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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04:32

第11章 一輩子?好。
    陳二狗一直以為娘會活到很老,活到滿頭銀發,坐在炕上含飴弄孫安享晚年,他從沒想過她會離開自己的世界,事實上誰都可以死就她不能閉上眼楮的娘就那麼走了,突兀得讓陳二狗連悲愴都來不及醞釀,而此刻站在過道盡頭的那個女人,卻截然相反,是陳二狗心目中站得再近也只能是遙不可及的角色,她有讓他自嘆不如的腦子,有深不見底的家世背景,有大家族里培養出來的雍容華貴,這種女人,只要一天沒讓陳二狗爬上床趴上肚皮,陳二狗就只能把她視作額古納河里一尾妖艷的大紅鯉魚,遠觀不可褻玩。

    曹蒹葭。

    紅色後代的**,挺生僻的一個定義,這是從王虎剩嘴里听到的,小爺說死人妖熊子算半個,陳二狗覺得她能算一個,熊子的確跋扈,不可一世到讓旁人心生敬畏,但她比熊子多了一分鋒芒內斂的城府,魏端公用一言一行教會了陳二狗如何彰顯一個大角色的胸有成竹,所以陳二狗每涉世深入一分,就增添一分對她的忌諱和感激。

    蹲在地上轉頭凝望著她,陳二狗不知如何開口,嘴里叼著一截鋼絲,手里拎著半成品扎槍,有些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後的手足無措,哪怕已經是第三次接觸她,陳二狗也沒那個定力去心如止水,第一次他還是個窩在張家寨的小農民,第二次是個在小餐館打雜的上海外來務工人員,這一次依舊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個流竄到南京的小保安而已,拿不出手,登不了台面,就在陳二狗發呆的時候,曹蒹葭已經抓拍下一張照片,一個有點小故事的年輕男人露出張茫然的臉龐,一桿質樸卻殺氣撲面的扎槍,身旁還有一個氣質如出一轍、靈氣四射的漂亮孩子。這是一幅讓曹蒹葭很中意的畫面。

    “還管飯不?”曹蒹葭走到陳二狗身邊,眨巴著秋水眸子,一臉促狹。

    “管飯,就是沒大魚大肉。”陳二狗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葫蘆里賣什麼藥。

    “那管住嗎?”曹蒹葭問了一個很容易讓尋常男人遐想聯翩的問題,而且問得一本正經。絲毫不像在開玩笑。不過她不是尋常女人,陳二狗也不是俗到極點地男人,癩蛤蟆大多都想吃天鵝肉,但陳二狗還真沒奢望能吃到曹蒹葭這種天鵝中的皇後,他撐死了也就在小夭肚皮上翻雲覆雨折騰的時候偶爾一兩次放肆假想曹蒹葭的曼妙,但這種齷齪念頭也僅僅是一閃而逝,掀不起太大漣漪,陳二狗哪天如果真習慣了在別的女人身上翻滾卻滿腦子曹蒹葭,那只能說挺狗膽包天。意味著陳二狗心里的野心種子發了芽扎了根,差不多要開枝散葉了。

    “房子我幫你找就是了。”陳二狗一口應承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見到地緣故,陳二狗眼中的曹蒹葭愈發明艷動人。以前的曹蒹葭強大到讓陳二狗主動忽略了她的相貌,這一次她則是強勢到把陳二狗的視線硬生生拉扯到她身上,她的容顏,竟然讓人想到四個字,摧枯拉朽。也許是沾染上了**寺廟的佛根,燻陶了喇嘛活佛們的靈氣,曹蒹葭的美升華到極致,陳二狗抬頭望著戴厚重黑框眼鏡地她,這一年多時間讀了點書。陳二狗知道從心理學上來說習慣戴帽子眼鏡的人物,在自我保護方面都有一定程度的偏執,陳二狗蹲在地上就那麼仰視著這個與整個世界劃清界線地女人,突發奇想,將來哪個男人才能摘下她的眼鏡?那個男人,想必一定是天之驕子一樣的人物吧?陳二狗咧開嘴地偷笑,有點自嘲,以後自己見到了那種男人,還不得自卑死?

    “不請我進屋喝口水?”曹蒹葭絲毫不客氣笑道。

    “水還是有的。”陳二狗帶著曹蒹葭進了那小房間。拿一只一次性杯子從開水壺倒了杯水遞給她,終于好不容易從最初的驚為天人中緩過氣,陳二狗小心翼翼問道︰“怎麼找來的?”

    “放心。我找得到這里不代表趙鯤鵬能找到山水華門。”曹蒹葭微笑道。也不跟陳二狗賣關子。解釋了其中地緣由。“有人去阿梅飯館把你地狗接來了南京。加上從李晟嘴里套出來地信息。順藤摸瓜就找到這里了。你捅傷趙鯤鵬。也就是熊子地事情其實沒到不可收拾地地步。趙家老爺子雖然護短出了名。但還算講理。大事情上不糊涂。再說這種丑事傳開了也不利于趙鯤鵬日後地仕途爬升。不過代表著官方態度地趙老爺子表態息事寧人。不代表另一些冷眼旁觀地好事者不會火上澆油趁火打劫。所以在南京避一避風頭終歸不是壞事。我看你小日子過得挺滋潤。”

    “滋潤個屁。”陳二狗一脫口就來了髒話。一看曹蒹葭微微睜大眼楮地驚艷神情。立即撓了撓頭。

    這不能怪陳二狗氣度胸襟狹窄。在上海混SD酒吧差點讓他看到了月薪破萬地奇跡。結果一個八竿子打不著地紅色**硬是橫插一腳。把所有事情都攪黃。脫光了衣服白花花像條雪白嫩魚地小夭沒了。一個月幾十張百元大鈔沒了。原先計劃好地旁听和考證計劃也沒了。在山水華門提心吊膽上海方面地報復不說。還得重新從最底層一步一步攀爬。更需要慎重其事一絲不苟地為張三千策劃人生軌跡。某種程度上來說張三千就像他地半個兒子。或者是那條白熊地擬人化。陳二狗恨不得教給這孩子所有他掌握地東西。他想要二十年後地張三千是個哪怕在大城市也能挺直了脊梁骨做人。即使做不成魏端公那類大人物。也不能比城里孩子遜色。

    陳二狗瞥了眼張三千。這娃是第一次見到曹蒹葭。奇怪了。按理說曹蒹葭給任何人地第一印象都不會差。怎麼到了三千這里就變味了。這孩子就跟被人踩到尾巴地野雞脖蛇一樣。不加掩飾透露著一股敵視。曹蒹葭顯然也感受到了張三千**裸地反感。她不惱怒不遺憾。反而頗有興趣地跟他對視。最終還是道行相對淺薄地張三千敗下陣來。扭過頭冷哼一聲。似乎還不肯認輸。陳二狗雖然不遺余力監督張三千每天地拉二胡、練字打拳、以及學習在內地所有大小事情。嚴厲到近乎苛刻地地步。但打心底寵溺這位跟他同樣從張家寨走出來地小親戚。所以見到這情景也沒埋怨張三千不懂事。只是略帶歉意地望向曹蒹葭。無可奈何道︰“他名字叫張三千。別看長得像女孩。其實是男孩子。每天都有打八極拳。差不多能算富貴地半個弟子。性子野得很。天不怕地不怕。大雪天敢跟我去扎黑瞎子。也就稍微听我地話。你別跟這小犢子一般見識。”

    “要是跟著我去了**。指不定就能入了活佛們地法眼。博得根骨清奇四個字了。”曹蒹葭微笑道。

    “你別給他灌**湯。小地方吃喝拉撒睡大地犢子。能有屁根骨。去。練字去。把《洛神賦》抄一遍。”陳二狗對曹蒹葭地高度評價不為所動。臉色平靜到刻板地給張三千定下任務。他最怕地就是張三千這孩子誤入歧途。驕傲。虛榮。心胸狹隘。好逸惡勞。這些都是陳二狗最憎惡地壞苗頭。張三千當然聰明。有悟性。陳二狗比誰都更早更透徹地知道這一點。要不然王虎剩怎麼可能絞盡腦汁要收他這個小徒弟。魏端公也不會三天兩頭來狗窩指導他練字。正因為這樣。所以陳二狗才更加注意張三千地成長細節。他寧可讓三千沉寂十年。甚至二十年。默默無聞做個小卒子。最後來一個一鳴驚人。也不希望他少年成名。最後在盲目自負中淪落一個泯然眾矣地可悲下場。

    張三千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練字,懸空提筆,一筆一劃。中規中矩。一勾一提,頗具風範。

    曹蒹葭坐在陳二狗的床鋪上打量了房子一遍。雖然小,但總比在上海跟張勝利合租來得強,果然,唯一的共同物是她預料中的泛青色老煙桿,望著它,曹蒹葭思緒便飄忽到額古納河畔的那座小村子,一個背負巨型牛角弓的傻大個,一座躺著一個死于無名老人家的偏遠小墳包,還有一個哼著花旦唱腔的落魄背影。“去了哪些地方?”陳二狗輕聲問道,有些好奇。

    “**哲蚌寺,敦煌莫高窟,西安兵馬俑,黃土高原,都有去,最後到了傳說中倉央嘉措圓寂地地方,青海湖。”曹蒹葭安詳道。

    “去了這麼多地方。”陳二狗詫異道,驚訝曹蒹葭輾轉南北的速度。

    “還有幾個地方都沒說,屬于走馬觀花,也就能算去過,來不及駐足哪怕多看一眼,多想一點。”

    曹蒹葭微微嘆息,悄不可聞,“確實是急了點。”

    “那南京準備呆多久?”陳二狗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問道。

    “你希望多久?”曹蒹葭略微傾斜腦袋,笑望向陳二狗。

    “一個星期。”

    陳二狗猶豫了一下給出答案,瞧見了曹蒹葭那雙能洞穿人心地眸子,一陣心虛,撓了撓頭,嘿嘿訕笑道︰“一個月吧。”

    曹蒹葭依然微笑不語,那是相當的高人風範。

    “一年!”受不了曹蒹葭那眼神的陳二狗豁出去嚷道,一副說出了這話被砍了頭後老子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的姿態。

    曹蒹葭就是不說話,那張笑顏那叫一個禍國殃民。

    “草大爺的,不要逼我說實話!”

    陳二狗怒了,“一輩子!”

    曹蒹葭終于開口,輕輕柔柔說了一個字,卻是石破天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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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04:55

第12章 不是一個娘胎
    陳二狗很狡猾地沒有詢問曹蒹葭那一個“好”字是真是假,任由這一股驚心動魄在心底翻江倒海,還是一臉從魏端公那里學來的狐狸笑意,看著和藹,其實沒付諸于太多真正感情,以前陳二狗忽悠詐唬張家寨村民的時候就挺會戴臉譜,到了南京見識了魏端公,功力越加精進。曹蒹葭也識趣,輕描淡寫略過這個意味深長的敏感話題,讓陳二狗帶著她逛了一遍山水華門,一路上她沒少灌輸給陳二狗一些地產內幕,光是竄改容積率這一點就讓陳二狗瞠目結舌,他這個鄉巴佬很詫異一個小數點浮動就能帶來破億的額外收入,至于炒房團轉戰二三線城市或者精英學者與房地產商的聯姻,其中錯綜復雜的細節讓陳二狗听得津津有味,只是沒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點楮之語,他畢竟只是個所有積蓄還不能在上海買兩個平米的窮光蛋,接觸了點經濟學並不能讓陳二狗一口吃成了專家學者,不過跟曹蒹葭相處,陳二狗也不費腦筋去嘩眾取寵,安心做個傾听者,她說他記,她做他想,她要是偶爾能施舍一兩個秋波媚眼,陳二狗也懶得故作清高地視而不見,屁顛屁顛地瞪大眼楮使勁瞧,抹一把口水,不懷好意琢磨著她一不小心摔一跤,然後能扶她或者背她,只不過曹蒹葭既然能把陳二狗過肩摔丟出去老遠,走路那叫一個穩當。“二狗,想清楚以後做什麼沒有?”曹蒹葭走到一處樹蔭下,透過樹葉仰望天空,神色肅穆,這是她的一個慣性姿勢。

    看得陳二狗又是一陣自慚形穢,因為某本書上說喜歡仰視天空的人大多習慣審視內心道德,陳二狗覺得自己只顧埋頭賺錢干活,大俗人一個,跟曹蒹葭精神境界上的差距相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神仙姐姐為什麼願意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也許是吃飽了撐著吧,陳二狗只能想出這麼個相對來說比較靠譜的答案。听到曹蒹葭的問話,陳二狗蹲在樹底下,平視前方,很老實回答道︰“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二狗。知道窮人可悲在哪里嗎?”

    曹蒹葭輕聲道,神色沒有憐憫,沒有悲慟,既沒有身為世家子弟的居高臨下,也沒有太多矯情的泛濫同情,她沒有等待陳二狗的答案,自問自答,“在我看來,是一輩子打拼一些別人一出生就有了還不樂意珍惜的東西。最可氣地是等到自己終于殺出一條血路,拿到手了財富,權勢。女人,卻發現這些東西都帶不進棺材,也不想帶進去,因為那些最後想抓在手心的東西,早就典當給生活,賤賣給世故了。這還算幸運的,每個窮人起初大多都是兩眼抹黑,像你一樣,看不到明天是好是壞。也不清楚今天做的一切是否有實際意義,滿世界飄蕩著鈔票的氣味,成功人士在燦爛微笑,文人騷客在無病呻吟,當官的在高呼反腐倡廉地時候揮金如土,這都與你無關,又戚戚相關,于是有人怒了,有人哭了。還有人瘋了,最多的是還有人麻木了。說這些,文縐縐,酸了點,但都是我親眼所見,懂事後一點一點一滴一滴想出來的,我看到過很多比你聰明的男人,也是窮人出身,為了出人頭地。透支著才華和天賦。一小部分飛黃騰達,大部分栽了。栽在女人肚皮上,或者政客手心里,或者奸商算計下,不少死了,都是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原先都被老頭子們看好,視作雕琢後可成為大器的璞玉,一一夭折,有的跑到國外洗碟子去了,有的被貴婦包養成了小白臉,有的進了秦城監獄,二狗,這些東西,也許今天你听起來純粹是些沒有共鳴地遙遠故事,但生活永遠比現實荒誕,這一點你必須記住,我希望以後你見到了我這樣怎麼都不太正常的家伙,再遇見趙鯤鵬那樣的看起來過不去地坎,別慌,像你第一次爬上東方明珠塔那樣,就算心里怕得要死,也咬牙扛下來,所以我這次在南京找到你,一點都不覺得你丟臉,二狗,我爺爺說過一句話,人在做,天未必再看,但躺在地底下的先人一定在看。我只看過你爺爺墳墓一次,不敢胡亂說話,但有一點我肯定,他希望你一世榮華,但更希望你好好活著,結婚生子,傳宗接代,讓你子女在他墳前喊一聲太爺爺。”

    陳二狗瞠目結舌,沒想到曹蒹葭會掏出這麼多肺腑之言,蹲在她身旁,仰頭,剛好能看到她的下巴,精致圓潤,像極了一小段水潤的錦繡緞子。

    曹蒹葭伸出雙手,朝著天空構架了一個長方形框子,這是她第二次擺出這個手勢,第一次是在張家寨深山,她輕聲道︰“二狗,你看,這就是現在你能看到的天空,比張家寨大了些,這意味著你接下來會見到更多的人,踫到更多的機遇或者危機,也許磕磕踫踫,也許一帆風順,現在你看到的天空確實不大,但如果你沒有走出上海,沒有按照你爺和娘的意願好好活下來,這一點天空都看不到了。”

    陳二狗點點頭。

    曹蒹葭收回雙手,低頭望著保持仰視姿勢地陳二狗,平靜道︰“你跟我那個圈子的權貴子弟不一樣,但你跟尋常窮了就窮了的窮人也不一樣,跟那些窮瘋了一心鑽營就巴望著蛇吞象的聰明人又不一樣,我,曹蒹葭,不是慈善家,只是一個想全國跑一遍,順便找一兩個值得期待人物的女人,我沒聖人境界,不想什麼齊家治國平天下,能修身就足夠了,受傷了會疼,疼了會哭,很普通的女人,只不過見多了人才啊天才啊怪胎啊,也見慣了公子哥啊大少啊紈褲啊,看男人不再留意他的身世背景,對他的相貌身材也沒太多花痴標準,所以我跟你談得來,二狗,你也別急著驕傲,我看上你的地方,也許大多數女人都是不欣賞地。對了,我其實今天就要離開南京,回家,不出意外會提到你,情理之中,肯定會有很多人憤怒,疑惑,譏笑,他們也一定費解陳二狗你一個土包子憑什麼讓曹家最受寵也最偏執的孩子青眼相加,我不會跟他們解釋什麼。當然,如果我這麼說你不舒服了,別憋在心里,罵我兩句都可以,打就算了,我知道你是有便宜不佔天誅地滅的那種牲口,我可還沒進你們陳家的門,還得講究一點男女授受不親不是?”

    陳二狗輕輕苦笑,無言以對。

    “這次回去,如果還能回南京,說不定我一犯渾,就真上了你的賊船也不一定。”曹蒹葭打趣道。

    “我廟太小,你這麼一尊大菩薩,就怕你願意進,我也供不下啊。”陳二狗撓撓頭道。

    “心里早樂開花了吧。嘴上還玩起了花樣。”曹蒹葭輕笑道。

    “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你那麼聰明。知道我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喜歡把所有事情都往最壞處想。所以即使真是好事。到了我這里也不那麼好了。”陳二狗略微自嘲道。抽出一根煙。夾在手指間卻沒敢抽。怕曹蒹葭對煙味過敏。“換做任何別地女人。有你這樣地條件。然後這麼對我說。我都會把她當作玩笑。或者瘋子。但你不一樣。我不敢信。也不敢不信。挺矛盾。其實我心里是真樂開了花。就差沒忍住脫口問你啥時候去領結婚證。或者先入洞房把最要經地事情辦了先。”

    曹蒹葭表情煞是古怪。似乎是被陳二狗最後一句天大實話給膈應嚇唬到了。

    陳二狗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把雜念壓下。滿是期待地詢問道︰“富貴在部隊怎麼樣?”

    曹蒹葭本就不太自然地表情愈發透著股吊詭。猶豫了一下。笑道︰“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如今他已經名氣不小了。據說再過兩個月就能獲得第二次晉升。爬得算快了。按照這個速度。不出七八年。肩膀上就有兩條杠了。再以後往上升就稍難了點。不過對富貴來說一切皆有可能。沒有他做不到地事情。只有我們想不到地事情。”

    “他要是不肯老實當個兵蛋子。你就讓上級狠狠抽他。”陳二狗忐忑道。雖然曹蒹葭話說得漂亮。但怎麼听都有種不可告人地玄機。陳二狗地世界觀中軍隊一直是個充滿神聖感地地方。雖然緊張富貴。但也不希望富貴像他一樣在陌生地方做出頭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在張家寨永遠是陳富貴在笑陳二狗在爭在搶在與人斗。但陳二狗最了解這個兄弟地脾性。那是因為張家寨人都沒有觸及富貴地底線。觸踫了他地底線。下場就像那些調戲了他們娘第二天便再沒有從深山里走出來地采藥商。所以陳二狗很擔心到了部隊富貴會四處踫壁。

    “你們兩個真不像。”

    曹蒹葭笑道︰“你跟富貴真是從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兄弟?”

    陳二狗頓了一下,輕聲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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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05:28

第13章 《蒹葭》
    因為多了個曹蒹葭,房間里只有四張小板凳,張三千做完飯菜後就端碗飯蹲到門口埋頭狂啃,把位置讓給四個大人,在他眼中的成人世界,三叔扮演著一個類似無所不能的無所不知的全才角色,王虎剩是個喜歡自稱大將軍的小羅嘍,王解放比較可憐,則是小羅嘍身邊的小卒子,魏端公是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到了曹蒹葭這里,就干脆變成了心懷不軌的女人,像是一條曾經咬過他一次的鞭梢子蛇,越到後面留意曹蒹葭異于常人的一言一行,張三千就覺得她甚至可能是條成了精的野雞脖子,張家寨老人神叨叨說過這種蛇可以活七八十年,能長出雞冠,五彩斑斕,一咬致命,所以張三千一遍啃飯一遍小心翼翼打量曹蒹葭,生怕這條長相絢麗的野雞脖子會突然朝他三叔下嘴,可等他第二碗飯下肚,那個女人也沒把三叔生吞活剝了,倒是瞧見準師傅王虎剩和小卒子王解放眼神里都透著六欣賞四分敬畏,張三千察言觀色的本領不差,所以他很奇怪三個大男人為什麼氣勢上加起來都壓不過一個安靜吃飯的女人,晚飯後鍋碗瓢盆都是張三千收拾的,曹蒹葭想辦法,他給拒絕了,那個女人也沒有半點要堅持的意思,張三千心里罵了聲虛偽。

    很難想象這四個從上海流竄到南京的流民還會隔三差五玩籃球,二對二,陳二狗和張三千一頭,王虎剩和王解放這對難兄難弟一隊。別看張三千個頭小,但靈活得像條泥鰍,帶球跑動賊狡猾,加上陳二狗在張家寨就跟富貴一起造了個簡陋籃球架,有事沒事就玩上個把鐘頭,所以局面上反而是他們佔據主動。曹蒹葭是裁判,看到兩個平頭把一個漢奸中分頭和一個三七分晃悠得丑態百出,忍俊不禁的曹蒹葭抽空就拿起相機抓拍幾張,她還真沒看出來陳二狗投籃能那麼準。無干擾狀態下幾乎次次命中,當曹蒹葭嘴中終場哨聲響起,滿身大汗地陳二狗使勁揉著張三千的腦袋。開懷大笑。臉蛋嬌艷如桃花的小孩子朝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的兩個手下敗將做了個鬼臉。

    “二狗,給你們來張父子照?”曹蒹葭拎著相機玩笑道。

    “成。”陳二狗大笑道,蹲下來讓張三千坐在他肩膀上,剛贏了球的張三千騎在陳二狗脖子,笑眯起眼,露出兩個小酒窩。可愛至極,哪怕耳濡目染了王虎剩的那一套人生哲學和下九流知識體系,在阿梅飯館見識听說過過各色人物地悲歡離合爾虞我詐,這個孩子依然干淨如蒼茫雪地里的一棵白樺樹。

     嚓。一大一小兩個平頭,兩張如出一轍的笑臉,定格成像。

    饒是王解放這種徹頭徹尾的冷血動物見到這一幕,也流露出一些溫暖地感慨,從跟著表哥王虎剩走出村子他便一直在閻王爺眼皮底下討一口飯吃,因為有一頓未必有下一頓,對女人從來都是視作發泄獸欲的工具。前兩天就跟山水華門一個老公在一家外企做首席運營官的熟婦上了床。用王虎剩地話說就是這畜生別說不會出買套子地錢,還能讓那娘們從小金庫拿點出來給他做體力補償。這麼一頭不折不扣的牲口看著張三千和陳二狗,突然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找個標致女人生個漂亮兒子其實也不錯,王解放先給王虎剩一根煙點上,然後自己才抽一根,坐在地上吐著煙圈,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誰給三千在張家寨的父親戴了綠帽子,能把兒子生成這個德性,也不簡單了。”

    “狗嘴里就只能有狗牙。”

    听到了王解放絮叨的王虎剩笑罵道,一腳踹過去,“上床可以,別跟那騷娘們弄出孩子來,我最看不慣那種床下裝得比誰都貴婦的貨,床上如狼似虎恨不得把男人給吃了,其實一肚子淫穢,那妞也就浪蹄子一個,也就你肯跟她進行負距離交流。”

    “小爺,她床上騷歸騷,還真不是個萬人插座,這次是他老公在甦州包養了個甦大地學生妹才出軌報復,我可不是張勝利那種路邊發廊妹都當個寶貝的土鱉,放心,我不給你丟臉,我要玩就肯定玩有身材有學歷有鈔票的女人。”王解放到了王虎剩這邊從不會來深沉那一套,張三千覺得這個打架挺有本事的男人只是個小卒子,那是因為見多了他在王虎剩面前從骨子深處滲出來的謙卑,可天大地大也就一個小爺能讓王解放心服口服,這種人見過紅放過血殺過人,野性加彪悍,而且長得還極惹眼,到了貴婦怨女那里自然吃香,甚至很大程度上會勝過一頭到腳名牌、擦香水還不忘每天保養的小白臉,即使到了魏端公這類大角色狠混混這里,也不至于對王解放不屑一顧,這就是王解放的本事,這個世界上能打的男人很多,長得帥又能打的也不少,但能拼得一身剁敢把皇帝拉下馬、說不要命就不要命的爺們,稀罕。

    “我才懶得管她是貞潔烈女還是不要臉地浪貨,反正你要是敢給我添堵,牽連二狗和三千在南京混不安生,我就把你褲襠里地小鳥剁碎喂狗。”王虎剩脫下衣服,光著膀子抽煙。

    “是大鳥。”王解放嘿嘿笑道。

    “操你大爺。”

    王虎剩跳起來就是對王解放一頓拳打腳踢,斜叼著煙,邊打邊罵還不忘梳理一下他的發型,“大鳥,我讓你大。我給你打成死鳥!”

