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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18:07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一章淡樂

  按照傳統,提親之人,應該是長輩,最好是德高望重的長輩,顯得鄭重,也讓女方於有榮焉。

  可是對於郭靖夫婦來說,德高望重的長輩,實在寥寥可數,只有當初的五絕中人算得上,可惜他們
已經遁跡武林,行蹤成迷,難見其人。

  九指神丐洪七公與西毒歐陽鋒這十年來,倒是來過的次數不少,每年都要逗留一段時間,跟楊若男
小玉她們玩耍一陣子,便又離開,要去訪山水勝地,吃天下美味。如今用到他們時,他們倒是不見人影。

  一燈大師如今不知是否還在世,黃藥師也是行蹤漂泊不定,無法找得到,就是找到,也無有,他是
女方的長輩。

  只能罷了找他們的心思,況且能找得到,也有些來不及,只有一個月的時間,緊得很。

  最後,只能派他的弟子孫子明出馬。

  孫子明雖然輩分不夠,好在還有些名氣,天雷神爪在如今的武林中是威名赫赫。

  在自己的師父面前,孫子明是越發恭敬謙虛,因為蕭月生一見他有翹尾巴的苗頭,就會找他對練一
番,讓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每次都要把他變成現代社會的國寶,讓他極為丟面子。

  這樣做的效果極為顯著,孫子明自思自己現在已經是有身份的人了,總是被師父打得鼻青臉腫,面
目全非,實在抬不頭來做人,而要說服師父不要打自己的臉,那除非是頑石點頭,還是自己謙虛一點更
容易做一些。

  師父有命,他哪敢不遵,帶著三個弟子,攜著幾件聘禮,快馬加鞭,向襄陽城趕去。

  蕭月生不喜歡羈絆太多,當初收孫子明為弟子,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感覺自己有些孤單,現在,對
弟子是敬謝不敏,對他而言,除妻妾之外,多一個親近之人,則多一層羈絆,他是能減則減。

  但孫子明乃是社會底層的百姓出身,將好漢架不住人多奉為真理,對廣收弟子情有獨鍾,蕭月生禁
不住他的軟磨硬泡,便給了他五個名額,規定只能收五個弟子。

  對千辛萬苦得來的這五個名額,孫子明是珍惜萬分,在孤兒乞丐中千挑萬選,收了四個天賦絕佳,
性情正直的弟子。

  可惜蕭月生再也不肯出手,這四個弟子沒有孫子明的福分,只能一點一滴的勤修苦練。

  但他們修練的是九陰真經,這本身已經是曠世奇緣。他們的師祖雖然從不指點他們,但祖師娘們卻
誨人不倦,打人不厭,在她們半是指點半是蹂躪的教導下,他們的武功想不高明都不成。

  如今,蕭月生下了指示,要孫子明派兩個弟子到郭大俠府內聽調,保護郭大俠家小的安全。

  孫子明的四大弟子,兩男兩女,孫秋風,孫秋雨,孫明珠,孫白霜,都是孤兒,進入孫子明門下時,
只有七八歲,如今,已經長成英氣勃勃的青年,武功雖然無法與自己師父相比,卻已經算得上是一流高
手,畢竟是經過了觀瀾山莊大棒政策的鍛煉,尋常人物根本不是對手。

  孫子明讓孫秋風與孫秋雨兩人前去,他二人是大弟子與二弟子,況且他更疼愛兩個女弟子一些。孫
明珠喜歡熱鬧,便跟師父與師兄一塊兒去襄陽城的郭府提親送聘禮。

  觀瀾山莊,則要開始籌備婚禮,一片忙亂自然是免不了的。

  第二日清晨,觀瀾山莊後花園。

  他是久曠之軀,昨晚在那張大床上,將五個女人折騰個夠,直到五人齊聲求饒才罷休。

  但五女畢竟體質已經不同,第二天清早,仍能如常起身,神采奕奕,不復昨夜疲乏的模樣。只是起
床時,彼此無意間的目光相撞,眼神都有些飄忽,面泛紅雲,想到昨夜的荒唐,雖然早已經歷過無數次,
仍是羞澀難言。

  夜晚就是這般奇妙,人們在夜晚很容易放縱自己,到了早晨,難免會驚異自己昨晚的恣意,心中有
些羞意也是難免。

  觀瀾山莊的最裡一進,是後花園,山莊的女主人完顏萍喜歡養花,對花的品種也不挑剔,什麼花都
喜歡,因此品種繁雜,千姿百態,平日沒事時她喜歡呆在花叢裡,修修剪剪,樂此不疲。

  這一進幾乎是花的世界,但也是蕭月生他們六人練功的所在,

  花園的最東頭,有兩間小屋,裡面擺設極其簡單,幾近簡陋,一榻一案而已。

  榻卻是玉榻,由一整塊暖玉製成,瑩瑩的玉光,充滿生機。這兩間小屋,乃供他們夫婦專心靜修之
用,周圍環境清幽,是靜修的極佳場所,僕人們是不容許進入花園的。

  但她們平時靜修,都是在各自的屋子裡,根本用不上到這裡,平常也就蕭月生自己喜歡到這裡,完
顏萍她們,很少來這裡做靜功。

  花園的最西頭,在花叢中開闢出了一小塊平地,旁邊放著一個兵器架,十八般兵器俱全。周圍有幾
架紫籐編成的鞦韆,她們練功累了,就蕩一會兒鞦韆。

  正是寒冬臘月,花園裡百花休眠,唯有幾株寒梅傲然獨立,散發著幾絲幽幽的清香。

  此時,蕭月生悠閒的坐在後花園的紫籐鞦韆上,興致勃勃的看場上一個玄色勁裝少女凝神練劍,正
是那極為喜歡劍法的小星。

  小星長得骨肉勻稱,肥纖合度,配以冷若冰霜的絕美面容,渾身自然散發著冰清玉潔的高潔之氣。
洪凌波氣質與其倒有些相近,但洪凌波氣質更顯清遠,小星則更多幾分冷冽。

  蕭月生不會去比較,在他看來,美人各有其美,大可不必去比較,只要能令自己心動,則足矣。

  小星穿著一身玄色勁裝,手持一把平常的青鋒劍,颯爽之氣撲面而來。

  此時,這柄普通不過的青鋒劍,搖身一變,彷彿一柄鋒利無匹的神兵利刃,劍身比陡然明亮異常,
閃耀著灼灼鋒芒,在她手中,幻為一道道電光,在空中閃動。

  「太快!」蕭月生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彷彿是正在自言自語,一塊巴掌大的翠玉在他指間翻動,其
靈活自如處,恍如水中游魚。

