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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 06:17:38

有放在心上。

  她並沒有釋懷。

  在鬼市之中的時候,敵方勢大,規矩森嚴,各路豪雄彙聚,蟲蟲不得不把那股心思給藏得緊緊,而倘若黃葵到了那沒有任何規矩可以講的荒原之上時,一切就不同了。

  蟲蟲既然決定了這事兒,我便沒有再多意見。

  當下就收拾行李,然后蟲蟲帶著我和姜寶,前去向黃家大小姐辭行。

  路上的理由我們都想好了,此前來到麒麟鬼市,就是想要討回下人,現如今既然誤會解釋清楚了,那麽便也無事,兩位下人在醫館治傷,而我們則先行返回白山,向師父禀報消息,至于以后,定會再來叨擾。

  然而我們並沒有瞧見黃英,去禀報的剛叔告訴我們,說大小姐心情不好,多喝了點兒酒,已然睡下。

  不用跟黃英見面,這是最好的結果,蟲蟲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來,遞給了剛叔。

  蟲蟲告訴他,說這是她寫給黃英的話語,如果不在,還望轉交。

  剛叔躬身接過,說定會轉達。

  我們出了黃府,小妖卻是回返了過來,低聲說道:“我剛才出了點兒小事情,正好瞧見黃葵一行人離開鬼市,那圓靈通幽符可在他的身上,你們打算怎麽辦?”

  我說蟲蟲已經跟黃英辭行了,我們現在就走。

  小妖表示明白,說她先去跟著人,讓我們隨后再過去。

  我走過主街的時候,讓蟲蟲帶著姜寶先行離開,我去向王維伽和丑道士通報消息。

  王維伽身受重傷,在醫館修養,一時半會離開不得,最好在這兒修養。

  不過我擔心的事情是,一旦我們伏擊黃葵的消息傳回來,說不定黃府會爲難這兩人,所以提前跟他們通個氣,免得到時候被人當做甕中老鼈給捉了。

  來到了醫館,我並沒有跟他們講明我們準備去伏擊黃葵之事,而是告訴他們,說我們準備離開了。

  另外讓他們自己小心一點,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最好還是趕緊走的好。

  除此之外,我還從蟲蟲那兒討要了五根金籌,給了兩人應急。

  我這算是仁至義盡了。

  關于我們的離開,一開始的時候兩人是震驚的,特別是王維伽,他居然想要硬撐著身體,說要跟蟲蟲姑娘一起走。

  然而他終究沒有爬起來,身上打滿了石膏,就算是在丑道士的陪著下,也沒有辦法行動。

  一陣吵鬧過后,他終于放棄了,而丑道士則問我道:“那我們如何回去?”

  我說白山的路,打聽一下,就能夠知曉,到時候我們再會合。

  三人互道保重,然后離開。

  不知道爲什麽,臨走前瞧見這兩個道人的目光,我總有一種將他們給抛棄了的感覺。

  扪心自問一下,如果十五日之期已到,他們並沒有能夠如期而至,我會等他們麽?

  顯然不會。

  無論是我,還是蟲蟲,跟這兩個道士都沒有半點兒瓜葛,他們純粹就是自找沒趣地跟過來的,而且還屢次給我們找了麻煩,倘若不是看在同行的那一點兒情分,誰會管他們?

  蟲蟲的態度,其實才是最好的辦法。

  我辭別醫館,來到了鬼市出口的牌坊下,之前那個穿著灰色長袍的中年文士正在跟蟲蟲攀談。

  蟲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等到我來,對那人說道:“那我們先走了。”

  中年文士拱手說道:“石牌便不收回,歡迎諸位下次光臨。”

  這人的服務態度簡直沒法說,我們與他躬身告別,離開鬼市之后,蟲蟲告訴我,說鬼市之中,能夠讓她感覺到忌憚的高手不多,但是也不算少,除了那個華神醫和黃英之外,剛伯算一個,這個中年文士,也算一個。

  畢竟黃泉路,高手多如狗。

  我覺得蟲蟲是沒有見過佟掌櫃,要不然這名單就會再多一人。

  我們離開麒麟鬼市之后,一路行走,來到了一片樹林,這時小妖折回了來,說那幫人在附近一處山坳歇息,並沒有離開。

  我問有多遠,她告訴我們,差不多有一個時辰的路程。

  我一愣,說我們也算是緊跟著出來的,爲什麽會差這麽遠的距離?

  小妖笑了,說你們是兩條腿,人家是四條腿,這個能一樣麽?

  我再深入一問,方才得知黃葵一幫人是騎著恐豹離開的。

  什麽是恐豹?

  那是一種身形如豹,腦袋卻又長得十分可怖的猛獸,這玩意生活在冥河下遊水草豐美的平原上,是一種很厲害的食肉冥獸,但是如果馴服了,卻能夠當做長途跋涉的騎乘所用。

  每一頭恐豹都能夠價值千金,而只有像黃家這樣的千年豪門,方才能夠豢養得起。

  黃葵一行人,總共有十人,並不是他的全部手下,卻是最爲精銳的一批。

  想要截殺這樣的人,那個需要絕對強悍的實力。

  然而即便知道這一切,蟲蟲也沒有任何猶豫。

  一個女孩子面不改色,我又如何能夠表現出畏懼的態度來呢?所以在得到小妖的指路之后,我們繼續上路,並且將速度給提了上來。

  一個時辰的路程,我們緊趕慢趕,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到達了。

  其間我們還再一次越過了黃泉大道,不過這一次卻沒有瞧見有陰魂大軍走過。

  當那連綿起伏的岩石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時,小妖告訴我們,說到了。

  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人知道朱雀鬼市在何方,也不知道這黃葵將隊伍駐紮在這兒,到底是什麽意思。

  小妖飛去偵查,而我們則摸進了這山坳之中。

  一進入其中,方才覺得這兒簡直就是一個被無數岩石圍出來的迷宮,走得格外辛苦,怎麽看都有一些不對勁兒。

  沒有人會將營地安紮在這里。

  有著小妖之前的提點,盡管這彎路死胡同無數,但我們到底還是找到了駐紮的營地。

  五個帳篷,中間有一個大火堆,隱約間能夠瞧見帳篷之中有人影晃動,而在火堆跟前,有一個穿著戰甲的男子正在靠著肉。

  那是一頭野豬,鮮美的肉質在篝火的烤炙之下,散發著讓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來。

  不管怎麽看,都有一種讓人突襲的沖動。

  我和蟲蟲伏在山石后面,對視了一眼,卻瞧出了對方眼中的疑惑來。

  情況有些不對。

  我們沒有輕舉妄動,而是伏在了山石后面等待著,過了十幾分鍾之后,小妖從天而降,飛到了我們的身邊來,蟲蟲低聲問道:“是圈套?”

  小妖點頭,說對,營地里最多只有兩個誘餌,而且並非是跟隨黃葵一起離開的精銳;在西南角的甬道處,有八名隨時準備突擊的騎士;而在那幾個制高點,埋伏得有弓弩手。除此之外,我還看到營地附近被人動過手腳,應該是布了法陣——這里至少有三十多人,是個標準的伏擊圈。

  蟲蟲問道:“看到黃葵沒有?”

  小妖說沒有,從高空上看,這幫人並沒有什麽區別,瞧不出他在哪里。

  蟲蟲點頭,說從黃英沒有露面,我就覺得有一些不對了,她的確喝了不少酒,但絕對不會醉到見不了客的地步,更像是不想面對我,或者說不想露出馬腳來。

  我說你的意思,是這伏擊圈是黃英和黃葵兩人聯手弄出來的?

  蟲蟲說對,黃葵的勢力在朱雀鬼市,不可能提前糾集這麽多的人手,而瞧著陣仗,除了麒麟鬼市的主事人,其他人是很難弄出來的。

  我說黃英懷疑你了?

  蟲蟲搖頭,說她很糾結,也不確定,所以才會用這種方法來測試,而我之前的辭行,其實已經印證了她大部分的猜測。

  我不由得笑了,說他們沒有想到我們家的小妖,已然看穿了一切。

  小妖卻突然說話了:“也許他們未必只想測試我們,還有一人,你們卻是忘記了……”

  我一愣,說還有誰?

  就在這時,有一個黑影從山頂翻越而下,朝著那營地俯沖了過去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三十二章 孤膽


  這個出手的人並非旁人,而是之前在鬼市之前撂倒了那些符靈陰兵的王小北。

  我根本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出現在了這里。

  爲什麽?

  我有些搞不明白,而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沖到了營地跟前來,適時駐足停留在了外面,然后沖著里面大聲喊道:“叫黃葵出來見我。”

  她卻是知道營地周圍有法陣布置,並沒有傻乎乎地一頭撞進去。

  然而即便如此,她到底還是陷入了伏擊圈中。

  小妖在我的身后輕聲歎道:“明明知道這兒是陷阱,但她到底還是來了……”

  這話語里面似乎蘊含著很複雜的情緒,有一些贊同、認可,也有不屑。

  我忍不住說道:“這女人到底是誰?”

  這麽出色的女子,倘若是來自陽世,她定然是認識的。

  無論是小妖,還是那女子的表現,都已經表現得十分明顯,我不想蒙在鼓里,而小妖還沒有回答,蟲蟲卻說道:“若是我猜得沒錯的話,這個女人,應該就是邪靈教的前代右使洛飛雨吧?”

  洛飛雨?

  蟲蟲居然也認得?

  小妖也點了點頭,說對,就是她,差不多一年沒見了,聽說她帶著自己妹妹去了東海蓬萊島,卻沒想到是出現在了幽府,更加讓人意外的是,雜毛小道這家夥這個時候也在——那家夥不是說爲了陸左來的幽府麽,怎麽又跟這狐狸精攪在一起了?他對得起陶陶麽?

  就在小妖憤憤不平的時候,一大蓬的箭雨從天而降,從那制高點上,四面八方地朝著洛飛雨射了過來。

  嗖、嗖、嗖……

  箭支在半空中發出了淒厲的破空聲,然后帶著巨大的動能垂落而下。

  那箭支的數量算不得多,但是整個兒這般陡然落下,卻給人一種《英雄》里面秦軍攻城、遮天蔽日的恐怖感覺。

  通過火眼,我甚至能夠感覺得到不少箭矢的尖端之上,沾得有某些東西。

  說不定蟲蟲賣出去的蛇毒,就可能用到了這里來。

  面對著這些箭雨,洛飛雨一動不動。

  她就那般站在了原地,我眼睜睜地瞧著這些鋒利的箭矢一支又一支地穿過了洛飛雨的身體,然而她最終還是沒有被釘在了地上,而是依然不到。

  就好像那些箭支是虛無的,或者說她是陰魂一般。

  不過這也說不通啊,在這黃泉路上,必定有不少大鬼,這麽多的箭矢之中,必然會有專門對付陰魂的符箭,怎麽可能讓她存留呢?

  而很快我就發現了一個情況,她並非一動不動,而是動得很輕微,所以隔得遠了,就發現不到。

  這個時候小妖突然說道:“這女人的大變形術,已經修煉到了很恐怖的境地了。”

  大變形術?

  我一愣,說這是什麽鬼?

  小妖說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在黃泉大道上面碰到的那些牛頭魔怪麽?

  我點頭,說當然記得。

  小妖說那些牛頭魔怪,除了一部分統領之外,大部分都是殘魂融入塑形蟲之中形成的,而那塑形蟲則是幽冥變形蟲的低級形態,只有真正有身份和地位的陰兵,方才能夠獲得賞賜最高級的幽冥變形蟲——但是那個洛飛雨的身上,則也有許多幽冥變形蟲,理論上來說,她可以化身千萬,很難被殺死!

  我心中詫異,說實際上呢?

  小妖似乎想起了什麽來,揮舞著翅膀,騰身而起,說道:“我知道她爲什麽會出現在這里了——幽冥變形蟲的壽命不長,她必然是之前植入體內的幽冥變形蟲壽命到期了,便來到這兒更換新蟲的!”

  我搖頭說道:“原來還是有副作用啊?這玩意怎麽跟整容一樣,隔段時間就得打點玻尿酸維持啊?”

  小妖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她極有可能會栽在這里!

  是麽?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在角落處埋伏著的那隊騎士已經沿著甬道朝著營地沖了出來,而在洛飛雨的身后,幾十個黑盔黑甲的符靈陰兵也踏著黑霧前來,將她給團團圍住。

  那隊騎士有八人,有的持矛,有的拿刀。

  他們騎的是恐豹,速度快得如同閃電,轉瞬即至,領頭一個陡然伸出長矛,朝著洛飛雨的胸口插了過去。

  洛飛雨用劍,一把纖細修長的秀女劍,輕輕一拍,就仿佛有巨大的力量湧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長矛之上,突然湧現出一大股的藍色烈焰來,陡然蔓延開來,將洛飛雨給全部籠罩了住。

  唰!

  洛飛雨又是一劍,將這殺招給破開,不過還沒有等她喘一口氣,下一秒那攻擊又紛呈而至。

  八個人就有八種手段,讓人目不暇接。

  洛飛雨與這八人都拼過一次,以她的實力,完全能夠勝得過這八人之中的任何一位,然而一番交手之后,卻並沒有占了上風,而是后退連連。

  小妖這個時候解釋道:“黃泉路上的一衆勢力,大部分都跟有著幽冥變形蟲的高階陰卒交過手,早就琢磨透了,所以一旦較起了真來,洛飛雨未必能夠承擔得了對方的沖擊。”

  洛飛雨與這幫人拼斗過后,對方並沒有咄咄逼人,而是圍成了一個大圈。

  這是從黑暗中又走出了一群人來,爲首的,卻正是黃英、黃葵兩姐弟,除此之外,還有幾個一看起來就是高手的家夥在身后拱衛著。

  其中就有讓蟲蟲特別提出的剛伯。

  洛飛雨橫劍而立,瞧見這一大群人將她給重重圍住,因爲隔得遠,我並沒有瞧見她臉上的表情,但是卻感覺得到她所散發出來的鎮定。

  雖萬千人吾往矣——就是這種氣勢。

  黃英走到了人群之中來,開口說話,然而因爲隔得有一段距離,又不是大聲叫喊,所以我並不能聽清楚。

  就在我郁悶的時候,旁邊的姜寶卻開了口:“小北姐姐,我真的很失望……”

  啊?

  我瞧向了姜寶,說你剛才說的話,是黃英所說?

  姜寶點頭,說對,我能夠聽得到他們那邊的話語,幫你們翻譯,用麽?

  這家夥,真的是個寶貝啊!

  我慌忙點頭,說要,而小妖也忍不住誇他,說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等本事啊?

  姜寶憨厚地笑了笑,然后說道:“不用失望,你我本來就是兩路人。”

  這個,應該是洛飛雨在說回答。

  黃英:“爲什麽要這樣?”

  洛飛雨:“因爲他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我過來,是準備拿走,日后物歸原主!”

  黃英:“你認識殺我大兄的那個人?”

  洛飛雨:“認得。”

  黃英:“那人殺了我大兄,那就是我黃府的仇敵,泰山伯治下的所有人,都將會與之爲敵,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飛雨:“有本事你們就找他去,別在這里跟我吹牛。黃葵,東西給我。”

  黃英:“小北姐姐,你這是在逼我啊!”

  洛飛雨:“你上吧,別顧忌什麽情義,你我之間,本就應該是陌生人,而不是朋友!”

  黃英:“上,給我生擒!”

  就在這個時候,黃葵突然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地嘶吼:“不,給我殺了這娘們,剁成肉醬!”

  好暴戾的情緒,這話兒,卻是連我們都能夠聽清楚了。

  兩位主家發了話,旁邊的人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動手,最先上的不是旁人,而是那一大群的符靈陰兵,這些玩意是看守鬼市、維護秩序的根本,沒想到黃家姐妹一下子就弄了這麽多來,顯然就是不想讓來人離開。

  要麽死,要麽束手就擒。

  符靈陰兵一動,立刻就要將洛飛雨給圍將起來,而洛飛雨哪里能夠陷入這重重圍困之中,卻是先發制人,朝著前方沖了過去。

  她的前方,就是黃家姐弟,以及一衆頂尖高手。

  好剛烈的女子,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有那種恐怖的戰斗欲望。

  洛飛雨動手,人未動,劍先行,那秀女劍居然脫離了她的手掌,騰空而起,穿過人群的縫隙,朝著那黃葵射了過去。

  那劍快,宛如疾光,眼看就要捅穿了黃葵,則是一個長眉毛的男人揮劍斬下,卻是將這飛劍的沖勢給阻攔,而那劍卻並不跟他糾纏,回繞一圈,又朝著黃葵射去。

  這把劍,殺氣騰騰。

  黃葵忍不住就往后跑,他一亂動,前方的人群立刻就出現了一絲縫隙來,洛飛雨徑直撞入人群之中,避開朝她身上招呼過來的無數刀槍劍戟,卻是沖到了黃葵的跟前來。

  這個時候,那些符靈陰兵已經將外圍給全部封死了去,而洛飛雨撞入的人群也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立刻散開了來。

  這些人一散開,立刻出手,而且並非那手忙腳亂的陣勢,一招一劍,都頗有章法,極富層次感。

  一瞬間,洛飛雨就被人給圍住,而這個時候,她已經從慌亂的黃葵手中,搶過了一塊玉。

  就是那枚圓靈通幽符,茅山十寶之一。

  黃葵在洛飛雨的壓力面前,表現得很狼狽,不過發現她停手之后,一下子跳入人群背后,怒聲吼道:“給我殺了她!”

  他歇斯底里,而就在這時,洛飛雨的身子陡然一扭,卻是化作了無數黑點。

  那些黑點朝著天空騰起,又朝著我們這邊飛了過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孤單豪杰,從來如此。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三十三章 誰要看他面子


  逃了?

  就在我們都以爲洛飛雨要折在這里的時候,她居然在那“千軍萬馬”之中,取了我們丟失的那塊圓靈通幽符,然后逃了出來。

  她沒有選擇與這幫人硬碰硬,而是轉身就走,這、這也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吧?

  黑點在半空中騰起,跨越了三十多丈,落到了地上,又凝聚成了洛飛雨的模樣,然后朝著我們這邊的峰口快速沖了過來。

  她的速度飛快,而與此同時,那把秀女劍卻在人群之中不斷飛舞,攔住了伏兵之中的高手追擊,然后才宛如流光一般地朝著她本人射去。

  走!

  洛飛雨落在了地上,沒有半分停留,朝著山邊的峰口沖來。

  之所以選擇上山,而不是沿著谷道而行,是因爲忌憚那些行動迅速的恐豹,這些東西的平地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人短時間的爆發或許能夠勝得過,但是時間一長,必然就會被跟上。

  然而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她沒有朝著其他方向奔行,而是徑直朝著我們這邊跑來,難道是知道我們在這兒?

  禍水東引!

  好算計啊,我的心陡然狂跳了起來,這時蟲蟲也沒有再低伏身子,而是站了起來。

  她在表明我們的存在。

  這是什麽意思?

  我有點兒鬧不明白,沒想到蟲蟲剛剛探出半個身子,那洛飛雨瞧見了,居然停頓了一下,然后朝著側面離開了去。

  她沒有往我們這邊跑過來,是害怕被我們伏擊,還是別的原因?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小妖突然歎了一口氣,說道:“她認出你來了?”

  蟲蟲縮回了身子,說道:“蚩麗妹離開人世,她應該是知道的,不過我與蚩麗妹長得如此像,聰慧如她,必然知道我們之間是有聯系的,而且還有陸言和你,長得與陸左和虎皮貓大人都很相似——在這黃泉路上,突然多出了三個山寨貨,不管如何,她都能知道與出現在這里的蕭克明有關……”

  小妖冷不住哼了一聲,說愛屋及烏,她倒是個癡情女子,只不過就是個當小三兒的命!

  蟲蟲聽到,忍不住皺眉頭,說女人何苦難爲女人?再說了,我聽說她與蕭克明認識的時候,無論是她,還是蕭克明,都不知道陶陶還活著……

  兩人小聲嘀咕,我在旁邊卻聽明白了幾分。

  蟲蟲之所以露一下面,是想告訴洛飛雨我們在這里,而洛飛雨轉變方向,選擇另外的一條道路,卻是因爲蕭克明的面子。

  她不想給我們帶來禍患,所以甯可走一條更爲艱難的道路。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心中驚歎,你個雜毛道士,有這麽一個好姑娘愛著你,你特麽的見面跟我談東官風月真的合適麽?

  搞得我不懂裝懂,絞盡腦汁地配合,有多累你知道不?

  而就在我暗自腹誹的時候,突然間洛飛雨一個踉跄,卻是撲倒在了地上,雖然她很快就爬了起來,不過小妖卻瞧出了端倪,低聲說道:“她好像還是有一些不太適應那些新的幽冥變形蟲,可能有危險啊!”

  說話間,七八頭恐豹已經跟到了她的身后來,作勢欲撲。

  這些恐豹的身上已經換了騎士,最前面幾位,都是護翼在黃家姐弟身邊的高手,除了剛伯職責所在之外,其余的人都上了戰陣來。

  戰斗並沒有結束,而是持續了。

  黃家姐弟今天擺出來的這個陣容,就是不容許有任何閃失,也絕對不會讓人逃離。

  看得出來,洛飛雨到底還是有一些失算了,她沒有預料到,對方爲了設這個陷阱,居然將整個鬼市的力量都給抽之一空。

  這般破釜沈舟,真的是好大的魄力。

  能夠在這黃泉道上立足的,當真都不是等閑之輩,即便是一直被人所诟病的黃家姐弟,都是如此厲害。

  眼看著洛飛雨就要給人追上,這個時候蟲蟲突然站了起來。

  小妖有些焦急,說你想干什麽?

  蟲蟲望著那個高速疾奔的女人,臉上突然浮現出了幾分古怪的神色來,淡淡地說道:“我欣賞她!”

  啊?

  小妖忍不住喊停,說就那個狐狸精,有什麽可值得欣賞的啊?

  蟲蟲搖頭,說不知道,我就是喜歡她——再說了,圓靈通幽符是在我的手上丟的,我有責任把它給找回來,之前的時候,爲這事兒準備了一些東西,現在也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她看了我們一眼,征詢意見。

  小妖別過了頭去,嘴上嘟囔道:“唉,你是看著同病相憐了吧——隨你吧,反正事情不妙,我展翅高飛就是。”

  說是征詢意見,但也就是只是問一下小妖而已,至于我……

  我會反對麽?

  至于姜寶這個悶葫蘆……

  蟲蟲將手指放在了嘴里,吹了一個響亮的哨子,然后對我們說道:“你們先走,去前面的亂石林設伏,我接應她,立刻就來。”

  蟲蟲平日里溫文爾雅,就好像是教養極好的千金大小姐,然而一旦遇事,蚩麗妹賦予她的那種霸氣立刻就表現了出來,我熟悉她的性子,沒有任何猶豫,拍著姜寶的肩膀,轉身就朝著峰口下方的石林跑去。

  在回身的一瞬間,我瞧見洛飛雨聽到唿哨聲之后,沒有任何猶豫地就轉身,朝著我們這邊疾奔而來。

  她的臉上有著笑容,沒有任何猜疑。

  我和姜寶朝著山下狂奔而走,而蟲蟲則立在峰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我剛剛沖到了半坡,就聽到那邊傳來一陣人仰馬翻的聲音,心想著估計是蟲蟲的手段起了效果。

  至于是什麽手段,我都不用猜測,無外都是一些蠱毒。

  說句實話,我師從陸左,得授三部奇書,自覺得對這天下間的巫蠱蠱毒都有所了解,然而自入行以來,一直都在奔波忙碌,實在是停不下腳步來煉蠱,而蟲蟲卻不一樣,她總是能夠弄出一些驚喜來,讓人贊歎佩服。

  這女人,簡直就是絕了。

  我和姜寶沖到了亂石林的跟前來時,卻見蟲蟲和洛飛雨已經攜手沖了下來,小妖飛天,后面並沒有跟著什麽人。

  我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往前沖,跑進了深處幾百米,蟲蟲和洛飛雨便如同一陣風,匆匆而至。

  雙方彙合,沒有多少寒暄,而是埋頭趕路,因爲在身后,還有大堆追兵在趕來。

  那石林錯綜複雜,無數的道路和死胡同,如同一個天然的巨大迷魂陣,好在一來我們有小妖在頭頂指引,二來姜寶的慧眼通也幫了許多的幫,如此穿行了一刻鍾左右的時間,終于將追兵給甩開了去。

  追兵只是暫時沒有跟上來,不過洛飛雨卻是一下子就撲倒在了地上,雙手撐地,水滴一般的胸口不斷起伏。

  她身上不斷有火眼可見的黑色陰氣浮動,顯得十分紊亂。

  蟲蟲走到了她的跟前,右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一股白色氣息流轉,那些黑氣變得平複許多,而這時洛飛雨則抬起了頭來,盯著蟲蟲說道:“你們是什麽人?”

  蟲蟲平靜地回答,說過路人而已。

  洛飛雨爬了起來,打量著我們幾個,最終目光落在了姜寶的身上,說道:“他是蕭應文的弟子姜寶,我可認得。”

  啊?

  沒想到最終露陷的,居然是毫不起眼的姜寶?

  不愧是邪靈右使啊,這情報工作做得,當真是紮實無比。

  蟲蟲贊許地點頭,說邪靈右使,果然名不虛傳。

  洛飛雨盯著蟲蟲,說你跟白河蠱苗的蚩麗妹,是什麽關系?妹妹,女兒,還是后輩……

  蟲蟲平靜地說道:“我即是她,她即是我。”

  這話兒說得很玄乎,然而洛飛雨卻表示懂了,點了點頭,說爲什麽救我?

  蟲蟲問:“爲什麽不把人朝我們這里引過來?”

  洛飛雨傲然說道:“我不喜歡牽連別人,也不喜歡欠人人情,事實上如果你不出手,我也可以借著血遁離開,頂多也就是修養一兩個月而已。”

  蟲蟲這才回答,說我們跟蕭克明是朋友,看他面子,所以你不用謝我。

  呃,這回答……

  果然,洛飛雨臉上的那種疏離感一下子就消失了,不過卻略有些局促和煩悶地說道:“我跟他有什麽關系啊,何必看他面子?”

  蟲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深入,而是伸出手來,說道:“圓靈通幽符是從我手里丟失的,請還給我。”

  洛飛雨沒有給,而是后退一步,說道:“這東西是茅山十寶之一,可是我豁了命從黃家人手中奪來的,憑什麽給你?”

  蟲蟲收回了手,無所謂地說道:“我們之所以前來黃泉路,就是爲了接蕭克明回陽世,而這個圓靈通幽符,則是我們之間聯絡的手段,你若是不給我,也沒事兒,只需要蕭克明找過來的時候,告訴他一句,說十三日之后,我們在白山虎跳峽那里等候他便可……”

  這話語還沒有說完,洛飛雨就好像這玉珏是那滾燙的火炭一般,直接扔給了蟲蟲,說道:“鬼才要跟他見面呢,你們拿去,可別讓他來煩我!”

  這語氣,可真堅決。

  而就在這時,突然間整個亂石林一陣晃動,一股恐怖的氣息沖天而起,然后朝著四周擴散開去。

  有一縷氣息,卻是籠罩到了我們這兒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誰要看他面子啊?哼,拿去……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三十四章 大將龍環


  那氣息從頭遊到腳,我有一種被人窺探得一清二楚的感覺,頓時就十二分的不自在。

  洛飛雨也感覺到了,眉頭一皺,雙手朝著天空撐了起來。

  一股濃黑如墨的氣息將我們給包裹,屏蔽著這氣息的掃量,而她的臉上則變得有些驚慌了起來,憤憤不平地罵道:“這群王八蛋,居然這麽不要臉?”

  我有些詫異,說到底怎麽回事?

  蟲蟲在旁邊解釋,說這氣息已經不是常人所能夠比擬了,肯定是某些活了幾百年、上千年的老怪物。

  我想起一人來,說難道是泰山伯?

  洛飛雨搖頭,說絕對不是他——泰山波執掌一方,最終權威,而且名頭已經上了封神榜,輕易不會出現,所以不是他。要真是他,我也不可能敢來這兒。

  我說不是他,又是誰呢?

  洛飛雨揚起了頭來,一臉沈重地說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一愣,說啊?

  蟲蟲也點了點頭,說他來了。

  我下意識地抬頭,突然間有一股狂風從東邊陡然撲來,下意識地往后退開,然后拔出了破敗王者來。

  就在我拔出金劍的一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量就重重砸在了洛飛雨的炁場之上。

  轟!

  好像一座巨山砸落下來一般,整個空間都抖動了兩下,洛飛雨一口鮮血噴出,灑落在了地上去。

  硝煙散盡,有一個氣勢恐怖的身影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來。

  此人騎著一頭兩米多高的黑色巨馬,手上握著一根長戟,身披盔甲,臉容呈現出金色,明晃晃的耀眼,但仔細看,卻瞧不出什麽模樣來。

  這個人也十分高大,騎著那頭黑色巨馬,足足有三米多高。

  蟲蟲扶著洛飛雨,攔在了我們的跟前來,仰頭說道:“你是何人?”

  那人朗聲說道:“泰山伯座下大將龍環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龍環?

  我一臉驚悸,而這個時候,蟲蟲把圓靈通幽符丟給了我,低聲說道:“陸言你帶著姜寶快走,別回頭,我在這里撐著。”

  這回我卻沒有立刻轉身,而是回答道:“不,要死一起死,我不會苟活的。”

  洛飛雨吐完了血,回過神來,不由得冷笑著說道:“你瞎逞什麽英雄啊?她叫你走,是因爲我們都有逃脫的辦法,你卻沒有,你走了我們好辦事!”

  能逃脫?

  我一愣,說這家夥可是泰山伯座下大將?

  洛飛雨不屑地說道:“什麽大將,不過就是一頭有些年頭的大鬼而已,插上大蔥,裝什麽象啊?”

  我們在這里說著話,而那龍環則怒聲吼道:“你們嘀咕什麽呢?告訴你們,今天誰也走不了,我要將你們都給殺了,哈哈哈……”

  他一拽缰繩,那巨馬就朝著前方奔了過來,而就在這個時候,蟲蟲轉身,沖著我大吼一聲道:“走!”

  我這回沒有再猶豫,拉著姜寶的手就奪路狂奔,身后傳來了那大將龍環的怒吼:“休走!”

  我哪里會停留,當下也是一陣狂奔,朝著前方猛走。

  我和姜寶跑了一段路程,突然間左前方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我停下腳步,心中一緊,拽著姜寶就朝著另外一條路疾步走去,剛剛轉到盡頭,就瞧見四五頭恐豹載著人,就沖了過來。

  對方瞧見了我和姜寶,大聲喊道:“在那兒呢,追!”

  我提著劍疾奔,然后對著姜寶說道:“你快走,我來斷后。”

  姜寶這個時候使勁兒地搖頭,說不行,我來!

  恐豹的速度飛快,兩人的話語還沒有說完,我就感覺到一股勁風朝著我的后腦勺招呼了過來。

  唰!

  我在那一刻,立刻用上了耶朗古戰法的氣機感應,稍微一偏頭,卻是避過了對方的攻擊,不但如此,而且還朝著旁邊越開,讓開了后面的幾波攻擊。

  咦?

  前方有人傳來了一陣驚訝的輕歎聲,我轉頭過去,瞧見這人就是之前擋住了洛飛雨飛劍的長眉男人。

  這家夥是高手啊!

  對方第一波的攻擊落了空,雖然有些意外兩個普普通通的下人爲何能夠避開這必殺的手段,但沒有半分猶豫,直接驅使著那恐豹就再次沖了過來。

  長眉一馬當先,借助著身下恐豹的馬力,揮劍斬來。

  我這個時候避無可避,因爲如果再閃開,不但會讓身后的姜寶面臨這攻擊,而且還會被隨之而來的其他人給蠶食了去。

  不得已,我只有咬著牙,硬生生地與他對拼了一記。

  铮!

  一聲清越的聲音只穿雲霄之上,嗡嗡嗡直響,而我的半邊臂膀都發了麻,手中的破敗王者差點兒就直接扔了出去。

  不過我還是堅持住了,不但如此,而且還將劍勢晃蕩,順手攻擊了一下。

  不過這並沒有什麽卵用,長眉是個極爲厲害的高手,沒有讓我有半點兒可趁之機,反而是在與我錯身而過的時候,在我的肩上留下了一道劍痕來。

  不但如此,另外四頭恐豹也輪流沖過,差點兒將我給弄死。

  雖說耶朗古戰法是戰陣利器,不過如此身陷重圍,到底還是有些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我瞧見姜寶雖然沒有被長眉針對,但是其余幾人也不是善茬,幾個回合之后,也是險象環生。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不然我們兩人很可能就要死在這里。

  怎麽辦?

  長眉又一次襲來,當長劍在半空中飛揚的時候,我依舊沒有逃避,而是硬著頭皮揮劍去擋。

  不過與此同時,我還是在心中默念,喚出了小紅過來。

  當下之計,我唯一能夠倚重的,也就是這個小東西了。

  啊!

  我怒聲狂吼,這一次那長劍穩穩地扛住了長眉的揮砍,而在那一瞬間,小紅從我胸口浮現,朝著長眉陡然射了過去。

  眼看著小紅即將射入長眉的體內,卻沒想到那個家夥十分警覺,瞧見一抹流光襲來,當下也是捏破了一枚符箓,一股氣息將他給籠罩了去,小紅不敢向前,卻並沒有折回,而是沖入了他胯下的恐豹體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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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1-2 06:18:09


  嘶啦啦……

  就在此時,那恐豹的口中突然一聲嘶吼喊出,卻是猛然一拱身,將那長眉給掀翻倒地了去。

  長眉落馬,我揮舞長劍,猛然刺去,沒想到那個家夥反應快得驚人,雖然重重摔落在地,卻雙腿一蹬,滾落到了一邊,並沒有給我斬到。

  雖然傷不了長眉,不過我卻沒有半點兒灰心,因爲他身下的那頭恐豹卻是朝著我沖了過來。

  它到了我的跟前,頭一低,我便跳上了那畜生的背上去。

  一上馬,我雙腿夾住,立刻朝著陷入圍攻之中的姜寶喊道:“快點上來!”

  姜寶雖然沒有弄明白我爲什麽一下子就能把人家的騎乘搶了過來,不過他也不是笨人,身子一扭,從無數刀兵之中逃脫了過來,足尖輕點,卻是也跟著跳到了那恐豹的身上,與我挨著。

  姜寶上馬,我伏地身子,趕忙喊道:“可以了,快走!”

  受到小紅控制的恐豹朝著前方狂奔,被掀翻倒地的長眉這個時候也回過了神來,一把拽下旁邊的一個家夥來,駕著恐豹,大聲喊道:“追,快追,別讓這兩個小兔崽子給跑了!”

  旁人催動恐豹,準備沖上來,而這個時候,我胯下這頭正在往前狂奔的恐豹突然轉過身來。

  它驟然的轉向差點兒把我和姜寶摔倒了地上去。

  我死死抓著這畜生的皮毛,沒想到它居然朝著前方二三十米遠處的同類一陣嘶吼。

  我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但那些恐怖居然就停下了腳步。

  不管長眉再如何催促,都沒有邁動一下腳步。

  這威勢,不應該是這頭恐豹所發出來的,應該是聚血蠱小紅在作怪把?

  震懾完了追兵,那恐豹方才轉身,朝著前方飛奔,如此走了兩分鍾,突然走到了一死胡同來,我這才想起身后還有一個明眼人,趕緊喊姜寶說道:“傻愣著干嘛,指路啊?”

  姜寶回過神來,然后說道:“好,往回走,然后朝左轉。”

  我們兩人騎著恐豹,在那巨大的亂石林中飛奔,如此走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終于出了這一片地區,來到了一個黑乎乎的森林邊緣來。

  這個時候,姜寶沒有再指路了,而是對我說道:“言哥,沒有人追來了,能放我下來不,我腳麻了。”

  這一路疾奔,兩人的精神緊張到了極點,聽他這麽一說,我的身體也有些僵直,翻身下來,瞧見地上滿是柔軟的青草,那恐豹在我們下來之后,低頭啃著青草,身子不斷起伏喘息著,顯然是馱著我和姜寶這一路,有些疲憊不堪了。

  我心有余悸地往回望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沒人追來了?”

  姜寶點頭,說早就沒了。

  我說這里是哪兒?

  姜寶搖頭,說我不知道,跑得都丟了魂。

  我歎了一口氣,說不知道蟲蟲和洛飛雨逃出來了沒有?

  姜寶的表情有些低沈,對我說道:“我干脆感覺了一下,那個叫做龍環的家夥,實在是太厲害了,如果沒有什麽應對的手段,她們兩個人,應該是逃不出來了!”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什麽時候,可以自豪地說我來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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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1-2 06:18:27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三十五章 蟲蟲陷敵


  什麽,出不來了?

  我的心中一跳,慌忙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姜寶說道:“你剛才可能沒有仔細聽,那持戟大將自報門戶,名曰龍環;而據我所知,這龍環是泰山伯手下四大家將黃明、周紀、龍環、吳謙之一,此人也位列封神榜之上,爲西斗星官之一。當然,演義與現實,相差終究很遠,但並非沒有牽連,如果此龍環乃彼龍環,那麽蟲蟲姐和洛飛雨,未必能夠從他手中逃脫。”

  我不相信,說可是洛飛雨說她們兩個自有辦法離開的啊?

  姜寶沒有在說話,而是繼續沈默。

  剛才那一段話,是我認識他以來,說過最長的一段話。

  我越想越不安,如果真的如同姜寶所言的話,那麽蟲蟲此刻絕對是身陷危機之中,我又如何能夠獨善其身呢?

  說句不好聽的,蟲蟲若是死了,我又豈會獨活?

  我這般想著,對姜寶說道:“你在這附近等著,我回去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接應她們過來。”

  姜寶一路上都很沈默,然而此刻卻顯得很有主意,對我說道:“她們讓你我離開,肯定還是有道理的;如果現在回去,自投羅網,那如果她們逃離了,那又怎麽辦?”

  啊?

  我盯著姜寶,說:“說她們逃不出來的是你,說她們能逃離的,也是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少年子並沒有被我刺激到,而是不緩不慢地跟我分析,說你我回去,其實根本幫不上忙,不如在這兒等著,等到塵埃落定了,明白到底什麽情況了,再下結論,你覺得呢?

  我沒想到這個一直悶著的家夥這般有主意,瞧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也努力將心思沈穩下來。

  我撫著胸口,平靜地想著,如果蟲蟲是我,她會怎麽辦?

  我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歎了一口氣,說你說得對,我們現在過去,于事無補,還不如等待事情塵埃落定了,再去想辦法。

  這不是怯弱,不是恐懼,一個成熟的男人要明白自己肩頭的責任,而不是沖動行事。

  我可以爲了蟲蟲赴湯蹈火,卻不能胡亂葬送她生的希望。

  明白這個道理之后,我和姜寶走進了黑森林中。

  兩人找了一棵又高又直的大樹,攀爬了上去,一直來到頂端,然后朝著我們逃出來的地方瞧了過去。

  我們要在這里等著,等到蟲蟲她們的消息。

  至于那頭恐豹,被小紅控制著,在周圍巡邏搜查,防止有什麽厲害的家夥存在。

  如此等待了好久,那邊終于出現了人影,然而當我凝目望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並不是蟲蟲,而是騎著恐豹的長眉,不過這時他的身邊只剩下一名伴當。

  那家夥在亂石林前面的荒原之上晃蕩了一番,然后朝著黑森林望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他沒有進入這森林之中的想法。

  瞧見長眉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就止不住地往下沈落而去。

  完了。

  這回蟲蟲肯定是落入了敵方的手里去了,要不然不會是這個樣子。

  我感覺渾身發冷,在這個只有傳說中才出現的黃泉路上,我居然就這般把自己一生之中最愛的女人,給丟了。

  爲什麽會這樣?

  我之前若是稍微堅持一下,或許就能夠與蟲蟲一起,死在那里,就不用現在這般,被悔恨的毒蛇侵蝕心靈了。

  我跪倒在了樹枝上面,心中猶如滴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寶的聲音在我耳畔響了起來:“言哥,你別太擔心了,那個黃英看著對蟲蟲姐挺不錯的,只要她沒死,就不會有太多的問題……”

  聽到姜寶的話,我心中騰然就生出了一股怒氣來,沖著他吼道:“閉嘴!”

  在那一刻,我的心幾乎都已經燃燒了起來。

  姜寶卻沒有停下,繼續說道:“言哥,你……”

  他表現得有些反常,而我突然間對他生出了好幾分的厭惡來,沒有再理會他,直接從樹上跳了下去,朝前快步沖了十幾米。

  那頭恐豹從黑暗中躥了出來,將我駝起,而直到此刻,我方才對他說道:“我去找人,你在這里等著!”

  說不清是什麽原因,此刻的我不想面對任何人,就想回去,確認一下蟲蟲的生死。

  恐豹快步疾行,一下子又如同旋風一般沖入了那一片亂石林區域之中。

  跑了十幾分鍾,突然間我聞到了一絲血腥氣。

  這股血腥氣很淡,還有一點兒熟悉的感覺,被小紅給一下捕捉到了,那恐豹帶著我朝著前方的一處角落里鑽了過去。

  走到盡頭,那里是一個死胡同,然而真正到了跟前來的時候,我才瞧見石壁之上,居然有一道裂縫。

  恐豹帶著我,小心翼翼地往里面鑽去,一豹一人,在這狹長的山縫之中穿行,走了差不多二十多米的距離,突然間前方有一道鋒芒乍現,我下意識地拔出了破敗王者,朝前陡然揮去。

  耶朗古戰法的敏銳觸感救了我一命,這是一把朝著我額頭紮過來的飛劍,又快又疾。

  即便是我揮劍擋開,它也只是轉了一個彎兒,又朝著我的后背刺了過來。

  僅僅是一照面,我卻瞧出了這劍的模樣。

  洛飛雨?

  我口中低聲叫著,而這聲音一出,那朝著我激射的飛劍便驟然止住了勢頭,懸停在了我身后的兩米之外。

  緊接著,一個痛苦而低沈的聲音出現在了我的左前方:“你、你怎麽在這里?”