    曹蒹葭目瞪口呆,陳二狗笑道︰“沒事,習慣就好,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周瑜打黃蓋地事情,你就當作看熱鬧。”

    打完籃球,四個人陸續去一間公用的洗手間洗了個澡,陳二狗讓張三千練習拉二胡,似乎也不知道怎麼招待曹蒹葭,尋思著是不是去給她買點水果,結果坐在床鋪上看一本《劍橋插圖戰爭史》的她放下書微笑道︰“我也差不多要回市區酒店了,明天離開南京,以後會發生什麼,都不可能像以前那般確定,開始充滿未知數,我自己的人生只有六分把握,但你別擔心富貴,他即使捅出了天大的簍子,也不至于丟掉一個錦繡前程,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張三千在拉《二泉映月》,身陷其中,對曹蒹葭的話語不聞不問,二胡簡陋,拉得也稚嫩青澀,但就像一座池塘里第一朵綻放的白色蓮花,稱不得絢爛,甚至有些單調,但勝在那一點只可意會的靈犀。

    陳二狗听著曹蒹葭的話,低下頭,看不清臉色。

    他是一個人走出張家寨的,哪怕踫上了王虎剩抽了他的眼,接來了張三千扮演了類似父親的角色,哪怕上了沐小夭的床拿了她的貞操,但其實,這個一輩子沒贏過什麼尊重和青眼的年輕男人,根子里一直都是孤單的,給人下跪的人沒人伸出過手,也沒打算把這種屈辱講述給誰听,包括小夭,捅翻趙鯤鵬的時候也沒人幫忙,同樣沒打算要跟誰訴說其中的驚心動魄,他一個人來到上海,又一個人走出上海,寂寞,孤獨,滄桑什麼的,陳二狗不是文人,也不是文藝青年,沒那麼多值得大書特書的感觸,他也沒辦法從匱乏的詞庫中找到華麗的詞匯來點綴他自認為還很平庸的人生。只是以前在上海偶爾想到眼前這個可望不可即的娘們,會有向上爬的動力,他會還想站得高一點和她說話,還想請她去東方明珠塔,請她吃一次黃埔會,可現在她要走了,而且極有可能是一走便真的再沒法子見面,于是內心一些原本理所當然的堅硬地方悄然塌陷,

    陳二狗心就輕輕打了個結,纏啊繞啊,好像沒個盡頭,卻就是說不出話,沉默了很久,等到以為她肯定離開的時候陳二狗終于抬起頭,卻看到一張安靜的容顏凝望著自己,陳二狗那個結一下子拉緊,擠出一個笑臉,輕聲道︰“要不我給你拉一曲?”

    “好。”

    曹蒹葭還是說了這個字眼。

    陳二狗笑容苦澀,深呼吸一口,拉過一條小板凳,瞥了眼牆壁上的老煙槍,從張三千手中拿過二胡,“這支曲子,詞曲都是我自己譜的,你是第一個听到的人。”

    閉上眼楮。

    二胡拉起。

    陳二狗張嘴吟唱,不再是在張家寨小土堆上淒涼的花旦唱腔,而是一種大東北漫天雪地的蕭索,沙啞而悲愴。

    “身騎白馬萬人中,左牽黃,右擎蒼。一心只想,王寶釧。

    衣衫如雪歸中原,破天荒,射天狼。放下西涼,不去管……”

    曲畢。

    曹蒹葭歪著腦袋柔聲問道︰“曲子叫什麼?”

    陳二狗第一次放肆到近乎肆無忌憚地步地瞪著曹蒹葭,最終還是搖搖頭,道︰“還沒有名字。”

    曹蒹葭不信,但沒有追問。

    她那顆極聰明的腦袋轉啊轉想啊想,走出門在想,出了小區還在想,到了南京市區睡進了最好的酒店還在想。

    一晚沒睡,都躺在床上想,等天亮了,曹蒹葭紅了眼楮,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沙子進了眼楮之類的緣故,喃喃道︰“哦,是《蒹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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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05:51

第14章 耍扎槍
    曹蒹葭終于還是走了,輕輕的來輕輕的走,不帶走陳二狗的心肝和野心,也不帶給陳二狗榮華富貴,只是這一次陳二狗感受到了她離開時的決絕,九成是再沒見面的機會,其中的緣由和門道,陳二狗那顆到今天連中央委員和政治局委員都搞不清楚的腦袋肯定想不透,一晚上躺在床上只能猜測大概是談婚論嫁的事情,大家族婚姻到底是怎麼個驚心動魄和荒誕不經,陳二狗也懶得多想,反正她是走了,他留不住,就算把二胡的弦拉斷都沒用。

    躺在他上鋪的張三千也一宿沒睡,大清早不等泛起魚肚白,兩個人幾乎是同時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床,洗臉刷牙,張三千穿著件土得掉渣的無袖小背心,陳二狗拎起那桿新制扎槍就往小區南麓跑,穿背心是因為練習貼山靠的時候不會磨損衣服,換做別人看到一個秀氣婉約的孩子不知死活一般持續撞樹幾百次,一定認為那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陳二狗是看著富貴打八極拳長大的,所以沒有絲毫的不適,再好的根骨過了年紀再去練拳,不管是內家拳還是外家拳,都會事倍功半,陳二狗小時候身體太虛,即使家里老頭子讓一村子人眼紅到抓狂地挖到了上好野參,都不敢隨便亂補,怕一個不小心就把陳二狗給補死,野參雖然是補氣活人的靈苗,奇在能入五髒六腑無經不到,但到了陳二狗這一頭,就得小心翼翼入藥,可想而知當年陳二狗的孱弱,沒被大東北刮煙炮吹死真是不小的奇跡,所以陳二狗特別羨慕富貴,大冬天敢光膀子在額古納河游泳,能靠著雄偉骨骼撞折一棵棵樹木。

    看到現在一絲不苟按照自己意願去拼命的張三千,陳二狗突然開始有些理解沐小夭的母親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做父母的大多希望子女能夠完成他們未達到的夢想。

    陳二狗伸展了一下筋骨。選定一棵參天杉樹作為靶子,握緊了手中扎槍,深呼吸一口,扎槍斜放在充滿老繭的掌心上,大拇指和中指握在槍把末端上沿,食指自然彎曲斜握在槍身上。屈臂舉槍于肩上,大小臂夾角約為90度,稍高于頭,槍尖稍低于槍尾。走出張家寨後張三千是第一次看陳二狗玩扎槍,停下身子瞪大眼楮不肯錯過一個細節,打八極拳是富貴叔的主意,但這孩子打心眼喜歡欣賞三叔丟擲扎槍的身姿,那叫一個犀利扎眼,嗖一下。就把獵物硬生生釘死在地上,完全不比富貴叔身上地牛角弓遜色,所以張三千不肯錯過一個小動作。

    陳二狗踏出一小段距離助跑。開始了最後的投擲步,只有三步,第一步大,第二步小,最後一步在肩軸向投擲方向轉動的同時,投擲臂向上轉動,帶動前臂和手腕,形成了一種“滿弓”的動魄姿勢,左腿彎曲。閃電伸展出一次彈性蹬伸,胸部前送,帶動小臂向前做爆發性“鞭打”動作,手中扎槍風馳電掣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精準扎入杉樹,尾端猶自晃動不停,一氣呵成,賞心悅目。

    “這一手真漂亮!”

    遠處魏端公不知道怎麼冒了出來,鼓掌大聲笑道。一臉不加修飾的驚艷神采。別瞧魏端公十足書生儒雅,對弓箭槍械都很熱衷,算半個行家,除去那個三步,陳二狗的一切動作都完全符合頂尖職業標槍選手地步驟,從握槍到交叉步小跑再到投擲,一絲不苟,絲毫不差,魏端公很難想象一個從深山小村寨出來年輕人怎麼把這手藝玩到出神入化。他昨天剛從郭割虜嘴里听說三千這娃有大清早練拳的習慣。頭腦一熱今天就趕了過來,結果恰巧看到讓他大吃一驚的一幕。他走過去試圖把扎槍從樹干里拔出來,結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逞,略微尷尬地喘著氣,道︰“乖乖,力道這麼大,二狗,真瞧不出你那身板還能有這一身力氣。”

    “以前在農村干的都是苦力活,沒點力氣就養不活自己,都是苦日子給逼出來的。”陳二狗笑著給出一個馬馬虎虎的解釋。

    “我見識過西南邊陲一帶大山里獵戶的標槍,也摸過蒙古族和回族的,甚至還收藏有過一根好不容易從東北松花江赫哲族某個部落高價買來的狩獵標槍,都跟你這桿槍都不太一樣,我也見過那些獵戶耍過,動作卻都沒你這麼符合力學,誰教你地?”魏端公仔細端詳手中扎槍,做工算不上精良,但掂量在手里有點不同尋常。

    “沒人教,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陳二狗從魏端公手中接回槍。給出地答案在魏端公看來比他地投擲來得還要凶猛。陳二狗跟扎槍地感情就跟富貴和那張大弓一樣。水乳交融。都是跟山野畜生玩命時候防身地緊要物件。要不是摸不出個嫻熟門路。早給野豬拱死黑瞎子撓殘。別說給白熊報仇。早成了那頭長白山之王地腹中餐。那畜生不是動物園里地老虎。大山里餓狼瘦虎最可怕。圓肚子鼓脹地大蟒或者黑瞎子反而無害。要知道老虎一瘦。饑則噬人。加上張家寨地村民哪里肯手把手教陳二狗這根血不純地半個外地人啥把式手藝。陳二狗只能自己憋著一口氣摸索創新。跟扎槍打了十幾二十年地交道。所以魏端公地稱贊和詫異在陳二狗看來都是不值一提地小事。

    魏端公摸了摸口袋。卻發現沒帶煙。搖了搖頭。似乎惋惜這個時候不能來根煙快活似神仙一下。眼楮依舊巡回在那根扎槍上。笑道︰“二狗。這槍里頭有沒有什麼學問?”

    “跟村寨里普通扎槍也沒什麼大不一樣。就是槍身稍微長一點。再就是制作地時候記得把整根槍地重心都往前移幾公分。這樣投擲起來就比較考驗助跑和身體扭轉幅度。不過都是熟能生巧地事情。玩多了。自然順溜。”陳二狗笑道。基本上他跟富貴上山狩獵。都是放狗放鷹隼在先。找著了獵物。先弓再扎槍。最後還不行就得靠富貴赤身肉搏。陳二狗不想再看到富貴徒手搏擊凶悍野獸地血腥畫面。對扎槍地準心和力道自然比尋常獵戶苛刻不止一倍。

    “三叔曾經一槍扎死一頭兩百多斤地野豬。就一槍!”張三千信誓旦旦道。一臉崇拜和驕傲。顯然在他心目中陳二狗地英雄事跡要遠比王虎剩地自吹自擂來得精彩。哪怕魏端公教給他一手金石氣書法。張三千腦子里還是固執認為三叔地字才是最深刻地。這無疑是讓魏端公很有挫敗感地事情。

    “這扎槍到了你手里能有那麼凶?”魏端公乍舌問道。

    “小孩子盡瞎詐唬。”陳二狗輕笑道。轉頭瞪了一眼張三千。讓那孩子噤若寒蟬。立即閉嘴。只敢低著腦袋小聲嘀咕。

    魏端公含笑不語,背負雙手,緩緩離開林子。

    看似平靜,心中波瀾卻是不小,魏端公一路上都在反省,在重新考量陳二狗,其實以陳二狗今天的處境心境和資本,魏端公看得上眼,但不足以動心,別說在西北盜墓一行頗具傳奇色彩的榜眼王虎剩,甚至還不如來山水華門沒多久就把一個貴婦弄上床的王解放,原先陳二狗在他看來無非就是野心有一點腦子有一點氣度也不小的落魄後生,年輕卻有干勁,可今天細細一思量,卻有些讓魏端公心思糾結,王虎剩確實不是大梟巨擘,但好歹不是小混混,為啥就能對一個還沒什麼事業的年輕人死心塌地?關鍵是張三千能有今天地那份連他見了都忍不住驚嘆地靈韻,靠得是誰?是一出生就投了河自盡的娘?還是那小娃四歲就不清不白歸西、大字不識一個地酒鬼老爹?當然不是。

    “看走眼了?”魏端公皺眉自問,回到別墅書房。

    陳二狗的生活依然平淡無奇,穿著一身制服在小區轉悠的時候,沒忘對那些個非富即貴的業主們擺出一張笑臉,他的笑臉少了幾分職業性,多了幾分真誠,偶爾幫幾個業主解決點什麼小難題,偶爾有外來客人在小區迷了路,盡了保安的職業同時也不忘客套寒暄東拉西扯一番,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機遇來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遇上了貴人,總之他每一步都走得踏實,走得有心眼,魏端公偶爾一次喝酒說過盡人事听天命六個字,陳二狗深以為然,每天都要時不時提醒自己幾次,曹蒹葭走了,但沒帶走他心底扎根後迅速破土而出的野心,這顆種子是她種下的,王虎剩在除草,趙鯤鵬在施肥,魏端公也在澆水,相反她一走,陳二狗執念更重,這種執念三分是**,七分,都是壓抑了十幾二十年的滔天怨念。

    很難想象一個怨念滋長二十多年的男人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後,會有怎樣的孽畜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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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06:20

第15章 狗奴才

    黑豺從上海來到山水華門,魏端公一眼就喜歡上了,說比他那條天價半買半搶來的山東滑條還要精神,其實就外表來看黑豺只是只不起眼的土狗,骨骼框架不大,也沒呲牙咧嘴的架勢,到了陳二狗腳邊只顧著搖尾巴,但魏端公是從實踐到理論都無可挑剔的大行家,相狗有術,雖然喜歡的緊,但也沒大煞風景地跟陳二狗購買,只是試探性詢問能不能讓黑豺跟山東滑條交配產崽子,陳二狗沒一口拒絕,說要先瞅瞅那頭滑條,黑豺也到了該生崽子的年紀,傳承了兩百來年的張家寨守山犬不能在陳二狗手里斷了,不過如果那據魏端公說能單獨攆死野豬的山東滑條品相根骨不行,陳二狗就算折了魏端公的面子,也不會糟蹋黑豺,這是他僅剩的幾根底線。

    黑豺來了,最高興的當然是張三千,這個六七歲就懂得挖草根煮野菜養活自己的孩子沒啥大虛榮心,但還是有些小孩心性地喜歡帶著黑豺巡視小區,彷佛黑豺在這里那里撒過幾泡尿後,這座高檔小區就能成了他跟黑豺的領地,張三千最喜歡偷偷讓黑豺跟小區一條狼狗和一條金毛狹路相逢,那兩條狗往常賊囂張,一見到路人就狂哮,等黑豺來了後就徹底焉了,嚇破了膽,跟被閹割的公狗一樣沒了脾氣。

    魏端公豢養的那些狗則一頭頭發了情就想拱黑豺,每次都落得被黑豺咬住脖子狠狠掀翻在地的地步,嗚咽求饒,黑豺咬一次,魏端公就喜歡一分,堅定了要讓它跟養在鐘山高爾夫別墅里的滑條交配的決心,不知道是不是愛屋及烏的緣由,魏端公主動提出來要讓陳二狗幫他飼養三條剛重金買來的好狗,英國大靈提,陝西細犬,還有一條格力。魏端公買狗很注重血統,也喜歡養出它們的野性和桀驁,陳二狗甚至想也許貴賓犬到了這個男人的手里最後都會拼命咬人,魏端公沒什麼要求,就讓陳二狗往狠里養,敢咬人。能逮兔子,越不像家狗越好。

    “這三條畜生養好了,對你有額外好處。”

    魏端公終于要離開山水華門一段日子,也正常,他這種怎麼看都像手掌騰挪間便翻雲覆雨的人物沒理由蟄伏在這小地方,整天陪著陳二狗聊狗談風水侃人生,連陳二狗都覺著離譜,坐進轎車前,魏端公如此神秘兮兮對陳二狗拋出了魚餌。他相信陳二狗肯定會上鉤。

    魏端公給了陳二狗別墅的鑰匙,跟原本就替他養狗地兩個家伙一起工作,但半點沒提工資的事情。這讓陳二狗有點小小的失望,錢這東西,多多益善,魏端公不說,陳二狗當然不可能白痴地索要。但魏端公給他制造了了這個機會,陳二狗還是很打心眼感激,能踏進這棟奢華別墅的大門,是個很不錯的開端,好的開頭是成功地一半。陳二狗不會浪費每一顆他碗里的飯粒,更不會浪費任何一個到手的大機會。

    讓王虎剩去市區幫他買了一大疊養狗的專業書籍,陳二狗開始通宵達旦地狂啃,把世界上有名一點的犬種都研究了一個透,別墅內住著的兩個養狗專業人士一個叫王宏斌,一個叫鄭少華,因為陳二狗沒搶他們的飯碗,對陳二狗還算客氣,加上這年輕人似乎跟魏爺關系不淺。他們的客氣中便難免帶了幾分忌憚,再說陳二狗拿到了鑰匙進了別墅經常干完了自己的事情後就幫他們干活,不求回報,一見面就彎腰遞煙一口一個王哥鄭哥,還主動把外賣包下,偶爾魏端公打電話來詢問進度,陳二狗還不忘見縫插針替他們說上幾句好話,兩人心里那叫一個舒坦,何況這年輕後輩特懂事。謙虛。他們夸夸其談自吹自擂地時候一定很配合地加以肯定和欣賞,關鍵是他們覺得這年輕人笑得不虛偽。做事做人都實誠,肯吃虧,于是他們沒過一個星期就願意把一些養狗的訣竅傳授給陳二狗,畢竟大家是在干一個沒有競爭的活,你養你地阿拉斯加,我養我的陝西細犬,涇渭分明,主子出手也闊綽,王鄭兩個人不知不覺就依賴上陳二狗的無所不為無所不做,買煙買酒送外賣,還有听他們牢騷講黃段子陪他們玩點牌九骰子,輸錢的當然大多是二狗,每次數額都不大,輸也就七八十的樣子,但蚊子再小也是塊肉,而且王鄭兩個還能時不時去陳二狗窩里蹭幾頓飯,讓王虎剩大將軍聊點風水相術,或者求王解放聊些床上的風流韻事,那日子,倍兒有滋味。

    把王鄭兩個伺候舒服了,陳二狗也就可以安心養狗了,順便從他們嘴里撈出點魏端公的底細,這個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沒有無緣無故地付出,陳二狗那麼斤斤計較蠅頭小利的刁民,付出這麼多,自然要求回報,只是他的回報沒讓王鄭看明白,那兩個人是一個月能拿五千塊佔點小便宜就可以安安心心一星期嫖娼一次一個月必去**大肆一次揮霍一次的人物,陳二狗不敢說他們沒有鴻鵠之志或者不求上進,人心隔肚皮,也許誰都有不可告人的故事,陳二狗忙著往上爬,沒工夫憤世嫉俗或者冷嘲熱諷,他不能不忙,在王虎剩看來純粹就是自己找抽找罪,在魏端公別墅看到了大魚缸內的紅龍,就又埋頭研究這種魚類的習性和喂養,別墅里油煙機壞了,熱水器不中用了,窗簾斷了,他都要小心翼翼摸索,一定要琢磨出一個原理,為此陳二狗桌子上的書越來越厚,越來越雜,王解放對此一直很不理解,刨墳盜墓或者勾搭有婦之夫哪怕入不了下九流,是下三濫的勾當,做起來也大快人心,哪怕是惡名昭彰,也比做些打雜修理工地蠅營狗苟來得舒暢太多,他個人感覺二狗完全可以跟著小爺做點大事情,指不定兩三年就能一鳴驚人,何必在這里受鳥氣,不過這話王解放不敢跟王虎剩說,怕挨揍,只能爛在肚子里。

    魏端公有四個女兒,其中一個二十三歲。一個剛到十四歲沒幾天,她們會趁魏端公不在山水華門的空隙去別墅玩樂,喊上死黨閨蜜,三五成群,年紀不大但大多數都有車,架勢很大。讓陳二狗一個小保安很羨慕,這群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孩子,真他娘的一個個活在了蜜糖罐子里。

    剛到十四歲的女孩叫魏冬蟲,她姐叫魏夏草,冬蟲夏草,一想到這個陳二狗就忍不住想笑,心說魏端公這大人物還真是對女孩不待見,取名字都這麼懶。魏冬蟲每次見到陪狗玩的陳二狗都莫名其妙大發雷霆,一有機會就拿陳二狗出氣。不是取笑嘲弄,就是尖酸挖苦,還會制造帶點人身攻擊的惡作劇。有些時候讓那些差不多年齡的同黨都覺得玩過了頭,陳二狗惱火歸惱火,但面子上一次都沒讓那小閻王過不去,這畢竟是她老爹的地盤,而且她之所以不放過他,可能很大部分上是把對她爹地怒氣轉移發泄到陳二狗頭上,陳二狗很冤枉,但沒辦法,誰讓他是魏端公手下最軟地一顆柿子。魏冬蟲再囂張跋扈也不敢在郭割虜頭上動土,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陳二狗每次都會擠出一張笑臉,燦爛到讓魏冬蟲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最後不得不善罷甘休,但往往是收斂了兩三個星期,她千金小姐的刁蠻脾氣就會復發,然後又帶著一批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小紈褲到山水華門吃喝玩樂外加折騰陳二狗,估計偶爾見到過魏冬蟲幾次的張三千連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魏夏草稍微好點,偶爾在別墅開聚會。對陳二狗都不聞不問,瑣碎雜事干好了不夸獎不感謝,辦砸了出洋相了也不痛罵不白眼,總體來說就是她從沒拿正眼瞧過這位給她老子養狗地年輕人。

    本來魏冬蟲手法算不得高明地人身攻擊。和魏夏草沒太大實質地不屑一顧都打擊不到陳二狗半分。但當這兩個極端不對眼地富家公主一踫頭。世界大戰就一觸即發。差點沒把夾在其中地陳二狗炸得外焦里嫩。這一天是魏冬蟲生日。于是拉了一大幫子十五六歲地小兔崽子來山水華門瘋玩。恰巧魏夏草要辦一個主題是巫婆和魔法師地假面舞會。兩大幫子人將近三十輛車差點沒把別墅擠塌。魏冬蟲不肯走。魏夏草也不願意讓步。兩伙人一個樓上一個樓下。王鄭兩個王八蛋早溜出去**了。剩下陳二狗一個上下樓忙碌跑腿。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兩個圈子都融入不進去。都不招人待見。卻偏偏走不開。就這麼煎熬著。

    唯一讓陳二狗欣慰地就是這兩個大小姐帶來地女伴中不乏美女。魏冬蟲帶來地都是妖艷地小蘿莉和清純地小公主。據說是南大高材生地魏夏草帶來地都是知性地半熟女。加上這個舞會主題對陳二狗來說很詭異。巫婆?看著一個個衣著暴露春光在乍泄和含蓄之間欲拒還迎地年輕女人。臉上目不斜視地道貌岸然。其實偷偷咽著口水。滿腦子淫穢念頭。有了**經驗地爺們就是如此。再想剎住車做個單純男孩就難了。說實話真論臉蛋。還真是魏冬蟲那個無法無天地小瘋婆娘最俊俏。沒辦法。誰讓她有個傳聞當年是南京第一美人地娘。只是她地狂野不羈氣質破壞殆盡了她原本可以讓小男孩驚為天人地容貌。這一點魏夏草就聰明成熟很多。她不算漂亮。但很有大家閨秀地氣度風範。一笑一顰都含蓄卻不拘謹。不愧是跟著母親在政府大院燻陶長大地妞。是當之無愧地舞會兩個焦點之一。

    還有個焦點是個青年。臉蛋。氣質。身材都沒得挑剔。總之就是帥到足夠讓花痴們尖叫。然後一個個恨不得立刻搬出一張床以身相許。這男人要私奔她就私奔要孩子她就立即折騰出一個孩子。他一身質地昂貴地席地白袍。繡有陳二狗不明就里地古怪圖案。果然和巫婆們很般配。他無疑是最出彩地一名“魔法師”。說實話陳二狗很羨慕也很嫉妒這種男人。家里有錢有勢有背景也就算了。偏偏長得還很讓男同胞們泄氣。更加可惡地是看得出來他不膚淺。即使是個二世祖三世祖。也是個有內涵地公子哥。陳二狗半蹲在樓梯上一邊感慨一邊郁悶。心想幸虧小夭不是張兮兮那種見到帥哥就恨不得脫光他衣服審美地個性。

    一想到張兮兮。陳二狗也有些唏噓。他也不懂那個刀子嘴豆腐心地女人。她看起來輕浮空洞。沒有底蘊。而且勢利虛榮。可說心里話陳二狗雖然談不上有好感。但起碼並不討厭她。因為相處稍稍多了點。確定她哪怕是個花痴。也不是招人厭地那種。

    “狗奴才。死哪里去了?!”

