡視這里。抱歉抱歉。”

“哦,原來是貴人來了。草民有禮了。”慕容秋水笑容滿面的走了過來,對著衣服下擺掖在腰里還在樓梯口發愣的倪忠連行禮。

空性也是笑著施施然過來給倪忠連行禮。

“天逸,好久不見。這麽巧啊。”慕容秋水直起腰來就對王天逸來了這麽一句,就像多年沒見的老朋友。

王天逸可是手足無措,連忙給兩人行禮。

“這二位都是我們幫主的好友。”林謙給倪忠連解釋道:“今天他們在這里下棋,所以麒麟樓我們就暫時歇業了,真的沒有什麽了。”

倪忠連卻對這兩個人起了好奇心,畢竟讓長樂幫擺出這樣大架勢的“好友”不會是簡單人物。于是對慕容秋水和空性盤問了起來。慕容秋水笑著讓林謙擺出一張大桌子來,邀請倪忠連三人一起坐下聊聊。

倪忠連當仁不讓的坐下了,王天逸也被慕容秋水拉著坐下了,而左飛和林謙卻是堅決不坐,都立在了桌子旁邊,這讓已經坐下了的王天逸才發覺自己又做錯事情了,但又不好意思站起來,只能如坐針氈一樣紅著臉在這些大人物中間閉嘴聽了。

“這位公子和這位師傅,姓甚名何?哪里人士?”倪忠連落座之后,就問兩人身世,慕容秋水的翩翩風度和空性的淡定從容讓他很有好感,語氣也柔和了很多。

慕容秋水他們實話實說,倪忠連說道:“哦,慕容秋水啊,我好像聽說過。江南第一巨商之子,號稱江南第一公子。空性?這麽耳熟呢?遊方僧人?”

“大師是武林第一英雄人物,少林的殿外方丈啊!慕容世家更是武林豪門!”左飛激動的在倪忠連身后提醒。林謙恨恨的瞧了左飛一眼,心道:“要是這小子在我手下,我就把他砍死!”

倪忠連聞言一驚:“空性你們都是武林中人?”

“呵呵,大人明鑒,沒有什麽武林不武林的,就是浪跡市井而已。”空性笑著答道。

“你們看起來不像啊。”倪忠連驚疑不定打量了慕容秋水和空性好久說道:“你們慕容世家不是江南第一巨商嗎?難道還是武林中人?你會舞刀弄槍嗎?”

“我們家和武林中好多人都是朋友。”慕容秋水避實就虛的說道。

倪忠連也很精明,聽二人一說,就知道左飛所言不虛,他看著慕容秋水那華貴的氣質和空性淡定的神情,良久才問道:“你們和揚州長樂幫一樣?”

“哈哈,一樣!倪大人高見。”一聲長笑從樓下傳來,長樂幫的幫主霍長風趕過來了。除了倪忠連,慕容秋水和空性都站了起來。

說著,魁梧的霍長風大踏步的走上來,笑著坐在了桌子邊:“哎呀,都坐下,上茶。”

然后又對端坐不動的倪忠連說道:“倪大人看慕容公子和空性大師都不像武林中人吧?他們不像我這樣的大老粗。呵呵,今天倪大人你運氣好,趕上了他們二人的雙雄會。我原本不方便前來的,但托了您的福,也來湊熱鬧了,沒有你倪大人,我還得等好幾天才可以和這兩位一起喝茶,我可是望眼欲穿了!今天失禮了,二位多包涵多包涵。”

空性含笑不語,慕容秋水卻笑道:“霍幫主要來我們還求之不得呢,怪只怪江湖禮節太迂腐。而且今天得見揚州的父母官,我等也是榮幸之至啊。”

“武林。武林。”倪忠連低聲念了兩遍,突然冷笑著說道:“我說霍長風幫主啊,以我這一年來對你們長樂幫的了解,你們的人數之多,組織之嚴密,各種生意插手之多,恐怕天下都難找出第二家來!你們長樂幫是不是天下武林的魁首?”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呆若木雞,一時間鴉雀無聲。倪忠連倒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怎麽了。

好久,霍長風突然大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其他人都微笑了起來。

霍長風說道:“大人這話折煞我了。尤其在這兩位大豪杰面前,我面皮再厚也承受不起啊。”

慕容秋水和空性一起客氣,一時間場面鬧哄哄的,倪忠連更是迷惑,轉頭問左飛怎麽回事。

左飛解釋道:“大人,天下武林格局就如同戰國七雄,目前實力最強的有七家之多。號稱武林七雄。這邊的慕容秋水公子、這邊的空性大師都是其中之一的領袖人物。”

“長樂幫第一?”倪忠連問道。

“我不敢不說實話。”霍長風插嘴道:“我們長樂幫忝居排名末位,慕容世家和少林當是前列!”

這話把倪忠連震得合不攏嘴,他沒想到他眼里勢力已經如此強悍的這個長樂幫居然排在最后,那麽他面前的這個貴公子和這個老僧所代表的勢力又會強大到什麽地步呢?他實在想象不出。

“其實排名並無太大意義。”空性說道:“武林七雄實力相若,沒有可以鯨吞其他的這種幫派。只不過是江湖上的閑人無聊時候編排出來的而已,大人不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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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鳳凰劫 第二十七節  三雄論蓮

倪忠連環視了一下空性和慕容秋水背后他們那些服飾統一、垂手侍立的部下看上去就是訓練有素的彪悍之輩。再看霍長風對這二人的態度明顯就是平起平坐的人物不由的他不信霍長風的話于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理會空性。

“倪大人對武林人士有些誤會。呵呵。”霍長風看倪忠連那樣子怕空性面子上過不去趕緊打圓場。

慕容秋水眼珠一轉已經大體上知道了倪忠連對武林的態度他盤算正面和倪忠連溝通肯定是自討沒趣而且絕無進展與其這樣不如避實就虛側面前進看看效果:和倪忠連一起來的有兩個人一個是王天逸他認識另外一個卻是不認識。他們和這個倪大人一起來的肯定關系要好但王天逸他知道來揚州沒幾天和倪忠連關系好也有限那麽這個陌生的小夥子就是關鍵看他的神態、勁氣肯定練過功夫而且對自己和空性都顯得恭謹的很無疑是武林中人。和討厭武林的倪忠連在一起的武林中人那必然說明和倪忠連關系不錯。

所以慕容秋水笑著轉頭問王天逸道:“天逸兄弟和你來的這兄弟怎麽不介紹介紹?否則我就失禮了。”說著擡頭含笑看著站在倪忠連身后的左飛。

王天逸聞言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左飛已經抱拳作揖激動的都有些嘶啞了:“慕容公子在下鳳凰刀門林羽的關門弟子左飛!得見公子三生有幸。”

慕容秋水馬上站了起來一樣的用江湖禮節抱拳還禮:“失敬失敬。得見天下第一刀客的嫡傳弟子俠...俠客左飛秋水榮幸的很。林羽的公正和武功江湖上人人仰慕啊。你出江湖不久濟貧救弱的俠客美名就傳了開來啊呵呵”

慕容秋水本來要說“俠盜”的但他眼角撇了一下冷著臉的倪忠連馬上換成了“俠客”說完就笑著坐下了但他剛才的稱呼和客氣讓左飛臉上都興奮的紅了甚至兩條胳膊都不由自主激動的顫。

空性也看了看左飛不過他並不打算站起來只是笑著向左飛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心里卻沒有在乎什麽左飛、鳳凰刀什麽的而是想道:“這個慕容秋水厲害啊真的是一點架子沒有。雖然表面上江湖規矩是見了武林同道都是兄弟都要一樣的見禮但這只是說說潛在的規則是江湖一樣的等級森嚴勢力大的人見了勢力小的人根本不用在乎禮節。但這個慕容秋水卻半分都不肯失禮。剛才回禮就是以平輩的禮節相見以他這種地位做這樣的事情沒有人會不高興的可以看的出來還了那個禮之后這個左...左...什麽來著對這個慕容秋水崇敬欽佩之極。傳聞中恭謹賢良、禮賢下士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還這麽年輕就能有這種胸懷和氣量真正是可怕的對手啊。”

“林羽公正、俠義的美名江湖皆知左兄弟肯定也是得了真傳的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有了俠客的美名你跟著倪大人當差?”慕容秋水的問話繼續圍著左飛。

一直以腰桿硬自詡的左飛趕忙彎腰回答:“不是。在下浪跡江湖近日到了揚州正好偶遇倪大人倪大人以前做過我家鄉的縣令是難得的好官、清官正好倪大人要巡視我是為他做保鏢的。還有天逸也是和我一樣。”

“哦呵呵”慕容秋水笑道:“在民間俠客倍受推崇但俠客能保幾個人?而一個清官、好官一人就能保一方平安。我說啊左兄弟你是找到了做俠客的竅門保護清官就是最大的俠義!”

空性和霍長風紛紛附和倪忠連冷冷的說道:“我只是遵守聖人教化和自己的職責罷了。”語調雖然冷但已然有了轉圜的余地。

“多謝慕容公子教誨武林中我最佩服的人有三個一個就是空性大師一個是丁家的丁玉展公子還有一個就是您慕容秋水公子!今天一次見到了兩個我真是太高興了。”左飛說道。

王天逸倒是一愣一時轉不過彎來上午他還說只有丁三和空性呢怎麽下午又多出來一個慕容秋水?不由得滿臉迷惘。

慕容秋水趕緊謙虛空性倒是笑道:“我就算了半截入土的老和尚還有你老師林羽呢你怎麽不提?是他派你出來的?”

“我老師?”左飛臉色一變:“他唉腦筋太死總是抱著以前的那套...”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武林中人都變了臉色:這個人居然直接批評自己的老師。

倪忠連倒是沒有想那麽多問道:“左飛你們鳳凰刀是不是也像這里在座的各位一樣是武林的大門派啊?”

“哪里能和他們比?我們鳳凰刀原來是屬于昆侖派的后來昆侖不在了我們自立門戶了。但我老師不會做生意也不想去加入別的大門派幫里就窮幫派一窮養不起人也買不起好武器和武功這樣就沒人願意來學武和加盟沒有人自然就沒有勢力沒有勢力更別提賺錢了。而且領著一群以前門徒的孤兒寡母花費更大。老師天天在江湖里東跑西走靠調停武林爭斗來賺錢養活幫里一大幫子人有時候還收點掛名弟子賺錢其他人有的時候還背著他亂花錢他天天在外邊也沒法管。我說我們都不像武林豪杰倒像是一群要飯的流民了”說到這里左飛眼圈紅了“我看著幫里太窮有時候就去搞點錢老師反而把我打了一頓說‘餓死不...不...唉反正我一氣之下就跑出來了。”

這些話一說完大家才明白左飛原來是什麽意思了鳳凰刀的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武林中就這樣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幫派成立每天又有數不清的幫派散夥或者消失鳳凰刀能靠林羽一人撐著也算是個異數了正因為這樣林羽才受人敬重。

過了片刻慕容秋水看冷場了他馬上笑了起來:“其實正所謂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倪大人你看你的兩位武林保鏢左飛是有名的俠客而這位青城的后起之秀王天逸俠義精神也是讓我敬佩之至。看到他倆在你左右我自然也知道了大人的為人。”

“哦?說來聽聽?”倪忠連並不了解王天逸的歷史聽慕容秋水說的王天逸這麽高動了好奇心。

慕容秋水就把王天逸在墊石村的經歷說了然后說道:“王兄弟的武功並不是最好的一人之力對抗近百山賊必死無疑。但他舍生取義為了恩將仇報的小民慨然赴死俠義之為我等自愧不如。”

王天逸漲紅了臉趕忙說道:“慕容公子過獎了他們也不是恩將仇報只是力有不逮而已但如果不是你趕來相救我早就成一堆白骨了還談什麽俠義。”

王天逸的回答和反應完全在慕容秋水的意料之中目的已經完全達到了這下子倪忠連應該對王天逸更重要的是對自己刮目相看了吧現在他微笑著朝倪忠連看了過去。

倪忠連問明白了事情原委也感嘆良久不僅對王天逸果然也對單騎馳援王天逸的慕容秋水好感大盛。

他臉色緩和了許多對慕容秋水緩緩說道:“世間各個行當中都有仁義之輩也都有險惡之徒。王小哥和你當是仁義的但自古俠以武犯禁若是有才有德當脫離武林為天子效力為百姓造福。不要成了禍害一方的大蠹多行不義必自斃死了也沒有臉見祖宗。”

倪忠連這句話把整個武林都罵成了大蠹空性、霍長風乃至慕容秋水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這三人都是武林強橫勢力的領袖更是自己勢力范圍中的土豪巨賈連當地太守都要敬他們三分對待倪忠連這樣的通判客氣乃是因為要遵守民對官的規則。

因為官對民有合法的傷害權只是權力大小不同正所謂俗話中的“抄家縣令滅門太守。”縣令可以尋個理由抄了某個小民的家太守就可以誅滅某人的九族了而一個小小的衙役不能抄家滅門但他可以對百姓上繳的糧食的品質、數量有絕對的說話權收稅時候秤砣上要加上鐵塊這樣小民就要多交這不是天子允許的但是是傳下來的規矩民間也默認了。這多收的就算是購買衙役的合法傷害權。雖然衙役、縣令和太守這種權力大小不同但本質一樣。這也是慕容秋水他們對倪忠連客氣的原因。

但是明顯看來這個倪忠連不打算遵守他們約定成俗流傳下來的規矩絲毫不給他們面子。

霍長風是地主倪忠連對他的客人無禮他面上更是難堪臉上不由的變了顏色。

這個時候左飛正好插話道:“倪大人放心我們行俠仗義絕不做魚肉百姓的事情。清官是黎民之福而俠客則是武林所望。只要天下都是清官沒有貪官武林都是俠客沒有惡徒天下就太平了盛世就到了!”

聽到這里霍長風微笑了起來對左飛說道:“我聽說了你的事情你在揚州地面行竊不知道這叫俠義嗎?”

左飛漲紅了臉說道:“我是竊富濟貧偷的錢當是救濟窮人。天逸你說!”

王天逸趕忙說道:“這...左飛是為了北方的村子修橋籌錢的雖然手段...唉不過也可以...”

霍長風冷笑了起來:“請問俠盜小哥鳳凰刀門比較窮我們都知道但看看你的穿著你這身長衫是上等的湖綢慕容公子應該比較清楚價格這是他們蘇州產的來到揚州最少一身要幾十兩銀子;你手上還帶著一顆貓眼戒指這個也要上百兩銀子;我還知道你一路上都是住最好的客棧每頓花銷都在一兩銀子左右。你的門派窮為何你這麽有錢?莫非你也汙了鳳凰刀的錢才跑出來?”

“沒有!這些錢都是我偷...我..反正我沒貪!”左飛中了霍長風的激將法一不留意說了“偷”這個字眼。

霍長風說道:“好啊你承認你花的是偷的錢了。且不說偷盜是好是壞就算偷竊做好事是對的你自己花了偷的錢算俠盜嗎?”

“我只花了幾分之一大部分都接濟窮人了我得吃穿住行啊。”左飛爭辯道。

“最便宜的飯只要幾個銅錢最便宜的衣服不過幾錢銀子你為何不吃最差的不住最便宜的不穿最廉價的?而是吃穿住行都極其奢華?為俠者一心為民連自己的命都可以舍了為人你卻連口舌之欲都控制不了?套用你的口頭禪:你一頓飯窮人可以吃一個月的了你一顆戒指窮人可以用幾年了!”

“我為了窮人做了那麽多事我也該...也該...”左飛結結巴巴的說道。

“也該拿點用點是嗎?你知道我朝官吏俸祿極少若按俸祿吃飯你這樣的花法太守都承受不起。一個太守做的比你少?功勞沒你大?如果和你想的一樣他當然也可以拿點、用點。你當貪官拿的錢都是自己用?能自己用的只有皇帝身邊的紅人絕大部分官員自己也就留下幾分之一其他要送給更‘辛苦’的上級打點同僚的關系還要和京城的京官聯絡感情。你是俠客你不事生產所以只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和官府一樣但是俠盜者高貴在一個‘俠’字上當是舍己為人才是俠才是聖你若是俠盜你多吃多拿這不是貪墨是什麽?你痛恨貪官你這樣的行為和貪官有何分別?”霍長風一通雄辯左飛面赤如血一句都不能反駁。

而慕容秋水和空性已然明白霍長風死整左飛的用意都是含笑不語視線卻是看著倪忠連。

果然霍長風口氣一轉說道:“畢竟你為窮人做了很多事情且不說盜竊的好壞你的人還算好的年輕人嘛心高氣傲不要開口貪官、閉口貪官的你做的可以接受的話大人們做的事情也是可以的啊有什麽不對?”

左飛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自是無語而倪忠連卻是一瞪眼說道:“奇談怪論!為官者上為君父下為百姓。當官不為民當官干什麽?!什麽拿百姓東西也對的這些都是敗類!”

“哦?不知道倪大人你是為了天子還是為了百姓呢?”霍長風瞇著眼睛說道。

“什麽?”倪忠連一怔:“這怎麽講我對君父要負責盡為臣者的職守也要對百姓負責盡為官者的義務。天子為天下百姓的父母二者一體就如一家人一樣為何要分?”

“什麽一家人?天子為龍百姓為蝦米官員為魚龍吃大魚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一個吃肉一個吃素根本不是一類。哈哈。”霍長風大笑起來:“官員的權力來自天子沒有權力叫什麽官?當官先要對給他權力的人負責咯這是基礎其次才是百姓。什麽貪官不貪官的?沒有貪官和清官之分只有合格和不合格的官員之分。我看那些貪官倒是合格的你倪大人倒是不合格的!”

“住口你居然敢妖言惑眾!”倪忠連臉色都驚的變了。

“霍幫主說的不錯。”空性笑了起來:“倪大人說的也對。確實是一家人天子是家長官員是仆役幫助家長照看莊稼、六畜。”

“一派胡言!天子代天牧民你們竟敢這樣說!”倪忠連太陽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可惜天子不是神。就像這俠盜小哥說的一樣當大俠的也是人一樣要吃穿住行。”慕容秋水笑道:“只要是人就有私欲。你們知道鄉下的地主是怎麽來的嗎?就比如有的村子的人都是外地移過來的剛來的時候大家都是一樣的貧富情況都不富裕。但是農民要種地這個時候就是分岔口了因為糧食一部分要吃一部分要留做來年的種子。吃的多今年高興但來年的種子就少收獲就少。吃的少今年痛苦但來年的種子多收獲就多。有的人能夠放棄眼前利益多受點苦來年就收獲多點但這樣就是和自己的肚子、自己的私欲作對能忍住的慢慢的就變成了地主。天子也一樣是人就想住酒池肉林、享受盡天下財富美女這是天子的眼前利益但這些都來自于民壓榨太多民不聊生自然要反的。這是后代的長遠利益。能考慮長遠利益勝過眼前利益的也就是說能戰勝私欲的就有可能成為聖君。你看每個朝代的開國皇帝由于自己是從民間上去的知道涸澤而漁的后果都考慮了這個他們比較清廉可以戰勝私欲吃的要少一點。但后來的子孫會吃的越來越多不僅自己吃手下的仆役更要吃總有一天會吃出個新王朝來的。這樣看來治理國家不過是和自己的食欲做斗爭而已。

“所以天子我覺的還是有體諒百姓的心的畢竟這和他的利益切身相關。但他畢竟一個人天下這麽大要治理必須要依靠自己奴仆也就是官員來做這樣一來天子聽到什麽不是由他自己說了算的而是由官員告訴他。興許已經天下全反天子還以為自己把江山治理的如鐵桶一般呢。”

“你們!你們!你們居然敢這樣想天子?不怕殺頭嗎?”倪忠連聽到慕容秋水這番話大聲說道。

“呵呵”霍長風微微一笑:“倪大人不要激動。我們武林中人不要說真正的高手就算剛出道的那位王小哥他也一晝夜可以行百里路一舉手可以擊倒幾人騰越之間可以上房越�。我們是強于平民的人是民間的精英是有力量的人你認為像我們這樣的人會像那些小民一樣閉塞嗎?有能力就要在這紅塵間占據一席之地。為何你們怕俠客總說‘俠以武犯禁’?犯的是誰的禁是天子的禁憑的是什麽?是武。做生意誰都想獨吃而我們是有一點力量可以和天子門下分食的人你們當然不高興咯。”

說罷霍長風斂容說道:“實話實說這個世道不可能有清官現在沒有以前也沒有。只不過是吃的多吃的少而已。倪大人你讀書讀多了。你做的雖然以整個俗世制度為敵但我卻極其敬佩仰慕你的這種精神。”

“還是儒家明白這個道理開出了藥方就是滅人欲。可謂是對癥下藥。只是這藥未免也太難求了。”空性呵呵一笑“不要說你們這些紅塵中人沒事想不起菩薩來就是有事求菩薩也是用香火賄賂菩薩的想法和紅塵中的規則並無不同。就是我們這樣方外人也滅不了人欲。當年我故意被少林逐出山門除了奪回震寺之寶的目的外。還因為當時少林寺的高層起了不可調和的爭執。我們少林一直是當地的大地主寺外千畝良田都是我們的還開著大量的產業每年收入頗豐。但是正因為這個高層有了出世和入世之戰出世一方認為我們是出家人老插手武林開辦產業有違修行當把產業和武林中的部分分出去少林寺專門修行;而另一派入世派則認為在俗世中享有大名有助于弘揚佛法收入頗豐也助于服飾佛祖兩派水火不容再這樣下去少林非分裂不可。所以我才以我的身份主動離開少林主管俗世事務這樣才皆大歡喜免了分裂之危。所以說我們出家人都免不了私欲更惶論世間這些不到死想不起地獄來的可憐人了。”

空性這番話輕描淡寫但王天逸聽來卻驚心動魄想想就知道一個可能成為少林下任方丈的人擺擺手就放棄了這樣的榮譽忍辱負重的進到了腥風血雨的江湖這是何等的氣魄和精神。

慕容秋水此刻說了一句話:“不相信地獄之處即是地獄。人人都將墮落無人可以避免。”

“我恪守原則並沒有墮落。出汙泥而不染並非不可做到。不管別人如何我堅守自己的原則造福百姓絕不朋黨。”倪忠連已經沒了底氣。

霍長風一笑“不見得吧。蓮花能夠盛開就在于汙泥中的根啊。沒有汙泥哪有蓮花?我們了解你的過去倪大人。你也算命運多舛了十年為官從沒有開心過也都是副手。大家並不喜歡你。前幾日你還遇到了刺客但是以你的所作所為你不僅早就應該丟官更會遇到更多的刺客你還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里談話你靠的是什麽?是你的正義?是你的清高?都不是。靠的是你的老師現在的丞相。你們是同鄉又有師徒之誼官場上賣你老師個面子不和你計較真受不了了就把你調離這也是算是官場規矩吧整人前先看派系看靠山。你雖然說不靠朋黨但你一入官場就有了朋黨劃分就像我們武林中人都有門派一樣你哪個門派學藝的現在又投靠了哪個門派是天生就跟定你的。你現在所得到的東西靠的卻是你鄙視的東西呵呵。”

“就算下面汙穢不堪天子還是好的終能等到一個聖君清理天下。清官也每朝每代都有貪官貪一時而清官萬世流芳看清官的大名一直流傳下來。比如屈原比干現在我們還知道。”王天逸忍不住插嘴道。

空性撇了一眼王天逸說道:“小哥四條腿的蛤蟆沒人在乎六條腿的蛤蟆才天下有名。因為他們太反常太少。幾千年了成千上萬官為何你們總記得那麽寥寥幾個人屍體都化成灰了吧?”

“至于聖君”慕容秋水接道:“我倒覺的天子有願望搞好天下畢竟是他自家的產業還要傳給兒子、孫子呢。但官員卻沒有他們只有任期在任時候不拿就拿不到了。”說這話的時候慕容秋水盯住了霍長風右手修長的手指不自覺的開始轉戒指了他等待的機會終于來了:“所以天下最高明最先進的統治就是皇帝一人說了算。天無二日一旦有多人開始主政的時候就亂了比如很多昏君都是不理朝政放手讓幾個親信去干。就像開飯店一樣自己開的飯店都是很愛惜而一旦租給別人別人往往在租期快滿的時候不管飯店的事情了地上都是垃圾桌子椅子瘸腿也不管客人來了就死宰畢竟馬上就不能給他賺錢了他自己能撈就撈。才不管主人的事情呢。不僅皇帝幫派、大家族都一樣。必須只有一個頭主事頭一多就麻煩了。小者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幫派、產業分崩離析我在江湖上見了多少這樣的事情一開始大家還很團結一旦賺了點錢大家就開始鬧分家鬧自立門戶了倒后來反而被其他幫派所吞並辛苦一場得來的富貴化作過眼煙云;大者自己性命堪憂兄弟倪�下手更毒更狠。”

這話說到了霍長風的心坎里這幾年他最害怕最擔心的正是此事!

正好霍長風正端著茶他手一抖茶潑了自己一身林謙趕忙上前給他擦拭。慕容秋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霍長風的表現恰恰說明了自己的判斷“天下哪里有聖人?長樂幫展那麽大還是五老主政沒有內斗怎麽可能?”慕容秋水暗想。

此時大家都沒有說話王天逸趁機向空性表達謝意不過空性卻搶先一步說道:“你我有緣一起走了一程而已。萬事隨緣別的事情勿提。”空性擔心的是王天逸把他教武功的事情說了本來這是一項和易月的交易是不能說破的。而且若是王天逸提到此事因為兩者地位相差太大哪有方丈一級的人物主動教青城戊組的人武功這樣的事情事后江湖上肯定猜疑百端輕者說是少林招攬人才到了后來肯定又把王天逸說成空性的另一個私生子了空性目前身后已經跟了一串所謂的“私生子”了甚至還有人自稱是他的私生子從未破過色戒的他不想再多一個了。事后還少不得大費口舌解釋但又沒得解釋因為又牽扯到了易月聯系如此之大就算解釋誰會相信?

王天逸也是很聰明並沒有提此事他想的一是自己說了也沒有人相信看空性的態度估計說了也不會承認反而顯得自己撒謊了;二是顯得自己要高攀少林了他臉皮還薄作不出這樣的事情。

“大師當年是出世派吧?”王天逸問道。

“哦。”空性一怔笑問道:“何以見得?”

“只有置虛名于身外的人才能做出像大師那樣的舉動來。我佩服萬分。”

“哈哈你聰明。我當時是出世派不過命運弄人現在我不得不在紅塵中打滾了。”

“真是不知道大師當年是怎麽決斷的?”

“我是個孤兒從小被少林收養我的人都獻給了佛祖獻給了少林。為了師門榮譽做點犧牲算的了什麽?”空性無所謂的一笑。

慕容秋水在旁邊笑道:“除了俠義武林中光明的東西也很多。但俠義不多見維護師門榮譽、忠于幫派卻是我們所有人景仰的。”

這話輕描淡寫的說來卻在王天逸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從下山以來他經歷了與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江湖整個人都迷迷糊糊不知所措但現在他好像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前進方向——忠于幫派。

倪忠連卻不開心而是很難受他低估了這些武林豪強這些人的見識之遠洞察力之強絲毫不弱于王侯將相。他們說的話自己卻無法反駁因為事情就在那里擺著。他低著頭隨手行了行禮就自顧自下樓了。

左飛也是吃了大虧臉色十分難看一言不跟著倪忠連也去了。王天逸與他們同來的而且現在麒麟樓這種地方所代表的地位也不是他能呆的也趕緊告辭去了。

送走了這三人霍長風三人重新分主次落座空性有些不快畢竟他的事情還沒有辦完就被倪忠連他們攪了。而慕容秋水面色沈靜心里卻是極為高興借著這個因頭挑動霍長風大權獨攬的心絕對對自己慕容世家有利。霍長風面色則有些呆滯心跑到別處去了。坐了一會就借故先告辭了畢竟這是少林和慕容的會談。

看長樂幫的人下了這一層空性湊過頭來壓低了聲音說道:“慕容公子我得到了一個和你有關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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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慕容秋水請霍長風過來說有事相求。霍長風當然馬上就到了。

兩人屏退其他仆從霍長風說道:“現在我們倆家合作很愉快。盡管因為以前的一些事情我們還不能談更深入的合作。但我想很快就可以兩家一起合作席卷江南商業了。呵呵。”

慕容秋水微微一笑說道:“提到商業合作這正是我請霍幫主來的理由。”

“怎麽?”霍長風沒有明白。

慕容秋水遞過了幾頁紙給霍長風“您自己過目吧?我不太明白。”

霍長風展開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商業合作計劃包括開放貿易限制、連橫丁家、唐家所有生意的預測收入、分成都寫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所有的計劃都提到一個地點:建康。

看了霍長風那一閃而過的驚異表情慕容秋水已經猜到霍長風事前並不知道這份計劃但他卻說:“貴幫不是已經說暫時不涉及商業合作計劃了嗎?為何又讓厲老來談建康?你們改變主意了想逐步合作?”

霍長風現在面色已經平靜極了他笑道:“這是份草稿我們確有逐步合作的此意。三弟剛到揚州不清楚此點肯定以為是定論故而自己拿來和你討論。你們定下什麽協議沒有?”

慕容秋水微笑道:“光是建康也是個大計劃我們當然不能草率行事。還沒有協議。”

聞聽此言霍長風懸著的一顆心才落到肚里。

這時候慕容秋水突然嘆了口氣說道:“霍幫主我有事相求。”

斑駁的月影落在地上長樂幫的大院里靜悄悄的只有幾聲夜鴉的叫聲傳來劉遠思正在樹下不停的打轉霍長風進入慕容秋水住的貴賓院子已經很久了里面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慕容公子和幫主究竟在談什麽?”劉遠思擡起頭看著十步外的那個院門。他正想著腳步聲人聲從里面傳了出來慕容公子領著他的一幫手下親自送霍長風幾個人出來兩人在門口握手言歡笑語歡聲絲毫看不出是幾十年的仇人倒像是幾十年的好友。

劉遠思趕緊過去見禮霍長風領著幾個隨從離開慕容秋水的院子好遠之后才說道:“你們都回去不用跟了。遠思過來。”幾個隨從行禮離去劉遠思擡頭瞧去只見霍長風一直滿臉笑容好像還沈浸在會見的愉快之中。

“幫主你們談了什麽?”劉遠思低頭問道他知道霍長風遣走隨從定是有大事要和自己商量。

沒想到霍長風沒有回答劉遠思偷眼看去大吃一驚只見霍長風已經換了一副臉色臉上肌肉扭曲眼里好像要噴出火來手握成拳咯咯作響在陰影中簡直如同鬼怪。

“厲千秋這個畜生!”這句話從霍長風喉頭里低沈的滾了出來聲音壓的極低聽起來好像是地獄里惡鬼的呢喃劉遠思頭上的冷汗的唰的一聲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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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慕容秋水的屋子里于叔、文從云都顯得很高興。

文從云笑道:“公子好手段昨天和厲千秋談的今天就把他賣了。”

“若是厲千秋知道估計舌頭都縮不回去了。”于叔說道。

慕容秋水轉著戒指笑罵道:“看你們說的誰賣他了?呵呵他以為我們和談是為了錢豈知我有更大的目標呢。”

“現在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文從云說道。

慕容秋水臉色突然嚴肅起來了:“空性告訴我們的那件事情更是大事。這次我欠了他天大的一個人情。從云你現在馬上連夜去建康命令建康總代理呂甄開始行動于叔你回蘇州讓元豪調集慕容世家所有閑置人馬開始行動。”

“遵命。”兩人一起躬身行禮。

“還有不要讓家主和大哥知道就說我現一直和我們作對的謝六橫人馬的蹤影準備聯合長樂幫圍剿。去吧!”