  小星杏眼、劍眉、直鼻、薄唇、芙蓉面,雖冷若冰霜,仍是風姿動人。

  她練劍極為專心,精、氣、神皆化入劍中,出劍如風如電,令人無法興起沛然莫能御之意。

  一套劍法練完,狂風般的使出幾十劍,她仍氣定神閒,呼吸均勻無礙,清澈的雙眸更加明亮。

  「公子,這套劍法如何?」她倒挽長劍,腳步輕盈,帶著獨特的韻律,走到蕭月生身前,殷切的問。

  「劍法倒是好劍法,……但被你這般練法,卻有些糟蹋它了。」蕭月生瞇著眼,看著東方天空中高
掛的太陽,口中懶洋洋的回答。

  今天的天氣極好,天空澄澈,碧藍如洗,太陽剛剛升空,萬丈光芒卻帶著幾分柔和。

  「來,過來坐!這般好天氣,曬太陽是最合適不過。」對小星拉長的俏臉視若未見,帶著懶洋洋的
語氣,伸手招呼她坐自己身旁另一個鞦韆。

  小星本想將自己新近從慕容家偷學來的劍法炫耀一番,賺得幾句公子的誇獎,倒並非是誠心求教,
沒想到卻碰一鼻子灰,心情鬱悶是自然的,但公子的話,她也不想違背,只好悶悶的坐到鞦韆上。

  她從沒見過自己的公子使過劍,即使當初教自己劍法時,也只是演練了一遍,讓她自己領會,還好
自己夠聰明,他慢吞吞的施了一遍,自己已經記住,然後,他便撒手不管,不聞不問。只是偶爾有了興
致,便指點自己一番,如何刺,如殺挑,如何轉,儘教些基本的東西,但看他拿劍時松跨跨的架式,劍
法也高明不到哪裡去。

  於是,她趁著自己公子心情不錯的某一天,提出跟他切磋一下,接受公子的親身教導。

  完顏萍與其它三個小丫頭跟著起哄,她們也沒見過他使劍的模樣,心中著實好奇的緊,蕭月生心情
不錯,也就答應了她們。

  結果,比試的情形讓她們大失所望,本以為會來一番激烈的龍爭虎鬥,卻只是兩三招便結束。

  一擋一刺,蕭月生只使出兩劍,心中熱血沸騰的小星便已束手,心頭冰涼。

  她便耍賴,不服,要重新比過。

  結果與先前一模一樣。

  她滿腹的精妙劍法,還未有機會施展,便已告敗,感覺實在憋屈。

  於是再次耍賴,先要讓自己攻十招,他才能還手。

  蕭月生笑咪咪的答應,滿臉寵溺憐愛。

  這次小星使出渾身解數,施出自己最為精妙、威力至強之劍招,以自身極限的速度,往他身上招呼,
劍快如電,竟出現幻影,彷彿十幾把劍同時罩他而去。

  面對這般攻勢,蕭月生從容自如,身法速度並不見快,卻恰到好處的踏在劍與劍的空處,讓小星恨
得貝齒緊咬,無可奈何。

  十招一過,蕭月生一擋,一刺,小星右腕一鬆,劍向下落,半空中被另一把長劍一挑劍柄,劍身朝
下,輕刺入泥土中。

  小星的右腕並未被劍刺到,隔著一段距離,劍氣已經侵入,令其右手酥麻,握不住劍柄,自然長劍
落地。

  當時小星茫然而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知道自己公子武功通神,世人難敵,但自己這麼不堪一
擊,心中也著實難受。

  她劍法天賦極高,幾乎未遇敵手,時間一長,心中難免滋生傲氣,知道沒法跟公子比,但單論劍法,
公子不靠他肉眼難辨的速度,恐怕也難勝過自己,這樣的想法,不時會從心底泛起,又被她強行按下。

  蕭月生幾乎從不沾劍,認為劍太長太笨,帶在身上礙事的很,時間已久,便給人以不會劍法的錯覺,
小星對公子敬如神人,拿公子幾乎不會的東西與自己顫長的東西相比,心中仍是惴惴,感覺自己太過狂
妄,沒想到自己確實太過狂妄,小星暗自失神。

  見小星的失落模樣,完顏萍眾女忙是一通安慰,事後,完顏萍語重心長的對四個小丫頭說,跟他比
什麼都行,就是別跟他比武。

  眾女大是贊同。

  但小星對劍法是由衷的喜歡,並未因此而心灰意懶,棄劍不學,反而是變本加勵,更加癡迷。

  蕭月生也是不聞不問,對眾女的習武,他都是抱著放任自流,不聞不問的態度。

  眾女想讓他指導自己武功,那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首先他得心情格外好,他修道有成,心境極為平和穩定,想讓他心情格外好,並不容易。

  其次他得有練武的興致,這一點,更難。武學相對於他的道法而言,實在是與小孩玩泥巴無異,實
在難以提起興致。

  達到這兩條,他才會可有可無,漫不經心的說上幾句。

  他的妻妾由於他的造就,擁有著絕對的速度與力量,對敵時用不用固定的招式對她們而言,區別不
大。

  但他有著防患未然的性格,怕她們將來遇到對手。這個層次的高手,比的是對招式的領悟。他如果
太多嘴,指點過多,讓她們形成依賴思想,不肯自己用心領悟,對她們並無益處,這番苦心,她們當然
不知。