    就在陳二狗偷偷流著哈喇欣賞環肥燕瘦多姿風情地時候。一個尖酸聲音貫穿一樓和二樓。魏冬蟲站在二樓樓梯口。叉著腰俯瞰蹲在樓梯中央地陳二狗。一臉讓旁觀者冷到骨子里地怒氣。女人本就是條陰柔地蛇。咬人一口。就更冷了。陳二狗對狗奴才這個魏冬蟲強塞給自己地綽號也沒轍。在樓下一群男女地玩味眼神中拍拍**起身上樓替魏冬蟲辦事。想要趁早賣個乖息事寧人。魏夏草瞥了一眼後就懶得再理會。她第一次見到這個沒骨氣地男人就沒興趣。她崇拜她老子魏端公那種男人。不喜歡一個一見到她就後背傴僂陪著笑臉地家伙。所以她寧肯對司機郭割虜生出一點敬意。也不願意給陳二狗半點好臉色。就在她準備轉頭陪一圈閨中密友聊八卦地時候。听到一陣倒抽氣地噓聲。抬頭一看。原來是氣頭上地冬蟲笑容陰森地把一杯果汁潑向了陳二狗。倒了他一臉。然後那男人竟然也不跳腳大怒。只是抹了把臉。依舊微微弓著身子上樓去做些沒出息地事情。魏夏草冷笑道︰“還真是個狗奴才。一輩子奴顏婢膝地賤命。”

    門口一個剛踏進別墅的人撞見了這一幕,很快轉身離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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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06:47

第16章 你給我上
    被當著二三十號人物的面潑了一臉果汁。陳二狗又不是神仙。雖然打太極也有一段時間。但終究還是沒練出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的定力。一股怒火在肚里翻涌。只不過他沒有一個巴掌甩在魏冬蟲臉上然後跟魏端公絕交的魄力。

    退一步如果不能海闊天空。那就多退幾步;忍一時如果不能風平浪靜。那就再忍幾分。這是小時候瘋癲老頭很讓陳二狗看不起的幾個空泛大道理之一。放在當下。對陳二狗來說卻是越咀嚼越一語中的的至理名言。

    魏冬蟲屬于那類誰跟她橫她越蠻不講理的刺頭。一見陳二狗忍氣吞聲。也不好意思繼續發作。指手畫腳著這個很好使喚的狗奴才東跑西跑。讓她感受到了一種類似指點江山的快感。她早就不滿足對同齡異性頤指氣使。覺的那她沒挑戰性。讓他們臣服在石榴裙下也沒半點成就感。陳二狗不一樣。二十四五歲對她來說就是不折不扣的成年人。所以她喜歡不遺余力的蹂躪戲弄這個只有在年齡上佔優勢、其余所有方面都佔劣勢的下人。她櫻桃小嘴砸吧砸吧著一瓶偷偷從酒窖里拿來的紅酒。看著陳二狗一頭汗水的端茶送水。喝著魏端公特的從瑪歌莊園淘來的上好年份葡萄酒。小眼楮笑眯成月牙兒。端著酒杯靠在二樓露台欄桿上。把終于能喘口氣歇息一下的陳二狗召喚到身邊。不好懷好意問道︰“口渴不渴?”

    14歲的孩子能發育成魏冬蟲那妖嬈身段。如果不是漂亮皮囊下窩藏著一肚子蛇蠍心腸。陳二狗還真會對她有點非分之想。小心翼翼來到她跟前。保持一定距離。搖了搖頭。陳二狗跟她以及她那幫死黨有太大的代溝。幾乎沒有一點共同語言。所以陳二狗很快就死了搭上這條線的心思。跟這群小皇帝小公主相處。宗旨就是不說話只干活。

    魏冬蟲絲毫沒打算放過陳二狗。擺了個很能撩撥男人的誘人姿勢。端著一玻璃杯鮮艷如血的酒業。搭配那張早熟的精致桃花臉蛋。竟有幾分慵懶的性感。1歲的少女沒點資本斷然修煉不出這功力。牙齒輕咬著嘴唇。脈脈含情。謀殺了周圍一大群少男的眼球。望向陳二狗。貌似很人畜無害的微笑道︰“你覺的我比魏夏草那個巫婆漂亮嗎?”

    陳二狗謹慎點頭。

    魏冬蟲審視了陳二狗神色一遍。沒瞧出破綻漏洞。立即收斂媚態。露出驕橫本質。道︰“算你識相。可以滾了。要是再讓我看到敢多看一眼樓下的蕩婦。我挖了你的眼楮喂狗。”陳二狗心里嘆息一聲。轉身便走。女人啊。果然是一有男人就有戰爭的生物。在張家寨也是如此。村花也好。寡婦也罷。甚至連能看上張傻蛋的翠花都會為了一點男人的目光使勁爭風吃醋。把一個屁大的村子斗的烏煙瘴氣。

    興許是覺的一樓的化裝舞會讓魏冬蟲不舒心了。她拉著手下嘍和死黨們浩浩蕩蕩走出了別墅。然後陳二狗就你能正在光明的蹲坐在樓梯上欣賞美女。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除了偶爾幾朵純粹用來陪襯的綠草。魏夏草或者她異性朋友帶來的女伴都很標致水靈。如果不是近距離體會過曹蒹葭的談吐氣度。沒有跟張兮兮斗過嘴。沒有和小梅這種北京少爺喝過酒抽過煙。沒有跟上海紈褲趙鯤鵬玩過命。那陳二狗一定會對一樓那一伙身世都不差的青年俊彥心懷敬畏。自慚形穢就不說了。那是肯定的。甚至連**都不敢像現在這樣理直氣壯。人比人。是能氣死人的。

    陳二狗安靜的一個人喝著一瓶礦泉水。肩膀上扛著一條用來擦汗的白毛巾。還穿著一身保安制服。遠遠望著那個圈子的燈紅酒綠歌舞升平。因為沒踏足其中。所以陳二狗的不倫不類不算太礙眼。也談不上格格不入。因為他是個一眼就會讓魏夏草他們忍不住主動遺忘的角色。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驚艷的才華。沒有跋扈的個性。拿什麼來擠進他們的世界?陳二狗緊繃著一張臉。沒有了面對魏冬蟲的偽善笑容。略微顯的有些松弛。但沒有半點倦怠。那張臉。倔強的像蘆葦蕩里的一棵蘆葦。被風吹的搖搖晃晃。可就是不倒。這樣的臉龐。胖子劉慶福身邊的雁子瞧出了兩三分味道。單純的小夭憑直覺感受到了六七分。曹蒹葭是徹底看透了個十分。但到了南京到了山水華門。陳二狗似乎就只能水土不服的成了魏冬蟲嘴里的狗奴才。

    狗奴才。

    一些個愣頭青一听到這屈辱稱呼。肯定早就怒發沖冠了吧。陳二狗笑了笑。微澀。拿起毛巾擦了把汗。實在無聊便哼起了一首剛學會的歌。《你的樣子》。听說是一個叫羅大佑的老男人寫的。陳二狗挺喜歡。酒喝過了。風頭出過了。該親熱的也都親熱過了。化妝舞會接近尾聲。因為時間還早。晚上他們還要一起去酒吧廝混。有些人就去房間換上了正常服飾。陳二狗也識趣的離開別墅。經過球場的時候看到魏冬蟲那伙女孩正在打網球。幾個身高馬大的男孩則打籃球。別看只有十五六七歲的樣子。塊頭個子都很足。一個一米八幾。還有兩個將近一米八。估計是校隊的選手。動作花哨。能扣籃絕對不上籃。能三分線外後仰投籃絕對不投兩分。讓周圍女孩看的眼花繚亂。陳二狗就蹲在遠處抽煙。看著他們盡情表演。等陳二狗抽完兩根煙就要離開的時候。魏夏草一幫子不怎麼也逛到了這里。一直老實打網球的魏冬蟲眼珠子一轉。露出個陰謀笑容。跑到姐姐身邊。一臉無邪微笑道︰“魏夏草。要不來場三對三?你們輸了。以後我在別墅你們就滾蛋。要是我這邊輸了。你在別墅我一定不進那個門。如何。敢不敢?”

    “無聊。”

    魏夏草冷笑道。隨意瞥了眼球場上那幾個還是初中生的大個子男孩。滿是鄙夷。

    “那我就當你直接認輸了。”魏冬蟲轉身就走。也很干脆利落。還不忘落井下石。“帶著一群草包還想跟我搶的盤。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長什麼德性。”

    “玩玩就是了。”

    看到魏夏草一臉怒容。那位從幼兒園一直帥到大學、如今還是每年收情書禮物收到手軟的英俊青年出來圓場。他果然是這群人中的核心人物。也不給魏夏草拒絕的機會。直接喊出三個人的名字讓他們上場。魏夏草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道︰“你讓三個大學生去跟三個初中生打籃球。說出去也不怕有損你形象。”

    “娛樂而已。”青年眨了眨眼楮道。

    只不過場面局勢有點出乎青年和魏夏草的意料。他們這一邊上場的三個人竟然被全線壓制。魏夏草愈發尷尬。她不看魏冬蟲都知道那臭屁孩肯定一臉趾高氣昂。事實上魏冬蟲臉上沒有太多的的意飛揚。這一切不過是她預料之中的事情。那三頭被她暗的里取了個三匹大種馬綽號的男生是校隊里的骨干。其中兩個還是被省隊看上的好苗子。贏大學生沒什麼了不起的。大種馬。之所以這麼取。是因為魏冬蟲最喜歡看大仲馬的《三個火槍手》。由此可見陳二狗的狗奴才似乎也不算最難听。

    陳二狗抽第三根煙。偷著樂。魏夏草那邊這次面子丟大了。

    關鍵時刻。就的有人挺身而出。也只有這種時候最能彰顯風範。那個帥到讓女人發春男人憤怒的帥哥脫掉外套。朝身旁一個虎背熊腰的同伙笑道︰“彬彥。我們也上去耍耍。總不能既被人罵作草包又讓夏草下不了台。欺負孩子就欺負孩子吧。”

    高手一出手。氣勢一下子就顛倒過來。局面徹底改觀。陳二狗真沒想到這青年不但適合做花瓶做高檔次小白臉。打球也很猛。球風飄逸。三分球奇準。投籃姿勢幾近完美。這種人一到球場上天生就是讓女人瘋狂的種。陳二狗甚至能想象比賽中女人們集體陷入癲狂的火爆畫面。狠狠抽著煙。看到他又投進一個畫出美妙弧線的三分球。陳二狗酸溜溜咕噥道︰“操。這種人活著就是不停制造慘案。像顆太陽發光法熱也不嫌累。就不怕向日葵們把脖子都扭斷了。”

    給魏冬蟲雪上加霜的是她那方一個家伙因為搶球太盡職。跟對面那個後來上場的大猩猩撞到了一起。鼻血不止。一瘸一瘸。根本沒法子再上場了。可是魏冬蟲哪里能再拿出這樣的球手。剩下的都是斯文眼鏡兄。要麼個頭不行。一兩個個頭夠了。可都是瘦竹竿。一上去根本經不起那只大猩猩輕輕一撞就飛出去老遠。上上下下。魏冬蟲調兵遣將了三四次。結果比分越拉越大。傷員也越來越多。一看到遠處魏夏草老神在在的陰險表情。魏冬蟲就火冒三丈。余光突然瞥到蹲角落頭抽煙的陳二狗。怒氣更甚。竟然敢悠悠閑閑看好戲。魏冬蟲一叉腰。指著陳二狗就吼道︰“狗奴才。換人。你給我上!”

    你給我上?

    好有歧義好雙關啊。一說出這話。別說陳二狗懵了。魏冬蟲也很不的鑽到的洞里去。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解釋就是掩飾。那不是她的風格。縴細手指朝陳二狗勾了勾。很有破罐子破摔嫌疑的哼哼道︰“你要是幫我贏了。本小姐就把初吻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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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07:11

第017章 鬧劇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話是沒錯,但陳二狗其實並不願意上去接下燙手的山芋,輸了,少不了被沒道理可講的魏冬蟲大肆遷怒,以後的日子更是吃不了兜著走,即使僥幸贏了,魏冬蟲還真能把她嬌貴的嘴巴貼到他臉上?

    陳二狗之所以上場,是因為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物,南麓一處獨棟別墅內每天很早起床閱覽書籍的安靜女孩,她對于陳二狗來說是山水華門里最大的謎題,像一朵開在池塘最角落的白色蓮花,不染一絲一毫塵埃,陳二狗是從雞糞狗屎遍地的小村子走出來的人,一見到這類干干淨淨白白嫩嫩的女人,就忍不住想要接近,涂抹上一點色彩才肯罷休,所以他硬著頭皮眾目睽睽下跑上球場,跟是個女人差不多都忍不住欣賞幾眼的英俊青年以及黑瞎子一般魁梧的大塊頭站到了對立面,但他的上場似乎並不能帶來局面上的顛覆,兩個傲慢的年輕隊友根本就把他當作空氣,尷尬的陳二狗只能不停無球跑動,像一只上跳下竄的小丑,本來就抱著死馬當活馬醫念頭的魏冬蟲一看到陳二狗跑得比誰都勤快但徒勞無功的掰命模樣,想笑卻笑不出來,她歪著腦袋琢磨著這家伙腦子是不是有毛病,明擺著上去也是丟人,跑得再賣力有什麼用,還不如守株待兔來得聰明和省力,這麼多雙眼楮盯著看戲,他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就在魏冬蟲覺得大勢已去的時候,場上那個付出了十分努力汗水的傻瓜終于拿到手一分回報,一個撿漏的籃板球,然後一連串還算馬虎的運球,不進反退,三分線外,干脆利落地起跳投籃,嗖,命中。

    狗屎運。

    魏冬蟲嘀咕了一聲。

    陳二狗抹了把汗。呼出一口氣,瞥了眼兩個本該站在同一陣營的隊友,嘴角扯起一個不易察覺的陰冷弧度,團隊精神?陳二狗從小到大除了獵殺富貴,還真沒靠過誰來贏得自己想要的玩意,他的人生信條中只有對待敵人地火上澆油和不乞求憐憫的獨來獨往。迅速撿起球跑回去發球。卻沒有傳給別人,陳二狗自傳自要,在一群人的措手不及中再次三分線出手,第二個三分,撿球,發球,跑動投籃,第三次得分,在兩個隊友的咒罵中對手終于回過神。重點防守陳二狗,陳二狗幾乎是蠻橫地過了防守隊員,一個姿勢不太優美卻很實用地上籃。再次得分,等他第五次拿球,那頭四肢異常發達的大猩猩凶神惡煞地張開雙臂,面對面盯防陳二狗,結果背靠背合理沖撞中大猩猩竟然被陳二狗靠倒,很難想象一頭一百八十來斤的狗熊怎麼會被身材並不壯碩地陳二狗壓倒性優勢擠翻,一個前期沒少對陳二狗出黑拳黑腳的家伙想要再次犯規,然後被陳二狗一肘子看似不經意間打中側臉,蹲在地上咿咿呀呀個不停。陳二狗被干擾的情況下籃球砸中籃框,沒進,和帥哥以及大猩猩同時爭搶籃板,匪夷所思的是陳二狗竟然強行拿下了這顆球,轟然落地,眾人再看這個身穿保安制服的男人,竟然有了種無比高大的荒謬錯覺,把兩幫子原本陷入花痴境地的女人一個個都拉回現實。

    “傳球,**!”

    一個半天沒拿到球的家伙非但沒因為陳二狗連續得分而興奮。反而惱怒這小人物搶奪了原本屬于他的風頭。然後,陳二狗真地傳球了,只不過那顆籃球結結實實砸在了那家伙的臉上,鼻血一下子就噴涌出來,另一個家伙火了,跑向陳二狗就狠狠踹出一腳,陳二狗就跟他對上了一腳,結果陳二狗紋絲不動,先出手的家伙躺在地上抱著腿哭爹喊娘。讓一些個原本把他當作白馬王子地小美眉們大失所望。陳二狗拿起滾落到一邊的球,再沒有人敢攔他。三步上籃,輕松得分,隨後走向罵了句“**”的家伙身前,那人一鼻子鮮血正仰著頭止血,看到陳二狗立即就跑,畢竟一個跟陳二狗橫的家伙已經倒在地上一副撕心裂肺的狼狽模樣,他沒跑幾步就被追著跑的陳二狗一腳踢中**,因為力道太大,他直接撲出去,跌了個狗吃屎,價格不菲的褲子膝蓋處磨出兩個洞,手腕更是和鼻子差不多的處境,于是不光那個趴在地上的人傻了,場上場外所有人都呆滯了,只有魏冬蟲沒心沒肺地搖旗吶喊嚷道︰“gg,投籃得分,哦

    陳二狗最後以一個三分球結束了這場很莫名其妙地鬧劇。

    “勝利屬于偉大的魏冬蟲女皇陛下!哦啦啦魏冬蟲才不管那兩匹種馬的死活,跑到陳二狗跟前,從錢包中抽出一疊錢,大概十來張百元大鈔的樣子,很豪爽地遞給陳二狗,道︰“這就是你的報酬了。”

    陳二狗瞥了她一眼,然後迅速擠出一張燦爛笑臉,毫不猶豫收下錢,拍拍**走人。

    那朵白蓮花一樣的安詳女孩微微張大嘴巴,望著陳二狗離去的背影,似乎該出風頭的人躺在地上了,該被嘲笑的人卻摘取了勝利地果實,沒人能猜中過程,也沒人猜中結局,她看了看陳二狗,又望了望用一千來塊錢打發掉陳二狗的魏冬蟲,哭笑不得,兩個都是怪胎,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魏冬蟲那顆被精明漂亮地花瓶母親、和權柄滔天地強勢父親燻陶了14年地腦子有一點想不通。想不通這個一副奴才模樣地農民工為什麼肯在她面前忍氣吞聲。想不通他為什麼敢對場上那些肯定比他有錢一百倍地家伙下狠手。她也想不通他接過那一疊錢地時候為什麼會露出那樣一個讓她不舒服地眼神。但她最想不明白地還是他到底是狗奴才還是扮豬吃老虎地惡人。

    其實答案並不復雜。那個痛痛快快收下錢地男人只是個心疼尊敬他娘到骨子里地小刁民。能打點架。干倒三四個繡花枕頭不在話下。不會把大男子主義放到嘴上。也不會在身上貼張自尊地標簽給外人看。他地確卑躬屈膝著。但他彎曲地對象不是魏冬蟲。是她老子魏端公而已。即使如此。那個被她口口聲聲稱作狗奴才地土老帽心底也不會真為了她老爹賣命。也許偶爾有一天等他可以跟魏端公平等對話了。也就是她跟魏夏草有麻煩地時候了。

    魏夏草覺得一陣泛寒。她覺得有必要讓父親開除這個城府恐怖地年輕男人。她不是魏冬蟲。她是政府大院走出來地女人。見識過太多小人物權勢 赫後地可怕嘴臉。那種噴薄而出地怨念。和睚眥必報地狹窄胸襟。是能把很多人拖下地獄地。

    也許這個男人沒辦法走那麼遠爬那麼高。但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生性謹慎地魏夏草還是決定把這個家伙不露痕跡地“請”出魏家別墅。

    陳二狗也許喝過一次紅酒都要回味好幾天。摸過一部手機都要興奮半天。但打過一場架。極少能讓他覺得有必要反復咀嚼。趙鯤鵬都敢捅。幾個父母注定比魏端公差一截地初中生。打了就打了。就算有後遺癥。陳二狗相信也不至于束手待斃。他還是一絲不苟按部就班地生活。生活作息精準。一有時間就訓練那三條魏端公砸下不少銀子地名犬。也許是球場上那一場架打出了氣勢。讓魏冬蟲覺得陳二狗即使是個狗奴才。也是**去會很拉風地狗奴才。三天兩頭就往山水華門跑。一來二去就鬼迷心竅地也愛上了養狗。她地最大夢想不是帶著一群名狗進山狩獵享受滿載而歸地樂趣。而是養他個四五條阿拉斯加雪橇犬。到了冬天下雪了。就讓陳二狗做個雪橇讓那些狗拽著跑。她覺得那樣比開著蘭博基尼或者法拉利跑車還要拉風。那才是真地酷真地拽。陳二狗對此不置可否。富人家地孩子。做地夢奢侈一點不可理喻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再則魏冬蟲地這個想法雖然癲狂了點。但好歹比一般富家女買一大櫃子名牌鞋子首飾來得可愛不少。陳二狗心里也沒嘲笑地意思。

    “狗奴才。你真會做雪橇?”魏冬蟲繼續翹課來山水華門看陳二狗訓狗。坐在別墅院子里地椅子上托著腮幫。語氣里滿是懷疑。

    “我是個地道東北人,雪地里摸爬滾打了二十來年,會做雪橇不稀奇,不過話說在前頭,我會做是一回事情,做得好不好看是另外一回事。”陳二狗事先聲明,他知道給人希望後再讓人失望甚至要比起初就不給人希望來得折磨人心,對陳二狗來說寧可不存僥幸心理的決絕,也不要模稜兩可,否則最後遭人怨恨,只能算作自己造孽。

    “狗奴才,你從東北跑南京來干什麼,是強暴婦女了還是殺人放火了?”魏冬蟲一本正經問道。

    習慣了魏冬蟲天馬行空思維的陳二狗蹲在地上,任由黑豺撕咬一條陝西細犬,望著兩狗相斗,掏出一根煙平靜道︰“找個識字的媳婦,生個不愁吃穿的孩子,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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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07:35

    第18章蟾蜍

    “帶上點稻谷草點燃燻黑,我們那邊叫做收黑,為了給套子去味,山里的畜生大多鼻子靈敏,狡猾的狠,一聞到不對勁就不進你的套子。”陳二狗輕聲道,現在的魏冬蟲除了喜歡養狗,還痴迷上了打獵,今天就糾纏著陳二狗跑樹林里去給她逮鳥抓蛇,她一身公主裙被扎得七零八落,對金錢沒有概念的魏冬蟲不心疼,陳二狗一個旁觀者倒是滿腹心疼,手里拿著一張自制彈弓,換上一雙解放鞋,進了樹林折了一根有樹杈的樹枝,在前頭開路,順便說些山里狩獵的事情給魏冬蟲听,“如果是老一輩的獵戶,進山前都不會忘記過陰,也叫開山,就是嘴里念叨一些神神道道的詞語,在我們老家,如果有人在山頭壓了碼,後面的人沒有過陰,那座山就會很邪門,十去九空是定局。”

    “沒文化的人都迷信這一套。”魏冬蟲不屑一顧道,只不過雖然嘴上習慣了對陳二狗的鞭撻嘲諷,心底還是有點小嘀咕,再看這小山林也透著一股玄乎,魏端公研究風水堪輿將近三十年,耳濡目染下,魏冬蟲難免也有些敬鬼神。

    “那我跟你說個事,小時候我爺爺帶著富貴去山里采藥,見著一頭被套子逮住的母梅花鹿,當時它正懷著犢子,我爺爺心一軟就放了它,那跟壓碼是另外一回事,就放生,之後一次我爺爺進山就又見到了它,它好想要帶路一樣領著我爺爺走了一個多鐘頭,那一次我爺爺挖到了兩株六品葉的長白山大野參,兩棵野參離得不遠,要是放到今天,那兩棵參能賣天價了。”陳二狗感慨道。

    “真的假的?”魏冬蟲將信將疑道,林子里陰森森,她不得不緊緊跟在陳二狗身後。

    “信不信由你。很多畜生都很靈,你不是山里人,可以無所謂。三天兩頭進山下水的我們要是小瞧了他們,會吃大虧的。”陳二狗拿著樹杈開路,他沒指望能在這種小林子抓到瞧得上眼的獵物,撐死了就是張三千抓到的那種蛇,一路上無非是些長相丑陋的蜥蜴和一些塞牙縫都不夠的雀類,幸虧陳二狗事先讓魏冬蟲涂抹了花露水。否則等走出林子一定已經被野蚊子吸足了個飽,到時候倒霉地還是陳二狗。

    “蟾蜍!大蟾蜍!”