這個夜晚對于霍長風和慕容秋水都是個不眠之夜但是王天逸卻睡的很香城禁解除了明天他就要踏上回家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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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43:33

卷四 鳳凰劫 第二十八節  飛鷹動員

天還沒亮,王天逸就和古日揚上路了,同行的還有兩位鏢師,都是英氣勃勃的少年人,古日揚一一給王天逸介紹:容貌清秀、面白唇紅的叫燕小乙,他腰里掛著一把細長的輕刀,古日揚笑著說道:“我們小乙哥可是倜儻風流的人物,不僅是我們的暗器高手,而且還吹得好笛子,可是是萬花樓姑娘的最愛。”另外一個叫俞世北,身材不高,卻臂粗腰圓,整個人看起來敦實的很,長的則是方頭大耳,小小的眼睛,他腰里掛著劍,卻還帶著一把長柄樸刀,“小北是長兵器好手,也是說笑話的高手,這趟有他在,小心我們笑破肚皮。”古日揚說道。

直到要和古日揚他們出來,王天逸才注意到古日揚除了腰里的長刀之外,他馬鞍上卡著一把金漆描花的鐵胎大弓,這才知道古日揚還是個箭術高手。聽完介紹,王天逸和這兩位互相見禮,大家都是青年人,很快就熟絡了,而且振威鏢局的這三人皆是場面的人,很快就和王天逸聊得火熱了。

這趟鏢,振威鏢局沒有出動雜役、馬車,只有古日揚帶頭的三個鏢師押運,古日揚曾經給王天逸解釋過,出動雜役、馬車這樣的鏢往往是護送箱子、人員等,伍田賜這趟鏢則是護送一本書,而且還有鏢主委托的王天逸跟隨,這樣的話,出動太多的人一來趕路慢,二來白白的還要增加費用,三來反而惹眼,四個人四匹馬上路又快又安全。

“價值萬兩銀子的東西,我們就四個人,這樣走安全嗎?”王天逸出了揚州城還是感覺不太安心,他摸了摸背后背的包袱,那里面就是那個匣子。

古日揚答道:“師弟啊,你看這一路我們出了長樂幫領地就是泰山派的地盤,過了泰山就是你們青城了。這條路還很安全,沿途沒有巨匪大盜占山為王。而且鏢主說了,可能你們青城的人會出來接你,遇到他們這趟鏢的任務就結束了,估摸一下的話,我們到了濟南就可以遇到他們了。路線並不長,你怕什麽?”

“天逸,你別死心眼。”俞世北策馬走在邊上,他笑著說道:“你師叔告訴你值多少錢就值多少錢嗎?”

王天逸愕然不解,問道:“難道不是嗎?”

“嗨,這種事情誰不知道?將軍打仗還吹噓戰功呢,打死一百個敵人能給皇帝說成一萬個!更膽大的可以把大敗說成大勝!你師叔說花了那麽多錢,其實最多也就花了個幾千兩,多說個四五倍,可以給他長面子啊,反正這種武功書籍和古董差不多,價錢你說多少就多少,沒個準數,再說你師叔死命給我們壓價,要是價值巨萬的東西他怎麽可能就出這點錢?就我們這點人出來保...”俞世北一邊說一邊沖王天逸眨眼做鬼臉。

但古日揚眼一瞪,俞世北吐了吐舌頭,把下半截話咽下去了。

王天逸想了一下也是這個理,有些失落,臉上不由的顯現出來,燕小乙則過來岔開了話題,他也是暗器高手,知道王天逸和唐博有交情,不住的向王天逸詢問唐博用的暗器,以及他的手法。

一路上,四人聊東聊西,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太陽接近正午的時候,俞世北大喊肚子餓了,古日揚看這個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路邊都是樹木,就讓大家在路邊找個遮涼的地方吃些干糧。就在這個時候,奇變突生,一人一馬突然從不遠處樹林中突出,大喊道:“劫路!”

王天逸擡眼看去,急切間只注意到那騎士白巾蒙面,他還未及有反應,旁邊的古日揚已經勒住馬頭,下馬、起弓、搭箭、開弓一氣呵成,箭頭直指路中間的蒙面人,與此同時俞世北、燕小乙也翻身下馬,一個挺起樸刀守住了側面,一個左手輕刀右手飛刀看住了后面——三匹空馬,三個劍拔弩張的鏢師呈品字形把呆坐在馬上的王天逸圍在了中間。

“我們振威鏢局!什麽人?!報上名來!”古日揚大聲喝道,心里卻大為緊張,心想:“此地離揚州不過半天的路程,居然有人敢在這種地方打振威的主意,不是瘋了就是高手中的高手,想來極其不好對付,附近還不知道有沒有同夥,有多少。”念及此處,心臟跳得更快了。

那剪徑的強人卻說道:“搶錢,沒名。”。

聽王天逸還傻坐在馬上不下來,燕小乙低聲說道:“天逸、下馬!下馬!”

王天逸卻恍若沒有聽見,他愣了一會,開口說道:“前面的可是左飛兄弟?”

“哈哈”前面的那蒙面客大聲笑了起來,“果然沒有嚇唬住你小子,沒錯啊,就是我。”說著笑著拉下了面巾,正是自稱俠盜的左飛!

原來,左飛聽聞昆侖派新掌門已經繼位,昆侖派打算重出江湖,鳳凰刀派也已經重新並入昆侖派,就打算去北方找林羽他們。他生性不重禮節,知道王天逸必然經過此地,就先一步到達官道的這里等他一起北上,看到四人過來,他就忍不住要開開玩笑,所以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知道了原委,古日揚他們三個振威鏢師無不氣得哼哼的,心里都恨不得把左飛打一頓。要知道鏢師護鏢最怕的就是這個,而左飛偏偏拿這個開玩笑,把三人緊張了個半死。不過王天逸是鏢主指定的跟鏢人,他就等于是鏢師的客戶,他既然欣然同意和左飛同行,三人也不好說什麽。

左飛卻是向來不管別人對他的看法,他和王天逸一路說話,好像沒有事情一樣,三個鏢師都陰了臉,心里都想象著自己痛揍這家夥的景象。

”天逸啊,我說你那劍法不練也罷,雙手劍不流行,想來練了也沒有大進境。“左飛瞥了一眼王天逸背后的雙劍,大大咧咧的說道。

要是尋常武林漢子聽了這種話,肯定要暴跳如雷的打左飛,但王天逸這一趟經歷了不少,加上他也沒有像左飛一樣有大志向,于是抱著一副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的心態,很謙虛的答道:“沒什麽,我原本不抱太大奢求,只是練練,提高一下自己的武功而已。反正練了之后我提高不少。”

俞世北抓住機會插嘴道:“誰說雙手劍不流行了?胡扯嗎?只是沒有人練過而已。”

而左飛卻聽不得有人反駁,他馬上反擊:“不流行就是不實用,否則豈非人人都是雙手劍?豈止雙手劍不流行,你那樣的長兵器也不怎麽樣,有那時間,不如去練練長刀!”

俞世北大怒,如果不是燕小乙一把拽住了他,他就要上前和左飛斗毆了。

古日揚對俞世北的表現很不滿的“嘖”了一聲,他心里已經平靜下來了,笑著說道:“其實長兵器也有很風光的時候,說長兵器不怎麽樣,左兄弟有點說過了。”

王天逸很好奇,問道:“我這一路見了不少武林人士,使用長兵器確實不多,我們青城也是使劍的,不太熟悉長兵器,請古師兄教導、”

“武林中的四大家族中實力很強的丁家就是靠長兵器起家的。他們家的歷史很長,據說發家就是在我朝剛建立的時候。那個時候,戰爭剛剛結束,丁家的祖先是軍隊中的一員猛將,不知道什麽原因,他沒有在官場做下去,而是返回了鄉里,靠的就是一柄九尺長槍橫挑武林,武功以沙場上帶回來的那種威猛、實用睥睨天下。就是在那個年代,他開創了丁家的權威,也開創了一個兵器時代,加上當時很多武林中人都是打過仗的,所以武林中流行的不是現在的刀和劍,而是長槍大戟這類的長兵器。”古日揚解釋道。

“這我倒不知道,那為何現在不見使用呢?還是不實用啊!”左飛不屑的說道。

王天逸卻盼著聽到下面:“古大哥,下面呢?”

古日揚皺了皺眉頭,心想:“王小哥人倒不錯,這個左飛真是太他媽氣人了,要不是看在王天逸的面子上,老子一拳斃了你個混帳東西!”

但是古日揚面上卻依然春風滿面,他對王天逸繼續說道:“后來,唐門崛起了。江湖上罕見的暗器流派。當時因為唐門的低調,江湖上知道唐門的並不多,直到有一天,唐門的兩個兄弟,單槍匹馬用了一百多枚暗器殺光了一個長槍門派的八十多個門徒,武林這才發現長兵器攻擊雖然厲害,但是卻防御不夠快不夠好,小小的暗器是他們天生的克星!這樣隨著唐門的崛起,武林又復蘇了刀劍流派,刀劍雖然不像長兵器那樣攻擊強大,但是卻有足夠的靈活性抵擋暗器。等于是放棄了長兵器的一部分攻擊而增加了自身的防御。另外隨著戰爭遠去,各個強悍的武林門派都在大的城市生根發芽,城市里嚴厲的國法也不允許公然使用長槍、大戟這樣的戰場兵器,而且攜帶也不方便,只規定鏢局這樣的民間機構可以使用。這樣,慢慢的連丁家這樣靠長兵器起家的武林幫派也開始換用刀和劍了,但是長兵器雖然有自身的弱點,也決沒有退出武林,大部分時間,都出現團隊作戰中。你在江湖上行走遇到的大部分是獨身的武林人士,故而沒有見過幾次用長兵器的,真是幫派廝殺,雙方都幾十上百人的時候,配合別的兵器,長兵器還是非常厲害的!所以呢,師弟你只要勤加苦練,用雙手劍在江湖里創出名頭來,說不定日后江湖使劍的人人都是雙劍呢,哈哈。”

古日揚這話說的有理有據,左飛也哼哼的不說什麽了,以后的幾天他們五人一起吃住,雖然左飛說話不在意,總是出口傷人,但他為人也不錯,出手大方,往往在城鎮里請其他四人大吃一頓,慢慢的大家對他說的那些傷人的話也不怎麽在意了,加上五人年紀相差不多,又都是練武之人,總是共同之處多過差別。過了幾日,五人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

這天,他們已經離開揚州二十多日,馬上就要離開揚州府管轄的地界了,中午趕到了天機鎮,因為是府州邊界,下一個鎮子離此地甚遠,五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在此地多呆一日,翌日清晨再啟程,這樣方不至于露宿野外。

五人在客棧安頓下來,吃過午飯,一起在鎮上閑逛。

五人在天機鎮轉悠了半天,因為這是個小鎮,地方很小,很快就轉完了,五人正打算回自己的“楊家客棧”,走到一條灰蒙蒙沒有幾個行人的街上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從小巷子里轉了出來,擋在了五人面前。

“各位可是長樂幫的好漢?”那人略一抱拳說道。

古日揚他們打量了一下這位,見他四十多歲年紀,留著短須,穿著尋常百姓的衣服,並不起眼,只是他略一抱拳的時候,手上青筋暴起,看來是有功夫的人。

古日揚上前一步還禮道:“兄弟是長樂幫振威鏢局的鏢頭,古日揚。敢問兄臺有何指教?”

“可否借一步說話?有事相求。”那人做了請的姿勢,指著身后的小巷子說道。

“有什麽事情在這里說好了。”俞世北說道。

那人看古日揚他們沒有密談的打算,突然上前幾步,手掌揚起,在古日揚胸前一晃,在古日揚身邊的王天逸只看到那人手掌里白光一閃,好像是塊腰牌什麽的,具體如何卻是看不清楚了。

古日揚卻是臉色一變,語氣也恭敬了很多,一招手領著燕小乙和那人進了小巷子,而俞世北則擋住了要跟過去的王天逸左飛二人,“這人是我們頭的朋友,他們可能有事,我們在這里等他們吧。哎,小左,你那一招鳳凰浴火怎麽打的來著?”

片刻之后,古日揚已經滿頭是汗的出來了,他匆匆的指著那位說道:“這位是程銀杰程先生,我的好朋友。今后可能跟我們在一起呆幾日。天逸、左飛我們現在有些事情,我們先回客棧。”說著一聲呼哨,領著燕小乙和俞世北跟著程銀杰一路飛跑去了。

王天逸、左飛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二人也不好跟著他們飛跑,只好慢慢的走回了客棧,到了客棧他們的房間,燕小乙他們卻都不在,只看到古日揚一個人皺著眉頭在屋里來來回回的踱步,滿臉大禍臨頭的模樣。

“老古,那個程銀杰怎麽回事?”左飛問道。

“哦,我的一個朋友,他和他的家眷出了點事情。”古日揚答道。

這個時候,燕小乙和俞世北都滿頭大汗的跑回來了,一進來就驚惶的說道:“不在!人都不在!”

“出去說!”古日揚領著二人出去,到了僻靜的地方,古日揚就一連聲的追問:“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我們跑了我們的聯絡點,長樂幫暗組的人都沒有在!”

“不可能,這種鎮上最少也得有兩三個長樂幫的人負責打探消息吧!”古日揚急得跺腳。

“是,原來這里有四個我們的人,那個馬記綢緞鋪的看門老頭老王,他告訴我,二十多天前,就是我們出發的那一天,幫里下達了飛鷹動員令,鎮上的長樂幫高手全部返回總部了!現在這個鎮上我們的人只剩下他一個了,但是他年紀老邁而且不會武功,只是個聯絡人!”燕小乙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說這番話。

“飛鷹動員令??”古日揚倒抽一口涼氣,“集中所有武力的長樂幫總動員命令!多少年沒用過了?!幫里出什麽大事了?和慕容世家爆發了全面戰爭不成?”

俞世北一拍巴掌:“肯定就是程先生這個事情!”

古日揚“吧唧”一下,重重的把在了腦門上,慘笑道:“他們肯定都被派去南邊搜人了,沒想到程先生卻北上!媽的,這下壞了!”

“頭,咱們怎麽辦?程先生自己好辦,可是還帶著兩個不會功夫的女子呢!北上還是南下還是報信堅守?路上遇到敵人怎麽辦?萬一事情有變,我們就三個人!”燕小乙也變了臉色。

“這是涉及到長樂幫的大事情,不能北上!程先生在這附近停留時間那麽久,就是沒把握安全返回,而且他說最近幾天已經有不少身份不明的武林高手三三兩兩的在這條線上出現了。我們還是在這里保護他們,等找到了后援的大部隊就好了!幸好他們也住在這個客棧,要不然,唉。”古日揚說道。

“那王天逸的這趟鏢怎麽辦?”俞世北問道。

“事情孰輕孰重在那里擺著呢!一個是天大的事情,一個是小事!讓他自己回去好了!”燕小乙說道。

“不能讓他回去!他和左飛也是好手,找上他們幫忙!給他們好好說說。”俞世北說道。

“對!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古日揚斬釘截鐵的說道:“還有,這天機鎮周圍還有一個鎮子,來回一天的路程而已,俞世北你快馬加鞭去看看有沒有我們的人在。我去找一個人,他最近一直在休假,就在這附近的一個村子里,碰碰運氣,他要是在就好了。燕小乙你去通知總部!沿途如果遇到我們的鏢師或者高手,把事情給他們講講,讓他們不論什麽任務全部放下,全速往天機鎮楊家客棧集結!”

三人商議了一陣,定了計劃,俞世北和燕小乙馬上就去牽馬了,而古日揚則上樓來了,對王天逸他們說程銀杰是他的好友的好友,最近他們一家被仇人追殺,出于江湖道義他必須找點人手來保護他們一家。

“至于師弟的鏢,我想先緩一緩,事后我賠給你多少銀子都成。”古日揚哀求道,王天逸早看出來古日揚見了那程先生之后一副五內俱焚的樣子,他早認為古日揚是朋友,又覺的離掌門大壽的時間還多著呢,沒有用多少時間就同意了。

古日揚大喜,又求王天逸和左飛在他們離開的這一天幫著照看一下程銀杰一家:“他們在這個客棧后面包了個小院子,程先生的夫人還有一個侍女。”

“去吧,去吧,你老古也有這種著急的時候,老古的事情不幫忙還幫誰?”左飛笑道“誰敢動他們,我們就他們的頭擰下來。”

“君子一言?”古日揚急急的說道。

“駟馬難追!”王天逸笑著接道。

過了片刻,古日揚就把他們兩個帶去了程銀杰的小院子里,畢竟得認識一下,“這兩位一個是青城的后起之秀,一個是鳳凰刀的少俠,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在的這一天,他們就留下幫忙。”

程銀杰笑著打量了他們一下,王天逸與他目光一接,心里卻愣了一下:“此人神態極是威嚴,想必也是幫主之流的人物。”與他握手時候,更感覺對方的手有如鐵鉗,心里一驚:“這人的武功很好啊,他都怕成這樣,再看看古日揚那副模樣,想必他得罪的人定是極其不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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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43:54

卷四 鳳凰劫 第二十九節  翠袖添香

等進了院子,程銀杰把他的家眷叫出來給王天逸他們見禮,雖然一般情況下,家眷不應該出來見禮,但是這個是保護的事情,哪有保鏢不認識被保護對象的?所以王天逸和左飛都安然受之。

這個時候,一個圓臉的小丫鬟從內室露出半個臉來,眼珠子骨碌碌的打量眾人。

“這是翠袖,我的丫鬟。”程銀杰說道:“出來見過各位少俠。”

那著了一身翠綠衣服的翠袖笑嘻嘻的出來給他們行禮,直起身來卻對王天逸笑道:“你背著雙劍真少見啊,好像戲里的呂洞賓啊。雙劍怎麽打,你打一趟給我看看?”

王天逸沒料到這個丫鬟提了個這樣的要求,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左飛看那丫鬟無禮,正要開口罵人,卻想到對方是個女子,只能哼哼的瞪了那丫鬟一眼。

“翠袖不得無禮,快去請夫人出來。”程銀杰咳嗽了幾聲說道。

“嗯!”那丫鬟轉身進去的時候卻向左飛吐了吐舌頭,算是對左飛的報復,左飛一口氣憋的臉都紅了,很想大罵這個程銀杰管家無方。

“這是賤內。”程銀杰看著古日揚、王天逸、左飛三個都傻了,笑著說道。

他的夫人年紀不過二九,身體修長,膚如凝脂、小小的懸膽鼻,紅唇如絳筆點就,大大的眼睛好像里面盛著一汪湖水,看人時候,真是眼波流動竟似有形一般,加上一襲白衣云髻高挽,有如淩波仙子下凡一般。只對三個好漢微微一笑,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漢頓時都傻在了座位上,眼睛好像都被粘在程夫人身上。

“看什麽看!哼!夫人咱們走。看見他們那樣我就煩!”那丫鬟看這三人的樣子,不屑的說道。

古日揚這才醒悟過來自己看的是什麽人,一個箭步,擋在了左飛和王天逸面前,彎腰長長一揖,拳頭幾乎碰到了地面,語氣尊敬到極點:“夫人走好。”

左飛把頭側過來,視線越過古日揚一直追到那夫人進房,才長長的咽了口唾沫,說道:“老程,你運氣可真好,居然有這麽漂亮的夫人。”

聞聽此言,古日揚大驚,轉身盯著左飛道:“左兄弟,小心禍從口出!”

程銀杰聽了左飛的話,本來臉色不悅,見古日揚點撥左飛,臉色才緩和下來,笑道:“是啊,我運氣不錯。”

“嗨,我不說不行嗎?”左飛一撇嘴端起茶喝了起來。

四人談了一會,古日揚大體交代了事情,說程銀杰得罪的人不是很厲害,但也不好對付,希望二人在他離開的這一天里打起精神,萬一有事,好好對付,千萬不要輕敵。

左飛冷笑道:“放心,只要我在這里,一個幫派都不夠我滅的!你趕緊走吧。”

王天逸想了一會,開口笑道:“古師兄不要騙我們了,恐怕程先生得罪的人厲害的要命。”

程銀杰、古日揚還有左飛都是一驚,程銀杰笑道:“這位王天逸小哥,何以見得?”

王天逸指了指古日揚說道:“古大哥武功很好,江湖閱歷也多,一看就知道是沈穩的人,但是遇到程先生的事情卻明顯緊張的很,看來程先生你這事情對他來說是了不得的大事,這是其一;二是程先生你舉止威嚴,武功也厲害,行禮握手時候,只行三分之一,想來你也是很有權力的人物,因為我這一趟,大權在握的人物見得也不少,他們都是拿捏分寸很好的人,對于比自己地位高的人,行禮絕對恭敬,對于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則不用把禮數用周全,你已經習慣用禮不周全了,看來你平日里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對于大部分的人你只要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所以你這樣的人得罪的人最少也是一樣厲害的人物,這是其二;三來,程先生你衣著樸素之極,而夫人乃至丫鬟穿著都極其奢華,看來你是怕被人認出來;這些話說來有些失禮,但此事我想事關重大,還是說清楚的好,別來了一堆高手,我們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掉,死都不知道死在誰手里,為什麽事情死!既對不起古大哥你的囑托,也白白丟了性命。聽口音,程先生是關外人士?”

左飛說道:“對極對極!我早就看出來事情不對頭!老古你不要害我們!媽的,你這樣夠朋友嗎?!”

正巧那丫頭端茶出來,聽到王天逸一番高論,笑道:“你這呂洞賓腦筋倒還靈光,說起話來倒是條理分明。”

王天逸臉一下就紅了,而左飛卻怒道:“趕緊倒茶,別廢話,我們談大事呢!”

“就你橫!”那丫鬟恨恨的說道。

那邊古日揚驚異的看了看王天逸,卻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程銀杰。程銀杰想了一會才問道:“王天逸小哥,你是青城哪個老師的門下弟子?韋掌門韋希沖嗎?”

“哪里!哪里!我是楊月海師傅的弟子。”

“楊月海?”程銀杰腦子里實在沒有這個人名字。

程銀杰贊許的看了王天逸一眼,哈哈一笑,說道:“小哥,你看的不錯,確實我得罪了了不得的人。我也是關外武林人士,是沈家萬馬堂下一個分堂的副堂主,手下管著幾百號人,因為賤內長得美貌,被我家堂主看上了,他又是沈老爺的親信,我得罪不起,所以就連夜帶著家人跑出來了。因為和慕容世家的一個家臣有舊,他答應收留我。所以我打算南下投奔他。但是我原來的上級派了一些高手追殺我,這才易裝出行。幸好我與古小哥的上級林謙也是朋友,所以他才為我的事情這麽上心,但是如果擺明了幫助我,就有可能會因為這事得罪了我那個上級,畢竟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多個仇人多堵�嗎,所以古日揚才這麽緊張,想不把事情弄大,靜悄悄的把我送到南邊。其實沒什麽,我的那個上級也不敢張揚這件事情,他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派大批人馬來逮我,而我也不想和他明著作對,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所以也沒有聲張,江湖上知道的不多。再說我們現在離沈家這麽遠,他們追蹤的好手也被我們甩了個八九,只是不熟悉南方地理,這才找了古小哥帶路。你們在這里可能一點事情也沒有,不過呆在這個客棧里,等古小哥叫來大隊人馬,你們走便可以了,我當送重金酬謝。”

“不錯,我已經叫燕小乙去搬救兵了。不過幾天這里就會高手云集。”古日揚趕緊說道。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王天逸才安心的舒了口氣,說道:“酬金沒什麽,我們不要。古師兄的事情我們該幫忙的!只是我們要明白。”

古日揚佩服的看了臉色平靜如水的程銀杰一眼,心想此人真是老道,這麽快就編了這麽圓的謊話,里面有真有假,端的是毫無破綻,把極其兇險的一件事情說的毫無困難似的,又為以后萬一出了事埋了伏筆,真是高手。

古日揚著急找幫手,看兩人同意了,馬上告辭出去了,這個院子有一間大房和一間偏房,那大房里分了客廳和左右兩個房間,王天逸和左飛把行禮搬到了這個院子的偏房里之后,也沒什麽事情可做,兩人就在客廳里抱著兵器喝茶。而程銀杰去了右邊一間房間,看來也是不喜歡和別人搭茬的主。

兩人正在無聊,聽到左邊房間里門吱吱的開了,左飛馬上瞪圓了眼睛,等看到出來的不是貌如天仙的夫人而是那個相貌平平的小丫鬟,左飛哀嘆一聲,仰頭倒在椅子上閉目打盹起來。

“翠袖姑娘好。”王天逸微微欠身說道。

“你也好啊。”翠袖大大方方的坐到了王天逸對面,和王天逸聊了起來,王天逸覺的這丫鬟對什麽都好奇,一看就知道是很少出門的那種人,就把沿途一些見聞娓娓道來,那丫鬟倒是愛聽,不住口的問這問那。王天逸知道這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肯定很小的年紀就被送進了府里,外邊的事情都不知道。

這個時候程銀杰從房間里探出半個身子來,說道:“翠袖,沒事就回房照看夫人去,別打擾他們。”

“老爺,哪里打擾他們了?!我聽聽這小哥講講見聞!你進去吧。天天在這里都悶死了。”翠袖坐在椅子上踢著腳尖笑著說道。

“這孩子!”程銀杰嘆了口氣,又歉意的對王天逸說道:“這是小姐陪嫁帶來的丫鬟,在家里寵壞了,你不要見怪。”

“沒有的事情。”王天逸趕忙站起來說道,程銀杰點了點頭,看了翠袖一眼,返身進房了。

“哎,你覺的我是不是很傻?我什麽都不知道。”翠袖笑著說道。

“我和你差不多。”王天逸嘆了口氣說道:“半年前我還以為青城就是一切,出來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一樣的都什麽也不知道!”

“我肯定比你傻!”翠袖很嚴肅的對王天逸一愣。

王天逸看對方那神色,不由得一愣:“傻還要比嗎?何以見得?”

“我剛跟小姐出門的時候,特別奇怪,原來你們吃飯的筷子是用木頭做的。我都不敢用。”翠袖歪著頭說道。

“什麽?天下的筷子難道不是用木頭做的嗎?”王天逸這才有些吃驚了。

“當然不是了,我們家里的筷子都是白銀造的。”翠袖一句話,王天逸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好久才說道:“程老爺家看來是比較有錢”

“還有,剛出來的時候,喝不慣水,所以不想喝,好多天嘴唇都是干裂的。因為我以前喝的水都是特意從山上的泉里取來的,特別甜。外邊的水居然是河水和井水,我真想象不到那樣的水你們怎麽能喝?”

王天逸張著嘴無言以對,好久才笑道:“想必你和小姐也是睡不著覺,因為被子是棉花做的,太沈”

這話本來是王天逸開玩笑的,沒想到翠袖一臉吃驚的樣子說道:“你怎麽知道?那被子的確沈的要命,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以前我蓋的被子都是用天鵝的翅尖上的絨毛做成的,特別輕,現在我和小姐都特別想念那種被子啊”

瞠目結舌的王天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翠袖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的說著:“還有睡覺時候太吵,我們家都是在我們中午和晚上睡覺的時候,把周圍所有的鳥都趕走這邊的揚州菜做得根本不地道,比我們家的揚州廚師做得差太遠了風太硬了,沒有奴婢在我們前面擋風,都不敢出門衣服更不用提了,這劣質的絲綢刮得我天天痛這里太臟了,我每次進出門的時候都得側著身子,怕蹭到�或者門邊”

左飛一臉憤憤的擡起頭來,大聲對王天逸說道:“天逸,你別理她,她全是吹牛,哪里有這種事情!”

“哼,就你橫!”翠袖沖左飛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左飛別過臉去不再理她,又斜在了椅子上:“天逸,一會夫人出來叫我!”

“你說我是不是比你傻?”翠袖轉頭問王天逸道。

王天逸苦笑了一聲,說道:“是,我肯定比不了你的。”

“就是嘛!我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猜錯。”翠袖笑得很開心“你人挺好的,陪我聊天,在家里除了小姐沒人理我。”

王天逸心想就你這樣的說法,誰敢和你搭茬?要是真的,天仙也沒有你們舒服啊,要是假的,天天聽你說,誰會理你?

“你是哪個門派的?”翠袖突然問道。

“青城的啊。”

“青城應該很厲害吧,青城和少林比哪個有名?”

王天逸又呆住了,心想哪有這麽比的,要是平常人問這個,肯定以為這是在故意羞辱青城,但是他又想不能在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丫鬟面前太丟自己門派的面子,他清了清喉嚨,說道:“少林比我們有名一點點吧。”

“那青城和沈家比呢?”

“沈家比我們有名一點點。”

“那青城和慕容世家比呢?”

“慕容世家比我們有名一點點。”

那邊做歪頭打盹狀的左飛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王天逸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你騙我吧,你臉都紅了,”翠袖大聲說道:“你們青城難道是武林中最有名的?比沈家還強?”

那邊的左飛再也受不了了,哈哈大笑起來,都笑得喘不上氣來,扭頭才看到王天逸低著頭,臉像紅紙一樣,強壓住笑,喘著說:“不要見怪,我有壞毛病,人家說夢話,我則是在夢里大笑,沒有嚇到你們吧?”