  小星坐在他身旁的鞦韆上,小蠻靴輕輕踢踏,帶動鞦韆晃動。

  「小星……」蕭月生轉過頭來,看著有些無精打采的俏臉,微帶笑意:「這幾天,你去慕容家了?」

  「嗯,慕容家挺好玩的,那慕容家的小姐,人很好的。」小星聽他提起慕容家,臉色恢復一些。

  「唔?能讓小星認為好玩,那一定是有劍術高手了?」他腦海中慢慢浮現出那個倩影。

  「是呀,那慕容莊主劍法奇高,精通多種劍法,很多劍法我未見過,實在有趣!」小星的臉上的不
樂已完全消散,冷若冰霜的臉上,現出一抹笑意,兩頰梨渦隱現,極為動人。

  「那你剛才的劍法,就是偷學自他那裡了?」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將她看得有些羞澀,一抹桃紅
自她雪白修長的頸項升起,爬至兩腮,為她陡增幾分艷麗。

  「嗯,這套劍法最為精妙。」她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輕點臻首,像極了羞羞答答的小媳婦,小
鹿皮蠻靴靴尖點地,鞦韆前後搖晃。

  「他的劍法勝過你?」

  「那倒不是!」小星抬起頭,止住鞦韆晃動,昂著俏臉,眉宇間竟有幾分睥睨之氣,「不是小星自
誇,那慕容莊主劍法雖高,比起小星,還差得遠。」

  「你這小丫頭,爭強好勝之念太盛!」蕭月生笑罵。

  小星有些不好意思,又垂下了頭,公子一直讓她少些勝負心,自己卻做不到。

  「這個慕容家,可不簡單,你去問問你小玉姐,瞭解一下他家的情況,對了,你說的慕容莊主,多
大年紀?」他忽然略帶緊張的問。

  觀瀾山莊內設有清秘閣,主司情報,由小玉掌管,小月輔助。

  「嗯——」小星不解,不知公子為何忽然問起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不會是個年輕的小帥伙吧?我可要吃醋了!」蕭月生一臉認真。

  「公子——!」小星輕跺小蠻靴,難得的露出了小女兒嬌態。

  「哈哈——,當然不會,當然不會是小伙子!」蕭月生哈哈大笑,然後臉色一肅,認真的斷定。

  「公子如何得知?」小星倒是好奇,顧不得羞澀。

  「很簡單,如果是小伙子,見到小星你,縱有再精奇的劍法,也施展不出,早被你的美貌迷得心神
大亂!哈哈——」他認真說完,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笑了起來。

  「公子——!你真不正經!」小星跺了跺腳,再也忍受不住他的調笑,一溜小跑,跑出了後花園。

  「乾爹——,小星媽媽怎麼了?」楊若男穿著一件月白裌襖,杏黃襦裙,頗有淑女氣質的自花叢間
小徑走來。

  「小若男也來練功?」蕭月生忙叉開話題。

  原本楊若男一直叫小玉她們四個姐姐,後來蕭月生將她們收入房中,楊若男一直不願改口,最後經
過楊過與小龍女輪番說服,這才改口叫媽媽。

  「小星媽媽臉通紅,還捂臉,笑得傻傻的,是怎麼了?」楊若男不上當,繼續追問,走到他身旁,
上前摟住了他的脖子,坐到他腿上。一陣幽香撲鼻而來,蓋過花園裡的梅花香氣甚多。

  楊若男芳齡雖比小星她們小了幾歲,身體卻已發育,出落得玲瓏有致,曼妙無比,姿色氣質漸追小
玉四女。

  她父母皆是容貌絕頂之輩,集兩人精華而出的楊若男,其容貌自然風華絕代。

  「咳咳」對這個小魔女,他也沒什麼辦法,「嗯,可能是剛才她練功過度,累得吧……。」

  「嘻嘻,乾爹——,你糊弄我!是你調戲小星媽媽了吧?!」楊若男扭了扭身子。

  「咳咳!你……」她的話將蕭月生嚇了一大跳。

  看到乾爹用一幅不認識自己的目光看自己,楊若男有些驕傲的道:「乾爹,別以為人家還是小孩子,
什麼都不懂,你剛才一定是調戲小星媽媽了!」

  真是人小鬼大,童言無忌呀,饒是他皮厚無雙,也感到有些訕訕,如同偷吃東西被人發現了一般。

  「既然你不是小孩子了,那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呀!還賴在乾爹身上,成何體統!」他也不是善
主兒,畢竟是從現代商場打滾出來的人,看到她有窮追猛打的架式,忙反咬一口。

  楊若男如晶瑩的玉石雕成的面龐飛上兩朵紅雲,身子貼著蕭月生用力扭了扭,嗲聲嬌嗔:「乾爹—
—,我可是你的女兒呀,哪用講什麼授受不親!別的男人,我看都懶得看上一眼呢!」

  「喲,我們家若男眼界還頗高呢,那孫秋風孫秋雨怎樣?」蕭月生摟住她的纖腰,

  「乾爹——,他們兩個跟我叫師姑,見到我,連頭都不敢抬呢!」楊若男揚著頭,不屑的說道,像
只高傲的小鹿。

  「那張開石如何?」

  張開石是嘉興城的士子,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稱,長得英俊瀟灑,文采風流,倜儻不群。

  蕭月生無事時,便在南湖泛舟,或釣魚,或彈琴,或讀書。他找人造的船有兩層,雖算不上大船,
在南湖眾船中卻是鶴立雞群,獨領風騷,以他喜歡享受的性子,裡面自然裝修得頗為奢華。