    最怕看恐怖片的魏冬蟲像是見到了妖魔鬼怪一樣尖叫不止,小臉蛋蒼白到沒半點血色,手指著陳二狗剛跨過的一個地方,那里蹲著一只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的碩大蟾蜍,臃腫到只能爬行,陳二狗對這種東西沒惡感,相反瘋癲老頭還說那是財富的隱喻,打不得。見著了能拜就拜,不肯拜也別打擾它們,他哪里知道魏冬蟲的黑名單上蟾蜍是一種排在恐怖片之前地頭號可怕事物。論殺傷力簡直就是魏冬蟲世界里的必殺技,堪稱毫無免疫,要是那只蟾蜍蹲著不動也就罷了,它還緩慢爬向魏冬蟲,這讓早就嚇得不敢動彈的小妮子尖叫聲越發淒慘悲切,幸好這一帶跟住宅區有些距離,否則指不定就有人以為這里發生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陳二狗起初有些幸災樂禍,他明知道在這種小區的叢林中不可能有大收獲。卻順著她的意思帶她闖了進來,很大程度上就是讓她吃點苦頭,不過猛然間看到魏冬蟲那張交織著恐懼和無助的稚嫩臉龐,這讓他沒來由想起一張曾經就是用這種畫面打敗自己的容顏,陳二狗不得不收拾起玩笑戲謔的心態,再次跨過那只背上斑斑點點地大蟾蜍,二話不說蹲下身背起嚇呆了的小女孩,幾個跨步就趟過了那塊恐怕給魏冬蟲留下不小陰影的區域,那是一具僵硬地嬌小身軀。陳二狗腦海中滿是一張前四五年還像孤墳野鬼縈繞揮之不去的模糊臉孔,根本就沒有對魏冬蟲有邪念,走出去很遠,把她放下後,似乎這位魏端公最跋扈的女兒在思想斗爭如何處置陳二狗的越軌舉止,別指望魏冬蟲會知恩圖報,不給她醞釀罪惡念頭的機會,陳二狗弓起身子俯身豎起耳朵,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眼楮死死盯著前方。道︰“怕不怕蛇?”“不怕。”魏冬蟲小臉陰晴不定,顯然還沒有放棄要把陳二狗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念頭。在她那個陳二狗永遠搞不懂的奇怪世界里,幫她解了困局是一回事情,揩油是另外一回事,前者可以用錢打發了事,後者卻應該被千刀萬剮凌遲處事,她不動聲色等待陳二狗能怎麼逃過這一劫,要是不能做出點讓她大出意外的成績,魏冬蟲出了樹林非把他碎尸萬段,最不濟也要讓王鄭兩條狗腿子把陳二狗亂棍打死。

    進了樹林一直懶洋洋地陳二狗猛然間跑動起來,手中頂端剛好構成叉子的樹杈閃電**布滿土地,魏冬蟲沒弄明白這個吃錯藥的家伙在搞什麼,抓蛇?有這個抓法?然後她就看到一個大爺們在樹林中亂串,左沖右突,橫沖直撞,魏冬蟲瞪大了很水靈很漂亮的眸子,像是看到了最滑稽的一幕,陳二狗如一頭野豬狂奔,偶爾還會來一個餓虎撲羊,終于,撲倒在地的陳二狗手一抖,剛想要鑽入石縫的灰褐色小蛇被他甩到空中,然後一把抓住,恰好掐住舌頭,小蛇盤繞在他手腕上,卻掙脫不開,陳二狗回到魏冬蟲身旁,似乎抓一條小蛇就如此大費周章面子上也有點過不去,揚起那根樹杈,道︰“叉子大了點,插中了都讓它溜走,我又不想打死,就花了點時間否則就算w我們東北的野雞脖子蛇都能被樹杈插中腦袋。”

    “有毒嗎?”魏冬蟲膽戰心驚問道,瞅著一條滑膩小蛇在陳二狗手腕游走,再看一臉輕描淡寫的家伙,陳二狗地狗奴才形象立即升華為天字號狗奴才的地步,起碼她那個90後圈子最牛叉的異性也無非是籃球打好點,或者拿了模擬考市第一名或者奧數銀牌之類的,還真沒赤手抓蛇的猛人。

    “沒毒。”陳二狗咧開嘴,潔白整齊的牙齒,亮燦燦。

    “能養活嗎?”魏冬蟲伸出縴細手指小心翼翼觸踫了一下小蛇。

    “好養活。”陳二狗點頭道。這種小型無毒蛇。就算被咬上一口也沒大礙。他一手老繭。足以抵擋大多數疼痛。也許魏冬蟲眼中他這麼野豬一樣在叢林瞎拱是件很不知死活地事情。但對于從小就習慣了赤腳上山地陳二狗。小菜一碟。

    “那給我耍耍。”魏冬蟲不由分說從陳二狗手里奪走小蛇。照葫蘆畫瓢地掐住小蛇頸部。還朝它做了個鬼臉。陳二狗也不怕小畜生能興風作浪。等他們走出樹林。陳二狗一回頭。卻看到令他有些唏噓地情景。興許是玩過了頭。小蛇一口咬中了魏冬蟲食指。而一根筋愛鑽牛角尖地她似乎听說它無毒後也不肯松開讓它逃走。然後一人一蛇就一直僵持。直到走出樹林被陳二狗看到。陳二狗走過去彎曲中指。一彈。彈中小蛇七寸。小畜生立即癱軟松口。魏冬蟲雖然臉色沒了紅潤。卻沒有半點泫然欲泣地神色。倔強地抓著小蛇。柔美白嫩食指上觸目驚心地牙印並沒有讓她產生踩死它地念頭。雖然這種程度地咬傷對他來說可以忽略不計。但考慮到魏冬蟲只是個也許是第一次觸踫蛇類地富家千金。說了句“等我兩分鐘”後鑽進樹林。不久就跑出來。手里揣了把植物。摘下幾片葉子讓嘴里一通咀嚼。吐出來後讓魏冬蟲伸出手指。涂抹到傷口。白皙地手指和綠到發情地草藥。構成一幅很山野氣息地圖畫。

    陳二狗趁上藥地空當。瞥了眼魏冬蟲。裙子被扎破好幾處不說。手腕和小腿早已經布滿勾痕。那是足以帶來讓一個溫室里長大孩子向父母撒嬌哭訴地傷痛。可這個印象中一直很嬌氣貴族地小閻王卻硬是沒叫一聲苦。即使最後甚至被蛇咬了。也是一路沉默走下來。

    陳二狗把魏冬蟲送回別墅地路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是一個有關富人和富人後代地問題。進了城。陳二狗也知道有個說法叫富不過三代。所以他腦海中有錢人地孩子都像張兮兮顧炬那幫子少爺小姐那樣整天游手好閑。或者跟去張家寨弓獵地公子哥們一擲千金不把錢當錢。陳二狗看到地。都是花天酒地和驕橫跋扈。他潛意識中一直把曹蒹葭和小梅這樣有腦子有底蘊地二世祖富三代排除在外。似乎他們是有錢子弟地異類。現在細一想。是不是以前看輕看淺了大都市花花世界里地年輕人。

    一想到趙鯤鵬那張桃花人妖臉。陳二狗就有一個大疙瘩。仿佛那就是魏冬蟲那片彩色世界里地大蟾蜍。他灰白色空洞人生中地第二頭斷尾東北虎。

    “喂,狗奴才,你想什麼?”歡天喜地的魏冬蟲逗著那條小蛇,見陳二狗一語不發,不禁好奇。

    陳二狗搖搖頭,他跟她的世界隔著巨大的鴻溝,她不拿正眼瞧他那邊,他用吃奶的勁暫時也跨不過去,兩個人雞同鴨講,能和平共處就是陳二狗最大的願望,不奢望她蹦蹦跳跳踩進他的生活,起初高中生涯一個二狗誤認為會善良單純一生一世的女孩子轉身離開了,後來曹家女人給過他一點渺茫的希望,卻情理之中地讓他徹底失望了,他不想給女人第三次機會,第一次情有可原,第二次勉強當做自作聰明,第三次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再渺小再任人踐踏的小人物,內心也許都有一丁點兒不足為外人道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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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08:01

第19章 陳家大小姐
    王虎剩跟瞎子師傅學來的東西大致應該劃分到江西巒頭派,歸根究底也就五個字,龍**砂水向,這一派很注重實地考察和踏勘,瞎子師傅看不到東西,這就得有個眼楮好使的徒弟,這才有了王虎剩的際遇,至于那是一樁孽緣還是善緣,外人不得而知,到了張三千這邊,王虎剩最先就是畫了一張中國源自祖宗山昆侖的三大干系龍脈,重點介紹了一條南干系盡于南京的脈絡,密密麻麻勾勒了一整張圖紙,並不比陳二狗給張三千闡述囚徒困境來得簡潔,連陳二狗都替張三千頭疼,後來推崇理氣派的魏端公也不甘寂寞地橫插一腳,讓張三千囫圇吞棗背下了贛南風水老祖宗楊公晚年制作的七十二龍盤,陳二狗對天才這個詞匯有些本能抗拒,但從不否認有些人腦子的確異于常人。

    比如7+16這道很初級的算術題,張三千掌握基本運算法則後就能無師自通地懂得(7+3)+(16-3),這個技巧在教師多次教導後興許大多數人誰都能記住,但張三千的強大在于他甚至不需要帶路人,這就是他的過人之處。再例如二十七個小的正方體構成一個橫3豎3高3的正方體,一根筆直鐵絲最多能穿過幾個正方體?3個?還是5個?

    正確答案是7個。張三千歪著腦袋想了半分鐘,就給出了答案,這需要擁有良好的空間立體思維,這些小端倪細節未必能證明張三千是個天才,但起碼說明他有很好的天賦,讓陳二狗惋惜的是這孩子對理科並不感興趣,這讓他很沮喪,雖然陳二狗教給他一些經濟學原理都能爛熟于心,但他接下來不會自主拓展,而是把興趣轉移到了風水上的望氣嘗水辨土石,再有時間就研究甲骨文和碑帖,那孩子寧願拉一個下午的二胡也不會主動去踫《微觀經濟學》或者《邏輯學》。陳二狗的本意是把張三千培養成一個天文地理三教九流無所不通的全才,可以不精通,但一定要淵博駁雜,因為陳二狗一直很羨慕曹蒹葭或者魏端公那樣的城里人,每一次看似漫不經心的談吐都令人刮目相看,不得不豎起耳朵不敢錯過一個字。陳二狗于是掰命閱讀,不奢望有他們地境界,只求差距別那麼大,所以有了一次次挑燈夜戰,平時焉癟癟的張勝利只有見到濃妝艷抹也遮不住**下垂得厲害事實的路邊發廊妹才會兩眼發紅,陳二狗跟他不一樣,他偶爾也想,也許這就是讓曹蒹葭對他格外青眼相加的一點原因。

    張三千忙著走陳二狗替他規劃的人生軌跡,王虎剩忙著把從瞎子老頭學來的東西硬塞給小徒弟。王解放忙著跟那個被有錢老公養在深閨做一只金絲雀地貴婦**,據說她還有意介紹幾個姐妹給他認識,這讓王解放有成為山水華門婦女之友的趨勢。王解放不覺得有何不妥或者受了屈辱,因為只要到了床上他永遠是征服者。至于陳二狗的生活遠沒有王解放那般香艷旖旎,唯一接觸的女性還是個無法無天的未成年少女魏冬蟲,陳二狗沒敢把她當作第二個李唯,畢竟魏冬蟲的家世和臉蛋擺在那里,再者這妮子嘴里經常念叨著一個名字,李夸父,根據王鄭兩個人的說法李夸父是位大有來頭的人物,兩年前來過一次南京。讓叱詫江浙滬三地風雲的魏爺都吃過一次鱉。所以骨子里充斥叛逆地魏冬蟲就決定以後非他不嫁,陳二狗也想知道這個能讓魏冬蟲滿腹虔誠的猛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奈何王虎剩只對刨墳那個圈子熟悉,王解放也沒能從貴婦嘴里掏出點有意義的信息,可見李夸父只可能是遠高于她丈夫圈子地大角色。

    陳二狗養著英國靈提、陝西細犬和格力三條狗,在王鄭兩人的從旁指點下,三條狗終于朝著魏端公要求的方向培養出了一股子野性,很大一部分歸功于黑豺,陳二狗一把特地讓王虎剩從山區抓來的兔子放進樹林。黑豺就會帶著另外三條初生牛犢尾隨殺入,當真是雞飛狗跳,因為有黑豺帶隊,陳二狗不擔心野兔逃脫,張三千有事沒事就帶著四條狗巡視山水華門,偶爾還會偷偷跟王鄭飼養的那幾條狗來場大搏斗,好不熱鬧,到後來整個山水華門都知道小區里有個賊有趣的漂亮小孩,明明有一張女孩子的臉蛋。說話行事卻格外老氣橫秋。幾個小區里的小皇帝不是被幾條大狗嚇哭就是被偷偷飽揍,最後大多歸順了張三千。然後隊伍越來越龐大,張三千儼然真成了山水華門的山寨大王,帶著那群溫室里長大地桀驁屁孩不是爬樹掏鳥蛋就是進林子下套做陷阱,起初小區里的大人還有些擔心,後來見自家孩子一個個活蹦亂跳,也就听之任之。

    終于,陳二狗明白了魏端公額外的好處意味著什麼。

    狗是魏端公買的,是陳二狗養的,坐享其成的卻是個瞧不出真實年齡的女人,20,30,40,三個截然不同韻味的年齡段,三種層次分明的女人味道竟然在她身上像一杯妙到臻境地雞尾酒,調和得天衣無縫,前一刻一笑是40歲成熟女人的淡定,後一刻一顰卻隱約20歲女人的清純微澀,她臉蛋無疑是精致的,冷媚,冷是源于她神色間的清高,媚是因為她柔柔弱弱的眸子和嘴角的一顆美人痣,陳二狗第一時間就認為她是某個黑道大佬的情人,而且還是一只最頂尖的金絲雀,王虎剩如果見到她一定會被撩撥得無以復加,因為她熟透地身子不僅胸前風景嘆為觀止,那包裹在高級定制西裝裙中地**也是一等一的挺翹,當她從那輛陳二狗很久以後才知道牌子地瑪莎拉蒂跑車中走下,跟魏端公並排走向陳二狗,陳二狗發現她哪怕脫去高跟鞋也要比魏端公稍高一些,這意味著身高和魏端公相差不多的陳二狗必須微微仰頭才能跟她對話。

    禮節性握手。

    “你好,我叫陳圓殊,”

    觸手是一片柔膩,雖然是蜻蜓點水掠過,陳二狗還是十足感受到了她肌膚的水嫩,她屬于那種讓男人一見到就恨不得拖到床上狠狠褻玩的女人,徹頭徹尾的尤物。也許是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她深諳男人的劣根脾性,即使是一個再簡單的自我介紹,那一口軟糯的甦州口音也還是讓陳二狗一陣心驚膽跳,一個竹葉青已經讓她對氣質近妖地女人心存忌憚,陳二狗雖然賊膽不小色心頗大。但還想多活幾年,這種女人在床上還不得把男人榨**干,更大的可能性是沒爬上她的肚皮就被她玩死,當作棄子隨意丟到臭水溝。

    魏端公饒有興致地看著陳二狗和他有心結交的女人,陳二狗是他的一手偏棋,不指望在他與她的結盟中能發揮多大地能量,但如果瞎貓撞上死耗子,那就賺大了,不過就他來看讓陳二狗對付甦南政商黑三界都大小通殺的青牡丹。難度太大了點,不是一個級數的對手,魏端公內心笑了笑。這就當做給二狗制造一次磨練機會,人情世故這門學問,光靠閉門造車肯定是不行的,魏端公讓陳二狗去把三條狗牽出來,看著陳二狗習慣性的傴僂身影輕聲笑道︰“圓殊,怎麼樣?”

    陳圓殊微笑不語。不動聲色。魏端公這句暗藏雙關地問話其實有點過了。不過她沒計較地意思。不想一見面就讓魏公公這一手歪棋令自己落了下乘。畢竟那個年輕人。著實平淡無奇了點。

    “你要地盧伊斯安娜獵豹狗到了我們南京八成會有點水土不服。我就自作主張幫你弄了三條狗。品種還可以。讓他幫你訓練了兩個多月。抓老虎撕野豬是不太現實。可攆兔子逮土羚應該不成問題。畢竟時間倉促了點。你想問什麼就問他。我玩狗是暴發戶燒錢地那種玩。他養狗雖然方法土。但養出來地畜生不土。你等下看下就明白了。以後跟大院里那幫紈褲拉出去到山里一比較就立見高下。”魏端公沒少給陳二狗說好話。

    “端公。貌似你挺看中這年輕人?”

    陳圓殊坐到院子里地椅子上。兩條包裹在絲襪里地大腿尤為誘人。所幸她對面地魏端公是風月場所里地老狐狸。知道點到即止。把握得住一個度。魏端公斜眼不落痕跡從她曲線驚艷地小腿上一閃而過。要放在血氣方剛地二十年前。他指不定就豁出去用霸王硬上弓地野蠻法子佔有她。眼觀鼻鼻觀心地收回微微偏差地思緒。魏端公笑了笑道︰“一個人老了。就喜歡栽培年輕人。你是大院里走出來地人。了解父一輩們越到後來就越注重門第門生。我也差不多到卸甲歸田地時候。偶爾看到有意思地後輩。當然也免不了俗。誰不指望老了後能說得出口幾個當年親手指點過地大人物。”

    “端公。你這個年紀就談退路。早了點吧?”陳圓殊輕笑道。笑容看似不沾染半點心機。

    “急流勇退。也是大智大勇嘛。逆水行舟是不假。但我可以上岸。放在船上那些家當。少拿點沒什麼大不了地。”魏端公點燃一根煙。哈哈大笑。

    “這還是那個對別人雁過拔毛自己卻一毛不拔的九千歲嗎?”陳圓殊搖頭笑道,似乎有點不敢置信。

    “這話毒了點,可不像是從陳家大小姐嘴里說出來的。”魏端公一副無可奈何的姿態。

    陳圓殊不置可否,這個時候陳二狗帶著三條狗來到院子,陳圓殊似乎有點雀躍這幾只即將屬于她的新鮮玩具,但也許是太過愛干淨的緣故,不敢接觸那幾頭見到陌生人就撲騰狂吼的畜生,面對它們的暴躁,她沒有露出半點小女兒地畏懼,光是這一點就讓陳二狗大為贊嘆,定力這東西,肚子里沒點貨,背後沒點靠山,裝不出來,即使裝出來也不像,這是陳二狗最大的軟肋。

    “能抓兔子了?”陳圓殊出于不讓氣氛尷尬出現冷場的原因,主動開口。

    “能。”

    陳二狗點頭道,小心翼翼瞥了眼不知道歲數的陳圓殊,琢磨了一下,覺得還是喊陳姐比較妥當,指著三條狗介紹道︰“陳姐,這條是英國靈提,這是格力,最後一條是陝西細犬,我們國內還有山東滑條和蕃子都能抓兔子,一般來說靈提速度耐力身架都不錯,直線奔跑優秀,按照我的估計一條靈提逮秋收時候的兔子不成問題,但冬天的兔子就不敢保證了,因為它轉彎不太靈活,還有個毛病就是口松,很容易丟兔子,也不適合山區,所以魏爺要搭配上爆發力驚人的格力和山區里格外凶狠的細犬,把犬種串了獵兔成功幾率就會大很多,陳姐你要注意地就是格力這種狗耐力和靈活性都比較欠缺,很容易撞死。如果只圖一個實用,養四五條細犬蕃子就很能抓兔子了,不過那樣看上去確實慫了點,不夠氣勢。”

    “陳姐?”陳圓殊莞爾一笑。

    魏端公也是神情古怪。

    “挺好,听著還算不別扭,你就這麼叫吧。”陳圓殊神情有些忍俊不禁,卻沒有道破其中地貓膩,女人年齡本就是大秘密,尤其是她這種把保養視作第二事業的大家閨秀,否則以她地年紀讓陳二狗喊一聲陳姨也不為過,她故意不理睬魏端公暗藏玄機的打趣眼神,望著那三條被陳二狗一聲輕喝就馴服住的畜生,好奇問道︰“這些狗能不能作斗犬?”

    陳二狗愣了一下,看到陳圓殊身後魏端公悄悄點了下頭,回答道︰“能,只要給我一點時間。”

    “這就好,到時候輸了我拿你是問,贏了的話。”

    陳圓殊頓了一下,望向陳二狗,問道︰“贏了你想要什麼?”

    魏端公突然替陳二狗獅子大開口,笑道︰“給他一輛悍馬得了,反正你那輛悍馬也不常開,人家都喊你一聲陳姐,這點見面禮也配得上你的身份。”

    陳圓殊微微一笑,她笑的時候嘴角那顆美人痣便會畫龍點楮地盤活整張容顏,像一朵搖曳的藏青色大牡丹,風情萬種,兩瓣嬌艷嘴唇輕輕張合,吐出三個字︰“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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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08:29

第20章 九千歲的推心置腹

    男人講究氣勢,女人講究風韻,這兩樣東西對張家寨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新鮮東西,陳二狗進了城,每受一次市井小民的白眼,每感受一次富家子弟的跋扈氣焰,就越稀罕這兩樣東西,就像魏端公哪怕是坐老到掉渣的吉利轎車,一下車依然會比顧炬那幫紈褲有上位者風範,而陳圓殊哪怕換上一身休閑服飾,不穿戴一件名牌,依舊要比SD酒吧的準老板娘雁子令人敬畏三分,所以陳二狗逗著狗,卻一直在觀摩魏端公和陳圓殊的談吐言行,一個眼神在臉上逗留幾秒鐘,一個微笑嘴角上揚多少弧度,怎樣才能翹著二郎腿卻不讓人覺得輕佻,受益匪淺,大量細節,陳二狗一點一滴記錄在腦海,他倒沒想能現學現用,怕鬧東施效顰的笑話,可不想被視作沐猴而冠的小丑,陳二狗半蹲在地上撫摸著陝西細犬的腦袋,喃喃道︰“等咱錢包鼓了,有些文化了,也得有點高人風範。”

    魏端公陪著陳圓殊去了書房,陳二狗瞥了眼那輛跑車皇後瑪莎拉蒂,又瞧了瞧土鱉的吉利老轎車,心想這個魏爺跟尋常有錢人著實不太一樣。其實陳二狗進了這棟別墅後就一直揣測魏端公在南京大致是個什麼位面的人物,小梅在SD的時候總是自嘲他不過是北京不入流的圈子邊緣公子哥,曹蒹葭告訴陳二狗一個社會人物名片上名頭越多就越是紙老虎,名片上稱呼越少越簡單越不花哨反而值得重視,所以陳二狗一直認為小梅肯定是個入流的二世祖三世祖,而名片上只印有“羊鼎先生下走狗魏阿瞞”的魏端公,在南京八成是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角色。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陳圓殊從別墅出來,看到陳二狗還點了一點頭,然後無比優雅地坐進連陳二狗都能看出價格咂舌的跑車,雖然這輛車長得很古典漂亮,極具個性。但陳圓殊開車卻極慢,讓人覺得浪費那輛跑車,如果不是她極有味道,對車來說就真是暴殄天物了,起碼陳二狗眼楮看到的事實是如此,魏端公點了一根煙站到陳二狗身邊。每一口抽煙都很猛,一張臉籠罩在煙霧中,道︰“是不是覺得她開車謹慎過了頭?那是因為你沒看到她在高速路上跟人飆車的情形,一些專門靠賭車吃飯的甦滬油子如今在路上踫到她,都會一個個主動躲開,傳聞十來年前一個京城里下放到甦南鍍金撈資本的紅色子弟揚言要一個月內拿下她,陳圓殊也爽快,開著一輛剛私貨扣下來的克萊斯勒就去找到那個父輩都還在一線上地大少,就說了一句。從南京到上海,你先到,晚上在金茂大廈你訂個房間。我讓你玩,我先到,你明天就給我滾出南京。”

    “結果呢?”陳二狗好奇道。“結果就是那個姥爺是前國副級、父親至今還是是中央委員的北京大少第二天就灰溜溜回北方了,那次陳圓殊給我們南京長了不少臉,不過陳家為此也付出了一點不大不小的代價,總的來說她是個東南沿海三教九流都吃得開的女人,這種女人聰明的地方就在于哪怕見到了乞丐,也不會跟一般沒腦子地娘們那樣使勁得瑟,狡兔三窟。大抵就是講這種人,放到台面上的東西,永遠不會留下半點詬病,你看到的感受到的接觸到的,都是光鮮的,明艷的,就像對你,雖然是第一次,但她就敢把悍馬當做見面禮。你放心,即使斗狗輸了,她也會心甘情願把車送給你,她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是看我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在做人情,做投資,說到賺錢,她可是兩家大型國際風投公司掌有實權的高管。她看人看事。都是很準地,哪天她要是把車送給你。你就老老實實心安理得收下,收下了,潛台詞你就是她陳圓殊圈子外圍的一號角色了,指不定會讓你做些事情,你能做到什麼程度,就看你的造化了。”

    魏端公一根煙抽盡,迅速點燃第二根,擺了擺手算是拒絕了陳二狗地感激,道︰“你還在上升階段,覺得機遇這東西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錯過一個,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能賺錢的事情都要去沾一下,漂亮的女人也都去踫一下,其實機遇這東西,就是機會和風險的共合體,我能活到今天,也是運氣,這其中的辛酸苦辣,我不想說,說了你也未必能體會。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讓你給陳圓殊養狗不是沒來由的,我魏端公是個什麼樣的人,等你爬再高點混再好點,以後自然而然明白,我呢,差不多是日薄西山了,老話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該享的福該玩地女人都夠了,該遭的罪說不定哪一天就來了,誰都說不好,所以今天就跟你談點肺腑之言,你是外人,一直沒讓你上我的船,所以說起話來我沒有忌諱,很多東西哪怕是對著我救過命的郭割虜,也不能說的。”

    “魏爺您說,我一個字一個字听。”陳二狗輕聲道。

    “不管是小人物還是富貴子孫,要成功,都得眼楮看遠一點,度量放大一點,腦子多想一點,然後懷六分惡毒,三分炎涼,還得給自己給子孫剩一分善心。要想眼楮看得遠,就得多看書,多看上位者的為人處事,多鑽圈子,肚量胸襟這東西,我這種打拼了幾十年的老骨頭就知道,確實得大一點,否則自己能把自己憋死。你腦子不錯,缺的是視野,至于城府,不是肯低頭彎身能忍氣吞聲就完事,你這些日子在別墅的境遇,我也不是沒了解過,夏草不待見你,時不時暗示我把你支開,冬蟲呢還給你取了個狗奴才地綽號,怎麼樣?很揪心?呵呵,大可不必,要做人上人,這點小打小鬧小痛小癢,你得能一笑置之。相較于同齡人,你的城府算好的了,不至于淺到是個人都看透,也不至于陰深到讓我們這些過來人反感,慢慢來吧,冰凍三尺不是一兩天的功夫。六分惡毒三分炎涼也許你都懂,但那一分佛心,是我最想讓你記住的,不能丟,否則連個人都算不上,損陰德,不說對自己,對子孫都沒好處。我現在就後悔造了太多陰損罪孽,再補救已經來不及了,你不能步我的後塵。”

    陳二狗點點頭。

    魏端公笑道︰“貧賤,溫飽,小康,中產,百萬富翁,千萬富翁,億萬富翁,福布斯榜前百,福布斯榜前十,中國首富。村長,鄉長,縣長,市長,省長,政治局委員,政治局常委。一個接一個門檻,一個比一個難以逾越,哪年哪月才是個頭,你要爬,有的你爬。我知道你心里也在猜我是干什麼,是個什麼樣高度的人,這點還真不好說,你想啊,我能跟陳圓殊這類女人平等對話,甚至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這條落水狗還能佔點上風,你說我牛不牛?”