又黑了臉,對著那翠袖揮了揮拳頭,“小丫頭,再談這個,我就教訓你。哼!天逸,我先睡了,你們慢聊。”

王天逸知道自己出醜了,低頭喝茶遮醜,心想:“我這個人就是不能吹牛,一吹牛就出醜!”

而翠袖卻毫不在乎左飛,繼續問道:“聽說武林中人都殺過人,你殺過人沒有?”

王天逸一怔,他確實殺過,雖然殺的都是些壞人,但殺人后那種感覺一直讓他有極其強烈的惡心感,聽翠袖一問,胃里又翻騰起來,皺起了眉頭,咬著牙搖了搖頭。

“那你打過架沒有?”

“打過。”王天逸喝了口茶,胃里才舒服一些。

翠袖殷勤的給王天逸滿上茶,繼續問道:“你是不是很威猛,打贏了之后大笑三聲:‘鼠輩敢爾,青城王天逸在此!’”翠袖后面這話卻拉長了音,念成了唱戲的調子。

王天逸這次實話實說:“我打贏的次數很少,大部分時間都是能不打就不打,打不過就跑的。哪里和威猛沾邊了?就算打贏了,也不敢留名啊,怕別人報復。”

那邊左飛又是“噗哧”一聲,隨后連聲咳嗽。

“啊,你不是英雄啊?”翠袖大眼睛里滿是驚奇。

這次王天逸都不禁啞然失笑:“呵呵,我哪里敢當英雄,能活命就不錯了。”

“那你受過傷沒有?痛不痛?”翠袖又問。

“受過,都是刀傷劍傷。剛被砍的時候並不痛,往往打完才覺的錐心的痛。”

“那你也夠英雄的啊。”翠袖說道。

“狗熊。呵呵。”王天逸笑道。

“受過內傷嗎?”

“這倒沒有。”

這個時候,翠袖向前傾了身子,指了指房門,低聲說道:“我們老爺就受了內傷,我見他天天盤腿打坐。”

王天逸這才知道為何程銀杰縮在屋里不出來,暗想他受了內傷,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來,而且手力那麽強勁,以前想必當是一個一流好手。

兩人又聊了一會,很是投機,王天逸笑了很多次,覺的這丫鬟原來也是如此可愛,這時翠袖的臉突然陰了下來,問道:“你們男子是不是只喜歡美貌的女子?”

王天逸怔了片刻,看她臉色不妙,心想這個可不好回答,弄不好就傷人心,想了一會,說道:“這個嘛,不一定。有人喜歡美貌女子,有人看重德品,不過都是明媒正娶,很多人娶親之前也沒見過新娘,這樣看來應該是男子看重德品居多。”

“哼,少騙人。”翠袖噘嘴說道:“我知道很多男子都娶了很多小妾,而且就是要挑美貌的,而且你們還樂意去青樓。剛才,小姐一出來,你們三個都看傻了,不要抵賴!說,是不是女子美貌才會受丈夫的寵愛?”

王天逸看了翠袖的眼神,手一抖,懷里的兩把劍都掉在了地上,他手忙腳亂的撿起來,又是喝茶又是閉目苦思,還曾幻想要像別的口才絕佳的那些人一樣岔開話題,等他和翠袖眼神一對,驚異的發現對方眼里居然淚光點點,看起來要哭的樣子。更是手足無措,急忙說道:“沒有的事情,我覺的夫婦就是要攜手過一生的,容華易老,誰能保持一生的美貌?!除非是妖怪!你看世上那麽多老父老妻不也一樣過得很好嗎?能在一起過一輩子,不就是一個是因緣,一個是投機嗎?夫妻合美,其實就是像老朋友那樣的關系。只要和配偶像朋友一樣談得來,彼此扶持,何必在乎他的容顏?!”

翠袖破涕為笑,說道:“你這人有時候呆呆的,看起來很木訥的樣子,逼急了你,口才就出來了。”

那邊廂,左飛插話了:“什麽男人都納妾?哪有錢養妾?那麽多老頭老太,都這樣過來了,你瞎操什麽心?”

翠袖卻是幽幽一嘆:“萬一這個人富貴的很,養的起很多妾呢?”

“抽風!”左飛咕噥著不再說話了。

“不必擔心,我覺的姑娘以后的丈夫肯定會疼愛你的。”王天逸說道。

“騙人!我長的不如小姐那麽好看。”翠袖嘴里這麽說,眼里卻有了笑意。

“我這個人從不騙人。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姑娘為人好,丈夫肯定也好的不得了。”王天逸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嘴巴真甜啊。”翠袖這個時候高興起來。

“我還沒見過雙手舞劍呢,你給我舞劍看吧?呂洞賓求你了。”翠袖央求王天逸道。

要是一個時辰前,王天逸肯定找借口推脫了,但是和翠袖聊這麽長時間,對她很有好感,加上她這樣的軟語款求,王天逸站了起來,笑道:“我這個呂洞賓武功不怎麽樣,舞的不好不要笑我。”

說完拔出雙劍,跳到小院里打起了他的“雞翅劍法”,這一路上他和長樂幫的三人以及左飛一直切磋武藝,他們四人武功俱都厲害的很,見識也廣泛,有了他們的指點,王天逸這套劍法更是得心應手,舞起來也煞是好看。翠袖拍手叫好,而左飛一直閑的難受,看見王天逸舞劍,也是心癢,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說道:“反正也是無事,我給你喂招。”說罷提著刀出來。

翠袖叫道:“你這個人,人家一動你就出來。不是困嗎?”

左飛呲牙咧嘴的哼了一聲,瞧也不去瞧翠袖,說道:“我樂意。”

說罷,兩人一起打了起來,雙方相處天數不短,彼此招數早已熟撚,打起來自然又激烈又精彩,兩人打得興起,兵器碰撞不絕,渾然忘了外界事物,正在興頭上,王天逸突然聽到背后的院門“吱吱”的開了,突然想起自己有重任在身,他正好離院門只有兩步遠,一個轉身,就見一個陌生人進來,那人看來早就防備,手上唰的一聲就拔出了長劍,兩人相距太近,倉惶之間不及搭話,就拼了兩招,隨后才各自退開兩步,居然是平分秋色。

那人一臉愕然的樣子,好像對王天逸的武功很吃驚。隨后大門里又湧進來七八個人,都帶著兵器,一望邊知是武林中人,居然還跟著店里的夥計。王天逸和左飛都緊張起來,兩人退到了屋門口,一左一右守住了屋門。

“快進去!危險。叫你家老爺!”王天逸看翠袖還不知天高地厚的在自己旁邊站著看,趕緊對她說道。

“在下華山派掌門座下排行第五的弟子——蔣丹,剛才多有冒犯,敢問這位同道是?”那和王天逸過招的漢子倒是十分有禮,不僅把長劍插回鞘里,而且說話十分有禮貌。

聽了對方是華山派的,王天逸和左飛舒了口氣,畢竟是名門大派,不是東北來人。

“蔣師兄好,在下是青城五代弟子王天逸。剛才純屬誤會,萬望蔣師兄不要放在心上。”王天逸答話道。

“什麽?你是青城五代弟子?你老師是誰?怎地劍法如此”蔣丹還以為王天逸是那個大門派的人,沒想到居然是青城的。

這個時候,一個白衣公子越眾而出,昂然問道:“你師傅是誰?”

“這位是?”王天逸看他的樣子依稀認的。

“這是我們掌門陸辛雄的義子,岳中顛岳師兄,江湖人稱‘北中顛,南秋水’的與慕容秋水齊”蔣丹看起來三十多歲,卻在年紀比他小一截的這個青年面前躬身低腰,恭敬之極。

岳中顛打斷了蔣丹的阿諛之詞:“我問你師傅是誰?韋希沖掌門嗎?”

王天逸這才想到這個人他在青城端茶的時候見過,是掌門的座上客,沒法子,來自華山的“青木”足以支撐起青城每年二分之一的利潤,這樣的財神爺能不尊敬嗎?

“原來是岳師兄,在下師傅是楊月海。”王天逸答道。

“什麽?楊月海?他不是管著戊組嗎?”岳中顛經常去青城,對里面的情況了解的很。

“是啊,在下正是隸屬戊組。”王天逸此話一出,華山派眾人一陣大嘩,一個戊組弟子居然和第五的蔣丹過了兩招不分勝負!雖然蔣丹並沒有施展真功夫,但兩招過后,一個戊組的人也應該被打落劍或者被制服。他們剛才來的時候,就聽到了里面有打斗的聲音,這對于武林中人倒也不懼,所以武功很好的蔣丹就全副戒備的推門進來,他和王天逸過招,華山派眾人都在蔣丹身后看的清楚。

這個時候,那翠袖卻大聲說道:“與慕容秋水齊名?我怎麽不知道,王天逸你說他是不是吹牛?”

王天逸支支吾吾的哪敢說話,倒是左飛一聲冷笑:“與慕容秋水齊名的是丁開山和霍長風他們,姓岳的倒是真沒聽過!”

這話一出,華山派眾人都變了臉色,本來慕容秋水年紀這麽輕又這麽厲害,江湖上的青年都暗地視他為偶像,華山派里,岳中顛十分受掌門喜歡,他的那些師弟為了巴結他,往往給他說:“岳師兄,我聽說江湖人把你和慕容秋水並列了。”武林青年大部分都是心高氣傲,慢慢的岳中顛真以為自己和慕容秋水差不多了,這句恭維話,也就在華山派里流行了開來。

“你是誰?”蔣丹大怒,指著左飛問道。

“我鳳凰刀左飛。”

“哦,”蔣丹語氣緩和下來,“就是最近剛並入章高蟬手下的鳳凰刀的人啊,失失敬。”最近昆侖復起,不僅人員眾多,而且高手如云,掌門章高蟬更是傳說一人嚇退唐門三十個好手的神一樣的人物,加上章高蟬據說要迎娶武當二號人物的女兒,這就等于得到了武當的背后支持,這下子,昆侖雖然還沒有占據大城市,也還沒有多少錢,但也成了江湖中威名遠揚的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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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鳳凰劫 第三十節  善良的心

“各位前來何事?”程銀杰這個時候出來,把翠袖推進了屋里。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程掌櫃,”店里的夥計笑得像一朵花:“這位岳公子生性雅潔,喜歡安靜,偏偏我們這楊家客棧就一間出租的小院,岳公子想出一百兩銀子給您,您和您的家眷和他換換,您住樓上,他住這里。”

程銀杰笑道:“不好意思,賤內也喜歡安靜。這房怕是換不了了。”

“不換!”翠袖又跳了出來,她個頭矮,在王天逸和程銀杰肩膀之間跳著喊道。

“我出二百兩銀子。”蔣丹說道。

程銀杰一邊往里推翠袖,一邊回頭笑著說道:“多少銀子也不想換,讓各位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老爺,二百兩銀子很多嗎?”翠袖又問了一個在別人耳朵里很古怪的問題。王天逸、左飛知道她說話,都是苦笑,而華山派的眾人無不認為這個丫鬟是在羞辱他們,都勃然變了臉色。

岳中顛手按長劍,深深一躬,“敢問這位程先生是那個門派的?”

“我是商人。不是武林中人。”程銀杰說道。

“哦。”岳中顛臉色陰暗下來,心想“剛才那使女兩番公然羞辱于我,而我卻並沒有冒犯她。此人自稱商人,並無后臺,這樣無來由的被羞辱了一番,不狠狠的教訓一下這家人怎麽能咽得下這口氣,怎麽能替華山找回面子?王天逸和左飛弄不好是他請的保鏢,王天逸是青城的,雖然有些古怪,但卻不足為慮,因為他背后的青城對于華山不足為慮,倒是不知道左飛的深淺有些麻煩。”

岳中顛正想著報復程銀杰他們呢,因為翠袖總想看熱鬧就是不想進屋,這個時候,程銀杰沒有辦法大聲喊出夫人,讓她把她丫鬟拉走,一聽夫人要來,左飛滿眼喜色的往后看去,一看之下,卻大失所望,原來程夫人出來的時候卻是帶著垂紗的斗笠,看不到面容,而岳中顛看到了左飛的神情,好奇間也從程銀杰和王天逸身邊的縫里向里看去,這一看不要緊,七魂六魄全飛到九霄云外去了,因為程銀杰這屋門前有臺階,岳中顛站在臺階前,比站在臺階上的左飛矮了半個身子,恰好一陣風吹過,程夫人面紗撩起了半邊,左飛看不到夫人的面容,而岳中顛卻看的清楚,一見之下也是如被雷轟,呆立了良久,連怎麽出了程家的小院,說了什麽話都不知道。

“大師兄!大師兄,你怎麽了?”蔣丹好久才把他從夢里拉出來。岳中顛才發現自己已經離程家的小院很遠了。

“漂亮,漂亮,太漂亮了,我的幾個小妾,沒有一個比她好看的!”岳中顛喃喃的說道。

解釋了一番,華山派眾人才知道他看見了絕世美女,紛紛攛掇他想辦法把那程夫人奪過來。

“大師兄,你這麽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而且家財萬貫,哪個女人不是手到擒來,好好摸摸那家人的底細。”老六石德笑著說道。

“嗨,找個因頭再去一趟,說不定那個程夫人看見了大師兄這樣的風流人物,自己就把她那又老又醜的丈夫休了。”蔣丹也附和道。

“只可惜他們不是武林中人,否則一聽‘北中顛,南秋...”岳中顛的跟班小廝方中圓正唾沫四濺的說著,岳中顛一聲怒吼打斷了他:“以后誰也不能在我面前提‘北中...北什麽,南什麽’的了!誰再敢說我就廢了誰!”說罷,滿面通紅的向樓上走去。

幾個下屬面面相覷,愣了一會又追上了岳中顛。

“大師兄,那青城戊組的家夥太怪了,本來別說戊組就是甲組頭名在我手下也過不了幾招,他一個打雜的戊組怎麽可能那麽厲害?而且是雙手劍法,實在厲害,青城的我從來沒聽過有雙手劍法的!”蔣丹匯報道。

“嗯,一會你再去,最好把他叫出來,問清楚怎麽回事?難不成韋希沖父子那種軟蛋能讓青城莫名其妙的強大起來了?”岳中顛命令道。

而另一邊,程銀杰也請王天逸去摸華山派的底細,“華山派來的真是莫名其妙,簡直是飛來的一劫,”程銀杰說道:“我家侍女不懂規矩,兩次出言不遜,我看那岳中顛眼神不對。我知道你們青城和華山一直有生意往來,兩邊很熟。你幫我去看看他們的想法,摸摸他們的底細。”

“老程,你夫人真是危險,我猜那岳中顛看見了她的面容,看后來那魂不守舍的樣子,以后不要讓她在人前露臉了。你也不該讓我看,告訴我們最漂亮的就是你夫人就行了,千萬人中也肯定一眼認出她,唉,真是紅顏禍...那個,嘿嘿。”左飛大大咧咧的說道。

程銀杰眼睛一轉,還沒說話,翠袖卻從房里探出半個身子來,大聲說道:“你們這些男子,有事全往女子身上推!什麽紅顏禍水,傾國之禍,怎麽不說你們自己好色?你們...”說著就被夫人拉進了房里。

左飛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程銀杰也沒理他,繼續對王天逸說道:“你去了,他肯定要問我家的底細,你不要說我的身份,就說我是林謙的好友,等著見林謙就行了。這里是長樂幫的地盤。他們應該沒有膽子動林謙的朋友。”

“林謙很厲害嗎?我怎麽看著婆婆媽媽的像個帳房先生?”左飛老毛病又犯了。

“呵呵,”程銀杰笑了起來,“‘疤面虎,吃人從不吐骨頭。’這是武林以前對林謙的評價,你看他像帳房先生就走運了,如果他在你面前不像,你就倒了八輩子的大黴了。”

王天逸主動到樓上來拜見岳中顛一行,倒是出了華山派的意料,兩家倒也一直友好,雖然傍晚有些沖突,對王天逸倒也客氣。

“什麽?你是去長樂幫送請柬的?”岳中顛聽了王天逸說自己的任務,笑了起來:“你知道嗎?我本來是去參加你們掌門的壽禮的,因為咱們兩家關系不錯,所以我去的早。但是聽說華山派在揚州的產業報告,慕容秋水和空性都在訪問揚州長樂幫,因為時間寬裕,我就折道去揚州看看,希望可以碰到他們二位聊一聊。”

其實岳中顛去青城這麽早,卻是想去談判‘青木’漲價的事情,他這麽一說,王天逸自然覺的非常給自己青城面子,也高興起來。

“你離開揚州二十多天了才走到這里?一個人騎馬的話應該很快的。”蔣丹問道。

王天逸想到在路上因為覺的時間充裕,他們並不趕路趕的很急,而且還經常的遊山玩水,切磋武藝也浪費了很多時間,不僅臉一紅,嘴上卻說道:“因為伍田賜師叔托了振威鏢局給掌門的賀壽禮,和鏢師同行,走得慢了。”

“呵呵,是啊,如果大箱子要運鏢的話,那慢的很。沒見你的壽禮和鏢師啊。”

“鏢師有事暫時出去了,也不是什麽大箱子,師叔買了一本劍法做為壽禮。”

“哦,什麽劍法?做為壽禮想必是極其好的劍法了,你們青城的劍法那麽有名,想必一般的武功也看不上。”

王天逸卻低估了江湖的險惡,人家套了幾下,他就把師叔花了多少錢,劍法叫什麽名字、左飛的情況全說了。后來又抵不過蔣丹的請求,下樓和他切磋了一回。本來王天逸特意只帶了一把劍,他是不想華山派的看見他偷學外派武功,怎奈人家早都看見了,還和他過了兩招,加上上面還有個和自己掌門平起平坐的岳公子嚴令,無奈之下,只好接過了華山派遞來的一把劍,用自己的雞翅劍法和蔣丹過招。岳中顛在二樓看著王天逸施展武功,臉色很凝重。

“是鳳凰劍法。華山藏書閣里也有見過這種劍法的前輩記載下的幾下招式,我看過的,看那少年施展的依稀就是這種劍法,很是厲害,而他不過是一個戊組的垃圾,如果沒有這劍法,怎麽可能如此厲害,和蔣丹打得旗鼓相當,早就應該想到,青城哪有什麽雙手劍法!這劍法很不錯啊,確實是價值萬兩。”岳中顛對方中圓等人說道。

“那是他師傅的壽禮,以他的地位,他應該不會這種劍法的。”石德有些懷疑。

“人心隔肚皮,他就不會自己偷著打開來看嗎?另外也可能是他師叔教給他幾招,看看效果。把他叫上來問問他。”岳中顛返身進了客房。

王天逸對于自己的雙手劍法的來源,卻緊張起來,支支吾吾,自稱是買的,后來又變成一個老和尚教他的了,華山派眾人看他那副樣子,心中對他偷學壽禮的劍法都堅信不疑了。

后來岳中顛又裝做不經意問了問程家的情況,王天逸把程銀杰教他的那套說詞搬出來說了一通。

等他告辭之后,蔣丹一眾人圍在岳中顛周圍,問道:“大師兄,您覺的他這個人如何?”

岳中顛冷笑了一聲,說出了他對王天逸的看法:“這個人滿嘴謊言,什麽《雞翅劍法》?不是扯淡嗎?!不但自己偷學做為自己掌門壽禮的劍法,而且對程家的事情也是滿嘴胡說,什麽林謙的朋友,什麽長樂幫的鏢師因為程家去找幫手了,店小二說程家來這住著都十多天了,他要是對林謙這麽重要的話,肯定出來之前就傳信給林謙了,這麽長的時間,這邊早就滿地都是飛鷹標志在亂晃了,他說話的時候連我的睛都不敢看,四處亂掃,心虛的很,純粹胡說。典型的無恥之徒。”

“大師兄明鑒萬里。”一群人紛紛附和。

“那劍法和那女人怎麽辦?”蔣丹問道。

“什麽女人?!”岳中顛眼一瞪:“我什麽時候說過女人了?!我是打算對程家下手,但不是為了女人,而是為了幫派榮譽!那個小小的使女三番五次的侮辱我們華山派,而且對方居然什麽后臺都沒有!這要傳出去,我們華山還怎麽在江湖上混?那些大小幫派土匪山賊還不到處侵占我們華山的產業和利益?!看看人家唐門,唐六公子為了一句承諾就殺光了秦劍門滿門,這是何等的氣魄?!這是何等威嚴?!江湖上誰還敢惹唐門,誰還敢對唐六公子不敬?!看看我們,居然被一個商人的侍女欺負到頭上來了?!不報復他們,我們臉面何存?!”

本來讓岳中顛對程家一家人動了殺機的原因就是程夫人,但他這一席話把他的動機徹底從女人身上轉到了幫派榮譽上面,一行手下面上表情也很完美,都是如癡如醉,滿眼的崇敬之色。

“那公子打算怎麽辦?好像唐六公子大開殺戒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青城垃圾,不會有后患吧?”

“夜長夢多,我們也沒有和姓程的起什麽沖突,店小二可以作證,那個戊組的垃圾還拜訪過我們,我們很親熱,好多人都看見了,就算今天夜里程家被強人搶劫了,王天逸被殺了,做得干凈些,做完就遠走高飛去揚州,誰能查到我們身上?他們總不能無憑無據的血口噴人吧?!要是有人侮蔑我們,那樣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還有武林正義嗎?!”

“公子高見!”

“聞聽公子一席話,原來我這三十多年都白活了!”

“至于人員,我們八個人,都是武功不弱,”岳中顛冷冷的說道:“八個人對一個王天逸加上那個和師門沒聯系的左飛,怎麽樣也是我們殺他們!”

“那個姓程的,我看走路很穩,別是個高手。”蔣丹說道。

“不可能。我想過了,”岳中顛說道:“如果他是高手,他請王天逸和左飛做保鏢干什麽?這里還算太平,前面也沒有巨匪大盜!”

一句話,大家都伸出了大拇指。

“而且你看他連侍女都管不好,以為我們華山派是吃素的嗎?弄不好他真的不會武功,是個商人,不懂江湖上的規矩。根本就不知道我們華山的厲害!”岳中顛繼續分析:“而且青城得了了不得的劍法,從這個王天逸說的行程來看,這本劍法從師叔那到他手里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把一個戊組的垃圾變成了比蔣丹弱一點的高手,這樣的劍法怎麽能落入青城手里?落入青城那種軟蛋門派手里只能折辱了這神奇的武功,我們拿來訓練自己華山派不行嗎?我們是武林的希望,是劍法一派永遠的泰山北斗!所以為了武功能夠發揚廣大,為了武林的安寧與秩序,我要得到那劍譜為武林造福,為劍法的發展添磚加瓦!所以劍法在行動中也要找到!”

“那公子打算半夜,我們一起殺進去?把他們五人都殺光?”方中圓問道。

“不,冤有頭債有主:罵我的是侍女,原因就在于那商人輕視我們華山,左飛也奚落我們華山,他們三個都罪該死!而王天逸偷學恩師的壽禮,這樣一個不忠不義的無恥之徒,我們正義的華山派怎麽能讓他活在這個世上?!我們要為武林消滅一個欺師滅祖的惡棍!這樣看來他們四個都要死,但是那商人的妻子,唉,我實在想不起來她有什麽罪過,你們也知道我心軟,為人也善良,做了也不知有多少善事,對付這樣一個可憐的女人,我實在下不了手啊。”

“公子仁慈啊。”

“是啊,那夫人無罪啊,我們不能株連啊。”

“留下她吧。大師兄的佛心真是太感人了。”

“蔣師兄說的對,我們是名門大派,只殺惡徒,不能株連無辜!”

公子真是有一顆善良的心啊!”

....

一群華山派的弟子紛紛說道。

最后岳中顛萬般無奈的說道:“既然大家這麽堅決,那我們就留下她吧。”

“那我們就全部沖進去?”蔣丹問道。

岳中顛微笑了起來:“那可不行,殺進去肯定有廝殺叫喊的,萬一客棧的客人被驚動了怎麽辦?”

“大師兄定是有妙計了吧?”石德一臉崇拜的看著岳中顛。

“嗯,這樣。蔣丹和王天逸交過手,萬一被認出來就不妙了,那院子在客棧的東北角,客棧的西南角是堆雜物的庫房,中間是這棟二層長樓,到了半夜,我和蔣丹把庫房點燃,一旦火起人就亂了,這樣把整個客棧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西南角,你們六個趁此機會沖進院子里斬殺四人,蔣丹和王天逸過招的時候都沒有全力以赴,認真起來,王天逸肯定不是對手,就算王天逸和蔣丹一樣厲害,兩個蔣丹他也打不過,運氣好的話,你們三人打一個,應該沒有問題的。記住,找到那劍譜,王天逸肯定隨身帶著,那劍譜也就肯定在那院子里。切記,切記不要傷害那白衣夫人。我們放火之后,等客棧一亂就去支援你們,這段時間,你們應該已經得手,我和蔣丹沖進去,假意救人,我們廝殺一陣,你們就裝做不敵我和蔣丹撤離,換掉衣服,再從院門沖進來,那時候就是我們華山派維護武林正義和幫助弱者的時候了!只要小心,借著夜色和大火的混亂,沒人能發現破綻。”

這條計策確實高明,眾人這才由衷的心服口服,都心想:“這樣不但殺了得罪我們的那些個家夥,這小子還英雄救美,順手還拿了那劍譜,還落了個華山行俠仗義的美名,真是一箭四雕的好計啊!這小子能把掌門哄得團團轉,確實有一手,夠陰夠毒!”心里這麽想,面子上卻都是一個個激動得滿臉紅光的樣子,看起來恨不得喜極而泣。

到了深夜,八人都穿好了夜行衣,在窗戶里傳出的鼾聲中,躡手躡腳的從二樓下到了樓下,分開兩隊,一隊六人守在東�邊的陰影里,手里都提著抹了黑油的長劍,就等著岳中顛給暗號,岳中顛帶著蔣丹貓一樣越過黑漆漆的院子,來到庫房邊,很輕易的把木制的倉庫點著了,蔣丹惟妙惟肖的學了幾聲貓頭鷹叫,東邊馬上也傳來同樣的貓頭鷹叫聲,岳中顛和蔣丹互相點了點頭,溜到二樓的�角邊把緊身衣換下,包上了石頭,遠遠的投進火場,又把石塊砸進了門房的窗戶里,門房里本來值班的夥計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猛然間被驚醒,擡頭一看,庫房居然火頭大起,大驚失色的他趕忙又是打鑼又是叫喊,整個客棧都驚動了,樓上開門聲音響個不絕,救火的聲音震天響。

岳中顛看計策得手,得意的笑了起來,和蔣丹飛速往小院子跑去,果然一路上什麽人都沒有,大家都忙著去前面救火,已經近了那院子,卻聽到里面呼喊的聲音倒是沒有,但兵器碰撞的聲音響個不絕,“怎地這麽廢物,六個對三個都拿不下?”岳中顛一咬牙拔出長劍沖了進去。

一進去就大吃一驚,原來院子里滿滿的都是黑衣蒙面人,最少有十個人在捉對廝殺,這院子本來就小,哪里容的下這麽多人?看起來也是奇特之至,大家身前身后都是人,誰都不敢施展開兵器,因為說不定離你一步遠正在廝殺的這個蒙面人就是你的同門!都是黑衣黑帽黑色蒙面巾,也都不說話,除了自己一開始認定的那個對手,誰還知道誰是誰?萬一不小心劃傷了自己人怎麽辦?所以與其在死斗,不如說是在“斗雞”,每個人都一邊盯著自己的對手一邊左盼右顧,一旦身邊空襲大了,就“嘿”的一聲砍上一劍,大部分時間都是雙方怒視著自己的對手一起轉來轉去,像極了斗雞。

這個時候,又有兩個蒙面人從屋頂上來,大喊道:“兄弟們,挺住!疤面龍帶了二十個弟兄增援來了!就聽得屋頂的另一面,瓦片“唏哩嘩啦”響成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過來。

原來方中圓他們六個人,剛從東�跳進來,愕然發現西�也跳進來六個人,手里居然拿的也是抹了黑油的寶劍,這院子那麽小,前面的人幾乎要和對方碰到鼻子了,雙方都是驚疑不定的看了對方好久,拿不定主意是撤離還是打,然后不知道誰一聲喊,雙方就打了起來。其實也沒打多少,因為這麽點地方怎麽打,因為是做殺人放火的生意,華山派眾人都不敢說話,而對方居然也不說話!加上兵器都一樣,時間一長,誰也不知道誰是自己的友軍了,只知道面前的這個肯定是敵人,招式連變化都不能,只能瞅身邊沒人的時候直劈,這樣有什麽用?十二個人就這樣斗雞一樣的分成六對轉了好久,有時候轉圈的時候還會和身后的人屁股碰在一起,大家只能低低驚呼一聲避開,哪里敢攻擊,誰知道誰是誰?!

方中圓心里又驚又怕,真是苦不堪言。看到岳中顛站在門口,心中大喜,卻有不敢說話,免得被別人認出來,身邊圍著的都是人,萬一恰好都是敵人,發覺自己口音不對,剎那間豈不被亂刀分屍了?

這時,屋頂上又上了人,大喊援兵到了,方中圓心都哆嗦起來了:“這疤面龍絕對沒聽過,肯定是對方的人,對方來了二十個人,萬一被圍住必死無疑啊!”

這時候,上面的那個蒙面人又一聲喊:“刀手退后,神機弩先上來!”

聽對方還有神機弩,方中圓哪里還管什麽同門、大師兄,“都去他媽的,我得跑了!”方中圓發聲喊,一個倒縱從院門上面翻過了,扭頭就跑了。

本來院里十二個人心里都是同一個想法:“來的是對方援兵!”見一個人跑了,剩下的十一個人做鳥獸散,沒有人敢去屋頂,甚至都不敢離屋頂太近,全從院門那扇�上縱過去跑了。輕功都是不弱。

蔣丹比岳中顛只慢兩步,還沒接近院門,就見一群夜行人颼颼的從院門上面縱了過來,落在了自己面前,十幾個黑衣人唰的一下就從自己身邊掠過的感覺的確很驚人,蔣丹駭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聽得院子里有人大喊:“敵人跑了!風組東!雷組西!電組北!要活的!”