  想熱鬧時,便領著眾女坐這條大船,在南湖中飄蕩,船上,完顏萍陪他下棋,小玉看書,小鳳做飯,
小星練劍,小月釣魚,幾人各得其樂,倒也逍遙。

  想一個人清靜時,一葉扁舟,自由的在湖中飄蕩,他則躺在舟中,什麼也不想,半睡半醒的曬太陽,
極為自在。

  張開石便是他在泛一葉小扁舟時結識,兩人都是躺在小舟裡,任其自由飄蕩,沒想到,兩葉小舟竟
然撞到了一起。

  蕭月生雖然處於半睡半醒間,卻早已知道要撞船,但他懶得動彈,也樂得沒事找點兒樂子,便聽之
任之,結果真的撞上。

  這一撞,兩人可謂不撞不相識,張開石聰慧穎悟,見識不凡,雖是書生之軀,仍有幾分英氣,他對
青蓮太白極為推崇,故對劍術頗有造詣,雖與武林中的劍術高手相差甚遠,但用於防幾個毛賊,倒也有
余。

  張開石的思想崇尚自由,倒也頗合蕭月生的胃口,而張開石對於觀瀾山莊的莊主,也是帶有幾分好
奇,兩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兩人的情形與此大為相似。有時泛舟,兩人遇見,便一塊兒聚聚,琴棋書畫,
他無一不通,相談甚歡,自是當然。平時則不往來。

  張開石如此人物,自然是嘉興城裡少女們的夢中王子,故蕭月生便問楊若男是否中意。

  「張開石?那個酸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怕被風刮跑了!」楊若男倒是見過張開石,但顯然印
象不佳。

  「張開石可是文武雙全,劍術不錯的。」

  「他那點花拳繡腿,掛著劍,純粹是擺設!乾爹——,你是不是嫌我煩,想早點把我嫁出去?!」
楊若男撅起小嘴,有些不樂。

  「當然不是!我恨不得小若男永遠長不大,陪在乾爹身邊。」蕭月生連忙否認。

  「若男也不想離開乾爹,還有乾娘,小玉她們四個小媽媽!」楊若男將那張絕美的玉臉貼到他臉上,
親密的說道。

  對這個從小在自己身邊的長大的乾女兒,他沒有一絲雜念,對頗為好色的他來說,殊為難得。

  「可是,那張開石你真的看不上眼?」蕭月生仍未放棄努力,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哼!乾爹——,你壞死了!不跟你說話了,我找小月媽媽玩兒去!」楊若男真有些生氣了,推開
他,從他腿上下來,跑了出去。

  看到小魔女被自己氣跑了,他心中大樂,輕輕蕩起了鞦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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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18:30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二章水月

  孫子明已經走了五天,算算日子,可能已經到達襄陽城,不知道事情進展如何。

  蕭月生躺在自家的一葉小舟上,靜靜飄蕩在南湖之上,心中胡亂想著心思,不知道芙兒曉得自己派
人去提親,當時的表情如何,真是可惜,自己是沒有機會見到了。

  唉,當時竟忘了送給她塊遁符,有了遁符,自己就可以通過水月術,看看她的情形,失策,實在是
失策!

  怪只怪當時自己被兩位未來的岳父岳母大人弄得心神失守,顧不得了。唉,還是自己的修為不夠,
心境的穩定性還是太差。

  天氣清朗,輕風陣陣,早晨的南湖顯得格外清澈,湖面上只有他一艘小船,顯得極為寥靜。

  霽雪初化,空氣中帶有幾分雪的味道,清新寒冽,吹在臉上,如冰雪敷面,極為冰涼。

  微風拂過,帶起湖面幾絲粼波,小舟也隨風盪開,輕輕飄浮,船舷處固定住的釣桿也隨之移動,扯
起魚線,漾開幾道波紋。

  他躺在舟中,靴子被放在船頭處,只穿著雪白的布襪,身下鋪著厚厚的棉褥,頭枕旁邊,尚放著一
張古箏,箏身深紫,隱隱透著光澤,顯得古樸厚斂,一看即知,不是凡物。

  提起水月術,他忽然想到了洪凌波,不知道她們師徒二人,是否已經平安回家,她們正在做些什麼。

  耐不住心下的好奇,他翻身而起,盤膝而坐,手中憑空閃現一隻墨綠圓形玉珮,玉珮如掌心般大小,
樸實無華,深綠的光澤凝而不散,反有深沉內斂之質,

  兩掌疊於丹田位置,掌心夾著玉珮,他輕輕合上雙目,面目靜肅,旋即,磅礡浩瀚之氣陡然顯現,
釣桿上的魚線如被風向外吹起,扯成弧形。

  這股浩然之氣乍現即逝,歸於平靜。

  漸漸,魚線又被扯成圓弧,形狀與剛才恰恰相反,如同被人往裡吹。

  小舟下的水波,亦是一反常態,波紋竟不向外擴散,反而向舟下相聚,遠處相望,小舟竟變得若隱
若現,朦朦朧朧,瞧不真切。

  水月術對能量的消耗極為龐大,上次沒有借助手中的聚靈玉符,施完法後,竟有疲憊之感。

  要知他如今已是半仙之軀,天地間能量如同他自身能量,故從無匱乏之虞,但要駕馭這般龐大的能
量,需要的神念之力亦是極巨,有疲乏之感,也是自然。

  按他自己的理解,能量可分為三個層次,精氣、元氣、神氣。

  精氣即練精所化之氣,道家所言,人由精氣神三者構成,精者,身體中無所不在。遵循一定方法,
便可將精練化成氣。

  此氣,便是循環體內的內息,武林中人的內力,便是此精氣。

  元氣,是天地間自然的能量,謂之一元初始,萬象生成,天間初開時所爆發的能量,這股充斥於天
地間無窮無盡的能量,便是元氣。

  而神氣,則是更高層次的精神能量,在他認為,神氣,是宇宙間最高層次的能量,它能跳出宇宙的
規則,而獨立存在,是總懾一切能量之能量。自己能夠長生不死,超脫時間空間,便是修成神氣,凝出
元神,打破時空束縛,來到這個時空。