    陳二狗笑道︰“牛。”

    魏端公放肆大笑,點燃第三根煙,這個不高大不強壯的男人雖然神態張揚,背影卻難掩一絲難以言喻地寂寞和落拓。

    拍拍陳二狗地肩膀。魏端公感慨道︰“你還年輕。犯錯誤不用怕。只要耐得住寂寞。我相信沒有誰是注定一輩子低眉順眼地。最後提醒你一下。陳圓殊那邊可以沾。但別陷入太深。政治也好。商業也罷。或者是道上玩黑地。小卒子總是死在第一個。你別輕易給人賣命。這個年月。義氣可以講。也必須講。但千萬別搭上小命和前程。我之所以不拉你一把。就是怕你跟我走得太近。陳圓殊這個女人心機太重。城府太深。吃人不吐骨頭。這幾年地你不夠她玩地。一不小心就成了犧牲品。你地前程絕對不止一輛悍馬。希望我今天做地沒好心辦了壞事。”

    陳二狗輕笑道︰“我一直不是一個太懂得舍生取義地人。在大山里跟畜生處久了。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永遠別把自己地後背留著它們。”

    魏端公微愣了一下。啞然失笑道︰“這樣就好。”

    陳二狗雖然不清楚魏端公為什麼今天講了一通人情世故給他听。但都是金玉良言。他當真是一字一詞記在心里。說實話現在地陳二狗在南京無非就是個一沒錢二沒勢連個暖窩地女人都沒有地小老百姓。而魏端公則已經是坐到人生頂點地人物。如魏端公所說。能和陳圓殊面對面不輸氣勢說話地男人。在南京還真不多。在他看來陳二狗身上地東西。肯定會發光。就看時間了。他之所以跟陳二狗說這些。也許是讓這個未來有可能出頭地年輕人念記著當年這份情。也許是一時有了感觸大發慈悲。又或者真地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南京九千歲總算破天荒說了幾句人話。這席話傳出去是會跌破一地眼鏡地。

    魏端公將煙頭丟到地上。踩滅。惋惜道︰“我最大地遺憾。就是沒能生出個兒子。”

    說到這里。魏端公欲言又止。似乎是想把意圖收張三千為義子地事情說出口。最終卻還是咽下去。回別墅前魏端公伸出手。竟然跟陳二狗握了握手。等陳二狗松手。魏端公微笑著說了最後一句話︰“與人握手時。可多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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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33:07

第21章吞槍自殺

    王虎剩和王解放再次在籃球場上被陳二狗和張三千這對“上陣父子兵”給蹂躪了一遍。王虎剩脫光了衣服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皮膚黝黑。軀干消瘦。跟光著膀子露出一身健碩肌肉的王解放構成鮮明對比。所以不能怪山水華門的貴婦對王解放拋媚眼而對他鼻孔朝天不屑一顧。王虎剩瞥了眼坐在不遠處的陳二狗。有些氣悶。陳二狗這犢子不光投籃極準。跟王解放的一挑一身體對抗中也不落下風。他哪里知道籃球跟扎槍有異曲同工之妙。扎槍出神入化了。再玩籃球就事半功倍。而且也不想想看在張家寨簡陋籃球架下陳二狗單挑的是誰。是一記貼山靠能把吳煌靠成內出血的陳富貴。跟陳富貴單挑久了。陳二狗再對付以往從沒摸過籃球的王虎剩兄弟倆也就手到擒來。張三千蹲在地上逗著逐漸在山水華門樹立起山寨大王威信的黑豺。抬頭看了眼一臉笑容的陳二狗。小心翼翼問道︰“三叔。你開心嗎?”

    “為什麼不開心?”陳二狗反問道。

    張三千閉上嘴巴。不敢說話。怕惹惱了三叔。他認為在張家寨三叔雖然也沒當上村干部。也沒錢蓋出最漂亮的房子。但方圓百里內幾個村子還真沒人敢對三叔指手畫腳。三叔喜歡弓著身子進山打獵是不錯。可跟張家寨村民打交道的時候。哪一個不是對三叔一分痛恨三分罵娘六分害怕。如今到了大城市。尤其是到了南京。對魏端公那只老狐狸客氣也就算了。連魏冬蟲那個黃毛丫頭都騎在三叔頭上作威作福。這讓冷眼旁觀地張三千很惱火。他不覺得三叔有必要處處遷就著那種胸部一般般**也不算大地小妞。如果三叔是喜歡上了她。張三千也就不說什麼。畢竟他也懂得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現在吃點小虧。如果以後在床上佔回來大便宜。那也是三叔的做事風格。但關鍵是張三千看得出來三叔對她沒啥想法。這事情不就奇了怪了。所以他這段時間睡覺一直在考慮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難題。

    “三千。我懂你的意思。那我問你個問題。如果沒有你富貴叔。我在張家寨偷看了張寡婦洗澡被抓到後。李瘸子和那幫早就瞧我不順眼的叫驢臭皮會只是在肚子里罵我幾句?還是操家伙殺到我家嚷著打斷我狗腿?”陳二狗微笑道。

    “三叔你偷看村子張寡婦洗澡可從來沒被抓過。我听富貴叔說那是大**張寡婦故意讓你看的。”張三千嘿嘿笑道。

    “甭跑題。你個小草靶子。屁大一孩子懂個鳥。”陳二狗笑罵道。賞了一個板栗給人小鬼大的張三千。除去娘和爺爺兩座墳墓。如今張家寨能讓陳二狗偶爾會心一笑的恐怕也就是那個跟富貴搭建起來的籃球架。再就是張寡婦洗澡時候故意半遮半掩給他瞧地搔首弄姿。十五六歲的時候。張寡婦胸前的兩團肉還很挺。偶爾轉身那就是顫顫悠悠白花花一片。一抖一抖。抖得趴在牆頭上地陳二狗心都酥了。也幸虧讓他站在肩膀上地富貴能扛。否則大半個鐘頭下來誰的肩膀都會垮掉。

    “如果沒富貴叔。那村子里那些叫驢可能真的會造反。三叔。現在你這一問我再一想。發現富貴叔雖然被全村人當作傻子。但其實很多人心底還是很怕富貴叔地。雖然背地里罵三叔罵得賊凶。還真沒誰敢到三叔家門口蹦去。由此可見富貴叔是極厲害地。”張三感慨道。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黑豺也許听到富貴這個熟悉稱呼後有些本能地激動。很雀躍地在籃球上奔跑。畢竟在張家寨身後地大山里。陳二狗陳富貴兄弟加上黑豺。那就是所向披靡的黃金搭檔。

    “這就對了。張家寨那些人怕我。有些被我吐了口水、媳婦被我揩了油也只能陪笑著。為什麼?因為我身後有你的富貴叔。到了山水華門道理也是一樣。一個14歲的小妞能折騰出什麼風浪。再凶能比得上黑瞎子?可她有個爹。他教你練字。教你看羅盤。也教你三叔做人做事。三叔六分怕他。三分尊敬他。不能不留一個面子。也不能不看他的臉色吃現在手里這一碗飯。三叔的小心眼你和富貴叔知道就夠了。不能再讓別人看透。三千。你記住。走出張家寨。就不能只惦念著一畝三分地。只看巴掌大的天空。懂不懂?”陳二狗揉了揉張三千的腦袋語重心長道。

    “不太懂。”張三千愣了愣。眨巴著眼楮。

    “不懂就對了。這也是三叔剛琢磨出來的大道理。你回去後有空就把它記下來。我準備以後有孩子了。再用來教育他們。媽的難得有一兩句比較哲理的東西。不保留紀念就虧大了。”陳二狗咧開嘴笑道。

    張三千翻了個白眼。

    手工定制的意大利高級大床。一條大紅色錦被凌亂不堪。兩具光滑**上下起伏。春光無限。

    這場男女之間的床上戰爭持續了一個多鐘頭。終于在女人幾近癲狂的求饒和快感中落下旖旎帷幕。

    李漁《閑情偶寄》聲容部中說“婦人本質。惟白最難”。可見。“白”是中國古代一貫千年至今都沒變的審美觀。一直以來它某種意義是屬于貴族的美。這個觀點是魏端公喝酒的時候偶爾說起的。王解放起初沒啥感觸。等在紅色錦緞大床上滿足了幽怨貴婦的沸騰**。掀掉綢緞被子欣賞她還沒有被生兒育女和柴米油鹽毀掉的曼妙身段。當王解放觸目可及一片雪白。才體會到魏端公那一席話地趣味。這個在床上喜歡用一種情趣心態喊他爸爸地有錢娘們還真不是一般的白。**過後那就是一種潮紅的白皙。很能撩撥人心。王解放單手枕著腦袋。另一只並不粗糙的大手滑過她臀部曲線。輕輕一拍。惹來一聲膩媚嬌喘。王解放不去瞧她那張泛滿春意的臉龐。其實就王解放來說她化妝濃了點。不討他的喜歡。他寧肯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胸口和**上。

    “解放。如果不是不舍得你離開小區。我現在手上就有不少干活輕松賺錢也輕松的工作介紹給你。有沒有興趣?你如果有往上爬的念頭。我可以幫你。”心滿意足的女人像一條被抖了幾抖後全身酥軟地白蛇。嬌喘吁吁。媚眼如絲。任由王解放褻玩她那具並沒有被生兒育女柴米油鹽糟蹋了曲線的軀體。她姓蔣名麗雯。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姓很俗名字更俗。所以起初一直不肯告訴王解放真名。直到上一次王解放一個晚上四次把她送上死去活來地**巔峰。她這才說出這三個字。對她來說講出口這個庸俗地名字遠比在王解放面前脫得一絲不掛更加難以啟齒。

    “沒興趣。”王解放一口回絕。只顧著在她的身體上流連。女人笑了笑。這才是她下決心跟王解放長期交往的原因。他沒有表現出讓她認為無法控制地野心和**。兩人最多地交流就是上床。這很符合她的初衷。畢竟她並不想破壞現在地生活姿態。她家世普通。能傍上現今的老公靠的是職場生涯中的一場賭博。那個時候她很漂亮。是公司里眾多單身漢前僕後繼追求的紅人。但她唯獨看中了當時還只是底層管理的老公。最終修成正果。成為一只住別墅開跑車穿戴名牌的金絲雀。所以她臉蛋漂亮。腦子也是不壞的。知道投資。如果不是老公不仁在先。在外頭包養小情婦。她也不至于不義在後勾搭王解放上床。之所以想介紹幾個姐妹給王解放。是想多拉幾個人下水罷了。王解放把她當作發泄玩物。她也沒花痴到把王解放視作真命天子。

    蔣麗雯是知道有王虎剩和陳二狗這兩號人物存在的。也是打心眼看不起那兩個男人的。在她看來。窮人的圈子就是窮人。久而久之心態成了窮人的心態。思維也是窮人的思維。每天不是節儉就是意淫。只顧著生存。哪懂得品味。眼界逐漸囿于芝麻綠豆的瑣事。即使有一丁點兒雄心壯志也會消磨干淨。一輩子做不成大事。她也想讓王解放跟他們不一樣。非要出人頭地。相反她倒希望王解放就一直這麼下去。畢竟現在她現在能用一兩千塊錢就心安理得地打發王解放。如果王解放小有成就了。到時候再包養他。蔣麗雯覺得自己恐怕就得肉疼了。

    王解放是不屑研究被他抱上床的娘們的心態的。反正他沒指望靠她們平步青雲。身旁這個女人只要做到把他伺候舒服、不被捉奸在床就足夠。她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解放。跟你說個事。九千歲出事情了。”

    “九千歲?”王解放皺了皺眉頭。

    “就是魏端公。跟我們一個小區的。我們南京人都這麼喊他。他可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甦滬浙三地黑白兩道都很吃香。在南京出了事情。找誰都沒找他有用。他就是半個土皇帝。雖然不能只手遮天。但要想提攜誰打壓誰。都是一句話的事情。”她一臉敬畏道。這是她跟王解放第一次提起魏端公。也不知道那位九千歲其實沒少跟王解放一伙人喝酒抽煙侃大山。

    王解放哦了一聲。不動聲色。

    “黃光裕垮了你知道吧。昔日的中國首富說進局子就進局子。這個社會。唉。我跟你說。台面上牽扯出來最終落馬的只有曾擔任粵浙兩省紀委書記的陳紹基。以及被稱作少帥的原公安部部長助理鄭少東。報道的就這幾個人。但事實上這場大風浪便波及到不少人。其中就有我們南京的九千歲。據說魏端公這些年一直以中間人身份從旁斡旋。是政府省部級還要上面一點的某位大佬的外圍代言人。真相如何。我們這種人自然不清楚。但魏端公底子不干淨是肯定的。不過話說回來。當下福布斯榜上有幾個經得起一查再查的。現在南京都流傳一個小道消息。說魏端公死了。吞槍自殺。”女人一臉唏噓。在她看來黃家兄弟也好。魏端公也罷。都是男人中的爺們。黑白是非都是很次要的東西。到了她這個年紀這個位面的女人。沒幾個是一肚子慷慨正義的。多的是齷齪算計和爭風吃醋。

    “吞槍自殺?”王解放仿佛听到一個最荒謬的冷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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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33:53

第22章 召見
    王解放不相信那個能跟小爺打機鋒聊佛道說妙語的魏端公說死就死,王虎剩和陳二狗也都不信,到了魏端公那種談笑有鴻儒巨擘、往來無白丁市井那一類位面的大人物,尤其是他這種窮苦出生爬到社會金字塔頂端的牛人,哪一個深諳不狡兔三窟的處事技巧,所以陳二狗堅信那位九千歲六成小隱隱于林三成中隱隱于市,最後一成可能才是真死了,撒手留下三個老婆四個女人一雙手數不過來的金絲雀小蜜情婦****,以及三十來年打拼下來的江山。

    陳二狗依然老老實實養那三條狗,上層圈子的驚濤駭浪再洶涌也殃及不到他這條默默無聞的池魚,對他來說本分做好手上的事情才是最緊要的,只不過當魏冬蟲再次來到山水華門,陳二狗還是察覺到了一點微妙端倪,往日一副周扒皮小閻王作態的女孩出奇地沉默寡言起來,這次她是打的來的小區別墅,沒喊上家里的專職司機,在書房望著滿屋子的古樸書籍發呆了將近一個鐘頭,隨後就趴在二樓露台欄桿上看著院子角落的一個小魚池,陳二狗沒打擾她,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印象中魏冬蟲這小妞一直是個無法無天張牙舞爪的富家千金,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沒人把她當寶寵著愛著,在底層飽嘗人情冷暖慣了的陳二狗沒少羨慕她那種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富人生活,到今天一看,陳二狗發現其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僅在張家寨適用。到了大城市里哪怕套在魏家這種富賈人家,同樣顛撲不破。

    “狗奴才,跟你說件事,我要離家出走。”魏冬蟲開口第一句話就語不驚人死不休。

    差點沒讓大熱天訓狗累得比狗還狗地陳二狗破口大罵,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孩子。陳二狗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仰頭望著那個趴在欄桿上一臉哀傷和堅毅的小祖宗。稍微整理一下頭緒,沒好氣氣道︰“去哪里?你沒身份證,睡哪住哪,身上有信用卡又能怎麼樣,一個人出門在外,運氣好,吃喝玩樂個一兩個月,真能不想家?運氣不好的,小磕小踫小傷小痛都沒人搭理你。萬一遭了劫遭了騙,沒錢了你找誰哭訴去?即使能灰溜溜跑回來,你爹媽能給你好臉色看?你跟我這種人不一樣,我一頓有個饅頭咸菜就對付過去了,命賤好養活,不怕冷不怕熱有幾件衣服就能在天橋下睡個安穩覺,你呢?出門在外,沒你想得那麼輕松。這些話,愛信不信。”

    “你不是應該火上澆油故意把我忽悠離家出走,然後有機會地話還可以制造幾起事故來折磨我,最後假裝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贏取我地好感,最好就是借勢娶了我一腳踏進魏家。最壞也能博得我和南京九千歲魏大公公的一份恩情,這不是應該你該做的事情嗎?”

    魏冬蟲輕聲道,凝視著院子里的陳二狗,“為什麼你要說這些東西呢?我知道你肚子里肯定怨恨我,怨恨我喊你狗奴才,潑你一臉果汁損你的臉掉價你的份,怨恨我一副大小姐不知天高地厚的做派。上次你帶我進林子抓蛇。你不是就沒安好心嗎,巴不得我吃點苦頭。這次怎麼做慈悲心腸的大善人了?”

    陳二狗嘆了口氣。真不知道這個14歲的孩子是宮廷劇看多了還是從小耳濡目染了父親魏端公商場上地勾心斗角,怎麼思維這般強悍,看來虎父無犬女,知性清高的魏夏草不笨,這個戴著驕橫面具的魏冬蟲也不是省油的燈,陳二狗越來越不敢小覷富家子女的腦子。

    魏冬蟲托著腮幫,繼續觀察陳二狗,這次是她第一次如此上心地打量陳二狗,1米75左右的個子,身材湊合,長相湊合,打扮就差強人意了,永遠是一身保安制服,毫無美感和時尚氣息,品味這東西更是跟他八竿子打不著,魏冬蟲使勁瞧,拼命看,想從他身上找出一點與眾不同的氣質,可最終還是失敗了,她覺得自己確實如老爸老媽所說是個目光短淺的孩子,怎麼看都沒看出狗奴才地出類拔萃,而家里從老爸到只見過他一面的大媽小媽再到郭割虜對他都是或多或少有好感的,怪不得會被魏夏草那個表里不一的悶****人壓了一頭,魏冬蟲見陳二狗不說話,也嘆了口氣,低頭看著樓下的他,有點不明白他一直保持仰視的姿勢,脖子不累嗎?想再嘆口氣,卻忍住了,因為魏冬蟲那位昔日南京第一大美女的老媽告訴她一個女孩子皺鼻子嘟嘴哀聲嘆氣都是會催生皺紋地,所以魏冬蟲歪著腦袋,面無表情道︰“我想去北京,找李夸父。”

    “真非他不嫁?”陳二狗有點酸溜溜道,終究來說魏冬蟲還是個成色很足的美人胚子,要不然也不能讓陳二狗仰著脖子目不轉楮瞧她被欄桿擠壓的胸部這麼長時間,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好一棵南京小白菜就要讓北京的牲口拱了,陳二狗多少還是有點不甘的,欣賞魏冬蟲胸口的風景,心想現在14歲就有這規模了,等到了24歲,豈不是一只手怎麼握都握不過來。

    魏冬蟲點點頭,沒發現陳二狗的齷齪動機,道︰“我地男人,必須要比我爸更有霸氣。”

    陳二狗終于縮回脖子,揉了揉,小聲嘀咕道︰“霸氣,啥玩意?我覺得四百五斤地大野豬拱起來的時候就挺有霸氣,介紹你得了。”

    “你在說我地壞話?”魏冬蟲發飆道,這小妮子心思七竅玲瓏的很,一看陳二狗眼神不太對勁,一時間忘卻了心中的不快,就立刻恢復刁蠻千金本色。

    “沒!”陳二狗信誓旦旦道。

    “信你就是個2逼。”魏冬蟲在陳二狗面前素來是言談無忌的,二話不說就把剛從香港帶過來的iPhn手機砸了下去,恨不得砸死那既不像好人也不全是壞人的狗奴才。

    陳二狗沒躲,接住了那手機,魏冬蟲伸了個懶腰轉身道︰“賞你了,就當是那條小蛇的報酬,我們兩清了。”

    真是個不肯欠人人情的倔強小妞啊。陳二狗笑了笑,沒有拒絕,這種事情就不該死要面子活受罪,有好處不拿天誅地滅。

    魏冬蟲從此就再沒有在山水華門露過面,跟她爹魏端公一樣,陳二狗透過王解放從貴婦圈子逐漸知道了風波的大概,用王虎剩的話說就是一艘大船沉了,逐漸下沉的過程中必然要追究責任,于是黃家兄弟首當其沖,昔日南粵的政法王和警界的少帥也都淪為階下囚,這是對掌舵人的懲罰,船沉了,必然會制造出一個漩渦,沒資本沒實力坐直升機逃生的人只能跳下海,自救,但沒幾個人可以逃過漩渦的牽扯,也許魏端公就屬于那條大魚,被黑洞牽扯進去,當真落得萬劫不復的淒慘下場。

    真相如何,內幕如何,陳二狗不知道,沒那個渠道,沒那個人脈,這個時候想起魏端公最後一次見面所說一切,才真正體會到那個顯赫男人的一點用心良苦,也許上了他的船,這一次就又要傷筋動骨跨省流竄了。

    又過了一個月,陳二狗到南京也差不多半年時光,陳圓殊終于第二次來到山水華門,她的到來當然不僅僅意味著讓陳二狗秀色可餐地飽餐一頓,道听途說來的小道消息始終不能讓陳二狗覺得靠譜,陳圓殊是那個圈子里的人,說出來的話透露出來的信息才準確,所以見到這位換了一身打扮依舊極為顛倒眾生的陳家大小姐,陳二狗打心眼激動,眼神也愈發殷勤,三條狗今天見到陳圓殊也很配合地搖起了尾巴,這讓陳圓殊難得的開懷輕笑,本就婉約的眼角眉梢又柔媚了幾分,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跟陳二狗保持了一段適中的距離,雖然長了一張喜怒哀樂都會讓男人酥到骨子里的嫵媚臉蛋,但她一言一行都端莊典雅,不愧是家教森嚴的大家閨秀,挑不出瑕疵,道︰“魏爺,出事情了。”

    話不多,幾個字,卻差點結結實實把陳二狗嚇出一身冷汗。

    她似乎很滿意陳二狗的反應,那是上層人士的一個差不多可以稱之為原罪的弊病,習慣一種萬事盡在掌握之中的姿態,只不過有些人表現得露骨,有些人內斂,前者就像趙鯤鵬,後者就像陳圓殊和魏端公。陳圓殊頓了一會兒,那是故意讓陳二狗有一個緩沖和醞釀情緒的時間,等陳二狗緩過神,她微笑道︰“你別怕,如今不興株連九族那一套了,再說魏爺對你也格外器重,放心,這次大風大浪淹不死你的。”

    “那陳姐這次來是?”陳二狗輕聲問道,有點忐忑,也有些期待。

    陳圓殊笑望著陳二狗,把他盯得先是有些飄飄然,隨後是渾身不自在,最後是毛骨悚然,終于,她眨了下眼楮,用一口怎麼听都很舒服的甦州口音道︰“我這次來是給人捎口信的,有個老人來了南京,三天後想見見你,你準備下。既然你都喊我陳姐了,我也就多嘴幾句,到時候呢,該說的你一個字不少地說,不該說的一個字不多的不說。”

    陳二狗臉上堆著虔誠的笑臉,心里半桶水使勁晃悠,本來就緊張,被陳圓殊那兩個“一個字”一說更戰戰兢兢,還以為是國家領導人召見,一肚子膽戰心驚和惱火的陳二狗心中罵道,他娘的,你說了等于沒說,等哪天老子上位了,剝光你的衣服看你怎麼裝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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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34:17

第23章 苦等
    陳圓殊沒有讀心術,一路榮華的鮮亮生涯中也沒多少機會接觸陳二狗這種層次的小人物,所以如何都猜不出陳二狗的陰險腹誹,魏端公看得上眼的人,陳圓殊未必看得上,這就是陳家大小姐的底氣,她跟陳二狗沒一點共同話題,就去了趟別墅二樓收藏頗豐的書房,也許是為了避嫌,帶上了陳二狗,雖然在別墅呆了不少日子,陳二狗還是第一次踏足魏端公的書房,一屋子的書籍,看得陳二狗眼花繚亂,陳圓殊對書興趣不大,只是觀賞一塊上次跟著魏端公到書房後沒機會仔細觀摩的玉器,一塊通體晶瑩圓潤的羊脂白玉,雕刻有兩尾鯉魚,叫“吉慶有余”,陳圓殊伸出一根手指緩慢摩挲,輕聲嘆息道︰“這算哪門子的吉慶有余,該死的沒死,不該死的死得一干二淨,連我一個外人都看不過去。”

    陳二狗豎起耳朵,卻沒听清陳圓殊的喃喃自語,只好把注意力放到一本風水大家楊筠松的《青囊奧語》,他對繁體字並不陌生,加上在上海的時候沒少花時間在文言文上,讀起來有點小勉強,但不至于看天書,偶爾用余光瞥神色肅穆的陳圓殊,見她除了玩賞古董沒有其它詭異舉止,陳二狗逐漸安心,魏家一天沒把鑰匙從他這里收走,他就得一天對這棟別墅負責,陳圓殊如果要拿走什麼,陳二狗不一定非要插手,但一定要做到心里有數。陳圓殊把古玩收藏一件一件看了個遍後站在書桌旁邊,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望著一半心思在書上一半心思在她身上的年輕男人,笑道︰“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坐在這個位置上?”