蔣丹如墜冰窟,這切口他聞所未聞,“媽的,中埋伏了!”看大師兄還站在門口發愣,蔣丹哪里管他,匆匆的爬起來,扭頭就跑,沒跑兩步,一個人影從自己身邊一掠而過,蔣丹看著他的背景,心里恨恨的罵道:“岳中顛這小子輕功比我好啊!媽的,下次堅決不和輕功比我好的人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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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44:29

卷四 鳳凰劫 第三十一節  老薑彌辣(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俞世北就回來了,跟著他回來的是南方清晨特有的氣息和露水,一陣陣濕冷的潮氣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頭發上濕漉漉的,鏢師服裝也失去了應有的飄逸,粘嗒嗒的披在他身上,通宵趕路的他顯得有些困乏,進了來先要了一杯熱茶驅驅寒氣。

王天逸和左飛兩人和衣在窗門緊閉的屋里的椅子上坐了一夜,屋里的氣味是凝滯的,沈重的,讓人昏昏欲睡的,隨著俞世北這股潮濕但清新的氣息攪開了這混沌的氣息,屋里的人也開始清醒過來,王天逸和左飛開始活動身體,而一樣和衣而眠的翠袖紅著眼睛從屋里出來,忙著拿毛巾、倒水。

“小俞,長樂幫的人呢?哎呀!”左飛在椅子上剛坐直了腰,通宵蜷在椅子上的身體就發出的一陣酸痛讓他叫了出來。

俞世北看了一下他,只是輕輕嘆了一聲,兩手緊緊捂住了翠袖剛端來的茶壺燙手,卻沒有說話。

王天逸知道他沒有找到救兵,有些失望,兩手抱在了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程銀杰也從里屋出來了,把俞世北叫進了他的房里,問明了情況,眉頭擰成了疙瘩。過了一會,程銀杰開口了,不過語調非常不高興:“長樂幫怎麽說也是武林一雄,周圍怎麽幾個人都沒有?連找個人都這麽難?!要是敵人大舉襲擊你們總部,你們怎麽辦?!”

俞世北聽了程銀杰的這種腔調,擡起頭來先是一愣,隨后苦笑道:“那是因為程先生您手腕太高明了,您的部下是在建康和揚州之間遇伏的,您原來的目的地又是建康,遇伏的地點與您的目的地只有咫尺之遙,他們肯定認為您還在那條線上,誰料想您不尋機南進反而毅然北退,舍近求遠,在這個長樂幫地盤邊緣小鎮上等我們?幫里對您的事是絕對上了心的,您是什麽身份?長樂幫連飛鷹動員令都下了,全員集中揚州建康,肯定是為了搜索你們的蹤跡。那麽北面的這條線反而沒有了我們的人...”

程銀杰嘆了口氣:“我怎麽敢繼續冒險南下,雖然離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遙,但敵人有備而來、我們地形不熟,帶著的兩位女子都不會武功,都走不快,為了甩開敵人,我只有反其道而行之,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晝伏夜出,不走大路官道,緩慢北上。這樣才安全。”

“是啊,您不光甩開了敵人,連我們都被甩開了。”俞世北說這話的時候眼里卻是佩服的目光。

“如果是飛鷹動員令的話,你們霍幫主確實很夠意思啊。我們和你們一直友好,但沒想到霍幫主這麽仁義,這麽夠朋友。發出動員令的時候,他可曾對你們長樂幫有何交待?”

俞世北道:“這個嘛,是當然的。不過命令是我們動身出揚州的那一天發出的,我們是清晨出發,而命令必然是上午發出的,看來因為我們另外有護鏢的任務,命令把我們排除在外了,所以這個命令具體交待我們卻是不知。”

“那個時候,慕容公子還在揚州?”

“肯定在。那個時候他只會見了在揚州的空性大師,按日程還要會見其他各大門派在揚州的代理人。”

“唔,慕容公子...”程銀杰嘴里輕輕念著。

俞世北看了看程銀杰的臉色,猶豫了一下,說道:”程先生不要報太大希望,古日揚恐怕也沒法帶來幾個人,畢竟飛鷹動員令下達了,這附近肯定被認為了是無關輕重的地帶,所有的高手恐怕都不在了。”

程銀杰閉上眼睛,良久才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對俞世北說道:“我們先出去,還有一件事要給你說。”

程銀杰和俞世北一起回到了堂屋,剛剛坐下,王天逸這個時候走了進來,程銀杰、俞世北包括左飛一看王天逸都愣住了:只見他背上插著雙劍,背后還斜跨著一個長方形的小包袱,手上更提著一個大包裹,竟然是一副馬上啟程的裝束,他把手上大點的包裹放在椅子上,然后對程銀杰深深的行了一禮:“程先生,按約定我們也幫古師兄守了一天了。我想掌門壽禮大典肯定事務百端,我身為五代弟子,怎能一味的耽擱時間而不為青城的長輩同門出力?既然俞兄已經來了,我想約定已經完成了。看來長樂幫的鏢師肯定都有要事,還得為程先生的事情忙上幾天,我是武林中人,自己上路也保得安全,況且還有小左同行,既然這樣,我想護鏢的事情就算了,師叔了說過路上我做主,護鏢的銀子來之前就已經付清了,我也不要了,大家朋友一場。我和左飛就先告辭了。”

此話一出,俞世北一愣,程銀杰眼睛一下子就瞇了起來,左飛則扯開了嗓門:“天逸,你怎麽突然這麽著急啊?怎麽著咱們也得吃了飯再走啊,走之前我得再和程先生夫婦好好道個別啊。”

翠袖在旁邊一臉的吃驚道:“你這人怎麽說走就走?你這人好有趣,多呆幾天吧,昨晚你那一出‘死諸葛嚇死活司馬’一下子就嚇跑了那麽多人,真是好玩。”

王天逸一聲不吭,就等著程銀杰說話。

而俞世北聽了翠袖的話,卻臉色大變,急急問王天逸他們:“昨晚怎麽回事?敵人來襲?”

程銀杰這個時候,瞇著眼睛睜開了,滿臉的笑容,對王天逸一邊壓手,一邊說道:“王小哥,別著急。先坐下先坐下。呵呵,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啊。”

王天逸沒辦法,又坐下了,心急火燎得頭上都出了一圈汗珠。

程銀杰看他坐下,才給俞世北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原來昨天深夜王天逸和左飛都在堂屋的椅子上坐著,突然外邊一片喧嘩,大叫‘救火’,王天逸他們都驚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開門就見客棧前面一片火光,左飛馬上就要沖出去提水桶救火。但程銀杰一雙手一把把他揪了回來。

左飛和王天逸回頭一看都嚇了一跳,程銀杰居然穿著全套的夜行衣,后面跟著的兩位女眷居然也是一樣。

“殺人放火沒聽過嗎?”程銀杰一邊說,一邊把門關死。隨后帶著兩人和他的兩位女眷進了他的那間小屋。

程銀杰推開了屋角的木箱,地面上赫然露出一個洞口來——赫然是個地道!

讓他們四個進去,程銀杰最后進入,從洞里把箱子蓋回洞口,這個時候已經聽到了院里有兵器碰撞的聲音,地道很短,只有幾步長,五人爬出來直到了客棧�外的一個院子里。

原來程銀杰天天窩在屋里,一是為了療傷,二就是挖了這條地洞!王天逸和左飛都對程銀杰這一手驚的目瞪口呆。

程銀杰倒是個不喜張揚的人,事后雖然王天逸和左飛反復詢問,他只說一句:“挖地道不難,關鍵是運土。若是敵人發現了土,那肯定地道不保。我這麽多天,不過是往外運土費了點心思。”

程銀杰沒有著急跑,他們五人等于是站在那個院子的后面,他靜靜聽了一會,低聲對王天逸和左飛說道:“有點奇怪,不是一夥人,彼此是敵人。”

隨后他親自爬上屋頂,看了一眼,回來對王天逸左飛說了里面的情況。王天逸認為他們那樣打下去,萬一有人騰出手來沖進屋子,發現沒人就不妙了,他獻計道:他和左飛蒙上面,裝做是援兵,反正里面的敵人都是蒙面,看來也不想被別人發現他們的真面目,他們一去,雙方肯定都心虛,會認為是對方的援兵來了,就算知道不是對方援兵,肯定也認為又一撥人馬到了,既然蒙面殺人,而非公然沖進來亂殺,那遇到這兩種情況的哪一種都肯定要走為上策。

左飛大是興奮,因為他聽說里面的兩撥敵人是勢均力敵,又不是一夥勢力,這種時候嚇唬嚇唬他們當然是好玩的事情。程銀杰不置可否,只是從懷里掏出兩塊黑色方巾遞給兩人,說了一句:“小心。我護著兩位女眷到安全的地方。”

左飛和王天逸就竄上屋頂上演了一幕“死諸葛嚇死活司馬”的好戲,他們還在屋頂上拉動樹枝,讓瓦片嘩嘩亂響,造成一堆堆的人上來的聲音,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程銀杰卻遠遠的帶著兩位女眷到了街邊一間車馬行的門口,他的打算就是如果王天逸和左飛有事,就沖進那里面搶馬,馬上帶著兩位女眷逃跑。

后來敵人都跑了,王天逸和左飛回頭一看,卻找不到了程銀杰他們。

要不是程銀杰還沒到自己帶著兩個女眷在黑夜里逃命那樣迫不得已的地步,那他們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他了。考慮到在黑夜里站在外邊更危險,程銀杰又帶著他的女眷回來了。

后來,王天逸左飛在堂屋里真可謂是名副其實的枕戈待旦,直到俞世北的到來。不過讓屋里所有人失望的是俞世北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帶著一隊人馬回來,而是孤零零的一人回來了。

“我們已經被發現了。從昨晚攻擊我們的人的人數和行動看,很可能只是對方的偵察部隊。大概看我們人少,想撿漏搶功。我們得馬上離開這里,等著那古日揚回來之后,天黑就走。”程銀杰最后說道。

“兩隊蒙面人?互相攻擊?”俞世北明顯疑惑了:“程先生可知是什麽人?不,您猜是什麽人?”

“我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栽在這條道上了。”程銀杰說完,看到了欲言又止的王天逸,笑道:“王小哥,怎麽這麽著急走?昨天可沒見你這麽著急?昨晚睡覺,你們掌門給你托夢了嗎?嘿嘿。”

“是啊,”左飛接口道:“難不成你怕了那些蟊賊不成?我看你膽子太小了,你這樣怎麽混江湖啊?怎麽成名立萬啊?”

王天逸本來因為程銀杰的話漲紅了臉,聽到左飛一說,反而沈靜下來。他長長的出了口氣,一副下了決心的樣子對程銀杰說道:“程先生,我實話實說吧。經過昨晚的事情,我越來越覺的你...這麽說吧,我聽說過蠻夷之地有種山一般的動物,叫大象,打起架來能把一片森林毀了。我看你就是一頭大象,我這樣的就是林子里的小老鼠。大象打架,小老鼠既幫不上忙,卷進去反而會被踩死...我不想卷進去,沒辦法,我也愛莫能助。希望你不要見怪。”

程銀杰微微一笑,問道:“為什麽看我是大象?你既然都實話實說了,索性說明白點!”

王天逸沈聲說道:“具體的原因我談不出來。但看你的敵人,你挖地道的深思熟慮、遇事老道到極點,還有神情、說話,無一不說明了你非常不簡單。還有你總給我一種藏藏掩掩的感覺,肯定有事情瞞著我和左飛。我前思后想,對不起,我沒膽子摻和程先生的事情,也摻和不起。左飛我勸你馬上也跟我走。”

程銀杰一直微笑著在聽,他心里卻是飛似的盤算:如果俞世北和古日揚他們能帶來大量的援兵,那麽現在自己已經不認識這個小夥子了,你愛走就走愛來就來——一只青城的螞蟻算個屁,高高在上的程先生怎麽可能會在乎?但長樂幫在此地短期內沒法聚集大量援兵,而敵人已經盯上來了,對于王天逸左飛這樣的武林中人,雖然武功談不上高手,但總可以當當肉盾,替自己挨上幾刀擋住幾箭也是好的啊。在這樣危險的時刻,每一個幫手都是必須要爭取的,那麽保密的事情就不再考慮了。

打定主意,程銀杰開口了:“王小哥,我必須承認你眼光很厲害,尤其是對于你這樣出江湖沒幾天的小夥子。你看的不錯,我確實是個大象,呵呵,在你面前我有資格說這種話。”

說著程銀杰掏出一塊腰牌來,王天逸和左飛一看都吃了一驚,那巴掌大的腰牌竟然是純銀打造的,上面用五顏六色的碎寶石鑲出了一個“沈”字。不談這腰牌背后代表的意義,光這塊腰牌本身的材料和工藝就價值高昂。

“這是我昨天給古日揚看的腰牌,不知道你們知道不知道,這是四大家族沈家的腰牌,只有堂主這個級別以上的重要人物才有。不才正是沈家家主沈放沈老爺的管家——程鐵心。不要看我是個管家,說句冒犯的話,我比你家掌門韋希沖的江湖地位還要高上三分。”

俞世北微微一笑,程鐵心不是冒犯是謙虛了。

左飛卻不買帳,他覺的以前被程鐵心騙了,非常不高興:“這種腰牌我沒見過,你既然那麽厲害,怎麽我從未聽過你的名字?”

程銀杰冷笑一聲:“林羽有沒有給你講過二十年前和他齊名的武當派蒼鶴道人?兩人是老鄉,當年一刀一劍號稱武林‘鳳刀鶴劍’。”

“這倒是知道,老師嘮叨的時候提過,聽說蒼鶴退出了武當,去了遼北,”左飛突然睜大了眼睛:“難不成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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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44:58

卷四 鳳凰劫 第三十二節   老薑彌辣(中)

俞世北趕緊說道:“不錯,正是程先生,他俗家名字是程鐵心,化名為程銀杰,因為幫助沈家主打理府中事務,他又行事低調,你們幫派太小咳咳,你們幫派和他們沈家打交道不多,所以不知道,但那腰牌卻是真的無疑,我是清楚,了解各大門派的高層人物是長樂幫幫眾的必修課,你們不要懷疑了。程先生昨天沒有給你們說實話,自然也是有他的苦衷,希望你們諒解。”

“程先生,昨天多有失禮,請包涵,但我確實”王天逸的話沒說完,程鐵心就打斷了他:“你們倆一定好奇,為何我會如此狼狽,而且連真實身份都不告訴你們。其實那程夫人並非我的夫人,而是我的少主人,也就是沈老爺的獨生愛女——沈凝竹!本來我陪同小姐是來江南遊玩的,這一路上,大幫派戰爭早就停息很多年了,我們沈家也和沿途各個門派關系都好,江南也一向安全,所以我們都大意了,未料想居然有狂徒垂涎小姐的美色,敢攻擊我們!措手不及之下吃了大虧,只好找長樂幫以及沿途各位武林熱血青年幫忙。”

說完,程鐵心就進了小姐的屋里,過了一會,那風華絕代的沈凝竹翩然而至,對俞世北、左飛、王天逸款款行了個萬福,說道:“小女子沿途有勞各位義士了。昨晚多謝左少俠和王少俠的俠義相助。”

俞世北本來沒有見過沈小姐,現在一見,也是呆若木雞,而左飛本來一見沈小姐可能要出來,就又是拉衣服,又是整頭發,等小姐行完禮,眼睛只盯著沈小姐了,連說話都忘了,只有王天逸答道:“小姐不必多禮,都是武林同道,出手相助是應該的。”

翠袖在后面把小姐扶起來,一邊對俞世北和左飛大吐舌頭,一副不屑的表情:“看什麽看?!沒見過美人嗎!再看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喂狗!哼!”

俞世北本來陶醉到極點,但翠袖最后一句話讓他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這不是別人的閨女,這是那個沈放的女兒!那個出了名的殺人都不找借口的沈放!他一下就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視的坐直了身體。

沈凝竹噗哧一笑,和翠袖回去了,程鐵心看了看頭都不敢扭的俞世北、口水都流出來了的左飛,還有看來如坐針氈的王天逸,他笑道:“我們家老爺治家嚴謹,小姐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無一不精,更難得刺繡、廚藝也是精通,性情溫柔賢淑,真可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因為小姐最近心情不好,她平生又極少出門,這次是特地讓小姐來風景如畫的江南散心的”

“沈小姐花落誰家啊?程先生?”左飛失神落魄的問道,這次他用了“先生”的敬語。

“實不相瞞,小姐年方二八,尚未婚配。”程鐵心這句話簡直讓左飛高興壞了,程鐵心又說了一句:“因為老爺眼界高,雖然提親的人踩破了門檻,但一來很多不是武林中人,不對老爺胃口;二來有的雖然是武林中人,而且還是大門派的公子什麽的,但都是被錦衣玉食慣壞了的繡花枕頭,你想我們沈家什麽都不缺,看重姑爺什麽?老爺自己南征北戰,看重的是少年人的沖勁和闖勁。所以呢,臨來前,老爺特別交待,讓我留意一下武林中的青年人有沒有智勇雙全忠厚老實的”

左飛一顆心跳的都嘣嘣響,“他說的不就是自己嗎!”,激動得臉都紅了,想說話,胸腔卻有一團氣漲的肋骨都痛,竟然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程鐵心看在眼里,心里卻在冷笑:“左飛上鉤了!俞世北不用理他,這是長樂幫的事情,他必須保護自己,否則長樂幫能把他的皮扒了。這個王天逸看起來沒聽見我說話啊,難不成絕世美貌都沒有迷住這個小孩?不成!一個都不能少!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安全,自己的職責只有一個——保護小姐安全!”

“所以呢,天逸和左飛啊,你們就留下幫幫忙吧。很簡單的事情,就是到達建康或者揚州,一路上說不定什麽事情都沒有,這是長樂幫的地盤,滿地都是長樂幫的人,說不定走個一兩天就遇到了長樂幫的大部隊,那就安全了。就是那些狂徒,也不用放在心上,他們只能得意一時而已,等我抽出手來,把他們都放油鍋里炸了!哼,敢動沈家的人,嫌命多嗎!”

“沒問題,沒問題,我沒問題”左飛反復的說著這句話。

“左飛,還是走吧,這不是我們的事情”王天逸說道。

程鐵心暗想王天逸這小子看來沒有動心啊,他用一種長輩開導晚輩的口吻對王天逸說道:“天逸,你可能不知道現在武林中出人頭地有多難,你去過揚州了吧,肯定見識了長樂幫的風光,他們二十年前根本不存在,但現在已經是武林七雄之一,上層人物都成了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了,他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都是小角色,是打出來的富貴,但現在大的幫派戰爭很少,從戰爭中爬起來的機會不多。如果按部就班,你想想那麽多杰出的青年才俊,那一年你才能被上級看到?告訴你,我手下幾百號人,很多年輕人根本叫不出名字來。所以有機會就要抓住,不管什麽樣的機會,你聽過楊昆這個名字嗎?現在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了。但你知道嗎?他怎麽爬起來的?當年他是一個幫派的少爺,那幫派小的很,后來犯了事情,丁家和官府聯合把他們剿滅了。楊昆則成了一個死囚,但這小子被丁家的大女兒丁曉俠看上了,成了丁家的姑爺,現在你看看他多風光,機會來了就要抓住!平常你有機會和沈家小姐見面嗎?如果不抓住那就是傻子了。”

程鐵心暗示王天逸要接近沈凝竹,左飛馬上不高興了,但王天逸是他的朋友,他還沒想到該怎麽暗示王天逸不要和他搶,王天逸已經說話了:“程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確實沒有非分之想。因為我知道自己的斤兩,不僅這個,而且我武藝也稀”

看王天逸那種樣子,程鐵心以一種上級教訓下級的口吻說道:“哎,你這個小哥,怎麽這樣沒膽子,你身為武林中人沒膽怎麽行?!武林中人干什麽的都有,但就是沒有做乞丐的!因為我們比一般人強太多了,再差的武林中人也不用像一般人那樣沒路走去做乞丐!學了武藝干什麽?不就是為了富貴嗎?你問問你見到的武林中人,哪一個都會告訴你‘富貴險中求!’大街上會有銀子給你撿嗎?!這麽一點小事就把你嚇成這樣了?看看你好朋友左飛,人家一直笑嘻嘻的不把敵人放在心上,武林中就是這樣的年輕人能出頭!”

“我一直膽小。而且我的任務是護送壽禮到青城。”王天逸真的很誠懇的承認了。

程銀杰愣了片刻,武林中人他見得太多了,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最恨別人說自己膽怯。哪怕是最怯懦的人往往嘴皮子都硬得很,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武林中人干得大多都是刀頭上舔血的職業,真的是危險,膽怯是要不得的。難不成你去應聘鏢師、應聘保鏢、甚至應聘護院,你說自己膽怯?誰會雇你?!但誰不膽怯?但誰不吹自己不膽怯?不想賺銀子?不想在同僚面前長臉?至于遇到危險會不會掉頭就跑那是和嘴上說的另外一回事情。真是怕的不行,武林中人也會找別的借口:“最近身體不好。”“最近練功岔氣了。”“太忙,你這個活我推薦個人給你吧。”“你這個活在南方,我最近舊傷發作,見不得潮氣。”反正誰也不會去查你,大家都要面子嘛。承認自己膽怯或者被別人說膽怯那簡直就是否認自己的價值,就像一個書生被人說自己字寫得像狗爬的一樣,更別說自己承認自己字寫得像狗爬的一樣了。

但這個王天逸根本沒找借口,“我一直膽小。”一句話把程鐵心堵了個半死,“越是年輕越不知道天高地厚,越以為自己了不起,這個王天逸和左飛武功相差不多,怎麽這麽年輕就學會‘就地打滾’這種流氓招數了?看起來人也正派啊。激將法不管用。”程鐵心恨恨的想到。

程鐵心什麽人?他馬上換了一種口氣,一種大主顧到了一個小店的口吻:“天逸啊,我怎麽會讓你白干?我這個人,你不了解,但你找認識我的人問問,說起沈家程先生,誰不翹拇指?都知道我恩怨分明,絕不讓人吃虧。這個忙並不難,只是個小忙,但只要你幫了忙,你要多少錢,開個價,要多少我給你多少!你那壽禮的價值我還沒放在眼里,要武功的話,我隨手從沈家拿幾本劍譜給你,絕對比你的劍譜價值高十倍不止。如果想跟著沈家干,沒問題,事成之后,你就直接跟著我回遼北,我保證你一年的銀子是你在青城干活的最少十倍!而且江湖上的人除了七雄之外,見了你都是躬著腰的!我為什麽敢這麽說?因為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嫌沈家不在中原,離你家遠,沒問題,我給你寫薦書,你拿著我程鐵心的薦書,江湖上的門派任你挑!放心,他們肯定收你,誰不給我程鐵心面子,沈家也不會給他們面子!”

程鐵心越是這麽說,王天逸的心越驚:豐厚的許諾背后如果不是欺騙那就是可怕到極點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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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鳳凰劫 第三十三節  老薑彌辣(下)

“程先生,你不用說了,我只是個小角色,我心中有數。‘富貴險中求’不假,但這個險不能到讓我承受不起的地步啊。我家中父母雙全,我怎麽敢去冒險?而且師門任務尚未完成,我也不能貿然行動。”

程鐵心倒抽一口涼氣,心想“沒想到這小子軟硬不吃啊”,這個時候,他沈下了臉來,以一種威脅的口吻說道:“這世上有各種活法,官員靠勞心賺錢,農夫靠勞力賺錢,鐵匠靠賣藝賺錢,風塵女子靠賣笑賺錢,王天逸,你既然入了這一行,就應該知道武林中人靠賣命賺錢。你入青城學武的時候怎麽不考慮你父母了?賣命賺錢的也不止武林中人,大將士兵也靠賣命賺錢,他們沒有父母嗎?按你的說法,軍隊怎麽不解散?我告訴你,不要說我求你的事情沒有什麽危險,就算是危險到極點,你更應該去,因為你做的事情越危險,你在武林中拿的也就越多,你父母能享用你的就越多!臨事怯懦對武林中人而言才是不孝!你師傅怎麽教育你的?出了山就代表整個門派!這句話沒告訴過你嗎?噢,以后我遇到武林同道,我說以前遇到一個青城弟子,怯懦的很,武林同道有事都不敢幫忙,拔腿跑了,人家會怎麽想?也許青城只有你一個人膽怯,但人家肯定認為整個青城都不行,你對得起教你武功的師傅嗎?你對得起你勇敢的同門嗎?他們因為你一人而蒙羞!就算你跑了,你安生的了嗎?你已經卷進來了,要是小姐有事,沈家、長樂幫、慕容世家的人天天找你問話,弄不好還要遷怒于你,你青城護的了你嗎?就算你性命無憂,武林中有人敢用你嗎?你們青城在武林中還擡得起頭來嗎?你要怎麽養你父母?”

程鐵心滔滔不絕的訓斥王天逸,看王天逸的臉越來越紅,汗珠子唰唰的往下滾,俞世北看王天逸是真的羞愧了,他在旁邊暗笑:程鐵心這是欺負王天逸不是老江湖了。他這些師門榮譽、忠孝的話除了軍隊有些強詞奪理外,其他倒也都是武林中人天天掛在嘴邊的,師傅們也確實這樣教導學生,好聽是好聽,大義凜然是大義凜然,但這不是行動。平常沒事,誰不比嘴上說得好聽啊,但真遇了危險的事情,誰不比跑的快啊?!但這些心口不一卻沒人會寫在書里,甚至說出口,只有混江湖久了,自然就會了。如果程鐵心他們沒有在長樂幫的地盤上,俞世北他們才懶得管呢,肯定說得比程鐵心還大義凜然,然后擺擺手走了。“各人自掃門前雪”才是最明智的做法才是武林的鐵則。

不過俞世北覺的程鐵心先前對王天逸許諾的名、利、還有沈家千金的美貌和無上的地位,倒是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能在沈家做到這麽高位置的人肯定是厲害人物,說話肯定都有真有假的,不過我都有點動心了,說不好就算沈小姐他們不在長樂幫的地盤我也會管的,如果聽了沈先生這樣的話”,但現在程鐵心是長樂幫的地盤上,而且長樂幫的幫規是那麽的森嚴,如果俞世北他們在這種情況下不管程鐵心他們,萬一程鐵心出事,整個護鏢隊伍的全家性命都危險,俞世北他們不敢不管,不得不管。

想到后面,再加上想到敢追殺沈家千金的人不會是好對付的,俞世北心里也笑不出來了,當然他也不會說破程鐵心的伎倆,因為他和王天逸不是一家人,而且這麽危險的事情,多一個人就多點安全,況且還是王天逸這樣的好手呢。

所以他假意勸程鐵心,暗里卻擠兌王天逸留下,左飛也順著勸王天逸,他是個浪子,確實也認為自己天下第一,他根本不懼,“我經常在夢里夢到我的夫人是位身家高貴的美人,看來美夢成真了!”左飛心里狂喜。

“嗯,幫忙吧,呂洞賓,昨天晚上你多勇敢啊,而且還那麽聰明。”翠袖也拉住了王天逸的胳膊。

王天逸臉紅的好像要滴下血來,沈聲說道:“多謝程先生教誨。我知道錯了,我雖然力量微薄,但是師門榮譽卻是要維護的。但事體對我而言重大,容我出去想想。”說完就跑出了院門外,他太羞愧了,需要時間需要沒人的地方來恢復常態。

程鐵心心知事情已成,又叫出沈凝竹和左飛聊天,自己卻和俞世北到了院子里商量下一步的走勢。

“聽說華山派的岳中顛也在這里,我們不去求他?”俞世北說道。

“哼哼,這樣的人還是少碰為妙,昨天的事情我懷疑他們華山就是另外一撥人。”說著程鐵心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下。“你想想,若是他沒參與的話,為什麽在客棧里鬧翻天救火的時候,他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我這黑漆漆的院子門口,他聽力那麽好?他視力那麽好?為何扭頭就跑了?不過也好,他心懷鬼胎,反而救了我們一次。我家小姐確實吉人自有天相啊。只有一種人是你不會得罪也不會記你的仇的,那就是死人。現在要是讓他們知道了我們的真實身份,恐怕第一件事情就是考慮趁我們落單的時候,把我們滅口吧?!”

俞世北咬牙冷笑道:“岳中顛什麽東西?長樂幫的地盤他也敢亂來,哼哼哼,等著瞧。”

兩人又聊了以后的打算,俞世北才注意到王天逸還沒回來。

“王天逸萬一一會回來,還堅持要跑呢?”

“呵呵,那我就送他一身好衣服,你要幫我讓他換上。再給他我的腰牌,就說做個信物,讓他在路上遇到沈家的人就告訴沈家我們向北走,他心不錯,樂于助人,肯定會答應的。”

“先生的意思是?”

“衣服是沈家高層的專有樣式,就像你們的金色飛鷹披風一樣,他穿上應該就會被人跟上,可以分散敵人的一部分兵力,等他被捉住,搜出腰牌的時候,那些雜碎肯定認為他和我們關系非常,但敵人拷問之后,從他嘴里得到的卻是錯誤的情報。不過,他肯定會回來的。而且以后會全力幫我們出力。”

“程先生真高手啊。而且好利口。竟然把膽小的兔子都教化成了一只猛虎了。”俞世北笑著說道。

程先生一笑,回頭看了看屋里的左飛,隨后慢慢的說道:“他並不膽小。而且明斷,知道自己的斤兩和事物的輕重。這種知己知彼有勇有謀的年輕人江湖少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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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逸羞愧之下跑出小院,在客棧的院�下坐了一會,不住口的痛罵自己愚蠢:“看看空性,看看古師兄他們,哪個不是自己幫派有事就急得什麽似的,自己只判斷事情的險惡,卻忘了出青城的時候,師傅告訴我們出去就代表青城!眼下連威名遠振的北方霸主沈家的大人物都求自己,自己卻一味的認為危險、危險、危險,卻忘了這是一個替青城提高聲望的機會啊”

正想著,頭上有個聲音親切的喊道:“王師弟?”

王天逸一擡頭,卻看見蔣丹站在自己面前,趕緊站了起來。心里卻是一陣緊張,昨晚,程鐵心判斷華山派可能是另外一撥人,自己還難以置信。程鐵心說:“名門大派怎麽了?王小哥,很多地方只有門前的兩只石獅子是干凈的。”

“王師弟你這身打扮是要啟程?”蔣丹問道。昨晚他們吃了虧,但一群人不敢回去那小院,岳中顛氣得一夜沒睡好,他們七個人也沒敢睡,八個人就對那小院究竟怎麽回事評頭論足了一晚,天一亮,石德就被派去遠遠的觀察那小院,不過俞世北來的比他早,所以他沒瞅見俞世北進去,后來他回來報告王天逸出來了,岳中顛還是想從王天逸身上搜集情報,這樣蔣丹紅著眼睛早飯還沒吃完就被派來請王天逸了。

王天逸這才注意到自己武器、壽禮都還在背上背著呢,他又對笑瞇瞇的蔣丹著實有些害怕,支支吾吾的答應了一下。

“我們大師兄請王師弟過去一敘。”蔣丹滿臉笑容,肚子里卻罵道:“這小兔崽子,說什麽鏢師,現在看來自己要上路,哪里有振威的鏢師了?怕不是真像岳中顛猜的,姓程的得罪了人,他請保鏢就是為了防備他們,為了自己安全,就四處胡吹自己和林謙有舊,昨天晚上華山派進去恰好碰到了程的仇人索命,結果誤打誤撞,反而救了程銀杰全家一命,而在房頂上叫喚的就是這個小子?媽的,如果真是這樣,華山派放不過你這青城的垃圾,居然敢耍華山的大俠!”