  我驅使恐豹往前走,瞧見那兒蜷縮著一個人,卻正是洛飛雨。

  不過與之前神采飛揚的她不同,此刻的洛飛雨躺在血泊之中,甚至連站起來的氣力都沒有,顯然是受了重傷。

  我跳下了恐豹,拍了拍它的腦袋,小紅會意,朝著那邊的山縫奔跑過去,守住洞口;與此同時,我毫不猶豫地將匿身符袋的力量激發,讓這個炁場籠罩住我和洛飛雨。

  感受到這炁場的包裹,那洛飛雨收了飛劍,抬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李道子的?”

  我點頭,說對,然后問她身體怎樣了?

  洛飛雨無所謂地搖頭,說沒事的,女人嘛,每個月都會有那麽幾天不舒服,我流血流習慣了,不礙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呃,真漢子……

  我瞧見她這般說,也沒有深入再問,而是說道:“你在這里,蟲蟲呢?”

  洛飛雨艱難地爬了起來,靠牆而坐,聽到我的問話,眼神一下子就變得黯淡了起來,低聲說道:“被捉了去!”

  什麽?

  我一下子就沖到了她的跟前,沖著她說道:“爲什麽?你不是說你們有辦法脫身的麽?”

  洛飛雨歎了一口氣,說怪只怪對方太不講究了,這種小規模的交手,彼此拼斗就是了,他們居然還用神力,召喚出了那個沈眠已久的老東西來,我和蟲蟲都不是它的對手,最后沒辦法,我瞧見蟲蟲被捉,見勢不妙,只有血遁離開了。

  我忍不住指著她,說道:“你……”

  只是一個字,后面的話,我卻是說不出來了。

  人家逃命,本就屬于常理,我實在是沒有什麽可以指責別人的。

  洛飛雨大概也是看出了我的糾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對我說道:“你叫陸言?”

  我點頭,說對。

  洛飛雨說陸左跟你什麽關系?

  我說你覺得我們什麽關系?

  洛飛雨眯著眼睛,說道:“兄弟?”

  都到這個時候了,我對她也沒有什麽隱瞞的,開口說道:“算吧,我是他堂弟,另外也剛跟他學了些手藝。”

  洛飛雨點頭,說哦,原來如此。

  她沒有再說話了,我卻忍不住,問她,說如果那幫人抓了蟲蟲,會不會拿她怎麽樣啊?

  洛飛雨搖頭,說不會,有黃英在,黃葵那家夥就是想亂來,也沒有辦法;至于黃英,她對蟲蟲應該並無惡意,即便是拿在手中,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想起丑道士對于黃英的評述,心中就是一跳,說你是說,她對蟲蟲有那個意思?

  洛飛雨一開始並不明白,不過她到底也是老江湖,隨即就懂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你聽誰說的啊?

  我說有人跟我說黃英的面相,對女性同胞比較有侵略性……

  洛飛雨說相面之術,怎麽可能在黃泉路上行得通?我所說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指的是她準備拿蟲蟲當做誘餌,釣出一條大魚來。

  我訝異地說道:“你是說,他們最終的目標,還是蕭克明?”

  洛飛雨點頭,說對。

  我想起在茶肆時熊老大曾經說過的話語,趕忙問道:“你在這黃泉路上,見過他的,對吧?”

  洛飛雨抬頭看了我一眼,說你怎麽知道的?

  我說我在茶肆聽人說起的。

  洛飛雨沈默了一下,然后點頭,說對,我見過他,不過並沒有怎麽說話,陌路人而已。

  啊?

  我不太明白這里面的關系,正想再問,突然間守在門口的那頭恐豹快速奔到了這里面來,躲入了我的匿身符屏障之中。

  我與小紅心念相通,知道有人從這邊搜尋過去,顯然是準備找到血遁離開的洛飛雨。

  噓!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面相什麽的,都是些江湖騙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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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 06:18:40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三十六章 心理老師


  兩人一豹,陷入了長長的沈默之中。

  那山縫狹窄,而匿身符袋只能夠籠罩住很小的距離,所以我不得不跟洛飛雨,以及那頭恐豹緊緊挨在一塊兒。

  以前的時候,遠遠望一眼,不敢多瞧,而這個時候,我才真正看清楚了面前這個女子的模樣來。

  比起蟲蟲來,洛飛雨雖然一般美麗,但卻因爲之前的經曆,多出了幾分成熟,有著一種介于少女清純和少婦溫婉之間一種迷人氣質,盡管知道她體內種得有幽冥變形蟲,但是我卻還是能夠聞得到她身體里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宛如蘭花。

  我的目光緊緊瞟了一眼對方的胸口,便下意識地閉了起來。

  我不敢看了,而是在心中不斷默念著九字真言。

  靈、镖、統、洽、解、心、裂、齊、禅!

  如此反複念誦十幾遍,我的心情終于變得平靜,而這時洛飛雨則推了我一把,對我說道:“那人走了。”

  我慌忙后退,與她拉開距離。

  或許是我做得太明顯了,洛飛雨忍不住皺著眉頭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嫌棄我?”

  我慌忙搖頭,說不是。

  洛飛雨略微有些慘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來,對我說道:“是因爲蟲蟲吧?”

  我低下頭,說一部分原因吧。

  洛飛雨詫異地問道:“那還有一部分是什麽呢?”

  我小聲說道:“我聽他們說你跟蕭克明是一對兒,自古有雲,朋友妻不可欺……”

  呸!

  洛飛雨怒氣沖沖地罵了一聲,指著我說道:“別以爲我受了傷就殺不了人,實話告訴你,如果再有下一次,我這秀女劍可不認人,絕對會在你的胸口開一窟窿,你信不?”

  惱羞成怒了還……

  我沒有再跟她談論男女之事,而是有些著急地問道:“你說蟲蟲被人給抓了,那可怎麽辦?”

  洛飛雨靠著牆,伸了一個懶腰,無所謂地說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呗,問我干啥?”

  她的話語讓我心中一陣憤怒,不過轉而一想,說到底我們與她,並無太多的牽連,她這般說,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對的。

  既然指望不上,那就算了吧。

  何必爲難別人?

  我心灰意冷,站了起來,對她說道:“既如此,那你便在這里養傷吧,救蟲蟲的事情,我自己想辦法。”

  我剛走兩步,洛飛雨叫住了我,說你能有什麽辦法?

  她一句話就將我心中所有僞裝出來的堅強給擊潰了,我沒有回頭,只是咬著牙,輕輕笑道:“若是沒有辦法救出來,那就與她一起,生死相隨罷了……”

  我義無返顧地前行,而洛飛雨則喊停,說哎呀,你別走啊,回來。

  我回頭,說還有什麽需要交代的麽?

  洛飛雨說你這男人,真的是經不起玩笑——蟲蟲與我雖然是初識,不過她的爲人處世,還有許多手段,都是值得我所敬重的,可比你們這些大男人要強上無數,再說她的被抓,與我也是有關的,所以救她出來,我自然責無旁貸。

  聽到她這般說,我心中一喜,長鞠到地,說多謝洛姑娘援手。

  洛飛雨眯眼打量著我,說陸言,我其實能夠瞧得出你和蟲蟲之間彼此的情意,但恕我直言,像你這般的男子,實在是配不上像蟲蟲那樣的奇女子。

  啊?

  我萬萬沒想到洛飛雨居然會跟我說起這樣的話語來,心中一痛,忍不住反駁道:“我知道我的修爲淺薄,然而你可知道,大半年前,我還是一個瀕臨生死邊緣的普通人而已……”

  是麽?

  洛飛雨輕輕念了一句,然后搖頭,說我說的不是你的修爲,而是男子的胸襟氣度,和面臨困境的勇氣和智慧,這些東西,才是根本。

  我有些聽不懂,說你到底想說些什麽呢?

  洛飛雨說一個人到底能夠走多遠,這個誰也不知道,但是卻知道自己相交什麽樣的朋友,和喜歡什麽樣的自己——坦白告訴我,你喜歡現在的你麽?

  我聽出洛飛雨的話語里並沒有諷刺,而是多了幾分勸道,當下也是收起了防備心,低頭說道:“不喜歡!”

  洛飛雨問,說爲什麽呢?

  我其實對自己和蟲蟲之間的關系一直都有些困擾,此刻聽到洛飛雨突然這般說起,便也敞開了胸懷來,對她說道:“我自卑。”

  洛飛雨揚起了頭來,說爲何自卑?

  我說當我遇到蟲蟲的時候,我只是一個重病纏身的尋常人,雖然蒙陸左收留門牆,剛剛學了點兒東西,但是在蟲蟲面前,卻什麽都不是。蟲蟲一路教我、帶我、培養我,就像母親教育牙牙學語的小孩兒一般,然而我到底還是曆練不多,一無長相,二無所長,三無背景,在她面前,就像個傻子、下人,即便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付出,在她眼里,也不過如此……

  說到這里,我動了情感,說我拼命努力,拼命修行,就是想成爲她所期望的那種蓋世英雄,然而事到臨頭,卻還是得依靠著她的支撐,才能夠逃脫小命。

  蟲蟲的眼界太高,高到我根本企及不到。

  我面對的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所能夠對付得了的,在這些人的面前,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弱者。

  盡管感受到了蟲蟲的垂青,但是我卻誠惶誠恐,因爲我給不了她所想要的一切。

  我給不了,我強撐著,卻什麽都給不了。

  我就是我,我只是陸言,不是陸左,也不是蕭克明,不是蓋世英雄,只是一個在南方省混了多年卻碌碌無爲的家夥而已……

  我將心中的痛苦一下子釋放了出來,將自己貶低到了地板上,重重地踩了好多腳,感覺到血肉淋漓,方才覺得痛快。

  痛快之后,又是痛苦。

  我說了很多,有的沒的,一股腦兒地往外掏出去,洛飛雨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側耳傾聽著。

  一直到我沒有說話了,她突然笑了起來。

  她一笑,我就有些郁悶了,說我在這里掏心掏肺地跟你說話,你咋還能夠笑得出來呢?

  洛飛雨說你既然知道自己的根本所在,爲什麽不改呢?

  我說如何改?我若是能夠一巴掌弄死那大將龍環,又何必這般憋屈地躲在洞子里,跟你商量救人的事情呢?我也想在蟲蟲面前堂堂正正地站著,可是我行麽?

  洛飛雨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一字一句地說道:“人丑就得多動腦,知道不?”

  我若有所思,而這時她繼續說道:“雖然我不清楚蟲蟲這般的奇女子,爲何會對你動情,並且那麽護著你,不過女人嘛,總是很傻的,一物降一物,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一步一步陷入情網里面了的。當然,我知道男人的氣質,是跟他的信心有關系的,而你長久在比你強大太多的同伴和對手身邊待著,說句實話,問題真的很大。”

  我說那該怎麽辦?

  洛飛雨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最適合你的修行,不過那兒太危險,像你這樣的家夥,一不小心就死了,還是算了。”

  我慌忙說道:“別啊,你告訴我在哪里。”

  洛飛雨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麽,想去?”

  我點頭,說對,我想去,我想找到一個地方,讓我能夠從一個毛毛蟲,蛻變成能夠圍繞在蟲蟲身邊飛舞的蝴蝶,而只有那樣,我才能夠走出現在的窘境,勇敢面對她。

  洛飛雨沈默了許久,這才開口對我說道:“我可以幫你,不過不是現在。”

  我點頭,說當然,不管怎麽說,都得把蟲蟲救出來再說。

  洛飛雨歎了一口氣,說其實呢,女人最在乎的,並不是你之前想象的所有,她最終要的,不過是一點兒關心和溫暖而已——這件事情我答應你了,你若是能夠回到陽世,去煙台蓬萊長島九丈崖,我幫你安排。

  我抱拳,說好,謝謝。

  洛飛雨說我這傷勢,一兩日且好不了,所以一時半會兒幫不上忙,對了,我記得你們還有一個同伴,是蕭克明三叔的徒弟,他人呢?

  我指著亂石林之外,說我把他救了出去,讓他在旁邊的黑森林那兒等待,我自己則過來找尋你們。

  洛飛雨一驚,說你怎麽能夠讓他獨自一人待在那牛野森林之中?那兒可是幽府招募陰卒之地,牛野森林之中生活著的牛頭部落,據說曾經是戰神蚩尤的部衆,凶猛無比,他若是有危險,那可怎麽辦?

  聽到洛飛雨的話語,我心中頓時就是一驚。

  我之所以只身前來,一是心憂蟲蟲生死安危,二來則是一人行走方便,再有一個,則是覺得那兒比較安全,我這邊處理妥當了,回去找他就是。

  沒想到那黑森林中,居然還生存著陰卒的兵源部落,危險性不比亂石林中差。

  想到這里,我顧不得外面的危險,站起來說道:“你在這里修養,我先去尋姜寶。”

  洛飛雨點頭,說你找到人,便回到這里來,與我彙合。

  我翻身騎豹,穿過山縫,朝著黑森林的方向快速行進,一路上倒也沒有再碰到泰山伯屬下的人,重新回到了黑森林的邊緣,徑直找到了藏身的那棵大樹。

  然而來到樹下的時候,我往上瞧,頓時就是渾身發涼。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人生需要苦旅,不然何以升華?
譬如黃河口一戰之后大師兄的獨步,譬如左道亡命天涯,譬如陸左的靈界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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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三十七章 辛丑一族


  當我抬頭望過去的時候,一個碩大的身影從天而降,徑直砸落在了我的頭頂上來。

  我騎著恐豹,那畜生反應迅速,后腿一蹬,朝著前方飛躍而去,避開了這墮天一擊,不過我即便是騎在了恐豹身上,也能夠感受到這種強大的震動,就仿佛地震了一般。

  半空之中,還傳來了一聲怪笑:“嘿嘿,牛妹,我就說還有同黨嘛,你瞧瞧?”

  我這邊剛剛避開,身后一股怪風騰然而起,我一躍身,從恐豹的身上跳了下來,雙腳蹬在了樹干之上,半空中就操起了破敗王者來,朝著身后猛然一揮。

  铛!

  長劍斬在了對方的手臂之上,卻並沒有任何鮮血迸射,而仿佛砍在了岩石上一般,還有沈悶的回音出現。

  我從半空中翻身落下,瞧見兩個足有兩米多高的黑影將我給圍住。

  這兩人,一人穿著一虎皮褲衩,,一人好歹用皮毛將波濤洶湧的胸口圍住,卻是一男一女,不過瞧那模樣……

  牛頭!

  這兩人竟然長了一牛頭臉,一對彎角對稱朝上,有如鋒芒一般銳利。

  我橫劍而立,對著這兩個牛頭說道:“你們是誰?”

  那男的(也就是只穿褲衩那位)走到我跟前來,口條伸出嘴巴,朝著嘴唇舔了舔,說來到這牛野森林,居然不知道我們是誰?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訴你。

  面對著這丑惡的牛頭,我沒有矯情,說我求你了,快告訴你是誰吧。

  牛頭一拍胸口,說我就是辛丑部落的族長之子辛野,她是我的未婚妻牛妹。

  呃……

  我說兩位好,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實在不應該大動干戈,不如還是和解吧?對了,我還有一個朋友,之前在樹上的,您手下留情,給條活路好不好?

  牛頭辛野大搖其頭,說道:“我給你留了活路,誰給俺留活路?他們說人肉最好吃了,滋陰養顔,還能壯陽醒腦,我從沒試過,今天就開葷了!”

  人肉?

  我滴娘咧……

  我一臉郁悶,而這個時候,那個牛頭居然陡然沖了過來,我沒有與他正面交鋒,朝著旁邊一閃,卻見他的拳頭猛然一砸,竟然砸中了我剛才靠著的大樹。

  那大樹足有兩人合抱那般粗壯,然而被牛頭這一拳砸過去,居然猛然一震,然后從中折斷了下來。

  這力量,摧枯拉朽,簡直是沒治了。

  我心中驚詫,朝著旁邊快步疾奔,沒想到剛走兩步,突然間腳下一空,下意識地揮劍往旁邊擋去,結果迎面一張大網飛了過來,將我一下子就給罩在了網子里去。

  那網子用的是藤蔓所制,我並不甘心,用金劍去割,結果發現這東西比鋼絲還要堅韌,根本沒辦法切割。

  牛頭辛野走了過來,一把按住了我握劍的手,猛然一捏,我的骨頭咔咔響,便再也握不住了,被他一把奪了過去。

  他打量了一番,說什麽破劍,抬手就給扔了去。

  破敗王者在沒有沖勁之前,比破柴刀還不如,他看不上是正常,好在旁邊的牛妹伸手接了過來,說別扔啊,好歹也是一鐵器,我瞅著剛才砍我的時候挺疼的,留著吧,說不定有用。

  她收起了破敗王者,又在我身上搜了一下,摸出五個金籌來,大爲驚喜,說你看,這家夥是個有錢人呢,居然還有這個。

  辛野也快樂地笑了,說這玩意可以去鬼市跟人換東西呢,收著吧。

  牛妹搜了我一番,摸到了乾坤袋,不過瞧見里面空空如也,也不在意,完了之后,辛野將我給扛了起來,朝著林子里大步流星地走去,我大聲叫著,說大兄弟,能不能商量一下,我們可以……

  我話還沒有說兩句,那牛妹抬起手來,朝著我腦袋重重敲了一下。

  咚……

  這是我聽到的最后一聲,緊接著眼前兒的世界變得一片昏暗,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有人在叫我,低聲細語,小心翼翼,我腦子里一堆漿糊,迷迷糊糊的,沒有想明白,就是聞到一股酸臭的氣息在鼻子間回蕩,過了許久,我終于睜開了眼睛來,才發現剛才一直叫我名字的人,竟然是姜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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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1-2 06:19:13

  “姜寶,怎麽回事?”

  我想要動,才發現自己給綁得結結實實的,根本就動不得,而姜寶也同樣如此。

  面對著我的問題,我面前這少年郎略微有些恐懼地說道:“我們被抓了,那幫陰卒,他們要吃掉我們,怎麽辦?”

  我艱難地扭動脖子,瞧見我們依舊還在森林中,周圍有一個草木搭著窩棚,旁邊有條小溪,小溪的前面是篝火,二十幾個與辛野和牛妹長得一般模樣的牛頭壯漢圍在一塊兒,大聲地哼著歌子,不過曲調簡單,古里古怪的,算不得好聽。

  我回想起了先前的情況來,瞧見姜寶到底年紀小,臉色有些慘白,雖說自己心里面也直打鼓,不過還是安慰他道:“別擔心,沒事的,我們不會有事的。”

  姜寶都快要哭了,說可是,可是一會兒,他們就要把我們給剝了烤肉吃……

  他的聲音有些失控,而這時一個渾身邋遢的牛頭壯漢走了過來,他似乎聽到了我們的交談,怒聲朝著我們吼了兩下。

  他的話語簡單,但是我卻聽不懂,還沒有反應過來,卻瞧見那家夥抬腿朝著姜寶踢了過來。

  我將姜寶一人留在黑森林中,害他被捉,心中十分愧疚,下意識地向前撲去,擋在了姜寶的跟前。

  砰!

  那一腳重重地踢在了我的背上,疼痛異常,我跟姜寶一起,滾落到了旁邊,我這才發現這幫壯漢的獵物並不僅僅只有我和姜寶,旁邊還有許多古里古怪的野獸,有門板大的野豬,還有三只角的羚羊,七七八八,一大堆,全部都扔在了我們身邊。

  敢情我們跟這些獵物,是一個地位啊。

  我后背劇痛,而那牛頭壯漢還想伸腳踹來,卻被人喝止了,有一個上身也披著獸皮的牛頭走到跟前來,將那人叫走,然后拿荷葉包裹著兩根骨頭來,遞給了我們,說聽說吃人肉的話,需要食物保持好心情,不然太酸了,下不了口——你們吃點東西吧,我可不喜歡酸味。

  一聽這聲音,我立刻想了起來,這人叫做牛妹,是那個辛野的未婚妻。

  姜寶一聽這牛頭能說人話,慌忙喊道:“你們,能不能別吃我們啊?”

  牛妹搖頭,說辛野正張羅著,把你們當做今天的最后一道菜呢——認命吧,來,吃點東西,保持好心情啊!

  它解開了我右手上面的繩索,塞了一根骨頭到我的手上,那骨頭上連著一大塊烤肉,不過烤得很差勁兒,黏黏糊糊的,還帶著血絲,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

  我心想著最后一餐了,那就吃吧,于是放到嘴邊,張嘴咬了一口。

  呃……

  這味道,又腥又怪,實在是下不了嘴,忍不住就吐了出來,說這是什麽肉啊,真難吃?

  牛妹一臉憤怒地望著我,說你怎麽能夠浪費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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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1-2 06:19:36


  我能不能憑著這些,把自己和姜寶的小命給換出來呢?

  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之前洛飛雨跟我說過的話,她說一個男人到底值不值得愛,並不是他的修爲有多高,而是是否有擔當,和面對困難的勇氣和智慧。

  這幫牛頭可是幽府陰卒的兵源,別的我不知道,那個叫做辛野的牛頭,力拔山兮氣蓋世,力量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匹敵的。

  我打是打不過他,但能不能用些別的手段,從他手中逃脫出來呢?

  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姜寶,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對牛妹說道:“辛野是你們這兒的主事者麽,把他叫過來,我想跟他談一筆生意。”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青春是段跌跌撞撞的旅行
擁有著后知后覺的美麗
來不及感謝是你給我勇氣
讓我能做回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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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 06:19:49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三十八章 舌尖上的黃泉


  辛野提著一把用水洗過的尖刀,站在了我的面前,眯著眼睛打量我,說怎麽,想插隊?

  我一愣,說插什麽隊?

  辛野說本來準備把你們兩個,當做最后壓軸的菜,但如果你想要趕緊奉獻自己的軀體,我不介意現在就宰了你。

  我說不是,我想跟你做筆生意。

  辛野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篝火盤的牛頭紛紛轉頭瞧了過來,許久之后,他方才緩過氣來,捂著肚子說道:“你拿什麽東西來跟我交易啊?”

  我說美食。

  辛野有些意外,說美食是什麽?

  我指著自己,說那些人騙你的,人肉一點兒都不好吃,又酸又澀,而且沒有幾兩肉,沒滋沒味的,剛才牛妹幫你們的東西給我嘗了一口,太難吃了,我是說,如果我能夠做出讓你們喜歡的烤肉來,你是否能夠放過我和他?

  我指著姜寶,而辛野則瞪大著牛珠子,好一會兒之后,還是搖頭,說不用,我覺得辛瓜的手藝挺不錯的了,我一直都很喜歡吃。

  他掂量了一下刀子,走到我跟前來,揪著我脖子說道:“我還等吃他烤的人肉呢,現在就做吧……”

  我擦,這牛腦筋……

  我瞧見辛野並沒有被我說服,慌忙大叫道:“等等,等等,給我試一下,就一下,如果做出來的烤肉不好吃,你再殺了我也不遲,對不對?”

  辛野的刀口都差點兒弄到我的脖子上來了,我想著他倘若再不改變主意,我就只有打出我的底牌了。

  聚血蠱。

  盡管我不知道小紅對這些家夥到底有沒有作用,但我絕對不願意被人宰了,把肉烤來吃,只有放手一搏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牛妹突然說道:“不如,給他試試?”

  辛野有些不願意,說阿姆說人最狡猾了,老是騙我們,還不如宰了方便。

  牛妹說可是我想嘗一下他做的烤肉啊?

  對于未婚妻的請求,辛野終究沒辦法拒絕,他將我給扔在地上,解開了我身上的藤蔓,用尖刀在我的額頭點了兩下,說就讓你試試吧,如果你做得不如辛瓜,我立刻就宰了你。

  我被辛野松了綁,揉了揉發麻的手腳,朝著姜寶瞧了一眼,微微一笑,想著我雖然不是職業廚師,不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做飯烹饪這回事兒,我還是擅長的。

  不管如何,終歸是要比一個傻乎乎的牛頭要好一些的吧?

  我走到了篝火旁邊來,辛野沖著這幫牛頭嚷嚷了幾聲,用的並不是我能夠聽懂的話,想必這幫牛頭也有自己的語言,只有少部分家夥能夠說人話。

  辛野剛剛說完,一個體型比旁人粗大了幾分的家夥捏著一把鋒利的刀,就沖到了我的面前來,怒聲吼道:“小子,你敢說我做的烤肉難吃?”

  這個就是辛瓜?

  瞧見這膀大腰圓、氣勢洶洶的家夥,我並不懼怕,而是走到了那篝火跟前,瞧見那架子上烤著的,正是一頭黃羚羊一般的獸類,那家夥連毛都不怎麽刮,很多地方還能夠瞧見又黑又粗的毛發。

  而在旁邊,已經有一頭野豬模樣的獸類給烤完了,那幫壯漢正抓著還帶著血肉的烤肉在胡吃海塞著呢。

  瞧他們臉上的表情,仿佛很美味、很滿足的樣子。

  我沒有理會辛野,伸手朝著牛妹喊道:“拿一把刀子給我。”

  牛妹將我的破敗王者丟給了我,說別的沒有,就你這把破刀。

  我接過來,眯眼瞧著篝火上面的烤全羊,而旁邊的辛野則警告道:“你別想什麽花花腸子啊,只要你有什麽異動,我一刀宰了你的同伴,第二刀就宰了你。”

  這幫牛頭有著足夠的自信,就算是我拿著長劍,也毫無畏懼。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提著刀子,在那烤全羊的羊身兩側,劃出了十幾道口子來,然后揮劍,將那些被烤得焦黑的地方給削去,回身對著那做飯的辛瓜說道:“過來幫忙。”

  辛瓜瞪著眼睛說道:“干嘛?”

  我說烤肉需要對整體的溫度有所把握,不斷轉變角度,保持受熱均勻,這個你不知道?

  辛瓜說我當然知道,可是爲什麽要給你打下手?

  我說你幫忙,少不了你的好處。

  辛瓜說這可是你說的啊……

  他說著,便過來幫著搖動烤羊,而我則一低身,趁人不注意摸出了鹽、孜然、辣椒粉、芝麻等物來,辛野眼尖,瞧出了不對,大步走上來,沖著我吼道:“你變什麽戲法呢?”

  我舉起這些調味品,說這就是讓食物變得美味的奧秘。

  辛野說你說準備給我我們下毒麽?我告訴你啊,我們辛丑一族可是喝著最毒的冥河水長大的,就算是在里面下了蛇毒蠍藥,我們的胃都能夠承受得住,但是你……

  我打開食鹽的袋子,倒了一些鹽粉在手掌上面,說我給你吃一下,看看多久能死。

  我用舌頭舔了舔鹽,辛野瞧見我這般動作,知道那白色粉末並非毒物,伸手過來,說我來看看。

  我的手往回收,說我們打了賭的,先完成賭約再說。

  跟辛野解釋完畢,我開始專心致志地對付起了這烤羊來,先是在這羊身之上撒上食鹽,將整個羊身灑了個遍,然后掌握起了火候來,力保每一面都受到熱力烤炙。

  這玩意本來就烤了大半,我這會兒過來接手,沒一會兒那羊油便開始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落了去。

  我又抹了一遍鹽,力求把味道滲透進肉里去,如此過了半個多小時,等到烤得香氣四溢的時候,我才開始往上面撒芝麻、孜然和辣椒粉,然后拿劍割下一塊來,遞到了辛野的面前,說要不要嘗一下?

  辛野眯著眼睛,說你自己先吃。

  我肚子本來就有些餓了,也不跟他客氣,將這塊肉撚著,吹了兩口熱氣,然后放進了嘴巴里。

  我嘗了一下,因爲烤之前沒有入味,所以還是有一股隱約的腥氣。

  不過比起剛才牛妹給我的那一塊,那完全就是天壤之別,無論是肉質、香味還是味道,都遠遠勝過了。

  我很快就將這塊肉給吃完了,又找了一處烤得焦黃的部位,切下一塊肉來,說你們誰想試試?

  辛野和牛妹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有說話,而旁邊的那些牛頭不斷吸著鼻子,聞著烤羊上面散發出來的香味,都有些忍不住了,負責轉羊的辛瓜趕忙舉手,說我來試,我來試。

  到底是吃貨,我將那塊肉遞給了辛瓜,他也顧不得燙,一口就塞進了嘴里面去。

  這家夥大口咀嚼著,好半天沒說話,旁人望眼欲穿,紛紛喊道:“怎麽樣啊,趕緊說啊,你個棒槌,到底好不好吃?”

  辛瓜三兩口嚼完,突然間就流下了眼淚來。

  辛野都已經將刀子給舉起來了,說你到底怎麽了,說話。

  辛瓜瞧見他都準備把刀子架我脖子上了,慌忙喊道:“別,別,別動他——我是感動的,這烤肉,簡直是太好吃了!”

  他說得結結巴巴,然而牛妹卻一下聽懂了,對我說道:“給我一塊嘗嘗。”

  我手腳麻利,切了一塊給她,而辛瓜則虛心求教我道:“人類,你剛才放的調味料里面,是不是有鹽?”

  我點頭,說對。

  這話兒一說出來,旁邊頓時就引起來一片驚歎聲,牛妹吃得舌頭都快吞進去了,一邊猛咽,一邊問道:“什麽,你居然有鹽,在哪兒呢?”

  我舉著藍白塑料包裝的鹽袋,說這就是啊。

  牛妹一把搶了過去,視若珍寶一般地捧著,而辛野也急了,慌忙說道:“給我來一塊,快點!”

  不但是他,旁邊的那些牛頭也按捺不住,紛紛朝我嚷嚷,我手上不停,從那羊身上割下肉來,分發給衆人,而辛瓜則繼續問道:“除了鹽,還有別的味道,都有什麽?”

  我挨個兒地指著,說除此之外,還有芝麻、孜然、辣椒粉……

  辛瓜一對牛眼瞪得碩大,聽都沒有聽過的樣子,我則不斷地供應著烤羊肉,沒多久,那頭烤全羊就只剩下骨架了,然而即便如此,那幫牛頭也是不依不饒,抱著根羊骨頭就啃,好像一幫牢里面關了多少年的饑荒賊一般。

  等到那頭烤羊都給分食干淨了,辛野方才回過神來,朝著辛瓜問道:“這東西,你能做得出來麽?”

  辛瓜搖頭,說再過一百年都不一定。

  辛野一邊啃著羊腿骨,一邊沖著我喊道:“好,不錯,小子,你以后就留在這里,幫我做飯吧……”

  啊?

  我擦,我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啊?

  不過仔細想一想,我到底還是留了一條性命,我不敢亂說話,但還是指著姜寶說道:“他是我的助手,有他幫忙,我才能夠更快地給大家做好吃的東西。”

  解開!

  辛野吩咐這旁人,然后指著旁邊一頭三對眼睛的大野豬,說趕緊,把這個也烤了。

  姜寶被放了手腳,過來幫我料理那頭野豬,死里逃生的他臉色有些發白,兩人在溪邊給這豬清洗的時候,他突然低聲說道:“言哥,你也是蠱師,能不能給他們下點毒,我們好跑?”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真的需要下毒麽?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三十九章 陸大忽悠


  我沒有回話,與姜寶一起,給那被宰殺過的野豬從里到外地清洗過一遍,然后將它擺到了小溪邊的石板上來,對一臉巴結樣的辛瓜說道:“整只豬肯定是烤不了的,你們難道就沒有別的烹調工具麽?”

  辛瓜說我有個鐵鍋。

  我說太好了,還有什麽沒?

  辛瓜從袋子里掏出了一大堆的草藥和瓶瓶罐罐來,我挨個兒地嘗了味道,然后讓辛瓜幫我把這頭野豬給分了,切成細長條,又讓辛野去找來一塊石板,洗盡之后,放在火上烘烤。

  接下來,我給這幫家夥炖了一大鍋的濃湯,又弄了烤肉和石板燒,花樣繁多,弄得這一幫大漢全部都蹲在篝火旁邊,聽著我的指揮,然后眼巴巴地瞧著。

  我不是廚子,不過在一衆現代調味料的幫助下,這手藝對于一幫差點兒就茹毛飲血的野蠻人來說,實在是好太多。

  辛野、牛妹一幫人,在嘗到了我弄出來的這些食物之后,沖著辛瓜就是一頓叱喝。

  尼瑪,以前給俺們吃的,都是些啥玩意啊?

  簡直比屎都難吃。

  瞧見他們說得如此慷慨激昂,仿佛真的吃過翔一般。

  將這一幫大爺都給用妥當了,我和姜寶方才能吃到一點兒殘羹冷炙,接下來我們還得幫著收拾這一片狼藉的場面,而我所有的調味品都給辛瓜給搶走了,說是要幫我保管。

  我這大爺並沒有當那麽一會兒,牛頭們還是蠻現實的,吃飽喝足了之后,就把我和姜寶當做奴隸一般使。

  不管怎麽說,這待遇總比一盤菜要好得多了。

  一直忙碌到了結束,瞧見一衆牛頭都相互挨著睡著了,我們方才有得歇息。

  這個時候,辛野還跑過來對我說道:“我容許你們兩個給我們當廚師,在林子里待幾天,我會送你們回部落去;你們就在那里安安靜靜地待著,如果有任何壞心思,我不介意把狡猾的你們給吃了,知道不?”

  警告完畢之后,他拿根繩子將我和姜寶綁在樹上,方才抱著牛妹,靠著篝火沈沈睡去。

  這兩個家夥都長得人高馬大,在我眼中也都是壯漢形象,兩人抱在一起,那畫面絕對不是“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而是美國UFC無限制自由搏擊大賽。

  我滿心想著通過手藝,重獲自由,沒想到這幫牛頭當真是野蠻人,吃干抹淨之后,居然又把我們給捆住了。

  而且他們還打著把我長期奴役的心思。

  我可不想給這幫又臭又髒的牛頭做一輩子的飯,我還有蟲蟲要救,而我們在這個地方,只能待十五天啊……

  不過……

  等等,我似乎想起了什麽來,仔細琢磨一下先。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寶突然開口了,說言哥,出來外面放哨的那幾個,其他人都睡著了。

  我聽到,這才說道:“逃,我們肯定是要逃的,不過問題是這幫家夥的抵抗力很高,毒是沒辦法的,我們即便是跑,憑著他們的反應能力,以及對于這森林的熟悉程度,多半還是要被抓起來的。”

  姜寶有些緊張,說那怎麽辦,難道我們要去他們部落,給這幫家夥做一輩子的飯?

  我苦笑,說你想得美呢,我帶的食鹽和調味料是有限的,如果沒了,就做不出有滋有味的食物了,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兩個,還是避免不了被吃的命運。

  姜寶說怎麽辦?

  我說你想別說話,我先想一下,總會有辦法的。

  姜寶說什麽辦法?

  我偏了偏頭,說所幸的一點在于,他們的腦子,終歸還是沒有我們聰明。

  次日清晨,我和姜寶齊力,又給這幫牛頭做了一頓飯,然后隨著他們在林子里打獵行走。

  雖說行動受到拘束,不得自由,不過這茂密的森林之中,倒是有許多的稀奇古怪的動植物,倒是讓我大開眼界。

  如此又過了一日,牛頭們已經愛上了我做的飯菜,然而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了,當他們發現食物再一次沒有味道的時候,辛野怒氣沖沖地抓著我的胸口,大聲咆哮起來。

  對于這個情況,我早有預料,鎮定自若地說道:“鹽沒了。”

  辛野說你不是會變戲法麽,現在就給我變出來。

  雖說我的乾坤囊中還有不少的食鹽,不過我卻並不想拿出來,于是繼續說道:“再會變戲法,也不能無中生有啊?如果你們還想吃食鹽的話,就得去鬼市買!”

  辛野皺著眉頭說道:“食鹽太貴了,我們買不起。”

  我說我不是有五個金籌麽?

  辛野說那個東西,可以用來買藥救人的,用來吃,太可惜了,再說了,鬼市的食鹽賣得那麽貴,五金籌也就只有十小包,我可舍不得?

  什麽,這兒的食鹽,怎麽會賣得那麽貴呢?

  我心中一動,想著機會來了。

  我耐心地等待著辛野說完,然后說道:“其實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們永遠都能夠吃上免費的食鹽,只不過……”

  永遠吃上,免費食鹽?

  一聽到這個話語,所有的牛頭眼睛頓時就瞪得滾圓,呼吸都沈重了數分,辛野更是急不可耐地沖到了我的跟前,大聲吼道:“真的麽,真的有這麽好的事情?”

  我點頭,說對,不過事情有些麻煩。

  辛野拍著胸脯說道:“在困難的事情,在我命運之子辛野面前,那都不是事兒,你說吧,到底怎麽做?”

  我說在亂石林的盡頭,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有一個叫做麒麟鬼市的地方,你們知道麽?

  辛野一臉警戒地看著我,說你不會是讓我去搶劫鬼市吧?不可能的,我們的先祖曾經跟泰山伯擊掌爲誓,發下過誓言,彼此永不互犯……

  我搖頭,說不是,我有一個朋友,叫做蟲蟲,她知曉從岩石里提取食鹽的辦法,如果她在,不但是你們,就連你們辛丑一族,都能夠免費吃上食鹽了,而且還有無數的食鹽在倉庫里,可以賣給別人做交易,也不用你們整日打獵,那般辛苦。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

  辛野問什麽問題呢?

  我說我的朋友,現在被麒麟鬼市的管理者抓住了,不日即將處死,因爲他們害怕這種技術流傳出去,會威脅到鬼市的安危,所以才會如此。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能夠救出我的朋友,那麽我覺得她應該會幫助你們。

  辛野聽完我的話,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喃喃說道:“救人啊,不過也是在鬼市呢……”

  他沒有再理會我,而是回去,跟那一大堆的牛頭人商量起來。

  不過牛頭們的心思顯然還是很簡單,直通他們的四個胃里,一想起以后都吃不上這兩天享受的美味,再回歸到以前那種難吃得跟翔一般的食物里,就是十二分的不願意。

  不就是救人麽,簡單啊,俺們別的沒有,一把子力氣還是妥妥的。

  如此一番商量,辛野回過頭來找我,說人在哪里,別說了,一個字,干!

  成功地說服了這一幫野獸般的牛頭,我心中也是十分高興,黃家之前憑著人多勢衆,還叫家長的行爲,將蟲蟲給擄走,那麽我就把這一幫滿身都是蠻力的牛頭來回敬你們。

  到時候大家倒是要看看,什麽叫做凶狠。

  與牛頭一幫人商量妥當之后,我們開始出發,這幫家夥扛著累累的獵物,然后爲了以后的幸福生活,斗志昂揚的出發。

  我們離開了茂密的牛野森林,來到了亂石林,然后在姜寶的領路下,在那曲曲折折、宛如迷宮一般的石道中走著,我背著一個大鐵鍋,然后還拖著一堆獵物,疲憊不堪,莫名地就想起了之前的那頭恐豹來。

  有那畜生在,我就不會如同畜生一般辛苦了。

  然而面對著凶狠蠻橫的辛野,我卻不敢有半句埋怨,只有咬著牙前行。

  快走到洛飛雨藏身的山洞時,我下意識地左右打量。

  然而我一直都沒有瞧見她的人影,也不知道她的傷勢好得怎麽樣了,還是因爲黃家后面的搜捕而離開了這里。

  亂石林的區域十分漫長,而我們又走得十分緩慢,所以足足走了大半天,方才出了這一片岩石區域。

  接著我們又朝著鬼市進發,越過了黃泉大道,又走了許久,前方終于出現了燈光。

  山谷之中,便是麒麟鬼市。

  辛野並不是只有蠻勇之人,臨近了鬼市,反而變得謹慎起來,讓衆人在附近安營紮寨,先養精蓄銳著。

  我和姜寶又忙前忙后,幫著安置這一幫大爺。

  一直到所有人都睡著了,我們方才得以歇息,而就在這幫牛頭入睡不久之后,我的耳邊,突然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你們跟這幫陰卒混在一起,是干什麽呢?”

  我聽到這話兒,整個人的脊背都挺了起來,左右望去,卻沒有瞧見任何人。

  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別亂看,我不在這里。”

  我沒有回話,而是對姜寶說道:“他們都睡著了麽?”

  姜寶打量了一下,對我說道:“嗯,除了三個在外圍警戒之外,都睡去了。”

  我這才放心,對著空氣說道:“我們被抓了,差點被吃掉;至于現在,我準備叫這幫牛頭,去進攻麒麟鬼市。”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四十章 半路伏擊


  “什麽,進攻麒麟鬼市?你可千萬別這麽干!”

  我說爲什麽?

  那人說道:“麒麟鬼市之中,倘若只有黃府一系人馬,你帶這些陰卒殺過去,的確是一個辦法;但你可能不太了解,在那麒麟鬼市之中,可是藏龍臥虎,不知道有多少比那龍環還要厲害的主兒,你若是跟黃府有什麽私人恩怨的話,他們挺樂意袖手旁觀的,然而倘若是進攻麒麟鬼市,他們定然會同仇敵忾,奮起反擊的。到了那個時候,你別說帶著這十幾頭蠢牛,就是把他們整個部落帶去,都未必頂事。”

  我有些詫異,說不可能吧,我跟這些家夥交過手,那蠻力,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承受的。

  那人冷笑,說你也知道他們只有蠻力,而蠻力只是實力構成很小的一部分……

  我說那該怎麽辦?

  那人說你別急,我去把人給你引出來,到時候你想辦法讓這幫牛頭擒住了黃葵或者隨便一個黃家的重要人物,我們就可以跟對方提出交換人質的辦法了。

  我先是一喜,然后有些著急,說可是我騙了這幫牛頭,如果抓到黃葵的話,他會把我的謊話給揭穿的。

  前方傳來幾聲輕笑,說那就是你的事情了,男人嘛,不就是應該直面困難麽?

  那聲音遠去,變得缥缈,而這時旁邊的姜寶方才問我道:“言哥,你剛才跟誰說話呢?”

  我剛要回答,這時辛野翻了一個身,說你兩個嘀嘀咕咕,說些什麽呢?

  我瞧見他睡意朦胧,便趕忙說道:“我朋友說這繩子綁得生疼,半邊發麻,等醒過來的時候,過好久才緩過來,求你能不能別綁著我們了?”