  精氣產生最易,只要不是蠢笨之人,能集中精神,功夫一到,則自會產生,武林中人便按一定經脈
通道推動運行,通過不斷循環,不斷增加其量,便是所謂的內力修練之道。

  人體是一個小天地,一切造化微妙,釋自足具。與外界這個天地相對隔絕。

  百會與會陰,是任督交匯之處,也是天地與人體小天地交匯之通道,當人的內力達到一定程度兩穴
自然洞開,打開小天地與大天地之通道,此時,天地間的元氣自然會湧入,這就是所謂的打破後天,達
到先天之境。

  到達此待境界,內力自然不再是束縛自身的關鍵,關鍵在於其自身的能量容量,此時修練的方向不
再是內力,而是身體,這也是先天高手容貌遠遠年輕於年齡的原因所在。

  而神氣的產生,則不僅僅是修練所能達到,它是元氣與精神能量不斷融合凝練,遇到某種變異方纔,
生成,他至今對其產生仍不能深悉其因,只知它才是長生不死之關鍵,千百年來,無人永生,可見其產
生的機率大小。

  沒有神氣統攝,即使能運用天地元氣,也只是化為內力一途,而有了神氣,則天地即為自己身體,
元氣即為自己體內的內力,如臂使指,莫不如意。

  他如今的身體是神氣凝成元嬰所化成,是超脫於宇宙的存在,不受一切法則的束縛,此謂為仙體。

  但盡用這般仙體之能,活著還有何趣味?

  於是,他棄種種大神通不用,變得相對普通一些,來體味平常生活的種種樂趣,沒有樂趣,活著還
有什麼意義。

  所以,他的氣質與先前迥然有別,其森嚴懾人已經不再,反而給人隨和飄逸之感。

  不過,他的相對普通,對於常人,已經有些驚世駭俗,疑為神人。

  此也是他心性所致,他喜歡自由無拘,逍遙自在,想偷懶時,便用神通,想玩玩時,便棄神通不用,
看他心情而定,此等行為,自然給人高深莫測之印象。

  像上次郭府之行,聽到郭靖夫婦有危險,他便縮地成寸,瞬間而至,而往回走,卻偏偏要騎馬,長
長見識,這種古怪之行,只是他一念之間而已,眾女習以為常,不以為異。

  有了聚靈玉符,他省力許多,不必花費力氣將天地元氣從極遠處聚攏過來,濃郁的元氣蜂擁而至,
在他頭頂上空的虛無之處,按其五行特性,形成一道無形的大陣。

  他腦海深幽處,黑暗的空間逐漸變亮,一個亮點始現,亮點漸漸變大,彷彿宇宙初生之像,點變成
團,猛然炸開,形成一幅活動著的圖像。

  距吉安府不遠的北面,有一處名叫梅林的小鎮,仍處吉安府境內,此處道學興盛,山林亦多。在山
林隱處,有一處道觀,頗為隱蔽,甚少有人知曉,私建的道觀,山林之處,無法勝數,極少有人問津。

  李莫愁師徒即隱於此。

  此時,道觀內,正殿台階下,三人正在一起。李莫愁身穿玄色道袍,洪凌波則著白衣,冰兒一身水
紅裌襖襦裙,宛如庭中三朵鮮花怒放,階下的幾棵青松如有雙眼,定會神魂顛倒,暈頭轉向。

  李莫愁正手持蕭月生送給冰兒的寶劍,怔怔而立,洪凌波與冰兒站在她身邊,洪凌波仍舊一幅清冷
的神情,冰兒卻神情有些惴惴,看一會師祖,又看看師父,生怕寶劍被人奪去的可憐模樣。

  「師父,此劍如何?」洪凌波看了一眼徒兒,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下不由好笑,便開口向自己
的師父發問。

  「唉——,奇劍!神劍!」李莫愁一手握柄,一手輕撫劍身,動作輕柔,一幅生怕用力即碎的神情。

  李莫愁與十年前變化不大,修眉朗目,鼻若懸膽,兩頰豐潤,面容極美,雖著寬大樸素道袍,仍難
掩其秀美丰姿。

  按冰兒的性子,看到炫耀的機會,定不會錯過,但看到自己師祖的神情,深怕其心生歹意,奪了自
己的寶劍,便不敢再說起這把寶劍的珍貴之處,她的小心眼轉動得極快,很像小孩子捨不得將玩具讓給
別人一樣。

  「師父,你且用此劍練一套劍法。」洪凌波自然不會知道自己徒兒轉動的小心思,如果知曉,定會
一通教訓,告訴她,師祖又怎會貪圖她的東西。

  「哦?莫非另有奧妙?」見到瑩瑩發光之物,女人大多挪不開眼睛,李莫愁亦不能例外。聽到弟子
的建議,她心中好奇,不知如此鋒利的寶劍,還有何妙處。

  看到洪凌波殷殷的目光,她奈不住心中的好奇,輕扎道袍,束於腰間,一套美人劍法施展出來。

  美人劍法是古墓派劍法,由創派祖師林朝英女俠所創,與美人拳法異曲同工,皆是取古代著名美人
的丰姿為名,如貴妃醉酒,飛燕起舞,昭君梳頭,等等,姿勢風雅優美,如同劍舞,令人迷醉,溫柔中
暗藏殺機,取人頭於無形,是一套殺氣極強的劍法。

  這套劍法由李莫愁使來,端得是千嬌百媚,風華絕代。蹁躚裊娜,仙袂飄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舉手投足,無一不美。