“我我那邊還有點事還是不去了真的”王天逸一時沒想好托詞。

蔣丹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半拉半拖的把他拉向二層客棧:“華山、青城關系這麽好,你不要說這些見外話,師弟,你背上的就是壽禮鳳凰劍譜嗎?”

岳中顛住的是這個客棧最大的一間客房,在走廊的盡頭,屋門正對著走廊,也是所謂的貴賓房,他住靠窗的里間,這房間很大,但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和一個小櫃,顯得空蕩蕩的,窗戶就有三扇,光線很好,但岳中顛很不滿意,一直在抱怨窮鄉僻壤的地方沒有適合他住的大旅館,窗子正對著客棧的大門,他現在正站在窗子前面看昨晚自己的杰作,庫房的殘垣斷壁。

蔣丹這個時候,跑了進來,對著他附耳說了幾句,岳中顛點了點頭,說道:“讓他進來吧。”

王天逸穿過都是笑容滿面的華山派眾人,感覺卻是穿過群鬼,不由的縮頭低腰,等到了里間,岳中顛大笑著迎了過來:“王師弟啊,王師弟啊,要走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太見外了太見外了。”

“其實也不是要走只是我不走”王天逸有些害怕,說話也前言不搭后語,連華山派眾人的眼睛都不敢看,就低頭說話,他還沒學會江湖上“臉上一朵花,背后捅刀子”的那一套,所以心里對華山派眾人有了疑心,說話表情上也帶了出來。

不過華山派眾人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也沒人在乎他有些畏懼的神色。

岳中顛笑著讓他坐在桌子旁邊,他站著,王天逸低頭坐著,他看王天逸的眼里滿是厭惡,說出的話無論是內容還是腔調聽起來卻是熱情無比的:“還愣著干嗎?石德,上茶、上茶!這群懶蛋,青城的師弟來了還這麽懶,回去拿鞭子抽爛你們屁股!哈哈。”

說完他就熱情的坐在王天逸旁邊,臉上都成了一朵花,石德端上茶壺,岳中顛親自給王天逸倒茶,而七個手下就笑盈盈的站在里間的另一頭看著他們聊。

他繞著圈子問王天逸昨天晚上干什麽了,王天逸哪里敢告訴他實話,只說自己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這就是擺明了撒謊了,哪有外邊“噼里啪啦”的對拼,一個武林中人睡的像死豬一樣的。

岳中顛問了好長時間,都套不出話來,他站起來繞了幾圈,在背對王天逸的時候,他臉上像結了冰一樣。蔣丹伸手指了指王天逸背后那個長方形的包裹,原來王天逸想趕緊離開那個是非之地的心太迫切,隨便把劍譜的匣子裝進了一個包裹里,任誰一眼都知道里面是個木匣子。

岳中顛好像渾身又有了勁,他一屁股又坐回了王天逸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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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鳳凰劫 第三十四節  華山飛鷹(上)

“王師弟?”岳中巔笑了起來,他笑的很燦爛很真誠,嘴開合的角度也非常藝術,王天逸擡起來頭就看到了他陽光一般的笑容,不僅一呆,隨后禮尚往來的也笑了一笑。

“岳師兄有什麽問題?”王天逸下意識的猜到岳中巔有什麽事情要求他,對于笑容而言,分很多種,基本的有嘲諷的笑,贊許的笑,無奈的笑等等等等,這些態勢根據雙方地位的異同又要分很多種,比如同樣是贊許的微笑,父親對兒子與上級對下級的笑絕對不同,而上級對下級的贊許微笑又要分成:對自己這一派的下級、對不是自己這一派的下級、這個下級的靠山很強等等,而岳中巔這種笑容無疑是求人時候的笑,雖然王天逸江湖經驗不多,但從表情和舉手投足判斷對方的意圖已經是這個禮儀之邦每個人從小就耳濡目染的了,王天逸還不是傻瓜,他當然清楚。

岳中巔瞇著眼睛笑得很開心:“沒什麽問題,呵呵,只是有點小事,”他坐在王天逸旁邊,斜靠著桌子,一條胳膊搭在桌面上,現在好像為了使自己和王天逸的關系顯得更熱乎,他兩只手搓了起來,“師兄我有個小小的問題,不知道王師弟你是否給個解釋?”

王天逸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岳中巔的表情——表情很真誠,要求很懇切,但王天逸心里仍是打鼓,昨天他親眼見岳中巔了:他一喊,院里的黑衣人一開始走,站在門口的岳中巔也馬上扭頭就跑了;今天程鐵心又懷疑岳中巔也參與了,程鐵心什麽人?經驗豐富的江湖老手。再假如王天逸沒有在江湖上經歷了不少事情,看見了對他一個青城戊組的小嘍啰都這麽好這麽體貼這麽禮貌的岳公子,以王天逸知恩圖報的想法,他現在肯定把自己心窩子都掏出來給岳中巔了!

但他沒有,現在這個王天逸已經和初下青城山的王天逸有了些許不同。

“您先說說看,能幫的上忙的肯定幫。”王天逸說了一句套話,這話說實話很假,什麽事情能不能幫上忙還不是得看說話人的意思?他想幫,那就有能力幫忙了;若是不想幫,那就成了他愛莫能助了;但這話漂亮的很,不管對誰說肯定不會得罪人就是了。他看對方表情太熱情了,求自己的事情肯定不會是什麽小事,“萬一他求我給沈凝竹下迷藥怎麽了得?程先生對他印象不好,怎麽能告訴他程夫人就是沈家千金的實情?再說以我的身份也不敢泄密啊。”他打算對方求的事情如果太離譜,自己就趕緊脫身。

但是岳中巔根本沒說沈凝竹的事情,在他心里,離他不過二尺遠坐著的這個家夥是不折不扣的無賴流氓,他既然剛才都牙緊得像鋼一樣,再問也是枉然。

其實連岳中巔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在他心里,世上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是無賴流氓。

“師弟啊,其實是這樣的唉,我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說?是關于你們青城的”岳中巔突然面有難色,一副為難的樣子,好幾次欲言又止。

聽到關于青城,王天逸一怔,馬上緊張起來:“請岳公子明示!”

但岳中巔臉上的為難之色越來越重,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愈發顯得他要講的事情重大,王天逸最后問急了,抱拳問了好幾次,岳中巔看魚已經死死的咬鉤了,才說道:“師弟,昨天你講這個鳳凰劍法是你師叔買的孤本,可是據我所知並非如此,我們華山半年前也買了同樣名稱的一本書,而且現在都開始招左撇子徒弟來練這種劍法了。而且那本書我也看過一點”

“什麽?!”王天逸眼睛都瞪圓了,武功一有副本就不值錢了,這誰都知道。

“不可能,師叔花了那麽多銀子,而且我看過那書,書頁都泛黃了,絕對是有年頭了”王天逸激動之下滔滔不絕的大講特講自己的書絕不可能是有副本的,他潛意識里絕對是和關心青城的師叔站在一起的,他不想師叔犯這種被人騙的錯誤。

“我也不想。可是我華山那書絕對也是古董,買的錢和你們青城花的錢差不多!就是鳳凰刀的創始人寫的,你想我們華山什麽實力?而且我們也是專門研習劍法的,養著那麽多專門研習武功的教頭也不是白吃飯的,要是論綜合實力,我們可能不如七雄,但是如果但論劍法這一項,我們華山絕對在武林里排上三甲!不是我吹牛,我沒那個習慣,我們幾十年了,從沒有在購買劍法方面吃過虧,武林中無論出現什麽劍法我們都聽過,都有記錄,都研究過,除非你自己創,任何劍法我們都能查出他祖宗十八代的家譜!我問你,誰能在劍法買賣方面騙華山?!要是被抄錄了,我們可能會花那麽多錢買一本不是孤本的武功心法?”岳中巔一臉的自信與激昂,更不停的打著手勢來加重自己講話的力度,再加上他俊朗的外貌,簡直宛如一個成竹在胸的謀士,又如一個氣吞山河的君王,說出的每一個字你都不敢置信。

王天逸漲紅了臉,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震動,說他不由得有些相信岳中巔的話了,不如說他徹底被岳中巔的氣勢壓倒了,對于他這樣地位低下的小人物,是不常見到那麽自信那麽激昂的如黃河決口一般辯爭的,他只能紅著臉張著嘴,卻夢囈般低聲不停的說著:“這這這”

“唉,”岳中巔看王天逸那種模樣,換了一副很無奈的表情:“其實我只是看過一點,萬一這個作者自己抄了兩本呢?你們那本也不一定就是假的,既然這樣,我回去華山就給掌門報告這一點,那書已經不是孤本了,不值錢了,我們再那麽重視也可能白費功夫,干脆抄錄個幾十冊賣給江湖上其他用劍的門派吧。只要說是鳳凰刀的創始人之一寫的,呵呵,估計肯定搶著買的,每本應該可以賣個幾百兩,可能還不致虧的太厲害”

岳中巔這好像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一下子把王天逸背后背的那劍法的價值從上萬計打到了幾百,王天逸只覺得胃里一陣陣翻騰,背上那長方形的木匣子好像一下子長出了刺,刺得他生疼生疼。

“岳師兄,您千萬不要啊,待我回去稟告師傅他們,我想他們關于如何辦肯定有辦法的!”王天逸著急了,如果岳中巔說的是真的,那麽他的師叔白白掉了那麽多銀子,而且這禮物如果只值幾百兩了,那師叔那樣的人怎麽拿的出手?倒頭來,只能是掌門和師叔兩頭都不高興,王天逸想回去之后讓掌門他們是不是買過華山的那本來。

王天逸卻沒想到華麗的口才和說得是不是實話毫無關系。

“嗨,還請示什麽啊?”岳中巔一臉的不屑,“不就是一本書嘛,又值不了幾個錢,說實話,這種小事我義父都懶得管,你們青城也不要那麽在乎,小事小事,請示個什麽啊中午一塊吃個飯再走,王師弟。”

岳中巔說得越不在乎,王天逸卻越著急,看岳中巔那樣子打算回去之后就開始賣抄本了,這本書的價值也許在華山眼里不值錢,但是青城卻絕對在乎,因為他們沒有那麽多錢。

“岳師兄!岳公子,求你幫個忙吧”王天逸急了。

“小事,你這麽關心這個干嗎?我說的也不一定對,呵呵,來來來,喝茶”

王天逸越著急,岳中巔心里越高興,面子上卻越發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表現出一副連這個話題也不想再談了的架勢。

王天逸當然不能不在乎,但現在心里亂的很,嘴上說得話更是沒有條理,只是在懇求岳中巔。

在后面站著的蔣丹這個時候說話了:“大師兄,看人家王師弟急的。都是江湖同道,有事情要互相幫忙,你就抽點時間幫他鑒別一下吧”

王天逸感激的向蔣丹看去,岳中巔卻說道:“看啥啊?!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散散心,休息休息。我不想再看劍法了,看了就煩。蔣丹你不要提這個了,要看你幫王師弟鑒別一下吧。”

“大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劍法也是很珍貴的,我這個身份哪有資格看那個?現在這里的八個人里面就您看過,青城的師弟也不容易,千里迢迢的送劍譜,您就幫他看一下吧。”蔣丹兩手一攤,很誠心的幫王天逸說話。

岳中巔擡頭看了看王天逸那懇求的目光,嘆了口氣道:“唉!出來也要看武功啊,我真是天生的勞碌命啊,”他扭頭看著別處,只把手伸向王天逸,用一種有些不耐煩的口氣,好像一個大店的夥計對一個小客人待理不理的腔調說道:“拿來吧。”

王天逸趕緊把背上的包裹解下來,手已經把木匣子抽出了一半,突然他停住了,剛才價值巨萬的武功突然貶值的可能性擊暈了他,他急昏了,但現在他腦子又開始轉圈了:“我怎麽就知道這個岳公子說的是實話?!”他本來對這個岳公子沒有什麽好感,岳公子雖然比他見過的丁玉展、唐博、慕容秋水還要熱情,對他還要好,但岳中巔身上總有那麽一點東西讓王天逸很不自在。

經過了一番歷練,王天逸也不是雛兒了,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根本就不應該懇求岳中巔看這個東西,這東西交到他手里自己怎麽放心?!

岳中巔扭著頭等了一會卻沒有感到手里有東西放上來,余光一掃正看見蔣丹他們給他打眼色,他轉過頭來,看見王天逸低著頭,半開的包裹正攤在他膝蓋上,左手捏著一個匣子,卻一動不動,眼睛緊緊盯著自己腿上的匣子,滿頭的大汗。

“壞了,這小子識破了!”岳中巔暗叫不妙,但他卻仍然用剛才那種不耐煩的腔調“嗯”了一下,意思很明白,在催促王天逸。

王天逸滿頭大汗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做錯了事情,是自己求岳中巔的,不是岳中巔求自己的,現在他卻要反悔,而岳中巔的身份卻是自己得罪不起的,是自己遠遠得罪不起的,連自己掌門都要給足他面子的。這樣的出爾反爾,簡直是在耍岳中巔,岳中巔會怎麽想?而且這樣做,擺明了是自己不相信他王天逸怎麽敢。

愣了一會,王天逸擡起頭,看見臉上一副感到很奇怪的表情的岳中巔正在看他,他的手還平放在王天逸面前。

“岳公子,呵呵,我剛才一時著急,忘了師叔在匣子上面貼了封條,拆開了我不太方便說的,呵呵”王天逸想到了殺手锏。

“嗯?”岳中巔臉一冷。”王師弟,你剛才怎麽不說了?”蔣丹現在一副被耍了口氣,生氣的說道:“剛才你求大師兄給你鑒別的時候怎麽不說了?大師兄那麽忙的人肯抽出時間給你鑒別多不容易?我們華山也不在乎那劍譜,純粹是幫你們青城,你耍我們華山嗎?!”

最后這句話太重了,王天逸胸口都要窒息了,他連站起來都忘了,就坐著扭頭說道:“蔣師兄,哪里的事情,我怎麽敢耍你們華山,”他微微一停,一咬牙說道:“這個封條是師叔封的,他交代過了,沒見掌門不能拆!是我王天逸混帳,忘了這事情!我該死,日后我去你們華山謝罪,不,現在我就謝罪”

“謝罪當屁啊?”石德滿臉怒氣的沖了起來,劈手就要抽王天逸耳光,王天逸不敢閃避,閉目待摑。”啪!”一聲巨響,王天逸只感到世界都停滯了,驟然停止的巴掌帶起一陣氣流吹到了他臉上,他睜開了眼睛,看到石德的手離自己的臉只有幾寸,生生的停在那里,而石德的臉卻是看向岳中巔那里的,剛才那聲巨響卻是岳中巔拍桌子的時候發出來的。

岳中巔沒有說話,眼中兇光閃現卻是對著石德,石德一頭的冷汗,收回手掌躬腰低頭,在岳中巔的刺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退回了人群。

岳中巔也沒有看王天逸,只是冷哼了一聲。他的意思王天逸覺得是:“他們不能當著我的面摑你。但我也不滿意你。”

蔣丹哀嘆一聲:“唉,我們一番好意,居然是這樣一番下場。”這句話馬上在靠門站著的七個人里面激起了回想,有人嘆氣表示遺憾、有人鼻子里重重的出氣表示憤怒、還有人出的氣很長表示了被耍之后的憤怒和無奈。

“岳師兄,我真的是不能開封條啊我怎麽敢耍你們,給我幾個膽我也不敢啊”王天逸以哀求的語氣說話。

“誰說鑒別就一定要開封條了?”岳中巔突然扭過頭看著王天逸的眼睛說道。

“難道?難道?”王天逸結巴了。

“我告訴你,青城的朋友,”岳中巔冷冷的說道:“這本書在江湖上不有名,見過的人也很少,但仍有無恥之徒利用空白的古書做假,造假的也必須是劍術行家,否則很容易被識破,我們華山的教頭只發現過一本偽本的內容做得和真本幾可亂真,他利用兩種劍法混合在一起寫了一本《鳳凰劍法,初看很難發覺,必須練到后面才能發現內容根本無法練習。但因為有了真本,發覺偽本很容易被識別,就是你不看他的內容,只看他的重量,偽本因為是兩種劍法糅合,比真本厚一倍!我想你的師叔肯定是行家吧,如果被騙,也肯定是被那種內容比較厲害的偽本騙了”

“您的意思是?”王天逸難以置信的問道。

“都是練劍的,手上都有功夫,我掂掂重量就行了,真本和偽本我都看過,兩者重量差了一倍,就是有個木匣子也掂的出來。若是假的,呵呵,那你們青城倒黴了;若要是和我們華山重量一樣,嘖嘖,這可難辦了,你說萬一有兩本真本呢?我要是買了抄本,你們青城不就倒黴了嗎?都是這麽多年的好朋友了,唉,要是不賣呢,還得我買你的這個真本,你買我的這個真本,不少錢呢。唉,這種事情對我這個重情誼的人真是很難,要是別人,早抄個幾十本滿江湖賣了”岳中巔擺出了一副為難的模樣,好像他已經鑒別完了劍法一般。

王天逸緊緊捏住匣子,取舍不下,實在不敢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別人。

“大師兄,青城的朋友根本信不過咱們,在青城眼里,估計華山派和剪徑的土匪沒有什麽區別呢!”一個人在后面大聲笑著說道,王天逸的心一陣緊縮。

“青城的真是厲害啊,出爾反爾,拿耍我們華山取樂子”

“咄!”蔣丹打斷了后面那人的話:“別亂說,我們和青城一直交好了這麽多年了,兩派門人親如兄弟,就說大師兄和韋全英師兄也是知己,你們不要說得罪朋友的話了。”

這些話王天逸都清清楚楚的聽在耳朵里,確實,華山和青城做生意好多年了,每個華山的人都被青城奉偽上賓,這個時候,岳中巔又往火里加了一把柴:“王師弟難道信不過我?我每次做客你們青城,別說劍法武功了,你們大師兄韋全英連他自己記錄私事的日志都給我看的,唉。青城真是一代比一代強啊。岳中巔啊岳中巔,現在居然連一個小師弟都不信你的人格了,你在江湖上混的這是什麽啊?!”

在這種環境下,王天逸終于下了決心:“是啊,華山和青城關系一直很好,華山在江湖上的名聲也不差,又不是黑道幫派,岳中巔更是有名的少俠,我我”他終于顫抖著手把匣子遞了過去。

雖然他那麽想了,“請岳師兄鑒別完之后即刻還我”這句話仍然帶著顫音。

岳中表情很嚴肅的巔應了一聲,但等他接過了那匣子,表情突然輕松了,一絲笑容爬上了他的俊面,他舉起那匣子對著后面華山的人搖了搖,一群人都笑了起來,很得意的那種笑。

岳中巔裝模作樣的掂了掂,又掂了掂,看了看王天逸那全神貫注的模樣,皺起了眉頭說道:“嗯,木匣子挺重”

然后一邊掂著一邊起身走到了窗前,離王天逸遠了幾步,做出一副沈思的樣子,嘴里一邊不停的“嗯”“啊”“哦”。

看岳中巔這種樣子,王天逸反而沒有什麽想法,人往往就是這樣:事情沒發生之前想的很多,但一旦發生就只往好處想了,比如有個人給你借對你而言很大一筆錢,你在借的時候往往苦思良久,想這個人不熟悉啊,想這個人萬一反悔怎麽辦?對方還與不還的可能性都要考慮,還考慮的很周全,但是你一旦借了對方錢,你反而想不到借錢前你考慮的那些他不還錢的理由了,而是只想他應該會還的,他不能不還啊不到逼不得已,你永遠不會放棄自己的這種想法。

現在的王天逸就是如此,他不敢跟過去,甚至站起來,怕人家認為他信不過人家,只是急切的問:“岳公子,您覺得是不是真的?沒有問題吧?”

站在窗邊的岳中巔看著他強忍住笑,說道:“隔著個匣子掂不出來啊,你當我是買菜的夥計嗎?不用稱用手就掂的出來?哈哈。”

王天逸聞聽此話愣了片刻,說道:“分不出來嗎?既然如此,就請岳公子還我劍譜吧。”

“你著什麽急啊?”岳中巔用手撫摸著那個泛著亮光的紅木匣子,輕柔的像摸著情人的臉頰,笑著說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既然答應了幫你鑒別,就幫到底!”說著食指猛然伸出一挑,寫著“田賜”的一張封條已經撕開了,斷裂的紙條無力的張了開來,在空氣中微微的戰栗,好像一個垂死的人在做最后的掙扎。

“不要!”王天逸一下子站了起來,但“啪”的一聲又被一雙有力的手摁回了椅子上。王天逸扭頭一看,正是蔣丹。

現在的蔣丹已經無復剛才為自己說話時候那種關愛的表情,而是一臉的兇狠看著自己:“叫他媽什麽叫?!大師兄為你鑒別那是看的起你!媽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著蔣丹繞過王天逸的背后向岳中巔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用兇狠的目光盯著王天逸。

王天逸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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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版主 | 2014-4-10 07:45:56

卷四 鳳凰劫 第三十五節  華山飛鷹(中)

這個時候微笑的岳中巔已經撕開了另一張封條,他把里面那古色古香的書拿了出來,看了看,然后在空中一亮,封面上正寫著《鳳凰劍法四個黑字。

華山派眾人馬上歡呼起來,一群人正要過來,但岳中巔一揮手制止了他們,他怕的是他們上來了,大家就可以看到書里的內容了,那樣自己豈不是沒法獨占了?好東西一定要自己先吃先嘗,而且一定要吃飽吃夠,甚至吃的想吐的時候,才考慮是不是分給別人的一點殘羹冷炙當作自己的恩惠。這是岳中巔的作風,也是武林的作風。

“蔣丹聰明先湊過來了,那也只好讓他瞄兩眼了。在他們面前不能顯得太過小氣。唉”岳中巔心里還是有一點遺憾。

“岳師兄,請你馬上還給我”王天逸不知道用什麽話表達自己的意思,眼睛都快瞪出來的他用最直接的語言的說出了心里話。

蔣丹馬上用最兇狠的目光瞪著他,這種眼神王天逸見過,那正是街頭流氓欺負百姓時候恐嚇的眼神。

岳中巔微笑著看了眼王天逸:“放心,這本書我不會要你們青城的,我只是借著看兩天,你回去讓你們掌門給我要好了。”

“岳公子你怎麽可以這樣!”王天逸目瞪口呆的喊道,岳中巔的話他明白,這書居然他要了!王天逸他已經震驚的連站起來都忘了,就坐在那里說話,渾身都快虛脫了,這簡直就連騙加搶啊!要是這樣的事情是一個流氓做的,王天逸不會這麽震驚,但這個事情居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岳中巔做的!更是青城公認的好友做的!

“怎麽可能?我在做夢吧?岳中巔岳公子怎麽做這樣的事情?華山派是明門大派啊!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王天逸心里一陣迷亂,眼睛看到的景物好像都是在不停的亂晃的了。

王天逸這樣的人不能不震驚,因為岳中巔看誰都是流氓,但王天逸看誰都不是流氓!

“你還***叫!小兔崽子!我們公子是在幫你!我們是干嗎的?你小兔崽子屁股一翹,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別***以為你偷學當壽禮的劍法我們不知道?!要是我們告訴你們青城,你偷學劍法,他們不打斷你的腿才怪!現在好了,回去直接說劍法我們公子借著看兩天,你的兩條腿保住了,算你命好!哈哈。”蔣丹大笑起來,身后一群人也跟著狂笑起來。”笑什麽笑!”岳中巔突然一聲大喝,蔣丹幾個人馬上從擡頭狂笑變成了低頭哈腰,有兩個人沒搗過氣來,不停的喘了起來。

“誰拿青城的劍法了?一群蠢蛋!”岳中巔狠狠的掃了這些人一群,然后又轉過頭看向王天逸,這時他的臉已經又是笑的很燦爛了:“師弟啊,你偷學劍法我們都看見了,嘿嘿,你也知道這種事情的后果。而且現在反正劍譜已經不在你手里了,咱們作個交易,你要是聰明,就別說是我借了劍譜,就說你自己丟了,只要你這樣做了,我不是也要去賀壽嗎?就為你做個人證,就說親眼看見你的劍譜被一群強盜搶了去,我們還幫你打過他們,但是只救了你沒有搶的下劍譜。想想吧,反正劍法都丟了,怎麽你不是受罰?以我們華山的實力,去了替你一說,興許你一點事情都沒有,你們掌門還獎勵你護寶有功呢。我私下里好處也少不了你的,多好的一件事情啊。”

說到這里,岳中巔臉色一變,猙獰起來了:“你要是不識相,把丟劍法的事情栽贓到我岳中巔頭上,別說你這劍法要不回來,我只要給你們掌門一說你偷學劍法的事情,哼哼,你想想,你們青城肯定要不回華山拿的劍譜,你自己又監守自盜,你們掌門還不全把氣撒在你頭上?說不定把你活剝了!好好想想,多條朋友多條路,別***不識擡舉!”

說到最后,文雅的岳中巔終于也說了臟字了,不過用在威脅方面很有力量,岳中巔自己也很滿意。

華山派眾人也是一陣大笑加附和:“大師兄你真高!”

“跟著大師兄一天敢得上跟著別人學一年!”

“華山派的未來之星!”

“唉,看了大師兄,我這輩子白活了。”

不過王天逸頭已經低下去,看不見他的表情,岳中巔以為王天逸服了,不再看他,冷哼了一聲,翻起了那《鳳凰劍法,蔣丹趕緊湊了上去。

王天逸並沒有服,甚至根本沒有聽到岳中巔后面的幾句話,他怒了,真怒了。

總的來說,王天逸是脾氣很好的人,他很少發怒,甚至在和敵人性命相搏的時候他也是怒吼,而不是心怒。但這一刻岳中巔背信棄義、明騙強搶的行為徹底激怒了他。

岳中巔拿了劍譜不給,對他來說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一開始他是震驚,后來他是恐懼和茫然不知所措,再后來等岳中巔擺明了搶走,打碎了他最后的幻想的時候,他身體里好像有什麽東西“啪嚓”一聲碎裂了,爆發卻不再是震驚,不再是茫然,不再是恐懼,甚至不再是怒,而是暴怒。

他體內的狂怒好像烈火風暴一樣瞬間燒遍全身,皮膚好像都要被這體內的烈焰烤干撐裂。

他全身並沒有燒起來。

瞬間烈焰沒了,去的像來的一樣快。

取而代之的是冰。

寒澈心扉的冷冰。

有人狂怒之下就會瘋狂,那是體內的怒焰在嘶吼,而王天逸則不同,陽至極致化為陰,烈焰卻凝結成了寒冰,但那仍然是暴怒,冰一樣的暴怒。

王天逸現在只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這冰一樣的怒氣抽了出來,自己就好像躲在了王天逸這個軀殼里向外張望,肉體好像已經不在是他的了。

額頭上的汗眨眼間不見了,紅紅的臉變回了蒼白色,汗浸浸的雙手變得干燥而冰冷,連因為緊張而跳得飛快的心臟跳的都慢下來了,甚至比平時都慢了。

王天逸“冷”下來了。

被冰般的暴怒“冷”下來了。

比他此前一生中任何時候都“冷”。

他擡起頭,看見岳中巔一邊沖著一臉不甘心的蔣丹揮手,讓他離自己再遠點,一邊低頭看書,這些景象卻是像自己趴在王天逸的體內從他眼睛里像透過一扇窗戶那樣向外張望那樣看到的,“呵呵”王天逸心里笑了。

蔣丹已經離開岳中巔幾步了,他心里非常生氣,岳中巔這個混蛋居然連自己想看看那劍譜都不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讓自己離遠點,借口居然是“自己有口臭”!這讓那些在門口的混蛋很開心,他知道他們嫉妒他見機的快,現在自己被趕開了,他們一個個表情都開心那麽的無恥!這個時候,他看見了那個青城的垃圾擡起了頭。

蔣丹狠狠的用眼睛去盯他,打算把自己丟掉的面子從這個小子身上找回來。可這小子只是討好一樣朝自己笑笑,“沒骨氣的垃圾。你應該跳起來,我好上去把你揍得你親娘都認不出你來!”蔣丹心里罵道。

“現在我才知道什麽都瞞不過岳公子的眼睛。”王天逸第一句就是這個。這句話下了他自己一跳,因為這話說出來卻在他自己耳朵里面回想,好像不是他說的一樣。

岳中巔聞言一笑,擡頭對王天逸說道:“想明白了?”