  辛野掀開半只眼睛,盯了我一眼,良久之后,方才說道:“你別以爲我傻,這兒離鬼市那麽近,你們若是逃了,怎麽辦?”

  呃?

  這家夥心眼還真的是挺多的,看來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笨啊?

  我沒有再說話了,而是閉眼靜修。

  原本我對利用這幫牛頭,心中還是有著幾分愧疚的,但是現在沒有了,因爲直至此刻,我方才能夠感覺得到,無論是辛野,還是牛妹,又或者辛瓜,以及任何一個牛頭陰卒,在他們的心中,我永遠都只是一個獵物而已。

  我和一頭豬、一只羊或者別的獵物,其實並沒有兩樣,在他們的想法中,現在的我或許會有一些用處,那就把我當做奴隸來對待。

  倘若是我沒有用了,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把我給吃掉。

  這事兒無關恩怨和仇恨,也無關善與惡,僅僅只是因爲自然規則。

  在他們的眼中,我根本就只是食物而已。

  我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黃泉路上瞧見的那些有塑形蟲化身的陰卒,它們的鞭子是那般的凶狠,相比也跟它們自己的出身有關系吧。

  時間匆匆而逝,又一天過去了,這幫牛頭陸陸續續地醒了過來,辛瓜將我和姜寶給松了綁,協助他分發了一些昨日烤過的肉干充饑,一直弄完之后,我被辛野給找了過去。

  這個渾身疙瘩肌肉的壯漢橫眼看我,說小子,進攻鬼市這事兒,我是不會干的,你講一下你的計劃吧。

  辛野逐漸露出了他的精明來,我則討好地笑了笑,說當然不用進攻鬼市。

  辛野說你講,我聽。

  我說我們只需要抓住對方的一個主要人物,把他拿下之后,然后提出跟他們交換;只要那個人足夠重要,問題應該就不會很大,到時候一來,很輕松就解決了,你說對不?

  辛野哈哈大笑,說這個方法我喜歡,到底還是你們人聰明,一個一個狡猾得不要不要的。

  我嘿嘿笑,說承蒙誇獎。

  辛野眯著眼睛瞧我,說對了,你說怎麽抓住對方的主要人物呢?

  我指著鬼市南邊的一條通道,說那兒有個泉眼,水質清澈,會有許多人前往那里取水,我相信在那兒伏擊,應該會有效果的。

  辛野與周圍的同伴商量一會,同意了我的說法,然后一行人開始拔營,前往那邊的丘陵地帶過去。

  一路走行,很快我們就來到了一處山崖前設伏,陸陸續續能夠瞧見有人路過,也有馬車過去,大部分都是去擔水的,不過就是沒有瞧見什麽重要人物。

  這幫牛頭心急得很,基本上都是掄起石斧砍人的貨,哪有什麽耐心,沒蹲一會兒就待不住了,紛紛抱怨不已。

  作爲陰卒的領袖,辛野找到了我,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你是不是耍我呢?”

  我苦笑,說我哪里敢耍英明神武的您啊?只不過這種事情,它說不準的,需要耐心等待……你要說確鑿無疑的話,直接進攻鬼市,那是妥妥的。

  辛野瞪了我一眼,說我就等一天,若是沒有人出現,就把你們兩個宰了!

  跟這牛頭完全沒有道理可講,我放棄了理論,只是求著那人能夠盡快把黃葵一幫人給引過來,要不然我相信沒有了食鹽和其他調味料的我和姜寶,絕對會被這幫粗鄙的陰卒給無情抛棄,成爲一坨又一坨的牛翔。

  如此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其間這幫家夥又進了一回食,不過卻沒有我和姜寶的份了。

  我感覺這幫牛頭的耐心,已經快到了極限。

  就在辛野第五次揪起我衣領來的時候,姜寶突然喊道:“來了,我看見了,來了……”

  聽到他的話語,所有人都朝著鬼市的方向望去,卻見有一只恐豹在路上飛速奔跑,它身上有一個人影在上面不斷顛簸著,速度卻越來越快,而隔著幾百米的距離后面,則是一大隊的人馬。

  七七八八,得有二三十人,姜寶指著位于第一集團的中間一人說道:“那人就是黃葵,把他給綁了,一切都好商量。”

  一幫牛頭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瞧見正主到了,頓時就嗷嗷叫著沖下了山崖,埋伏到了路面。

  那恐豹的速度非常快,轉瞬即止,眼看著第一頭即將沖過去了,辛野提著兩把黑曜石磨制的斧頭,興奮地說道:“這個家夥,要不要也給砍翻?”

  我說不用,我們的目標要轉移,別惹太多的麻煩。

  說話間,第一頭恐豹已經飛速掠過,上面騎著的,正是之前在山洞之中養傷的洛飛雨,她很明顯就瞧見了我們,路過的時候,還朝著我點了點頭。

  不負重托。

  洛飛雨飛掠而過的七八秒中之后,那幫騎著恐豹的追兵也是驟然而至。

  這是我慌忙說道:“行動,盯準穿著紅衣服的那個,他是正主兒!”

  辛野朝著身邊的人訓話,然后對牛妹說道:“我帶人去就行了,你看著這兩個家夥,被讓他們趁亂跑了。”

  這家夥對我們倒是挺提防的。

  哈……

  辛野吩咐完畢,舉起了斧頭,朝著路上沖了過去。

  六七個兩米多高、膀大腰圓的牛頭壯漢,一下子就將那狹長的通道給堵得滿滿當當,有兩頭沖得最快的恐豹沒有任何防備就撞到了他們的身上來。

  辛野揚起手中的石斧,猛然揮了過去。

  那凶猛矯健的恐豹沒有任何意外地就被石斧給一分爲二,而它身上的騎士則騰空而起,重重摔落在了人群之中,然后被按到在地。

  辛野將追兵攔住之后,另外一隊牛頭也把那一邊給堵住了去。

  關門打狗。

  這變故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我瞧見那追兵的隊伍給一分爲二,騎著恐豹的十來人被堵在了口子里,而其余步行追擊的大部隊,在被遠遠地攔在了那一邊去。

  黃府的大管家剛伯越衆而出,來到了最跟前,沖著這幫野蠻大漢拱手說道:“泰山伯黃府府邸管家黃剛,見過各位陰卒大人,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爲何會攔住我們的道路?”

  辛野舉起斧頭,指著縮在人群后面的黃葵喊道:“把他交出來,饒了你們的性命。”

  剛伯習慣耍弄手腕,又一拱手,還待出來講數,卻不料這幫野蠻人哪里管這些,提著石斧、石刀和木頭棒子就沖了上來,頓時就是臉色一變,大聲吼道:“保護四公子,死戰不退。”

  那些騎著恐豹的騎士瞧見這幫牛頭沖來,有如千軍萬馬,頓時心中就慌了,應得也沒有那般果斷。

  牛頭一衆人等兩面沖擊,雙方重重撞到了一起來,黃葵這邊其實也是有一些高手的,當下將黃葵圍住,勉強抵抗,卻沒想到這幫牛頭絲毫不講道理,一番重物捶落下來,那場面血腥之極,不多時就有一大半的人躺下了去。

  雙方互有傷亡,而辛野則是身先士卒,徑直撞入了人群之中。

  他跟剛伯交上了手,那剛伯是個厲害人物,面對著辛野也並不懼怕,雙方硬生生地過了幾招,卻是有聲有色,而這時那黃葵公子卻突然心生畏懼,騎著恐豹,朝著人群縫隙就是一陣狂奔。

  他想趁亂逃出,而這個時候,一直閑著沒事的牛妹上去了。

  幾招之后,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黃葵被牛妹提著,朝著我這邊走了,重重扔在了我的面前。

  那黃葵摔得頭昏腦漲,抬頭一看,頓時就怒目圓睜,大叫道:“是你?”

  我心想壞了,可不能讓這家夥說話。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四十一章 危機重重


  在瞧見黃葵的一瞬間,我沒有任何猶豫,便用身子擋住了牛妹的視線,然后喚出了小紅來。

  黃葵一張口,小紅便朝著他的嘴巴射了過去。

  那家夥的身上,本來有一道符箓,能夠擋住外邪的入侵,然而在剛才與牛妹的交手中,卻被那母牛頭一最蠻橫的姿態給打碎,此刻也是被我的出現驚訝得魂飛魄散,卻沒想到小紅突然就冒了出來。

  結果沒有一點點防備,黃葵張嘴,小紅便滑入了他的食道之中。

  那家夥“呃”地打了一個飽嗝,還待張口說話,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語來。

  在我的視野里,能夠瞧見小紅攀附在了他的食管中,十八根觸角齊出,雖然因爲對方的神志遠遠比畜生強大,所以並不能控制他的意識,但是不讓他開口,倒還是能夠辦得到的。

  所以當黃葵被摔過來的時候,有且只說了一句話。

  我將黃葵給一把按到在地,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自作孽,不可活,當初你若是好好的,你做你的四爺,我做我的下人,豈不是好好的?”

  下人?

  簡單兩個字,將黃葵給刺激得不輕,他一想起自己堂堂黃門四公子,居然給一個下人給壓著,整個人就爆發出了最后的一股力量來,試圖將我給掀翻倒地。

  然而讓他驚恐的事情是,這個下人以更加堅定的力量,將他給死死地壓住,然后另外一個下人則弄了一根繩子來,把他給捆得結結實實。

  牛妹走了過來,瞧見我們的手段,忍不住誇贊我們道:“干得漂亮!”

  她伸手過來,一把提著黃葵,大聲吼道:“都被打了,你們的四公子在我的手上,誰要是敢再動手,我捏死他!”

  河東獅吼是什麽模樣,我是不知道,但河東牛一吼,整個通道之中,卻是靜寂無聲。

  所有人的耳朵里“嗡嗡嗡”一陣顫動,寒毛都忍不住豎了起來。

  太恐怖了。

  剛伯正在奮勇地與牛頭陰卒的首領辛野拼斗,瞧見牛妹手中的黃葵,頓時就是臉色一苦,揚起了雙手,大聲說道:“有話好說,你別亂來。”

  這個時候對方的大部隊也匆匆趕到了,雙方再一次形成了對峙的場面。

  我和姜寶很自覺地藏了起來,沒敢露頭。

  雖然大部隊已到,不過面對著這一大幫連腦子都是肌肉棒子的牛頭陰卒,剛伯心中到底還是沒有啥底氣,忐忑地望著臉色古怪的黃葵,朝著辛野說道:“諸位前來此處,到底意欲何爲?”

  辛野低下頭,悶聲悶氣地說道:“你特麽的講人話行不?”

  剛伯無奈,說你們到底想干什麽?

  辛野指著被揪住脖子的黃葵,說也沒啥,就是想拿他來跟你們換一個人。

  剛伯眉頭一跳,說換誰?

  辛野撓了撓頭,想了好一會兒,方才回答道:“蟲蟲,對,就是一個叫做蟲蟲的小姑娘,你把她交給我,我就放了你們家的四公子。”

  蟲蟲?

  剛伯的臉色一變,與周遭幾個高手互換了眼神,然后方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不知道那位蟲蟲姑娘,跟您是什麽關系?”

  辛野牛眼一瞪,說關你屁事?

  剛伯吃了個閉門羹,還待說些什麽,辛野氣呼呼地喊道:“別特麽廢話,趕緊過去叫人過來,我給你兩刻鍾,如果到時人還不到,我殺人離開,咱們一拍兩散。”

  這家夥倒是霸氣得很,剛伯沒有辦法,只有叫來身邊的兩人,讓他們回去通報消息。

  剛伯喚人離開之后,又跑過來想要套近乎,結果四五個牛頭將路一堵,根本就不跟他談,而這時辛野也跑回了拐角這里來,沖著牛妹說道:“人沒傷著吧?”

  牛妹將黃葵扔在了地上,說人沒事,不過好像嚇著了,說不出話兒來。

  辛野瞪著我,說小子,你可別騙我,我冒著違反千年誓盟的風險,把人給你搶出來,而倘若那小姑娘不會制鹽,我可得弄死你,信不信?

  我心中其實挺慌的,生怕蟲蟲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而且鬼市里面,蟲蟲至少不會有人生危險,但是在這般憤怒的牛頭手中,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不過事到臨頭,我也不能怕事,鎮定自若地說道:“那是當然,若我撒謊,人頭給你。”

  好!

  辛野一拍大腿,想著以后就要過上有滋有味的性福生活,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這個時候,我瞧見了對面的山頂上,出現了一個矯健的身影。

  那身影卻是一頭恐豹,而在它的身上,有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正遙遙地朝著我望了過來。

  我不動聲色地朝著她點了點頭。

  接下來交換人質的時候,我們是否能夠從這兩幫人的手中逃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得看她的手段了。

  一刻鍾是15分鍾,兩刻鍾是半個小時,這樣的時間里,雖然對方能夠走一個來回,但是必須得騎著恐豹,飛快地趕著路,真正來到這兒的時候,不管怎麽樣,那來回的恐豹恐怕已經是累趴下了。

  因爲被押著的是黃葵,黃府四公子,所以去報信的人一點兒也不敢含糊,很快就將蟲蟲給帶了過來。

  除了蟲蟲,黃英也趕了過來,另外還帶了一幫黃府高手。

  我甚至還瞧見了茶肆的佟掌櫃,以及幾位面生的老家夥,想必是聽到這邊出事,匆匆趕來的鬼市高手,雖說他們的立場跟黃家有些區別,但如果這幫牛頭陰卒做了什麽太過分的事情,指不定他們就會插手了。

  我的心在往下沈,然而當瞧見蟲蟲雖然被捆著雙手,但氣色還算不錯的時候,卻終究松了一口氣。

  看得出來,她並沒有吃多少苦。

  至少不會比我在這兒給牛頭陰卒當奴隸更辛苦。

  如此就好。

  黃英在一衆人等的簇擁之下,來到了跟前來,她扶著雙手被捆住的蟲蟲,對著前面喊道:“不知道是哪個部落的陰卒大人,還請露面,咱們談一談。”

  被我洗過腦的辛野哪里會跟她掰扯這些東西,而且他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當下也是蠻橫地說道:“費什麽話啊?咱們保持距離,你把人放過來,我把人放過去,大家交換人質,然后各回各家。”

  黃英本來準備用如簧巧舌跟這幫腦子里盡是肌肉的家夥攀談一番,套套底細,卻沒想到對方這般直接,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點了頭。

  我在角落里,一直打量著那幫跟隨而來的鬼市高手。

  我瞧見辛野在提出了這個說法之后,他們臉上的敵意似乎消減了許多。

  在他們看來,對方的要求並不過分,如果是這樣,他們能不出手,盡量還是不出手的好。

  只要規矩沒破,就沒必要爲了黃府的人浪費氣力。

  很直接,雙方一上來就開始交換人質,彼此隔著差不多有三百米的距離,然后開始讓各自的人質往前走,其余的人則是按兵不動。

  一米、兩米、十米、二十米……

  我瞧見蟲蟲緩步走著,她的表情平靜,不過眼神之中到底還是有一些疑惑,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想要從前面這幫牛頭陰卒的臉上瞧出點兒什麽來,卻沒有任何征兆。

  她一定想不到,弄出這麽大場面來就她的,卻是我。

  時間仿佛很漫長,不過很快兩人就會面了。

  黃葵表情複雜地看著蟲蟲,而這個時候,蟲蟲的臉上,卻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來。

  她知道了。

  在感知到黃葵身體里小紅的氣息之后,聰明的蟲蟲便猜到了一切。

  蟲蟲的笑容變得無比燦爛起來,那是一種驚喜和欣慰的笑容,當小紅離開黃葵的身體,附在了她的身上時,蟲蟲開始了奔跑。

  朝著前方快速跑動著,而與此同時,黃葵也在邁步向前。

  因爲除了雙腳之外,身子還是被綁著的,所以兩人跑得都不算快。

  沒有人敢過去接應,因爲這是規矩。

  規矩大如天。

  終于,蟲蟲跑到了我們的陣營之中,我顧不得再隱藏,直接沖了過去,一把將蟲蟲給抱了住。

  聞著她身上傳來略帶汗味的香氣,我心中狂喜,趕忙說道:“你沒事吧?”

  蟲蟲說我的后背,被他們插了三根銀針,你別動,讓小妖幫我來解開。

  小妖?

  她也在?

  我下意識地抬頭,瞧見小妖從天空上滑了下來,落在了蟲蟲的肩膀上面,然后用鳥喙給蟲蟲拔針。

  我說這幾天怎麽沒有瞧見她,原來她一直陪在蟲蟲的身邊呢。

  小妖給蟲蟲拔了銀針,我也給她松了綁,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被那一大夥兒牛頭陰卒給圍上,辛野等人一臉熱切地望著蟲蟲,期待地說道:“蟲蟲小姐,你真的知道怎麽從岩石里面提取食鹽麽?”

  蟲蟲一愣,驟然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心想糟了,倘若是露了餡,我們如何能夠應付這一大幫的牛頭?

  就在我準備說句圓場話的時候,這時黃葵卻伸出了友誼之手。

  回到大部隊之中的他大聲吼道:“你們這幫臭烘烘的野牛,你們違反了千年契約,我一定要讓你們知道,得罪我黃家的厲害——上將龍環安在?”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元旦快樂,新年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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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1-2 06:20:02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四十二章 凶險未解


  “臣在!”

  一聲怒吼,迷蒙的黑霧之中,走出了一個氣勢磅礴的巨大身影來。

  那家夥騎著一頭黑色巨馬,手中握著一根長戟,身披盔甲,宛如古代戰爭中走出來的天兵天將。

  這家夥的出現讓衆人都爲之側目,而出人意料的是,最先發聲的,居然是茶肆的佟掌櫃。

  他對黃葵說道:“雙方既然定下契約,自當執行,又何必中途違反呢?”

  飽受屈辱的黃葵憋了一肚子的氣,聽到這老家夥的話語,頓時就一雙眼睛通紅地望了過去,一字一句地說道:“佟掌櫃,這里不是你的清風樓,我做什麽決定,還輪不到你來指點。”

  面對著那個仿佛從荒古之中冒出來的大將龍環,佟掌櫃沒有半點懼意,平靜地說道:“可是如果你得罪了這幫陰卒,到時候麒麟鬼市動蕩不安,可就與我有關了。”

  黃葵的嘴角浮現出了冷笑,說既然如此,那就不讓消息透露出去就好——龍環,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四公子受辱之后,展現出了十二分的決絕來,佟掌櫃的臉色數變,一揮衣袖,轉身就走。

  他一走,其余幾個一同過來的高手,也紛紛離開了去。

  而龍環聽到了黃葵的吩咐,卻是駕著麾下的巨馬,朝著我們這邊沖鋒而來。

  一人一馬,孤孤單單,然而它仿佛身邊有千軍萬馬一般,氣勢磅礴,宛如拍案驚濤,氣卷雲湧而上。

  辛野似乎也知道這家夥不好對付,沖著牛妹和另外四個牛頭說道:“你們護送蟲蟲小姐離開,我們攔住這老東西……”

  轟!

  他吩咐完畢之后,帶著一衆兄弟,與龍環重重撞到了一起來。

  不愧是陰卒的重要兵源之一,黃泉路上的戰斗民族,這幫牛頭即便是在面對著龍環,也表現出了毫無畏懼的彪悍來,揮舞著手中石斧,與龍環交手,雙方戰成一團。

  眼看著辛野帶人將那家夥給拖住,牛妹帶著四個牛頭,押著蟲蟲和我、姜寶,朝著山側的丘陵地帶逃了過去。

  我們一走,黃葵便喊道:“別讓他們跑了……”

  我們發足狂奔,然而到底與這幾個牛頭有一段差距,牛妹瞧見我們跑得不快,驟然沖了過來,扛著蟲蟲,然后又叫了其余牛頭將我們給扛了起來,奮力狂奔。

  我被顛得一陣天翻地覆,而就在這個時候,斜刺里殺出一隊人馬來,朝著這幫牛頭撲來。

  這夥人個個騎著恐豹,而領頭那人,卻是黃英。

  黃英在黃葵發瘋之前,一語不發,而此刻卻已經組織了人手,朝著我們追來,顯然是蓄謀已久的。

  牛妹吹了一個口哨,立刻有兩個牛頭留下,朝著這幫人撲去,而她則帶著另外兩人朝著山上沖了過去,就在這個時候,山下的黃英沖著這邊大聲喊道:“蟲蟲,我對你這般好,黃葵幾次想要對你不軌,都是我攔住了他,沒想到你居然勾結這幫陰神鬼卒,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她奮力追來,卻給那兩個牛頭給攔下,而我聽在耳中,卻是渾身發麻。

  黃葵那家夥居然屢次三番對蟲蟲圖謀不軌?

  下次有機會,我直接弄死這家夥!

  如此又跑了一段距離,黃英的聲音又遠遠飄來,這時牛妹方才感覺到有些吃力,瞧見辛野衆人並沒有趕過來彙合,心中也有些焦躁了,沖著扛著我和姜寶的那兩個牛頭吼道:“把他們丟下山崖去,然后攔住那個瘋女人!”

  什麽?

  丟下山崖?

  這牛妹一開口,將我之前對她僅有的那點好感都給消磨沒了,我沒有等對方動手,猛然一挺腰身,就從那人的肩頭躍了下來。

  我落地之后,手往乾坤袋中伸了過去。

  盡管大家度過了一段還算是比較不錯的時光,但最終還是要刀兵相見啊。

  這就是獵物和獵手最基本的關系吧?

  破敗王者陡然拔出,我朝著那牛頭的腹部刺去,而與此同時,小紅也在我的心念控制之下,附著到了那牛妹的身上去。

  它此前一直趴在蟲蟲的胸口處,此刻卻也是派上了用場。

  小紅是我唯一的殺手锏,把它放在蟲蟲那兒,是我唯一能夠幫她做的事情。

  叮!

  長劍在對方宛如大理石一般堅硬的肌肉上劃出了一個淺淺的口子,那牛頭大怒,將先前流著口涎跟我討肉吃的事情給抛到了腦后,腦子里只記得一件事情。

  這個奴隸要造反啊?

  你能夠忍受一塊豆腐或者一盤紅燒魚跟你挑釁麽?

  我估計這就是對方此刻心中的感受,所以他猛然揮了一巴掌,朝著我的長劍抓了過來。

  就這燒火棍子,還能傷了俺?

  眼看著我手中的破敗王者就要給牛頭抄了起來,我的心中卻變得一片平靜,突然間感覺到自己手中的金劍並非是武器,而是一把刻刀。

  再硬的石頭,都能夠刻成雕像,而再結實的對手,也絕對不可能是金剛不破的。

  只需要找到弱點,那麽用最適合的力量,就能夠破壞對方的結構。

  這道理對于石材通用,對于金屬通用,對于血肉之軀,應該也是沒有任何意外的。

  我需要的,就是找到那結構上的弱點。

  在那一刻,我深吸了一口氣,忘記了蟲蟲,忘記了任何雜念和外物,眼中只有我的劍,還有我的對手。

  長劍如林,朝著那牛頭斬了過去。

  叮叮當當,一時之間宛如打鐵,而在幾秒鍾之后,我陡然一劍揚起,感覺劃到了某一處的節點,順著勁兒一劃拉,卻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來。

  我抬頭看,卻見那家夥的右手給我斬落到了地上去。

  一招得手,證明了那牛頭並非銅頭鐵臂,我並沒有自滿,而是將那破敗王者揮舞得越發明亮,宛如一道光,繼續在這凶狠彪悍的牛頭身上進攻。

  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除了耶朗古戰法之外,另外的一種戰斗藝術。

  就是精準。

  所謂精準,就是工匠精神,相比于直覺的戰斗,更加具有邏輯性。

  十幾秒鍾之后,我的長劍從斜側里刺進了那牛頭的心髒里去,與此同時,我被一腳給蹬得飛起。

  劇烈的疼痛從那里傳遞過來,然而我心中卻充滿了暢快之意。

  我就是我,陸言,我能夠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來。

  我不是你們做飯的奴隸,而是一名讓你們所爲之尊重的對手。

  我的劍,就是我的尊嚴。

  滾落在地上的我再一次爬起來的時候,與我交手的那個牛頭卻是轟然倒了下去。

  這個時候,正在于蟲蟲糾纏的牛妹,和正在抓捕姜寶的另外一個牛頭一下子就發了狂,朝著我嗷嗷叫著就沖了過來。

  我提著劍,深吸一口氣,準備上前交戰,結果胸口處卻是傳來一陣劇痛。

  這是剛才那一腳的后遺症。

  我渾身僵直,眼看著就要被這兩個牛頭給活生生弄死,突然間前方有一個身影浮現,陡然出劍。

  這劍可比我的劍更具威脅,那兩個牛頭在貿然之間,竟然不敢向前。

  而就在對方一退之下,我卻是被人猛然一拽,騰空而起,當我落下來的時候,卻是摟住了一具火熱的軀體,暗香浮動,我穩住心神,卻發現我抱著的人,居然是蟲蟲。

  而蟲蟲卻是騎在了一頭恐豹之上。

  這個救下我的身影,便是洛飛雨,她將那兩個牛頭逼退之后,回身抓住了姜寶,把他給帶到了另一頭恐豹身上,然后大聲喊道:“走!”

  一聲叫喊,那恐豹發力,朝著左邊狂奔而行,兩個牛頭這才回過神來,沖著我們哇哇大叫。

  然而我們此刻已然跑出了百米之源。

  牛妹怒氣沖沖,一邊追,一邊撿了石頭砸了過來。

  那石頭從我們的身邊擦過,勁風都刺得皮膚生疼,我們更不敢停留,驅使著恐豹狂奔而走。

  牛妹一直追了我們七八里地,一直到了一個山澗口,恐豹馱著我們,近三丈的距離,這才將對方給落下了。

  然而即便如此,那牛妹已然扯著嗓子,沖著我喊道:“狡猾的人類,你騙了我們,以爲能夠跑得掉麽?我們就算是找遍整個黃泉,都要置你于死地!”

  蟲蟲在我前面操控著那恐豹,聽到這話兒,忍不住說道:“陸言,你對人家姑娘到底做了什麽啊?”

  她這話兒有說笑的意思,不過我還是三言兩語給解釋了一下。

  我怕她誤會。

  而這個時候,蟲蟲方才說道:“你能不能規矩一點,把放在我胸口的爪子給拿下來?”

  呃?

  我這時才意識到手掌之上怎麽這般柔軟,慌忙拿下來,心中又偷偷歡喜著——走跑了七八里地,她才叫我拿下,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呢?

  不過,剛才那般旖旎,我怎麽盡顧著逃命了,心慌意亂,都沒有仔細品味……

  如此又行走了一段路程,洛飛雨那便也輕松下來,放緩了速度,沖著我擠眉弄眼,我趁著蟲蟲沒有注意,朝她報以感激的目光。

  剛才她若是選擇跟蟲蟲同騎一豹的話,我可就沒有這般幸福了。

  洛飛雨剛要說話,突然間臉色一變,瞧向了前方。

  我也抬頭望去,卻聽到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了一陣狂亂的馬蹄聲。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四十三章 陰神恐怖


  踢踢踏、踢踢踏……

  馬蹄聲起先急亂,而到了近前來的時候,卻變得沈穩而堅定起來,我們抬頭望去,卻見前方的黑霧陡然一收,一個手持長戟從濃黑如墨中挑出,緊接著那名叫做龍環的遠古大將,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他冷靜,他沈穩,他宛如太空之上永恒存在的星子,冷冷地望著我們。

  他擺脫了牛頭辛野的糾纏,穿過了無數的距離,來到了我們面前。

  他來到這里,是想要證明一點,那就是這兒,是他的地盤。

  沒有人,能夠在他的地盤上爲所欲爲。

  除了他。

  瞧見這人上前而來,蟲蟲縱身翻下了恐豹,對我說道:“騎著它快走,不要停下來。”

  她的手一揚,卻將小紅送到了我的跟前來。

  她想讓我走,沒有理會。

  因爲在她心中,我一直都是那個需要保護的男人。

  然而我卻在同一時間里,翻身下了來,十分堅定地站在了蟲蟲的前面。

  我心中沒有任何做作或者謀算,而是平靜地說道:“你走,我幫你攔著吧。”

  蟲蟲說我不走,你根本攔不住它。

  我沒有與她爭辯,而是心情平靜地說道:“我不願意再一次丟下你,如上次一般。一個人獨行,我會被自責和痛苦給折磨死的,不如一拼。”

  望著堅定走來的龍環,蟲蟲有些焦急,說你的未來還很長,不要浪費在這里。

  我搖頭,說如果我的未來沒有你,不如就在這里。

  蟲蟲望著我,我卻沒有看著她,而是將破敗王者從乾坤袋中拿出,然后緩緩拔了出來,這個時候,洛飛雨也停下了,郁悶地說道:“對啊,跑是跑不掉了,這家夥應該是駐紮在這一片土地上的陰神,只要是跑不出這范圍,就有可能被他追上,不如一戰。”

  唉……

  蟲蟲輕歎了一聲,我沒有看她,卻能夠明白她的意思。

  不如一戰,然,可堪一戰?

  難,太難了!

  踢踢踏、踢踢踏……

  馬蹄聲漸漸快了起來,那根長戟已然捅到了我們的跟前來,我沒有再有任何猶豫,雖然知道自己此去,唯有死路一條,然而卻到底還是慷慨而去。

  修爲多高,並不重要,關鍵在于面對困難的勇氣與智慧。

  我快步向前,手持著破敗王者,如同沖向風車的唐吉可德,然而在雙方即將對撞的那一瞬間,我卻是將小紅給彈射了出去。

  長劍揮舞,朝著那長戟挑了過去。

  铛!

  一陣巨力傳遞過來,我感覺渾身的經脈都在顫抖,那股陰氣十足的氣息將我全身籠罩著,然后將我給挑飛了去。

  我在半空的時候,瞧見那長戟高高舉起,準備將我給捅個對穿。

  在那千鈞一發之際,我手中的破敗王者瞬間就變得一片金碧輝煌,那是我將全身的勁力陡然灌注其中,緊接著陡然一劍劃了過去。

  我斬在了長戟的某一處節點之上。

  盡管我不知道爲什麽要斬在那兒,但是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揮劍斬了過去。

  轟!

  當劍斬而上的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到想象中的抵抗力,那長戟在我的一劍之下,居然化作了無數流沙,冰消瓦解了去。

  我一擊得手,也從空中重重落下,剛要翻身起來,便瞧見一記馬蹄陡然踩了下來。

  我翻身避過,那攻勢連環,正要躲閃,這時突然胳膊一緊,卻是被某物給捆住,然后朝著旁邊猛然一拉,避開了這一擊。

  我翻身跳了起來,一陣香風從我身邊掠過。

  洛飛雨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小子挺不錯的嘛,讓人刮目相看啊?”

  她的話音剛落,我便聽到姜寶的聲音:“它的弱點,在胸口的護心鏡下面,只要擊中那里,它十日之內,是沒有辦法重新凝聚成形的。”

  是麽?

  姜寶身具慧眼通,此行幫助了我們許多,他的話應該不假,不過我們又如何能夠接近對方呢?

  更何況還是要打開它的護心鏡?

  我從地上翻了起來,瞧見洛飛雨從左邊,蟲蟲從右邊,雙姝一起沖向了那個陰神。

  長戟被我斬斷成沙,但龍環並非沒有兵器。

  刀。

  它腰間有一把鋒寒的長刀陡然射了出來,左劈右砍,將洛飛雨和蟲蟲都給逼退了去,然后馬蹄一樣,居然是朝著姜寶沖了過來。

  它覺得姜寶才是最大的威脅?

  又或者姜寶才是最好殺的。

  瞧見這陰神朝著自己沖來,姜寶也有些慌了,不過他到底是名師之徒,事到臨頭也只有咬牙,朝著旁邊騰挪,在狹小的空間之內,避開了這家夥的長刀斬擊。

  幾下劈砍都沒有奏效,那陰神頓時就是一陣怒火,口中狂吼了一聲。

  他胯下的黑色巨馬驟然猛踩了一下大地。

  轟……

  我們腳下的大地連著抖了三抖,我感覺到腳下有異,慌忙跳開,卻見一根尖銳的石筍從我剛才站立的地方驟然伸了出來。

  倘若是我沒有能夠及時避開,只怕已經變成了一人串兒。

  我驚魂未定,感覺腳下的氣息浮動不定,沒有敢停留,不斷變換方位,結果在短時間內,地上一片狼藉,不是有石筍刺出,就是裂開一個大坑去。

  就在我專注腳下的時候,突然間一道勁風朝著我的脖子撲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橫劍一擋,一股巨力傳來,我騰空而起,低頭一看,卻是龍環那家夥已經躍下了巨馬,徒步朝著我劈砍而來。

  我的目光越過了他,瞧到了身后去。

  那頭巨馬發狂了,正在四處沖撞,不斷地在地上翻滾。

  這是小紅起了作用。

  它雖然不能夠影響到龍環那強大的意識,對于那家夥的坐騎,還是有一定影響的。

  龍環大概也是知道是我在搞鬼,所以方才會棄了姜寶來殺我。

  龍環步戰比馬戰的威脅小一些,然而即便如此,這家夥的力量也不是我所能夠企及,除此之外,它渾身散發出來的陰氣也是濃郁得讓人直發抖,我勉勵抵擋了幾下,眼看著就要被它給斬殺,這時蟲蟲卻奮力沖到了我的跟前來。

  她手中摸著一張符箓,朝著那家夥的刀鋒上拍去。

  符箓之上有灼熱的氣息噴出,龍環下意識地后退,而那符箓卻輕飄飄地貼到了他的刀尖之上去,一瞬間,就有火焰騰然升起。

  那火焰蔓延迅速,很快就將它的長刀給燃了起來。

  龍環憤怒得嗷嗷直叫,將手中那長刀朝著我們揮砍幾次之后,感覺到有些傷及身體,朝著我陡然一擲。

  我偏開頭,那帶著烈火的刀身從我的臉側倏然而過,差點兒就把我的眉毛和頭發給燒了。

  我心中驚駭,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就瞧見那家夥騰身跳到了半空之中。

  啊……

  他的口中發出了宛如鬼嘯一般的嘶吼,而下一秒,我瞧見他揮手,朝著我們拍了下來。

  那手掌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什麽,然而揮下來的時候,卻如同一座大山。

  如翻天印,傾天而下。

  這手掌在瞬間,就變得有上百米的寬度,我心中驚駭,知道倘若是不給拍中了,不死也殘,慌忙朝著四周喊道:“靠攏,朝我靠攏。”

  衆人聽到,紛紛朝著我這邊沖了過來,就連纏著那匹巨馬的聚血蠱小紅也被這股威勢所震撼,飛射而來。

  那掌影轉瞬而至,宛如炮彈一般奔襲而來。

  我在它即將臨體的一瞬間,捏著圓靈通幽符,念起了當初三叔傳授給我的口訣。

  這個時候,龍環的那手掌已經將整個天地都給籠蓋了去,就連火眼都無法瞧見任何東西,仿佛天塌下來了一般。

  這個時候,倘若出現半點兒差錯,我們必然全部死在這里。

  轟!

  我感覺到一股恐怖到了極點的氣息驟然砸落了下來,就在它即將把我們都給碾碎的時候,圓靈通幽符中,突然冒出了一股清明的光芒,將我們所有人都給籠蓋住,化作了一個圓形水滴一般的炁場。

  我的兩米之外,那大地向下陡然一沈,我感覺心髒都抖了好幾下,整個天地封閉,一片死寂。

  而下一秒,圓靈通幽符的光芒陡然亮起,然后化作一道光柱,直沖天上。

  一直沖了百米,方才停歇下來。

  那巨掌消失不見了,我緩過一口氣來,瞧見周圍到處都是破碎的土地,整個炁場被破壞得亂七八糟,死氣彌漫,而一個寒冷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了起來:“居然能夠在我的遮天滅生掌中存留,不錯啊!不過,你們以爲這就結束了?”

  我下意識地轉頭,然而還沒有反應過來,腹中就中了一拳,整個人騰飛而起。

  而在空中的時候,我聽到了兩聲慘叫。

  是蟲蟲和洛飛雨的,她們也在瞬間被擊中,朝著不同的方向飛了過去。

  接著又是一聲悶哼。

  在一瞬間,我們四人就分別都給擊飛而來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我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傲然屹立。

  這就是陰神的實力啊,是人能夠硬撼的麽?

  我重重地摔落在碎石塵埃之中,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又傳來了一聲馬蹄響。

  黑色巨馬猶在,來者又是何人呢?

  我絕望地朝著黑暗中瞧去,卻聽到洛飛雨大聲喊道:“蕭克明你這個縮頭縮尾的死王八蛋!”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小刀會序曲響起,有人來了!!!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四十四章 陪你去看雷陣雨


  踢踢踏、踢踢踏……

  馬蹄聲將近,一人一馬,從濃霧之中緩慢浮現出來,那人聽到了洛飛雨的大罵,忍不住回答道:“大姐,黃泉路上,不比陽間,一步之遙,差之千里,我一直在努力找尋了,卻是一直跑錯路。要不是剛才那圓靈通幽符的氣息沖天,讓我感應到了,說不定現在還在迷霧之中轉圈兒呢……”

  聽到這人的聲音,我的心中簡直就是歡喜得快要爆炸了。

  是他,是他。

  這人就是雜毛小道蕭克明,我的伯樂,也是讓我從陽世一路追尋到此間的正主兒。

  只見這家夥依舊是一身青衣道袍的打扮,頭發隨手用一根木棍子給挽成了一個道髻,雖然簡單隨意,卻顯現出了恬淡潇灑的性子來,而他的胯下騎著的,並不是一匹高頭大馬,而是一頭驢。

  是的,真是一頭驢,那倔驢的身子並不算大,馱著蕭克明,比例看著就不對,不過還在它的氣力還算是比較大的,所以倒也摔倒。

  不過騎驢和騎馬,從氣勢上來看實在是有很大的區別,使得這道人並非那潇灑倜傥的公子哥兒,反倒是有幾分張果老倒騎驢的風范,多了幾分诙諧之意。

  我的心中狂喊,說他來了,他來了。

  我激動得眼淚都快要落下來,然而那家夥卻仿佛根本沒有瞧見我一般,只是對著洛飛雨說話。

  而洛飛雨卻並沒有領情,而是氣呼呼地說道:“滾!誰是你大姐?”

  雜毛小道咳了咳,說好吧,飛羽姑娘,我有些好奇,雖說這陰神還算是比較強力,但是以你的修爲和手段,好像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結果啊?打不過,不是還能跑麽?

  洛飛雨趴在塵埃之中,依舊是一肚子的氣,說我若不是剛剛換了一批幽冥變形蟲傷了元氣,之前又血遁沒有恢複幾分修爲,怎麽可能落得如此下場?

  雜毛小道點頭,說即使如此,倒也真是緣分,給了我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洛飛雨扭過了頭去,悶聲悶氣地說道:“誰要你救啊?”

  這話兒說得有幾分不屑,然而卻又顯露出了女子的嬌嗔之意來,讓人聽得頗爲肉麻,而這個時候小妖也受不了了,突然從角落里冒聲說道:“哎喲,瞧你們倆這蜜里調油的樣子,真讓人羨慕啊……”

  雜毛小道聽到這聲音,偏頭一瞧,一夥的說道:“咦,小妖你也來了?”

  小妖從黑暗中浮現出了身影來,說對啊,咋了,壞了你好事?

  雜毛小道瞧見小妖現如今那一副白色肥母雞的模樣,差點兒嚇得從那毛驢身上跌落下來,說小妖你可別嚇我,就算你再思戀大人,也別玩這cosplay啊?我瞧得肝疼……

  小妖說我的事情,一言難盡,現在也不是敘舊的時候,你就不能幫著把麻煩處理完了,咱們再秉燭夜談麽?

  雜毛小道點頭認可,說也對,外人在場,多少給俺留點面子,知道不?

  說罷,他沖著場中的龍環喊道:“嘿,哥們,報上名來。”

  那龍環沈默許久,一直冷冷地盯著這個及時出現的道士,許是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威脅,方才沒有說話,此刻被問及,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話,說:“泰山伯座下,大將龍環!”

  雜毛小道聽到,十分禮貌的翻身下驢,沖著那人拱手作揖,然后自報家門道:“在下蕭克明,現如今茅山宗的掌教真人是也。”

  小妖忍不住糾正,說你的掌教之位已經被長老會給撸了,現在應該叫做前掌教。

  被這幫揭穿,雜毛小道也不惱,聳了聳肩膀,無奈地說道:“好吧,在下是前代茅山宗的掌教真人蕭克明,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不如給在下一個薄面,不管此前如何,事情到此爲止,大家各自離開,如此可好?”

  龍環抬起了頭來,冷冷地說道:“呵呵……”

  雜毛小道撓了撓頭,說你呵呵是什麽個意思呢,很難理解啊?

  龍環指著雜毛小道,說當代黃家大公子,可是你殺的?

  雜毛小道扶著額頭回憶了一下,然后爲難地說道:“不好意思,在下來到這黃泉道,殺了不少人,路人甲乙丙丁什麽的,真的沒有印象了——您,能否幫忙提一個醒?”

  龍環有些抓狂了,不過介于此人的禮貌,不由得耐著性子說道:“就是之前在玄武鬼市的市集外,黃泉大道邊緣,有人把你攔住,斥責你招惹陰卒,亂了規矩,然后你就把人給隨手殺了的那個!”

  雜毛小道一拍額頭,說哦,你這麽說我想起來了,那小子把我好不容易從陰卒里面搶來的人證給弄得魂飛魄散,害我兄弟清白無法洗清,我如何能夠不殺他?

  龍環怒了,說你知道你殺的是誰麽?

  雜毛小道一聳肩膀,說我管他媽的是誰啊,那樣的傻波伊,再來一百個,我的劍都不會有任何遲疑。

  龍環暴怒,說那是泰山伯的后裔,名門貴胄,此刻折在了你的手中,我等身爲泰山伯手下重臣大將,定當要爲他報仇雪恨——還看你面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這鐵甲大將剛才陡然爆發,將我、蟲蟲、洛飛雨和姜寶都給擊敗,顯露出了無人匹敵的霸氣來,此刻更是劍拔弩張,凶氣更盛。

  這個時候的雜毛小道終于明白了過來,問那龍環道:“真的不能不打?”