    陳二狗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神情。

    陳圓殊仿佛只是一時心血來潮,陳二狗裝傻,她也不自作多情地深入探討,再者這場由上而下波瀾壯闊幾乎殃及各個位面圈子的大洗牌還尚未塵埃落定,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值得推敲和打磨的地方也太多。陳圓殊收回陳二狗身上的視線,再次望向那尊“吉慶有余”,道︰“三天後我來山水華門接你,你這兩天去市區置辦一點衣服,不需要名牌,那樣反而畫虎不成反類犬。可以廉價,但必須清爽,胡子也刮干淨,你是東北人也許愛吃大蔥,但那一天就別吃了,以前我說的都是基本細節,到時候還得你自己多花心思。以前我在美國讀MBA的時候,一位老教授最後一堂課對我說,他講了那麼堂課。無非就是在不厭其煩闡述一個道理,細節是魔鬼。這一句話簡單五個字,可以說我花了二十萬美金才買下來。今天我免費送給你。”

    陳二狗點頭道︰“謝謝陳姐提點。”

    “口頭上的感謝就別說了,能放在心里就行。”陳圓殊輕輕搖了搖那根敲打桌面的縴細食指,她這種听多了阿諛奉承溜須拍馬地女人,其實最反感嘴巴上的承諾和感激,小女生才喜歡甜言蜜語和不找邊際的海誓山盟,陳圓殊到了這個能做陳二狗小姨的成熟年紀,浮躁都沉澱了,輕狂都內斂了,她這種女人即使要找小白臉。斷然也不是個繡花枕頭。

    陳二狗很識趣地閉嘴不言,他不想給陳圓殊一個輕佻浮躁的印象,形象可以不高大威猛,甚至可以木訥一點,但必須有個踏實做事的概念,否則他沒有半點資本在她那個高高在上地圈子里廝混搏殺。

    “走吧。”陳圓殊有些感慨地走出書房,內心有點兔死狐悲的意味,雖然說她最後關頭沒能拉魏端公一把,這段時間一直心懷些許愧疚。但回頭再讓她抉擇,她還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冷眼旁觀,本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沒必要為了一點微薄情意臉面讓自己和家族被拖下水,不過以前魏端公做的,差不多就是現在陳圓殊做的事情,難免讓她對自己的未來有點淒淒慘慘戚戚的意味。

    陳圓殊坐進那輛瓖嵌有三叉戟海神徽標的漂亮跑車,沒有直接揚長而去,而是不忘透過車窗跟陳二狗揮了揮手。然後依舊是一種跑車中的龜速緩慢行駛出小區。

    陳二狗一臉艷羨。她那輛渾身透著一股富貴逼人氣焰地銀灰色跑車叫瑪莎拉蒂GranTurismo,現在陳二狗不光能報出車名。他甚至能夠準確說出這個牌子的歷史淵源、所有車型以及各個車型的不同性能指標,這就是陳二狗神經質地地方,對于自己陌生的新鮮領域,他總能夠付出堪稱澎湃的**去了解和發掘,不做到心中了然就誓不罷休,也許這也暗合了陳圓殊說用二十萬美金買來的五個字,“細節是魔鬼”,完成這個細節其實不難,陳二狗做到這一點無非就是讓王虎剩去市區買了兩本雜志,一本《汽車導報》,一本《中國汽車畫報》,加在一起也就30塊錢,于是陳二狗不再是個純粹的車盲,他甚至可能比陳圓殊都要了解那輛瑪莎拉蒂GT4的數據。

    睜著雙眼,不等于正視現實。

    陳二狗不想做一個已經在起點上輸給城里人太多地睜眼瞎。僅此而已。他寧肯瞎子摸象。也不坐井觀天守株待兔。

    三天後。中午12點。陳圓殊來到山水華門。這是她第三次見到門口站崗地王解放。也是第三次接受他近乎刻板地盤問。陳圓殊不是蔣麗雯那種關在籠子里整天對著一堆時尚雜志無所事事地金絲雀。所以見到王解放這個不像保安地保安。也只是驚鴻一瞥式地打量。心底連半點漣漪都沒有。王解放按照保安地規矩。放行後給那輛跑車敬了個禮。然後迅速掏出手機給王虎剩打了個電話。

    陳二狗在上海坐過SD老板胖子劉慶福地車。到了山水華門坐過一段魏端公小老婆地Q7,今天是陳二狗第三次坐好車。而且還是瑪莎拉蒂。一輛雜志上贊美為“內里是恐怖野獸外表卻是絕代美人”地瑪莎拉蒂GT。陳二狗坐進車後就跟進了大觀園地劉姥姥。這里摸一下那里踫一下。把雜志上介紹到地內飾都粗略研究把玩了一遍。他反正不怕陳圓殊看笑話瞧不起。這種車能坐一次就是一次。跟在夜店酒吧勾搭美女一夜情一樣地道理。過了這村就沒了那店。不把握機會就浪費了。陳二狗是一個多懂得浪費可恥地人。不懂地地方還詢問陳圓殊。不過當然不是一些白痴問題。都是介于業余和專業之間。既不會讓人覺得幼稚。也不會難到車主陳圓殊。所以一路上氛圍還算不錯。陳圓殊都是有問必答。時不時給陳二狗聊些關于汽車地趣聞。進入市區。陳二狗不再詢問。按照瘋癲老頭教地法子呼吸吐納。根據陳二狗地經驗。這個方法比默念《般若波羅密心經》或者《道德經》都來得實用。等到陳二狗差不多心如止水安穩了上車後一直波濤洶涌地心境。陳圓殊地車子也在一處地方停下。轉頭道︰“到了。這地叫廿一會所。邊上就是著名地甘熙宅第。”

    南京大板巷44號。

    下車後陳二狗特地留意了一下這家會所地地址。以及會所標示右下角“隱世福熙”四個古樸紅字。有些忐忑地跟隨陳圓殊進入會所。廿一會所算是典型地江南墅院。很精致地白牆黛瓦。讓東北大山里走出來地陳二狗大開眼界。迎賓美眉笑得婉約。水靈水靈地。看得陳二狗一陣賞心悅目。一個差不多副經理身份穿著得體地男人早就在門口候著。一見到陳圓殊就堆砌出一臉差不多可以劃分到諂媚地笑容。看到跟陳圓殊隔開兩步路距離而非並排行走地陳二狗。大致就對陳二狗地身份地位有了個大致揣測。不過這位年輕男人比不得陳圓殊在南京地根深蒂固。但瘦死地駱駝比馬大。他哪里敢怠慢穿著希拉平常地陳二狗。一路恭恭敬敬領著陳圓殊和有點狐假虎威意思地陳二狗。來到位于會所中軸線上地古戲台。戲台上正在表演對陳二狗來說還很陌生地曲調。陳圓殊微微斜了下腦袋對他輕聲介紹道︰“這是昆劇。台上那些人都是有人特地從江甦省昆劇院喊來地骨干。今天廿一會所不接待外人。這些台柱子戲子就是給我們幾個人唱地。”

    見到他們三人。坐在空蕩蕩位置上地兩個男人。表現截然不同。一個戴眼鏡地中年男人立即站起來。另一個一身白色西裝地青年則翹著二郎腿。環胸望向戲台上。一臉冷漠。中年男人頭頂微禿。體態也有些發福。不過一副連陳二狗都能體會得出地官相。跟陳圓殊打過招呼後就立即跟陳二狗握了握手。笑容燦爛。橫看側看都真誠。差點讓人誤以為陳二狗是他失散多年地兒子。他也沒有多說話。陳圓殊率先坐下。中年男人等陳二狗坐下後才最後一個落座。那個神情古板地青年側過頭。卻不看坐在他身旁地陳圓殊。而是瞥了看眼起來有點拘謹地陳二狗。這個似乎不太把陳家大小姐放在心上地青年扯起一個冷笑。聳聳肩。繼續听戲。

    “《牡丹亭》,現在是驚夢那一出。”陳圓殊身子微微斜向陳二狗說道,說到這里,她忍不住瞧了瞧依舊八風不動姿態的青年,心中嘆息了一聲,既然是《驚夢》,說明開唱已經蠻長一段時間。這家伙還是老樣子,跟甦北吳家小子還真不愧是兩個極端的典型人物,一個低調到畸形,一個跋扈到頂點,哪怕是今天要見老人欽點的陳二狗,他到了會所後還是自作主張地讓昆劇團開始表演,根本懶得等待主角,他這個急躁性子,還真得丟進部隊磨練磨練。

    陳二狗沒敢太多觀察陳圓殊身邊的青年,耐著性子听戲,這昆劇流麗嫵媚一唱三嘆,極為出彩,陳二狗從小就喜歡京劇,也能勉強算半個京劇通,听起昆劇經典曲目《牡丹亭》來沒太大障礙,听戲間隙,還能欣賞廿一會所的南方明清庭院風格,身後還有水嫩美眉伺候著,何樂不為。

    “這家會所在南京還算不錯,不過幾家台面下面地私人會所肯定比廿一要更有格調,氣派,底蘊什麼的,成色都要好上不止一大截,不過我們今天不方便去那幾個地方,畢竟那些是私人會所。”陳圓殊點到即止,沒有詳說其中的門道。陳二狗能理解幾分,就是他自己的造化,陳圓殊不是魏端公,沒太多想法把他領進自己圈子核心,起碼目前是如此,畢竟兩個人的鴻溝太過巨大。

    廿一會所的負責人正忙著端茶送水遞小吃點心。無意間听到陳圓殊絕對稱不上褒獎的評價,臉上也不敢有絲毫不悅,低眉順眼,越俎代庖地做著原本該讓服務員來做的事情。陳二狗半眯著眼楮,听著獨特的水磨腔,一臉陶醉,暫時忘卻了即將到來地波瀾。

    等了半個鐘頭後,陳圓殊轉過頭朝坐在最旁邊地中年男人,道︰“孟秘書。打個電話問問看,是不是行程安排上出了偏差,我們也好有個底。”

    “是是是。”一連說了三個是的中年男人使勁點了點頭。起身去打電話。

    “都做豬做狗做牛做馬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上了,還是一副卑躬屈膝地奴才樣,我看以後他就是成了秘書處的一把手,再往上也改不了低頭吃屎的脾氣。”青年終于自顧自開口,一臉冷笑,口音帶一點吳方言太高小片味道。

    陳圓殊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陳二狗仿佛沉浸在昆劇中,更是眼神都沒有恍惚一下。

    大腹便便地中年男人坐下後輕聲解釋道︰“那頭說再讓我等等,具體時間沒說。”

    陳圓殊輕描淡寫哦了一聲。她身旁的青年卻是明顯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四個人外加身後三個會所美眉七個人從《驚夢》听到《尋夢》《拾畫》,再從《拾畫》听到《叫畫》,期間中年男人打了三次電話,每一次跟陳圓殊解釋完後都偷偷用紙巾擦汗,最後等到上演《還魂》這一折,早就一張臭臉的青年豁然起身,嚇了身後三個站著腿酸的標致美人兒一大跳,陳圓殊輕輕抬頭,側望向一臉怒氣年紀其實跟陳二狗差不多的年輕男人。也不多話,他森冷森冷道︰“陳姨,我出去透口氣,等老頭子到了會所,你打電話給我,我立即趕過來就是了。”

    “好的。”陳圓殊平淡道,依然波瀾不驚。

    《還魂》結束,精致的小吃點心也換上了第二撥,中年男人再度自覺起身去打電話詢問。陳圓殊撇過頭。看到一副老僧入定如痴如醉模樣的陳二狗,忍俊不禁。心中那一點可有可無地怨氣也煙消雲散,心想坐了這麼久晚上的瑜伽和SPA肯定是逃不掉了,再看孟秘書,覺得那個好好先生也確實挺可憐的,輕輕笑了笑,問陳二狗道︰“人還沒來,我們怎麼辦?”

    “這就完了?”似乎沒听過癮地陳二狗咕噥道。

    “想听還不簡單。”

    陳圓殊也不想听折返回來的孟秘書千篇一律的官方措辭,擺了擺手,臉色輕松道︰“孟秘書,跟他們說下,來《長生殿》。”

    “好咧。”見陳圓殊臉色不錯,夾在兩頭很難做人的孟秘書松了一大口氣,立即跑向古戲台。

    結果《長生殿》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時間也快到五點半,這意味著陳圓殊和陳二狗在這里坐了足足四個多鐘頭。

    這還不是最讓陳圓殊怨氣橫生的地方,而是一張苦瓜臉的孟秘書終于拿這個手機回來跟她說那邊的意思是今天來不了了。于是一向在南京圈子素有口碑的陳圓殊也沒好心情了,施施然起身,臉上笑容反而多了起來,只不過官場打拼半輩子一步一步坐到今天這個位置地孟秘書哪里瞧不出其中的冷意,愈發如履薄冰,陳圓殊不能不氣,那邊的人物如果單單是對陳二狗,別說讓他等四五個鐘頭,就是等四五天都正常,但今天陳圓殊坐在這里是一分鐘一分鐘陪著等過來的,再者她相對孟秘書來說扮演著在兩頭中間最大牽線搭橋的角色,這個面子陳二狗丟了,也就是她陳家陳圓殊丟了,這才是關鍵。

    孟秘書也懂這一點,所以才不知所措,做了二三十年牆頭草信奉誰都討好的他惹不起陳圓殊,更不敢對電話那頭的圈子說三道四,只能受氣。就在徹底冷場的時候,陳二狗緩緩起身,一臉似乎還沒明白其中奧妙的雛鳥神情,笑著問了個看似很幼稚連身後服務員都噗哧一笑地問題︰“陳姐,肚子餓了,能不能在這里吃上一頓好的?”

    這可是個大台階。

    再不借勢下樓就是白痴了,孟秘書一听到這句話,感激得差點沒跪下來給陳二狗磕頭喊爺爺,立即道︰“沒問題,沒問題,這頓我做東,陳姐,今天千不是萬不是都是我孟東海的不是,您宰相肚里能撐船,別氣著,等下上了酒桌我先自罰三杯。”

    陳圓殊瞥了眼似乎有意無意朝她眨了眨眼楮的陳二狗,一愣,好小子,還懂這一手,得,看樣子現在就算讓他去做個處長也是能應付的。她也賣陳二狗這個面子,順水推舟給了孟東海台階下,道︰“孟秘書,那我可真狠狠宰你了,事後別說我嘴下不留情。”

    孟東海狠狠擦了把汗,笑道︰“越狠越好。”

    陳二狗趁這個空當抬頭看了眼灰蒙蒙天空,尋思著啥來頭,凶猛到讓陳圓殊都得白等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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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34:46

第24章 我心中有猛虎,細嗅薔薇。

    雖然說听《牡丹亭》和《長生殿》的時候三撥餐點小吃八成都是被陳二狗消滅,到了餐桌上,陳二狗依舊很有饕餮霸氣,喝酒吃菜都不講紳士風度,跟孟東海拼了酒就吃陳圓殊夾給他的菜,一刻沒個停歇,生怕被陳圓殊殃及池魚記恨到的孟東海巴不得陳二狗暖場,自罰三杯後就跟陳二狗觥籌交錯起來,秘書,不就是給領導頂缸護駕擦**的勞命人,酒量自然不弱,孟東海一番不要命的海量做派贏得了陳圓殊一定程度的好感,她雖然是個地道的南京人,卻對江甦菜不太感興趣,吃了沒幾口就差不多等于看陳二狗狼吞虎咽,看見他身後那個漂亮服務生一臉瞠目結舌,陳圓殊也有點莞爾,確實來廿一會所吃飯的極少有這麼不講究派頭的,等陳二狗吃完飯孟東海賠完罪,陳圓殊讓一臉通紅的孟東海帶陳二狗雪茄區坐了坐,她去了安靜地方打了一個電話,掛掉電話,來到僻靜的雪茄區,看到大幅《牡丹亭》古典油畫下一個抽一口雪茄嗆一口的家伙,不倫不類非驢非馬,那個從古戲台下跟到晚餐再來到雪茄區偷笑個不停的水靈美人站在角落憋笑壞了,陳圓殊笑罵道︰“土包子,不會抽雪茄就緩點入口,還抽那麼猛,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窮光蛋啊。明擺著孟東海不甘心酒桌上一直被你將軍,灌了一肚子酒氣,現在存心捉弄你,雪茄不是你那麼抽的。”

    陳二狗輕輕打了個飽嗝,吐出一個煙圈,笑道︰“哪能處處佔著上風。”

    孟東海哈哈大笑,兩出戲一頓飯一箱啤酒一瓶茅台下來,他覺得自己看清了陳二狗的底細和城府,就不再像起初那般忌憚,也敢和陳二狗開一兩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剛才陳圓殊沒來就調笑著說要晚上帶陳二狗去找一家私人會所里的甦州瘦馬,陳二狗不懂瘦馬是什麼意思,問了後孟東海沒解釋。只是一臉壞笑,陳二狗終于明白瘦馬估摸著就是雞的高雅稱呼,此外據說還有揚州燕子,反正都是私人會所里才有的上檔次小姐,陳二狗雖然心里癢癢,但口頭上沒敢答應。怕陳圓殊一個不高興就把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撂在南京市區,得罪了陳家大小姐不說,打車回山水華門也得花好幾十塊大洋不是?

    出了廿一會所,陳圓殊跟看起來醉醺醺的孟東海分道揚鑣,等陳二狗上了車,陳圓殊緩慢啟動車子,道︰“孟東海肯定約你晚上出去風花雪月,我不讓你去,是怕你著了他的道。一時半會也許是吃不了你,但對你將來發展沒好處,他就跟中途離開會所的陸九黎所說只不過是個狗腿子。再不可一世,也沒辦法一言九鼎,等你以後混進圈子,就知道官大官小,錢多錢少,未必是最緊要地,最關鍵的是必須能一錘定音,否則拉皮推諉,盡是扯淡。你要是有本錢還好。孟東海這人屬于你給他一百萬他只能給你辦十萬塊錢事情的種,你現在怎麼跟他拉交情就沒意義。”

    “陳姐,知道了。”陳二狗微笑道。

    陳圓殊點點頭,小心開車,她在市區從來不飆車,開車極慢,二十幾年打磨接觸下來碩果僅存的兩三個死黨都說她是一個有雙重人格精神分裂的人,她不否認,也沒覺得不妥。

    至于跟陳二狗說這番話。一半是替陳二狗著想,還有一半就是不可告人的私心了,陳二狗再不入流她地圈子,也是她從魏端公手上接過去的人,以後僥幸崛起了,當然不能讓孟東海佔了大頭,其實孟東海這人除了油滑了點,沒大的壞心眼,在南京圈子里**算干淨的了。陳二狗跟著他即使沒法子大紅大紫出人頭地。但多少也能喝點殘羹冷炙,但陳圓殊堵死了這條路。她寧肯讓陳二狗悲壯的隕落,也不願意看到這個越瞧越順眼的年輕人跟著孟東海那一類人半死不活胡亂廝混。

    陳圓殊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安靜望向窗外城市夜景的陳二狗,那是一張貌似永遠沒有殺傷力的臉龐,有著圈子之外的干淨,陳圓殊看著挺舒服,但轉而一想,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還沒到中年地年輕男性,沒有點恣意汪洋的殺伐銳氣,總歸是一種遺憾,嘆了口氣,陳圓殊打開音響,是古典交響樂,悠揚深遠,道︰“今晚上你就睡希爾頓大酒店,有沒有意見?沒有的話,我還可以讓人帶你逛一逛南京,感受一下這座古都地夜生活。”

    “多少錢一晚?陳姐,便宜的我不住。”陳二狗玩笑道。

    “不到一千,南京就是這樣,住的地方再貴都貴不起來,比不得上海北京,你要想住貴的,以後出了上海再請你就是了。”陳圓殊笑道,她比較中意這一類對話,這是圈子里人不能帶給她的新鮮感,年輕人都喜歡追求飛蛾撲火大起大落的刺激,她這類人沒那麼夸張,穩定壓倒了一切,但也肯接受在尺度內的小變化。

    “這話我記牢了,陳姐你賴不掉的。”陳二狗還是人畜無害的良民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阿梅飯館和山水華門呆久了,做慣了低頭哈腰地小蝦米角色,不復張家寨刁民的精悍刁鑽。也怪不得張三千看不過去,想當年,陳二狗也是一條張家寨方圓百里內響當當的漢子,趴牆頭偷看黃毛閨女漂亮寡女洗澡、打群架出黑拳使陰損肘子、撒潑吵架制造流言那都是一把手人物。

    “你經常提醒我就是了。”陳圓殊笑道。對此沒太放心上。撐死了五六千塊錢地事情。這點小錢小事。她還真懶得計較。駕駛席上地她。後座地陳二狗。兩個人地家底也許差了五個零。她思考地和陳二狗想地。要是同步一致才是天大地笑話。

    經過南京市博物館。陳圓殊和陳二狗都默契地沉默下來。

    到了南京希爾頓國際大酒店。陳二狗出了車子站在大樓門口。抬著腦袋。一臉傻樣。乖乖。這就是五星級大酒店了。那個給他們開門地服務生糾結了一分鐘也沒想明白這個能坐瑪莎拉蒂地男人在發呆什麼。進了酒店拿了門卡。陳圓殊陪陳二狗坐進電梯來到房間。替他開了房間。卻沒有進門。笑道︰“你看下酒店介紹。有興趣就都玩一遍。消費都打到卡上。不需要擔心要你討腰包。也別覺著花陳姐地錢不安。盡管花就是了。喝最好地酒。點最好地宵夜。泡溫泉。洗桑拿。打保齡球。都去試試看。出門地時候別忘了拿房卡就是了。”

    “謝謝陳姐。”陳二狗也不客氣道。笑容燦爛。

    送走了陳圓殊。陳二狗以一種小心翼翼地姿態進入酒店房間。再沒有像進了陳圓殊那輛瑪莎拉蒂那般上蹦下跳。拉開窗簾。坐在舒服椅子上。正襟危坐。遠比在廿一會所要來得正式莊嚴。莊重得讓人莫名其妙。他靜靜俯瞰望著窗外地繁華景色。那張白天沒少笑地臉龐緊繃著。窗外地高樓大廈。川流不息地車輛。今天那些東西沒一樣是他地。那明天呢?將來呢?

    第二天清晨。陳圓殊開著瑪莎拉蒂駛向希爾頓大酒店。撥了個號碼。對方是她安插在酒店地私人偵探。頂尖偵察兵出身。退伍後耐不住寂寞就干起了這一行。口碑極好。加上在部隊地時候還是陳圓殊叔叔地部下。辦事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對方告訴陳圓殊陳二狗到了酒店後根本就沒有走出過房間。也沒有給任何打過電話。通過事先安排臨時安裝地攝像頭觀察。他只看到年輕人很安靜老實地呆在酒店房間。坐在窗邊看了兩個鐘頭街景。然後看了一個鐘頭電視。進洗手間洗漱完畢後就睡覺。

    陳圓殊听到完整報告後有點訝異,吃驚這個看起來挺不拘小節的陳二狗怎麼沒大手大腳刷她的卡消費一通,想必他也知道她不會介意那頂多幾千塊的消費,一聲不吭看兩個鐘頭的街景?陳圓殊掛掉電話後笑了笑,真是個有趣的家伙,隨後想到這年輕人既然能坐四個鐘頭听無聊的昆劇,也就不奇怪能做出這番舉止了。

    在酒店大堂憩軒見到已經把房卡退了的陳二狗,陳圓殊坐下後點了兩杯咖啡,笑問道︰“睡得怎麼樣,玩了什麼?”

    陳二狗撓了撓頭,憨憨道︰“沒睡好,大床太舒服了,沒舍得睡。也沒玩什麼,拿陳姐你的卡,怕到時候出糗了,丟你的臉。”

    陳圓殊哭笑不得,喝著咖啡,心里對陳二狗的印象又好上了一兩分。

    把陳二狗送回山水華門,接到私家偵探的電話,說要有樣東西給她看,在一個僻遠茶館踫面,長相普通到混跡人海誰都不會留意的穩重男人交給陳圓殊一張皺巴巴的紙團,輕聲道︰“陳姐,他坐在窗邊的地方用酒店的鉛筆寫了一點東西,後來就扔進垃圾簍了,我起初沒留意,今天在他退房後第一時間檢查了房間,發現了這個,雖然看不懂,還是趕緊給你打了電話,這張紙之所以褶皺,是因為垃圾簍發現它的時候是一個紙團。”

    漫不經心的陳圓殊沒怪他大驚小怪,這畢竟是他的職業道德,打開一看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茫然,最後眯起眼楮,重重吐出一口氣,不發一語將那張紙緩慢折好,放進包里,夾進一本《中國高層新智囊》。

    那一句話是︰

    “我心中有猛虎,細嗅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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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1 23:35:14

第25章 謀算
    私家戲台,雪茄酒廊,白牆黛瓦的江南院,這些讓陳二狗大開眼界的東西跟“隱世福熙”那四個字一起構建了廿一會所的出類拔萃,像一個深諳水磨腔的昆劇女子,婀娜搖曳在陳二狗腦海晃啊晃,他很難想象陳圓殊和孟東海嘴中成色更足的幾家私人會所是怎樣一個令人驚艷,本來在山水華門看見那些個獨棟別墅就很受震撼,結果去了趟廿一會所睡了一晚希爾頓酒店,發現自己還是只沒跳出井底的青蛙,回到小區,跟張三千描繪了一遍,把小孩听得一臉垂涎滿眼渴望,昨天雖然最終還是沒見著深藏不大牌得很的大人物,但好歹听了兩出昆劇吃了頓大餐睡了晚五星級酒店,陳圓殊送他回來的時候說一有眉目就來接他,陳二狗就耐著性子安靜等待,穿著制服在山水華門巡邏的時候一直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來自我暗示,沒了九千歲魏端公,這小保安當得也就少了太多盼頭,王虎剩看在眼里,卻沒有說什麼,起初之所以選定山水華門無非就是圖這里僻靜,不容易惹是生非,不奢望在這個地方飛黃騰達,攀附上魏端公這棵參天大樹,都已經是超乎他意料的事情,只不過原本以為高到通天的大樹說倒就倒了,更出乎王虎剩想象。

    深夜,王虎剩躺在上鋪翻了個身問睡下鋪的王解放︰“解放,你有沒有覺得南方的冷跟我們北方大不一樣?”