“怪不得我們青城這麽多年來發展不起來,我們要是有個岳公子這樣的人物就好了”王天逸繼續說道,他臉上一副討好諂媚的笑容。王天逸躲在自己身體里面,把臉皮擺成那副模樣,好像臉皮不是自己的,這種感覺很怪。但是那冰一樣的暴怒壓迫著他,他沒有多少時間思考。

“有話直說。”岳中巔覺得那劍法不錯,不想被打擾。

“岳公子,我確實偷學了當壽禮的劍法啊,求求您千萬不要和我們掌門說啊!我回去之后肯定說是自己弄丟劍譜的,是您在路上救了我。您可一定要來掌門那里給我美言幾句啊!”王天逸臉上的肉都堆到了一起,一副又可憐又無恥又讓人惡心的模樣。

岳中巔皺起了眉頭,心想:“這個垃圾長的還算眉清目秀,被打到七寸后求饒的時候也是這麽的惡心相。人都是這麽個無恥!”不過馬上惡心被一種勝利后的成就感取代了,他笑著說道:“看你這麽識相,我好處也少不了你的。我這個人說話從來都是算話的。你放心,丟書的事情你先擔著,就照你剛才的說話回去和你們掌門說,我會幫你說話的,你一點事情都沒有。”

不過岳中巔心里卻是對王天逸更加的輕視:這個人既白癡,又無恥,還這麽貪心。你是我搶書的見證人,只要你死了,誰能證明我搶書?到時候你回去跟掌門說在路上被搶遇到了我救你,我怎麽能給你圓謊?肯定一口咬死了從來沒見過你,你丟書兼欺騙師門的大罪扛得死死的!呵呵,你連這個都想不到真是蠢到家了。這是你這個蠢豬自己求死,不要怪我哦,不過我也是太聰明了,他就是說書被我搶了,我一說他自己偷藝,他也是一個大罪,呵呵,能把人逼得左右為難的只有我岳中巔了。

王天逸這個時候繼續說話了:“岳公子,你既然這麽看得起我,保護我,我這條狗命今后就交給您了。我告訴您,其實我和左飛在一起是有目的的。您是行家,當然知道每種武功都要不停的改良才能越來越強,但是這鳳凰劍法上百年沒有改過了,里面有很多錯誤。而左飛他們鳳凰刀就是和這個鳳凰劍法一脈相傳的,他們知道好多好多缺點呢。我抄了這鳳凰劍法前面幾十頁,纏著他,就是讓他給我改劍法果然改了好多!左飛說”

王天逸心里並不認為自己這雙手劍就是鳳凰劍法,既然岳中巔搶書了,那麽肯定師叔就是對的,這是孤本,那麽空性教自己的怎麽可能是這個?不過都是雙手劍,可以用來迷惑岳中巔,王天逸心里默默的感謝了一下空性,又把左飛給自己改劍法說成了自己抄錄劍法讓左飛改,還把左飛那套說辭搬了出來,只講左飛的理論不講具體內容,果然岳中巔動容了。

這一切的思考在石光電火間完成。

暴怒的王天逸思考條理反而更加的清晰,目的也更加的明確。

但只有一個事情暴怒的他沒有考慮,也不再考慮——那就是原則。

他不擇手段了。

“什麽?”岳中巔不禁驚出了聲。

“您看。”王天逸從懷里掏出空性給他的《雞翅劍法,往外掏的時候他就翻開了它,上面都是工工整整的小楷,左飛到處塗抹和一手又大又臭的書法在上面格外顯眼。

“后來我忍不住,問了左飛我沒有抄錄的內容,您猜怎麽著,左飛還告訴了我很多書里要改的地方,他是鳳凰刀,本來就是和這劍法同源的,我怕記太多一來貪多嚼不爛,二來怕被左飛發現,就記在心里,他說有幾個章節都要大改,一會我告訴您,您可一定要保我”

王天逸一邊在桌子邊對著岳中巔翻頁,一邊繼續吹。

如果幾個月前,左飛鳳凰刀這幾個字還不如現在值錢,但現在誰都知道昆侖重出江湖了,更兼掌門是個神一樣的武功的人,那麽左飛鳳凰刀的身價和說服力馬上不一樣了。這就好像市井小民閑扯,說張三的伯父是個大富豪,雖然可能張三自己窮的像個鬼一樣,而且和那個伯父沒有什麽來往,但不熟悉張三的人一聽馬上就會對張三肅然起敬。

鳳凰刀武功好江湖是有名的,再加上並入章高蟬手下,江湖中人提到昆侖提到鳳凰刀,更是把他們和好功夫連在一起了。

這麽一說,華山派的所有人都盯著王天逸手里的那書看。

“您請看。”王天逸說著站起來,繞過了桌子捧著那本書向岳中巔走去。

“給我,給我。”蔣丹一個箭步沖了過來。

“蔣丹!”岳中巔一聲大喝,蔣丹生生的頓在了那里“有你什麽事情?你懂武功鑒別嗎?我先看完,別你們不懂就瞎練,走火入魔怎麽辦?這是雙手劍,內力走勢不同的,知道嗎?我這是為你好!”

說完,岳中巔看了看訕訕退開的蔣丹,又看了看對著自己滿臉諂笑、腰躬的下巴都快貼地上的王天逸,對王天逸勾了勾指頭,王天逸馬上躬著腰笑著用小碎步捧著那書向他走去。

“真他媽像一條狗。有什麽樣的掌門就有什麽樣的門徒。”岳中巔心里想到。“一會把他們七個趕出去,問問這條狗哪些要改”

岳中巔正出神,情況變了。

他眼里的那條“狗”突然扔掉了書,猛然抽出了背上的兵器,只在離自己兩步遠的地方!而自己沒有帶兵器,背后還是�壁!退都沒法退!蔣丹離自己有六步遠,其他的人離自己卻有二十步之多!在這屋里,有八個華山的高手和一個青城的垃圾,但是現在居然是手無寸鐵的自己和這個青城瘋狗一對一的局面!

“我做夢嗎?”岳中巔愣怔了一下。

更不妙的是這條“狗”看起來是條“瘋狗”:他擺了一個劍拔弩張的造型,臉上肌肉扭曲,牙咬得好像腮上的肉都立了起來,太陽穴上的血管像蚯蚓一樣浮了出來,握劍的雙手青筋暴起,骨節突出,但兩把劍卻那麽穩定,顫都不顫一下,一把對著自己的咽喉,一把斜舉在空中,想都不用想,一把斬頭一把刺喉。最可以肯定“瘋狗”的“瘋”的是他的眼睛,那是怎麽一雙眼睛:眼睛瞇起了一半,眼珠看著自己,視線簡直像有形的鐵鏈一樣鎖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瞳孔里沒有一絲的猶豫,沒有一絲的膽怯,甚至也看不出怒氣來,冷的好像冰一樣,簡直不像人的眼睛,這更讓人膽寒。一旦有機會這條狗會毫不猶豫的沖著自己咬過來,這是毫無疑問的。

不僅岳中巔,蔣丹他們都此刻驚呆了,這個屋里的一切好像一下子被凍結了,什麽都停止了。等蔣丹他們回過神,抽出兵器沖上來的時候。

“誰敢過來!”王天逸一聲暴喝,七個人都停住了,他們都知道岳中巔局面不妙。

“瘋了,瘋了,一個青城戊組的垃圾居然敢于華山派的八個精英為敵??”蔣丹腦袋轟轟亂想,各種景象在他腦海里浮現:一會是那個對他不停巴結的韋家父子的嘴臉,一會是青城和華山高層互相拜訪的情景,一會是華山派的他在江湖上縱橫的情景,一會是這個青城王天逸傻不啦唧連話都不會說的模樣,最后是這個斜對著他滿臉肌肉扭曲的殺氣騰騰的青城弟子。

“青城的敢對岳中巔拔劍?媽的,做夢嗎?”蔣丹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岳中巔最早回過神來,只有一個念頭:“大意了!”一開始就大意了:不該以為這個人無恥就低估他,無恥的人不代表無膽;不該以為這個人愚蠢就低估他,愚蠢更可怕,他們做的都是傻事,但有時候這個傻事會要你的命;不該以為這個人只是個白癡,就可以不帶兵器讓帶著兵器的他靠近;不該以為這個人既是青城的又是戊組的就低估他,這種垃圾里面有的不僅是蟑螂還有瘋狗。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的蔣丹!你怎麽讓這個家夥帶著兵器就進來?!”

岳中巔靜下心來了,對王天逸開口了,口吻卻是不屑和威脅:“王師弟,你瘋了嗎?知道我是誰嗎?岳中巔,你們掌門見了我都得讓我上座。華山派的大弟子!你把兵器收起來,這事就算了,我不和你計較。”

王天逸好像沒有聽見一般,眼睛仍然那麽冷漠,冷冷的打量了一下局勢,確信岳中巔完全處在自己長劍的攻擊圈里,這才說道:“劍譜交出來。”語氣很平淡,語調也很低,語速也很慢,但在這種情勢下說出來卻透出了一股冰冷的寒氣,不遠處的蔣丹打了個冷戰。

“哼!”岳中巔一臉的不屑:“王師弟,你知道你的處境嗎?不要說這屋里有七個華山好手,單就是我一個人空手七招奪下你的兵器是沒有問題的!你對我拔劍,按江湖規矩我們殺了你也不為過,但是我只是顧念你是青城的,這才對你網開一面。”

“試一試。”王天逸早豁出去了。

“你!”岳中巔聲音里透出一絲顫抖:“我給你說,你要是一招殺不了我,你身后的七個人全會沖上來,到時候把你亂刀分屍。你一招殺得了我嗎?可能嗎?看看小哥你眉清目秀的,想必不是個好勇斗狠的人,何必為了一件小事丟了自己的性命?放下劍,我保證你的安全!相信我。”

王天逸馬上意識到岳中巔說得是對的,自己確實沒把握一招殺得了這個人,王天逸微笑了。

這微笑來的好突然,岳中巔和他面對面不由得一怔,接著他就大吃一驚。

王天逸左手劍輕輕一擺,鋒利的飛鷹劍的劍尖劃進了他自己臉上的肉里,“平常應該是很痛的”王天逸心里在笑,在這一刻,他渾身都被暴怒所充滿,這一劍好像劃在了冰上,痛是痛,但這痛卻宛如飲了一口烈酒那樣,喉頭像火燒,但卻有一種酣暢淋漓的痛快,這一劍下去,王天逸左邊臉上的鮮血像山里的泉水一般沖了出來,順著這道整齊的傷口流淌,好像在王天逸的左邊臉上帶上了一個血色的面罩。

王天逸眼睛都沒眨一下,劃的好像是別人的臉。

“我不眉清目秀,所以我好勇斗狠。”王天逸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聲音不大,很平靜,合著他自傷的兇狠,這反而顯得不正常的語調讓屋里的八個華山精英都打了個哆嗦。

他們混江湖久了,不是沒見過有人這樣自傷甚至自殘來洗清罪過或者立威,但這個青城小子不同,他那種冰般的冷靜那種決然卻是絕無僅有的,沒有人不感到寒氣陣陣。

王天逸繼續說道:“和岳公子您比起來,我就是一身賤肉一條賤命,被你們砍死我認。但我死前要是能砍下金貴的岳公子你的一只手甚至在您臉上留個疤,我這條賤命死的值!”

岳中巔盯著王天逸看了好久,他動搖了,甚至說是在王天逸面前他怕了——江湖上武功好並不是必勝的關鍵,很多講格斗技巧的武功的要旨,比如劍法就是要虛實結合,讓對手顧得了左邊顧不了右邊,但這個前提是對手會“顧”自己,如果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呢?那麽在他眼里實招和虛招又有什麽分別?

所以你遇到一個雖然武功不如你但悍不畏死的對手,誰都頭疼,誰想拿自己的胳膊去換對手的命呢?但這還不是最頭疼的,最頭疼的是遇到一個想和你同歸于盡的,那樣除非你也想和他玉石俱焚,否則最好退避三舍。

武功好的怕打架愣的,而不要命的誰都怕。

岳中巔完全相信眼前的是條瘋狗,是條絕對不要命的瘋狗,他那冰冷的眼神和在這種要命戰場上的平靜的神態話語讓岳中巔真的有些害怕了。

岳中巔閉目長嘆了一聲,說道:“不就是一本書嗎?何必。接著。”說著他就要把劍譜向地上扔去,他算盤打的很好,只要劍譜落地,王天逸彎腰一揀,自己就能脫身,后面的七個人肯定把王天逸砍死!

“想死就扔。”王天逸冷冷的說道。

岳中巔裝作一副吃驚的樣子說道:“怎麽了?怎麽了?那你來拿。”說著把書放進匣子里合上,遞給王天逸,王天逸可是兩手都拿著劍的,只要王天逸一手的劍一收,岳中巔馬上逃開——岳中巔可沒膽子空手對拿著兵器的像王天逸這樣的敵人,那是自殺。

“你讓蔣丹他們都趴在地上。”王天逸下了命令。

岳中巔盯著半邊都是血的王天逸問道:“你說什麽?”

“讓蔣丹都趴下。我耐心是限度的,不要逼我和你玉石俱焚!”王天逸斷喝一聲,兩手的劍離開了岳中巔三寸,也就是說他的劍后撤了三寸!

岳中巔的臉馬上變白了,后撤劍就是為了出手!誰都知道。

“都趴下!”岳中巔對蔣丹大聲喊的。

蔣丹他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王天逸眼睛瞪大了,長長的出了口氣,劍尖的角度微微變化了。他的余光可以掃到那七個人。

“——,都給我趴下!”岳中巔已經知道王天逸真要出手了,王天逸這人的殺氣居然是讓他可以清楚的感覺的到的!不是威脅,是真的要出手,岳中巔感道。

蔣丹他們只能難以置信的看著王天逸和岳中巔慢慢趴在地上。

“你也趴下!”王天逸冷冷打量著岳中巔,滿臉都是血,連領口和左胸的衣服都紅了。

看岳中巔沒有動,只是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他,王天逸繼續說道:“趴下。把匣子推過來。”

岳中巔恨恨的瞧了一眼王天逸,慢慢的趴下了,王天逸的話是肯定的命令句,里面連一絲感情都沒有。現在又只剩下手無寸鐵的岳中巔一人對著這條“瘋狗”,他只能聽話。

人全身趴在地上,是最難攻擊的。這個姿勢比五體投地的跪著更安全。

主子喜歡讓人跪著就是這個原因,要是不是主子為了移動性方便一條,看起來也不會弄臟全身,臟了主子的眼,恐怕趴在地上會成禮儀。

岳中巔趴在地上,一邊用眼神和蔣丹他們交流,他希望他們能看懂他的意思:“殺了這王天逸,決不能放過他!”

岳中巔這個時候就看著王天逸的腳一下子踢在盒子上,然后兩只腳都不見了,他跳起來了!

原來王天逸一腳把匣子踢出了窗外,又緊跟著從窗戶里躍了出去,在空中用嘴咬住一劍,一抄手抓住了那木匣放進了懷里,等他落地,已經又是雙劍在手了。

這個時候背后上方風聲大起,上面還傳來岳中巔的怒不可遏的大吼:“不要宰了他!留給我!”

王天逸哪里敢回頭,就按原來的方向往客棧大門狂沖而去。

但跑了幾十步,就感到背后腳步追近,“對方輕功比自己好!”王天逸自知跑不過他們,把后背留給敵人那更是自殺,他猛然頓住了腳,“叱”的一聲在泥地滑了好遠,然后扭身轉頭,雪亮的劍光已經迎頭而至。

“哼!”王天逸早就置生死于度外,根本不懼,冷笑一聲,雙劍齊齊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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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47:15

卷四 鳳凰劫 第三十六節 華山飛鷹(下)

  王天逸猱身而上,和追的最急的蔣丹過了一招,兩人雙劍互砍,“嘡”的一聲悶響,蔣丹卻不糾纏,拉劍就退,兩把劍擦出一溜火花。
  蔣丹一退,石德和方中圓從蔣丹身邊掠過,一左一右雙劍齊出。

  三人配合天衣無縫:蔣丹以硬碰硬,挫了王天逸返身逆戰的銳氣,他退開而讓石德兩人更替,不僅是時機掐在了王天逸攻擊的七寸上——正正好處在王天逸兩手劍法銜接的中間,更是打亂了王天逸的攻擊節奏。

  果然,蔣丹退而石德二人接戰,一刹那間,王天逸只感覺胸口一陣氣悶,好像從盛夏的陽光裡一頭紮進了寒冷的山泉中,難受的很。

  蔣丹卻沒閑著,他一邊急退一邊大罵:“該死的小賊,竟然敢搶劫!”這句話卻是說給開始被驚動的客人們說的。

  王天逸此刻才體會到為何以一敵多是讓江湖人談虎變色的一件事。

  他不是沒有以一敵多過,但是在墊石村他的對手和一堆拿著刀劍的農夫沒有區別,在濟南,身邊則是和丁三、唐六兩大高手並肩作戰,而現在他的對手只有兩人,卻是不折不扣的武林中人,而且是華山派的,劍劍攻王天逸必救,招招奪命,配合極好,又是兩人齊上,和一對一的身法位置完全不同,王天逸就是想同歸於盡也沒有一點可能,那樣只能平白的讓另外一個敵人在自己某側的肋骨上捅上幾劍。

  王天逸心裡知道和這兩人中間的任何一人單打獨鬥都不懼,但偏偏對方兩人聯手,威力大了幾倍不止,他感覺自己好像陷進了一個巨大的蜘蛛網,施不上一點力氣,只能無奈的掙扎,更殘酷的是連這掙扎都是徒勞的。

  過了四招之後,王天逸眼睛都紅了,他不甘心,就像纏進蜘蛛網裡的蝴蝶,徒勞的掙扎讓它瘋狂。

  和蝴蝶不同,捕食的蜘蛛總是冷靜和耐心的。

  穩操勝券的一方總是如此。

  第四招,王天逸左手飛鷹劍出大了,石德微微冷笑一下,手中長劍驚龍出海一般絞住了飛鷹劍,王天逸大驚之下,右手長劍劍尖反轉刺向石德,意圖圍魏救趙,但這一招對於右邊的方中圓而言,不啻於求之不得,他猛然中途截擊,同樣絞住了王天逸的右手劍,兩人一起發力,王天逸兩劍齊齊脫手。

  僅僅四招,王天逸慘敗。

  而且是對手不想要他的命的情況下。

  但是要他的命的人馬上就來了。

  絞飛王天逸長劍的同時,石德二人各出一腳,輕輕踢在王天逸的腿彎處,王天逸就那樣張開兩臂,維持著長劍被絞飛瞬間的動作,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了。

  他擡起頭,眼前石德兩人微笑著閃開一步,而他們中間,王天逸看到滿臉猙獰的嶽中巔沖了過來,他長劍雪亮。

  接著跪在地上王天逸被一腳踢翻,他躺在地上,嶽中巔一腳踏在他胸前,嘴裡大叫道:“小賊,敢搶劫我們華山派?!今天我要替天行道!”

  看著反握在嶽中巔手裡高高舉起的劍尖,王天逸閉上了眼睛,手指深深插進了泥土裡,天地間一切都在旋轉,“我不服!”王天逸心裡大喊。

  就在此刻,一支沒有箭頭的鳴鏑尖嘯著射向嶽中巔的面門,正要刺穿王天逸左臂的嶽中巔大吃一驚,右手腕急轉,長劍像匕首那樣反彈而起砸飛那鳴鏑。

  “什麼人?”華山派眾人驚怒之下向鳴鏑射來的方向看去,伴隨著一聲馬嘶,只見一位黑衣騎士縱馬躍過了客棧的大門的門檻,直沖到華山派眾人和王天逸身邊,才勒停駿馬,在胯下駿馬急促的喘息聲中,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他手裡正握著一把長弓。

  “大師兄!”蔣丹一見那人就是大吃一驚,嘴裡不由自主的念出了這三個字。

  “古師兄救我!”王天逸一見那騎士卻是大喜,原來來人卻是卻尋救兵的古日揚。

  古日揚掃視了一下,只見八個華山派的人把半邊臉鮮血淋漓的王天逸踩在足下,客棧的客人全出來圍觀了,大門旁邊的庫房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瓦礫,“看來,這一天出了不少事情。”古日揚暗想。

  古日揚翻身下馬,順手把長弓系於馬鞍上,空著手慢慢的朝王天逸他們走去。

  “好啊,又來一個好漢!”

  “打啊!”

  “好戲有的看了。”

  圍觀的眾人大聲起哄。

  王天逸從地上看到嶽中巔表情有了一絲驚異,他轉頭看去,只能看到古日揚胸部的高度:只見到了胸前的飛鷹繡標隨著他的走動好像要振翅高飛,還有古日揚虛握著的兩隻拳頭前後慢慢擺動,接著嶽中巔踩在他胸口的腳挪了開去,王天逸先是一愣,然後馬上翻身爬了起來,扭頭看了一下華山派眾人正在慢慢退開,卻沒有一隻眼睛看他,全都盯著前方——那正是古日揚。

  王天逸踉蹌的朝著古日揚跑了過去,現在天地之間他只看到這威武飛揚的古日揚,那是他的救星,他的太陽。

  “古大哥,救我...他們...”王天逸話還沒說完,就被古日揚揪著領子拉了過去,古日揚十分有力,王天逸只感覺自己雙腳都要離地了。

  兩人鼻子都快要碰在一起了,王天逸的臉被鮮血和泥土弄得汙濁不堪,但古日揚盯著王天逸的眼睛,他眼裡沒有一絲的驚奇、憐憫、關心,有的卻是上級對下級那種震怒的目光,兇狠的像一頭豹子,王天逸毫不懷疑他想把自己撕碎。

  “程先生出事了?”這是古日揚第一句話,聲音壓得極低,低的近乎耳語,只有六個字,但語氣冷酷得王天逸感覺這六個字就像六枝箭“撲、撲、撲、撲、撲、撲”的射透了自己的身體。

  王天逸一愣,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就感覺揪著自己領口的雙手壓力驟增,領子勒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沒有,他沒有事...”王天逸慌亂的大喊道。

  好像“唰”的一聲,王天逸感到自己腳踩實了地面,脖子上的壓力消失了,天地間充斥著冰冷寒氣也突然不見了,“那你這是怎麼回事?”古日揚兩隻手從王天逸的領子上自然的滑到了他的肩膀上,還順勢替他理順了衣服,這個時刻,古日揚仍然面無表情,但那種神態卻突然變成了一個關心晚輩的師兄那樣。

  “他們..他們搶我的..劍...劍法...鳳凰...壽...壽禮...”王天逸結結巴巴的說著,眼睛卻怯怯的不敢離開古日揚的雙目,怕自己一不留神,古日揚又突然變成了剛才的兇神惡煞。

  “哦,華山派啊。”古日揚拍了拍王天逸的肩膀,向華山派眾人走去。

  王天逸看著古日揚走得鎮定而決然,一副慷慨的神態,“古大哥,你小心。”王天逸以為古日揚要去挑戰華山派眾人。

  “好啊,要打了!”

  “看見那飛鷹沒有?那是振威的標誌啊,振威不好惹啊。”

  “嗯,有理,肯定要大幹一場!”

  “打啊。”

  “滿臉的是血的小子撿起你的劍再上啊!”

  ......

  圍觀的人群看古日揚走近華山派眾人,都激動起來。

  古日揚走到和嶽中巔五步的地方站定,看著站在最前面的嶽中巔和他身後的七人,靜了良久,說道:“華山劍派。”

  而嶽中巔也從一開始起就沒有什麼表情,聽了這句話,說道:“日出巔峰。”

  兩人同時向著對方走去,一直走到面對面的那時才同時站定,靜靜的盯著對方,這一刻,整個楊家客棧靜的連根針都能聽到,王天逸、客棧的客人、夥計都在等待,他們都隱隱的感到這是暴風雨來前的那瞬間的寧靜。

  突然,古日揚和嶽中巔兩人四手相握哈哈大笑起來,客棧裡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師兄,可想死我了。”嶽中巔笑得滿面紅光,而古日揚大手用力拍著嶽中巔的肩膀,“小嶽,你越來越出息了,現在都當上大師兄了,我當年就看好你....”

  而其他的華山派的人全圍了過來,古日揚激動的和他們一一握手,還和蔣丹、石德親熱之極的擁抱。

  “大師兄,我聽說你現在在長樂幫幹的很好啊!”

  “別瞎說,大師兄一直是林謙的紅人,前途無量啊,是不是啊,大師兄?”

  “大師兄,端午節我太忙,只托人給你送了華山的兩瓶醉酒仙,你喝了覺得如何?可不要笑中巔我寒磣,我們那裡可比不了揚州。”

  “大師兄,我是車實常,入門太晚,我認得你,你可能不認得我...”

  ......

  九個大家本來以為要性命相搏的武林中人,居然是老朋友!所有的看客下巴殼子都快要掉下來了,太失望了。

  而王天逸只感到身上一陣一陣發冷,這原來認為的救星居然和那群豺狼是一夥的!震驚之下,雖然現在豔陽高照,但身上卻冷的他瑟瑟發抖,臉上的劇痛一陣一陣的,就像寒風裡吹起的冰冷飛沙,抽痛。

  “看什麼看?沒見過他鄉遇故人嗎?混蛋。”蔣丹看著四周那些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的看客大聲喝罵,大家倒也識趣,都訕訕的該幹嗎幹嗎去了。

  “大師兄,那青城的你認識?”嶽中巔指著在諾大的空地中間煢煢孑立的王天逸問古日揚。

  “哦,他是鏢主,我出鏢。你們有誤會了吧?”古日揚扭頭看了一眼,轉過頭來笑道。

  “是,是,誤會。”嶽中巔笑道。

  古日揚大笑起來:“我一看就猜到了。”

  “呵呵,那青城的鄉巴佬可能有失心瘋,我們大師兄好心幫他,他卻.....”蔣丹笑著說道。

  “瞎說什麼?那是青城的朋友!”嶽中巔故作生氣打斷了蔣丹,然後對王天逸招手道:“天逸師弟,過來,呵呵。”

  王天逸看著那群對自己笑顏逐開的人,簡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一柱香功夫以前,就是他們明騙生搶自己的師門重禮,更要殺了自己,而現在同樣的人,臉上卻又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滿是嘻嘻的笑,王天逸一時不知道自己該用仇恨還是用鄙視的目光看這群名門大派的俠客們。

  “王師弟,過來啊,澄清下誤會,也幫你認識幾個朋友。哈哈。來啊。”古日揚看王天逸一動不動的樣子,就大聲招呼起來。

  古日揚說話就不一樣,不管如何,他總是自己的鏢師,是自己的護衛,自己怎麼敢得罪他?王天逸緊緊了腰帶,讓懷裡的木盒放得更妥當些,才低著頭過去了。

  古日揚拍著他的背大聲笑著給他介紹眾位,又說了些華山派的好話,王天逸則唯唯諾諾。

  石德把王天逸的兩把劍揀了回來,塞到他手裡,笑著說道:“看王師弟,簡直像大姑娘一樣,連擡頭都不敢。”一群人又是一陣大笑。

  王天逸一直低著頭,他不敢擡頭,他怕自己看著那些面孔,自己會哭著揮拳打過去。

  他想哭。

  現在他要對著這些欺侮自己、要殺自己的人陪笑臉,他做不到卻只能這樣做,他只想痛哭。

  這是一種被人欺負的無處發洩的痛哭。

  “王師弟臉受傷了,我先帶他回去療下傷,先告辭,一會我去看你們。”古日揚抱拳說道。

  華山派的人趕緊死死挽留,他們強烈挽留古日揚現在就去他們的房間。但古日揚委婉的拒絕了,華山派的眾人馬上塞過來一堆藥膏給王天逸。

  “王師弟,還不謝謝華山派的各位師兄啊?這就是江湖上的同道友誼啊。”古日揚對王天逸笑著說道。

  王天逸強忍著淚水擡頭強笑了一下,就低頭走開了。

  古日揚告別華山派眾人,在華山派眾人送別聲中,特別大聲的對王天逸說道:“師弟啊,武林中經常有誤會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哈哈。”

  王天逸心中淒苦,不理會古日揚,自顧自低頭疾走,一隻手卻拉住了王天逸,王天逸擡頭一看,一個郎中打扮的年輕人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此人年輕不大,臉皮白淨,他的眼睛十分特別,笑眯眯的彎成兩道縫,衣服樸素而整潔,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藥味,給人感覺又穩重又親切,一見就讓人心生好感。

  “這位小哥,我是專治外傷跌打的郎中,今天剛剛住進這客棧,你遇上我算你走運,臉上的傷我給你治治吧。”那郎中笑道。

  王天逸心情不佳,現在他只想回去看到左飛,那種人才是值得信賴的。所以他說道:“不用,我有藥。”

  “唉,話不是這樣說。我是專門做這行的,不僅有經驗而且有特別的膏藥治外傷。我給你說,你臉上這道傷又深又長,如果我給你治,以後你臉上留下的疤會特別小,如果你自己來,小心破相更別說得了破傷風把命搞沒了。”郎中說道。

  說到疤,王天逸才想起自己給自己的那一劍肯定要在臉上留疤了,這郎中說的話打中了他心窩,古日揚也說:“既然有郎中,師弟就治吧,我們再有經驗也不如專門的郎中好啊。”

  王天逸心想也是,就同意了,跟著那郎中去了他的房間,而古日揚心急火燎的跑去了程家的小院。

  那郎中隨身帶著一個藥箱,裡面器具齊全乾淨,他手藝果然高超,精心給王天逸處置了傷口,又給他敷上創藥,王天逸只覺那藥涼絲絲的,臉上雖然還痛,但已經不像剛才那般火辣辣的抽痛了。

  而且這個郎那兩隻眼睛居然好像永遠眯成兩條縫,嘴角也永遠上翹,竟然是一副天生笑面人,看起來永遠在微微笑,給人的感覺也更是安心。

  “你怎麼看起來老是在笑?”王天逸笑著問道,那人的微笑也感染了他。

  那郎中沖王天逸一樂:“我愛笑啊。笑一笑十年少,倒是我看你剛才死繃著臉,把傷口都拉開了,呵呵,小哥,要學會笑啊。就算苦笑也好呢,笑著笑著就變成真心實意的笑了,呵呵。”

  王天逸對他很有好感,問道:“郎中你以前在那個地方行醫呢?”

  “揚州福記藥店的學徒,呵呵,看看你眉頭又皺起來了,你不要懷疑我的手藝,雖然是個學徒,但是我的技術絕對是一流的,現在藥敷上了,你感覺怎麼樣?很清涼是吧?這是福記的獨門配方,配上我的手藝,絕對可以讓你的疤長成一條線大小的小疤。”

  “呵呵,不懷疑,就是學徒,治傷也肯定比我強啊。你怎麼稱呼?”

  “宋影。宋朝的宋,影子的影。”宋影笑道。

  和這個笑呵呵的宋影聊天,王天逸也高興了不少,開玩笑道:“你笑起來像太陽光一樣,應該叫宋光就名如其人了。”

  “呵呵,影子也在陽光背後微笑啊。”宋影笑道:“請給一兩銀子。呵呵,你不要張大嘴巴,小心傷口,這價不貴,我的手藝加上獨門好藥值這個價錢,不是說了嗎?要學會笑啊,呵呵。”

  =================================

  程家小院。

  “什麼?你讓華山八個人都趴在地上了?!”左飛瞪圓了眼睛,身體前傾,兩手死扯著把手,簡直要把那椅子五馬分屍。

  “我也沒辦法啊,只想拖延一下時間。”王天逸歎道。

  現在程鐵心、古日揚、俞世北還有沈凝竹、翠袖都在聽王天逸說他和華山派衝突的經過。

  “我納了悶了,他們怎麼可能會趴下,一個武林高手的尊嚴何在?要是我肯定寧死不趴。”左飛一副想不透的樣子。

  “哼,”俞世北一聲冷笑:“要是我遇到一個可以面無表情在自己臉上劃一劍的傢夥,用劍指著空手的我,我也會趴下的。誰不怕不要命的狠角色?”