  龍環點頭,說對。

  雜毛小道點頭,說明白了。

  說罷,他牽著毛驢往前走,路過我身邊的時候,終于瞧見了我,竟然忘記了與龍環的交談,而是朝著我問好道:“嘿,陸言,沒想到你真的在這里,剛才的圓靈通幽符,是你用的,對吧?”

  我從懷里扯出那玉符來,扔給了他,說還給你吧。

  他伸手接過來,一副拉家常的模樣,說最近怎麽樣?氣色不錯啊,瞧你印堂發亮,臉頰紅潤,是不是命犯桃花啊?到底惹了哪家姑娘,叫出來,哥哥幫你參考一下……

  呃!

  我還沒有說話,那大將龍環卻忍受不住了,一聲暴喝,說你哪來那麽多的廢話?要不是瞧你是小輩,我早動手了。

  被這般一催促,雜毛小道慌忙擺手,說對不住,一時間瞧見這麽多久別重逢的老友,有些興奮。

  說罷,他朝著我招呼,說陸言你過來,幫我牽著麻繩兒,這東西最近有些發春,脾氣有點兒不好,你幫我牽著,別讓它惹禍,行不行?

  他倒是一點兒也不見外,隨口亂吩咐。

  我不敢不從,爬起來去接那缰繩,沒想到這頭黑色倔驢根本不甩我,拿眼瞪我,氣呼呼的樣子,蕭克明連忙撫摸著它耳朵旁邊的毛發,說麻繩兒,陸言不是外人,他是陸左的徒弟,也是堂弟,自己人,你就稍微擔待一點兒,行不?

  那倔驢似乎能夠聽得懂人話,雜毛小道這般一說,它的嘴巴似乎咧了一下,用腦袋朝著我的胸口蹭了過來,仿佛是表示親近。

  我一邊小心翼翼地摸著這倔驢,一邊疑惑地問道:“它怎麽叫做麻繩兒啊?”

  雜毛小道指著胖乎乎的小妖,說你問她咯,我去打個架,去去就來。

  他轉身離去,而這時小妖則飛到了倔驢的頭頂來,這兩個家夥似乎認識,碰面了,叽叽喳喳,好是一番親熱。

  雜毛小道單人一劍,來到了鐵甲大將,陰神龍環的跟前來,說道:“來吧,快點兒,我還得跟人敘舊呢。”

  那龍環金黃色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獰笑,說別著急,一會兒我就送你們去幽府敘舊吧……

  雜毛小道輕歎了一聲,說你們這些老骨頭啊,在黃泉路上待了上千年,腦子都僵化了,實在是有些欠修理啊!

  龍環的身子開始膨脹起來,無數金光浮現,聽到這話,他越發狂妄起來,說茅山宗?就算是你們的三茅祖師前來,那又如何?這里是黃泉道,你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

  雜毛小道懶得聽他說大話,平靜地說了一聲:“漫天葉影光華,起!”

  一語方罷,無數的劍光浮動,籠罩在了那大將龍環的周身之上。

  幾乎在一瞬間,我仿佛瞧見有幾十個雜毛小道的幻影,在龍環的金身周遭密布,不斷地刺劍而出,朝著它的周身要害刺了過去。

  無數的火花爆起,叮叮當當的響聲出現,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龍環突然哈哈大笑,將護心鏡猛然一掀,朝著我們狂笑道:“你們真的以爲我的護心鏡之下,就是陰神所在?笑話,經過幾千年的沈澱,倘若連這點兒罩門我都沒有修煉妥當,又如何敢來黃泉道露面呢?”

  什麽,護心鏡之下,並非弱點?

  我心中驚詫莫名,而在下一秒,雜毛小道使出的劍影果然刺中了它掀開的護心鏡之下,然而只能將其推動得往后退了一步,便再無效果。

  這個家夥,真的無敵?

  我們心中驚駭,而這個時候,雜毛小道卻是輕輕歎了一聲,說道:“唉,食古不化的陰神啊……對了,你想看一下黃泉路上,幾千幾萬年,都不一定能夠瞧見的雷電麽?”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四十五章 峰回路轉


  雷電?

  黃泉屬陰,在這里待久了的生靈,即便是活人,也會沾染上濃重的陰氣,更何況是陰神?

  陰神說到底,其實也只鬼靈的一種,只不過擁有了神格,不死不滅而已。

  而雷電爲何物?

  那可是鴻蒙原始,至剛至陽之物,大道以雷鳴電掣,開示陰陽生克之力,對于陰靈之物,最是克制,簡直就是春陽融雪,沒有任何阻擋。

  只是,黃泉路上,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雷法,並非別的,而是因爲世界規則。

  黃泉路上,根本就沒有雷引,如何修行?

  即便是外來之人,也不可能在一個虛無之境中,憑借著修爲中的雷引,擊潰強者。

  因爲本身所擁有的雷霆之力,實在是太過于渺小了,並不足以撼動強者。

  所以龍環笑了,揚起了手中鐵拳,朝著雜毛小道砸了過去。

  它剛剛使出了一招遮天滅生掌,難道不能使出第二次?

  將這個討人厭、還說大話的臭道士給轟殺了,方才是正經事兒,所以它開始凝起了神志來,準備再一次施展那讓人爲之驚駭的手段。

  而這個時候,雜毛小道也開始施展出了雷法來。

  他口中快速喝念:“三清祖師在上,三茅師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他喝念的速度快得簡直堪比中國好聲音的主持人,嘚吧嘚、嘚吧嘚……

  我覺得自己能夠聽清楚里面的意思,簡直就是一個奇迹。

  當念到“急急如律令”的時候,他將手中的木劍朝著天空扔了出去——這是準備棄劍投降的節奏麽?

  我心中驚駭,而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了一股湮滅的力量從頭頂之上陡然出現。

  我的目光已經被那把木劍所吸引了。

  因爲它在騰身半空之上時,居然開始發光了,而且還是很亮很亮的光芒,將這整個一片大地都給照耀得透亮。

  而瞬間之后,它幻化成了一道閃電。

  轟隆隆……

  狂雷響起的一瞬間,我瞧見天空之上的陰霾被一道裂縫給撕裂,緊接著那閃電化作了一道光,光又開始分裂,金黃色的叉形閃電陡然撐大,連成了一片,緊接著氣運承接虛空之處,密密麻麻的電網將大半個天空都給撐得一片白色明朗,諸般暮色一下子盡掃,天地之間都呈現出一副猙獰的明亮之色,宛如白晝。

  那種明亮,讓我一下子就能夠瞧清楚了從來都沒有看清楚的龍環。

  我瞧見了它臉上的驚悸。

  不光雷電,就算是這樣的明亮,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出現在了這黃泉路上。

  或者說龍環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見過它。

  狂雷乍現,倏然收緊,然后密布的電網之中凝聚成了一道螺旋形的粗長電光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擊在了全身蓄力的龍環身上。

  龍環被氣機鎖定住了,連避開都沒有辦法,不過即便如此,他還在做最后抵抗。

  遮天滅生掌!

  這一次,它不再是從天而降,而是平平地托舉,朝著那倏然落下的雷電拍去。

  我們之前經曆過這手段,知道它的威力。

  方圓幾百米的石頭粉碎,整個地面除了我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因爲有著圓靈通幽符的保護之外,都下沈了幾十公分。

  那些堅硬的岩石,都變成了粉末。

  何等恐怖?

  這般厲害的手段,難道就不能夠抵御得住雜毛小道的這一招麽?

  不能!

  這就是結果,在我圓睜的雙眼注視下,那螺旋形的雷電穿越了一切阻攔,徑直轟在了那陰神的身上,金黃色的電漿把它一瞬間蒸發至虛無之處,干淨果決得讓人心髒都停止跳動。

  沒了!

  這個讓我們所爲之恐懼,感覺無處可逃的恐怖陰神,就仿佛根本就存在于世間一般。

  在那一刻,我愣住了,一直過了許久,方才聽到姜寶的一聲輕歎。

  這就是神劍引雷術?

  聽到這話語,那雜毛小道才回過頭來,招呼道:“唉,姜寶,你也在這兒啊?是我三叔叫你過來曆練的麽?”

  姜寶規規矩矩地跟他打招呼,說對,克明師兄你好。

  雜毛小道揮揮手,然后走到了剛才龍環站立的地方,將插入岩石之中的木劍給拔了出來。

  然而他拔到一半的時候,身子突然一抖,仿佛瞧見了什麽古怪的事情一般。

  過了好幾秒,他方才哆哆嗦嗦地說道:“呃,前、前輩,你怎麽在這里?”

  我一愣,緊接著才發現,他瞧見了蟲蟲。

  在這黃泉路上,他估計是把蟲蟲錯認成了蚩麗妹,所以才會如此恭敬。

  蟲蟲並沒有冒充蚩麗妹的意思,平靜地說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蚩麗妹。”

  雜毛小道一愣,說了一聲:“啊?”

  洛飛雨這個時候也走到了跟前來,一邊咳嗽,一邊說道:“怎麽了,是不是瞧見美女,就走不動路了?”

  雜毛小道這才反應過來,尴尬地笑了笑,說哦,呵呵,呵呵,我真認錯人了,嚇了一跳剛才。

  我上前,跟他介紹道:“難怪你會認錯,蟲蟲的確來自于白河苗蠱,是雪瑞的師妹——你還記得我曾經去過緬甸麽,我就是在寨黎苗村里面碰見的蟲蟲。”

  雜毛小道何等聰明之人,一下子就聽出了我的畫外音,嘿嘿笑了一下,說哦,是這樣啊,我懂了。

  他朝著我眨了一下眼睛,我頓時就放心了。

  這家夥本事又高,人又潇灑,而且還表現成了一個花心大蘿蔔,倘若蟲蟲給他看上,我可就欲哭無淚了,然而他這一眨眼,表示“我懂的”,我就沒有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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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8-1-2 06:20:26


  輕松下來,我對他恭維道:“蕭哥,那陰神追得我們滿地亂竄,卻給你一招秒了——你這手段,真的是絕了!”

  雜毛小道嘿嘿笑,故作謙虛地說道:“一般般啦,小事而已。”

  洛飛雨忍不住刺他道:“不過是占了陰陽相克的便宜而已,真的若是憑借實力較量,他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好吧?”

  面對著洛飛雨的貶低,雜毛小道倒也不惱,反而認同地說道:“這些陰神,就跟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因爲它的本體在不滅之海中,過兩年,又變成了一個新的,活蹦亂跳,實在沒有辦法——對了,你們怎麽走到一塊兒來了?”

  我指著姜寶和蟲蟲,還有跟那倔驢磨蹭的小妖,說我們幾個,是受了應文三叔委托,從泰山陰陽界過來接你的,至于洛小姐,則是在麒麟鬼市遇見的。

  雜毛小道有些感動地說道:“謝謝,謝謝——特別是飛羽,沒想到你居然……”

  洛飛雨沒有等他話語說完,趕忙說道:“等等,你不會以爲我是因爲你而攙和進來的吧?”

  雜毛小道一愣,說難道不是麽?

  洛飛雨呸了他一口,說你別想多了,我是因爲蟲蟲,才留下來幫忙的,其他人,你以爲我會伸手?

  雜毛小道嘿嘿一笑,說女孩子面子薄,我懂的,隨你怎麽說啦……

  洛飛雨氣得兩眼翻白,說得,我也懶得跟你辯解,走了!

  她轉身要走,而這個時候蟲蟲突然開口說道:“洛姐姐等等。”

  洛飛雨轉頭過來,看向了蟲蟲,說你還有事?

  蟲蟲說道:“洛姐姐你身上有傷,而我們這里也都是傷員,若是分開,落了單,大家都有可能遭遇不利,不如合在一起,遇到事情,也有個商量的人,而等你我傷好了,再分道揚镳,你看如何?”

  她的語調軟軟,仿佛商量,又有幾分請求,聽得人不忍拒絕,而洛飛雨想了一下,終究也狠不下心來,瞪了雜毛小道一眼,說我只是陪著蟲蟲一起,你可別多想。

  雜毛小道聳了聳肩,無辜地說道:“我只是陪陸言一起,你也別多想。”

  呃……

  你們兩個,這樣示恩愛,真的好麽?

  我翻著白眼,一臉無語,幾秒鍾之后,方才回過神來,想起了正經事,對雜毛小道說道:“蕭哥,我從泰山陰陽界越界而來的時候,泰山奶奶跟我說了十五日之約,逾期不歸的話,就永遠也回不去了。現在已經不足十日,不如我們現在就走?”

  雜毛小道聽完,搖了搖頭,說可能不信。

  我一愣,說是因爲證據的事情麽?

  他搖頭笑,說是,也不是,之前的時候,我本來是找到了一些可以證明小毒物清白的證據,不過被毀了,還想再找尋,不過后來我卻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說什麽事?

  雜毛小道變得有些嚴肅起來,說人在很多時候,只願意相信對自己有利的真相,而不在乎真相的本身是否公正,特別是某些身在高位的人,所以我即便是找到了證據,給那些人瞧,他們也未必願意采信。

  我心中一跳,說難道你發現了什麽嗎?

  雜毛小道搖了搖頭,說然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如果小毒物的修爲並沒有毀掉,又會怎麽樣?

  小妖這個時候突然激動起來,說你難道有辦法?

  雜毛小道笑了,說我沒有辦法,不過在這兒,有一個東西,卻是可以,我想把它給帶走,讓小毒物恢複了威懾力,到時候,再看看那幫人的嘴臉,到底是相信呢,還是相信呢?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不願離開,力量才是根本。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四十六章 大計劃


  什麽?

  讓小毒物恢複威懾力?

  聽到雜毛小道的話語,無論是我,還是小妖,都變得無比激動了起來,小妖更是飛到了蕭克明的頭頂上,急切地問道:“你就不能別賣關子麽,趕緊說人話。”

  瞧見衆人一副焦急得火燒上牆的表情,雜毛小道微微一笑,說道:“我也是一不小心聽到了一個傳說,如果能夠得到證實的話,小毒物恢複修爲的進程,想必應該就不會那般艱難了。”

  我問什麽傳說?

  就在這個時候,雜毛小道的耳朵一抖,轉過了頭,瞧向遠處,幾秒鍾之后,他說道:“這邊動靜太大,有人過來了,我們先走,路上聊。”

  洛飛雨吹了一個口哨,那兩頭不知道跑那兒去了的恐豹卻是又跑了回來。

  不過這回蟲蟲卻沒有肯與我一起同行,把我推到了姜寶那邊。

  一行人朝著遠處離去,那恐豹即便是馱著兩人,速度也沒有減輕幾分,而讓我詫異的是蕭克明騎著的那頭毛驢,看著好像又笨又犟,沒想到速度卻並不比恐豹差幾分,不緊不慢地跟在了我們的身后。

  如此行進了一個多時辰,我們來到了一處林邊,這林間的樹木比遇見辛野一衆牛頭的地方要稀疏許多,也沒有那般粗壯。

  我們在這里歇下,雜毛小道方才繼續剛才的話題:“我也是經人提醒,才想起三生石來的。”

  三生石?

  小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說你是準備打三生石的主意?

  雜毛小道點頭,說對,傳言中女蝸補天之后,六道初定,輪回往生需要,留下了一塊補天石,融入那三生石中,讓其回憶三生,知前后姻緣,此乃傳說,真正到這黃泉路上走一遭,方才發現不過妄言,但那三生山,卻並非虛妄,我覺得即使如此,那麽這補天石,或許也在其中。

  小妖搖頭,說不行,這太冒險了。

  我一愣,說爲什麽?

  小妖臉色嚴肅地說道:“三生山在奈何橋東畔,直對望鄉台,那兒是黃泉禁地,除了有名位的陰神和土著祭司能夠進入之外,別無旁人可入;那兒有重兵把守,都是陰卒之中的佼佼者,我們倘若是被發現了,絕對會被扔入忘川冥河之中,永生永世沈浮,不得往生。”

  雜毛小道聳了聳肩膀,說我可沒有叫你們去,我一人去足矣。

  小妖的臉色異常嚴肅,說你一人怎麽可能搞得定?我曾經是這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對那兒還算是熟悉,我陪你吧。

  雜毛小道打了個響指,歡喜地說道:“兩個。”

  洛飛雨抱著胳膊,說聽說那三生石上,有著關于幽冥變形蟲的終極秘密,我一直想去而不得,既然有伴,不如搭個夥兒,一起去見識一下吧。

  雜毛小道說:“三個!”

  蟲蟲本身就是半塊五彩石幻化而成,對于此物有著本能的親近,點頭說道:“我算一個。”

  雜毛小道看了我一眼,說四個。

  我說五個吧,蟲蟲去哪我去哪。

  雜毛小道扶著額頭,說你別這麽沒出息好吧?人家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卻反過來了,把自己的姿態跌入塵埃之中去,真的好麽?

  我無所謂地聳著肩膀,說還行。

  雜毛小道一副“你沒救了”的表情,說好吧,五個。

  林邊討論結束,姜寶沒有任何猶豫地加入了,于是我們一行七個,就朝著傳說中的奈何橋畔進發了。

  對,我的數學沒算錯,是七個。

  那頭叫做麻繩兒的毛驢,也被他們算在里面了。

  從這里到黃泉的盡頭奈何橋,需要有兩天的路程,然而這一路並非坦途,除了需要面對惡劣的自然環境和各種各樣恐怖的猛獸毒蟲之外,我們還需要面對另外兩股勢力。

  一個就是發了瘋的牛頭陰卒,還有一部分,則是以黃府爲代表的鬼市力量。

  事實上,在這仇怨是我們結下的,但最終引爆的,卻是陰神龍環之死。

  雖說陰神永生不滅,但是它想要從意識之海中重新誕生,並且恢複現如今的模樣,恐怕不知道要多少年了。

  能夠在黃泉路上,將陰神轟殺了的家夥,絕對不簡單。

  所以鬼市糾結了強大的力量,至于會不會還有陰神加入,又或者那位傳說中的泰山伯是否會露面,我們不得而知。

  總之那如同蝗蟲一般的搜查隊,就已經讓我們所爲之頭疼了。

  如此走一段躲一段,兩天的時間,我們足足花了五天。

  最終我們在一處平坦的荒野前停下了腳步。

  之所以不再往前走,是因爲那兒分布了大量的眼睛,而雜毛小道經過推算,也告訴了我們一個殘酷的事實。

  在那兒,絕對有一位堪比龍環的陰神在等待著我們。

  另外還有一幫體格健壯的陰卒部落,也在那兒候著,仿佛知道我們要前往奈何橋一般。

  消息走漏了麽?

  很快小妖就否定了我們的猜測,從空中偵查回來的她告訴我們一個恐怖的事實,那就是這一次對方似乎下了大力氣,布下了天羅地網,哪兒都有重兵把守著。

  只要我們一露面,被人發現,大批人馬立刻蜂擁而至。

  瞧見這般動靜,雜毛小道有些埋怨,說你們也真是的,過來玩兒嘛,悄悄的不行?偏要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而且還不止一處,兩頭都得罪,這可怎麽好?

  我被他這般說著,哭笑不得,說大佬,貌似殺了人家大公子的人是你呢,而轟殺了人家陰神的,也是你。

  雜毛小道說那幫牛頭呢,總不能賴我吧?

  我說若不是你殺了泰山伯的后裔,我們現在還在鬼市里面好吃好喝地待著呢,怎麽可能碰到那幫牛頭?

  小妖忍不住了,說你們兩個是男人呢,推來推去的,有用麽?趕緊想辦法。

  兩人頓時就無語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要前往奈何橋對面的三生山,就必須穿過這一片荒野,然而這里一望無垠,只有有人在這里監視著,不管怎麽弄,都藏不住身影,而如果是硬闖的話,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又絕對辦不到。

  就算是我們瞅了空子,拼死拼活地趕到了三生山前,那又能怎麽樣?

  后面一大堆的追兵,我們又如何能夠悄無聲息地潛入其中去?

  衆人一陣沈默,而就在此時,蟲蟲突然開口了。

  她朝著不遠處指去,說這里不是有一條路麽?

  我們齊刷刷地扭頭,瞧見她指著的,居然是黃泉大道。

  這兒是陰卒押運陰魂進入幽府的通道,幾乎每日都不斷絕,浩浩蕩蕩,因爲那幫陰卒獲得了幽府的神職加持,所以特別厲害,並非常人所能夠比擬。

  在這黃泉路上的所有生靈鬼物,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千萬別招惹到黃泉大道的陰卒。

  因爲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爲那浩浩蕩蕩陰魂之中的一員。

  然而蟲蟲的話語卻給束手無策的我們開了一扇窗,頓時就豁然開朗起來,只是這實際操作性嘛……

  洛飛雨說道:“融入那些陰魂之中,的確可以避開耳目,不過在那些陰卒的看護下,我們如何混入其中,又如何脫身出來呢?”

  這才是問題的核心關鍵。

  蟲蟲開口說道:“我研究過陸左的匿身符袋,有信心讓大家潛入陰魂群中行走的時候,不會被發現。”

  這時蕭克明打了一個響指,哈哈大笑道:“那麽問題就解決了——只要找人引開押運陰卒的注意,我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其中了。”

  洛飛雨看著他,說談談你的計劃。

  蕭克明說道:“混入其中的事情,很簡單,我們提前埋伏在黃泉大道的旁邊,等待著陰魂大隊經過,到時候我會在附近做點手腳,引起那幫陰卒的注意,我們就趁機融入其中,跟隨著陰魂大軍一起行進;至于脫離……”

  他左右一看,指著毛驢麻繩兒說道:“到時候讓麻繩兒吸引火力,然后我們趁亂逃出就行了。”

  洛飛雨疑惑地望著蔫不拉幾的麻繩兒,說它行麽?

  被人瞧不起,麻繩兒氣得嗷嗷直叫,蕭克明摟住了它的脖子,得意洋洋地說道:“別質疑!我家麻繩兒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哪里是凡人能夠理解的,對不?”

  那毛驢被誇贊,頓時就趾高氣揚起來,用那驢唇親吻了一下雜毛小道,吧唧吧唧的口水塗了他一臉。

  事不宜遲,說干就干,我們立刻摸到了黃泉大道的邊緣來,雜毛小道布陣,讓我們藏在道路旁邊的坑中,然后又跑到另外一邊去布置。

  大約等了不到半個時辰,沈悶的腳步聲便響了起來,我小心地抬頭望了過去,瞧見烏泱泱的“人群”就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平心靜氣,大家小心。

  蕭克明低聲說著,等待大隊人馬經過,不多時,那人流漸漸近了,前方的部隊已經越過了我們的藏身地點。

  啪、啪、啪……

  鞭子在半空中抽打的聲音不斷響起,我的心中緊張莫名,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我聽到蟲蟲低聲說道:“不好,我們好像被發現了!”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四十七章 他鄉遇故知


  什麽,被發現了麽?

  轟!

  我的心中一跳,而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間就有一聲爆響出現。

  附近幾個養著鞭子的陰卒紛紛轉頭望了過去,這幫陰卒可比辛野他們要巨大許多,足足有五六米的身高,宛如一輛坦克。

  或者說是高達。

  就在那爆炸聲響起的一瞬間,雜毛小道突然低聲喊道:“走,別猶豫,最后的機會了。”

  我被人推了一把,腳步踉跄地向前走去,十幾米的距離眨眼就到了,緊接著我們都擠入了密密麻麻的人流之中。

  這一過程無比驚險,然而其實速度十分地快。

  當衆人擠入人群之中的時候,蟲蟲從懷里摸出了一些粉末來,灑在了大家的身上,我因爲有匿身符袋的氣息籠罩,所以會比較少一點。

  事實上,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了剛才發生爆炸的地方。

  我瞧見那兒出現了三個陰兵符靈,跟鬼市那邊的幾乎一模一樣,不知道雜毛小道是從哪兒弄來的這玩意。

  附近的幾個陰卒被吸引了,走到跟前一瞧,氣得哇哇叫,手中的鞭子陡然一揚。

  當揮下來的時候,那陰兵符靈直接給砸成了粉碎。

  我瞧見對方鞭子的威力,心驚肉跳,而就在這個時候,蟲蟲突然開口說道:“陸言,別去看,那些陰卒很敏感的。”

  敏感?

  我沒有再敢往那邊瞧,而是回過頭來,發現我們被裹挾在人群之中,前后左右都是人。

  這些人穿著各異,有中式的綢衫旗袍馬褂壽衣,也有西式的西服和裙子,不過每個家夥的臉上都是一片慘白或者青紫,面無表情,雙眼直勾勾的,一點兒神采都沒有。

  這里面不但有人,而且還有畜生,有牛有馬有豬,不過都零零散散,顯然是查遺補缺而來的。

  所以麻繩兒這條蠢驢混在其中,並不能算是突兀。

  說句實話,在這樣的人群之中行走,著實是有一些考驗膽量,此間鬼影重重,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慘白的,陰風飕飕不說,旁邊還有牛頭陰卒在盯著,隨時都有可能甩落一鞭子砸下來,將我們給挑出去。

  而如果被發現,后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要知道,這些陰卒跟辛野那一幫野生牛頭並不一樣,它們可是去過幽府,受過六道加持的,天生就帶著一股神性,是規則的具象化。

  而且這些家夥的身上,是無數塑形蟲凝聚而成,與洛飛雨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每一個都不好對付。

  我打量著身邊的人,發現無論是蕭克明,還是洛飛雨、蟲蟲、姜寶,又或者那頭蠢驢,都很完美地融入到了人群之中,他們仿佛天生的表演者,一舉一動,都跟特麽的死了一樣。

  唯獨我,怎麽走,都感覺自己無比別扭。

  這個時候我無比地羨慕起了小妖來,如果我如她一般,有一雙翅膀,那麽就不用這般辛苦,直接飛過去就行了。

  隨波逐流地行走著,頭頂上不斷有鞭子響起,任何停下腳步,或者顯得太過于遲緩的,都會被鞭子照顧到。

  那幫陰卒心情好的時候,也就嚇唬嚇唬;若是心情不好,直接一鞭子卷起來,朝著旁邊砸落過去,頓時就變得淡薄了幾分。

  我走了好一會兒,突然間發現了一個事兒,在我旁邊的不遠處,有一個人是那般的熟悉。

  我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心中就是一跳。

  尼瑪,這不是阿龍麽?

  可能會有朋友問了,這阿龍是誰啊,什麽時候出現過這樣一個人物了?

  沒錯,這個阿龍就是我以前在南方打工的時候,認識的一個損友,是個不折不扣的色胚,我的知識體系里面,所有關于風月的事情,都是來自于他的講述,就連我在老家時的那個相親對象,都曾經跟他有過一腿。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技師殺手郭廣龍。

  阿龍!

  印象中的阿龍是個滿臉青春痘、精力無限的年輕人,一雙眼睛總是下意識地左右晃動,搜尋著美女,靈氣十足,然而此刻的他卻是一臉木然,慘白的臉上面無表情,低著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出現在這兒的人,想必在陽世之中已然死去了,只不過,這家夥是怎麽死的呢?

  我好說等老子發達了,回江城的時候,去找你們玩兒的,怎麽你就挂了啊?

  我一路上不斷地打量著這個家夥,是不是碰一下他,試圖喚醒他的記憶,然而那家夥卻顯得十分遲鈍,如同木偶一般地邁步,根本就不理我。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蕭克明的聲音來:“陸言,準備離開了,你傻愣著干嘛呢?”

  我這才回過神來,說啊,到了麽?

  蕭克明低聲說道:“到了?你若是真的上了望鄉台,走入奈何橋,只怕永遠都出不來了——瞧見不遠處的那片石林沒有,那兒就是三生山的石碑林,一會兒麻繩兒一跑,咱們就趕緊躲過去,知道麽?”

  我看了一眼渾渾噩噩的阿龍,低聲說道:“蕭哥,我能不能帶一個人?”

  蕭克明詫異,說誰啊?

  我指著阿龍,說這是我一很要好的朋友,不知道怎麽著就在這里碰到他了,我想把他給帶上,若是能夠帶他還陽就好了。

  蕭克明歎了一口氣,說真是朋友?

  我點頭。

  他沈默了一會兒,說好吧,不過如果他的屍體已經火化了的話,只怕你帶回去,也是一個孤魂野鬼,又得超度回來的。

  我得到了蕭克明的認可,伸手過去,一把抓住了阿龍的胳膊。

  被我這麽一抓,一臉迷茫的阿龍哆嗦了一下,一雙孔洞的眼睛朝著我望了過來,里面似乎有一縷光芒流轉。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麻繩兒一撅蹄子,就朝著另外一邊沖了出去。

  它一動,附近的陰卒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揚著鞭子就追了過去。

  我們趁著這個機會,趕忙離開了人群,朝著路邊的石林之中狂奔而走,眨眼之間,就藏到了那石林的身后去。

  我拉著阿龍,奮力狂奔,當躲在了一塊三米多高的石碑后面時,突然間一聲炸響摔了下來,重重打在了我前方幾米處,整個炁場一陣晃蕩,我下意識地蜷縮著身子,不敢動彈。

  我甚至都不敢回頭去望。

  如此過了好一會兒,突然間我的身邊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陸、陸言,是你麽?”

  我此刻依舊處于一種恐懼之中,瞧見阿龍回過了神來,趕忙說道:“不想死的話,就閉嘴,知道不?”

  聽到我的話,阿龍謹慎地閉上了嘴,左右打量著,一臉的驚恐。

  差不多過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道路上的腳步方才漸漸稀疏,這時我才松了一口氣,而阿龍也回過神來,哆嗦地問我道:“陸左,你怎麽會在這里?”

  我看著這個老友,說你知道自己在哪兒麽?

  阿龍一臉頹喪地說道:“陰曹地府呗,對不對?”

  我說你倒是清楚得很,那麽你是怎麽死的?

  阿龍說唉,一言難盡啊……

  我說費什麽話,三言兩語說一下。

  阿龍說哦,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去煙花巷那里耍樂子,跟一個妹子談好價錢了,結果事后她敲詐我,要了雙倍,我又不是雛兒,哪里能夠讓她得逞,所以就據理力爭;沒想到她居然喊人來了,三個大漢,我當然不服,結果一推二搡,對方就出了重手,把我給捅死了……

  我聽完,氣不打一處來,說敢情你被人仙人跳了啊?

  阿龍憤憤不平,說對啊,我艹……

  我說你還有臉說,我早就勸過你,說讓你安定下來,找個女朋友,好好過日子,要不然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的。看看,現在是不是報應了?

  阿龍嘴巴一撇,說你別光說我啊,你呢,怎麽跑這兒來了?

  我說我是有事,辦完事兒,還得回去呢。

  阿龍捂著肚子笑,說得了吧,沒聽說過誰來到這里,還能回去的?陸言,我說你先前請假回家,就一直沒有回來過,我還擔心你出了什麽事情,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一直沒通,沒想到也死——咱們兄第一場,別跟我裝波伊,趕緊說,你咋死的?

  我說歎了一口氣,說你丫的愛信不信。

  兩人聊著天,這時雜毛小道摸了過來,說人走了,我們得趕緊進去,怎麽樣,沒事吧?

  我說沒事,這家夥找樂子的時候被人仙人跳,給捅死了,我正琢磨著要不要把他給扔回去呢……

  雜毛小道哈哈一笑,說怎麽個情況?

  我把事情的經過跟他講了一遍,雜毛小道樂不可支,拍著阿龍的腦袋說你可真有種,不錯,我欣賞你,別送回去了,留下吧,回頭看看身體還在不在,送他還陽,回頭帶咱玩兒……

  他話音剛落,洛飛雨的話語在旁邊冷冷響了起來:“你想玩什麽呢?”

  雜毛小道猥瑣的笑容立刻打住,一本正經地說道:“沒啥,我們想辦法潛入三生山吧。”

  說罷,他一揮手,卻是將阿龍給收入了他的衣袖之中。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四十八章 十年賭約


  阿龍是個陰靈鬼體,雖說在黃泉路上,也是如人一般,不過在雜毛小道這種專業捉鬼二十年的道士面前,卻沒有什麽掙紮的余地。

  當然,他這麽做,並不是害怕阿龍說錯什麽話,只是因爲接下來我們所要去的地方,實在是太過危險。

  就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安全,自然不能讓阿龍這麽一個小鬼兒在外面閑晃。

  收了好。

  這一波人流離開之后,整個黃泉大道上面空空蕩蕩,而往前瞧去,卻能該瞧見那兒有一個石頭壘起的高台,足有十幾丈高,那兒有陰卒把守,陰風呼呼,便是傳說中的望鄉台。

  走到黃泉盡頭的陰魂在這里會恢複一生的神志,然后最后回望一下自己的人生。

  看過之后,便從望鄉台的奈何橋走過,前往幽府,與世隔絕。

  至于幽府之中,到底是六道輪回,還是陰曹地府,世間無人知曉,又或者只是永恒的死地而已。

  而我們藏身的這片碑林的盡頭,有一座並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高山。

  山高百丈,峰有五座,壁立千仞,斧劈刀削。

  這兒就是三生山。

  黃泉路、三生石、望鄉台、奈何橋、忘川河……

  這些都是傳說中的東西,此刻卻就在我們的面前,而三生石卻是變成了一座平原屹立的大山。

  衆人彙聚到了一起來,望著這山,陷入了沈默。

  因爲在我們的眼中,不光有山,而且還有兩座巨大的石像,在山門之前鎮守著。

  一個是牛頭人手,兩腳牛蹄,力壯排山,持鋼鐵钗;一個是馬面人身,凶神惡煞,矯健身姿,長槍紅纓。

  這兩個,卻是牛頭馬面的形象。

  比起先前在黃泉大道之上瞧見的諸般活物,這兩尊石像就顯得高大威猛許多,也散發出無數威嚴來。

  小妖瞧見,沈聲低語道:“牛頭本是佛家産物,名叫做阿傍,最早出自于《鐵城泥犁經》,后來又有馬面羅刹的說法,並且逐漸爲道教接受,現如今陽世供奉的牛頭馬面,諸多香火,都會接引到這兩尊石像上來。”

  我聽到,心驚膽戰,說你是說,這兩尊石像,受的是人間香火?

  小妖點頭,說對,既受香火,承接供奉,便爲神,這兩個就是勾魂使者牛頭馬面的本神,就在其中,如果我們潛入其中,被發現了,問題就有些麻煩了。

  說完這個,她看向了雜毛小道,說即便如此,你還打算去?

  雜毛小道聳了聳肩膀,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決定好的事情,就去做,別后悔,至于什麽牛頭馬面,它敢跳出來,我頂著就是了。

  洛飛雨忍不住譏諷道:“你倒會說大話。”

  雜毛小道嘿然一笑,說是與不是,你一會兒就知道了,不過我覺得吧,這兩個家夥,未必天天守在這里,就算是,在這黃泉路上,也未必能夠施展出多少力量來,這兒,畢竟不是神的世界。

  我心中好奇,說爲何?

  雜毛小道說道:“孤陰則不生,獨陽則不長,故天地配以陰陽,一陰一陽之謂道——陽世無神迹,黃泉無歸期,就算是出來,也不過是投影,又有何懼?”

  小妖聽完,這才說道:“好,既然你說你可以搞定,那麽我就探一探,它們此刻可在!”

  她閉上了眼睛,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有一陣香風吹起。

  這香風並非女性脂粉的氣息,而是草木香味。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了黃泉大道的兩邊,居然有無數璀璨奪目的紅色彼岸花招搖晃動。

  小妖說她的前世,可是一朵彼岸花。

  她對于這黃泉路,最是熟悉。

  幾分鍾之后,她睜開了眼睛來,揮舞著翅膀說道:“沒有人,去吧,快!”

  一句話出,我們所有人都開始了行動,朝著不遠處的三生山跑了過去,因爲畏懼,我們並沒有敢走那山門,而是繞到了一邊,來到一處懸崖絕壁之前。

  剛剛靠近其中,雜毛小道一馬當先,走到跟前來,從懷里掏出三張黃符,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猛然一揮。

  那三張黃符飄飄蕩蕩,分作三段,沾在了不同的地方。

  上!

  雜毛小道一馬當先,身子輕飄飄地騰空而起,徑直往上快速爬去,而洛飛雨跟在了后面,絲毫不落下風,留下了我、蟲蟲和姜寶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不過很快,上方就垂落一根繩索來。

  憑借著這根繩索,我們爬上了那懸崖絕壁,雙足落地之后,我回望而去,瞧見足有百米之高,與那望鄉台平齊,放目瞧去,那奈何橋卻是在望鄉台的終點處。

  漫漫長長,一直伸到了滿是迷霧的忘川河的深處去。

  回望這三生山之上,不過是許多岩石壘砌,兜兜轉轉,草木不生。

  洛飛雨瞧得眼暈,問雜毛小道,說那補天石到底在哪里?

  雜毛小道撓了撓頭,說這個啊,不知道啊,要不然大家分頭搜尋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結果?

  這個時候,蟲蟲突然拉住了我,低聲說道:“跟我來。”

  她沒有理別人,而是隨便找了一條路,然后往前走去,我知道蟲蟲本身就是半塊五彩補天石所化,對于這種東西最是敏感,知道她有辦法,于是便跟隨她離開。

  蟲蟲的信任讓我心情激動,兩人一走一停,足足走了一刻鍾左右的時間里,來到了山中的一個洞府前。

  說是洞府,其實是一個石觀,並不大,也就比尋常的土地廟寬敞一些。

  這里面,有人麽?

  蟲蟲走到跟前來,居然沒有二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她這是在干嘛?

  我不知道蟲蟲到底在做什麽,不過她既然已經跪倒在地,我也有樣學樣,跪在了她的身邊,將額頭緊緊地貼著地面。

  我剛剛叩首,就感覺到一道光芒照耀在了頭頂,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卻見門戶緊閉的石觀廟宇,那門卻吱呀一聲,被風吹開了來。

  蟲蟲站起,緩步朝著石觀之中走了過去,我也跟在后面走。

  兩人進入石觀之中,瞧見里面並不算大,一個正殿,兩個偏方,后面還有一個小院子。

  我們走入正殿,往里面打量一番,瞧見證沒有什麽可說的,到處都是灰塵和蛛網,正中間有一尊神像,另外座下的幾個蒲團,還算是干淨。

  我耐心打量那神像,卻是一個身披紅綢的金身女神,面容慈祥,如同一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蟲蟲跪倒在了那蒲團上面,口中輕輕念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跪倒,突然間感覺到那神像一晃,居然活了,從上面顫顫巍巍地走下了一個老婦人,走到了我們面前來。

  我仔細一看,那神像仍在,不過模樣卻變得不再真切。

  老奶奶走到我們跟前來,平靜地問道:“你們兩人,怎麽會來到這里的?”

  蟲蟲跪倒在地,先是一叩首,然后方才坐直身子,開口說道:“奶奶,我們過來,想求一樣東西。”

  老奶奶看了蟲蟲一眼,說想要五彩補天石?

  蟲蟲點頭,說對。

  老奶奶搖頭,說不給,你們走吧,不然等看守山門的牛頭馬面來了,可沒有我這般講理。

  蟲蟲沒有動,而是執著地說道:“請奶奶賞賜。”

  說罷,她將額頭緊緊地貼在了蒲團前布滿塵灰的地上,我瞧見那老奶奶的目光掃量到了我的身上來,也慌忙跪倒在地,說道:“求奶奶成全。”

  那老奶奶開口說道:“你知道我爲什麽會放你進來麽?”

  蟲蟲說知道。

  老奶奶說既然知道,就更應該知道五彩補天石的珍貴,你開口跟我索取,所爲何事?

  蟲蟲說救一個人。

  老奶奶說你說救一個人,你的意思是,他沒有這五彩補天石,就會死了?

  蟲蟲不敢撒謊,平靜地搖了搖頭。

  老奶奶說如果你覺得那人真的重要,爲何不舍棄自己的力量,去成全他呢?

  蟲蟲搖頭,說他與我並無太多關系,我不想。

  老奶奶盯著我們許久,然后緩緩開口說道:“你們與我,也並無太多的關系,我也不想,請回吧。”

  她轉身離去,這個時候,蟲蟲突然抬起了頭來,對著那老奶奶說道:“你要如何才能夠同意?”

  老奶奶愣了一下,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來,說我若說讓你留下,陪我十年,你可願意?

  蟲蟲猶豫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剛要張嘴,我立刻說道:“不願!”

  老奶奶有些好奇,說你又是誰?

  我說一個普通人而已。

  老奶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蟲蟲,指著她,說你喜歡她?

  我不知道她爲什麽會這麽問,但卻堅決地點了點頭,說對。

  老奶奶說道:“那你們是情侶?”

  我看了一眼蟲蟲,搖頭,說不是。

  她問爲什麽?

  我說我喜歡她,但她並沒有接受我,所以不是情侶。

  老奶奶點頭,說懂了,既然如此,那麽我倒是有幾分興趣了。這樣子吧,年輕人,你們陪我做個遊戲——如果你們贏了,五彩石拿走;而如果你們輸了,選一位,留下來陪我十年,可好?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四十九章 真心話大冒險


  聽到這老奶奶的話語,我猶豫了。

  這賭約,聽起來其實挺動人的,只要我們能夠贏得過對方,那罕見珍稀的五彩補天石留給了我們,這可是天大的機遇。

  然而正因爲如此,所以我才知道,對方是絕對不會讓我把東西拿走的。

  所以我們會輸。

  而一旦輸了,我們就得有人留在這里十年,我留還是蟲蟲留?

  我留的話,十年時光蹉跎,一世寂寞,不但不能夠幫上任何忙,而且還給人惦記,實在是得不償失。

  但如果是蟲蟲留下,我特麽的還算個男人麽?

  不留,那就走。

  我回過頭來,對著蟲蟲說道:“我們走吧,趁著時間還來得及。”

  沒想到這個時候,蟲蟲卻對著老奶奶語氣堅定地說道:“好,照你你說的做。什麽遊戲?”

  老奶奶眨了眨眼睛,說真心話大冒險。

  呃?

  我聽到,頓時心中就是一陣無語,老奶奶你確定自己是老奶奶,而不是酒吧里面賣酒的小辣妹麽?

  真心話大冒險是什麽鬼?您老人家也太與時俱進了吧!

  然而蟲蟲卻沒有任何猶豫,點頭說好,規則呢?