  即使是正是施展水月術的蕭月生,也為其動人風姿深深迷醉。

  眨眼間,這套劍法已經使完,洪凌波心中暗暗歎服,自己師父的武功確實已達至境,這套殺氣隱隱
的劍法,在她施展之下,竟完全隱去了其鋒利之風,威力則愈強。

  冰兒雖也學過這套美人劍法,但她尚處殺氣不足之境,在她眼中,反而覺得師祖練得也並不怎麼樣。

  「妙,妙!這柄寶劍,竟能供人內力!」李莫愁輕閉雙眸,仔細體味自劍柄處傳來的溫熱內息。

  「不錯,師父,據說這柄劍可令人增強內力,比起靜修的效果要強上許多。」洪凌波毫不隱瞞。

  李莫愁點點頭:「嗯,這倒不假,實在難以相信,天下間竟有此等奇物!」她長歎一聲。

  她睜開雙眼,收起寶劍,橫了一眼洪凌波身後站著的冰兒,看她著急的模樣,輕笑一聲:「咱們小
冰兒倒是好福氣!」

  洪凌波也是輕笑,清冷的面龐梨渦乍現,明艷照人。

  李莫愁自隱居後,偏激的脾氣大有改觀,這般風景秀麗之處,將她心中的戾氣化去不少。

  歲月雖然沒有在她容貌留下痕跡,卻將她的心傷慢慢抹去。

  對這個徒孫,她是極為寵愛。

  她拿起洪凌波手中劍鞘,仔細撫摸其上熠熠閃光的寶石,輕歎道:「這柄劍鞘,也非凡物啊,呵呵,
好大的手筆!這蕭月生莫不是在向我示威麼?!」

  洪凌波一怔,沒想到自己師父竟生出如此想法。

  「即使是示威,我李莫愁也認了,咱小冰兒有這樣的寶劍,比什麼都強!」她將劍入鞘,遞給冰兒,
帶著慈愛的笑意。

  她這種表情讓江湖中人看到,定然咋舌不已,那心腸毒辣的赤練仙子,如何竟有這等柔情。

  「冰兒,你有緣得這種奇物,須當加倍努力,方能不負此等神劍!」

  她神情肅穆,盯著冰兒,語重心長的說出這番話,語氣滄桑,帶著幾分暮氣。

  「冰兒謹遵師祖教誨!」冰兒乖巧的答道。

  李莫愁笑笑,為其乖巧心喜。

  「你去玩吧,我與你師父說話。」李莫愁語氣輕柔和藹,「嗯,以後此劍不能輕易示人,以防宵小
覬覦。」

  「是,冰兒知道!」

  「噢,冰兒,你去燒些熱水,待會師父洗個澡。」洪凌波將轉身向外走的冰兒叫住,兩天沒有洗澡,
感覺皮膚有些發癢,渾身不自在。

  她生性好潔,一直是一天洗一次澡。前兩天,她們取水的山泉裡,忽然有一隻死去的扁鵲,已經腐
爛,讓她有些噁心,將泉水全排出去,待其蓄滿,再排出去,如此反覆三次,仍不放心,便讓其往外溢
上兩天,再去取水,因此前兩天節約用水,無法洗澡,每晚覺都睡不好,總覺著身上有什麼東西沾著,
極為難受。

  冰兒答應一聲,離開殿前。

  正在施展水月術的蕭月生心下一震,沒想到竟然這般巧,遇到這樣的機會,偷竊美人沐浴,實在是
件刺激之事。

  冰兒的身影消失在門前,兩人一直靜立不語。

  「凌波,你見過蕭月生,……他……還是老樣子麼?」她站到松樹旁,輕輕折了一段松枝,背對洪
凌波,有些漫不經心的問。

  「嗯,他……更加成熟一些,人也隨和許多。」洪凌波強抑心中的羞意,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是麼……,唉——,轉眼間,已經過去十六年了……」她長長歎息一聲,語氣中充滿感慨。

  她眼睛望向遠處的天空,一片迷茫。

  洪凌波腦中閃現出她與他在映泉樓相處的短暫時光,嘴角處,漸漸噙起一絲笑意……

  不知不覺間,兩人竟無語站立了良久。

  「唉——,……」李莫愁又是一聲長歎。

  她張開手掌,已經被捏碎了的松枝隨風灑落。

  「凌波,你且去吧,我想自已再呆一會兒……」她仍背對著自己的弟子,語氣落寞的輕聲言道。

  「是,師父。」她點頭,看了看師父的背影,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弟子告辭。」她只
能深深一禮,轉身離去。