  “天逸,你看起來狠嗎?我覺的你面的很啊。你怎麼想到劃自己一劍?”左飛問道。

  “不知道,當時我只想讓他們相信如果他們逼急了我,我會拼命的。然後就莫名其妙的自殘了。”王天逸輕輕的說道。

  “你是裝的啊,呵呵,真看不出來,你演戲可以啊。”左飛笑道。

  “是啊,我嚇唬嚇唬他們。”王天逸答道。

  “如果他們不聽你的怎麼辦啊?”程鐵心問道。

  “那就...那就拼命唄。”王天逸一邊躲避著古日揚的目光,一邊說道。他自回來就不怎麼想理古日揚了。

  “呵,你哪裡是裝的,你是真正的拼命狠角色。”古日揚和程鐵心相視一笑。

  “對了,師弟,你告沒告訴過他們你這書是我們振威的鏢?”古日揚正色問道。

  “嗯,告訴了,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王天逸扭過了頭說道,正因為他扭過了頭,所以沒有看到古日揚聽了這話,和俞世北對視時候,兩個鏢師眼中都是寒光一閃。

  這個時候,古日揚站了起來,走到了王天逸面前“天逸。”古日揚沈聲說道,王天逸只好轉過頭來看著他,“我知道你對我和華山派那些人走得那麼近心裡彆扭。”

  “沒...沒有。”王天逸下意識的否認。

  古日揚沒有管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在江湖上的日子太少,你不知道,武林同道面子上的客氣少不了,但實質上是個...是個...是個屁!”

  古日揚說了這句話,又坐回了椅子上,繼續說道:“要是平常,我不管你怎麼看我,畢竟我們一個在長樂幫一個在青城,只是生意的關係,你混久了江湖自然知道我做的事情稀鬆平常。但是現在還牽扯到程先生的事情,你已經答應了沈家幫忙,那就少不得要和我們長樂幫還有左兄弟一起做事,我不希望你因為這小事,心中有疙瘩,耽擱了大事,所以我得和你解釋一下。”

  “你也聽到了,華山派都稱我為大師兄,華山派不以入門時間分大小,而以職位分大小,以前我是華山派的大師兄。嶽中巔是老二。”

  聽到這,不僅王天逸連左飛都支起了耳朵,而程鐵心只是一笑,他已經猜到古日揚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那個時候,江湖有個說法‘華山劍派,日出巔峰。’就是指我和嶽中巔,當時華山派新人中最優秀的兩個,我們兩個一直面和心不合,鬥來鬥去,但是我實在沒有鉤心鬥角那種天賦,很快就被排擠得不得安生,後來一怒之下,自己沒有去華山的產業,而是下了華山,加入了長樂幫。你看我和華山派他們還是很親熱的,那是肯定的,我們逢年過節走動的很多,大家就像好友一樣。但是我要不說破,你這外人怎麼可能猜到我們之間真正的關係。”

  程鐵心一直微笑著在聽,看到王天逸臉色變了,眼中透出後悔來,不由又是一樂:“王天逸這小夥子實在,信了古日揚的一面之辭。情況肯定是嶽中巔和古日揚各拉一幫,互相鬥來鬥去,古日揚那一幫失敗了。沒有鉤心鬥角的天賦?那古日揚你怎麼可能在華山派當過大師兄?在小門派當個雞頭也是很不容易的,嘿嘿。”

  古日揚繼續說道:“現在華山派八個人,嶽中巔、蔣丹、石德還有方中圓我都認識,這些是老人,武功都可以。其他四個只不過是小角色,我現在手頭可以指揮的人太少,華山派也是大派,沒法馬上給你討回公道。但我給你撂下一句話:‘江湖上不論任何人動了振威,都要付出代價!’這是長樂幫用火與血給江湖定下的規矩!你是振威的客人,而我現在只忠於長樂幫,我以我的人頭擔保,絕對給你一個說法。”

  王天逸大驚失色,趕緊行禮道:“古大哥,剛才是我小心眼了,但報復不必了。反正劍法沒丟。”

  “這不再是你的事了,是長樂幫和華山派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古日揚冷冰冰的吐出這句話。

  一瞬間,王天逸好像又回到了徐陽城那個殘酷的殺戮之夜,同樣的話在他腦海中回想:“這不再是你的事了,是唐門和秦劍門的事了。”王天逸渾身發冷,無力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這就是江湖。規矩分明的江湖,睚眥必報的江湖,冷酷無情的江湖。”這句話在王天逸心裡轟然迴響。

  這個時候,翠袖把王天逸跳窗時候劃破的衣服補好了,遞給了王天逸,“看看,怎麼樣啊?”

  王天逸很是感激,拿過衣服一看卻哭笑不得,針腳歪歪扭扭,整個破洞皺巴巴的給縫在了一起,而且好像結打的不好,用力一拉就會再次鬆開。

  “怎麼樣啊?人家可是第一次補衣服。”翠袖看王天逸不說話,很著急的追問道。

  “嗯,很不錯!很不錯。”王天逸苦笑著說道。

  翠袖很高興,轉頭笑著對程鐵心說道:“程先生,我會補衣服了,你看你看。”

  程鐵心微微頷首,沈凝竹卻說道:“呵呵,哪有你那樣的走針的,拿來吧,我再給你補補。”

  王天逸看到翠袖目中又有淚了,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補得太好了。呵呵,和我母親大人的手藝都快能一較高下了。再說,除了我母親,這是第一次有人替我補衣服,我感謝還來不及呢。”

  翠袖這才高興起來:“你真是大好人啊。”,左飛卻指著王天逸搖頭歎息道:“奸臣啊,奸臣啊。”

  翠袖正要對著左飛勃然發怒,左飛一扭身子“呲”一聲,衣服下襟裂開了一道口子,左飛一副驚駭莫名的樣子跳了起來“啊,不好,我衣服也被椅子掛壞了。”

  說著就脫下外罩,跑到沈凝竹面前,卻不敢擡頭看沈凝竹,低頭紅著臉說:“小姐,我是粗人,不會補衣服。您會補嗎?”

  沈凝竹一笑,接過那外罩,施施然進了裡屋,翠袖一面指著左飛大叫道:“奸臣啊,又一個奸臣。”然後又跟著跑進了裡屋,在裡面和沈凝竹鬧成一團。

  左飛紅著臉喘著粗氣,好像魂都沒了,坐在椅子上好久都沒出聲。

  古日揚看了左飛大驚失色的扭頭看俞世北,那目光的意思是:“他知道這是沈小姐嗎?他怎麼敢這樣?!”

  俞世北回了一個非常無奈的眼神,然後兩人一起看著左飛,同時歎了口氣,都是心想:“敢打沈家小姐的主意,真是嫌命長啊。”

  這時,程鐵心輕聲說道:“翠袖是和小姐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情同姐妹,你們也要保護她。”

  王天逸馬上點了點頭,而古日揚卻問道:“若是情勢危急,無法保全兩人呢?”

  這話問得在行,保護重要人物必然有個優先緩急的順序,程鐵心慢慢的掃視了四人,最後清晰而緩慢的說道:“當然是保小姐而舍丫鬟!”

  古日揚和俞世北都是緩緩點頭,表示完全理解命令。而左飛則站起來大聲說道:“程先生放心!有我在,就有小姐在!”

  王天逸卻沒有說話,程鐵心問道:“天逸,嗯?”

  “丫鬟也是人啊。”王天逸無奈的說道。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程鐵心歎了口氣,又轉頭對古日揚他們說道:“非得要放棄一個,那是最壞的情況,沒有了翠袖,小姐肯定要得病的!重要順序是小姐、翠袖、我!明白沒有?盡最大可能要保護兩位女流,我也可以放棄!”

  “明白了。”王天逸四人一起答道。

  “按計劃,今天半夜離開此地,我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了。”程鐵心說道。

  古日揚一抱拳:“放心,我已經在準備馬匹了。有了程先生那地道,當是容易了很多。”

  華山派眾人又反復的來請古日揚一敘,古日揚以事務繁忙一再推辭,和他們訂下了晚上吃飯的約定,看了古日揚這樣,華山派眾人對程鐵心的身份都是驚疑不定,嶽中巔更是急得來回踱步,生怕那天晚上被人認出來,甚至取消了今天動身的計畫,打算在晚上好好套套以前的大師兄。

  到了下午,燕小乙卻回來了,俊俏的臉上滿是焦急,原來他連夜回馳的時候,卻被人伏擊,顯些丟了性命。

  “應該是被認出了繡標,”燕小乙指著胸口的飛鷹標誌說道:“他們肯定想封鎖消息,所以居然敢連長樂幫的人都伏擊,對方有五、六個人,幸好沒有暗器弩箭,我的馬被絆倒,我打翻一個,搶了馬趕緊回來給你們報信,看我是用暗器的,也沒人敢追,你們絕對不可堅守此地!對方顯然也在準備集結。他們襲擊北下的長樂幫的用意只有一個,就是拖延我們得到情報的時間。”

  “幸好你是暗器高手,除非同樣是暗器好手,沒有人敢在黑夜裡追擊暗器好手。”俞世北說道。

  “這是肯定的,長樂幫在找我,他們也在找我,總會往北面方向想的,就看誰快了。”程鐵心冷笑著說道。

  “我現在再換身衣服回去報信吧。”燕小乙水都沒喝一口,就又著急走。

  “不行。”程鐵心說道:“現在兵力太少,多你一個暗器好手作用太大了。只要我們能避開對方,等援軍到了就可以。所以你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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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幫混蛋,喝那麼長時間,都快半夜了,還不讓人休息。夥夫睡覺了,這是最後四盤菜了。啊,呸。”店小二一邊罵著,一邊往一盤雞裡吐口水。 在他走到那柴房的時候,一個黑影鬼魅般的在他身後浮了出來,手一動,那店小二身子就軟了下來,那黑影一手架住了要倒在地上的夥計,一手輕輕托住了要傾倒的食盤,把昏過去的店小二五花大綁,塞進了柴房裡。

  這黑影看了看那二層的客棧木樓,黑乎乎一片,只有華山派嶽中巔的貴賓客房還燈火通明。他返身進了空無一人黑燈瞎火的夥房,又點亮了燈。

  “哎呀,姓程的不過是個死命往林副掌櫃身上攀關係的傢夥而已,”古日揚咬著雞腿含糊不清的說道:“我給你說啊,江湖上像他這樣自稱是林掌櫃好友的不下千人。至於我嘛,總得做做樣子,反正青城那種小鏢我也看不在眼裡,就趁機出去去周圍找老朋友玩了一天,誰管他啊...我聽說昨晚有兩撥人要殺他呢,個人自掃門前雪,這種事情關我屁事,所以我明天就拉著那青城小兔崽子快走,你說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自己多少斤兩,人家給點錢,就想給別人做保鏢,想錢想瘋了?而且一點師門的榮譽都不講,自己還要護送壽禮都不顧了嗎?青城那傢夥不是什麼好東西!”

  坐在古日揚旁邊的嶽中巔笑得很開心,他給古日揚夾菜道:“我看師兄你一直在程家小院裡不出來啊。”

  “嘿嘿,”古日揚眯著眼睛看了看嶽中巔,又掃視了坐在酒桌上的七個華山派師弟:“那程夫人好看啊。”

  一陣大笑中,古日揚親自給嶽中巔倒上酒,一邊說道:“我這人你們都知道,出鏢的時候不喝酒,明天就走,所以呢,各位別見怪啊。”

  “哪能啊?”石德喝得滿面紅光:“以後有發財的機會,師兄你一定要知會兄弟們,誰不知道長樂幫把持著揚州、健康,銀子像海一樣啊,呵呵。”

  “不行,我得去方便一下。”方中圓捂著肚子站了起來,大家馬上笑駡起來。

  方中圓走了一會,窗外響起了一陣貓頭鷹的叫聲,古日揚微微一笑,說道:“菜都快吃殘了,好像我們還有四盤菜呢。誰去夥房看看。讓他們再加幾個涼菜吧。”

  “我去!我去!”車實常趕緊站了起來。

  “哎,德子去,你知道我喜歡的口味,去囑咐一下廚師。”古日揚笑著說道。

  石德一下子站了起來,鄭重其事的抱拳行禮道:“長樂幫振威古大鏢頭吩咐,小的聽令。”在一片笑聲之中,石德打著飽嗝走向了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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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中圓剛進去茅廁,一個敦實的身影提著一把長嘴鐵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看著方中圓的背影消失在了牆後,他無聲冷笑起來,從懷裡掏出一瓶酒倒在了自己衣服前襟上,跟著進去了。

  方中圓正吹著口哨站著方面,就聽著外邊有個人走過來了,腳步沈重,但是聽起來明顯是左搖右晃的,還不停的打著嗝,一進來滿茅廁都是酒味,連穢物的惡臭都壓不住,更離譜的是此人進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扶著牆背朝自己開始嘔吐,方中圓扭頭看了看,那人穿的是夥計的服裝,手裡還提著一把給客人倒水的大鐵水壺。

  “估計是哪個夥計喝多了,這群混蛋還要給客人倒水呢,居然喝成這樣,不能喝就別喝啊。這小地方就是髒,客棧更髒,今晚的熱水我是不要了。”方中圓冷哼了一聲。

  喝了一肚皮酒水,放水的時候確實很愉快,方中圓甚至都要爽得哼出來了。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一物帶著呼嘯的風聲,向方中圓腦後襲去。

  方中圓是老江湖,但是這種事情他以前並沒有遇到過,也從來沒想過會遇上:這個地方沒有他們華山的仇人,又不是打仗之中,這條線治安那麼好,再說誰敢動華山的人?

  王天逸?他從來沒考慮過這個人,以為讓他把劍譜拿回去,並且保證是誤會,不會再追究,已經是看在華山派同門古日揚面子上對王天逸的恩惠了。這種事情,識相的磕頭都來不及呢。別說王天逸,一個青城戊組的,就算他們掌門也不敢找華山的茬啊。

  長樂幫?林謙的紅人古日揚就正在和自己喝酒。不是“要”,也不是“剛剛”,而是“正在”,況且都是同門,以前的時候,自己還是和他一派的,只不過他鬥不過嶽中巔出走之後,自己才投靠大師兄,怎麼可能得罪了他?!

  另外這裡是一個骯髒的小廁所,除了他,只有一個手上提著水壺的醉漢,就算要防備這個人,但誰能在撒尿的時候擺出一個馬步,再一手握劍一手捏個瀟灑無比的劍訣?

  但偏偏倒楣的是,就是有人要動他,而且就是在一個又骯髒又小的露天廁所,更可怕的是就是在他方便的時候下手。

  石德愣了,他握著命根子的手沒動,只是頭偏了偏,好像腦後襲來的不是帶著呼嘯風聲的重物,而是一隻蒼蠅。

  這是本能,武林很大,但決不會有一個人專門訓練自己在撒尿的時候,不管不顧的回身一個鴛鴦連環踢,同時把那液體做暗器向對方面門上射去。

  所以“嗵”一聲悶響,那重物結結實實的砸在方中圓的腦後,方中圓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子一軟,倒在地上,而他的頭就臉朝下的栽進了面前的滿是穢物的小水溝裡。

  襲擊方中圓的人並沒有停手,手裡的鐵水壺不停的揮起落下,每一下都砸在方中圓露出穢物的那半截腦殼上。

  與其說他和方中圓有仇,不如說和那水壺有不共戴天之仇更貼切。

  終於,圓筒狀的大水壺在一聲一聲沈悶的毆擊聲中,生生的扁的像個鐵板。

  那人這才停手,看著方中圓的頭合著穢物已經變成了紅、白、黃三色,冷笑道:“有種再動我們振威的鏢啊?你動啊?哼哼。”

  說完把鐵板往便池裡一扔,哼著小曲走了出去。

  這個殺手正是俞世北,長樂幫俞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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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德施施然來到夥房,他老遠就看到這裡還點著燈,進去一看,昏暗的夥房裡哪裡有人?只有一盞油燈亮著,一個放著四盤菜的食盤就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油燈下麵。

  “該死的夥計!”石德咬牙切齒的過去,心裡盤算著揍那夥計一頓出氣。

  他擡腳往裡面走了兩步,背後突然一陣涼風襲來。

  “門後有人!糟了,沒帶兵器!”石德扭身就往身後打去,卻打了個空。

  緊跟著脖子上一涼,馬上就變成了火辣辣的劇痛,一口氣喘不上來,石德張大了嘴,雙手向脖子上抓去。

  他脖子上被套上了一種細絲,絞得他喘不過氣來。

  接著,就在石德沒反應過來的那一瞬間,腿彎上挨了重重兩擊,他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夥房的地上。

  那該死的繩子細得可怕,生生的勒進了脖子的肉裡,用手居然碰都不碰不到。

  石德也是老江湖,知道危險的不是那細絲,而是身後勒住自己的敵人,他雙手用力後抓,果然抓到了脖後的一隻手,但敵人很厲害,一腳尖踢在了自己裸露的肋骨上,石德疼得哼了一聲,但他仍然不放手,放手就是死,就在此刻脖子上細絲一松,一口氣下來,石德重重的喘了口氣,自然手上的攻擊就弱了。

  敵人就要這一刻,細絲又緊了,石德馬上兩眼凸出了,而敵人從石德背後一手拉住石德右手腕,另外一隻手托住了石德的肘,一拉一托,石德彎起來的右手手臂馬上“哢吧”一聲脫臼了。

  如法炮製,石德左手臂很快也耷拉下來了,石德被勒得兩眼翻白,舌頭吐出老長,肺裡感覺又一萬顆小針在亂紮一樣,渾身都在哆嗦,他馬上就要被勒死了。

  這個時候,那奪命細絲松了。

  空氣和生命一起又充盈了石德的身體。一個很和善的聲音在石德背後說道:“你怎麼能一下就死了?我可是專家,我想你死幾次就死幾次。呵呵。”

  “咳咳,你是誰...”話音未落,奪命細絲再次抽緊,那敵人一手放于石德脖子後面,一手拉住另一頭細絲,兩根手指卻夾在了石德耷拉在身邊外側的手腕上。

  他在測石德的脈搏。

  石德第二次從死亡那裡又被拉回來,他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雙目充血,耳朵嗡嗡亂響,肺裡已經像幾十把鋼刀亂戳過一樣了。

  那個和善的聲音再次響起:“說。你們昨晚襲擊程家是受了誰的指使?”

  這是個圈套,若石德按問話回答,就已經承認了知道昨晚的事情,他必然脫不了關係。

  但滿嘴“好漢饒命”剛在閻王那裡打了兩個轉的石德哪裡還有精力想這個?

  他說了。

  所以他很快就死了。

  笑眯眯的宋影,把石德的半個身子摁在夥房的大水缸裡,一邊捏著石德的脈搏,一邊笑眯眯的看著石德兩腳亂蹬,直到輕輕的把他的屍體放進水缸,還動作優雅的蓋上了缸蓋。

  ==========================================

  古日揚笑了起來:“少陪一會,我也得去茅廁,順路回去程家囑咐一下下屬。”

  他出來之後,馬上直奔程家小院。

  俞世北和笑眯眯的宋影已經在等他了。

  “他們已經先撤了,馬匹我已經安排好了,燕小乙負責帶路。”宋影笑著說道。

  “是不是他們幹的?”古日揚道。

  “嗯,和你猜的一樣。”宋影道。

  “不愧是我們的專家。”古日揚輕聲說道。

  “客棧裡所有的馬都喂了巴豆,萬無一失。現在我們也走吧。”俞世北說道。

  “好,你們先走。”古日揚道。

  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古日揚四處看了一下,院裡已經潑滿了油,“很俐落啊。”

  古日揚把鏢師的衣服脫下,扔在油裡,剛剛拿起弓箭,抽出三隻火箭和火摺子,正想點火,門外腳步響起。

  古日揚冷笑了一聲,把弓箭放回了原地。

  推門出去,就見到一個人跑了過來。

  “古大師兄,我來找你,大師兄他們還等著你呢!”來得卻是車實常。

  “呵呵,好啊。車師弟你哪年入的華山來著?”古日揚笑著問道。

  “是在...”車實常正要答話。

  突然看到古日揚一臉驚愕的向自己背後看去,車實常不由自主的回頭,但他的頭再也轉不回來了。

  因為他的脖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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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楊家客棧大火又起,這次是整個客棧起火。

  程家小院燒得最慘,但卻只在裡面發現了一具屍體,燒得面目全非。
引言 使用道具
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47:32

卷四 鳳凰劫 第三十七節  卻是江湖

古日揚輕輕的勒住馬頭,他轉頭看去,北面的天被火光映紅了一片,他們已經離開天機鎮很遠了。

“您看我們對華山下手是不是孟浪了一點?”俞世北在旁邊問道。

古日揚輕打馬匹,讓馬匹不疾不徐的前行,這樣才不至于讓馬蹄在寂靜的夜里引起巨大的回響,他聽了俞世北的話微微一笑,說道:“你還是不放心啊?”

“是的,”宋影接口道:“華山派也是大派,岳中巔也是其中間人物,雖然他們動我們的鏢,我們必然要報復,但做這個決策的...呵呵,你做部署的時候,就是不說你的想法,為什麽?”

古日揚心里暗想:我不告訴你們我的想法,那是因為這是一次相機行事的行動:誰能保證一定能把華山派的人調出去?萬一行動沒有展開,在下屬面前豈不是白說也折了我的名頭,身為下屬,有時候只要行動就可以了,至于為什麽要開始某個行動,這不是你們需要知道的。

不過這種想法可不是能光明正大的給部下講的。

古日揚笑道:“宋影,我可沒有對岳中巔那小子下手啊。對他下手肯定要林總鏢頭的命令,不過對他手下那些小雜魚下手,我有這個權力,嘿嘿。”

“你不怕他們報復?你們畢竟是一門的啊,看到了虎領您大義滅親,屬下真是萬萬不及,欽佩的很啊。”俞世北說道。

“報復我?”古日揚哈哈大笑:“告訴你,小北,等把程先生他們這事了了,我就給岳中巔一封信,告訴他程先生的真實身份,就說自己當日發覺敵人來襲,急忙護送程先生走了。涉及到沈放的管家,他敢不信嗎?他就能確信他的人是我殺的?就算岳中巔發瘋了,玩命的要得罪我們長樂幫,但江湖上有什麽門派實力強大到敢同時得罪長樂幫和沈家?我再稍微點他一點,就說‘程先生前日遇襲的時候,看到了你在他門口,感到很奇怪!’就這一句話,岳中巔肯定巴巴的跑過來求我給他去澄清。還報復我呢?到時候感激我還來不及呢?!而且對華山派下手我還有其他的目的,嘿嘿。”

俞世北頻頻點頭,古日揚又冷笑道:“不過他有沒有命活著來求我還難說呢!”

宋影他們聽了古日揚冷冰冰的語氣都是一寒,轉瞬都想到古日揚要把華山派襲擊沈凝竹的事情向上面匯報,宋影笑了起來:“老古真是夠鬼的。你和岳中巔怎麽回事?以前我聽過華山‘日出巔峰’的說法,照理說你在華山混的也很有前途啊,怎麽半路殺到長樂幫來了呢?”

古日揚沈默了一陣子,笑道:“今天我心情好,告訴你們。你沒看我用的是刀和弓嗎?而華山則是劍派。”

“是啊,我自從認識了你就很奇怪,”宋影說道:“和你出任務的時候,心里還嘀咕,別介這個家夥是假冒華山的,那麽我就慘了。”

“你小子!”古日揚罵道,但馬上臉色就凝重了下來:“華山派幾百年的基業,武功修為真是非同小可,不僅是劍法,其他武器也很出色,比如教我的老師,刀和劍法都是出類拔萃的,但在江湖上卻寂寂無名,這是因為華山派是劍派掌權,其他的高手非常受排擠,如果你不是劍派的,出名的事情油水大的事情絕對輪不到你去,但改良武功、暗殺潛伏這樣的苦差事卻絕對少不了你,有個說法:‘在華山,如果你手里不拿著劍,你連狗都不如。’無數有天賦的華山高手就這樣被廢了。我當年年紀輕輕,就替華山立了無數功勞,也曾經努力過,拉起了一個大山頭,所以當年才能和岳中巔斗得旗鼓相當。但最要命的是,不管我如何表示忠心,如何為華山赴湯蹈火,掌門就是不信任我,因為我畢竟不是劍派出身的,掌門既然是這樣,下面的人自然就順風倒啊,我這一派的人都投靠岳中巔去了,我當時在華山簡直就是個多余的人,一怒之下,就離開了華山。唉,出身啊,有時候會要人命啊......”

“很有眼光啊。”宋影總是笑瞇瞇的,“長樂幫還是不錯的,這里不怎麽看出身,只要你有能力就行了。而且大家都像兄弟一樣,我是很喜歡這個地方,呵呵。”

“鷹領,我聽說上層也斗的很厲害啊......”俞世北插了一句。

“別亂說話。呵呵。”宋影笑的很開心,但俞世北馬上閉嘴了,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誤,舌頭有時候也會讓你倒黴的。

不過宋影沒有管他,接著問古日揚道:“老古,干完這個任務,上面肯定給你記大功,你也該從‘虎’升為‘鷹’了吧。怎麽打算,留在暗組還是去鏢局?畢竟到了這個級別,就不能兼任兩頭了。”

“我會脫離暗組去鏢局。”古日揚回答的沒有猶豫:“我這個人還是很喜歡朋友的,而且現在的工作也是協調暗組部隊和陽光部隊,就是戰斗也是在陽光部隊里面,不像你,就喜歡呆在黑暗里,不喜歡拋頭露面。而且我在江湖闖蕩久了,認識我這張臉的人太多了,上面也不會讓我入暗組的,呵呵。”

“沒錯,我在后臺就很滿意了,銀子拿的又多,而且江湖上絕對沒有幾個人認識你,多爽的生活,簡直像隱士。”不過到這里,宋影的嘴角耷拉下來了,配合他笑瞇瞇的眼睛,誰都知道他在苦笑:“唉,我正在休假呢,這次被你拉出來了,肯定身份要暴露了,以后怕也得脫離暗組了,你這家夥請客啊。”

“呵呵,好的,鷹領大人。”古日揚笑著在馬上給宋影作揖。

“這次行動你先給我說說危險程度吧。”宋影問道。

古日揚答道:“有可能一個鬼影都遇不到,但也可能遇到一群群的鬼。”

“嗯,護送保鏢任務都這樣,不出事則已,一出必然是大事。我也奇怪了,你說你帶的兩個人都是暗組虎級別的,三個老虎走那麽小的鏢?”

“唉,其實在我們三個最近兩年都沒有休息,上面特地派了一個輕松的任務當放假了。在鏢局干可不比你,可以跑到這里來遊山逛水。”

“別逗了,呵呵,出動暗組就肯定有任務。”

“哈,你又不是不知道規矩。你就別問了,問了也白問。不過也該我們倒黴,遇到了程鐵心他們。放假也沒有了,又開始干活了,而且是大任務。”

“這次和外邊的人協同行動沒問題吧?”宋影總是笑瞇瞇的,但說的話卻不是玩笑話,俞世北臉一縝,正容說道:“鷹十三說的沒錯,我看左飛色瞇瞇的,王天逸更是沒有下定決心幫我們,一直猶猶豫豫的,萬一打起來,他們跑了我們可麻煩了。”

“嘿嘿,”古日揚冷笑起來:“人嘛,最怕沒弱點。這兩個小毛孩我還治的了!”

宋影笑道:“左飛的弱點肯定是女色咯,那王天逸呢?”

“他嘛,”古日揚說道:“心太實誠,算個君子。”

“哦,對付華山派是為了讓他欠你人情,借了就馬上要他還啊,嘿嘿,你也夠狠的。”宋影說道。

“對啊,那種小毛孩好話一說就軟了。統領英明啊。”俞世北也笑了起來。

“武功如何?”宋影問道。

“我們一直在切磋武藝,左飛武功不錯,和我們差不多。王天逸差點,不過呢......”古日揚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因為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王天逸這個人了。

俞世北說道:“武功差點,也有點傻,竟然讓人把劍譜騙了去。人倒還不壞。”

宋影說道:“是有點傻,但一個人讓八個華山派的好手趴在了地上,在那種情況下還能抱著劍譜跳出來,藺相如的完璧歸趙也不過如此。這個人,是個人才。如果在我們長樂幫干,很快就能嶄露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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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了不長時間就遇到了正在等他們的程鐵心一行,在道邊稀疏的樹影里,古日揚給程鐵心介紹了宋影,他沒有回避王天逸左飛這樣的外人,因為以后萬一有戰,不了解自己的戰友那將是致命傷:“程先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暗組的鷹十三宋影。”

“鷹領啊!”程鐵心面色馬上嚴肅起來,江湖上傳說鷹領就是暗組的最高指揮官一級了,任何一個鷹領都可以讓江湖風云變色。

看了程鐵心的表情,古日揚和宋影相視一笑,都知道程鐵心想錯了,在長樂幫,因為是靠戰功升職的,所以到了‘鷹’這個級別理論上會有不是指揮官的‘鷹’出現,而宋影正是目前暗組里面唯一的一只這種鷹。

“宋影長于近身格斗和潛入暗殺,並且是我們的醫術和刑訊專家。所以這次護送行動還是由我來指揮。”古日揚說道。

“什麽?”程鐵心有些失望,雖然他馬上就意識到了宋影做為醫術和刑訊專家的無上價值,任何一個門派都對這種人求之不得,而且越大的門派越需要。但現在不是需要這種人的時候,最需要的是武功高手,而且越多越好。

“你擅長使用什麽武器?”程鐵心問道。

王天逸和左飛也好奇的看著斯文又和善的宋影,他那種氣度實在不像武林中人,加上他身上背的那個藥箱,怎麽看都是一個郎中。

宋影笑著從自己發髻里掏出一件小東西。

程鐵心臉皮抽動了一下,他知道那必然就是宋影的武器,但萬萬沒料想能放在人的發髻里。他身為沈放的管家,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防范暗殺,身為防范暗殺的專家,自然也就是暗殺的半個的專家,畢竟你要從暗殺者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什麽地方適合藏身、武器放在什麽地方躲過盤查等等,所以等看到宋影的武器從發髻里拿出來,雖然宋影是他的保鏢而不是暗殺者,他還是不自覺的心跳加速了,看著宋影這個人,斯文的像個淑女,笑起來和藹可親到極點,而且本身就是一個郎中,最可怕的是,這樣一個做到了長樂幫暗組“鷹”級的人,武林中絕對沒人認識他,自己連聽都沒聽過這個人,可想而知,如果這樣一個斯文和藹醫術高明而且你從來沒聽過也沒見過的人接近你,並不會讓你有太多的懷疑,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暗殺和刑訊專家,落在他手里,你絕對會認為死亡是件仁慈的事情。

程鐵心感嘆長樂幫的實力著實可怕,連這種人才都有:“盛名之下無虛士,長樂幫能從慕容世家地盤上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果然並非偶然。”

不止程鐵心,大家都很好奇,等宋影把武器攤在手掌里遞到他們面前,大家都湊過頭看去:居然是兩截並在一起的短小鐵棒,王天逸看那大小竟然比唐博的透骨釘還小一半,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宋影微笑著,兩手一搓,在如水的月光下看起來好像是兩只翻騰的白魚一般,兩根短小的鐵柱兩手各拿一個,等他的兩手展開定格在空中,大家看到中間隱隱有一條白色的細絲,如此之細微,王天逸兩眼瞇成了一條縫才看到這物件,這條絲兩頭各連在一根鐵柱中。

“這是特制的絲,堅韌之極,刀劍難傷,這鐵棒內有機關,可以自動卷起或者定住我的絲。”宋影解釋道。

“干嗎用的?”左飛問道。

“勒人脖子用的。”宋影笑瞇瞇的回答,語氣好像一個好脾氣的藥店夥計在回答顧客的詢問。

“什麽!”大家都還沒說話,左飛已經喊了出來:“你這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啊,你能勒死人,就能打死他,還費這個勁干嗎?”