  老奶奶說道:“規則很簡單,我們來比猜拳,三局兩勝,如果你們贏了,直接拿走補天石,而如果輸了,那我就問你們一個關于你們的問題,如果答案一致,也算是我輸了,補天石拿走,而如果你們連續兩次猜拳失敗,那麽很抱歉,我需要留下一人過來陪我……”

  啊?

  這規則……

  說句實話,這樣的規則,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有利了,怎麽看,感覺都好像能贏的樣子。

  只不過,真的是這樣麽?

  我有一種感覺,越是看起來輕松簡單的事情,里面的陷阱就會越多,然而蟲蟲卻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頭說道:“那好,我們開始吧。”

  猜拳,猜什麽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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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8-1-2 06:20:54


  沒錯,就是最接地氣的石頭剪子布……

  第一局,老奶奶石頭,蟲蟲布。

  蟲蟲勝。

  這結果讓人意外,不過卻給予了我許多的信心,因爲接下來只要蟲蟲再贏一局,又或者我們的答案一致,我們就能夠贏了。

  勝利的希望是如此的大。

  第二局,老奶奶石頭,蟲蟲剪刀。

  蟲蟲輸。

  結果出來,老奶奶微微一笑,說本來打算讓你們贏的,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樣子,好吧,現在是真心話大冒險的時間了,在你們的蒲團旁邊,各有一張紙和炭筆,我問一個問題,你們把答案寫在上面吧。

  我低頭一看,的確是有紙筆,剛剛拿起來,我與蟲蟲之間的蒲團之間,突然間多出了一道布簾。

  老奶奶說道:“爲了防止你們用目光交流,我覺得還是彼此不看對方會比較好一點。”

  蟲蟲的聲音從布簾那邊傳了過來:“請問吧。”

  老奶奶說給你們出一個簡單的問題吧,我們身邊的這位小夥子,今年多大了?

  啊?

  還真的是簡單啊,這簡直是個送分題呢……

  我毫不猶豫地寫下了“27”這個數字,然后想著蟲蟲……呃?等等,蟲蟲不會不知道我有多大了吧?

  我這般想著,心中頓時就是一陣猶豫,想著雖然我並沒有跟蟲蟲說過這事兒,但是她應該有看過我的身份證或者從別的渠道里知道吧?

  然而就在我心存僥幸的時候,蟲蟲的聲音卻從那邊傳了過來:“不知道。”

  她甚至連蒙一下的想法都沒有。

  我沈默了,而老奶奶也沒有笑,而是歎息了一聲,說你們連最基本的了解都沒有,真的很讓我失望啊,那麽,讓我們繼續猜拳吧。

  簾子沒有拉下來,所以我沒有瞧見第三局的結果,但是卻聽到老奶奶輕聲的微笑,說你又輸了。

  蟲蟲依舊鎮定自若地說道:“請問吧。”

  老奶奶沈默了一下,說道:“我換一個更簡單的問題吧,這個問題是問你們彼此的,你覺得對方愛你麽?”

  什麽?

  這是什麽爛問題?

  對方是否愛我……蟲蟲愛我麽?應該不是吧,或者說現在也許不是,因爲如果她愛我,我們早就已經在一起了啊?

  但如果我寫了“不愛”,而蟲蟲卻知道我愛他,寫了“愛”,那麽我們的答案就不一致了,結果就是輸。

  這完全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而是涉及到了我與蟲蟲之間的相互了解,以及思維博弈。

  因爲隔著簾子,所以我瞧不清楚蟲蟲的表情,也下不了決定。

  就在我遲遲不肯落筆的時候,那老奶奶慈祥地笑了,說提醒一下兩位,趕緊落筆哦,再有半分鍾,如果我的簾子落下,你們都沒有填寫的話,那麽就算你們輸了哦?

  需要下決定了麽?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著我喜歡蟲蟲,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如果蟲蟲看在眼里,應該會寫“愛”吧?

  如此的話,就你了!

  盡管心中有十分的把握,然而當寫下那一個字的時候,我的手卻還是在顫抖,因爲如果一旦有錯,我和蟲蟲的命運就要改寫了。

  雖然老奶奶說得如此簡單,但我卻仿佛經受了一次相當大的磨難一般,而當我落筆完成之后,那老婆婆則輕輕地拍了拍手,我與蟲蟲之間的簾子落下,我趕忙朝著她那邊望了過去,卻如遭雷轟。

  蟲蟲手中拿著的紙上,分明寫的是“不愛”。

  不愛?

  她是覺得我不愛她,還是如我一般,選擇了對方的答案呢,又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

  我在那一瞬間,千萬言語都堵在了胸口,眼淚都快要流了出來,而這個時候,老奶奶拍了拍手,說道:“好了,遊戲結束,我贏了,你們輸了。雖然我已經很認真地在放水了,但是你們之間到底還是有一些問題,所以才會導致了這一次的失敗,那麽,現在輪到你們做選擇了,誰留下?”

  “我!”

  “我!”

  沒有任何猶豫,蟲蟲和我都說出了同一個字來,老奶奶十分遺憾地聳了聳肩,說如果你們剛才有這樣的默契,就不會有現在的困擾了。

  我心如刀絞,腦子里面亂糟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

  這個時候,蟲蟲轉過頭來,認真地對我說道:“遊戲是我要做的,猜拳也是我輸的,這個責任,應該由我來背。”

  聽到這話,我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男人的存在,就是用來背責任的,一直以來,你都幫我做了太多的事情,這一次,讓我來吧。”

  蟲蟲的情緒終于變得激動了,對我說道:“你這個時候逞什麽英雄,那可是十年,十年啊!”

  我說正因爲如此,我才選擇留下。

  蟲蟲瞪著我,說我已經習慣了寂寞,習慣了孤獨,我留在這里,是最好的選擇。

  我也十分堅持,說正因爲如此,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夠更多的去與人接觸,讓自己的性子變得生動起來,你就是你,是蟲蟲,而不是蚩麗姝,也不是誰的影子。我希望你的人生比任何人都精彩,而不是留在這里發黴腐爛……

  兩人說著話,而這個時候,老奶奶卻說話了:“很感人的對話,不過,規則就是規則,我沒有辦法成全兩位,希望你們日后,回想起今日,能夠有不一樣的感受。”

  說罷,她指著我說道:“你留下吧,比起贖罪的女人來說,我更喜歡負責人的男人!”

  說罷,她揮了揮衣袖,一股大風吹來,蟲蟲被風托著離開了去。

  我最后瞧了一眼蟲蟲,終于從她的眼神之中,瞧出了一些不同于平淡的感情來,里面有懊悔,有難過,有痛苦,也有不舍。

  最重要的是,里面蘊含著人性。

  這就是我喜歡的蟲蟲啊……

  我心中感歎著,而這個時候,那老奶奶回過頭來,瞧著我,說道:“很明顯,她並不愛你,又或者說沒有你想象的那般愛你,對于這個結果,你難過麽?你后悔麽?”

  我語氣低沈地說道:“難過有,后悔卻沒有。她心中的想法,我知道,我做的努力,她知道,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可以抱怨的呢?”

  老奶奶微微一笑,說好一對癡男怨女,行了,十年之期,從今日開始,你下去吧。

  下去?

  我心中一愣,而就在此刻,突然間感覺到腳下一空,那大殿的石板突然裂成無數塊,我的身子陡然一空,往下驟然落了下去。

  不知道落了多久,我感覺自己重重地跌落在了一水池里。

  水池不深,只有兩米不到,我爬了起來,瞧見四處都有光芒浮動,而周圍則有十來個男人,這些人里面,有人躺著,有人坐著,有人傻乎乎地直樂,有人則大聲唱著歌,還有一個人走到了我的跟前來,說哎喲,兄弟,你新來的?

  啊?

  十年之約,並不僅僅只有我一個?

  我點了點頭,說對,我新來的。

  那人哈哈大笑,說又一個被孟婆騙了的傻波伊,哈哈哈……

  那人大笑,而這時又有一人的歌聲傳入我的耳中來:“夢隨風萬里

  幾度紅塵來去

  人面桃花長相憶

  又是一年春華成秋碧

  莫歎明月笑多情

  愛早已難盡……”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五十章 靈體囚籠


  歌聲悠揚纏綿,感人至深,我轉頭望去,卻是一個男扮女裝的家夥,用假聲吟唱著,一遍又一遍,催人淚下。

  我瞧過了人,方才打量起了這周遭來,發現是一個霧氣騰騰的地方,遠處是無盡的黑暗,而近里則是狹小的空間,心中不由得驚訝,想著人在這樣的地方,吃喝拉撒怎麽弄,又怎麽活呢?

  我心中頗多疑問,而剛才與我攀談的家夥此時也笑得差不多了,我便問他,說孟婆是誰,是廟里的那個老奶奶麽?

  他點頭,說對,就是她。

  我說爲什麽叫做孟婆,她跟傳說中的孟婆湯有什麽關系?

  他說我怎麽知道,是別人說的。

  我伸出手,說初次見面,在下陸言,還未請教您是……

  那人伸手與我輕輕拍了一下,說我的名字忘記了,你就叫我地魔就好。

  我愣了一下,想起《哈利波特》的大BOSS來,說伏地魔?

  那老頭兒頓時就火了,沖著我大吼道:“地魔,地魔,不是伏地魔,耳朵有毛病還是腦子有毛病?”

  我瞧見他凶神惡煞的模樣頗有氣勢,頓時就虛了,說哦,地魔,地魔前輩,你好。

  那人瞧見我態度端正,這才稍微緩了一口氣,說陸言,嗯,怎麽名字聽著這麽陌生,你是哪兒來的啊?

  我嘿嘿笑,說我是小人物,自然不出名。

  他說小人物能夠來這兒?

  我說有何不可?

  他說道:“能夠出現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有著偌大名聲的,沒有一個平庸之輩,至少在你之前,小子,你是何門何派,報上名頭來。”

  我苦笑著說道:“無門無派,真的,大家都要在這里待上十年,我何必騙你?”

  那人一愣,說什麽待上十年?

  我瞧見他一副懵懂模樣,也有些驚訝,說我們不是要在這里待上十年,然后被放出去麽?對了,前輩,我想問一下,這個地方這麽狹小,什麽都沒有,吃喝拉撒什麽的,你們是怎麽解決的?

  吃喝拉撒?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捧腹大笑。

  他的笑聲太刺耳了,唱歌的那人怒氣沖沖地瞪了我們這邊一眼,說你要瘋,卻別的地方瘋去,別打擾我唱歌。

  地魔毫不示弱地回應道:“第一殺手,你不是挺能的麽,能動手盡量被吵吵,有本事過來弄死老子!”

  他的話語頗有火藥味,而那歌者聽到,臉色一變,居然憑空消失了。

  下一秒,他竟然出現在了地魔的身前來,指間化劍,無數細碎的劍光充斥在了整個空間之中,朝著地魔籠罩而來,我在旁邊感受到,宛如萬箭穿心一般,慌忙推開,而地魔卻毫不示弱,翻手爲掌,朝著那恐怖的箭雨拍了過去。

  兩人硬碰硬地拼了一番,各自退了一步,雙眼都瞪了起來,劍拔弩張,而那個第一殺手又消失了。

  就在他準備醞釀絕殺的時候,突然間憑空伸出了一只手來,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領,使勁兒一扔,轟的一聲,砸在了邊際無形的牆上,滑落下來的時候,奄奄一息。

  那個突然出手的人是個滿臉白胡子的老頭,挽著一個道髻,打了一個呵欠,說能別鬧麽?

  地魔面對那第一殺手囂張不已,然而在這個老道士面前卻不敢喘大氣,低眉順眼地說道:“虛清真人,您睡您的,我盡量小聲,帶帶新人,教他點規矩……”

  老道士打了一個呵欠,說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地魔頗爲巴結地說道:“對,您說得對!”

  那老道士轉身躺倒在了地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去,而這個時候那第一殺手又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繼續唱起了歌來:“夢隨風萬里,幾度紅塵來去……”

  地魔領著我來到了一處人少的角落,低聲說道:“姓陸的小子,我告訴你吧,你就算是在這里待上一萬年,也不用吃啥。”

  我一愣,說爲什麽呢?

  地魔有些納悶,不過眼睛一轉就想明白了,說難道你是陽世而來,肉身闖入這兒的?

  我點頭,說對啊,難道你不是?

  他搖頭,說當然不是,老子是被人給宰了,才晃蕩到這兒來的,本以爲這兒是個世外桃源,沒想到居然是個監牢;實話告訴你,沒有什麽十年之期,這兒就是個永遠禁锢的監牢,你別看這里每個人都好像不正常的樣子,都是給憋瘋的,我以前不這樣的,人待久了才變得如此……

  我詫異,說難道我現在也是靈魂存在?

  地魔說當然,這兒是一個瓶子的內部,人如何能夠裝得下?你若是肉身進入,只怕靈魂早已離體,那肉體變成了一個植物人,十年之后,肉身早已萎縮,就算放你出去,你又能有何用?

  我沒有相信他的話語,而是使勁兒給了自己一巴掌。

  疼!

  我捂著紅腫的臉,說你騙我的,對不對?

  地魔說我騙你?呵呵,好吧,你不信的話,我也沒有什麽可說的。小子,我來這兒一年多了,算是唯一一個還算是正常的,你也盡量堅持,咱爺倆爭取相依爲命,別那麽快瘋的好。

  我對地魔的話將信將疑,回想起之前的種種,覺得越發地不對勁兒。

  是啊,我們翻上了三生山之上的時候,洛飛雨告訴我們,說大家各處尋找之時,我就有一些迷糊了,后來給蟲蟲叫走,雜毛小道、姜寶和小妖等人莫名就消失了,而我們來到那石觀之前也顯得很莫名其妙。

  突然間就只有我和蟲蟲兩人了。

  而在那殿宇之中的情形也十分怪異,表面上好像我們贏面滿滿,然而那老奶奶似乎能夠讀懂我們的心里面一般,猜拳都仿佛在計劃之中。

  唯一比較客觀的事情,可能就是那兩個問題,如果我與蟲蟲能夠答對一個,說不定就不是現在的局面了。

  然而我和蟲蟲,終究還是少了一點兒默契,這使得我最終落入這般的下場。

  等等……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那就是如果我現在是肉身的話,小紅應該也在我的體內。

  當下我也是一邊與那地魔敘話,一邊分出部分心神來,沈浸入體內。

  然而這心思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聚血蠱與我生生相息,它在,沒有問題,而如果我感應不到的話,那麽只有一個理由。

  那就是此刻的我,只是一個靈魂,而我的肉身,恐怕還留在外面。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陷入了絕望。

  看了地魔一眼,我小聲問道:“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

  地魔哈哈大笑,似乎想到了什麽,慌忙壓低了聲音,然后指著周圍這些人,說道:“你瞧瞧這些,個個都是大拿,隨便拔根腿毛都比你的胳膊粗,這些大爺們在這兒待了幾十年上百年,沒有一個能夠逃脫,你且安心地待著吧。”

  我有些不甘心,說難道真的沒有辦法?

  地魔說有。

  我滿心歡喜,說什麽辦法,您說,只要是我能夠辦到的,一定努力。

  地魔說瞧你小子眉清目秀的,給孟婆舔舔屁股,說不定她一高興了,就把你給放了,哈哈……

  笑罷,他轉身離去,留了一個背影給我。

  地魔離開,我左右打量著這些人,發現他們各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根本沒有人搭理我,知道他們真的如同地魔所說的,個個都已經瘋魔了。

  我想起那個唱歌的歌者還有些神志,便又跑到他跟前,恭敬地說道:“初次見面,在下陸言,還未請教您是……”

  那人仿佛面前根本我這個人一般,自顧自地細聲唱著,並不理我。

  我又嘗試著找別人說話,結果都碰了壁,揉著一鼻子的灰,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想著自己永生永世都要囚禁于這里,不由得心中驚駭,越發地難過了起來。

  我胡思亂想,沒一會兒人就感覺不行了,有一股焦躁的心情騰然而起,想要發瘋地喊叫起來。

  就在我張嘴喊出第一個字的時候,想起這兒的大爺們,一個比一個的來頭大,趕忙閉上嘴。

  雖說我現在是靈體狀態,不會湮滅,但是被揍得死去活來,顯然也不是回事兒。

  畢竟我剛才扇了自己一巴掌,也確實很痛。

  我盤腿靜坐,嘗試著練了一下功法,發現根本沒有用,體內沒有一絲經曆流轉,想必是沒有肉身的緣故,所以沒有辦法修行。

  修行不得,我想著不如睡一覺吧?

  沒想到我躺倒在地,閉上眼睛,思緒卻滾滾萬千,根本就沒有一絲困倦之意。

  我沒辦法了,又爬了起來,瞧見不遠處有一把鋒利的匕首,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石胚,心中不由得一動,走過去,將那匕首拿起來,左右一看,也沒有人阻止我,便盤腿坐下,拿著那石胚雕刻了起來。

  一開始的時候,我削壞了好幾塊,不過弄久了一點兒,就立刻變得純熟起來。

  一熟悉了,我就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卻是在那石胚上面,雕出了一個蟲蟲的站立像來。

  我雕完了,仔細打磨一番,又用衣袖擦了擦,正準備欣賞的時候,旁邊突然有人問道:“小夥子,手藝不錯啊?”

  我一扭頭,瞧見剛才出手制止了地魔和第一殺手之間較量的老道士,出現在了我身邊。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五十一章 再造之恩


  說句實話,別說一年半載,十年百年,就這一會兒,我就已經憋得難受極了,然而我這初來乍到的,也不敢胡亂耍性子,想著自己身上也有門手藝,既然修行不成,磨練磨練雕工,也算是打發時間。

  萬萬沒想到,那個讓地魔如此畏懼的老道士,居然主動過來找我攀談,實在是讓我震驚。

  地魔說了許多話,我記憶最深的一句,那就是在這兒的,沒有一個小角色。

  個個都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

  而這位老道士,則是大人物之中的大人物,對于他的詢問,我實在是受寵若驚,慌忙站起來,一臉緊張地回答道:“對,對不起……”

  我將匕首轉過類,刀尖對準我,遞給他,說我不知道是你的,還你……

  他擺了擺手,一臉慈祥地笑著,說這不是我的,是那個家夥的。

  我扭頭望去,卻見是一個長了個兔子臉的家夥,正盤坐著,口中念念不休,根本就不理會我們這邊呢,心中方安,猶豫地說道:“這樣啊,您找我什麽事兒?”

  老道士指著我右手上面拽著的石像,說你這個東西,我瞧著面熟,給我看看。

  我哪里敢違抗這老道士的吩咐,趕忙將剛剛出爐的石像交到了他手里。

  這石像說白了就是手辦,二十公分的長度,因爲我心情煩躁,所以雕刻得並不完美,只不過該有的都有了,將蟲蟲大部分的神韻都刻畫了出來,我瞧見老道士看著,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您認識她?”

  我之所以這般問,是因爲老道士在這兒不知道待了多少年,肯定是不會認識蟲蟲的,但蟲蟲可是照著蚩麗妹的樣子,一模一樣刻過來的。

  如果他對著石像感覺挺熟,說不定他就認識蚩麗妹。

  而如果他認識蚩麗妹,而且還不是仇人的話,那麽我就可以順藤摸瓜,把這關系給靠一靠,抱上這老道士的大腿,不管怎麽說,都比被人欺負了強。

  不過……

  不管怎麽折騰,都離不開這個鬼地方,如此想來,實在也沒有什麽卵用。

  我心中有些黯然,不過倒也還是保持著微笑,不過老道士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卻搖了搖頭,說看著熟,就是想不起來了。

  我說您老仔細想一想?

  老道士將石像還給了我,歎了一口氣,說在這里待了太久,很多東西都是前塵往事了,想也沒有用,何必糾結?對了,你的這手藝不錯,教教我呗?

  我一愣,沒想到他老人家居然找我學藝?

  這位爺可是大人物,而我這個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我沒有貿然拒絕,而是小心試探道:“您一身手段,何必跟我學這細枝末節的東西呢?”

  老道士搖頭,說往日的時候,總覺得修行入境,方才是正道,終日參悟,就盼著得道,然而真正抵達某種程度的時候,才發現這世界並非我們所想象的那個樣子,到處都充滿了謊言,回憶起來,反倒是這種小東西,能磨練人的心志。說起來,我比不上我那師弟……咦,我師弟叫什麽名字來著?這話到了嘴邊,怎麽就說不出來了?

  他說著說著,也迷糊了,我瞧見他懵懂難受的表情,心中也有些悲傷,這位老道士當初說不定也是舞動風雲的人物,現在卻時而冷靜,時而迷糊,老年癡呆一般,著實有些可憐。

  我比起他來,無論是修爲,還是心志,都遠遠不如,說不定不用多久,就會變成一二傻子吧?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若要學,我教你便是了。”

  老道士的眼中露出了童真一般的光芒,說好啊,你說吧,我聽聽。

  我便開始講起了自己對于雕塑的理解來:“雕塑起源于宗教和社會政治的需求,最終是用于神像的建立,所以通常會變得扭曲和誇張,需要集中全部的經曆,保持力道的穩定,以及對于材質的把握……”

  我對于雕塑的理解,除了夢中那位耶朗大匠的經驗,還有之后在網上查到的一些資料,以及平日里結合起來,對于雕工的感悟。

  這些東西,因爲我差不多都吃透了的緣故,所以講解起來,都是很有用的心得,特別是我乃驟然而得,從陌生到熟悉只花了很少的時間,所以對于理解上面,更多的不是大師那種玄妙的東西,而是平凡和普通的過程,使得教起人來,祛除了玄之又玄的感悟,而多了許多實際的操作技巧。

  簡單、易學、上手……

  在我的指導下,老道士在浪費了四五塊石胚之后,居然完成了一個很粗糙的作品。

  我仔細打量,發現這石像隱約之間,居然是一個躬身微笑的老者。

  我說他是誰?

  老道士想了許久,對我說他是陶弘景。

  我說陶弘景是誰?

  老道士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想不起來了。

  我瞧見他臉色有些痛苦,似乎爲自己糟糕的記憶而難過,安慰了他一會兒,突然想起來,說陶弘景莫不是編著了《真诰》、《本草經集注》的山中宰相、華陽隱居?

  老道士眼睛一亮,說對,對,就是他,你怎麽知道的?

  我說陶弘景他是茅山的前輩高人,我自然是知道的。

  老道士聽到我這話,雙眼一亮,口中喃喃念叨著“茅山、茅山”,整個人便開始發抖起來,我慌忙扶住他,說前輩你沒事吧?

  我低頭一看,卻瞧見他滿臉淚水,弄得胡子上面都是濕漉漉的。

  我不知道說什麽,觸動了老人家的傷心處,只是將他給扶著,過了許久,老道士方才抹去眼淚,指著自己手中的作品,說道:“年輕人,你見過陶弘景的雕塑麽?”

  我點頭,說瞧過一次。

  我當初在茅山秘境之中,那清池宮上,的確是有見過陶弘景的雕像,不但如此,三茅祖師的雕塑也是瞧了真切的,雖說當時只不過是粗略一觀,不過修行者的記憶,與以前到底不同,此刻閉上眼睛,那一幕還是能夠浮現于眼前的。

  老道士激動地抓住了我的手,說年輕人,我已經記不得了,你能不能幫我雕刻出來,送給我收藏?

  我說舉手之勞,你且等著。

  接過了老道士手中那半成品,又接過了匕首,我盤腿坐下,凝望著那半成品的石胚,久久沒有落刀。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做這種事情,需要摒除雜念,全神貫注。

  我感覺得出來,這個陶弘景的石像,對于我面前的這位老人家來說,是一種類似于精神寄托的重要意義,甚至于能夠對他此刻漸漸模糊的神志都産生最爲堅定的逆轉,所以方才如此慎重。

  我希望能夠做得完美,不留一絲遺憾。

  調整好了呼吸,我開始下刀。

  匕首在我的手中,宛如畫壁,天馬行空,羚羊挂角,一招一式,都顯得那般的精準。

  在那一刻,我已經不再是我,不再是陸言。

  那位不知名的耶朗大匠人附著在了我的意識之上,開始操縱起了我的雙手來。

  一開始的時候,我下刀飛快,然而當整體的造型都出來之后,我的刀鋒變慢了,而且越來越慢,許久都沒有下一刀。

  我的腦海里一直回旋著當初在茅山宗清池宮中瞧見的那副金身雕塑,然后將它給複制在這里來。

  這不是簡單的複制,而是另一種形式的創造。

  一刀、一刀、一刀……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最后一刀,落在了陶弘景的眼睛那兒,輕輕地一劃,那雙眼仿佛睜開來了一般,里面有紅、黃、綠、藍、紫五色光芒迸射而出,照耀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覺渾身一暖,整個人都覺得生機蓬勃,就好像人生得到了某種升華一般。

  我下意識地想要朝著那神像望去,結果發現手中一空,卻瞧見那石像居然出現在了老道士的手中。

  他死死地盯著那石像打量,口中喃喃自語地說道:“像,真的是太像了。”

  我有些發愣,說前輩,跟什麽像啊?

  老道士渾身顫抖,突然將那石像恭恭敬敬地擺放在了地上,然后跪倒在了石像面前,朝著那陶弘景的石像說道:“弟子愚鈍,居然渾渾噩噩這麽多年,實在有愧。”

  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我瞧見那石像的雙目之中,居然迸射出一道五彩光芒,照進了老道士的頭頂去。

  緊接著他的頭頂之上,居然浮現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小人兒來。

  那小人兒就是個嬰孩兒,不過那眉眼之間,卻與這個老道士有七分相似,它睜開了眼睛,瞧了我一眼,似乎頗有深意。

  這景象僅僅只是一瞬之間,轉瞬即止,緊接著老道士將石像收入了大袖之中。

  嬰孩也消失不見。

  老道士笑了,微微一笑,仙風道骨的模樣讓人如沐春風,止不住地心中開懷,而就在此時,他輕輕一揮收,周遭的雜音頓時消減了去。

  他盯著我,良久之后,方才開口說道:“年輕人,你與我,如有再造之恩。老道士從不欠人情分,這里有一招法門,名曰神劍引雷術,便傳授于你,日后或許對你有些幫助,你且附耳過來,我說與你聽。”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五十二章 夢與現實


  老道士在我耳邊輕輕講述著,他的話語不多,句句凝練,聽在耳中,仿佛仙音一般,讓人覺得那沈悶的房間里面,另外開了一扇窗戶。

  有一絲光亮,從天際照耀了進來。

  神劍引雷術,並非是一招手段,而是一個完整的體系,是承襲自《道法會元》和《清微丹訣》之上的一種究極雷法。

  雷法,乃雷鳴電掣之力,能開示陰陽生克,清者上,濁者下,至剛至陽之術。

  我修行的體系,乃巫蠱之道,雖然融合百家,但是更多的則是偏重于巫蠱與密宗之術,對于道法,到底還是欠缺了一些理解,所以老道士不得不幫我科普了許多東西。

  當那神劍引雷術最終的咒訣傳于我耳中之時,我的心中狂跳不止。

  “三清祖師在上,三茅師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這句話,我幾乎爛熟于心。

  因爲就在不久之前,我曾經見到有一個人使用過這樣的手段。

  雜毛小道蕭克明,前代茅山宗掌教。

  在屬性爲陰的黃泉地府之中,他就是憑借著這一招,將讓所有人都爲之頭疼的陰神龍環給一招擊殺,其果斷干脆之處,讓人爲之汗顔。

  我當時就是一哆嗦,低聲說道:“前輩,你這手段,可是茅山宗的法門?”

  老道士瞧了我一眼,說怎麽,你認得?

  我點頭,說對,親眼瞧見一人用過,那人是茅山宗的前代掌教。

  老道士的眼睛眯了起來,緩緩說道:“之所以傳你此數,我自有考量,不過這里我需要給你講一點。”

  我知道這手段的厲害,頓時就心生敬畏,拱手說請指教。

  老道士說我教你這手段,不管何人問你,你皆不可與人說起遇見過我的事情,也不能述說來由,可曉得?

  我苦笑,指著這周遭說道:“你我困守這兒,不知何年何月方才能夠離開,又有誰關心呢?”

  他盯著我,說你只管答應我就是了。

  我瞧見他如此執著,雖然不解其意,不過還是點頭說好,我絕對保密,打死也不說。

  聽到我的保證,他雙手一搓,卻是從那石像之中,凝結出了一把繡花針一般的小劍來,平平刺入我的額頭之上。

  我感覺到渾身一震,如遭雷轟,體表有藍紫色電弧浮動,一閃而過。

  我心中有些慌,說這是什麽?

  他低聲說道:“此乃雷意劍心,乃我對于神劍引雷術以及清微雷法的畢生感悟,植入你心,便能讓你領悟真意,事半功倍。”

  我心中一震,拱手說道:“多謝前輩厚愛。”

  他的臉色嚴肅,說:“我的身份,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而我也正是從你身上,窺得一縷天機,方才會如此行事,日后你自然會知曉我的道理;行了,話說到這里,就適可而止了,多了泄露天機;你且好自爲之吧,希望你日后能夠看在我傳你道法的份上,對茅山多加照拂才是……”

  他說罷,卻是轉身離開,走到不遠處,側臥著,躺倒睡了過去。

  我有些發愣,不知道這老道士跟我叽里呱啦聊了大半天,到底想表達個什麽意思。

  我特麽就一個困守此中的小角色,你卻希望我對茅山多加照拂,這是什麽鬼?

  且不談我守在這里出不去,就算是我十年之后得以解脫,也再也難回陽世;而即便是我回到陽世,人家茅山宗高手雲集,用得著我去照拂?

  我上門去,吃個閉門羹還差不多呢……

  不過這老道士雖然是胡言亂語,但傳授我的道法卻是十分玄妙,我複述一遍在心頭,感覺朗朗上口,諸多口訣萦繞心頭,不但有雷法,就連配套的手段都一一對應,詳細得很,並不像是忽悠人的樣子。

  莫非,這位老道士,是茅山宗的某位前輩?

  只是他爲何會困守在這里呢?

  我心中疑惑,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地魔卻又出現在了我的跟前來,沖著我說道:“他跟你說了什麽?“

  雖然他是第一個跟我說話的人,但我對這家夥其實還是有一些戒心的,指著手中的石像,對他說道:“他問我教他雕刻的技巧,我便教了他一會兒。”

  地魔沒有仔細看,不以爲意,說不管你用什麽辦法轉移注意力,終有一天,還是會瘋的,有個卵用?

  我沒有說話,仔細回想起先前的道法,而這時地魔突然一把抓著我,說不對,他傳你道法了,對不?

  我心中一跳,卻沒有任何猶豫地搖頭說道:“沒有。”

  地魔嘿然而笑,說你小子真不會撒謊,回答得太快了,反而是心虛,快告訴我,你跟你說了些什麽高明的道法?說出來我們一起研究研究?

  我依舊搖頭,堅決不說,他的眼珠子突然一轉,說我拿東西跟你換。

  我一愣,說你拿什麽東西跟我換?

  地魔舉手,手掌之上突然有光華浮動,凝聚成了一個黑白相間的小球來。

  這小球蘋果大小,不斷旋轉,如同地球儀一般,上面無數金色的符文如蝌蚪一般遊動,仿佛蘊含著萬千奧義一般。

  我正待仔細打量,卻瞧見那小球突然間從中崩塌,如同蘋果一樣,露出了一個內凹的口子來。

  那口子之中,仿佛有無數吸力,外面的光華就往里面收去。

  這效果絢爛,讓人目瞪口呆,看起來可比老道士的手段絢爛許多,而這時地魔也徐徐說道:“我這手段,叫做地煞陷陣,一旦起來,整個空間都爲之禁锢,而地下也是接引地煞,陡然噴發;除此之外,還可以將身子融入泥土之中,借此土遁,轉瞬之間,便能夠至百米開外,你看如何?”

  我說真不錯。

  地魔陡然一收,微笑著說道:“既然不錯,不如交換?”

  我說好啊,你且坐好,我跟你講解一下如何雕刻的塑形,以及相關的手法和技藝……

  地魔臉色一肅,瞪著我說道:“你耍我呢?我要跟你交換的,是那老道士傳你的手段,你這破手藝真的以爲會有人稀罕?”

  我聳了聳肩膀,說那就沒辦法了。

  我找了個地方,盤腿而坐,沒有再理他,準備琢磨老道士剛才的道法,這時地魔氣勢洶洶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來,沖著我陰沈地說道:“你以爲搭上那家夥,就可以牛氣了?”

  我苦笑著說道:“前輩,我說真話,你不信,我又能如何?”

  我說得真誠,連自己都信了,地魔將信將疑,想要拿捏我,卻又有些忌憚不遠處側臥而眠的老道士,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轉身離開。

  他走了之后,我反而是沈下了心思來,回想先前,突然間覺得老道士的話語里,頗多深意。

  他爲什麽會朝著那陶弘景的石像跪拜呢?

  那石像之中射出來的五彩光華,又是何物?他爲什麽會說我對他有再造之恩呢?

  我心中疑惑,心思又落到了手中的石像上來。

  我看了一眼蟲蟲,心中那彷徨無措的恐懼卻收斂了幾分,雖說之前那老奶奶的考驗表明,蟲蟲對我的心思其實並不多,她甚至都不知道我有多大,然而即便如此,一想到她,我的心中就是暖暖的。

  或許這就是信仰吧,只求心安,不求回報。

  我剛才思索著神劍引雷術的種種手段,腦子有些漲,此刻心煩,便回到了石像上來,想著剛才心不在焉,使得這雕像頗多遺憾之處。

  我沈下心來,耐心地雕琢著這石像,不知不覺間,一個活靈活現的蟲蟲就從刀鋒之中浮現出來。

  連續雕出兩尊石像,我的精力也是消耗殆盡,頗覺疲憊,左右一看,瞧見那地魔依舊若有若無地朝著我這邊望來。

  他是想對我圖謀不軌麽?

  我困倦得很,不過卻沒有敢立刻睡去,左右一打量,卻是跑到了老道士的跟前,然后在他身邊躺下。

  在這兒我獲得了足夠的安全感,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迷迷蒙蒙之間,一種熟悉的感覺浮現在了我的腦海里,我的世界又是一片扭曲,這回的我是一個祭司,站在王城之前,與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羽士相斗。

  那個人也曾經出現在我的夢中過,斬殺使節的那人,也是他。

  陳立!

  我這個祭司,這是夜郎千名祭司之一,算不得厲害,甚至在陳立的跟前都走不過三招,頭顱飛揚的那一刻,我回望一生,心中充滿了仇恨。

  王帶領著十萬帶甲,征戰荒蠻小人,爲這個時間帶來和平,然而這幫羽士居然在背后捅刀子,趁機滅我國?

  我恨啊……

  濃烈的恨意灼燒著我的心靈,然而祭司與我,也就是陸言的意志卻一直並存著,與之前不同的是,我從頭到尾,都是如此的情形,知道這不過是一場夢,而並非真實。

  是我的意識太過于強大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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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1-2 06:21:16


  還是這祭司太過于弱小?

  就在恨意灼燒著我的心靈之時,我突然心中一動,眼前卻是又出現了另外的一副畫面來。

  那陳立的影像倏然消失,而變成了老道士來。

  老道士的身子逐漸縮小,最終融入到了那小石像里面去,而小石像則在一瞬間裂開,有五彩光華流露出來,撕裂空間。

  等等,這個不是夢!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五十三章 現實或夢


  這不是夢,而是現實。

  我陡然睜開了眼睛,瞧見自己原本側躺在了老道士跟前,防止那地魔害我,然而此刻我面前這兒,居然只有一堆衣衫,而那老道士則已經憑空消失了去。

  還沒有等我回過神來,就感覺整個空間都爲之一抖。

  我仰頭望去,卻見到一道五彩光芒陡然浮現而起,將迷蒙的空間都爲之撕裂,而這個時候,一直沒有露面的老奶奶終于出頭了,盡管我瞧不見對方的身影,卻聽到了她狠厲的聲音:“你敢造反?”

  兩種力量在糾結撕扯,一方攻,一方守,盡管迷霧籠罩,瞧得並不是那般清晰,但我還是能夠感覺得到,與那老奶奶較勁兒的,正是傳我神劍引雷術的老道士。

  果然,就在我心中疑惑的時候,那老道士的聲音出現了:“孟婆,你囚禁了我一甲子,是時候放我離開了!”

  孟婆?

  這人真的是孟婆,是我知道的那個孟婆麽?

  一聲冷笑,那老奶奶說道:“既然入了我的甕中,怎麽可能讓你離開,你且就乖乖呆在這里便是了,何必反抗!”

  轟!

  兩人說話的時候,又發生了幾次碰撞,整個空間的炁場一陣紊亂。

  我心中疑惑,想著在這兒大家都是靈體存在,爲何只有我一個人像小白羊一般,什麽都沒有,而老道士卻能夠與那孟婆反抗,而地魔則翻掌之間,卻又有諸多光球浮動?

  難道在這兒,靈體也能夠修行?

  我正滿腦子亂糟糟的時候,突然間旁邊有人一把抓住了我,我回頭一看,卻正是地魔。

  只見他一臉扭曲地盯著我,一對眼睛宛如死魚,激動無比地說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我被地魔給揪住,瞧見周遭那些表現怪異的人都變得瘋狂起來,有的大喊大叫,有的蹦蹦跳跳,似乎都想著逃離這個囚籠里,而唯獨地魔準確地預計了我與此次事件的關系,右手畫圈,將我們兩人給隔離開來,然后左手緊緊揪著我。

  我搖頭,不肯承認,地魔就一把揪住我,喘息著說道:“虛清在這里待了幾十年了,怎麽你一來,他就能夠破空離開了?一定是你做了什麽,快說!”

  我被他逼得急,腦子也忍不住地快速思索起來。

  對啊,老道士爲什麽就擁有能夠與孟婆較量的資本了呢?

  等等,難道是因爲那石像?

  所有的畫面在我的腦海里快速劃過,我想起了老道士讓我刻出陶弘景石像的畫面,以及他叩首之后石像上發出的五彩光芒,再有就是之前我在夢中,瞧見老道士的身子陡然縮小,融入到了那石像中去,然后石像表面的岩石炸裂,露出了五彩流光,將空間撕裂……

  等等,難道那些石胚並非靈物,而是實實在在的東西?

  老道士他是利用那石像,與自己的祖師溝通了聯系,又從中獲得了力量,最后將身子融入到了石像里去,從而在石像里獲得了足以破空而去的力量?

  那麽這石胚,到底是什麽呢?

  想到這里,真相似乎變得觸手可及了,仿佛只要伸手戳破那窗戶紙,一切就已經明了。

  而這個時候,我的心中又是一陣狂跳,想起了老道士在恢複了意識之后,跟我說的一連串話語。

  他讓我不管遇到任何人,都不能夠說出他的名字,以及神劍引雷術的傳承。

  他告訴我,說我們該見面的時候,自然會再回。

  他還告訴我,說希望我看在他傳我道法的份上,以后對茅山,多加照拂……

  這些話語,在此之前,我聽在耳中,都覺得實在是多此一舉,畢竟我們可是困守在這個鬼地方,不知道要待上多少年,談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有什麽意義。

  然而此刻,它就變得大爲不同了。

  老道士居然要離開了,待了一甲子的時間,他終于要掙脫牢籠,離開這里,而從他話語里面的意思來看,似乎覺得我離開這里,也不是什麽問題。

  爲什麽呢?

  他之所以能夠離開,是因爲憑借著與祖師之間的溝通,我呢,難道是憑借著對蟲蟲的思念,以及偉大的愛情麽?

  別扯了,又不是瑪麗蘇,哪有這麽扯?

  等等、等等……

  不是蟲蟲,是小紅,是聚血蠱!

  對了,是聚血蠱。

  想到這個,我所有的疑惑頓時就解開了,如果我現在是靈體的話,小紅並不在我的身上,所以我是不可能夢到那個被騎著高頭大馬的羽士所殺的夢,我也夢不到那位可憐的小祭司,也不可能有滿滿的仇恨彌漫在胸口。

  但是一切就是這般的發生了,說明我與聚血蠱之間,還有著一種神秘而堅定的聯系。

  這聯系,會不會就是我離開這里的契機呢?

  我渾身一震,感覺眼前一陣開闊,而我旁邊的地魔瞧見了我這陰晴不定的臉容,頓時就睜大了眼睛,說你想到什麽了嗎?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煩人的家夥,而就在此刻,我們頭頂上又傳來了一陣巨震,。

  一道金光,從無盡虛空蔓延而來,一個恢弘威嚴的聲音出現,對著孟婆說道:“你囚禁我門人一甲子,我不問緣由,現如今,你還打算將他繼續囚禁下去麽?”

  轟……

  這一句話,使得整個空間都爲之顫抖,天地顛倒,我和地魔也滾落在了地上來,地魔雙目圓睜,驚訝地喊道:“陶、陶弘景?”

  面對著這樣的神威,孟婆毫不示弱地說道:“他走也可以,淨身出戶,把我的東西給放下!”

  那人說道:“混賬,你關了他一甲子,這點東西,可不是應得的?”

  破!

  就在兩人對話的時候,老道士再一次蓄力,陡然破開了一道裂縫來,然后自己化作一道光,朝著里面奔走而去。

  而就在此時,我的耳邊卻響起了他的話語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這話兒就如同一道驚雷,在我的心中響起,我感覺自己靈魂之中有一個節點不斷顫動,緊接著萬千絲縷從無盡的虛空之中垂落而來。

  我閉上眼,滿滿都是小紅隨風漂浮的模樣,感覺到心靈深處,出現了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將我往那兒拉扯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我旁邊突然傳來了地魔的聲音:“你要走,帶上我!”

  我睜開眼睛來,瞧見地魔居然將之前給我展示的那個黑白相間的小球,打入了我的胸口里來。

  啊?

  我感覺渾身一震,腦子“嗡”地一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孟婆的一聲尖叫:“不,你也想跑,不行!”