  「唉,十六年了……,十六年了……」李莫愁看著遠處天空中飛過兩隻飛雀,口中輕聲低語,一片
蕭索。

  洪凌波離開觀門時,忍不住再回頭看了一眼,師父那背影,透著落寞,孤寂,蒼涼……,她不禁鼻
頭一酸,淚珠湧滿眼眶,清冷的面龐,帶著難言的淒美。

  洪凌波漸漸離開,施展水月術的蕭月生腦海中李莫愁的背影越來越遠,逐漸消失,但那背影中透出
的蕭索寂寞,卻在他心中久久不散,不停的湧動翻滾,讓他心中鬱鬱。

  腦海中,那幅圖像漸漸變淡,最後消失。

  他心情鬱結,再也沒有興致去看洪凌波的沐浴春景,便撤去了水月術。

  輕睜雙目,射出的刺眼的金光久久不散,似能刺破虛空,顯示著他內心的極不平靜。

  「唉——,……」他長長的歎息,收回了聚靈玉符。

  自堤壩處只來的輕風掠過湖水,拂過釣桿,將他的衣衫吹起幾片衣角。

  他站起身,四顧寬闊寥寂的湖面,湖上,空曠無舟,安靜無聲。

  本是清幽之景,此時在他看來,卻顯得有幾分蕭蕭之氣。

  他盤膝而坐,將船頭的古箏置於膝上,他雙手如美玉,手指修長。

  「錚——,錚——,錚錚——」手指撥動,箏聲響起,在寂寥的湖面上散開。

  「錚錚錚——,錚錚——」他隨手撥動,不按曲譜,隨心所欲,箏隨心動,暢抒幽情。

  箏聲開始尚還舒緩,比較平和從容,越到後來,箏聲越急,曲調愈高,殺伐之氣越來越重。

  箏聲在湖面上翻湧,遠遠傳開去,湖面上,恍如千軍萬馬藏入其中,激烈昂揚,平闊遼靜的南湖,
變得不再平靜。

  激昂之聲響起一陣,漸漸鬆散,越來越稀,箏聲亦變得舒緩平和,如高潮退去,回復平靜。

  他的心亦如箏聲,由激烈變得平靜。

  正在此時,一陣幽幽的簫聲自堤壩處響起,飄飄蕩蕩,傳了過來,進入箏聲中。

  「原來是他。」他心神一動間,遠處的人影已經出現在他腦海。

  「錚錚——」他眼睛上揚,望向碧藍如洗的天空,心神契入那自由無拘的白雲中,手下自然撥動,
箏聲中透著天高氣清,一切如雲的高遠滄桑氣象。

  那簫聲仍絲絲縷縷,不絕於耳,夾雜在箏聲中,如天空中翱翔的長鷹,縱橫捭闔,睥睨萬物。

  箏聲簫聲婉轉相合,帶著一動一靜之和諧。

  「呵呵,黃島主麼,小子蕭月生有禮了——!」蕭月生雙手輕按箏弦,箏聲戛然而止。

  「噢?是蕭兄弟麼——」黃藥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露出一手精純深厚的內力。

  「正是小子。」蕭月生恭聲回答,這可是自己未來的外公。

  坐下的小舟,忽然無風自動,向堤壩處駛去,如同水下有人托起,越行越急,越行越速,竟似離開
湖水,掠過湖面,在空中飛行。

  長堤上,楊柳無枝,有些干禿,卻多幾分遼闊。

  堤上立著三個人影。

  蕭月生神目如電,極遠處,即已看清,兩人青衫,一人白衣,在風中飄飄而立。

  「見過黃島主!」離岸十幾丈遠,他便如浮雲般冉冉而起,飄向堤上,身影一閃,來到三人面前,
向身穿青衫,面龐清奇的黃藥師躬身行禮,態度極為恭敬。

  黃藥師對他驚世駭俗的武功早已瞭解,並未露出驚訝表情。

  另兩人正是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程英與陸無雙表姐妹。

  程英一身綠衫,手持綠玉簫,欣長的身材,雪白的瓜子臉,脖頸修長,使其顯得清雅秀麗,氣質宜
人。

  陸無雙一襲白衣,腰間一柄短刀,雖皮膚微黑,仍不減俏麗,帶著幾分野性之美。

  黃藥師托住他的雙手,帶著幾分笑意:「不必多禮,我們兩人好久未見了!」

  程英與陸無雙上前給他見禮,他倒也未謙讓,坦然受禮。

  此時那無人的扁舟方輕輕停靠與岸邊,力度恰好,穩穩當當,彷彿上有老水手操控。

  黃藥師看了一眼,面上雖未顯露,心中卻震驚不已,面前站立的蕭月生所顯露出的功力,實在令人
難以置信,令人不禁想起鬼神,其武功,實在是可畏可怖!

  程英陸無雙姐妹看到小船靠岸,卻並不能體會其中奧妙,以為是慣性使然,反而並未露出異樣。

  「黃島主,難得你能光臨寒舍,快快進莊,讓小子一盡地主之誼。」蕭月生轉身往堤下走,引領眾
人進莊。

  下了湖堤,往堤下的林間小路行進,便是通往觀瀾山莊之路。

  黃藥師與蕭月生兩人在前,兩女在後,長衫飄動,恍如神仙中人,正彼此相伴來此凡間採摘晨露。

  走在林間小徑,黃藥師看了一眼兩旁的樹木,心下若有所思,隨之仔細觀看。

  清晨的林間,最是喧鬧,各種鳥鳴聲不絕於耳,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些鳥兒倒都是極為遵循此訓。

  林中繚繞的絲絲清氣,格外的爽潔,令人聞之頭腦一清。

  「蕭兄弟,我這次來,倒是受人所托!」黃藥師一直盯著兩旁的樹木看個不停,此時轉過頭來,對
他開口。

  「哦?不知是哪位,竟能使得動黃島主大駕親來?」蕭月生有些驚詫,確實,黃藥師身份奇高,性
格又有些怪僻,難以想像還有誰能讓他跑一趟。

  「呵呵,倒也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寶貝女兒!」黃藥師哈哈一笑,眼中閃現一絲喜愛,顯然是愛極
了自己的女兒。

  「郭夫人?」蕭月生恍然,所謂一物降一降,黃蓉便是黃藥師的命門要害。

  「據說你要對我家芙兒提親,蓉兒怕事有不諧,非要我親自走一趟方能放心。」黃藥師無奈的說道。

  黃蓉也是愛女心切,關心則亂,如果蕭月生無法擺平家裡,讓黃藥師來,又有何用。

  想必黃藥師也深明此理,故此才一臉無奈。

  「還未恭喜蕭大哥!能娶郭大小姐為妻,可喜可賀!」程英此時忽然插話進來,向蕭月生恭喜。

  蕭月生對她頗為陌生,雖見過一次,但接觸時間不長,不過,對她溫婉秀雅的氣質,卻頗為喜歡。

  黃藥師不拘禮法,並未覺得弟子此舉有何不妥,但那陸無雙對乃姐卻深為瞭解,不得表姐平時溫雅
懂禮,為何剛才如此失態。

  程英被表妹不時掃過的目光看得有些尷尬,心頭自己也有些迷惑,為何自己剛才如此失禮,感覺只
是身不由已,好像頭腦一熱,便不知做了些什麼。

  「小子已派劣徒前去提親,此時應該已到達郭府。」蕭月生對黃藥師言道。

  「如此甚好,好事終成,確實是可喜可賀。」黃藥師點點頭,心中放下一塊大石。

  他性子生來高傲,眼高於頂,又被妻子的離世刺激過甚,性格便變得有些孤僻。

  但縱是絕代英豪,也難擋歲月之威。

  隨著年齒漸增,天倫之樂,吸引力漸增。時間也證明,自己蓉兒挑選女婿的眼光極準,曾經的傻小
子,如今已成一代大俠,聲望之隆,遠超自己這個岳父。因此雖對他談不上和顏悅色,也只是放不下老
臉忽然改顏相向,心下卻沒了芥蒂。