這話一出,古日揚含笑不語,俞世北一聲冷笑,燕小乙一聲嘆息,王天逸茫然不解,不過看表情和左飛想的一樣,程鐵心卻是表情冷峻,他心中暗想:“左飛那人不了解暗殺的技術,這個人既然是醫生又是刑訊專家,看他的武器,肯定是絞殺的專家,絞殺有你左飛想的那麽簡單嗎?等有一天你被宋影這樣的家夥絞住了脖子就知道厲害了,要你死就死,要你昏就昏,甚至可以絞的你癱瘓而不要你的命!而且就算你死了,別人都不知道誰做的,身上除了勒痕絕沒有別的傷口,兇手用刀還是用劍?你根本分不出來!”

宋影聽了左飛的話,只是嘻嘻一笑,收了絞索又放進了發髻。“所以以后還要靠你和王小哥保護我啊,我可以給你們治病不要錢啊。哈哈。”

“我和王兄弟有些話說。”古日揚把王天逸叫到了一邊的樹叢里。

古日揚的第一句話就是:“兄弟,我給你報仇了!”

王天逸大驚失色,問道:“你殺了華山派的人?”

古日揚表情沈重的點了點頭:“雖然以前是同門,而且現在我們的人也不夠,但喝酒的時候,那岳中巔又語出不遜,侮辱你和你們青城派,說你是搶了他們的劍譜,還說你們掌門是個膽小鬼。我這麽了解你,怎麽還忍的住,回去之后,正好你們都走了,就叫了宋影、俞世北還有新到的兩個部下,蒙上面,去和他們干了一架!五對八!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啊?”王天逸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歉然,覺的讓這個人為了自己去冒風險,自己簡直欠他們太多了。“古大哥,情況如何?你...你們沒有受傷吧?”

“我那兩個部下是宋影帶來的,可惜不幸陣亡了。”古日揚扼腕嘆息,雙目淚光點點。

王天逸看他這個樣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死了兩個人?其實不用...我...唉...”

“不用放在心上,兄弟!”古日揚最好那“兄弟”兩個字說得又長又重:“自從認識了你,我就一直把你當兄弟看待,就算你不是我的鏢主,我也會替你出頭!不過我替你殺了石德和方中圓那兩個混蛋!在混戰中,我們打翻了岳中巔屋里的油燈,燒著了客棧,大火起來,我們就趁著混亂撤了,可惜,沒殺了岳中巔這個狗賊!你可看到大火了?”

聽了石德和方中圓死了,王天逸心中絲毫沒有復仇的快感,反而是一種恐懼感,但是這恐懼感里又夾雜著對古日揚的一種感激,就好像一個人在沙漠里渴的要命,一個好心人老遠的跑過來給他的卻是食物。

“古大哥,這實在...實在...謝...謝你。”王天逸說“謝謝”的時候,吐辭發音很艱難,因為說了這兩個字就好像是自己讓他去殺人的,但不說怎麽對得起古日揚的一片好心?

“這話不是能瞎說的,石德和方中圓在江湖上也不是無名之輩,你回去之后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王天逸突然睜大了眼睛問道:“古大哥,他們沒認出你來吧?”

古日揚現在的表情很無奈但有些決然:“我們從小就在一起,不知道分開了幾年,我蒙上面能不能認出來我?但認出來能怎麽我?!他不就是個華山派掌門的義子嗎?而我不過是長樂幫的小鏢師,我不如你,就容忍你欺負我的兄弟嗎!岳中巔這個禽獸!大不了在我走鏢的時候暗箭暗算我!為朋友出頭是英雄,老子活著是英雄,死得肯定也是英雄!”

“古大哥,你太....”王天逸聽古日揚說他居然有生命危險,感動之下不知道說什麽好。“是我對不住你們,我要是看好劍譜就好了。”王天逸最后居然說了這麽一句,是啊,他實在無話可說,大恩不言謝,因為你的謝和那大恩比起來算不了什麽。

就算你需要的是水,而對方誤解了你,給你拿的是肉,但那要是對方用命換來的虎肉呢?你能不感謝對方的心意嗎?但是你能感謝的了嗎?你只能嘆息。

“其實對不起你的人是我。”古日揚表情沈重到了極點。

“古大哥你的意思是?”

“因為如果沈家小姐在這里出了事情,按照幫規,我可能會被處死。”

“什麽?沈家出事,大哥你?”王天逸驚問道。

古日揚點了點頭:“是這樣的,我不僅不能把你送達青城,還因為怕出事丟了我自己的性命,就把你拖下水,我...我對不住兄弟你啊...我實在自私啊!”

說著說著,古日揚居然單膝跪在了王天逸面前。

“大哥!”面對這樣重情重義的漢子,王天逸同樣一下跪在了古日揚面前,兩人四目相對:“大哥,你替我報仇,還丟了兩條長樂幫兄弟的命,這樣的恩情我還想不出該怎麽報答呢!處死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大哥,早知道你有可能因為這事被處死,兄弟我就是豁上性命也要幫你!沈家的事情我管定了,赴湯蹈火我也跟著大哥去了!”

“好兄弟啊!”古日揚和王天逸雙手緊緊相握,激動的說出這句感嘆的話,心里卻想:“如果沒有給你說我豁著性命給你報仇,你能這樣幫我嗎?”

古日揚又恰到好處半真半假的囑咐王天逸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能給江湖上的人說襲擊岳中巔的人是他,王天逸自然滿口答應,感動得連舌頭都被自己咬破了。其實古日揚心中自有打算,石德和方中圓死了不假,但絕不是像他說的那樣:他率領長樂幫幫徒強襲岳中巔一夥,在混戰中擊斃兩人,而是死得蹊蹺的很。

這樣就算王天逸告訴了別人,這麽大的出入,誰會相信。

因為要護送沈家的人,王天逸擔心自己的劍譜拿著不方便,而且師叔的封條被岳中巔撕了,青城又絕對是看華山派的臉色的,王天逸怕回去之后,岳中巔找他的麻煩,就懇切的詢問古日揚該怎麽辦。

“你帶著那劍譜也沒法全力做事,這樣吧,你自己寫個封條貼上,明天天明到達鎮子后,先存在錢莊里。這是很保險的,而且如果丟了,我們會全額陪你的損失,你放心吧。至于岳中巔,他死人是大事,你的劍譜是小事,說不定他很快就忘了。再說他給你說你們青城看他的臉色就是真的嗎?師弟啊,行走江湖要多個心眼,他說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不過你也不要實心眼,回去最好不要提這件事,只要劍譜回去了,你們掌門才不管封條什麽樣呢,而且知道你替沈家護駕,替長樂幫幫忙,大大長了青城的聲望,獎勵你還來不及呢。你沒有看過劍譜這是肯定的,我們還不清楚你的人品嗎?放心,如果有事,我馬上就給你的掌門寫信證明你的清白!我不夠格的話,讓程管家寫!咱們不能白幫他們,呵呵,那可是沈放的大管家啊!你擔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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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到達揚州,明白了沒有,這是我們的行動路線。我們從天機鎮南行,不走大道,折一個大彎前往揚州,防止遇上敵人。”古日揚給大家說明了行動路線。程鐵心認為自己對南方作戰的情況不熟,就把指揮權交給了古日揚。

“任務只有一個,護送沈小姐安全到達!兩位小姐的輕重順序你們都清楚了,按照保護重要人物的法則,我現在再分配盯人保護的原則,如果有可能被敵人沖散,我、小北、程先生、天逸、宋影首要保護目標是沈小姐,小乙、左飛...”

左飛一聽就跳了起來:“為什麽是天逸,不是我保護小姐?我武功比他好啊。”

古日揚皺起了眉頭解釋道:“程先生也是用刀,和你一樣,另外天逸是雙手劍,左邊對他來說沒有大的破綻,你是右手刀...”

王天逸這個時候說道:“我想保護翠袖小姐。”

古日揚一愣,他想了想同意了,因為他和左飛是外邊的人,不像長樂幫的這些人頭上都有森嚴的幫規壓著,必須考慮他們的想法。

王天逸看了看那邊的兩個倚馬而立的女子:一個身材曼妙,斗笠下面的薄紗飄飄,宛如仙子,那個就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了,而那個綠衣服的小丫鬟翠袖正百無聊賴的理順馬毛,和小姐比起來,單就外表就是鳳凰和麻雀的分別了,看著那個丫鬟,王天逸卻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親近感,這是因為翠袖說的好聽是二號人物,但看古日揚和程鐵心他們的表情,很可能一遇到危險,這個小丫鬟就被他們拋棄掉了,因為她是個小人物。而自己也是個小人物,出身于江湖排名第十六的青城,見誰都要低頭;更是青城中的戊組,一個被華山派稱為垃圾的地方;就算現在,他正在相處的這群人里,哪一個都比他強:沈家管家就不用說了,古日揚——長樂幫的剽悍指揮官,宋影——鷹級別的殺手,俞世北和燕小乙——身經百戰的暗組虎成員,左飛——前途光明的昆侖派青年高手;不僅武功,還有地位、身份、江湖經驗,王天逸在江湖里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與無力,所以他心里對這個丫鬟產生了都是小人物那種同命相憐的感覺。

“左兄弟和天逸,一會在路上燕小乙會給你們說一下打起來和戰斗同袍配合的基本要領,還會告訴你們一些手勢暗語,左飛你眼睛看哪里?注意點行不行?江湖上不是靠單打獨斗能行的!”古日揚大聲的對左飛表示不滿。

看左飛滿臉不屑的樣子,他接著說道:“我從華山出來的,蔣丹他們的武功我熟悉的很,你看,如果天逸和石德或者方中圓任何一人一對一,分輸贏比武的話,以天逸的武功應該百招之內見分曉;若是分生死的死斗,天逸生的可能性倒是很大,但對方兩人一配合,天逸只堅持了四招就被制服了。你說說,應該怎麽作戰不是很清楚的嗎?”古日揚的一番話讓王天逸茅塞頓開,馬上頻頻點頭。

“知道了!我們鳳凰刀不是沒有訓練過這個,你們不要拖累我就行了。”左飛一句話讓長樂幫幾個鏢師全氣青了臉,只有宋影哈哈的笑了起來。

交代完了事項,一行人在夜色中出發了,古日揚抽個冷子靠近了燕小乙,低聲命令道:“若事急當勿糾纏,棄二保一。”

燕小乙看了看騎馬走在翠袖旁邊的王天逸,點了點頭。他心里明白,自己這邊只有六個人,對付可能有五十人的敵人,保護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只能全力保護一個,而王天逸絕不會接到這個命令,他會在遇到敵人大舉來襲的時候,全力保護翠袖,拖住一部分敵人,而絕不會有一個人來支援他們,他們只能生死聽天由命了,但這為沈凝竹的逃跑加大了機會。

在局勢極糟的情況下,必須有人當棄子,這事古日揚連程鐵心都沒有商量過,因為有些事情就是要順勢而為,逆天行事必然要慘敗,但這種事情卻不能明講,就算講,古日揚知道程鐵心也不會表態,畢竟怕小姐日后記起他的不是啊,只會說些“盡量兩人都保”的屁話,但程鐵心肚里卻肯定是明了的,換了他也會這麽做,也只能這麽做。

與其明知故問去得到屁話,還不如給他落個人情,自己去布置。

這是古日揚的風格,上級們喜歡的也是這種風格:上級們有功勞卻無推脫責任的煩惱。

古日揚原來考慮的是左飛,而王天逸卻要過了這個差事。

翠袖是棄子,那麽保護她的王天逸也是棄子,燕小乙又看了一眼他們倆個,心中嘆道:“天逸你人很好,但這卻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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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520titan
區版主 | 2014-4-10 07:47:48

卷四 鳳凰劫 第三十八節  家族之刀

輕輕的馬蹄聲中,宋影問程鐵心道:“程先生遇襲后可曾著人去報信?”

“我遇襲之后,走的皆是僻靜鄉下,住民有的幾代沒有離過家鄉,我找人送信難于登天,最后遇到了幾個商人,托他們給你們幫主送信,給了他們幾兩銀子做答謝,說你們幫主是我的借債人,若是信送到,他定有重謝。但是我想你們幫主能不能收到是個問題,他們走的快慢也是個問題。”

“程先生來時為何不通知武林同道,我們自然會迎接大駕。”

程鐵心嘆了口氣道:“本來小姐千金之軀,不便拋頭露面。這是其一;她生性愛靜,若是知會沿途武林,必然來訪者如潮,反而逆了小姐出來散心的原意,這是其二;沿途非常太平,我們沈家在關內只有生意朋友,沒有什麽仇人,這是其三,故而悄悄前來江南。哪料想遇到了這種飛來的橫禍。”

“程先生可知襲擊你的人是誰?能猜猜嗎?”

“我也很想知道啊。”程鐵心面子上咬牙切齒,心里卻平靜的很,下手者是誰,他猜了個七七八八,又回想起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混帳東西!老爺的女兒多少人跪著來求都求不到!他居然給臉不要臉!這個慕容龍淵真是昏聵到家了!”包燃節拳頭握得噼里啪啦亂響,他是沈放的重臣。

當時程鐵心就坐在包燃節對面,他也氣得臉色鐵青:老爺去給慕容龍淵提親,想把沈凝竹嫁給慕容秋水,提親人居然在慕容家連屁股都沒坐暖就被送走了,而且還是十幾個高手夾著他們,又是騎馬又是坐船,像瘋了一樣,把提親的沈家人像送瘟疫一樣飛似的送回了關外。

這不是混帳是什麽?簡直是羞辱沈家到極點了?哪有這樣對待提親的?別說沈放是有頭有臉的武林豪強,就是尋常百姓家遇到這種事情也受不了啊!

程鐵心冷冷的轉頭對沈放說道:“老爺,我們不和慕容世家做生意了,所有契約一筆勾銷!這種不講禮節的雜碎實在是不配和我們做生意。下次慕容家的人敢踏進關外一步,我們就碎剮了他們!”

沈放一只胳膊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拳頭支著腮,整個身子歪在椅子里,看著幾個心腹都氣炸了肺的樣子,他臉上卻一絲表情都沒有。

沈放既然這個樣子,幾個心腹都不敢說話了,他們雖然跟隨他多年,但也摸不準他心里想什麽,因為沈放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整個大廳里只有他們三個人,既然沒人說話,大廳里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程鐵心心里是惱怒,外邊卻是安靜,他只感覺這安靜一層一層的落在自己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正想說話請示的時候,沈放突然小聲笑了起來,一開始聲音很小,好像偷著樂那種,但越笑聲音越大,在聲震云霄的笑聲之中,沈放立起身來,背負著雙手在高高的平臺上緩緩走動,邊走邊放聲大笑,笑聲好久才停住,但沈放臉上還滿是笑容,真的是很開心。

呆若木雞了良久,程鐵心大著膽子問道:“老爺因何發笑?”

沈放卻沒有直接回答,他一返身又坐回了椅子里,微笑著說道:“這不是慕容家的事情,是慕容龍淵這個人是個混蛋。”

“您的意思是?”

“哼!這個家夥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情種,但重情的人是當不好大人物的,這家夥搞得慕容世家差點垮了,現在又做這樣的事情,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唉,他都當了二十多年的慕容世家的家主了吧?到現在都沒學會怎麽做家主。做什麽事情都是腦子一熱,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老大一把年紀了和小屁孩一樣,天生的敗家子!哈哈。”

“老爺是有針對慕容龍淵的計劃?”包燃節看沈放大笑著數落慕容龍淵的無能,猜想難不成老爺對慕容龍淵有所計劃。

“沒有。”沈放還是在笑,看兩個部下迷惑得都嘴巴都合不上了,他笑道:“我給你們說吧,我剛才為何發笑。我其實一直都很羨慕這個混蛋。我年輕的時候,特別煩老爺子,煩這個家,覺的自己是被關在籠子里的雄鷹,本能展翅高飛,卻被無聊陳腐的家族束縛著。我不想做沈家少爺,我只想做個浪跡江湖的沈少俠。所以有一天,我被老爺子打了一頓,我就從家里偷跑去了,當時覺的外邊的天也藍,風都是甜絲絲的,不像家里,風里一股屍體的臭味,我高興的幾乎是在馬上一路喊著狂奔入了關內”

程鐵心和包燃節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老爺很高興,居然對他們說起了他年輕時候的事情,這可奇怪了。不過老爺說的這些事情他們可從未聽過,程鐵心笑著說道:“老爺當年一定威震關內武林吧?”

“哈哈,剛入關,身上的錢就被騙光了,就剩下手里的一把刀。我當時拼著一股很勁,想著自己徹底和父親決裂,隱姓埋名,就是靠做保鏢、腳夫、哪怕就是纖夫,也要去看長江。但是我除了做少爺什麽都不會,處處得罪人,一路上和人干了無數架,身上多了七條疤,四次差點被殺,一次骨折一次重傷,還有一次居然被人騙了,被賣到了采石場當苦力,媽的,殺了幾個監工才跑出來,那次最危險,差點命就丟在那里了。等我到了長江邊,面對波瀾壯闊的滾滾長江水,我卻什麽豪情都沒了,我對著長江大喊:‘江湖,我怕你了。我服你了。我不想做狗,我現在寧可回去做家主啊!’”

說到這里,沈放發現自己的眼角居然濕潤了,他不再笑了,臉上表情又恢復了寧靜:“后來我像一條狗一樣回到家里,徹底死心了。安心學習起了如何做一個家主,再也沒有豪情了,再也沒有夢想了,我也不怕江湖了,因為我徹底成了江湖的一部分。但是后來我聽說慕容家的少爺為了女人離家出走,一兩年都沒有音信,我佩服他的勇氣,佩服他的執著,居然能撐那麽長時間!我我我很羨慕他,覺的他有種,比我有種。后來他也回去了,我知道這是必然的,生在四大家族,如果離開了家族,那你比老鼠都不如,你不會撕不會咬,那就只能被別人撕碎咬爛。”

“老爺,丁家公子一定也很對您的胃口,他一直在江湖上廝混,為何您把丁開山的提親推了呢?”

“哼,丁家?和我們不同。在江湖上廝混都是他們長輩故意慣的,這是他們家主訓練的一部分,他們每個人和家族關系都很好,不像我們,為了去江湖,是和家族決裂的!直到昨天,我還羨慕慕容龍淵,雖然不適合做家主,但總是按自己的意思活著。但現在我不羨慕了,我知道他也怕了。他也一樣苦啊,哈。”

沈放又高興起來,放聲大笑了起來。

笑完他接著說道:“慕容龍淵什麽想法我已經很清楚了!聯姻是每個家主都求之不得的事情,現在論地位,只有我的女兒地位最高,是所有武林千金的至尊,是一只鳳凰!丁家小子都太孟浪,一臉痞相,都是活到三十歲才算懂事了,這樣的小孩不懂得疼人,我怕女兒受委屈,而且丁玉展什麽時候能成為一條龍啊;唐家家族太大,配的上我女兒地位的都五六十歲了,難道要我女兒給唐博這樣的唐家三代小兒做妻?長樂幫霍什麽什麽來著,我都忘了霍長風的兒子叫什麽了,算了,他可能打算不入武林。武當派的千里鴻是掌門之子,人才還可以,但比起人中之龍的慕容秋水來,差的實在太遠了。放眼江湖,能配的上我女兒而且沒有娶妻的只有秋水。我也很喜歡這個慕容秋水,天才!比我們當年都強。一手就托起了慕容世家,嘖嘖,要是我有這樣的兒子該多好啊,唉。”

“慕容秋水和凝竹無論地位、身份還是容貌都是天造地合的一對,最重要的是慕容和沈家聯姻也將會雙方帶來重大發展,我們想入關,他們想發財,也是天造地合啊,但就是這樣的好事,慕容龍淵那個混蛋卻怕成那樣!他怕什麽?怕他自己的兒子啊!哈哈,這個倒黴蛋,毫無疑問,他喜歡那個傻呼呼的老大,和他像嘛,怕自己的二兒子做了女婿,他控制不了了,哈哈,他們可是父子啊,慕容龍淵那麽窩囊,慕容秋水那麽強悍,他不知道已經擔心了多久了,估計看見自己二兒子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啊。”

說到這里,沈放站了起來,握緊了拳頭說道:“我無數次幻想過慕容龍淵的生活,想著他無心家族事務,心中充滿對過去美好記憶的淡淡憂傷,不管活得如何,起碼是為了自己活著。我卻像獵犬一樣活著,每天睡不到兩個時辰,肩頭的責任壓得我全身骨頭格格做響,沒有自己的生活,連心都不屬于我,全是為家族活著!為了家族權力活著!我羨慕他,甚至妒忌他!但現在我徹底知道了,慕容龍淵啊慕容龍淵,雖然你和我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但到頭來你也和我一樣不開心啊。哈哈,在這紅塵里,無論選哪條道路,一樣的要痛苦,人生在世,無人不苦!哈哈,二十年來,我終于確信了這個理!我高興啊。”

沈放笑完,又搖頭嘆息良久。好長時間才看到兩個部下都瞠目結舌的不知所措,沈放微微一笑,像自言自語般低聲說道:“你們不在我的這個位置上,怎能了解我的苦?”

“老爺那怎麽辦,畢竟慕容龍淵沒有答應提親啊,婚姻要父母之命是正理,我們不能直接找慕容秋水啊?”

沈放冷笑一聲:“什麽狗屁正理?給我沈放講理嗎?理是我定的!”

他坐回到椅子上,大聲發布了命令:“鐵心,你護送小姐偷偷的下江南!就說是遊玩的!在揚州折個彎,然后去蘇州,再通知慕容秋水讓他照應我女兒一下。要保守秘密!”

“老爺,您的意思是讓他倆自己相會?”程鐵心覺的老爺這樣做簡直是有點可怕,這可有違小姐大家閨秀的身份,傳出去名聲馬上就糟透了。

沈放看了看一眼卻沒有說話。”老爺,慕容秋水應該在蘇州附近,但如果他耽于禮節,不肯來見小姐呢?”

沈放又大笑起來:“你們啊。若是慕容秋水知道凝竹去了蘇州,他馬上就能猜到我的意思。就算打折了腿,他也會爬著去的!現在他其實在慕容世家地位不穩,遇到了這種天賜良機,他這種人才怎麽會放過?他不是慕容龍淵那樣的情種,也不是慕容成那樣的江湖雛兒,他是雄主!考慮的是權力,不是禮教!禮教都是拿刀的人定的,而慕容秋水和我是一種人,不過我是訓練出來的,他是天生的!”

包燃節嘴角抽動:“我總算明白您的意思了。你是要小姐和他私定終身啊。這合適嗎?萬一慕容龍淵反對怎麽辦?要是把慕容秋水趕出家門怎麽辦?”

沈放冷笑了一聲:“合適?要是別人敢勾引我女兒,我把他九族都滅了!但對于慕容秋水,呵呵,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有何不可?!我巴不得慕容龍淵把慕容秋水趕出家門呢。正好我沒兒子,收了他做我兒子!可惜,慕容龍淵他敢嗎?一個提親就嚇成那樣,以他們護送我派去提親的人行程之急來看,他連慕容秋水都不敢告訴。就算他想,慕容秋水也不會讓他這麽做。我相信慕容秋水的手段。”

“老爺,要是這樣,萬一過門后,慕容秋水對小姐不好怎麽辦?”程鐵心忠心耿耿的提出了他的想法,這在當時是常事,私定終身的女子往往被人看不起,甚至是以前對她們信誓旦旦的夫君。

“呵呵,你們不了解慕容秋水啊。”沈放笑道。他心中暗想:“對我們這樣的家族權力代言人而言,哪有什麽個人感情,有也是要服從于家族權力的需要。別說我女兒那麽好,就算一頭母豬,只要必要,慕容秋水也會眼都不眨一下娶進家門。這種道理,慕容龍淵那種人一輩子也不會明白的,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他不是合格的家族之刀,要不是有慕容秋水橫空出世,慕容龍淵屍骨不知道早朽了多少年了。”

“那日后我要喊慕容秋水公子姑爺了,呵呵。那樣萬一慕容家有變,我們就全力支持慕容秋水公子咯。”包燃節笑道。

沈放笑容消失了,沈聲說道:“不。盡量保護他安全,但我希望他失敗,所以必要的話,我會支持慕容成那個白癡。”

“什麽?!”兩個心腹都驚呆了。

“你們沒想到嗎?慕容世家實力很強,有了慕容秋水實力更加可怕,我們何必要加強我們的對手?武林雖然大,但七雄變成六雄不是對我們更有利嗎?而且慕容秋水那種人才,到了那種時候,才會投奔我這個泰山大人,為我沈家所用,這樣慕容變弱而沈家變強,何樂而不為?你們啊,要時刻站在家族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不要被感情所左右!”

正因為擔負著讓小姐和慕容秋水見面,促成家族聯姻的天大責任,程鐵心才偷偷摸摸,行程詭秘到極點,但還是被暗算了,至于誰干的,程鐵心心里冷笑著:“除了你還有誰?!”

===================================

趕來匯報情況的文從云現在正站在一間華美的房間里,他一直覺的想笑,這種想法讓他自己都莫名其妙,這是因為這間房間卻正是在長樂幫總部的深處,一年前還是你死我活的敵人,現在自己居然在他們的房間里站著,而且受到了最尊敬的對待,看著四周的傭人流水似的上上下下,眼前的一切讓文從云不僅感嘆世事無常。他擡起頭來,慕容秋水正在幾步遠的地方坐著,眼皮微閉,神情淡然,慢慢的轉動著手指上貓眼戒指,看起來眼前的一切對他而言好似全是幻影一般。

這時,慕容秋水眼皮睜開了,與此同時,外邊的侍衛大聲喊道:“霍幫主來訪。”

霍長風進來了連坐也沒有坐,就對慕容秋水說道:“慕容公子,我們還是沒消息,你們可找到沈小姐的下落?”

“沒有。”慕容秋水優雅的站了起來,說道:“我想我忽略了一個地方。我已經命令呂甄、齊元豪他們掉頭北上搜索。”

霍長風擡起頭來,“北面?你指沈小姐舍近求遠,掉頭北上?”

“嗯,我們搜索了南部十幾天都沒有收獲,現在想想,程管家是老江湖了,北上真是一招妙棋。”

霍長風掃視了慕容秋水一眼,心中暗驚,因為他們和慕容世家的聯手在南部展開搜索,以兩家雄厚實力就算找根針都找到了,更何況是找一個帶著兩名女子的外地人,但卻無所獲。現在一想,如果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追殺,在離目的地近在咫尺的地方,如視而不見般掉頭而去,襲擊者真是很難想到的。

霍長風正想說話,劉遠思卻滿頭大汗的一路跑著進來了,“幫主,易老來信了。”

霍長風接過一看,微微一笑,又遞給了慕容秋水,慕容秋水展開一看,也是一愣:信上大意是說,已經收到急報,知道沈小姐在長樂幫地界失蹤,他已經派人去通報了沈放,並且帶著山東長樂幫的大批好手進入長樂幫地界,不過他認為沈小姐很可能在北面,所以他就不回總部,直接指揮手下從北向南搜索人。

“恨我不早生四十年,易先生真乃好對知己。”慕容秋水不經意的說出了這句話。

他的意思霍長風很明白,棋逢敵手,將遇良才,慕容秋水在誇易月著實是個了得的對手。

慕容秋水說著話,眼睛余光卻在掃霍長風有何表情,不過霍長風顯得很高興,他很有威嚴的一笑:“五弟是我長樂幫之寶,沒有人比我們兄弟更了解他的了,我們五個人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既誇了易月,又說了五老的團結。

慕容秋水也是一笑:“對了,厲先生我也要感謝,他居然親自帶人去搜索,唉,這次和貴幫合作,真讓我感慨頗多。這麽多年的鄰居了,我們兩家早就應該如此精誠合作。”

送走霍長風,揮退了長樂幫的傭人,文從云在旁邊過來,笑道:“公子,這易月果然是老狐貍,他也想到了。”

“呵呵,”慕容秋水笑了起來:“打了那麽多年,誰不了解誰?長樂幫要是好對付,我們也不會坐在這里和他們喝茶。”

“我看公子你老誇他們,不要太長他們威風。”文從云笑道。

“呵呵,我只在霍長風面前誇易月和厲千秋。一個是最有權力的,一個是最有能力的,一個是最有野心的。雖然這是些小事,但只要有機會,小事也要做啊”

這個時候,齊元豪來了,他帶來了絕密的情報。

慕容秋水面無表情的聽完匯報,想了一會,只說了一句話:“從現在開始,對于叔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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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遠思幾乎是小跑著跟著霍長風,雖然霍長風年紀大了,不復當年的勇悍了,但他仍是武林好手過,走路如風,劉遠思文弱書生跟他十分費力。

“幫主,我看你臉色不好。”劉遠思一邊小跑,一邊歪頭觀察幫主臉色。

霍長風陡的停下腳步,摸了摸自己的臉,嘆道:“年紀大了,心里有事藏不住了。每次和慕容公子談完話,我就唉!”

說罷,臉色一冷,對劉遠思命令道:“用最快的馬最好的騎士,把易月叫回來!”

“您是想討論那個那個人?”

“除了他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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