  我感覺往上飛掠而過的身子仿佛被纏上了無數的絲縷,有巨大的阻力産生。

  我閉上了眼睛,滿腦子全部都是聚血蠱的身影……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我感覺到那種吸引力攀升到了極點,整個人的身上,承擔了快到了極限的速度。

  這速度讓我喘不過氣來,感覺整個靈魂都被拉扯得扭曲,幾近湮滅。

  轟……

  天地之間,一陣轟鳴,而后就是死一樣的沈寂,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我聽到有人在喊我。

  這聲音無比輕柔,就像情人一般的甜蜜,它是那般的熟悉和親切,漸漸地,音節就化作了無數的光點,最終彙聚成了一張美麗到極致的臉孔來,然后沖著我笑。

  蟲蟲,是蟲蟲!

  我的心中一陣狂喜,忍不住熱淚盈眶,大聲喊道:“蟲蟲,蟲蟲,別離開我,求你了……”

  我伸著雙手往前抓,卻什麽也抓不到,越發地覺得傷心。

  我像孩子一樣地哭著,而突然間,感覺到嘴唇被什麽東西給堵上了——是什麽東西呢?它有些柔軟,還有些濕潤,有點兒像飽滿的氣球,還有一股莫名沁人的香氣,讓人舍不得離開,忍不住用舌頭去探索……

  唔……

  就在我飄飄欲仙的時候,臉上突然給人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讓我一下子就從美夢中驚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瞧見一臉嬌羞,猶如蒙上了一塊紅布的蟲蟲。

  蟲蟲,是真的蟲蟲,也不是夢!

  我從沒有一刻覺得蟲蟲如此刻那般美麗,盡管她之前就很美,但是卻有一種只可遠觀而不可親近的美,仿佛畫報上或者電腦硬盤的感覺,然而此刻給我的感覺,卻是那麽的實在,伸手可及一般。

  她好像就在我面前,也在我的心中,而我,似乎也在她的心中。

  四目相交,我突然間有一絲感動。

  這世間,有一人,如我愛她一般地愛我,還有什麽事情,比這個更加幸運麽?

  我渾身激動,有些說不出話來,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感覺嘴唇有些怪,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突然間旁邊就傳出了一道鬼畜般的狂笑來:“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雖然我知道在這麽嚴肅冷靜的時候笑場有些不對,但是陸言這小子的表情,實在是太猥瑣了!哈哈哈,誰扶一下我,受不了了,啊哈哈哈……”

  這怪笑聲將一切的迷夢都給擊碎,我循聲望去,卻瞧見那人竟然是雜毛小道。

  我出來了麽?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五十四章 危機猶在


  雜毛小道鬼畜瘋魔一般的笑聲,讓我回過了神來,左右一看,才發現不但是雜毛小道和蟲蟲,就連姜寶也在我身邊。

  至于洛飛雨,則沒有見到了蹤影。

  而我們所在的地方,居然不是那三生山,而是在白山附近的熔漿山洞之中。

  我怎麽會在這里?

  蟲蟲見我醒轉過來,紅著臉,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我雙手撐地,站起了身來,張了張嘴,說道:“我們這是怎麽回來的?”

  我一說話,把自己都給嚇到了,那聲音沙啞得厲害,就好像一長期臥床的病人一般,雜毛小道收斂住了笑聲,說怎麽樣,死豬一樣躺了好幾天,感覺還是活著不錯吧?

  我說我睡了幾天?

  雜毛小道說明天就是十五日之期,你自己算一算咯?

  我一默算,方才知道我睡了那麽久。

  不過,我先前的遭遇,應該都是真的吧?

  我問雜毛小道,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壞笑,指著外面說道:“你是問我剛才你吻了蟲蟲的事情?好嘛,人家這幾天不管遇到什麽艱難險阻,一個女孩子一聲不吭地背著你;好不容易把你弄到這兒來,又一直守著你,沒想到你一睜眼,就把人家給親了……”

  我說呃,我說的不是這個——洛飛雨怎麽不在了?

  雜毛小道撇嘴說道:“那女人啊,我從三生山中摸出了一塊石頭來,故意藏好,結果丫偷了我的石頭就跑了,真的是不仗義——可惜她並不知道,三生山里面,連五彩補天石的毛都沒有瞧見。”

  我一愣,說不可能吧,洛飛雨會爲了一顆石頭這般做?

  我狐疑地望著他,而雜毛小道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悶聲悶氣地說道:“鬼知道她怎麽想的呢?反正我是不能理解。”

  我歎了一口氣,說恐怕人家早就知道了吧,只不過不想跟你繼續糾纏,所以才借故離開的。

  雜毛小道冷笑,說你倒是會給她開脫。

  我瞧見他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說你看看吧,四處留情的禍患就是,一朵鮮花都采摘不到。

  雜毛小道說你小子別教訓我,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說蟲蟲沒有跟你講?

  雜毛小道說她當時就背著你,一言不發,滿臉淚水,怎麽問都不肯說。

  什麽,蟲蟲流淚了?

  是爲我而流的麽?

  我的心中一陣狂跳,趕忙問起當日發生的事情,才知道那三生山上並無奇特,雜毛小道耐著性子找了一圈,也沒有什麽發現,回頭就遇到了蟲蟲,一臉悲傷地背著我,怎麽問她也不肯說話,緊接著洛飛雨就搶了他那塊隨手撿來的石頭,然后逃離了三生石,朝著另外一邊離開了去。

  洛飛雨一走,立刻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而雜毛小道等人就趁著這機會,離開了三生山,一路長途跋涉,回到了白山附近的熔漿洞穴里來。

  事情是如此的簡單,我忍不住問他,說你就沒有瞧見一個石觀,觀內有一個破落的殿宇?

  雜毛小道說沒有啊,怎麽,你們瞧見了?

  我回想起之前經曆的種種一切,又問道:“這麽說,你沒有找到五彩補天石,對吧?”

  雜毛小道心煩意亂地說道:“唉,我就是想闖一闖運氣,沒想到居然這麽背,還好你特麽的醒了過來,要是你真的神魂失散,成了植物人,那損失可就大了去。”

  我感覺胸口有些硌,下意識地朝著胸口這兒一摸。

  我摸出了一個石像來。

  石像雕刻的,是蟲蟲的模樣,雜毛小道瞧見了,忍不住笑了,說可以啊,這手藝不錯,怎麽,是你雕的?

  瞧見這玩意,我頓時就是雙眼圓瞪,有些難以置信。

  倘若是我真的是神魂禁锢,爲什麽我在那個禁锢之地里面雕刻的石像,又出現在這里了呢?

  這黃泉路上的事情,當真是神奇啊?

  我死死地盯著這石像,沒有回答雜毛小道的問題,他忍不住拍了拍我的臉,說怎麽,難道是三魂七魄回來的時候,少了點兒什麽嗎?

  這個時候,蟲蟲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過來:“你剛睡醒,喝點兒水,潤潤喉嚨吧。”

  她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碗清水來,端到了我的面前,我瞧了她一眼,發現她的表情變得自然,反倒是我有些害臊,不過想起我之前的猜測,頓時就收住了心猿意馬的情緒。

  我接過那石碗來,一口喝干,然后將那石像遞給了蟲蟲,說你瞧一瞧,有什麽特別沒?

  蟲蟲被動地接過那石像,瞧見那人居然是活靈活現的自己,耳朵根子一下子就有些紅了,而雜毛小道則誇張地說道:“拜托,談情說愛的事情,咱能不能回陽世再說……”

  “五彩補天石?”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蟲蟲驚訝的叫聲給打斷了,聽到這話兒,連旁邊一言不發的姜寶也圍了上來,而雜毛小道更是瞪大了眼睛,驚聲說道:“你在說什麽?”

  蟲蟲指著手上的石像雕塑,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就是五彩補天石,絕對沒錯!”

  “天啊!”

  雜毛小道一聲大叫,伸出手來,蟲蟲遞給了他,雜毛小道則翻來覆去地打量著,怎麽也沒有想通,說這看起來不像啊?

  蟲蟲指著那石像說道:“外面有特殊材質的石胎裹覆,所以你看不出來的,如果想知道,把它摔碎了,你就能夠瞧得見——相信我,這東西的氣息我最熟悉,我可以跟你百分之百地打包票,就是它!”

  雜毛小道緊緊拽著,然后另外一手過來抓我,說你小子是從哪兒弄過來的?

  蟲蟲也驚訝地說道:“對啊,我全程都在背著你,沒有瞧見你身上有這東西啊,難道是放在了乾坤袋里面的?”

  我搖了搖頭,說這件事情說來話長,而且有的東西,我沒有辦法解釋。

  雜毛小道眼睛一轉,說是不是想天山神池宮一樣?

  我不明白什麽意思,搖了搖頭,他又問我,說你神魂離體的這段時間里,肯定是有什麽遭遇,對吧?到底是什麽,難道是去了幽府?

  面對著雜毛小道的提問,我選擇了回避,苦笑著說道:“有的東西,真的沒辦法解釋,不過我們總算是找到了五彩補天石,到時候應該也能夠讓我堂哥恢複部分修爲了吧?”

  雜毛小道想了一會兒,然后將石像遞給了我,說你拿著吧,回頭你給他。

  我沒有接,說別啊,這麽重要的東西,放我這里多危險啊?還是你拿著,以你的地位,也未必有幾人能夠從你手中搶東西……

  此物關乎我堂哥陸左的修爲恢複,太過于重要,聽到我的推辭,雜毛小道便沒有再客氣,剛準備把它收入囊中,這時小妖突然飛了進來。

  她人未到,聲先來:“外面暫時沒有什麽情況,不過陸左這個家夥,倘若他的魂再招不回來,問題可能就大發了……”

  這般說著,她陡然瞧見我,嚇了一大天,哇啦啦一聲喊,說我靠,我這是見鬼了?

  瞧見一身白羽毛、越發肥碩的小妖,我忍不住笑,沖她揮了揮手,說你沒有見鬼,我回來了,讓大家擔心了。

  雜毛小道得意地一揚手中的石像,說道:“陸言不但回來了,而且還帶來了這個!”

  小妖眯眼瞧來,說這是什麽?

  蟲蟲報出了正確答案來:“五彩補天石,你的陸左哥哥終于有救了……”

  “啊……”

  小妖一聲尖叫,倏然沖到了我的跟前來,用毛茸茸的腦袋直蹭我的臉,弄得我怪癢的,而這時她還開口說道:“陸言對不起,昨天我還在勸蟲蟲另外找個好人家呢,忘掉你這個窩囊廢了,沒想到你還真的能帶給人驚喜啊……”

  呃?

  雖然聽著那語氣,好像是在誇我,但是怎麽聽,都感覺那般的別扭啊?

  我是窩囊廢麽?

  我抬頭瞧了一眼蟲蟲,才發現她居然也在偷偷地瞧著我,見我望來,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去。

  那嬌羞模樣,讓我就如同三伏天吃了冰西瓜,涼爽到了心底里頭去。

  看來做大英雄的滋味,可真的是不錯啊……

  五彩補天石的出現,讓沈寂的熔漿岩洞之中充滿了歡樂的氣氛,衆人的心情變得無比歡暢,也忘記追問我丟魂之后的事情。

  如此一直鬧了好一會兒,我感覺一陣疲倦湧上心頭,雜毛小道發現了,慌忙狗腿地扶我回去歇息,又拽著小妖和姜寶離開這邊,讓蟲蟲好好照顧我。

  他壞笑著帶人離開,而蟲蟲留下來的時候,氣氛顯得十分尴尬。

  我想起醒轉過來的那一個吻,心中頓時就跳動不休。

  雖說我並非純情小哥,不過不知道爲什麽,現在卻有一種初戀時那種莫名其妙的悸動,兩人相見無言,許久之后,蟲蟲突然說道:“對不起!”

  我一愣,說啊?

  蟲蟲說道:“那廟里,如果不是我的連番失誤,你也不會昏迷到現在才醒來。”

  我笑著擺了擺手,說沒事的,我這不是因禍得福麽……

  一句話沒有說完,我突然間感覺到胸口一陣抖動,一股陰沈的氣息籠罩住了我的全身。

  我呼吸不暢,雙眼一翻,頓時就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黑暗。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五十五章 無巧不成書


  我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又被一衆人等圍觀。

  不過這一回,大家再沒有了之前的輕松,雜毛小道一臉凝重地望著爬起來靠牆而坐的我,緩聲說道:“陸言,我問你一些話,你可要如實說。”

  我想起對老道士的承諾,苦笑著說你問吧,我能說的便說,不能說的,對不起……

  雜毛小道點頭,表示理解,然后說道:“你怎麽跟地魔扯上關系了?”

  我愣了一下,疑惑地說道:“地魔?”

  雜毛小道盯著我,說你不會連地魔是誰,都不知道吧?

  我回想起離開那個牢籠的時候,地魔的確是有朝著我的胸口處打入了那個小球,難道他卻是跟隨著我,一起離開了那個牢籠?

  我臉色一變,說道:“我離魂的時候,的確是遇到一個叫做地魔的人,他在我體內打入了一道印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雜毛小道沈吟一番,說也就是說,他現實中的身份,你並不清楚咯?

  我一愣,說他現實中,是個很牛的人麽?

  其實我對于此人的厲害,早有預料,要曉得,我落入那牢籠之中,除了一身手藝之外,別無他物,然而他居然能夠凝練出一個小球兒來,還變化萬端,就這手段,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不過聽雜毛小道這意思,他好像是認識地魔,于是才有此問。

  沒想到雜毛小道居然冷冷一笑,說牛,當然牛了,你知道洛飛雨曾經是邪靈教的右使,自然應該知道,邪靈教在全盛時期,不但擁有左右二使,還有威震天下的十二魔星吧?

  我入江湖的時候,邪靈教已經式微,早不知蹤迹,所以聽聞也少,但是到底還是聽二春提過幾句的,點了點頭,說大概知道,好像每一個魔星,都是頂尖高手,有的甚至能夠比擬天下十大,對吧?

  雜毛小道說道:“別的十二魔星,到底能不能比得過,這個我不敢確定,但是這地魔天魔,可是十二魔星之中的翹楚,乃邪道之中一等一的頂尖,絕對不弱于十大前三之后的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這麽猛啊,你怎麽這麽了解?

  他笑了,嘴角往上一挑,說我怎麽知道的?你可知道這地魔,是誰送到的黃泉?

  我一臉疑惑,說誰呢?

  雜毛小道不說話,而這時小妖則開了口,說別裝波伊了,不就是你個小雜毛,和那個臭陸左麽?

  啊?

  我的天,那個吊炸天的地魔,居然是我面前的這位雜毛小道,和我堂哥陸左給弄死的?

  這也太離奇了吧?

  雜毛小道這才得意一笑,說也正是無巧不成書,他死在我的手里,沒想到這會兒鬼魂鬧事,又給我碰上了,順手鎮壓了;不過他這是一縷殘魂,融入到了你的體內,一時半會兒,祛除不了,需要給你開壇布法方才可行,這里沒條件,我給你做了一個符箓,你且戴著,回去再給你弄。

  我想起地魔的那個地煞陷陣,不由得垂涎,那威力倒還是其次,主要是地遁之法,聽起來頗爲誘人得緊,于是問道:“如果把它祛除了,是不是就抹掉了所有東西?”

  雜毛小道說這是自然,你還想留著它慢慢玩兒?

  我搖頭,說不是,這家夥融入到我體內的,除了他的意識,還有一門手段,名曰地煞陷陣,一旦施展開來,就會勾引地煞,天崩地裂,除此之外,還能夠將身子融入泥土,土遁百米,我覺得若是清楚,只怕有些可惜。

  雜毛小道一愣,不由得笑了,說地煞陷陣,可是地魔的成名絕技,當初我和你堂哥還在這上面吃了大虧,沒想到他居然舍得拿出來。

  我點頭,說對啊,要是有了這門手段,我就也有了傍身絕技了。

  雜毛小道想了想,說如果是這樣的話,就需要你用水磨功夫,不斷磨砺,將其意識剝離出去,我聽說南海一脈,有門心法叫做南海降魔錄,最是好用,不過雖然我跟他們有些交情,但事涉門法,還是算了,你不是有九字真言了,慢慢消磨便是,我另外再幫你想想辦法。

  我聽見此事可行,不由得驚喜萬分,說多謝,多謝。

  雜毛小道眼珠子一轉,說我可不是沒有條件的,這地煞陷陣,乃當世間最精妙的玄門手段,脫胎楚巫,發揚邪靈,你若是學得,可得跟我分享一二。

  我反正是傻小子撿錢,不知多和少,忙不叠地答應,說這是自然,只要你要,我就給。

  他手掌一翻,拿出一個槐木挂墜,送入我手中,說你拿著,上面有我的氣息,那家夥是被我弄死的,陰魂之中,天然懼怕,有這個在,他就不會出來搗亂了。

  雜毛小道交代一番,瞧見蟲蟲欲言又止的模樣,拍手一笑,說行了,休息吧,明日我們就得返回陽世了,不可耽誤。

  他拽著小妖,拖著姜寶離開,就留下了蟲蟲一人在這兒。

  待人走之后,蟲蟲張口,剛要說話,我連忙阻攔了她,說你別說對不起,我怕我又要昏倒了去。

  蟲蟲被我給逗笑了,說你怎麽那麽貧啊?

  我說你別內疚,這一次呢,我其實是因禍得福,不但拿回了五彩補天石,而且還得了許多手段,所以抱歉的話語,就不要說出口了。

  蟲蟲搖頭,說不是,我是想問你,你到底多大了?

  呃?

  看來她還是糾結于那日的問題啊,我說我是87年生人,現如今27歲了。

  蟲蟲瞪著雙眼,說啊,你怎麽這麽老了啊?

  我:“……”

  瞧見我無語的模樣,她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了一縷笑容來,說以后,我會多關心你一點的,不然再碰到這樣的事情,又得讓你頂罪了。

  我想起早先的那個吻,不由得心中狂喜,說這麽說,你是同意我們倆的事兒了?

  蟲蟲裝作聽不懂,說我們什麽事兒?

  我吭吭哧哧地說道:“就是、就是……就是咱們兩個交往,成爲男女朋友的事情啊?”

  蟲蟲低下頭,說道:“都給你親了,我還能怎麽說呢……”

  呃……

  我實在是沒辦法形容當時心中的狂喜,有一種牛糞上終于被鮮花給插到的感覺,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柔荑,說你、你這是同意了?

  說著話,我回想起早前的吻,忍不住又去親她,結果給蟲蟲一把推開。

  我有些發愣,而蟲蟲則紅著臉說道:“我還是那句話,等你成長起來的時候,我們再商量這件事情吧……”

  呃?

  我望著蟲蟲羞紅著臉,轉身離去,呆呆地坐在地上,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剛才還好好的啊,怎麽突然就翻了臉呢,難道是我剛才太主動,嚇到她了麽?

  可是,男女朋友之間,如果有情意的話,做些親昵的事情,不是能夠蜜里調油,越發增進情感麽?難道我以前的經驗,並不適應現在的情況?

  我一個人靠著牆,想了許久都不明白,這個時候雜毛小道賊眉鼠眼地走了進來,瞧見我恍然若失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說怎麽了,還以爲你們兩個會滾床單呢,咋這麽快就結束了呢?

  雜毛小道在江湖上的名聲頂天大,不過在我的面前,卻如同一個熟識很久的朋友。

  我沒有對他如長輩一般禮遇,而是像朋友一般,苦笑著說:“女孩心海底針,我真的摸不透啊?”

  雜毛小道猛然一揮手,說嗨,你是想太多了,她主要是害羞,你只要撲過去,將她給就地正法了,以后絕對服服帖帖,整日都黏著你,讓你害怕!

  我的笑容更苦了,說我打不過她……

  雜毛小道這才想起來,說也對,那還是算了,要萬一你來強的,給打成豬頭的模樣,那問題可就大了。

  我聽聞,下意識地捂著臉,而就在這時,他突然伸手,按在了我的太陽穴上。

  我一愣,說蕭哥你干嘛?

  雜毛小道手指按在我的太陽穴上,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剛才昏倒的時候,我給你行氣推穴,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雷意劍心,好精純的雷意,比我師父傳給我的,還要強大。告訴我,怎麽來的?”

  呃?

  我沈默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說道:“蕭哥,我不想騙你,又不能說原因,所以……”

  雜毛小道說道:“雷意劍心,那可是茅山掌門絕技神劍引雷術最重要的東西,它怎麽會出現在你的身上?是不是你離魂之時,曾經遇到過我茅山的先輩,是他傳給你的,對不對?”

  這家夥別看整日浪蕩,然而腦袋卻是十分清楚的,居然三言兩語,就將事情的基本真相都給說清楚了。

  我閉上眼睛,說蕭哥,我答應了別人,不能說,所以求你別問了,如果你覺得需要清理門戶的話,殺了我便是,我反正是死也不會說的。

  瞧見我一副革命烈士的模樣,雜毛小道松開了我太陽穴上的手指。

  他苦笑了一聲,說清理門戶?毛線,老子掌門之位都已經被撸了,清理個屁啊,我問你,只是想跟你確認一下,教你手段的,到底是那位先祖,以后老子到底是該叫你師叔祖,還是太師叔祖,還是太太太……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五十六章 被遺忘的小人物


  對于雜毛小道的擔心,我連忙表示,說你可別多想,我只是學了點兒皮毛,與茅山宗無關;再說了,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前輩,這個輩分不會亂。

  雜毛小道嘿然而笑,說我剛嚇你的,我跟長老會那幫頑固不化的老家夥可不一樣,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我聽說茅山宗現在上台的,是我那符鈞師兄,他可是絕對的保守派,所以你在人前的時候,千萬不要露出這等手段來。

  聽到他的勸告,我心中稍安,說好,我記得了。

  雜毛小道伸了一下懶腰,說好了,雖然在你昏迷的時候,小妖跟我講了一些,但是我聽說當初茅山長老會罷免我的時候,你可在現場,你跟我說一說,當時什麽個情況吧。

  我瞧見他這般問起,便問道:“怎麽,不能釋懷?”

  他哈哈一笑,說如果真的不能釋懷,我就中規中矩地守在茅山宗里了,又何必冒險來到這幽府呢?

  我一想也對,于是就從我北上之時,在滇南林中碰到布魚余佳源的事情,開始講起。

  我前往茅山,發生了頗多的事情,各種各樣的人物關系也頗爲複雜,所以我盡量抱著客觀的態度說話。

  待我將整個過程講完妥當,雜毛小道一聲長歎,幽幽說道:“如此說來,我這個茅山掌教之位,卻是我大師兄親手幫我給撸下來的咯?”

  我想起那天茅山傳功長老與蕭應顔之間的爭吵,點了點頭,說對。

  雜毛小道長吸了一口氣,然后陷入了沈思之中。

  許久之后,他問我,說陸言,你見過我大師兄,對吧?

  我點頭,說見過兩次。

  雜毛小道抬手,說你講一講,對我大師兄的印象。

  我沈思了一下,回憶湧上心頭,說除了在茅山大殿,我與他私底下見過兩面,第一面是在茅山后院的草廬,他在跟你小姑吵架,打了一個照面,沒有說話;第二次是在金陵,小妖當時爲了掩護我和蟲蟲,被人毀去了身子,然后當時陳志程親自過來審理,問了我幾個問題,然后與我伸手,十分禮貌得體。

  雜毛小道盯著我,說談印象。

  我抿著嘴,仔細斟酌道:“威嚴,莊重,得體,跟印象中的高級官員差不多……說實在的,我有些怕他。”

  雜毛小道皺眉,說怕他?

  我點頭,說對,他身上不自覺地會流露出一股威嚴的寒意,讓我感覺很不舒服,讓人不寒而栗。

  雜毛小道待我說完,陷入了沈思之中。

  我瞧見他的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慎重,忍不住問,說難道他有什麽問題麽?

  雜毛小道點頭,說對,有個情況,可能沒有人跟你提過,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大師兄,也就是陳志程,他其實是我的小姑父?

  啊?

  我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說啊,你是說,他是你小姑蕭應顔的丈夫?

  雜毛小道點頭,說對,大師兄的命理,是山鬼老魅聚邪紋的脈相,身負十八劫,不但會讓自己受苦,而且還禍及親人,所以才會隱匿這婚姻,不過在我看來,他對我小姑是極爲摯愛和尊重的,幾乎沒有跟她吵過架……

  我不以爲然,說兩口子怎麽可能沒吵過架呢?

  雜毛小道看了我一眼,說你不了解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而且大師兄其實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爲人厚重,極重情義,絕對不是你眼中那樣的一個人。

  我說人總有內外親疏之別,你眼中的他,我和眼中的他,到底還是有區別的吧?

  雜毛小道搖頭,說不是,如果你堂哥在的話,應該會理解我的意思,事實上,陸左對于他來說,也是個陌生人,不過大師兄卻一直都在提攜陸左,然而這一次陸左出事了,大師兄卻一直袖手旁觀,不但如此,還有推波助瀾的意思,你不覺得十分詭異麽?

  我想起布魚、林齊鳴和老家亮司河灘上的白衣女子,不由得點了點頭,說對,小妖對他也很忌憚。

  雜毛小道摸著下巴,說對陸左如此,他對我也是如此,雖說他知道我並不願意當這個掌教真人,但因爲是師父的遺願,所以他一直給予了最強力的支持,當初也是力排衆議,扶我上去的,現如今卻一力將我扯了下來,這里面的原因,細思極恐啊!

  我打量著雜毛小道的臉,說你覺得是什麽原因,導致陳志程轉變的態度?

  他搖頭,說我不知道,也許他在下一盤大棋,也許是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這些都得等我回去了,才能夠驗證,不管怎麽說,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

  談過了陳志程,雜毛小道又問起了陸左在茶荏巴錯的境遇來,當聽到陸左當初從衆人之中,將我給挑選回來,他忍不住舉手點贊。

  他說小毒物的眼光當真是不錯的,選了你,真的如有神助。

  我謙虛幾句,而他卻一本正經地說道:“陸言,我一直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有的人,總會比別人更加容易成事,這個在命理上來說叫做紫氣東來、運勢如虹,而在我看來,則是時勢造英雄,我和陸左如此,而你也是一般——一年以前,你默默無聞,然而一旦時勢到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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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1-2 06:21:36

雲際會,立刻就鯉魚化龍了,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

  我苦笑,說可是第三個任務,我可沒有完成。

  他搖頭,說這不是重點,找尋虎皮貓大人的事情,以及幕后推動這些事情的真相,我和小毒物自己來便是,總有一天,我會把我們失去的東西,一點一點找回來的。

  兩人聊了許久,我開始有些疲倦了,他瞧出來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好好睡一覺吧,明日我們就回去。

  我點了點頭,然后找地方躺倒,昏昏沈沈睡去。

  睡夢之中,迷迷糊糊,我突然間感覺到跟前有一人,正死死地盯著我,嚇得一愣神,仔細打量一番,卻發現居然是地魔。

  我一開始的時候,並不了解此人,只覺得是高手,但不知道有幾層樓高。

  經過雜毛小道的介紹,我方才知道這個老頭子居然是邪靈教十二魔星之中的魁首、堪比天下十大的頂尖高手,頓時就是一陣激靈,下意識地護住周身,警戒地說道:“你要干嘛?”

  地魔一臉幽怨地說道:“我還能干嘛?你放心,我現在在你的意識里,對你做不了什麽,只是找你商量一點事。”

  我這時才感覺到四周空空蕩蕩,果然什麽也沒有。

  不過即便如此,我依舊不太習慣這樣的感覺,警惕地問什麽事情?

  地魔說道:“是這樣的,在談這事兒之前,我想問你,你小子到底是什麽人,爲什麽蕭克明會跟在你的身邊?”

  我說你特麽的管得著麽?

  地魔瞧見我這樣一副態度,枭雄的傲氣頓時就湧上了臉上來,說你別以爲抱著蕭克明的大腿,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實話告訴我,我在外面打不過他,但並不代表我禍害不了你!

  我想起蕭克明送我的槐木符,冷笑著說道:“有種你就試試,何必跟我商量?”

  聽到我態度如此強硬,那家夥卻又變軟了,咳了咳,滿是褶子的老臉上居然擠出了幾分笑容來,說與其大家兩敗俱傷,不如達成雙贏局面——你也知道了,我的地煞陷陣,乃當世之絕學,只要你將我放出去,就在這黃泉路上,讓我做一個孤魂野鬼,我便將此術傳授于你,絕不藏私,可行?

  我望著他這一百八十多的大轉變,沈默了一會兒,方才開口說道:“不行!”

  地魔頓時憤怒了,說爲什麽不行?

  我說你這家夥,最是狡詐,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對我做什麽手腳?

  地魔此刻感覺都快要哭了,說我能夠做什麽手腳啊,不行的話,我先傳你一部分心法,讓你感受感受?

  我心中歡喜,不過還是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你說吧,我且聽著。

  地魔跟我講述了一遍,這是大體的綱領,許多細節之處卻故意弄得模糊,我聽了,心中不喜,說你既然這般沒有誠意,那我們就來日方長吧。

  地魔說別啊,我這里有具體的法門,遁地術,你要不要?

  我說你說來聽聽吧,回頭有用的話,我們再談。

  當下地魔也是將遁地術傳授于我,我感覺並不似假,便細心記住,在腦子之中思量了幾遍之后,告訴他,說我回頭試一試,如果是真的,證明你有誠心,我們再談。

  地魔並不滿意,不過也只有黯然退下。

  一覺睡醒,已是次日,我們整理一番之后,將這岩漿溶洞給封鎖之后,然后出發,前往白山。

  走在路上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問蟲蟲,說之前與我們同行的那兩個岱廟道士,現在的境況如何?

  蟲蟲這才想起那兩個倒黴蛋兒來,說啊,應該留在鬼市了吧?

  我心中一跳,說這兩人對我們的來路十分清楚,要是黃府從他們那里入手,會不會在白山埋伏我們?

  小妖一聽,頓時就坐不住了,展翅騰空,說我先去探一探路,你們小心。

  我們謹慎上山,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小妖回來,語氣沈重地說道:“事情麻煩了,那幫人,就在出口處埋伏著呢……”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五十七章 另辟蹊徑


  什麽?

  聽到小妖的通報,所有人都爲之驚訝,雜毛小道有點兒搞不清楚這兩個道士的來曆,低聲詢問了一番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由得皺眉說道:“農夫與蛇啊!”

  簡單的四個字,足以形容兩人的心理曆程。

  不過對于這個,我多少還是心存一些期望,說不管怎麽講,我們對他倆還是挺不錯的,不至于出賣我們把?

  雜毛小道冷笑,說比起這點兒情義而言,性命對于他們來說,才是最寶貴的吧?

  我依舊不同意,說如果他們真的鐵心出賣我們,那麽葉秋也是去過熔漿岩洞的,爲什麽不帶人去那兒找我們呢?

  對于我的觀點,小妖不予置評,而是客觀地說道:“兩幫人,一幫是超過五十人的牛頭陰卒;而另外一幫人,則是黃府的一衆人等——我瞧見了許多的生面孔,其中還有幾個氣勢沖天的老家夥,看得出來,他們是有去搬救兵了。”

  蟲蟲說道:“這是必然,畢竟那龍環可是絕頂的大人物。”

  雜毛小道聳了聳肩膀,說怪我咯?

  大家都忍不住笑,笑過之后,小妖說道:“那丑道士和小白臉不知道是忘記了具體位置,還是沒有出賣完全,所以這些人並沒有堵在出口,不過上山的路已經被堵死了,這可怎麽辦?”

  雜毛小道陰沈著臉,對我說道:“陸言,看守陰陽界的泰山奶奶跟你說過十五日之期,是什麽時候開啓?”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只是讓我們到時候回來等著就是了,沒說具體時間。

  雜毛小道沈吟了一會兒,說道:“如果是這樣,估計她也能夠瞧見這邊的情形;只不過瞧見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說不定不會將陰陽界的出口打開呢。”

  這個時候蟲蟲突然一聲輕歎,說都是我的錯,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會讓這兩個登徒子跟著過來的。

  我說當時我們一起的,我還爲這兩人求了情,我的責任最重。

  兩人說了幾句,雜毛小道不耐煩地說道:“哎呀,你們小兩口就別推來推去了,事情既然已經如此,就得想辦法解決——你們誰有辦法?”

  我突然奇想,說要不然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去鬼市鬧一遭,聲東擊西?

  雜毛小道嗤之以鼻,說你得了,別一天到晚想著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個人英雄主義,就算是我同意,你覺得蟲蟲和小妖會同意麽?

  小妖壞笑著舉起翅膀,說誰說我不同意?我贊成。

  她看向了蟲蟲,而蟲蟲則歎了一口氣,說不如我去吧。

  幾人扯了兩句,雜毛小道拍手,制止了大家的討論,然后說道:“陸言的提議,雖然不靠譜,但是啓發了我的思路——陸言不能有閃失,因爲到時候回去,還得他來刷臉,不過麻繩兒倒是可以承擔起這責任來,畢竟這家夥雖然年幼,不能帶我們一起飛,但是自己個兒找路回去,還是有辦法的。”

  聽到雜毛小道提起麻繩兒,我這才想起那頭倔驢兒來。

  之前的時候,它出面引走了陰卒,后來就一直不見蹤影了,我醒來之后也沒有瞧見,還以爲出了事,現在聽雜毛小道又提及,放才曉得它並沒有問題。

  只是,那麽大的一頭驢,怎麽一直都沒有瞧見它露面呢?

  就在我四處張望的時候,這頭倔驢就邁著小步子,踢踢踏踏地從岩石后面走了過來。

  呃……

  麻繩兒兄弟,你上輩子的名字,難道叫做“曹操”?

  麻繩兒的歸隊讓雜毛小道信心倍增,到底是做過茅山宗這樣頂級道門老大的人,他的思路有條不紊,詢問小妖,說上山的路,應該不止一條吧?

  小妖說白山蒼茫,漫漫路,自然不可能只有一條,不過如果走別的地方,那可都是絕壁懸崖。

  不但如此,而且罡風撲面,毒蛇惡雕無數,她可不敢走。

  雜毛小道說在哪里?

  小妖指著西面,說就那兒,從那里走,應該能夠抵達陰陽界的崖壁附近,不過那里太危險,倘若是有人守著,只怕就是“一夫當關,大家都死”的節奏啊!

  雜毛小道指著旁邊那頭倔驢,說再惡的雕,也惡不過它,回頭了,讓麻繩兒全程保護你,你看如何?

  小妖問真沒有別的辦法?

  雜毛小道指著我們這些人,說你覺得憑著我們這幫人,能夠在那些家夥的注視下,抵達山上麽?

  小妖沈默了一下,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抓緊時間吧,從那斷崖往上,不知道要費多少工夫呢,早些到達,便能夠早日應付。”

  大家商量完畢之后,開始另外尋路。

  本來這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不過有著小妖在天空之上偵查,再加上姜寶的慧眼通,就變得簡單許多。

  如此一路走,其實頗爲曲折,好在這白山夠大,山頂直通雲端之上,倒也沒有遇到什麽伏兵。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我們便來到了小妖所說的西邊絕壁。

  走到跟前,朝上而看,卻見到那懸崖陡壁豎直朝上,仿佛一刀將其劈下似的,光滑無比,好在下方植被昌盛,有藤蔓攀著岩壁而上,依托著這個,倒也能夠小心朝上。

  只不過,那植被也並非一直蔓延到頂端,越往上走,植被越是稀疏,百米之后,卻是已經不見了蹤迹。

  我即便是被開了火眼,但還是有些目力不及,再往上走,就瞧得不太仔細了。

  好在姜寶有那慧眼通在,往上打量過去,告訴我們,再往上走,就有罡風。

  這些罡風宛如刀子,在岩壁之上刻出了許多溝壑來,我們應該能夠憑借著這些東西,攀岩而上,不過應該還是挺危險的,一來有罡風,二來如果不銜接,半途而廢,一不小心就會跌落山崖。

  這萬丈深淵,倘若是跌下來,只怕連具全屍都未必能夠留下。

  小妖在旁邊也潑冷水,說這還算是好了,再往上走,不知道有多少惡鳥的老巢,若是惹到它們注意,那樂子可就大了,麻繩兒雖厲害,但到底年幼,未必能夠護得住所有人。

  聽到這話,雜毛小道攬住我的肩膀,說它只需要護住你和蟲蟲便是了,我們幾個老爺們,自個兒想辦法,對不,陸言?

  人都已經走到這兒來了,再說這也是回家唯一的一條路,不管有再多艱險,也阻止不了我們急迫和熱切的心。

  所以我也表達了支持。

  唯一疑惑的一點兒是,我們還好,那頭犟驢怎麽爬上這懸崖陡壁?

  而且雜毛小道還要它護住小妖和蟲蟲啊?

  就在我的詫異之中,這頭犟驢突然間身形一陣扭曲,卻是變得細小和狹長。

  緊接著一團青色的霧氣將其包裹,幾秒鍾之后,那霧氣之中,居然探出了一只爪子來。

  這爪子,很別致啊?

  緊接著,我瞧見了一只“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的細長條生物,從青色霧氣之中掙脫出來。

  我先是一愣神,繼而反應了過來。

  這尼瑪可不就是龍麽?

  而且還是青龍!

  我嚇得直翻白眼,而這時才發現其余人居然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頓時就有些郁悶了,一把拉住雜毛小道的袖子,說這是龍?

  雜毛小道耐心地跟我解釋道:“是真龍,中華民族的圖騰,指的就是它,不過麻繩兒還小,處于幼年時期……”

  呃?

  哥,你真牛波伊,人家唐僧大爺騎得是白龍馬,您老人家算是個低配,弄了一條驢子,沒想到身份也是一般模樣。

  麻繩兒是一條真龍,不過卻並不大,影像有些模糊,不過感覺也就不到一米,跟條長蛇差不多。

  難怪叫做麻繩兒。

  即便如此,我也不敢小觑,朝著那家夥作了一個揖,讓心里稍微得到一點兒安慰。

  有著這家夥在,大家的心稍微輕松一些,然后開始向上攀爬。

  向上走,也是有次序的,最先是姜寶,這小夥子身子輕巧,目力長遠,能夠及時發現危險;而后便是蟲蟲,再就是我,最后是雜毛小道。

  他負責殿后,隨時處理各種棘手問題。

  至于小妖和麻繩兒,則跟隨著我們一起,負責傳遞消息和提供幫助。

  確定次序之后,我們開始向上攀爬,最開始的路程並不算難,都是修行者的我們很容易就憑借著這些藤蔓向上,其間蟲蟲因爲太滑,失了一次手,結果給小妖用青木乙罡給托舉了起來,有驚無險。

  再往上走,就是罡風吹拂,不過有麻繩兒的氣息籠罩,再加上雜毛小道的圓靈通幽符加持,倒也無礙。

  如此走了幾百米,突然間左邊傳來一陣尖銳的鷹啼。

  這玩意尖厲至極,刺破人心,我聽了陡然一震,隨后感覺一股飓風吹拂,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著旁邊斜斜倒去,下意識地猛然抓住一處岩石凸起物。

  而就在這時,我聽到頭頂上姜寶的一聲慘叫,然后一道巨大的翅膀,仿佛遮蔽了整個天空一般,垂落下來。

  小妖的聲音響了起來:“是越雲鵬,小心了!”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五十八章 骨氣


  越雲鵬?

  是唱“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的那位相聲演員麽?

  呃,錯了,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那巨大的翅膀突然間就扇到了我的腦袋上。

  我感覺就好像是一根八磅錘砸在了腦袋上一般,腦子嗡的一下,直接就傻了,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雙手死命地抓著那岩壁的縫隙。

  我這下意識的舉動救了我,還好我抓住了,要不然這一下子,就足以將我給拍到懸崖下面去。

  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瞧見頭頂上的蟲蟲還在,不過姜寶卻是掉落了下來。

  好在跟在隊伍最下面的雜毛小道反應及時,伸手將急速墜落的姜寶給拽上了。

  不過因爲去救姜寶,使得雜毛小道沒有辦法對付這頭扁毛畜牲。

  我咬牙忍住了頭上的劇痛,轉身望了過去,卻見襲擊我們的,是一只翼展超過三丈的巨大禽類。

  此物頭頂黑褐色,后頭至后頸羽毛尖長,呈柳葉狀,羽基暗赤褐色,羽端金黃色,通體呈現出不規則的暗灰褐色橫斑或斑紋,腹部是寬闊的黑褐色端斑,體型龐大,雙翅張開,差點兒就將整個天空都給遮蔽了去。

  它在陡然襲擊之下,並沒有抓到什麽,而小青龍麻繩兒在第一時間就迎了上去,與其在空中厮殺。

  一方是傳說中的圖騰神物,而另外一方則是凶猛的本地土著,雙方在崖壁之間翻騰起舞,你來我往,卻是難解難分。

  小妖抵不住天然的畏懼,回到蟲蟲的頭頂處,顫抖地喊道:“這越雲鵬據說有金翅大鵬的血統,居于大山陡壁之間,專門以陰魂爲食,乃黃泉路上的天空霸主——我們怎麽這麽倒黴,一來就碰到這樣的角色呢?”

  我聽到小妖焦急的聲音,知道這玩意可不是普通角色,心中也有些焦急,說怎麽辦,我們現在回去可來得及麽?

  雜毛小道這時把姜寶給穩固在了岩壁之上,然后拔出了手中的木劍來,說道:“先別急,我找機會弄死它!”

  他倒是藝高人膽大,沖著與那越雲鵬糾纏的麻繩兒喊道:“別貼得太緊,找機會把它放過來,我治一治這扁毛畜牲的脾氣!”