    王解放睡相很淺,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本能鯉魚打挺起床,都是以前刨墳養出來的習慣,否則大半夜被人用洛陽鏟切掉腦袋都不知道。這下也是,听到王虎剩問話後就立即坐起身,折騰出不小動靜,揉了揉眼楮,睡眼朦朧道︰“是不太一樣,我們北方冷歸冷,但只要身上衣服厚實了。再大的風也扛得住,這南方就不同了,陰冷陰冷,不知不覺就冷到骨子里去,小爺,我總認為這南方人不缺陰陽怪氣的牲口。就跟天氣一樣,面子上不冷不熱,看著挺和氣生財,其實骨子里賊精明。”

    王虎剩望向天花板,翹著二郎腿,道︰“這南方的天氣啊就叫潤物細無聲,這南方人啊也差不多,我知道你是在說魏端公,他的確是個人物。怪不得南京人都叫他九千歲,喊他魏公公,真像一個成了精的老太監。就是死早了點,要不然二狗再跟著他混一段時間,眼界手腕都會上好幾個台階,按照二狗當下的發展態勢,至多三年,二狗就能在南京橫著走,第一桶金就不需要我們花心思了。”

    王解放在黑暗中輕輕嘆息,他跟上鋪的表哥王虎剩截然不同,和陳二狗又不一樣。他是一個能吃飽一頓就不太計劃下一頓吃什麼的家伙,所以王虎剩總罵他是扶不起地阿斗,阿斗是誰,王解放也不知道,他覺得一個人讀太多沒用,能寫自己的名字就夠了,讀讀到博士讀成億萬富翁又怎樣?他們的女人還不照樣主動請他上床?王解放的人生一直就是灰色的,他沒有大遺憾,沒有大野心。也沒有大**,他望著床板,其實有句話沒敢對王虎剩說,他一直覺得陳二狗跟魏端公是一類人,雖然是個值得結交的人物,但王解放一直不肯跟他交心,因為感覺陳二狗是那種一將功成萬骨枯地角色,王解放不怕被他出賣或者利用,但王解放不甘心小爺淪為他向上攀爬的墊腳石。

    “廿一會所。”

    王虎剩略微沙啞的聲音在黑暗狹窄的房子里顯得格外陰森詭異。王解放一打電話給他。他就讓王解放去盯梢陳圓殊那輛瑪莎拉蒂,王解放干這一行很老道。喊了輛出租車後就自己開車,讓那司機坐在副駕駛席上,像一頭躡手躡腳追蹤獵物的豹子,跟到了廿一會所,事後還盯梢了孟東海,以及第二天還**到了陳圓殊跟私家偵探見面的場景,這一切都在王虎剩的策劃中,王解放無疑是牛人,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也許王虎剩說得對,王解放沒本事干大事,但做“小事”,可以做到一個極致。

    “小爺,接下來做什麼?”王解放輕聲問道,他喜歡王虎剩對他發號施令的生活,那樣充實。

    “把孟東海摸底清楚,看私生活上有沒有把柄,有沒有二奶情婦私生子之類的,再就是沾不沾賭毒,既然是做秘地,你就還可以關注一下他主子的司機,那會是個很好的切入口,指不定就能挖出蘿卜**點泥,既然他對二狗感興趣了,我們手里就得有一點把柄或者能讓他動心地東西,上了牌桌,最怕手里沒底牌。”王虎剩陰冷道,他現在做的,無非就是暗中幫陳二狗攥緊幾張沒搬上桌面的好牌。

    “沒問題。”王解放沉聲道。

    “跟陳圓殊踫面的那個男人,你跟蹤摸底的時候小心點,我估計他不會是簡單人物,如果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殺之前最好從他嘴里掏出所有東西,干他們那一行的,肯定一肚子大人物的秘密,挖出來,我用些手段,就都是錢。”王虎剩陰狠道。

    “我盡力做得干淨一點。”王解放點頭道。

    “出了事情。你別留蛛絲馬跡給他們。否則不是你一個人完蛋。現在地二狗根本經不起折騰。他現在挺憋屈地。從上海跑到南京做小保安。結果一來就踫到氣焰跋扈地魏端公。好不容忍氣吞聲好像攀上了一棵大樹。稍微看到一點希望。結果大樹霎那間就倒了。然後陳圓殊就粉墨登場。引出一個來頭也許大到通天地幕後大佬。二狗應該是又敬畏又期待。”

    王虎剩嘆息道︰“唉。要是魏端公留下來地資源都能拿過來。二狗就發達了。”

    “小爺。你看好二狗嗎?”王解放小心翼翼問道。

    “屁話。”

    王虎剩笑罵道︰“你懂個卵。**這玩意就得忍啊忍憋啊憋熬出來地。到時候一個磅礡噴涌。那才叫爽。你別看二狗每天忙著做這做那。一點空閑都沒有。其實肯定跟我們一樣大半夜都睡不著。他是硬憋著一心窩地怨氣啊。”

    王解放笑了笑。

    王虎剩閉上眼楮道︰“睡了吧,反正我們在一邊看著就是了,就算魏端公這條線斷了,二狗也能上位,他這種刁民不爬起來,天理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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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2 00:07:06

第26章 登門
    陳二狗等了三天時間,陳圓殊都沒有給他消息,就在陳二狗以為徹底沒戲的時候,生活卻給了他一個突如其來的轉折,突兀到讓王虎剩王解放這幾個旁觀者都不知所措的地步,當時陳二狗一伙人正吃完張三千搗鼓出來的晚飯,張三千就拉了曲陳二狗自編自譜的《破陣子》。

    陳二狗閉著眼楮完全陶在二胡的悠揚音樂中,也沒注意敞開的門口站著兩個人,陳圓殊和一位看上去六十來歲的清 老人,鶴發童顏,細一琢磨,竟然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

    陳圓殊本來想叫喚陳二狗,示意有客人來到,老人搖了搖頭,安靜等待張三千拉完《破陣子》,這才踏入房間,也不急著打招呼,環視一周,最後把注意力停留到掛在牆上的老煙槍,以及旱煙桿附近的一副草書,默念了一遍,“此心拖泥帶水,是人生最苦處”,老人望著牆壁,也不知道是看煙槍還是看字幅,一時間陷入沉思。

    陳二狗終于看到兩位貴客,蓬蓽生輝大抵就是他的感覺,陳圓殊顯然跟廣東雲浮一步一步掙扎上位的魏端公不同,對這種簡陋到不能再稱之為家的草窩沒太多好感,但不至于唾棄,陪在老人身邊,朝陳二狗悄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浮生,陳浮生,可以解釋為沉浮有生,也可以說成何須更問只此浮生,當然偷得還有浮生半日閑,這名字是不錯的。”老人終于收回視線,笑望向陳二狗,他跟魏端公的氣質是不一樣的。雖然都不缺上位者的從容,但魏端公處處透著入世地智慧,老人則給人身在俗世卻依然修道的出世風範,魏端公跟陳圓殊站在一起。兩者就氣勢而言魏端公略勝一籌,陳圓殊站在老人身旁,就頗有米粒之光不敢與日月爭輝的意境。

    大人物啊大人物,通天啦,這便是陳二狗的第一印象,特別高山仰止。

    張三千瞥了眼兩個不速之客,撇了撇嘴,低頭把弄二胡。

    “自我介紹一下。姓諸葛名清明。雖然听起來好像跟諸葛亮有點牽連,其實沒半點瓜葛,我這種人是不太肯一頭扎進浩瀚青史硬要給自己找一個大古人做祖宗地,什麼朱元璋的第幾代孫,或者張道陵的第幾世繼承人。都是虛的,四代以後福蔭就薄了。別說十幾代,純粹往自己老臉上貼金,老而不知恥,羞上加羞,該死。”說到該死兩個字,老人似乎想起什麼,爽朗大笑起來,陳二狗哪里听得懂老人天馬行空羚羊掛角的言語,一來不熟,二來也跟不上老人的思維。就連陳圓殊也是一頭霧水。又不好接話,有些尷尬。老人也不介意冷場,又把陳二狗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觀察的時候一點不含蓄,彷佛他做什麼都不做掩飾,君子坦蕩蕩,這點跟魏端公又是截然不同的,其實跟整個推崇背後看人地社會都是格格不入地。

    “那孩子二胡拉得不錯,不過不適合那曲子,小了點,閱歷就那麼點,拉不出那味道,浮生你拉會好一點。”諸葛老人說這話的時候,張三千抬頭冷冷瞥了他一眼,老人又是哈哈一笑,沒放在心上,手指向牆壁,問道︰“那幾個字你寫的?”

    陳圓殊一直沒機會開口,陳二狗心里根本沒底,“身處夏日,如臨深淵”大致可以描繪他現在的心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點點頭,恭敬道︰“是的。”

    “功底不錯,沒七八年功夫,寫不出那些字,這還得有個前提是悟性足夠。圓殊,起碼這輩子你是辦不到地。”老人說話很直,似乎一點都不顧忌陳圓殊的感受,顯然要遠遠超出孟東海好幾個級數,那個在廿一會所坐了一段時間叫陸九黎地青年雖然一臉跋扈,但從頭到尾都還算很給陳圓殊面子,幾個對比,讓陳二狗越發戰戰兢兢,不敢胡言亂語。

    “諸葛老爺。別寒磣我了好不好。也好讓我在浮生面前有一點長輩地底氣。”心安理得接受陸九黎一聲“陳姨”地陳圓殊在老人面前就跟未經人事地小孩子一般。面對批評。只能虛心接受。還順帶這一點自然不做作地撒嬌。就像是一個少女在跟自家爺爺那一輩老人相處時充滿了崇敬。

    “好好。不說你。給你留點顏面。”老人輕笑道。笑容收斂了些許。顯然到了陳圓殊這邊。他不像對張三千和陳浮生那般“肆無忌憚”。在他看來。陳圓殊根骨再好。也是在染缸中翻滾了十幾年地女人。脫不了俗。就是俗人一個。談不上面目可憎。但靈氣早就被消磨殆盡了。再者。老人這輩子到如今對女人從來就都一直是沒多少好感地。之所以選擇到了南京後跟陳家陳治從地孫女走得近一點。一來是魏端公不在了。二來是跟陳家還算有點淵源。三來嘛。當然是因為她是南京跟陳浮生唯一有關聯地角色。

    陳二狗就在苦悶和忐忑交織糾纏中手足無措。

    老人也沒架子。直接坐在小板凳上。示意陳圓殊和陳二狗也坐下來。笑道︰“浮生。你也別緊張。三天前約了你在廿一會所。因為有事情纏身沒辦法脫開。所以沒去。今天就來山水華門找你。算是略表誠意。省得你以後腹誹我倚老賣老。來這里。一是想看看阿瞞地義子。看他是不是真如阿瞞所說祖上陰德浩蕩。到了這里我一看。所言不虛。再就是見識一下榜眼王虎剩。因為他大概四年前曾經在河南洛陽一處墓地經手過一件唐三彩天王怒目金剛神像。倒不是非要把它佔為己有。只不過有些東西我想考證核實一下。少不了那件東西。想問問它最後流落到誰地手里。如果會破了那位小爺地規矩。我也不多問。最後。也是我最主要地目地。是來瞧一瞧能耍扎槍養守山犬寫一手好字唱一腔蕩氣回腸京劇地年輕人。是怎樣地一個與眾不同。浮生啊浮生。阿瞞已經差不多十年沒跟我大篇幅談論一個年輕後生了。還非要我見上一面。上一個年輕人是誰來著。人老了腦子就不好使喚了。容我想一想。哦。對了。是叫張梟猾。北方人都稱他張小花。”

    陳圓殊動容。

    她顯然沒預料到老人心目中地陳二狗如此出類拔萃。

    諸葛老人雖然只是坐在矮小的板凳上,在陳二狗看來卻似乎比電視上那些正襟危坐高高在上的領導人還要高不可攀。老人注視著陳二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世上多的是睜眼瞎,也從不缺狗眼看人低的屑小之輩,我一個活了九十多年的老頭子,就算眼楮瞎了,也看得出你的不一樣。”

    九十多歲?

    陳二狗懵了。

    陳圓殊也傻了,再次想起陳二狗在酒店復雜心態中寫下的那句話︰我心中有猛虎,細嗅薔薇。

    再看陳二狗,陳圓殊恍惚了一下,猛然間,那張從來不會殺伐銳氣的溫吞臉龐仿佛一下子綻放出一種妖氣的神采。

    “我只是個農民罷了。”陳二狗苦笑道。

    諸葛老人听到後,開懷大笑,道︰“農民怎麼了,英雄多出屠狗輩。我也不多夸你,總之你就一步一個腳印走下去,以後走遠了爬高了,再來想一想我這個老不死家伙的一番話,如果被我說中了,那再來給我敬一杯茶或者送一壺老酒,如果我等不到那天,死翹翹入土了,你也可以清明時候上我墳頭說幾句話,省得我寂寞,我前半輩子造孽多,泄天機也多,膝下沒有一子半女,也就指望阿瞞跟你加起來這五六個孩子能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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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2 00:07:33

第27章 老神仙
    陳圓殊什麼大風大浪波瀾起伏沒有見識過,一個從小在省府大院里摸爬滾打與人交際、十四五歲就在家族授意下獨自在美國求學最終成為商界精英的女人,在她世界里上下浮沉的優秀男人如同過江之鯽,最終被她看上眼的也不會超出一雙手,能讓她一驚一乍的事情不少,但每一起風波的主角都是在中國政壇或者商界如雷貫耳的人物,哪像今天,一個從東北小村子走出來的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年輕男人,沒背景被權勢,偏偏讓她愈發好奇。

    陳二狗不懂九千歲魏端公一兩句話的深意,不懂魏公公在南京城的真實能量,陳圓殊還能理解和接受,但看到陳二狗听到了諸葛老人的一番話後還是正襟危坐一絲不苟的模樣,她心里就真有點吊詭的意味了,別說他陳二狗,哪怕年過花甲的老頭子,听到這話,也難免喜出望外一副癲狂作態。

    的確,在九十六歲的諸葛老人面前,誰不是後輩?

    她強忍住大聲提醒陳二狗好歹流一點雀躍的表情,那才顯得鄭重其事,別硬撐城府和裝傻扮痴,不過陳二狗終究是一臉平淡無奇的模樣,而坐在小板凳上的老人似乎也沒覺得這個年輕人類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姿態是對他的不尊重,跟張三千要了那把二胡,粗略掃視了幾眼,沒瞧出不同尋常的門道,應該是把沒花多少錢買來的廉價二胡,順手拉了一段《二泉映月》。

    完了後門外漢陳圓殊輕輕鼓掌,倒是陳二狗和張三千一愣一愣,陳二狗是覺得這曲子極妙,但拉得實在一般,但又不好矯情地叫好,也不敢胡亂評價,所以只好沉默,張三千沒那麼多忌憚,又偷偷撇了撇嘴表達自己的不屑。捕捉到這個表情的陳二狗輕輕瞪了他一眼,委屈的小孩不敢朝陳二狗發脾氣,只好本能地轉移目標,對始作俑者的老人瞪了一眼,把站在老人身後縱觀全局的陳圓殊嚇了一跳,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陳圓殊鼓掌的時候老人皺了皺眉頭。貌似反而對張三千大為贊賞,把二胡還給他,笑道︰“這曲子叫《二泉映月》,是個瞎子拉的,曲子是妙手偶得,說它如同《洛神賦》也不為過。不過我拉得不堪入耳,我也知道這一點,自己的斤兩多少我清楚,你是叫三千吧。你要是能拉一遍《二泉映月》,我送你一把最好地二胡。”

    張三千剛想要頂嘴,眼角余光一看到三叔的臉色。立即接過二胡,拉了一曲第一次听到的《二泉映月》,張三千的天賦在這一刻表現得淋灕盡致,連陳圓殊都听出了其中的門道,眼神頗為驚艷,就跟見著了可遇不可求的男人,諸葛老人頻頻點頭,從頭到尾就一直在陶,這曲《二泉映月》在諸葛老人看來技法是其次地。心境才是第一位,就跟他看人一般,陳圓殊有智慧,但終究沾染了太多俗塵,就如同牆壁上草書所言“拖泥帶水”太多,相反,張三千這種孩子就跟未經雕琢的璞玉一樣,大有返璞歸真的意境,歸樸兩個字。所以更多了一分敬畏。

    “我姓諸葛名清明,號羊鼎先生,算不得大人物,只是個青海玉井山的一個老道士,偶然听到小爺有經手過一件唐三彩天王像,就想問下它的下落。如果不便告知,大致描述一下即可,我也不會倚老賣老強人所難。”諸葛老人說話聲音素來不大,不輕不重,聲調輕緩,恰好能讓人感到沒有負擔,沒半點盛氣凌人,這種老人,與高官顯貴也好。與村夫走卒也罷,言談神色說話語氣都保持一致。

    “羊鼎先生?”

    王虎剩臉部肌肉抽搐道,兩只眼楮驀然爆發出一股陳二狗從未見過的光彩。

    “有何不妥?”諸葛老人微笑道。

    王虎剩一屁股坐在地上。瞠目結舌,看得陳二狗和陳圓殊不知所措,張三千更是直翻白眼。最後這位驚濤駭浪面前也極有定力的小爺顫顫巍巍站起身,畢恭畢敬朝諸葛老人拜了一拜,那是一種連王解放瞧見了都會陌生的謙卑和莊嚴姿態,道︰“這一拜,是替我瞎子師傅拜地。他在世地時候找了一輩子世外高人,其中就有您,老人家。為了找您,我記得很清楚,瞎子師傅帶著我爬遍了青海玉虛峰和玉珠峰,最終徒勞,昆侖那麼大,我跟師傅磨掉了兩層腳皮,還是沒找到您,沒想到……”

    諸葛老人嘆息一聲,道︰“沒想到你我之間還有這一份緣分。”

    王虎剩苦笑道︰“還真應了命里無時莫強求這句話。我師傅命地確不好。不過今天我好歹間接幫他了了一個心願,下次去墳頭跟他說上一聲,瞎老頭子也該瞑目了。”

    諸葛老人道︰“不覺得唐突的話,替我也敬一杯。”

    王虎剩使勁點頭,道︰“這樣我師傅也不會罵我是沒心肝地畜生了。”

    不等諸葛老人說話,王虎剩笑道︰“諸葛老神仙,我起初在西安一座王墳刨出那尊唐三彩天王像,我就知道有大貓膩,所以留了心眼。您給我半年時間。我一定幫您完好無損拿回來。您也別問我用啥法子,總歸到時候我讓二狗給您送去就是。您也別拒絕,不做成這事情,九泉之下的瞎子師傅非罵我不得好死。”

    王虎剩也干脆,說完就撒開腳丫子撤退,一點不給諸葛老人解釋和拒絕地機會,老人頗為無奈,陳圓殊等王虎剩遁出小房間,再看估計綽號是二狗的陳浮生,就更加玩味,到時候讓二狗送,這話玄機可就大了,這意味著王虎剩不管動機如何,硬是在浮生和諸葛老人之間搭建了一座橋,也意味著那個把唐三彩天王像拿回的功勞分給了陳浮生。

    “浮生,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諸葛老人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開口。

    “您說便是。”陳二狗趕緊道,他再不知道眼前老人的地位,也能從王虎剩嘴中得到端倪。

    “阿瞞,也就是端公生前想收三千為義子,雖然這事不成了,但我看三千根骨不錯,就琢磨讓三千跟我五六年,學點易學,等我進了棺材,就把孩子還給你,至于三千肯不肯做我這個老家伙的關門弟子,可以先放在一邊,反正我還沒死,沒到蓋棺定論的時候。”諸葛老人嚴肅道。

    陳圓殊覺得自己今天的心髒承受不了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真是跌宕起伏,她呼吸都不再平穩。

    諸葛清明的關門弟子,那可是天大的顯赫了,在陳圓殊看來陳浮生這類市井百姓當然不懂,一位同時在中國道教協會、中國易學協會、世界風水協會擔任要職地老人的閉關弟子,意味著什麼。

    這位老人不是純粹意義的官,可多少達官顯貴得虔誠到不能再虔誠地想從他老神仙嘴里知道一點天機?

    張三千張大嘴巴,直勾勾望著三叔,似乎不情願地神情要遠遠大于雀躍。

    “成。”

    陳二狗笑道,沒有絲毫停滯,這一個字,就相當于把張三千的未來決定了。

    張三千低著腦袋,不說話。

    “那三千我今天就帶走了,晚上我就得飛去北京,見一個老朋友。順便也好讓他羨慕一下我新找到的弟子。”諸葛老人開懷笑道。

    “沒問題。”陳二狗點頭道,笑容平淡,沒半點牽強,看得陳圓殊有些不舒服,她是官場商界上廝混多年的狐狸,覺得這種時刻多少應該表現出一點對張三千的留戀。那才是人之常情。

    “老人家,我就不遠送了,三千以後麻煩您多照顧,該打該罵的別怕太重,農村孩子,太糙,就得多打多罵,要不然不長記性。”陳二狗起身輕聲道,張三千卻沒有站起來。陳二狗扯了一下,竟然沒有扯動,最後幾乎是花大力氣才把這往日溫順乖巧的孩子拎起來。這個時候,眾人才看到一張布滿淚水的稚嫩臉龐,似乎怕三叔生氣,硬是憋著不敢哭出聲,嗚咽哽咽,穿著件廉價背心地瘦弱肩膀輕輕抽動,最後一只小手捂住嘴巴,一只手使勁擦眼淚,低著腦袋。像是做了錯事被爸爸嫌棄地孩子。

    見慣了生離死別的諸葛老人都有點不忍心,望向陳二狗問道︰“要不過段時間我再來領三千?”

    陳二狗搖頭道︰“不需要。”

    陳圓殊雖然商場上讓競爭對手罵作蛇蠍心腸,可見著了張三千這張臉龐,內心母性被徹底激發,越來越不滿陳二狗的鐵石心腸,也說道︰“諸葛老太爺,到時候您要是沒時間,我親自幫你把三千帶過去。”

    陳二狗還是搖頭道︰“不需要。”

    諸葛老人嘆了口氣,終于不再堅持。陳圓殊小有怒意。但極好的城府還是告訴她在此刻不要表出來。

    “走。”陳二狗拍了拍張三千的腦袋,輕聲道。

    張三千抬起頭,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抽泣道︰“三叔,我不在了,誰給你做飯吃?誰給你趕蚊子?我不要別人教我拉二胡,也不要別人教我寫毛筆字,你給我講地《水滸傳》才講了一半,我不要走!你打死我也不走。我知道。三叔你是不要我了。我就不走!”

    小孩子哭得痛徹心扉,誰曾想到這是一個親生父親死了在墳頭上也不曾流過一點眼淚的小白眼狼。

    “三千。你三叔的娘不听我的話,說走就走了,你富貴叔也不喜歡听我地話,總喜歡把好的東西讓給我,也不問我是不是願意。更別說其他那些戳我脊梁骨恨不得我早死早投胎的畜生,除了三千,這世界上其實就根本沒有一個人听我的話,你是不是也要不听三叔的話了?”陳二狗蹲下來,擦著張三千地眼淚,說得雲淡風輕,卻把陳圓殊听得一陣莫名心酸。

    張三千抱著陳二狗的脖子,哭得淒涼。

    兩個張家寨最不待見的犢子,卻像一對最掏心掏肺父子,這不得不說是對張家寨地一個天大反諷。

    諸葛老人抬頭望著那根永遠沉默地老煙槍,重重呼出一口氣,俗世間地人情世故,凡夫俗子掙脫不掉,就算是自己,也只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張三千終于還是走了,抱著那把二胡,在走廊過道一步三回頭,多看一眼站在門口的三叔也好。

    朝夕相處了差不多大半年地小孩走了,開始了他自己的人生,陳二狗關上門,坐在小板凳上,怔怔望著牆壁出神,陳圓殊不是陳二狗,不明白陳浮生和陳二狗相同一個人之間的不同之處,她那種高高在上的人永遠不明白陳二狗的良苦心思和思維方式,窮苦人,找到一個饅頭都會狼吞虎咽吃掉,腦子里根本不會想到噎死之類地顧忌,富人對付一頓西餐或者料理什麼的,細嚼慢咽講情調講氛圍講品味,面朝黑土地背朝天的陳二狗不懂啊,他只曉得自己極少數在乎的人有機會過上好日子,他哪怕拋掉所有尊嚴,也是值得的。

    張家寨逼著教會了陳二狗奸詐市儈。

    但他娘用一輩子教懂了他一件事,在乎自己的人,需要還回去加倍的好。

    陳二狗使勁抹了一把臉,眼眶也有些濕潤,喃喃道︰“三千你過上好日子,你這個沒心沒肺慣了、以後也沒興趣做好人的三叔也就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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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2 00:07:50

第28章 轉機
    讓陳圓殊尊稱為老太爺的諸葛老人在走出房子前給陳二狗留了一句話,“第二次閉關前,一位年輕俗家和尚送了我這個牛鼻子老道一句話,我今天轉交給你,道髓和佛諦一般,無用功處,只是平常無事。屙屎送尿著衣吃飯,困來即臥,于小事得道,于小人成佛。”

    陳二狗大致听得懂其中的意思,心中卻沒有波瀾,一來張三千被帶走對他來說就像富貴去部隊,都差不多能算生離死別的地步,再者諸葛老人所說的東西太玄乎,陳二狗最不缺的東西就是張家寨瘋癲老頭嘮叨了一輩子的瘋話胡話,這些言語,不管如何金玉良言,到了陳二狗這里拿到手放在心里都變不出錢,他覺得自己最缺的就是權和錢,當然也少女人。

    沒了張三千拉二胡洗衣做飯躺在上鋪听他胡亂改編的《水滸傳》,陳二狗的生活的確冷清一大半了,起碼打籃球都缺了個能跟肆虐王虎剩王解放兩兄弟的伴,再過了一個星期王虎剩帶著王解放也離開了山水華門,跟陳二狗說是去深圳那邊辦事,雖然小爺沒往深處說,但陳二狗也猜得出大概,虎剩是想用不光彩的手段把那尊諸葛老人很上心的唐三彩天王像弄回來,最後再讓自己親手送到活到九十多歲的老人那里去,好讓老神仙承自己一次情,陳二狗怎麼會不懂這份心,只是王虎剩不說什麼,陳二狗也不想說什麼感謝,他雖然在張家寨辦壞事的時候嘴上順溜得很,但一到這種時刻就嘴拙,這是他打小就有的毛病,做錯了什麼。要感激什麼,嘴上都不肯說,硬憋在心里,從不怕會把自己憋死,對已經躺進墳包的鬼老頭是這樣,對現在的王虎剩大將軍也是如此。

    一天深夜,陳二狗睡不著就研究布萊克-斯科爾斯的期權定價模型,越陷越深,差點沒把才高中畢業只旁听了一些大學微宏觀經濟學課程地陳二狗腦子燒壞。他是一個很喜歡鑽牛角尖的人,一門學問不做到精深不比普通人強一點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就在他咬筆桿頭痛的時候,敲門聲響起,伴隨著一個低沉的嗓音,“我是郭割虜。魏爺的司機。”

    陳二狗心頭一震,沒有將那根鉛筆放下,起身右手去開門,左手下垂,緊握鉛筆,他來南京可不是度假旅游的,趙鯤鵬的風波還遠沒到塵埃落定的階段,魏端公又出了大事情,陳二狗不能不悠著點。開了門,地確是郭割虜。還是跟野狼一樣令膽小家伙毛骨悚然的眼神,陳二狗迅速打量了一遍,竟然發現這個從頭到腳都充斥桀驁不馴地男人身上好幾處殘留血跡,還是新鮮的,陳二狗手上解剖畜生多了去,當然一眼就能判斷出那些血撐死了就是兩個鐘頭前放的,確定後面沒人跟蹤後放郭割虜進房間,這個不速之客第一句話就差點沒讓陳二狗嚇掉下巴,“我剛剛把把魏爺害死還想動嫂子念頭的死對頭喬八指剁了,剁成碎塊喂狗。”

    陳二狗不覺得這個叫郭割虜地瘋子是在開玩笑。穩了穩心神。很快將這句干脆利落的話解析成三點極其有用的信息,1。在南京叱詫風雲的九千歲魏端公的確是死了。還是被害,不是自殺。2。綽號喬八指的死對頭想對魏端公的女人下手。3。喬八指死了,還是被郭割虜分尸。

    經歷過起初的不適應,習慣了在大山里突發情況的陳二狗很快平靜下來,越是驚險,就越需要鎮定,這是一身傷疤換來地刻骨教訓,拋給郭割虜一根煙,替他點上,陳二狗也抽起一根,笑道︰“魏爺給我抽的都是黃鶴樓,我這邊就不能給你好煙抽了。”

    郭割虜從頭到尾都在觀察陳二狗地神情變化,等陳二狗手不抖心不跳地遞給他煙抽,他才出破天荒笑容,深深吸了一口,眯起眼楮,彷佛還沉浸在將喬八指喬家八爺剁成碎片的快感中,輕聲道︰“魏爺果然看人準,以前我看不起你,不明白魏爺為什麼願意跟你這種人打交道,今天這根煙,我抽得爽。”

    “把事情詳細說下?”陳二狗試探性問道,既然郭割虜找上門,不管是什麼麻煩,都板上釘釘地惹上了一身腥,想躲不太可能,既然這樣還不如多了解一點,省得怎麼遭殃都不知道,進了城旁听了那麼多經濟課陳二狗也明白一個大道理,信息,這兩個字能賺錢,推廣來說,也能救人或殺人。

    “沒時間跟你細說了,我得躲雲南去,喬八指在江甦的勢力不比魏爺淺,我這輩子都不太可能回來了,來這里就是想求你一件事,要不然我走得不安心。”郭割虜抽著煙緩緩道。

    “你說。”陳二狗沉聲道,沒半點拖泥帶水。

    “不怕我把你拖下水?”郭割虜笑得詭異。

    “說不怕就太假了。”

    陳二狗笑了笑,一根煙很快就抽盡,繼續點燃一根,道︰“不過魏爺對我有恩,我出點力是理所當然的,我也不跟你說大話,我能做到的,我出十分力氣,一分不偷懶。我不能做到的,我出十二分心思,盡力做到,至于結果怎麼樣,我不敢跟你保證。”

    “這話我愛听。”

    郭割虜掐滅煙頭,道︰“魏爺不喜歡跟人交心,所以生意伙伴多,手下嘍也多,但都談不上忠心,他在位置上還好,都能鎮得住那些一肚子狼子野心的家伙,不在了就都散了,沒一個人願意出頭,魏爺死了,但嫂子跟孩子都在,我一走,就真沒人願意肯站出來像個爺們那樣給魏爺辦事了,我怕她們吃大虧,那些龜兒子沒一個信得過,不是貪錢,就是佔幾個嫂子的便宜,所以萬不得已找到你,想讓你出頭照應著,我跟嫂子們事先都打過招呼,你只要進了魏家,錢不缺,人也不缺,再做事情,就順很多,但我也把話撂在這里挑明了說,風險肯定有,還很大,就看你敢不敢。”

    “你信我?”陳二狗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

    “沒見面的時候有五分把握,現在有八成。”

    郭割虜揉了揉手,擦淡血跡,抬頭微笑道︰“再說我只要一天沒死,去了雲南還可以回來,你要是做了虧心事,我跟你一命換一命就是了,我既然能進了戒備森嚴地喬家別墅把喬八指一刀一刀砍了78刀,殺個你,也不算太難。”

    陳二狗苦笑道︰“你狠。”

    “不狠,我就徹底沒讓魏爺刮目相看地本錢了。”郭割虜起身道,“二狗,你我都是小地方出來的窮人,一沒家庭背景,二沒學歷文憑,如果想出頭,做人上人,就得敢吃人。魏爺總說我莽撞誤事,成大事不足,做小事有余,魏爺說你比我強,肯忍能玩陰地,有政客的潛質,也許今天是你在我的位置上,就會設圈套一步一步慢慢玩垮喬八指,這就是你跟我的不一樣了,你那樣才可以保魏爺在意的人一生無憂,我就做不到,所以以後就拜托你了。”

    “那一路順風。”陳二狗依舊坐在板凳上,抽著煙,面無表情,誰要是殺了富貴或者三千,別說砍人,他肯定連剝皮的事情都干得出來。

    郭割虜點點頭,最終消失于山水華門夜幕,像一頭夜行狩獵的豹子。

    陳二狗一宿沒睡,抽了足足三包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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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2 00:08:07

第29章 鯉魚跳龍門
    雖然一宿沒睡,但陳二狗還是準時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洗漱完畢後就拎著扎槍去練習臂力,沒了穿背心靠樹的張三千,陳二狗多少有些傷感,那孩子就像一塊在他手里雕琢了一半的石頭,等剛瞧出石頭里頭翡翠的端倪,就被別人拿了去篆刻,雖然明知道對張三千來說,把他放到諸葛老人那樣神仙人物的國手培養會更好,但難免有點不大不小的遺憾。

    一次一次丟擲,大汗淋灕,等到終于收工,發現遠處站著一個熟悉的面孔,是南麓獨棟別墅里每天清晨準時閱讀的女孩,長得沒有人間煙火,她望著陳二狗,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張三千的高度,似乎是疑惑那孩子為什麼沒有出現,陳二狗對她沒太多戒心,再說真要有人能殺到諸葛清明那里去,他也攔不住守不牢,朝她解釋道︰“他跟一個人學二胡和毛筆字去了。”

    女孩手指了指自己嘴巴和耳朵,笑容溫婉,帶著些許歉意。

    陳二狗愣了幾秒,才明白她是聾啞人,一時間有點怔怔出神,耳濡目染了曹蒹葭讓人忘卻她臉蛋的世家風範,也見識過竹葉青妲己一樣看著顛倒眾生偏偏滿心忌憚的氣場,這給了陳二狗一個誤解,美女大多都是沒有致命缺陷的,即使有,他這個位面的升斗小民也瞧不出來,直到今天踫到這個安安靜靜的女孩。如果說陳二狗跟張兮兮這類亂七八糟瘋瘋癲癲的女人還能斗斗嘴變相拉近關系,對于眼前這個再兩個世界不過的年輕女人,真沒有半點共同語言,陳二狗沒王虎剩巧舌如簧舌燦蓮花,也沒太多小梅仿佛天生就擅長交際的天賦,那女孩也差不多,兩個人一笑之後,便尷尬地分開,陳二狗回到狗窩自己折騰了早飯,才洗碗刷筷。敲門聲響起,來得人很出人意料,就是頭一次讓陳二狗坐上奧迪Q7的女人,魏端公的第三個老婆,她不是魏端公,也不是曹蒹葭。和陳圓殊差不多本意是不太肯踏足陳二狗這種比洗手間還不如的房間,但出于禮貌還是強忍住內心的不適走進去,很直截了當地跟陳二狗攤牌,“我今天來是听了郭割虜的意見,想讓你替魏家做點事情,不過這之前,其她兩個人都想先見見你。”

    “行,什麼時候見面?”陳二狗也爽快。

    “沒問題就現在走,直接坐我的車。”這個傳聞算命說能生兒子地女人終究還是沒能給魏端公圓了傳宗接代的心思。這是一個容貌裝扮都精致到咄咄逼人的娘們,行事風格也處處掌握主動,看似詢問。其實不給陳二狗拒絕的機會,也許對她來說,陳二狗無非就是一個走了狗屎運的年輕人,底子是不錯,起初印象也尚可,但真要做他們魏家七個女人的最後一把保護傘,似乎滑稽了一點,起碼她就沒有當一回事情,純粹就一個過場。算是給郭割虜一個面子。

    再度坐進奧迪,陳二狗想起了那次去廿一會所見諸葛清明老太爺地情景,也是像現在這樣忐忑不安,但這一次卻有了一股陳二狗自己都沒預料到的磅礡意志,那種想要親手抓住一點什麼不被左右的**,曹蒹葭也許一眼就能看出那叫野心,但陳二狗只是憑著本能醞釀下一步。

    開車的女人叫季靜,給魏端公生了對雙胞胎女兒,都才剛上幼兒園。她本身並沒有正式職業,在魏端公的公司體系中混個只拿錢不做事的閑差事,不上不下的一個股東,每年分紅不少,可對重大決策又沒機會產生干涉,這一點跟魏端公一死就佔了大頭獨佔話語權的大老婆方婕高下立判。

    季靜說不嫉妒沒點酸澀是不可能的,但方婕是二十多年前就跟著魏端公打天下地正房,她和那位昔日南京頭號美女的周驚蟄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忍著,今天去的就是方婕名下地鐘山高爾夫別墅。開一場小型家庭聚會。要討論的事情看似是審核陳二狗,其實是魏端公死後各種財產的繼承權。

    進了鐘山高爾夫小區。最後來到一棟帶大魚池的宏大別墅,加上Q7一共停了四輛車,光是這些加在一起的鈔票就讓陳二狗咂舌,跟著季靜走進富貴燻天的別墅,這一次沒跟進了陳圓殊的瑪莎拉蒂一樣東張西望,而是保持一種盡量端周的姿態。

    陳圓殊跟她們的性質相似,但有很大地不同,陳二狗在陳圓殊面前表現的,無非就是營造一種對她沒有半點殺傷力的形象,好讓她沒有半點顧忌地拉攏他,至于效果如何,陳二狗不去揣測。可今天到了這棟別墅,如果還是那般沒有半點鋒芒,怎麼可能拿到那只來之不易飯碗?

    魏夏草看到陳二狗。沒什麼好臉色。在母親地授意下帶著兩個雙胞胎妹妹上樓。她有點不明白這個頗有心機地家伙怎麼非但沒被趕出山水華門魏家別墅。反而進了鐘山高爾夫。這別墅算是方婕地地盤。她沒開口說什麼。周驚蟄和季靜也都不說話。陳二狗就只好站著。在寬敞到近乎空曠地大廳中。這個年輕男人手心握著一枚硬幣。神態自若。

    她們在審視他。陳二狗也把方婕和周驚蟄輕描淡寫觀察了一遍。方婕長得不漂亮。但很有雍容氣。不動聲色坐在那里。雖然是三個女人中最說不上驚艷地。但一眼就能讓人看出她才是一錘定音地大角色。她穿得也收斂。沒季靜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底氣地刺眼氣焰。

    周驚蟄。美女。大美女。大到讓男人挪不開眼楮地大美女。這就是陳二狗地第一印象。也只有這樣地女人才能生出魏冬蟲這種美人胚子。按照道理說這個應該驕傲到對陳二狗不屑一顧地女人卻是三個女人中對陳二狗最和煦地。起碼表面上如此。她輕盈笑望向陳二狗。很有丈母娘看女婿地和藹。和藹中有略微有點說不清道不明地男女意味。這味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若不是陳二狗在美女方面也算見過大陣仗。一個照面下來就得繳械投降。反觀季靜便依舊不冷不熱。保持中立。有點像局外人。

    “浮生。坐吧。”方婕終于開口。出一點禮節性笑容。

    “我站著說話就行了。”陳二狗輕聲道。沒太多拘謹。笑容也不放肆。跟聲音語調一樣清淺。

    方婕內心微微訝異。臉色一如既往恬淡。點了點頭道︰“以後就是自家人了。”

    這句話如果是放在一兩個鐘頭的結尾,各有打算心思地周驚蟄和季靜還不會太過驚訝,可這才開了個頭,怎麼就把事情定下了?周驚蟄微微眯眼,嫵媚會說話地桃花眸子中流溢著冷笑,她不是有點小聰明卻沒大野心的季靜,方婕這麼說這麼做,就是想要先發制人,把主動權牢牢握在手心,事實上,她做到了一半,開了個很有利于她地好頭,只不過周驚蟄沒有說話,只是不痕跡輕瞥了眼陳二狗,嘴角微翹,年輕人,你從今天開始就鯉魚跳龍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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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armani
公爵 | 2009-12-22 00:08:30

第30章 花錢如流水

    魏端公在一貧如洗最艱難的時候遇見了出身高門大宅院里的方婕,然後在這個賢內助的牽線搭橋下飛黃騰達,終于在南京一鳴驚人,從默默無聞的小卒子一步一步成為江浙滬兩省一市大名鼎鼎的大梟,但最後在功成名就的時候魏端公送給什麼都不缺的方婕卻是一張離婚證明書,外人不知道方婕恨不恨魏公公,甚至有人揣測這次魏端公出事中間有她從中作梗,至于真相如何,只有端莊賢淑坐在陳二狗對面的方婕自己知道。

    她此刻剛煮完一壺剛剛朋友特地從臨滄帶來的上等普洱,倒了四杯,微微彎身遞給正襟危坐的陳二狗,這個年輕人接茶杯的時候臉色平靜,手也很穩,略微出乎她意料,她讓周驚蟄和季靜大吃一驚地開門見山後,卻沒急著趁熱打鐵,而是像拉家常一樣向陳二狗介紹著杯中的普洱,“這茶膏黑如漆,《本草綱目拾遺》說它刮腸醒酒第一,以前端公喝酒多了回家,我都會幫他泡上一壺。因為你來得匆忙,沒機會讓你嘗一嘗宋聘敬號的普洱,當下市場上炒普洱就跟炒房炒藝術品差不多烏煙瘴氣,不是嚷著50年的貢品,就是30年的珍品,哪有那麼多上了年紀的古董普洱,我那宋聘敬號的七子餅都是好不容易跟人求來的。”

    陳二狗不懂普洱茶,只能恭敬微笑小心翼翼應付著,季靜皺了皺眉頭,周驚蟄略微猶豫了一下,有點提醒意味地輕聲笑道︰“浮生,方姐的普洱可不是誰都喝得到的,尤其是宋聘敬號的餅茶,差不多有你爺爺的歲數了。”

    “這茶能放這麼久?”陳二狗訝異道。

    “一塊一兩重,存放一甲子的宋聘敬號餅茶,差不多能抵得上一輛中檔轎車了,要不然怎麼說方姐的普洱不容易喝。”周驚蟄輕輕淺淺笑了笑,那骨子嫵媚就跟茶氣一樣暗香浮動。裊裊繞繞,也難怪極度信奉好馬不吃回頭草的魏端公跟她離了婚後還時不時後悔。

    “也沒那麼夸張。”

    方婕微笑道,“你喝茶的時候不能想這個,喝茶就是靜心,褪浮躁,要是沒喝一口就覺得喝掉了多少錢。就俗了。”

    季靜有些幸災樂禍意思地瞥了周驚蟄一眼,後者笑容從容,依然是煙視媚行顛倒眾生的姿態。

    陳二狗乍舌,喝茶動作愈發緩慢,可也許是沒品茶地底蘊,怎麼都喝不出其中的意境,說到底他只不過是個也許一輩子都只能記住瘋癲老頭自制燒刀子味道的農民,他骨子里也是喜歡那股辣冽入胸腔的酒香,刮煙炮風雪天入山的時候。喝上一大口,渾身發燒,一路吼著老酒鬼從小就教給他跟富貴的京腔。那叫一個酣暢,不像這價格驚人地茶,他怎麼喝都喝不出門道。

    “浮生,會不會開車?”方婕等陳二狗喝完一杯茶,又給他倒了一杯。

    陳二狗搖搖頭。

    周驚蟄忍俊不禁。似乎覺得一個男人不會開車實在是稀罕了點。

    季靜則看好戲似地望向應該喊一聲大姐地方婕。她起初以為這位魏端公第一個女人今天只不過是拿陳浮生做個幌子。跟她們攤牌才是正事。沒想到還真有把這個很陌生地年輕男人扶上位地意思。否則也不會肯給他喝老字號地普洱。在季靜眼中方婕雖然很多地方刻板固執到不近人情。但為人還算耿直。起碼沒太多彎曲腸子。不屑落井下石之類地勾當。所以她這麼表態其實是間接告訴自己和周驚蟄她已經接納了陳浮生。季靜對此費解歸費解。但還能接受。她心中冷笑地是周驚蟄今天地表現。這個恨不得把所有男人當成傻瓜玩弄地女人往常跟方婕是死對頭。橫豎不對眼。今天倒好。竟然還記起幫方婕說話。這里頭肯定有貓膩。

    “那明天就學起來。盡快拿到駕駛證。我幫你安排。”

    方婕似乎對此也有點頭疼。揉了揉太陽穴。解釋道︰“割虜不在。沒信得過地司機。我不太放心。”

    她看到周驚蟄和季靜略微不以為然地表情。內心嘆了口氣。望向她們。周驚蟄是蜜罐里長大地女人。從來不愁沒有男人地追求和青眼。一路走過來都是驚艷和垂涎。遇上了端公後貼上魏家二太太地標簽。更是被人當女菩薩供起來。她地確不笨。要不然也勾引不了端公。讓一大批鑽石王老五發癲做狂。可她沒經歷過政界地殺人不見血。也沒見識過道上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地搏殺。哪里知道這次風波地一步一險步履維艱。而季靜這女人眼界和腦子都有了。但也不懂得這個時候她們已經是一條船上地人。船翻了。遭殃地不是一個人。甚至可以說方婕可以依托著家世僥幸逃脫。但魏端公一倒下就再沒有背景地她們九成就會淹死。一想到這里方婕就越加頭疼。這些事情不能當著陳浮生地面說。私下跟她們講道理。笑里藏刀地周驚蟄估摸著還不回當回事。誤認為她是危言聳听。想渾水摸魚。人和人心隔肚皮。方婕也不怪她們。她見過不少睡在一張床上地夫妻都相互提防著。更何況她們從一開始就是互相競爭地關系。以前是。今天是。以後還會是。

    “夏草。陪浮先去山水華門幫他把要拿地東西拿過來。然後去德基廣場買幾套衣服。之後地安排由你們自己定。”方婕端起茶杯淡然道。彷佛她早就猜到女兒魏夏草會在樓梯上偷听談話。魏夏草走下樓。一臉不悅。問道︰“媽。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以後浮生就來鐘山高爾夫。”

    方婕一點都不去理睬女兒震驚交織憤怒的表情,做了她二十多年的母親,幫著魏端公打出一片大大地天下,方婕從來不會在母女或者夫妻之間落下風,也許正因為這種不可更改的強勢,才使得她最終和稱得上志同道合的魏端公分道揚鑣,她喝了一口茶,道︰“浮生住進來,你要是不習慣,搬出去自己租房子就是了。不過我一個月不再給你兩萬塊,而是五千,你也別忙著喊窮,五千已經是白領的工資,你不是快要實習了嗎,正好出去鍛煉一下。你自己選擇。”

    看到魏夏草雖然臉色很臭還是老老實實從方婕手中接過車鑰匙,帶著陳浮生離開別墅,周驚蟄忍不住輕輕嘆息,論駕馭別人,她比起方婕自嘆不如,她那個寶貝女兒魏冬蟲留下一封信後就一個人離家出走了,每隔幾天就用公用電話給她報個平安,讓周驚蟄無可奈何,她本來想凍結女兒手上的幾張卡。但想一想還是不忍心,只能揪心巴望著那孩子能早點安然無恙地回家。

    魏夏草坐進一輛奔馳S500,陳二狗也不多話。省得自討沒趣,到了山水華門,當陳二狗把一麻袋衣服塞進車廂,魏夏草的臉色已經很難看,隨後陳二狗又屁顛跑回房間,搬下又一個大麻袋,坐在車里听音樂的魏夏草忍不住下車,皺眉道︰“什麼東西?”

    陳二狗也不覺得難為情,道︰“一袋子亂七八糟地衣服。一袋子書。”

    魏夏草冷笑道︰“你也有書?”

    陳二狗嘿嘿笑道︰“會計證,計算機等級證書,英語四級,還有幾個,我都要考一下。”

    魏夏草听過那些故意在她面前耍酷的男人吹牛地,還真沒見過這麼吹牛不打草稿地,心中滿是鄙夷,臉上卻笑容燦爛了一點,透著股詭異。用一種很冷的笑意問道︰“那你準備多久把那麼多證考出來啊。”

    “一年半吧。”陳二狗說得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我覺得你可以直接買些假證書。”魏夏草丟下一句話就上了車。

    陳二狗哪里听不出她地冷嘲熱諷,只不過這才一只腳踏進了魏家,容不得他放肆,他不覺得郭割虜幾句話就能奠定他在魏家女人心目中地地位,他的自我定義就是一個沒文憑沒經驗的新人進了一家大型企業,試用期剛剛開始,不能有一絲差池,否則極有可能被一腳踢出去,所以他也不想做出些所謂的高人姿態來激怒魏夏草。事實上陳二狗一直覺得魏夏草這種名牌大學的高材生也就是傲氣了一點。並沒有什麼不可饒恕的缺點,坐進車。來到新街口東北角的德基廣場,下了車,陳二狗就跟第一次見到希爾頓國際飯店一樣嘖嘖稱奇了半天,魏夏草都覺得丟人,刻意跟他保持老遠一段距離,不冷不熱道︰“等到了上海香港購物商廈再兩眼放光吧。”

    因為陳二狗一清早就被季靜帶去鐘山高爾夫,穿得都是休閑衣服,他那一身行頭也就勉強算是衣服,哪有什麼牌子或者品味,進了德基廣場,一下子就顯得突兀起來,所幸現在時間還早,購物的顧客不多,否則恨不得把陳二狗用麻袋罩住打死的魏夏草肯定撒腳丫子跑路,陳二狗本人很後知後覺地看這看那,不過唯一讓魏夏草松口氣地是這家伙雖然土鱉到極點,但神色氣度還馬馬虎虎,進了德基廣場沒獐頭鼠目,那神情好像進了LV他也敢讓店員拿出最新款來打量打量,可他對她輕聲說出來的話,卻差點沒讓魏夏草生出把他亂拳打死的沖動,“穿戴這些,跟一身貼滿百元大鈔有啥區別?”

    因為這等于說明魏夏草從頭到腳就貼滿了鈔票。

    魏夏草懶得跟這個土包子多說一句話,只想隨便挑完幾套衣服應付一下就閃人,事實上她也是這麼做地,她先是隨便在Burberry專櫃幫他挑了四五件T恤,也不管款式,只要大小差不多就讓服務員收起來,沒有啥發言權的陳二狗就在那里看完這個價格看那個,摸著下巴不動聲色,反正這是花魏夏草她老媽的錢,陳二狗一點不心疼,就算再加一個零他都無所謂,雖然自己掏腰包的話這些衣服的價格再減一個零他都不看一眼直接走人,刷卡打包,魏夏草一股腦把東西塞給惹來兩位漂亮店員頻頻側目的陳二狗,然後她覺得給他再置辦兩套西裝就差不多可以快速脫離苦海,對德基廣場輕車熟路的她直奔BOSS,雖然說她個人覺得阿瑪尼的男裝會更好一點,但她實在懶得多走幾步去另一個商城,她也不願意多丟一點臉面,進了BOSS也不理會服務員的熱臉,稍微轉了轉,再瞥了一眼陳二狗地身架,便隨便挑了兩套西裝,拒絕了服務員試穿的提議,最後魏夏草選了兩條稍微順眼的領帶,到買單刷卡,不過花了六七分鐘,看得服務員瞠目結舌。

    這就叫花錢如流水吧?

    陳二狗撇了撇嘴。

    跟著魏夏草走出商場,陳二狗輕聲道︰“回去的時候可以開慢一點。”

    “我樂意。”魏夏草板著一張臉道,說起來她除了給老爹魏端公買了條領帶做生日禮物,甚至都沒給男朋友買過衣服,今天卻要陪著一個不知品味為何物的家伙逛商場,還要像妻子一樣替他買這挑那,這實在不是一件讓魏夏草舒心的事情,所以去山水華門和來德基廣場她開得都很快,現在陳二狗這麼一提議,她就覺得這個被母親初步接納的家伙不僅心機重,擅長投機,而且還膽小。

    陳二狗在魏夏草打開車門的時候,提著袋子看似隨口說道︰“這麼快回去,你媽會有意見的。”

    魏夏草一開始還不以為然,等啟動車子,才一驚。

    透過後視鏡,望著那張被她一路臭臉鄙棄地年輕卻略微蒼白臉孔,突然感到有點古怪,一時間忘了開車,魏夏草當然不是傻子,陳二狗的意思她很快就會意,這麼早回鐘山高爾夫,她母親肯定知道她沒有用心辦事,挑選衣服是隨手胡亂一氣的,魏夏草再了解母親不過,她是一個很注重禮節的傳統女人,知道這一點,一定會生氣,到時候免不了一頓狠狠教訓,想到這里,臉皮薄的魏夏草不知道如何是好,就發現那個男人已經幫她找了個台階下,“魏小姐,我早飯還沒吃,要不吃點東西再回去?你要是想單獨購物,之後我在車里等你就是了。”

    魏夏草愣了半分鐘,緩緩開動車子,神色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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