  看得出來,這大鳥兒到底是個厲害角色,麻繩兒一時半會也拿它不下,只有遵照著雜毛小道的吩咐,避開了它的鋒芒。

  麻繩兒雖然年幼,但越雲鵬對它到底還是有一些忌憚,不過對我們這些“小不點兒”,就輕松許多。

  麻繩兒一讓開,它立刻就再次盤旋著俯沖下來。

  雜毛小道提著劍,眯眼打量一番,沖著我們喊道:“你們抓緊了,我上就行了……”

  話兒還沒有說完,我突然感覺后背一緊,緊接著一陣巨力拉扯,手上就抓不住了,整個人騰身半空。

  在那一瞬間,我就清楚了自己的遭遇。

  想必是那扁毛畜牲看清楚了絕壁上這些人的實力,挑了一個最軟的柿子下手。

  在強烈的風壓之下,我聽到了雜毛小道的叫聲,不過這聲音被風聲給弄得一陣模糊,緊接著我感覺自己的身子一空,卻是給那畜生抓住之后,放開了我,想要將我從高空抛下,將我給硬生生地砸死。

  它並不是要吃我們,而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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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8-1-2 06:21:51


  這絕壁是它的勢力范圍,任何膽敢闖入這片區域的家夥,統統都得死。

  就在我被放開的那一刹那,我沒有任何猶豫地回手一抓,居然摸到了那大鳥的爪子皮,緊接著我身子猛然一蹭,居然抱住了那扁毛畜牲的爪子上去。

  我這邊剛剛一抱牢,那扁毛畜牲就知道了,用另外一只爪子過來撓我。

  這爪子鋒利如刀,倘若是給抓瓷實了,我絕對就要挂在這里了。

  我在急劇的失衡之中,努力避開這襲擊,而與此同時,我也將聚血蠱小紅給呼喚了出來。

  我這是沒辦法了,因爲那扁毛畜牲已經開始在空中左沖右突,高速轉動了。

  那旋轉的強度,即便我是一修行者,也感覺到小腦瞬間就失去了平衡,天旋地轉,指不定就暈菜了,松手摔死。

  好在幾秒鍾之后,那急劇的旋轉卻是停止了下來,變成了滑翔。

  我知道小紅再一次不負衆望地成功了,而這個時候,我心中沒有歡喜,因爲一股酸水已經從胃部竄到了嗓子眼里來。

  哇……

  我再也忍不住了,開始嘔吐了出來。

  這嘔吐一開始就停不下,一直到我的酸水都吐了干淨,從胃部到腸子都在抽搐,方才感覺好了一點兒。

  那扁毛畜牲也悠悠地晃到了剛才的絕壁跟前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那扁毛畜牲的身子陡然一沈,緊接著聽到頭頂上傳來了一陣歇斯底里的怒吼:“你這畜生,還我陸言小弟性命來!”

  我看不到,但是卻能夠通過炁場感應到蕭克明揚起手中木劍,準備結果這只扁毛畜牲的性命。

  我慌忙喊道:“等等,停,別動手——這麽大一活人,你特麽沒看到?”

  聽到我的喊停,雜毛小道從那密集的絨毛處探出了一個腦袋來,一臉驚喜地喊道:“哎呀,陸言,你丫沒死啊?”

  我苦笑,說你要是宰了它,我們都得死。

  雜毛小道瞧見這服服帖帖的扁毛畜牲,說到底怎麽回事?

  我說沒啥,它現在是我的人、錯了,是我的鳥了。

  雜毛小道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來,說你小子學會了小毒物的手段?我艹,真尼瑪牛波伊啊!

  經曆了最初的慌亂,一行人最終都抛棄了爬岩壁的行爲,而是都跳到了這頭扁毛畜牲的背上來,好在它的身子還算是結實,力量也足,將我們都給撐住了,然后徐徐地朝著上面飛去。

  乘坐于那巨大的扁毛畜牲身上,雜毛小道興致勃勃,攬著我的肩膀說道:“你小子還有什麽手段,倒是一起使出來啊,別總讓我驚著?”

  我苦笑,說我這也是誤打誤撞,差點兒死掉了呢。

  他說看來那只聚血蠱是已經被你收服了,不錯啊,深藏不露,以后我們可都得靠你吃飯了。

  我說您可千萬別捧殺我,看在這頭扁毛畜牲的面子上。

  雜毛小道還待損我兩句,聽到我這話兒,方才想起現在大家的性命可都捏在我的手上,趕忙住嘴,而小妖則嘻嘻笑道:“本來還以爲有一段艱苦路程呢,沒想到竟然搭了一趟順風車,不錯,陸言你這次的表現,五顆星。”

  收獲無數贊揚的我並沒有驕傲,而是告訴大家道:“有個情況跟大家通報一下,這畜生的意志十分頑強,我不確定能夠撐多久。”

  小妖聽到,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說既然如此,那趕緊把我們送到那邊的懸崖口,我們從那里摸過去就是了。

  我並沒有說假話,比起之前的所有寄生體來說,這頭越雲鵬的意志實在是太過于強大了,以至于小紅也只能勉強把握,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

  好在即便如此,那扁毛畜牲的速度倒也夠用,按照小妖的指使,我們很快就來到了那一處懸崖口。

  這兒並非白山的頂端,而是一處崖壁間。

  不過這里有條道路,繞過那邊的彎子,就可以抵達通往陰陽界的入口處。

  蟲蟲、小妖、姜寶和雜毛小道相繼跳下,我也緊跟著麻繩兒離開。

  一行人走了超過百米,然后躲在石縫之中,我方才喚回小紅來,而小紅一離開,那扁毛畜牲又恢複了囂張的氣勢,朝著我們這邊猛然撞了過來。

  它氣勢洶洶,不過我們躲在石縫之中,根本就碰觸不到,故而發泄了一番之后,悻悻離開。

  其實小紅可以在離開之前,將這扁毛畜牲給弄死,不過我考慮一下,最終還是決定不要。

  每一個生命都是獨立的個體,特別是這種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夥。

  它存在這世間越久,身上的因果就越多,貿然殺了,很容易累積願力,一時半會不知道,但最后就會顯露在修行上面。

  佛家所說的慈悲,也是此意。

  我們待那扁毛畜牲離開,方才沿著這條山路往白山走去,然而還沒有走出多遠,就感覺前方一塊巨石上方有人的交談聲,慌忙藏入了下面的石縫中,豎著耳朵仔細聽。

  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剛叔,你看,那有一只大鳥!”

  一個熟悉的男中音說道:“那個叫做越雲鵬,居住在黃泉各處名山的懸崖邊,以吞噬孤魂野鬼爲生,像這般大的,至少有一兩百年的光景。”

  我心中一跳,聽出了后面這個人,正是黃府的管家剛伯。

  他怎麽在這里?

  年輕人話語不停,繼續問道:“剛叔,你說那幫家夥會不會乘著這頭大鳥,趕回陽世去吧?”

  剛伯回答,說怎麽可能,這越雲鵬的性子最是激烈暴躁,黃泉大拿都沒辦法,何況幾個陽世凡人?

  年輕人似乎等得有些焦急了,說剛叔你說那個王維伽交代的,是不是真的啊?

  剛伯回答,說應該不會有假,你瞧那葉秋一聽到他說話,頓時就急了麽?唉,雖說那人透露了這重要信息,但我可瞧不上他,長得一副好皮肉,偏偏還不如一丑漢子有骨氣,呸!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五十九章 老謀深算


  年輕人忍不住笑,說剛伯,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啊?

  剛伯說甭管站在哪邊,我這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兩人沈默了一會兒,另外一個聲音又冒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剛伯啊,你說我們在這里等著有用麽?這里可是懸崖峭壁,還有剛才那越雲鵬一般的猛禽盤踞,誰能夠上得來啊?”

  剛伯似乎輕笑了一聲,說那小白你的意思呢?

  小白說道:“泰山伯麾下大將龍環被人用雷霆之力直接轟殺,雖說泰山伯沒有露面,但常年閉關的府主卻出來了,召集四大鬼市的門下力量,群雄畢至,對凶手追查,倘若是能夠在這一次的事件中露個臉兒,說不定日后就輝煌騰達了;可是你看看,幾位公子的勢力都分配在了主道,唯有咱們大小姐麾下,都派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是不是老爺子對我們大小姐,有意見啊?”

  剛伯並沒有立刻發表意見,而是問道:“你覺得是什麽原因呢?”

  小白並沒有受到責備,語氣頓時就輕松了許多,說你覺得是不是因爲咱們大小姐前些天,跟那道士的幫凶走得太近的緣故?

  他這般一說,一開始的那個年輕人就有些不願意了,說小白你瞎說什麽啊?大小姐行事穩重,最得人心,如果這事兒是給她來處理,而不是給四公子胡來的話,哪里會變成這般局面?再說了,你瞧瞧那一路上的人手,還有那幫膀大腰圓的牛頭陰卒,這些人在,有你露頭的余地麽?

  他說得憤怒,氣息粗亂,不停喘著氣。

  這人說完,剛伯方才說道:“小申說得對,且不管王維伽的消息是真是假,這麽大的陣仗,對方只要不是瞎子,就會有忌憚。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麽不露面,隱姓埋名,找個地方躲起來,再有一個就是悄不作聲地另辟蹊徑,避開衆人的耳目潛入山上來。大小姐也正是出于這個考慮,才將我們安置在這里的。”

  小白聽懂了,說哦,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其實我們在這里守著,機會才是最大的咯?

  小申這回得意了,說道:“那當然,大小姐行事,怎麽能夠讓你揣測得到呢?”

  三人一陣交流,而岩石底下,我們幾人也用眼神交流著。

  小妖偵查回來,用翅膀打著手勢。

  總共四人,除了說話的三人,不遠處還有一個聯絡者,而他們的身上,應該都有信號器,或者是一符箓,或者是一煙火,總之能夠在第一時間里發出信號。

  好難啊!

  瞧見小妖的描述,我們的眉頭都不約而同地皺了起來。

  看得出來,這幫人對我們是恨之入骨,有一種要殺之而后快的意思,不管如何,都不會讓我們囫囵個兒地回去。

  現如今的情形,基本上已經明朗了。

  唯一的疑惑在于,將我們賣了的王維伽,是否還記得陰陽界的交界山壁在哪兒。

  四人……

  雜毛小道嘴唇張合,一絲細小的聲音鑽入我的耳朵里來:“四個人,需要一下子控制場面——那個剛伯最強,我負責,蟲蟲和姜寶負責另外兩個;至于前邊觀察的那個,陸言,我交給你了,有沒有問題?”

  傳音入密?

  聽到雜毛小道將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了我,我心中頓時生出一股被重視的感覺來,沒有任何猶豫,點了點頭。

  幾人商定之后,我開始了行動。

  我趴在了地上,然后如同一條泥鳅似的,在地上匍匐前進著,盡量避開上面幾人的注意,並且將動靜給減小至最低的狀態。

  這一點十分不容易,畢竟那個剛伯是個高手,稍微有一點兒動靜,他都會警覺的。

  如此差不多匍匐了一刻鍾,我才移動到了那人的附近。

  那家夥正在四處打量,卻沒有注意到腳下。

  我用傳音入密的手段,跟雜毛小道表示已經就位了。

  準備……

  雜毛小道的聲音在我的耳邊緩緩說起:“……動手!”

  最后一句話,簡短而又果決,我沒有任何猶豫,身子如同一條大蟒,從地上陡然跳起,朝著前面五米之外的那人撲了過去。

  風聲響起的一瞬間,那人就反應過來,回身一瞧,卻被我一拳擂在了鼻梁上。

  于此同時,聚血蠱小紅也附著在了他的右手上。

  這叫做雙管齊下。

  對方是高手,在驟然遇襲的情況下,思路還十分清晰,一邊伸手抵擋著我暴風驟雨的攻擊,另一只手則朝著懷里摸了過去。

  然而伸到一半的時候,他身子一僵,卻是如同木頭一般,栽倒在地。

  卻是小紅發揮了作用。

  我將此人給弄倒之后,立刻回頭望去,卻見雜毛小道那邊也差不多料理清楚了,朝著我比了一個手勢。

  一分鍾之后,我將這人給拖了回去,瞧見雜毛小道將剛伯等三人全部搜查了一遍,開始盤問起來。

  剛伯是個老頑固,而另外一個叫做小申的家夥也是嘴硬得很。

  唯有那個叫做小白的年輕人,眼神遊離不定。

  雜毛小道沒有浪費時間,將其他兩人給敲暈了,然后單刀直入,向小白發起了強大的心理攻勢。很快,這個家夥就屈服了,告訴了我們此次前來伏擊我們的黃府兵力,以及我們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那就是王維伽一來是對這白山並不熟悉,二來也是心情太過于激動,所以並不確定出口。

  聽到這個消息,我們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沒有人在門口埋伏著,事情就變得好辦許多,而倘若是有人在出口處重重包圍,只怕我們真的就只能放棄回去的想法,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再說。

  探聽完了消息,雜毛小道一記手刀,將這人給砍暈,然后脫下了剛伯的衣服來。

  我說你這是干什麽?

  雜毛小道說換上他們的衣服,然后我們混過去——你還記得路麽?

  我指著姜寶,說我勉強記得,不過姜寶最是清楚不過。

  雜毛小道點頭,說那就好,趕緊吧,誰知道事情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子?你沒聽說麽,這一次黃府的話事人也來了,他可是隨時都能夠把除了龍環之外,泰山波麾下四大陰神的黃明、周紀、吳謙都給喊來的主兒,我的神劍引雷術就算是再厲害,也劈不了這麽多的家夥!

  我們匆匆換上了衣服,然后將這四人給剝光,捆了起來,然后出發,朝著大山那邊走去。

  一路上衆人各憑法門,收斂氣息。

  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在路上碰到了好幾撥的家夥,不過在姜寶的慧眼通之下,都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去。

  好在那兒距離我們這里並不算遠,走了差不多一刻鍾的樣子,我們終于來到了之前的山壁附近。

  眼看著那入口就在近前,我們卻並不敢現身。

  這兒是一個山丘處,往前走,就是陡峭的山壁,我們藏在這兒,但如果想要走過去的話,就會暴露身形,如果在那邊的角落里也藏著人的話,只怕我們就有可能撞到一個正著。

  倘若是那里門兒常開,我們拼命沖過去就是了;但如果沒有路,我們可不就是被逼到了絕路?

  雜毛小道沈默了許久,終究還是下不了決心。

  這時他轉過身來,瞧向了旁邊懸空而立的麻繩兒,伸手,撫摸著那小青龍滿是細碎鱗甲的身子,輕輕歎道:“麻繩兒,這回可能得勞煩你了,可以麽?”

  那麻繩兒眨了眨眼睛,表示知曉。

  它用身子輕輕蹭了蹭雜毛小道,又向小妖告別,最終還用一對柔軟的小犄角磨蹭了一下我的左臉,這才離開,隱入黑暗之中去。

  半分鍾之后,山腰間突然間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龍吟之聲,響徹了整個白山。

  我瞧見白山的頂端處,居然有光芒落了下來。

  這聲音仿佛點燃了一個火藥桶似的,將整個寂靜的白山都弄得沸騰起來,隨之而起的,是“哞哞”的嚎叫聲,然后有無數光華亮起,朝著龍吟響起的地方飛去。

  雜毛小道等了半分鍾,方才說道:“走,趕緊走,不要給他們反應的機會!”

  話畢,他一馬當先,朝著前方飛速奔走。

  我們幾人緊隨其后,快步沖了數百米的距離,眼看著即將抵達山壁的跟前時,突然間有一道巨大的光芒朝著我們頭頂拍了下來。

  雜毛小道最先反應過來,手中的長劍陡然揚起,朝著那籠罩頭頂的光華刺去。

  他這一劍犀利,卻是將那光給刺破。

  而這光並不停歇,又朝著我們這兒印了兩回,方才收斂,化作一方晶瑩透亮的石印,落入了一個白發滿頭的老者手中。

  那老者哈哈一笑,朝著雜毛小道拱手說道:“不愧是將犬子一劍了結,又將龍環給轟殺了的英杰,老夫若不是多活了幾年,險些罩不住你這飛劍啊!”

  我抬頭望去,卻見那老者身后,圍著一圈人,我們認識的黃英、黃葵也都在。

  岱廟道士王維伽也在,被人像死狗一般押著。

  我瞧過去的時候,他也正好看過來,雙方目光對視,他羞愧難當,慌忙低下了頭去。

  我心中一陣打鼓——原來對方竟然是知道入口的。

  這個白發老者,當真是老謀深算啊!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六十章 姜是老的辣,蔥是嫩的香


  岱廟道士低下頭去的那一瞬間,我就想明白了這里面的曲折。

  我們審問的那個人,的確是不知道這兒的入口,也許是被特意隱瞞了,也許根本就不清楚這里面的內情,因爲黃家老爺子將事情給限制在了一個很小的范圍之內。

  他一直藏在這兒,就是在等待著我們出現的那一刻。

  十五日之約,是我當初明確跟岱廟道士交待過的,這是一個很確定的消息,所以只要守株待兔,一定就會有結果。

  而如果我們因爲對方的陣勢而沒有出現,對于他來說,也是賺了。

  只要不離開這黃泉道,他就有找到我們的一天。

  這一點,他十分笃定。

  所以在等到我們之后,他方才會顯得如此平淡,甚至連一點兒喪子之痛都沒有。

  不過他真的忘卻了那仇恨了麽?

  不。

  絕對不會,我從對方低沈而平緩的語氣里面,感覺到了一股極爲濃烈的情緒來,那就是要將我們這幫膽敢觸犯泰山伯黃府威嚴的家夥,給統統弄死。

  這不但是爲了私仇,也是立威的需要,殺雞給猴看,不然就有人要造反了。

  與黃家老爺子出現的,除了堵在我們面前的這些人,在左、右和后面的方向,還有三個人。

  一人身披重甲,騎著一頭三眼白象,手執巨斧,卻是泰山伯麾下重將周紀。

  一人半身裸露,騎著一頭花斑黃豹,兩把鐵戟,卻是泰山伯麾下悍將吳謙。

  又有一人,著文士打扮,騎著一頭極爲神駿的白馬,拿著一把鐵索銀槍,堵在了我們的后路上,長槍遙指,鋒芒畢露,卻是泰山伯麾下最是智勇雙全的將領黃明。

  這些都是陰神,與龍環一般實力的家夥。

  當初一個龍環,就已經將我們所有人都給打得丟盔棄甲,屁滾尿流,要不是雜毛小道一記神劍引雷術橫空而出,早就已經被人拿住了去。

  現如今不但三大陰神彙聚在此,而且一直隱居不露面的黃家老爺子也都出現了。

  對方這是志在必得啊?

  越是如此,越能夠感受到對方心中那濃烈的怒火和仇恨。

  就在衆人虎視眈眈的時候,雜毛小道突然間伸出了手來,高聲喊道:“談判!”

  黃家老爺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冷然笑道:“談判?你覺得你們現在有談判的底牌麽?”

  雜毛小道搖了搖頭,然后說道:“不,我的意思是,殺了你大兒子的人,是我;轟殺了龍環的人,也是我,所以我留下,任憑各位處置,而他們與此事無關,還請您不要爲難他們,連累無辜之人。”

  無辜之人?

  黃家老爺子冷冷一笑,說在我的眼里,你們全部,沒有一個無辜者,因爲你身邊的這幾個家夥,我們差點兒跟陰卒發生戰爭。這事兒我若答應了,該如何跟我們的盟友解釋?

  他的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了一個暴躁的聲音:“對,不能讓他們走,我要殺了那個撒謊的家夥,把他給烤來吃!”

  說話的這人,卻是牛頭辛野。

  來的敵人,越來越多,我們哪里能夠撐得住?

  眼看著事情落到了這一步田地,雜毛小道沒有任何猶豫,低聲對我們說道:“一會兒我殺上前去,擊穿對方的封鎖,然后你們趁機沖過去——只要能沖過去,就什麽都別管了,也不要回頭,知道麽?

  我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兆,說那你怎麽辦?

  雜毛小道的臉上露出了萬丈豪情來,說老子什麽樣的大陣仗沒有見過,就這點兒小風小浪,有什麽擔心的?

  說罷,他沒有再等待,那把叫做雷罰如電一般射出,朝著爲首的黃老爺子飛去。

  如電,轉瞬即逝,而下一秒卻是出現在了黃家老爺子面前。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音從遙遠處陡然傳來,卻是黃英出手,將這飛劍給封住了去,而雜毛小道則已然沖到了衆人的面前去,口中輕輕喝道:“漫天葉影光華!”

  聲音一落,無數細碎的劍光充斥在整個空間之中,而這個時候,我們也趁機沖到了人群之中。

  雜毛小道在人群之中翻飛,出手果斷,有一種拼命三郎的感覺。

  而就在他爲我們奮力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候,突然間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踏地聲,緊接著一陣巨吼,卻是那騎豹子的陰神沖到跟前來,抬手就是一戟。

  這勢頭猛烈,仿佛要將雜毛小道給一下了結一般。

  當然,這也不是沒有原因,因爲他們的同伴龍環,可就是被雜毛小道給轟殺了的,這仇恨,最是濃重不過。

  然而在這陰神的沖擊之下,雜毛小道卻是硬生生地帶著我們殺出一條血路來,將人群給刺穿。

  他回過頭來,與那吳謙交手,長劍時而在手,時而飛起,然后沖著我們大聲吼道:“走,快走,千萬不要停留!”

  黃老爺子似乎感到了一陣羞辱,胡須一揚,冷笑道:“想走,哪有那麽容易?”

  他身影一晃,卻是出現在了我們的跟前來,探手就朝著姜寶抓去。

  姜寶身子一晃,堪堪避開,然而那家夥反手一抓,卻是一把揪住了姜寶來,我瞧見,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拔出了破敗王者,一劍劈出了去。

  我這一劍來勢洶洶,讓黃老爺子稍微猶豫了一下,而姜寶也趁著這個機會,猛然一拽,卻是讓衣服被撕裂,人掙脫了開來。

  姜寶的逃脫讓黃老爺子惱羞成怒,他瞧了一眼我手中的長劍,冷笑道:“胡亂出頭的小子,這麽想死?”

  他沒有再使出之前翻天印的手段,而是朝著我一掌拍來。

  轟!

  強烈的風壓臨體,我揮舞著長劍,運用著耶朗古戰法的技巧,將其抵御,而就在這個時候,蟲蟲也出現在了我的旁邊,朝著黃老爺子甩了一把黑灰。

  黃老爺子身子一晃,卻是避開了蟲蟲的襲擊,然后扭頭過來,盯著蟲蟲說道:“你對我用毒?”

  蟲蟲高傲,不喜歡與敵人扯皮,手一揮,卻是有一條長蛇一般的細線,朝著黃老爺子射去。

  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黃老爺子身子陡然一震,一股恐怖的炁場朝著四周噴發。

  被這股動蕩的氣流所影響,蟲蟲的手段被終止了。

  身后的戰斗越發激烈,我感覺到了蕭克明的處境,沒有猶豫,一把推著蟲蟲,沖著她喊,讓她帶著姜寶和小妖趕緊過去,我在這里抵擋。

  蟲蟲在那一瞬間,有些發愣。

  她似乎想要留下跟我一起,然而卻又知道這樣子其實並無意義。

  我不知道蟲蟲的想法,瞧見她猛然一頓,然后向前跑。

  氣勢攀升到了巅峰的黃老爺子出手,想要再一次攔截,然而一把長劍擋住了他。

  陷入三名陰神圍攻之中的雜毛小道,居然還有閑心照顧到我們這邊,將雷罰飛出,擋住了這個家夥,而與此同時,我聽到了一句熟悉的話語來:“三清祖師在上……”

  神劍引雷術!

  這是雜毛小道壓箱底的絕學,一般來說,都是用于一錘定音的戰斗,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也是沒有了辦法。

  因爲不用出來,恐怕一點兒希望都會沒有。

  我心中一跳,想起了雜毛小道之前談及關于三個陰神話題時,說過的話。

  這麽多的陰神,就算是神劍引雷術,也劈不完啊?

  他這句話很現實,也很有道理,然而我在這個時候,心中卻生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來。

  我腳踏罡步,引動心中的那抹雷意劍心,口中快速喝念,也跟著雜毛小道一起喝念而出:“……三茅祖師返世,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這咒訣,每一個字從我的口中念出,我便感覺到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好像在無盡的虛空之中,有一股龐大的意識降臨到了我的身上來一般。

  雷意從我手中的破敗王者之上憑空生成,然后以一種不可知的狀態,蔓延到了我們的頭頂之上。

  這個時候,黃老爺子已經感到了威脅,吩咐所有人都沖了上來。

  雜毛小道身邊的對手最多,那些陰神幾乎達到了一種瘋狂的狀態,然而我這邊卻也有十幾個人,差點兒就要將我給淹沒了去。

  幾乎是一瞬間,我的身上出現了多處傷痕,右腿差點兒就給人砍掉了去。

  即便如此,我還是將那咒訣給念完了去。

  念完的一瞬間,我便不再堅持,想起先前地魔傳授于我的地煞陷陣,足尖一陣發熱,身子一動,感覺周遭的景物陡然變換。

  下一秒,卻是出現在了二十幾米之外的岩石前來。

  地遁術!

  第一次施展出這玩意來,連練習都沒有過,強烈的乏力感頓時就充斥在了我的心頭,然而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卻瞧見一大片的電網垂落下來。

  然而沒等我興奮起來,這雷電就被一個綠色的巨大光盾給抵御了去。

  神劍引雷術,給擋住了。

  我心中驚駭,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左手給人猛地一拽,身子頓時就飛了起來。

  我正想掙紮,耳邊卻傳來雜毛小道的聲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六十一章 離開


  雜毛小道拽著我就是一陣狂奔,而后面的追兵則由于那一片密集的電網而爲之一滯,並沒有立刻跟上來。

  我感覺兩耳生風,呼呼刮起,兩腳不停歇,心中歡喜,然而整個時候,突然間耳邊一陣“嗡”的炸響,一把巨大的石斧從我的旁邊刮了過去,重重地砸落在了我們前方的不遠處。

  砰!

  石斧砸在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來,連腳下的土地都爲之震動,抖了三抖。

  我心中狂跳,緊接著聽到身后傳來了牛頭辛野的吼叫:“狡詐的人類,你給我留下來,別跑!”

  我回過頭去,瞧見那家夥居然硬頂著電光,朝著這邊沖了過來。

  不光是他,隨著密集的電網被那光圈擋住大半,那三位陰神和黃老爺子也都從中沖了出來,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至于辛野的身后,至少有二十個牛頭層層累積,組成一個鋒矢般的形狀,陡然沖到了這邊跟前來。

  怎麽辦?

  還是不能逃脫麽?

  我的心中狂跳不止,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前方突然間也傳來了一陣嘶吼,那吼聲仿佛有著什麽魔力一般,直接灌注到了我們的腦子里面來,仿佛平地驚雷,轟的一下,砸得腦袋發暈。

  我修爲太淺,抵受不住這樣的攻擊,雙腳就是一陣踉跄,差點兒栽倒在了地下去,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股腥風卷起,卻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攔在了我們的面前。

  我抬頭一看,此物三頭,各不一樣,卻是那三頭神君是也。

  雜毛小道身子緊繃,雷罰拿在手中,朝著那神君中間的美女頭顱指了過去,而我趕忙抓住了他,低聲說道:“不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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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 06:22:11

  啊?

  雜毛小道一愣,而那三頭神君中間的美女則冷哼了一聲,說你們還真的是能惹麻煩呢,不是說找個人就回來麽,怎麽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要不是奶奶堅持,我真的懶得管你們呢!

  我抱著雜毛小道,不讓他動手,這邊則苦笑道:“孩子沒娘,說來話長……”

  三頭神君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你們先過去,這邊的人,我來應付。

  它一發話,我慌忙帶著雜毛小道向前走,很快就越過了三頭神君的身邊,朝著山壁這邊走去,而這個時候追兵已至,全部都沖到了山口跟前來。

  黃家老爺子和三位陰神曉得此物厲害,基本上都止住了腳步,而那辛野和身后的牛頭卻最是蠻狠,根本不管不顧,徑直往前沖。

  吼!

  就在辛野準備帶著一衆手下破陣的時候,那三頭神君的兩個獸頭,一狼一熊,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吼叫聲來,而這吼叫之中,隱隱有著旁邊的雷意,隨著聲波擊中了前方的敵群,辛野雙手護在胸口,拼死抵御,然而卻根本沒有效用,整個人直接騰飛了起來,而身后的隊伍也是一陣人仰馬翻。

  這一大堆肌肉發達的牛頭陰卒幾乎沒有一個站起來的,辛野反應最快,一骨碌爬了起來,沖著三頭神君怒聲吼道:“你是誰,怎麽可能擁有陰陽兩屆的神力?”

  三頭神君傲然而立,冷聲說道:“此乃陰陽界,無關人等,給我滾開,別逼我發狠,讓你們一個也活不下來。”

  辛野指著沖到了山壁跟前、與蟲蟲、姜寶彙合的我們,說他們怎麽能進?

  三頭神君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神經比管子還粗的牛頭頓時就是一哆嗦,嚇了一大跳,而這時黃老爺子身邊的陰神黃明也越衆而出,朝著三頭神君拱手,指著雜毛小道說道:“神君,那道人殺了西斗星官龍環,我們正準備緝拿歸案,還請您高抬貴手……”

  三頭神君不理辛野,對黃明卻還算是不錯,扭過頭來,望著他,然后說道:“西斗星官既有神職,神魂就在封神榜上,不管遭到什麽遭遇,都會在意識之海中重新誕生,又如何能夠談得上死呢?”

  黃明辯解,說即便如此,那道人蔑神,就應該查辦。

  三頭神君平靜地說道:“他乃陽世之人,如何處置,輪不到你來插手,如果你有異議,自可以去找上面的大人申辯,沒必要在我這里找面子。”

  它一招將勢不可擋的牛頭陰卒給弄得人仰馬翻,這手段神奇,震驚全場,黃老爺子等人又是知道深淺的,瞧見事已至此,估計是沒有戲了,便都閉上了嘴,不再多言,顯然是認了命。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尖厲的聲音響了起來:“陸言兄弟,蟲蟲姑娘,你們別走啊,帶上我吧,我們一起來的,可不能丟下我!”

  啊?

  我回頭過去,在人群之中搜尋,發現說話的,正是那個岱廟道士王維伽。

  只見此人被人給押在地上跪著,不過還是奮力掙紮著,朝我們這邊喊話,試圖感動我們,把他帶著離開。

  聽到這話語,三頭神君轉了一個頭過來,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詢問之意。

  我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得搖了搖頭。

  不行。

  如果王維伽對我做了什麽,我或許可以隱忍接受,但如果他做的事情,危及到了蟲蟲,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每一個人,都需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沒有代價的作惡,只會讓這人越發地變本加厲,歇斯底里,變成一個沒有任何底線的狂徒變態。

  對于王維伽來說,留在黃泉道,則是他需要付出的代價。

  如果他沒有對蟲蟲見色起意,如果見色起意之后懂得收斂,知進退,不入此中,如果他在這兒還是能夠保持良知,如果他能夠有些骨氣和氣節……

  如果這些事情,他但凡有一個能夠做到,就不會落得這般田地,所以此刻他所要面臨的困苦和災難,都是自找的。

  與我無關,且默默受著吧。

  在雜毛小道的攙扶下,我們來到了山壁之前來,三頭神君這個時候一步一回頭,震懾著諸多追兵,然后來到山壁前,口中念了一句咒文,那山壁之上頓時就是一陣波紋漣漪浮動,緊接著出現了一道光門。

  在三頭神君的帶領下,我們走入了其中。

  這一次的過程,與之前來的路上並不一樣,沒有狹窄的山洞,也沒有漫長的路程,四周都是一片迷霧,但是感覺無邊無際,仿佛走不到邊一般。

  三頭神君在前默默地走著,而這些霧氣濃重,將四周遮掩,稍不留神就會跟丟,所以我們也不敢問它什麽,只是在后面默默跟隨著。

  雜毛小道一戰下來,渾身乏力,將我扔給了蟲蟲,而自己也叫姜寶攙扶著走。

  小妖瞧見我們兩個人都一副疲倦欲死的模樣,便問我,說蕭大哥乏力,我們都清楚,他畢竟以一己之力,扛住了那麽多的追兵,你這又是弄啥子呢,想要占蟲蟲便宜麽?

  我苦笑一聲,沒有說話,只是瞧了蟲蟲一眼,發現她臉色有些紅,也瞪了我一眼。

  不過她到底還是沒有把我給推開。

  好在這個時候雜毛小道出聲,緩解了我的尴尬:“小妖你這可錯怪陸言了,剛才倘若不是他站出來,用神劍引雷術分散了那幫家夥的注意,說不定我就逃不得身來;更加讓我震驚的是,我以爲這小子估計得報銷在哪兒了,卻沒想到他居然逃出來了——你剛才那一招,可是地魔的土遁術?”

  我渾身都是傷痕,此刻卻是咧嘴一笑,點了點頭,說對。

  小妖驚訝,說啊,神劍引雷術?蕭大哥你什麽時候交陸言這門絕學的,那不是茅山的掌門秘技,非掌教真人和傳功長老而不能習得麽,難道說你這是爲了報複自己掌門被奪的私恨?

  雜毛小道苦笑,說我雖說不再是茅山宗掌教,不過也是茅山中人,深受師門重恩,規矩大如天,如何能夠破掉?

  小妖更爲驚訝,看著我,說難道你離魂的時候,居然學了那麽多的東西?

  我苦笑,說此事有些曲折,而且我那個也不叫做神劍引雷術,只不過是幫著蕭哥增幅一下而已,若是讓我自己施展,絕對是用不出來的。

  雜毛小道說陸言你可別妄自菲薄,第一次就能夠弄得這般強,已經是很不錯了。

  他將我好是一陣誇贊,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就在我們幾人聊著天的時候,前面領路的三頭神君突然扭轉過狼頭來,瞪了我們一眼,說到了,別吵。

  前方霧氣一散,果然又來到了那天的石壁之前來,在不遠處,是一座長長的索橋,垂落于霧中。

  三頭神君朝著山壁躬身說道:“奶奶,人帶來了,你有什麽吩咐沒?”

  他拜祭過后,差不多兩分鍾左右,一道光芒從虛空之中陡然射出,映照在了我的額頭之上,我感覺渾身一暖,心中某處空虛好像給補齊了一般,騰然生出一股勁兒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三頭神君瞧了我們一眼,說奶奶交代,出去之后,千萬不得說出此間之事,跟任何人也不能,知道麽?

  我們都躬身說是,而三頭神君用下巴指了指那索橋,然后說道:“走吧!”

  一句話說完,它轉身就走,隱沒進了那濃霧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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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 06:22:31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六十二章 再世爲人


  在迷霧中通過三條索橋,回到泰山長壽橋下的陰陽界。

  抬頭望去,滿天星斗,正是半夜時分。

  重回陽世,呼吸著清澈的山風,所有人都不由得生出一種再世爲人的感覺來,而小妖更是展翅一振,高聲說道:“啊,還是這兒最美妙啊,天空都寬闊許多。”

  她嘩啦啦一扇翅膀,卻是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雜毛小道也是長舒了一口氣,說當真是泰山啊?想當年我曾經還跟你堂哥來過這里,並肩作戰過,沒想到匆匆幾年間,物是人非了,不知道舍身崖的蓮竹禅師可好,崂山的兩位道長又是如何情形了……

  我在蟲蟲的攙扶之下,四處打量,正待說出一句感慨,結果突然間瞧見那長壽橋上,湧出一群人來,將我們給團團圍住。

  我仔細一看,來人共有二十余人,爲首的卻是一個滿臉方正、愁眉苦臉的國字臉老道士。

  老道士走到跟前來,打量了我們一番,冷言說道:“諸位何人,報上名來。”

  對方來勢洶洶,一副上門茬架的意思,而雜毛小道卻顯得十分輕松,畢竟這場面比起我們剛才經曆過的,實在是太小兒科了,所以他抱著膀子,優哉遊哉地笑道:“你們是泰山派出所,準備過來查戶口的麽?”

  那老道士臉色一冷,剛要呵斥,這是旁邊有個中年人眼神閃爍地過來,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老道士一臉震驚,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卻變得恭敬了起來,拱手說道:“貧道尚五一,乃岱廟住持會的長老,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

  雜毛小道上前,揮了揮手,平靜地說道:“鄉野之人,粗鄙不堪,不敢說出姓名,恐怕汙了道長耳朵,有何事,請直言。”

  尚五一疑惑地望著我們,然后開口說道:“這位道友可是從陰陽界的那頭過來的?”

  對方是道士,而且還是當地土著,雜毛小道也不便隱瞞,點頭說對。

  尚五一臉色大變,有些驚訝地問道:“我在這泰山腳下修行超過一甲子,爲何從來不見到這陰陽界有溝通生死的道路,道友爲何又能夠自由出入呢?”

  雜毛小道腼腆一笑,說雕蟲小技,不敢獻丑。

  尚五一左右望了一眼,然后說道:“剛才我師弟告訴我,道友的模樣,跟茅山宗掌教蕭克明長得頗有幾分神似,不知道……”

  被認出來了?

  我心中驚訝,不過雜毛小道卻顯得十分釋然,畢竟茅山宗在當今道門之中,屬于數一數二,執牛耳者,對方若是不認識他的話,反倒是顯得有些虛假。

  他很淡定地揮了揮手,說是前代,我現在已經被茅山長老會給撸下來了,並非掌教。

  盡管猜到了這個可能,但尚五一還是顯得頗爲震驚,慌忙拱手說道:“原來是蕭真人,倒是貧道失敬了!”

  雙方挑明了身份,而且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劍拔弩張的氣氛減輕了幾分,雜毛小道又談及尚五一爲何三更半夜的,帶人到這里來埋伏,到底想做什麽呢?

  尚五一歎了一口氣,說他門下有兩個道士半個月前上山,結果卻無故失蹤了去,他們經過調查,發現最終是落足于這陰陽界邊,然后不翼而飛。

  說罷,他又指著我和蟲蟲,說這二位,當初我那徒弟是否曾經與你們有過交談?

  他這麽一說,我立刻明白,這老道士尚五一,應該就是王維伽和葉秋的師父了,而對方應該是打聽到了許多事情,也知道我們曾經在山腰涼亭邊與他們有過交集,方才會有此一問。

  面對著對方的詢問,我顯得十分淡定,說的確有,不過后來就沒有遇見過了。

  盡管有雜毛小道在場,那老道士愛徒心切,還是忍不住繼續追問,說當天你們就沒有再見過他們?

  爲了不弄成更多的誤會,我堅決否定了后來在陰陽界這兒碰面的事情,說真不知道,不過我倒是感覺到被人跟蹤,莫非他們兩人一路尾隨,這又是爲何呢?

  我這話兒一說出來,尚五一和岱廟的人皆啞口無言。

  兩個道士,偷偷摸摸地跟著別人,這算是怎麽回事,難道要讓他們承認王維伽和葉秋是貪圖蟲蟲的美色,故而一路跟著的麽?

  不過岱廟似乎還是有一些不甘心,那個認出雜毛小道的中年人說道:“會不會是覺得你們出入陰陽界,處于好心,所以才暗自盯著的?”

  我搖頭,說這個就不得而知了,諸位若是能夠找到他們,最好勸解一下,不要隨意跟蹤別人。

  尚五一自知理虧,沒有再糾纏徒弟失蹤一事,而是詢問起了我們如何出入陰陽界的事情來。

  面對這個問題,我交給了雜毛小道。

  而雜毛小道則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平淡地表示,說各家法門,皆不一樣,諸位若是有興趣,這陰陽界也沒有長腳,你們慢慢研究便是了。

  這話兒,可真的是驕傲,憋得岱廟衆人一口氣提不起來,臉色都變青了。

  不過對方就算是再生氣,也是沒有辦法,畢竟雜毛小道在江湖上的地位,並不是他們所能夠比擬的,就算是他現在不是茅山掌教了,但是一身修爲也足以秒殺在場衆人,真的糾纏起來,人家未必能夠給他們臉。

  打又打不過,講理也講不清,頓時就是一陣尴尬,氣氛沈悶。

  雜毛小道先前也是苦戰許久,有些疲累,並不想跟這一幫老家夥糾纏,問他們還有何事,若是沒有,且散開,他需要下山休息了。

  一群岱廟道士連忙讓開路來,而尚五一還熱情地招呼他,說若是不嫌棄,岱廟倒是備得有許多客房,去那里住下便可。

  雜毛小道婉言拒絕,然后帶著我們揚長而去,留下一幫岱廟道士大眼瞪小眼,心中百轉千回,各種滋味上心頭,苦不堪言。

  從泰山往下走,一路輕風,我也漸漸感覺力量回到身體里來,沒有再讓蟲蟲攙扶。

  淩晨兩點多的時候,我們來到了泰山腳下的一家賓館,開了四個房間,各自歇息了去。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我起來,在賓館的停車場那兒瞧見早起練功的姜寶,這才得知雜毛小道很早就離開了,說要去探望一下老友。我問是誰,他說是舍身崖的幾個和尚,說是以前認識的朋友,既然到了人家的地頭,便去見一見,走動一番,免得冷落了。

  我本來想跟雜毛小道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情,不過瞧見他優哉遊哉地探親訪友,並沒有放在心上,便也按耐住情緒,與姜寶一起練起了動功來。

  如此練了一個早晨,蟲蟲和小妖方才露面,我詢問起接下來的計劃,都說這個得等雜毛小道的意見。

  我百無聊賴,回房靜修,沒想到剛一入定,心中就是一動,腦海里頓時就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來,卻是地魔。

  不過與之前與我小心協商的地魔不同,此刻的他面目猙獰,瞪著我就是一陣怒吼。

  他的情緒太過于激動,以至于我聽不懂他這番咆哮具體的意思,瞪著眼,等著他罵完之后,方才慢悠悠地問,說您這是什麽意思,咋一見面就吵吵呢?

  地魔咬牙切齒,說你問我,我還問你呢,你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我詫異,說你這話是怎麽說的,我哪里做錯了?

  地魔說你當初怎麽答應我來著,只要我將那地煞陷陣傳授于你,你便放我離開,在黃泉道上,做一個孤魂野鬼,現如今呢,你咋又跑回陽間來了呢?

  我無辜地笑了笑,說我是個大活人,總不能一直在黃泉路上待著吧?

  地魔怒吼,說那你在黃泉路上的時候,怎麽不將我給放了呢?

  我說纏也是你纏的我,我都沒有說什麽了,至于如何把你放了,我也不知道啊?再說了,就算是我知道,你又沒有將地煞陷陣的具體玄妙傳授于我,我又如何將你給放出去呢?

  地魔被我辯駁得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怒氣沖沖地說道:“你既然食言而肥,那就別怨我報複!”

  他說罷,臉色陰冷,雙手往前一拍,頓時間一股劇痛就充斥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然而這劇痛僅僅持續了幾秒鍾,突然間有一股氣息就將我的身體給籠罩,然后朝著他這兒撲了過來,地魔瞧見,頓時就嚇得直哆嗦,說蕭克明?天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從劇痛中回過神來,知道是雜毛小道留給我的槐木符幫助了我,心中底氣也盛了,冷笑著說道:“終于露出真面目了,也好,我倒不用對你愧疚了。”

  地魔慌忙擺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子,我可以解釋……

  我沒有理會他,睜開了眼睛來,行氣一周,將他的意識壓了下去,而這個時候,我突然間瞧見桌子上有一封書信,擺放整齊。

  我下意識地往門窗望去,發現緊鎖著,怎麽突然間就出現一封書信呢?

  帶著幾分好奇,我將那信箋才開,只見上面出現了一行娟秀的字迹來:“煙台蓬萊長島九丈崖,若想見面,今夜子時三刻恭候,一人即可,多則恕不接待!”


第四卷 京華煙雲

第六十三章 九丈崖


    看到這個字條,我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在亂石林的石洞里面,洛飛雨跟我談及我與蟲蟲之間關系是,說起的男兒自立的問題。

  那個時候是我最爲無助和彷徨的時候,因爲我剛剛把蟲蟲給弄丟了。

  我把她丟給了鬼市黃府,然后撒丫子就跑了。

  當得住蟲蟲被人擒住的時候,自責、懊惱和悔恨如同毒蛇一般吞噬著我的心頭,而那個時候我正好與洛飛雨躲在山洞里,逃避敵人的追殺,談及此事,她便承諾我,說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變得強大起來。

  讓我能夠錘煉自己,成爲值得蟲蟲托付的肩膀和依靠,並且與我相約,說若是日后回到陽世,便可以前往蓬萊長島九丈崖,她幫忙安排。

  只是,現在的我,是否需要接受她的幫助呢?

  再一個,雜毛小道告訴我,說洛飛雨在我離魂昏迷的時候,曾經出手搶奪他手中的破爛石頭,然后離開,她對我是否也有敵意呢?

  要知道,她可是邪靈教的前右使,外公是邪靈教曾經的掌舵人天王左使,這樣的人物,可不是尋常人。

  我沈思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心中一動。

  洛飛雨的確是邪靈右使,不過聽蕭克明說,她后來可是叛出了邪靈教。

  另外以她的眼光,不可能不知道雜毛小道藏著的石頭是假的,而且她離開的時候,還如同麻繩兒一般,引開了敵人的注意力……

  不看過程,只看結果的話,就能夠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我,是否應該去探尋一下呢?

  我心中糾結著,最重要的事情在于,紙條上注明只有我一人能夠前往,這種不確定性讓我有著許多的顧慮,最大的顧慮就是害怕蟲蟲感覺到我沒有跟她商量,就將她胡亂扔在這兒,從而産生了誤會。

  我一連念了十遍九字真言,讓自己處于一個冷靜的狀態,然后進行思考。

  我最終還是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去。

  促使我做出這個決定的,不是別人,正是蟲蟲,她一直告訴我一件事情,那就是希望我能夠成爲一個像洛十八一樣頂天立地的英雄。

  然而我若是一直跟隨在蟲蟲的身邊,甚至一直伴隨著雜毛小道這樣的頂尖高手身后,又如何能夠成長得起來呢?

  我需要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

  如此想著,我越想心血越是沸騰,終于沒有再猶豫,找來了紙和筆,奮力疾書,留了一個紙條給蟲蟲。

  我告訴她,說我需要去一個地方,也許很快就會回來,也許不會回來,不過我想向她保證,重新回來的陸言,一定是一個讓她刮目相看的家夥,而不是這個一直躲在她背后懦弱無知的小尾巴。

  我會用生命去掙紮,去奮斗,去成爲她希望我成就的樣子。

  我會駕著五彩祥雲回來的。

  寫完這些,我從乾坤囊里將屬于蟲蟲和小妖的行李給拿出來,擺放整齊,又將之前那筆巨款的銀行卡和陸左老屋的靈牌取出,放在上面,深吸一口氣,然后離開了賓館,前往最近的汽車站。

  我走得沒有什麽心理壓力,主要的原因在于之前的時候,我就已經將如何聯系陸左的詳細事宜跟蟲蟲和小妖交代完畢。

  她們只需要前往日喀則的白居寺,找到江白喇嘛,又或者寶窟法王,就能夠獲得聯系。

  也就是說,陸左那邊的事情,除了沒有能夠找到虎皮貓大人之外,其余的都沒有任何問題了,只要雜毛小道將五彩補天石交到陸左的手上,事情就差不多沒問題了。

  就是這樣的心理,我走得並無遺憾,也沒有太多的挂礙。

  我在車站附近包了一個黑車,然后前往煙台的蓬萊市。

  中午出發,一直到晚上八點多才抵達蓬萊,趕到碼頭的時候,才知道出海的遊船最晚一班是下午六點,已經過了兩個小時,暫時沒有船出海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頓時就蛋疼不已,又是張羅著找船。

  到底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憑著身上隨身攜帶的鈔票,我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漁船,跟船家商量妥當之后,夜里出海,前往長島縣。

  如此一番折騰,當我到達長島九丈崖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

  此時距離子時三刻,已經過了大概一個多鍾頭。

  我來到了九丈崖頂,四周望去,空蕩蕩無一人,黑乎乎的,什麽也沒有,唯有海風呼呼,從對面的南香爐礁刮過來,而海浪聲一陣又一陣,讓人頭疼。

  我等了一刻鍾左右,開始覺得自己孤身一人跑到這兒來,是不是有些太過于傻了?

  就憑這洛飛雨當初的一句話,以及莫名其妙出現在我桌子上面的一封信,我就跑到這兒來了,是不是有些太過于草率了?

  如果洛飛雨看中了我是陸左堂弟的這一點,找人在這里伏擊我,然后借以要挾蕭克明等人,那我豈不是傻波伊了?

  我心中有著許多疑惑,越想越不對勁,沈默了許久,突然間一扭身,準備離開。

  而就在我轉身的時候,發現路口處突然多出了一個身影來。

  洛飛雨麽?

  我心中一跳,箭步走了過去,發現這是一個剪著利落短發的女子,干練利索,模樣俏麗,眉目之間跟洛飛雨有著幾分相似,只不過比洛飛雨更加冰冷,仿佛有一種憤世嫉俗的情緒停留在心頭。

  那女子與我雙目對視,我感覺對方的目光宛如劍芒一般,直刺我的心頭,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我聽到對方冷冷說道:“爲什麽遲到?”

  我一聽,就知道此人應該是洛飛雨派過來的,睜開眼睛來,依舊感覺眼皮刺痛,不過還是解釋道:“我從泰安趕過來,一路車馬勞頓,周折頗多,另外在蓬萊碼頭找船,也浪費了許多時間……”

  短發女子說道:“不要跟我講借口,你就是陸言,對吧?”

  我點頭,說對。

  她臉上露出了幾分疑惑的表情來,說陸左的堂弟?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

  短發女子臉上的表情變得豐富起來,有幾分驚訝,也有幾分蔑視,冷笑著說道:“還以爲陸左的堂弟是個什麽人物呢,居然就是這等模樣,就你這樣的小雜魚,過去那兒,還不是送死?”

  我一愣,沒有理會她話語里面的輕視,而是問道:“去哪兒?”

  短發女子也有些奇怪,說你不知道去哪兒?

  我搖頭,說不知。

  她突然笑了,說你既然不知道去哪兒,爲什麽還傻乎乎地從泰安跑到這兒來,就不怕我姐姐把你給賣了去?

  她姐姐?

  我眉頭一跳,說洛飛雨是你姐姐?

  她點頭,說對,怎麽了?

  我說怎麽稱呼?

  短發女子平靜地說道:“洛小北!”

  啊?

  我突然想起洛飛雨在鬼市的時候,謊報名字,讓別人叫她小北,原來是這麽一個由頭。

  想到洛飛雨居然叫自己的親妹子跟我一起同行,我心中的擔憂就減輕了幾分,因爲從我的第一印象里面,能夠感受得到她是一個十分重感情的人,另外我還從雜毛小道的口中得知,當年洛飛雨之所以身居邪靈右使這種幾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職位,還毅然選擇叛教,所爲的,就是她這個妹妹洛小北。

  我的心情好了幾分,也不在乎對方輕蔑的話語,搖頭說道:“我的確不知道要去哪兒,還請小北姑娘明示。”

  洛小北冷冷說道:“那個地方沒有名字,暫且叫做荒域,乃洪荒時期分裂出來的一個地方,到處都是猛獸凶物,還有無數凶頑,是我外公當年在時空裂縫中發現的,那兒的時間流速是這里的三分之一,我姐姐有三年時間就是在那里度過的,方才能夠勝任邪靈右使一職,現如今她讓我過去,卻不放心我,方才叫你跟著。”

  啊,原來是這樣,我才是陪客而已啊?

  我心中夠奇怪,說那你姐姐爲何不自己去呢?

  洛小北說道:“那個地方十分凶險,不知歸期,而這邊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姐姐擱置不下——廢話少說,先讓我試試你的本事再講!”

  她話音一落,身子立刻憑空消失,緊接著出現在了我的左側,猛然一掌拍來。

  我措手不及,給她拍了一個正著,一個踉跄,滾落在地,洛小北冷然而笑,說就你這樣的修爲,還是留在這兒吧,陪我過去,不過是送死而已。

  聽到對方的話語,我的心中也來了蠻氣,翻身而起,與她交手起來。

  一交手,我這才發現對方的修爲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三兩下就把我給封死了去,不得已,我只有使用地遁術,避開了她的幾下攻擊。

  地遁術耗損勁力過重,我幾下之后,全身汗出如漿,而洛小北這才喜笑開顔,收起了攻勢,說如此便好,打不過,逃總是可以的,不算累贅;行了,不跟你掰扯了,我們再不走,時辰又過了,恐怕又得等三個月,跟著我,走!

  她沒有再考校我,而是伸出手來,拉著我,然后快步疾走,朝著崖間縱身一跳,卻是直接跳下了山崖去。

  啊……


南無袈裟理科佛說: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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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8-1-2 06:29:54

苗疆蠱事Ⅱ 第五卷

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  TXT版本整理:暖風(nuanfeng6747)


第五卷 虎皮貓大人的新生

第一章 實力是相處的基礎


  如果非要我形容一下當時的感覺,我感覺應該就像是坐了一會過山車。

  當然,我之前也沒有試過跳崖。

  總之就是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會兒失重,一會兒又超重了,到了后來,我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突然間就感覺雙腳踩到了實地上。

  而即便如此,我還是感覺世界一陣晃動,腳下意識地就是一軟,栽倒在了地下去。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過了好久,方才感覺適應了現在的情形。

  而這個時候,我的旁邊則傳來一道冷冷的哼聲:“別像個娘們兒一樣坐在地上起不來好吧,你又不是嬌貴的小公主,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

  這小姑娘倒是挺毒蛇的,我抬頭望了她一眼,感覺她剛才拉著我手的時候,有些異樣。

  我站起來,下意識地朝著她的右手望去,而洛小北瞧見了,氣呼呼地瞪了我一眼,說你想干嘛,別那你那賊眉鼠眼的眼珠子往我身上鑽!

  我苦笑了一聲,說小北姑娘,今后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們兩個都要在一起,咱能不能稍微相互理解一點,也保持一個平等的身份交往,如果你總是這樣,讓我如何自處?

  洛小北輕蔑地瞟了我一眼,說就你這樣子,還想要求平等?

  我詫異,說難道不能?

  洛小北說你要是不想死在這里,就得什麽都聽我的,要不然誰會管你這個弱雞一樣的家夥?

  我聽到,心中頓時就生出一股火氣來,瞪了她一眼,說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誰也不求著誰,這樣子,日后若是再有相見之日,也不會刀兵相見。

  洛小北似笑非笑,說就你這麽一個弱雞樣,沒想到脾氣還挺大?

  我說不是你的修爲高,就可以欺負人的,我雖然弱小,但也有尊嚴,我與令姐有過交往,她的風骨和性情都是讓我敬佩的,但是你,恕我不敢恭維。

  洛小北盯著我好一會兒,悠悠說了一句:“你真的不跟我走?”

  我說慢走不送。

  洛小北呸了我一口,然后說道:“沒本事還脾氣大,真不知道我姐姐從哪兒找來這麽一個垃圾,我走了,你就在這里自生自滅吧。”

  說罷,她轉身就離開了去。

  洛小北離開,我方才有時間打量周遭的景物,發現周遭頗多濃霧,而我們則依舊還在水邊,不過這水應該不是渤海,而是一面湖,水草豐茂,在不遠處有一大片的樹林,樹木又高又直,直沖天際。

  此刻也是夜間,璀璨星空,星子燦爛,湖風吹來,帶著些許魚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這空氣簡直就是如同氧吧一般,清新到爆,弄得我整個肺部都不斷舒張,感覺力量從百骸之間彙聚而來,有一種說出來的感覺。

  我心中一動,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盤腿坐在了草地上,然后開始閉目修行。

  如此行雲一周,然后睜開了眼睛來。

  我感覺到在這個地方的修行,總有一種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比之前的進展要快得多。

  我之前因爲使用土遁術而感覺到渾身酸麻的肌肉,在此刻也變得舒服許多。

  我站了起來,左右一看,發現洛小北居然真的走遠。

  她的離開讓我心里面多出了幾分憂慮,因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那就是過來的時候,是她在主持的,而如何回去,她卻並沒有告訴我。

  這可怎麽辦?

  我總不能在這個未知之地待上一輩子吧?

  沈思了好一會兒,我決定暫時先不離開,而是留在原地,說不定她氣消之后,就會回來找我。

  如此我等了不知道多久,連洛小北的鬼影子都沒有見著,反而是感覺到草叢之中,有一種讓我很不舒服的東西。

  那是一種充滿敵意的目光,讓人感覺麻酥酥的,又很癢的感覺。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后從乾坤囊中抽出了長劍。

  破敗王者。

  長劍拔出的那一刹那,草叢中傳來了一陣低沈的嘶吼,平靜的湖畔頓時就是一陣嘈雜,蟲子飛散,鳥類驚飛,一股沈重的炁場籠罩在了我的頭上來。

  我感覺那東西一直在草叢中潛伏,不斷變換位置,而我也手持長劍,不斷轉身。

  十幾秒鍾之后,突然間我的身后傳來一陣腥風,我瞧見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子來。

  我就地一滾,然后猛然一揮劍,斬落到了那東西的尾巴。

  铛!

  一聲脆響,那玩意竟然有金屬之聲傳來,而我也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往湖邊推了過去。

  呼!

  我騰身而起,砸落到了湖水里。

  冰冷的湖水浸透我的半身,我慌忙爬起來,左手不知道抓到了什麽,一截枯木,突然間猛然一動,我下意識地前撲,然后回頭過去,卻見那截枯木居然是一頭身長至少超過三米以上的鳄魚尾巴,而它正轉過身,朝著我咬了過來。

  啊?

  我一聲大叫,快步踩過湖水,朝著岸邊跑來,然而剛剛一上岸,先前襲擊我的那個巨大黑影也正好撲到了我的跟前來。

  是一頭吊睛花斑大猛虎,而與我認識所不同的,這頭畜生居然有六米多長,身形巨大,簡直就是一頭怪物。

  的確是怪物,我真沒有見過老虎的腦袋上面,長著四只眼睛的。

  而且還一對紅色,一對白色。

  我揮劍斬去,結果被那畜生堅硬的爪子一拍,火花乍現,緊接著那家夥猛然將我撲倒在地,然后張開血盆大口,準備一口將我給吞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遠處傳來了洛小北的喊聲:“你這畜生,不要傷人!”

  那話音有些遠,而我這兒卻是一秒鍾也耽誤不得。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胸口處突然有一道紅光浮現,射在了那頭四眼猛虎的額頭上面,將其定格了住。

  我這個時候,能夠瞧見那頭猛虎喉嚨里面的小舌頭。

  而這家夥的口條耷拉,落在我的臉上,那一股惡臭,簡直就要將我給熏暈了去。

  好在幾秒鍾之后,這猛虎卻是被小紅給控制了住,然后將我給放開。

  重獲自由的我翻身而起,瞧見湖邊的那頭鳄魚蠢蠢欲動,而洛小北則如一道流光似的,沖到了我的跟前來,瞧見我不但沒有事,而且那頭巨大的猛虎還伸長著舌頭舔我,頓時就愣住了。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一般,結結巴巴地說道:“怎、怎麽回事?我剛才不是瞧見你被吞了去麽?”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語,而是問道:“你不是一個人走了麽,怎麽又回來了?”

  洛小北氣呼呼地說道:“若不是我姐姐要我照顧好你,你以爲我會管你這麽一個傻乎乎還特驕傲的弱雞?”

  我說我可沒有求你,你愛干嘛就干嘛,可別管我。

  洛小北氣呼呼地瞪了我一眼,而這個時候,那頭猛虎突然間張開嘴巴來,沖著她怒吼了一聲:“嗷嗚……”

  啊?

  她再一次地被震驚了,傻乎乎地伸出手指來,指著我身邊的這頭猛虎說道:“這怎麽回事,它怎麽跟你很熟的樣子?”

  我得意地說道:“你也知道我是陸左的堂弟,應該知道,苗疆巫蠱里,可有許多馴獸的法門。”

  洛小北說它已經被你馴服了?

  我說那是當然。

  洛小北不信,說有本事你騎它身上試一試?

  我笑了,伸手打了一個響指,啪的一聲,這頭猛虎便低下身子來,趴在我的跟前,我翻身上虎,騎著這畜生跑了兩圈,然后回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洛小北,說怎麽樣,還覺得我一無是處麽?

  洛小北這回沒話了,她倒是個知錯能改的人,也敬畏強者,低頭說道:“不錯,你這一招,的確厲害,我爲我剛才的話語道歉。”

  能夠讓這個驕傲的小公主低頭,對于我來說,實在是一件很不錯的成就,當下也忘記了她先前的無禮。

  不管怎麽說,我想要回去,畢竟還得求著她不是?

  爲了表示友好,我說你要不要上來,騎著它,比較好趕路。

  洛小北臉色一喜,說我可以?

  我說我不太清楚,如果它喜歡你,應該沒有問題。

  洛小北聽到,心中歡喜,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伸出手來,結果這頭猛虎在小紅的控制下,被我示意舔了洛小北一頭一臉。

  這猛虎的舌頭有倒刺,一舔一臉血,當然不可能全部,只是滑嫩的舌尖,不過那味道可真不好聞。

  洛小北不知道,只以爲這猛虎喜歡她呢,樂不可支,也跟著翻身上了來。

  這頭猛虎體長六米,高有兩米多,簡直就是一頭巨獸,所以兩人乘坐,倒也寬敞,我問洛小北,說我沒有來過,你說咱們現在去哪兒?

  洛小北說在湖畔的不遠處,有一個村莊,那兒有一個男人,是我姐的那朋友,我未來的姐夫,我們投奔他去。

  啊?

  洛飛雨的男朋友?

  我還以爲洛飛雨和雜毛小道是一對,沒想到人家在這個鬼地方居然都已經有了男朋友,連洛小北都叫姐夫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我都不知道日后若是能夠回去的話,該怎麽跟雜毛小道說起這件事情來。


第五卷 虎皮貓大人的新生

第二章 見風使舵洛小北


  猛虎飛快,風聲呼呼,一路上追風掠影,不知速度。

  周圍景致古怪,雖然與我們生活的環境一般無二,但感覺總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上一圈,而遠處的樹林之中,我卻是瞧見竟然有直入雲層的巨木,仿佛迪拜塔這樣的高樓。

  我瞧得心中駭然,問洛小北,說這個鬼地方,到底有多凶險,像我們這樣的小角色,是不是一不小心,就死在了這里?

  洛小北說你有這馭獸的手段,問題應該不大,不過也難,這兒是未開化的地界,沒有電,也沒有機械,仿佛遠古,時不時還有獸朝襲擊,部落戰爭……死人的事件太多,我姐姐若不是因爲我的斷手,別不過我,哪里會讓我來這兒?

  我一聽,下意識地朝著她的右手望去,這才見這右掌有些僵硬,並非活物。

  洛小北先前高傲,是因爲覺得我沒有本事,而瞧見了我的手段,倒也和善許多,也肯露出自己的缺陷來。

  她伸手,我才發現這手竟然是木質的,外面裹覆一層肉色的矽膠皮,五指伸縮自如,只是感覺略微不自然而已,正常的抓握,都是可以的。

  大概是準備跟我耐心相處下去,洛小北跟我說道:“我這手,是我母親特地請人做的,東極青木,上面會有擬真符文,正常人能做的事兒,它都可以,甚至還能夠當做一件武器;只可惜到底是個死物,影響修爲,而我看過姐姐在此曆練過的筆記,知道荒域這兒,有一種毒龍壁虎,它的身體里有一滴精血,能夠使得斷臂重生,便心中起了想法……”

  我一愣,說毒龍壁虎,是什麽模樣的?

  洛小北取出一本書來,線裝本,我瞧了一眼她給我翻到的書頁,卻見是一條滿身劍脊的黑色長壁虎,與周遭景物對比,卻有一米多長,眼神凶惡。

  我將其印入心中,交還給她,然后說道:“你知道它在哪兒出沒麽?”

  洛小北點頭,說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而且未必會有,所以我需要找幫手。

  我說就是你那姐夫?

  洛小北笑了笑,說我開玩笑兒的,那人只不過是喜歡我姐姐而已,我姐心氣甚高,一心修行,倒也跟他沒有發生過什麽關系,不過我覺得像這種癡情種子,最是可以利用,所以就央求我姐姐寫了一封書信,他應該能夠來幫忙的。

  我聽著,心里就有幾分不舒服,說利用人家的感情,你做得還真是熟練呢。

  洛小北不以爲意,說願者上鈎,他自己願意,怪我咯?

  她的理直氣壯讓我有些無語,也不願意跟她在這個問題上交流,適時閉上嘴巴,不過她卻對我産生了好奇心里來,說你這麽急赤白臉的,難不成也是個備胎?

  備胎?

  我心中有些生氣,不過還是保持風度,沒有理她,洛小北又問了,說對了,我倒是忘記問你,你沒事兒跑這兒來是爲啥?難不成喜歡我姐姐,所以被她忽悠過來的?

  我忍不住說謊,說對啊,我也準備當你姐夫。

  洛小北在我背后哈哈笑,說你?哈哈哈,你就算了吧,比起別的追求者來說,你是最沒競爭力的一個,趁早放棄了,不要自取其辱。

  我來了興趣,說哦,那你說說,誰最有競爭力?

  洛小北沒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迂回說道:“你知道追求我姐姐的男人都是什麽角色麽?邪靈教的掌教元帥小佛爺知道不,茅山宗的掌教真人蕭克明知道不?另外還有東海蓬萊島的少島主,這樣的每一個人,單拎出來,都能夠甩你一百里路,所以你還是別枉費心思了,認清現實吧……”

  我呵呵一笑,說令姐雖然出衆,但也不是人見人愛,我自有喜歡的人,用不著你操心了。

  洛小北說是誰?

  我說你又不是認識,反正不是你。

  洛小北“呸”了我一口,說別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就算是嫁給你堂哥陸左,也不會嫁給你的……

  呃?

  我似乎琢磨到了什麽,哈哈一笑,說原來你是對陸左有興趣啊?不過你放心,你沒有機會的,別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哈哈……

  我大笑著,洛小北伸手掐了一把我的腰間軟肉,氣呼呼地說道:“你想死對吧?”

  我沒有說話了,因爲我瞧見前方的不遠處,突然間出現了一片闌珊燈火。

  洛小北也瞧見了,興奮地大叫,說就是這里,臨湖村,我姐夫就在這里。

  我忍不住打擊她,說那可不是你姐夫。

  洛小北氣呼呼地說道:“你管得著麽?”

  猛虎的速度很快,說話間,那村莊已經近在咫尺了,迷霧中,我眯眼望去,卻見那村寨的周圍豎著寨牆,柵欄密集,倒刺出來,一副警戒的模樣,而在寨門口的地方,則有崗樓,上面點著火把,我們剛剛靠近,立刻就有響箭射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一共三根響箭,如同尺子量著一般,五米,十米,二十米。

  猛虎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越過第一根響箭的時候,洛小北慌忙喊道:“停停停,快停下。”

  我不知道原因,拍了拍猛虎的脖子,那畜生嘎然而止,而這時洛小北才心有余悸地說道:“剛才忘記跟你說了,人家這三根響箭的意思,是警告,如果你沖到了第三根響箭的范圍內,恐怕下一波,就是萬箭齊發了。”

  我瞧見對方的箭術十分了得,有一種冰冷的精準感,心中震撼,沒有開口,而洛小北則高聲喊道:“勞駕,這里是臨湖村麽?”

  她的口音古怪,有點兒像是粵語,又帶著一點兒古腔。

  她一出聲,塔樓上面的人立刻有了回應:“控虎者,報上姓名和目的,否者格殺勿論!”

  好生硬!

  洛小北不以爲意,大聲喊道:“我是誰不重要,只想問一下,臨湖村中,可還有蒯夢雲一人?”

  那人一愣,說你找蒯頭領有何事?

  洛小北心中歡喜,說若是他在,勞煩尊駕幫忙問一下他,說可否還記得落雁湖畔的洛飛雨。

  那人渾身一震,激動地喊道:“記得,怎麽不記得,蒯頭領天天跟俺們念叨著你,你且等著啊,蒯頭領剛剛領人打獵回來,現在在休息呢,我跟你喊人去啊……”

  崗樓上面有人影閃動,居然從三丈高樓之上一躍而下,然后沒入了村寨之中。

  這架勢,瞧得我心中一陣發虛。

  好強啊!

  我們沒有再動,大約過了五分鍾左右的時間,有一個身穿獸皮大氅的剛猛男子快步沖到了這邊來,而我和洛小北則已經下了猛虎,站在了跟前。

  那人先是打量了一番我們身后的猛虎,然后朝著我們拱手問道:“請問是哪位找俺?”

  我瞧見此人眉深目重,鷹視虎步,氣度俨然,心中敬畏,想著應該就是那蒯夢雲。

  洛小北上前,說道:“是我。”

  蒯夢雲疑惑地問道:“我剛才聽人提起飛雨,你是?”

  洛小北從懷里摸出一封書信,說姐夫,我是洛飛雨的妹妹洛小北,這是她親手寫的信箋,還請您過目。

  姐夫?

  蒯夢雲一愣,有些疑惑地接過信箋,三兩下拆看,過目一瞧,臉色頓時就湧現出了一股紅暈來,喃喃說道:“沒想到,飛雨還記得我,她還記得我!”

  洛小北笑嘻嘻地說道:“她當然記得了,我姐姐沒事的時候,總是跟我講起姐夫你呢!”

  蒯夢雲看著洛小北,說什麽,你叫我姐夫?

  洛小北嘴甜地說道:“怎麽?不行麽,我覺得這世間,也就只有姐夫你能夠配得上我姐姐了,自知道你以來,就一直這麽叫,我姐姐也默認了……”

  那男子臉色激動,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說好,好,我就認下了你這個小姨子,好!

  蒯夢雲激動異常,心情也高興得很,領著我們進了村寨,至于那頭猛虎,則被我放著離開了去。

  而這個時候,他方才瞧見我一般,問是誰,洛小北輕描淡寫,說一下人,她姐姐放心不下,讓我過來服侍她的。

  蒯夢雲皺著眉頭,說你姐姐也是,你一小姑娘,讓一男的來服侍,這怎麽行?一會兒我找兩個侍女過來,可不能虧待你……

  他與洛小北聊著,不斷詢問起洛飛雨的狀況,而洛小北機靈得很,诓得那男人不斷開懷。

  兩人朝著寨子里面走去,而我因爲是下人,給一個英氣小將領到了旁邊去歇息。

  我也是有心結交,與那小將交流,得知他叫做諾,因爲還未滿十八歲,所以並沒有得到賜姓。

  我正想詢問一下什麽叫做賜姓,突然間路過一個柵欄,瞧見里面有二十幾個人,皆是赤身露體,有男有女,老老少少,蜷縮成一團,不由得一愣,說這是什麽?

  諾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說他們啊,都是獵物啊……

  獵物?


第五卷 虎皮貓大人的新生

第三章 侍女安


  獵物?

  是俘虜,還是我和姜寶之于牛頭一族的那種獵物?

  我心中好奇,正想問起,卻瞧見諾臉色不對,帶著我匆匆離開,下意識地就閉上了嘴,詢問起了賜姓的問題來。

  對于這個問題,諾倒是願意回答,他告訴我,臨湖一族,總共有四個姓氏蒯、荊、钊、越。

  這四個姓是他們祖先留下來的,只至高無上的榮譽,只有成年之后,擁有了傲人的戰績,方才會得到賜姓,而如果戰績十分突出,甚至還能夠獲得字輩的賜予。

  每一個擁有三個字姓名的族人,都是族中最有前途的成員。

  而有的人,如果一輩子碌碌無爲,甚至連擁有姓氏的權力都沒有,成爲打雜的匠人。

  我聽聞,不由得一愣,說你們的姓氏,難道不是繼承父親或者母親而來的麽?

  諾驚訝,說怎麽會?我就這兒的小孩,一旦兩歲過后,就會統一放在一個地方撫養,所有人無論長幼,都是族長的子女,哪里來的父母?

  呃?

  敢情你們這疙瘩連父母人倫的事兒,都沒有弄清楚啊?

  我心中越發好奇,跟著諾來到了村子角落的一片棚戶里來,這兒相比村寨的中心地區條件自然差了很多,想必因爲我是下人的緣故,所以並不得重視,不過勝在干淨,我也沒有什麽可以抱怨的。

  進了屋子里,一鋪床,一個小桌子,別無他物,這時外面有人叫了一聲,諾出去,端了一碗熱騰騰的肉粥進來,說想必餓了吧,先吃點兒東西。

  我瞧見那肉,又多了幾分聯想,下意識地擺手說道:“不,我不餓。”

  諾疑惑地瞧了我一眼,說你確定?

  我想起這肉粥有可能是那“獵物”給熬制而成的,頓時胃中就是一陣抽搐,搖頭說不用了,我不餓的。

  諾端著粥,說這籼米可是好東西,是俺們用獵物跟穆族換來的,尋常人可吃不了,你不吃,我可就不客氣了啊?

  我連忙搖頭,說你隨意,隨意。

  諾說既然如此,那就早些睡吧,指不定明日蒯頭領還會將你,若是沒有精神,說不定會怪罪到俺頭上來呢。

  他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一事兒來,問我道:“對了,你好色不?”

  啊?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諾則一副“你懂的”的表情,說別裝了,你是男人,若是有需要,我可以找兩個漂亮的獵物過來跟你交配——要不要?

  呃,交配啊?

  我聽著肚子里一陣冒酸水,說不用了,我還是好好睡覺,養足精神吧。

  諾搖了搖頭,然后離開了我這小房子,不一會兒就走遠了。

  他走遠了,我卻沒有睡,黑暗中,睜著眼睛,一直想著一路上的見聞,心中總感覺有些古怪,頗爲不對勁兒。

  這個地方,有人,也說漢語,但是古里古怪,似乎跟我們那兒的習俗頗爲不同,甚至連父母都沒有。

  不過他們敬祖先。

  此刻的洛小北,是不是在跟那位蒯夢雲把酒言歡呢?

  又或者被人家給識破,回頭七八個刀斧手跑過來,找我泄憤?

  我胡思亂想,總覺無用,閉上眼睛,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巫蠱上經,讓自己的修行在聚血蠱的推動之下,得以行運周天,完了之后,靜下心來,開始思索起別的事情來。

  一開始的時候,我是在思索老道士傳我的神劍引雷術。

  說是一門術法,然而那其實是一整套的道法修煉,雖說我曾經在雜毛小道的指引下,與他一同使出,不過那只是在特定的環境里面,恰逢其會而已,倘若沒有雜毛小道的指引,我很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感應到半分雷意。

  任何法門,它從學會到熟悉,最后到能夠施展開來,都是有著一個漫長過程的。

  資質魯鈍者,這個過程甚至是一輩子。

  老道士傳給我的術法高深,並非一蹴而就,不過好在他在我的心中種下了一縷雷意劍心,卻是一個引子,能夠讓我慢慢地理解。

  我思索許久,遇到了一個不明之處,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便索性放棄,開始回憶起另外一件東西來。

  這當然不是地魔的地煞陷陣,而是關于我在地底牢籠之中做過的那一個夢。

  盡管那是一個微末渺小的祭司,在無數擁有大修爲的神職者面前不值一提,然而螞蚱再小也是肉,不管如何,他終究是一個祭司。

  既然是祭司,就有所長的地方。

  我開始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然后讓自己的思域,與當時的他重疊起來。

  我能夠清楚地知道我就是陸左,也能夠感受得到它的意識。

  除了恨,好有許多不錯的東西。

  比如巫蠱上經,又或者叫做《正統巫藏-攜自然論述巫蠱上經》,在他的那個時代,被叫做祭巫典,不過比起后人撰述的巫蠱上經來說,它顯得更加純粹,直指本心和修行。

  不過從全面的方向來講,似乎又不如巫蠱上經融彙百家那般全面。

  如此沖突,著實讓人難以取舍,我不得不每一條行氣線路都試著行進一遍,如此一個周天下來,卻覺得渾身汗出如漿,氣血通暢許多。

  事不辯不明,理不辯不清,沒有對比,就沒有優劣。

  一個純正的、傳統的祭司,能夠讓我重新的審視自己,從而少走許多的彎路。

  只可惜,我屢次三番做的夢,除了頭一個之外,其他的,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用處,只是讓我的性格里面,多了許多不確定的因子。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起來,我聽到屋子外面有人在說話,聲音壓得很低。

  我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發覺對方說的話實在是太過于晦澀難懂,比起蒯夢雲和諾還要怪異,終究還是放棄了,起了床,走出門外來,瞧見有兩個女人正在門外守候,一個穿著麻衣,而另外一個卻僅僅只是包裹著胸口和臀部,露出了白花花的身體來。

  這兩個女人皮膚都很白,那個穿麻衣的女人年紀似乎大許多,而穿得很少的女子則仿佛才有十三四歲,身子都沒有發育。

  麻衣女人正在呵斥著那個少女,瞧見我推門而出,連忙滿臉堆笑,對我說道:“客人您醒了,這里有水,洗一下臉吧?”

  她說完,瞪了一眼旁邊的那個少女。

  少女被她眼神一催促,慌忙端著一個水盆來,上面還有白色的麻布,這水盆是用一種類似于椰子殼一般的東西做的,不過要大上許多,少女遞到我的面前,慌里慌張的,低下頭,不敢看我。

  麻衣女人瞧見我有些發愣,堆笑著說道:“客人,小北姑娘吩咐了,說你是她的心腹手下,一定要我們招待好您。”

  我聽到,便問小北人呢?

  麻衣女人說小北姑娘昨夜一直跟蒯頭領徹夜商量要事,剛剛才離開,老奴也不知道在哪兒,嘿嘿……

  她一臉討好,然而瞧向那少女的時候,眼睛里又多了幾分凶狠,讓我頗爲不喜,不過我也管不著這些,指著旁邊這少女說道:“這是?”

  麻衣女人說她是專門挑出來照顧客人你在臨湖村生活的侍女,叫做安,你若是不喜歡,也可以換。

  她說到這里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的少女慌忙抬起頭來,朝我投來懇求的目光。

  我瞧見,一陣心軟,擺手說不用了。

  麻衣女人瞧見我一直繃著臉,不怎麽說話,知道自己在這里有些不太合適,于是賠笑說道:“那行了,讓安伺候你吧,我先退下了。”

  她轉身離開,身形矯健,一會兒就沒了蹤影,這是我方才伸手去接那水盆。

  少女不讓,說爺你洗臉便是了,水我端著。

  我說這麽沈,還是讓我來吧?

  少女一臉驚慌地說這可不行,若是被钊美看到了,我要被打死的……

  我有些無語了,伸手拿過那麻布來,在盆里沾了沾水,然后擰干淨,擦了一把臉,又從乾坤囊中拿出牙膏牙刷,洗漱起來。

  少女瞧見我一嘴白色泡沫,像看見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般,雙眼睜得大大,十分好笑,然而當我抬頭看她的時候,又慌忙低下了頭去,不敢看我。

  像她這樣大的女孩子,估計也就是在讀初中,最是叛逆的時候,連好好說話都難,哪里會伺候人?

  我沖她笑了笑,問了幾句話,小姑娘羞紅著臉,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不敢回答。

  就在這時,突然間旁邊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哎喲,陸言你還真的是一個情聖啊,三兩下就將人家小姑娘給挑得臉兒紅撲撲,小心髒亂跳,當真是不錯!”

  我先是漱了一下口,讓嘴里干淨,方才回頭,淡然自若地說道:“我一個下人,能有什麽本事?”

  洛小北瞧見我有些生氣了,便上前來給我解釋道:“你別著急啊,我也是怕姓蒯的問起,才這樣說的,怎麽,這點委屈都受不了?”

  我說你事兒辦得怎麽樣了?

  洛小北猛地一拍我的肩膀,說忽悠一晚,總算是弄成了,明天早上,我們就出發,前往荒嶺丘,去找那毒龍壁虎!”


第五卷 虎皮貓大人的新生

第四章 胖子的挑釁


  我眼皮一跳,說你可真能忽悠。

  洛小北嘿然而笑,說做人呢,得善于利用手里的一切資源進行整合,如果靠你我兩人,傻乎乎地跑過去,肯定是死在了林子里,有了這一幫常年在此的土著來幫忙,成功率方才會高一些,你說對吧?

  我看著旁邊的少女安,說你說話倒也不忌諱。

  洛小北回過頭來,望著那一臉驚慌的少女,嘴角上浮現出了一抹冷冷的微笑來,說道:“你覺得她是人?”

  我一愣,說難道不是?

  洛小北說道:“不過是些破落族群的奴隸而已,被人俘獲了,失去了族群和支撐,只能當做發泄欲望的工具,必要的時候,還會被人當做食物,你覺得她敢跟被人說些什麽嗎?”

  奴隸?

  我聽著這樣的說法,心中一陣厭惡和惡心,剛要反駁,洛小北便揮了揮手,笑道:“我知道你想要表達什麽,不過你別忘了,我們只是這個破地方的過客而已,別把你那虛僞的善良放在這里來,也別有太多的代入感——你可不是這里的人,別試圖改變別人的生活方式,不然會死得很慘的!”

  說完這些,她摸了摸那少女的頭發,然后告訴我,說我跟蒯夢雲說了,你是我的得力手下,是我姐姐派你過來幫我的,所以他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除了村子后面祭祀之地和族長的宅院之外,你哪兒都可以去。

  她吩咐完這些,伸了一個懶腰,打著呵欠說道:“啊,好累啊,我去歇息了,拜拜!”

  她轉身離開,也只有在她伸展身體的時候,看著她那幾乎沒有什麽起伏的胸口,我才能夠感覺得到她只是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而不是一個老謀深算的腹黑中年。

  盡管知道洛小北說的這些都是正確的,但我的心中還是有一些別扭。

  一直到洛小北離去,我方才回過神來,對著那少女安笑了笑,說對不起,我朋友腦子缺根筋,你別介意啊。

  少女安慌忙搖頭,說不、不……

  我也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瞧見她慌亂地收拾著東西,然后轉身匆匆離去。

  她走沒多久,昨天遇到的那個小將諾就找了過來,沖著我笑,說貴客你起來了啊,蒯頭領讓我今天陪著你四處走一走,讓你熟悉一下我們這兒的環境。

  我朝著他拱手,說有勞小兄弟了。

  小將諾問我有什麽地方想去的,我微笑,說我這初來乍到的,也不知道哪兒可以走,你隨便帶著我逛一逛就是了。

  他問我,說那你餓了麽?

  我摸了摸肚子,感覺略微有些饑餓,想起洛小北說安她們只是奴隸,而並非食物,心中坦然許多,說不說還好,一說,肚子突然間就餓了起來。

  小將諾哈哈笑,說那行吧,我們先去吃飯,早上一頓飯,能頂一整天。

  呃?

  這是什麽順口溜,難道你們這兒一天只吃一頓麽?

  我一臉迷茫地跟著小將諾來到了村子中間處的一個草棚大廳中,才發現這兒真是人聲鼎沸,實木做的木桌旁坐著滿滿當當的人,個個都穿著獸皮,面目凶悍,而成年的男子大都留著一大團濃密的胡子,將臉都給遮得看不見。

  大廳之中差不多有五十多人,小將諾帶著我在人群之中擠來擠去,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個小桌子,問我道:“貴客你想吃些什麽?”

  我瞧見旁邊那些人的桌子上,都是熱騰騰的肉湯和大塊肉骨頭,便說你平日里吃什麽,我就吃什麽吧。

  小將諾表示明白,然后轉身前往取餐區去拿。

  不一會兒,他拿了兩大盆的食物過來,也是肉湯和大肉骨頭,我聞著那滾滾濃香,忍不住食指大動,拿起一根熱乎乎的肉骨頭,啃了兩口,感覺結實得很,也不知道是什麽肉,便問這是什麽?

  小將諾說昨天蒯頭領獵了十幾頭亥豬回來,應該是豬骨頭吧?

  我點頭,又拿那木勺喝湯,鮮美異常,忍不住放開肚子,可勁兒地吃著,沒多久我就吃得差不多了,回過頭來,才發現那小將諾居然還在胡吃海塞,根本停不下來。

  他那一雙牙齒就仿佛金屬一般,連堅硬無比的骨頭都給嚼碎了,吞入腹中。

  我瞧得兩眼睜圓,而這個時候小將諾方才發現我的異常,說怎麽了,貴客覺得不合胃口麽?

  我搖頭,說沒有,我吃飽了。

  他也更是驚訝,說啊,爲什麽,怎麽吃這麽一點兒就飽了呢?你別客氣啊,不吃飽,怎麽有力氣干活打獵啊?

  我苦笑,說我是真飽了,吃得好撐呢。

  小將諾這才相信,想說什麽,卻又沒有說出口,而這個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個悶聲悶氣的話語,說你就是蒯頭領的客人?

  我扭過頭去,瞧見是一個噸位至少有我兩倍、身高卻與我一般的大胖子在跟我說話,客氣地說道:“對,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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