  於是,他每年前去郭府的次數漸增,時間漸長,芙兒冷漠,破虜憨厚,襄兒古靈精怪,都讓他喜歡
莫名,自然也極為擔心芙兒的婚事,深怕如自己般孤苦一生。

  而芙兒能嫁得這等佳婿,自己也老懷大慰,心底還有一番自豪,自己女兒孫女,皆是目光奇準,所
挑女婿,皆是人中龍鳳,此等美事,也足堪自豪一番了。

  一行人快速前行,很快便到了山莊之前。

  在山莊大門前,蕭月生招呼一個正忙著掃地的僕人,讓他去湖中小舟上拿回自己的箏。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8:47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三章笑談

  還未進山莊,完顏萍幾人已經聞訊趕來,前來迎接黃藥師大駕。

  按照當時禮法,內眷不輕易見客人,喚內眷前來相見,則示將其視為一家,不必避嫌。

  如今,是未來的外公駕臨,完顏萍這個女主人自然需要前來迎接,小玉諸女則未出現,實因蕭月生
知道黃藥師是個專情之人,看到這般多的美女忽然出現,都是自己的妻妾,鬧不好,當然會跟自己翻臉,
真出現那般情況,可就不妙之極。還是未雨綢繆,防患未然最好。

  其用心,不可謂不良苦也。

  完顏萍與當初遇到蕭月生之前,變化極大。

  這十幾年來,她再未於武林中行走,過得一直是豪族貴婦的生活,或在家陪自己丈夫,或跟嘉興城
中的貴婦們一起說些家長裡短,或呆在後花園的花海裡靜靜修剪、發呆,過得舒適安逸,幸福無比。

  居移氣,養移體,於是,原本一國公主的氣質漸漸彰顯,柔弱中,帶著凜然的高貴風華,再兼其在
蕭月生雙修幫助下,體質已是超凡脫俗,靈氣逼人,身體隱隱帶著光華,故其容貌之美,有令人不敢正
視之感,小玉諸女亦是如此,平常男人見到她們,往往自慚形穢之感頓生,低頭不敢再看。

  黃藥師以前雖見過完顏萍,但並未留意,他除了對自己女兒,對其他女人是看如不見,從不放在眼
中的,此時雖見到風華絕世的完顏萍,也並未露出什麼異樣,只是心下感歎,蕭月生這個夫人實在是個
絕頂美人,自己的芙兒可被比下去了。

  程英陸無雙兩人與完顏萍雖不熟悉,卻是共過患難的好友,當初一起被李莫愁追殺,被蕭月生演了
一出英雄救美,抱得美人歸。

  這些年,兩人不時會想起那一段時光,但再未聽過完顏萍的消息,還以為她隨耶律齊兄妹回轉大漠,
沒想到,她竟然成了蕭月生的夫人,世事之奇,莫過於此了。

  故人相見,令完顏萍極為興奮,雖想拉著程英二人好好敘敘,但恪於禮貌,仍端敬自守,陪在蕭月
生身邊,指揮下人,慇勤的招待黃藥師,她敬於黃藥師大宗師的身份,也有郭芙的緣故,自然不能怠慢。

  「夫人,你先帶著程姑娘與陸姑娘下去修整一番,黃島主這裡有我相陪即可。」蕭月生也能理解自
己夫人的心情,便遂了她的心意。

  「這樣……太失禮了吧?」完顏萍略帶猶豫之色。

  「蕭夫人,就按蕭兄弟說的這般吧去,我這老朽不必在意,英兒與無雙跟著我一路勞頓,極是辛苦,
先讓她們歇息吧。」黃藥師也甚為憐惜自己徒兒與其表妹,兩個弱質女子,跟著自己一路風塵,確實辛
苦得很。

  如今是清晨時分,經過一夜歇息,兩人並未覺得累,只是也極想與完顏萍敘舊,便未推辭,與完顏
萍三人辭過端然而坐的一老一少,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待三人一去,客廳中只有他們二人,黃藥師再也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放下手中白玉茶盞,出聲問:
「蕭兄弟,剛才我們經過的林間,其中頗有古怪呀。」

  「黃島主,叫小子觀瀾即可。」蕭月生也忙放下玉盞,肅手端坐,恭敬的說道。

  「呵呵」黃藥師嘿然一笑,擺了擺手,道:「倒也是,芙兒很快成為你的人,咱們也是親戚了!」

  他雖然不將世俗禮法看在眼中,但能聽到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年輕人叫自己外公,也是美不可言。

  蕭月生也是嘿嘿一笑,灑脫的風度消失無蹤,摸了摸鼻子,微帶幾分苦笑。

  「呵呵,觀瀾,你那莊前的樹木,好似隱隱帶著奇門之術啊。」他星相星卜,無一不通,尤精奇門
遁甲之術,桃花島上桃花陣,更是奇門遁甲的巔峰之作,無人能破。

  對於自己的領域,總是特別敏感,這是人所並然。

  「黃島主法眼如炬,那樹林確實被我佈置著陣式,在您老面前,倒是班門弄斧了!」蕭月生深諳圓
滑三昧,得承厚黑精髓,知曉威儀所施對像與場合,應該何時抬頭何時低頭,故此,跟未來的外公說話
句句不離「捧」字。

  「你也不必往我臉上敷粉,……我那桃花陣,全是桃樹,自然帶有迷惑礙眼之效,如有其它樹木夾
雜其中,威力便損其十之七八了,而你那樹林中,各種樹木參差而立,顯然是天然長成,你能因勢力導,
而成陣法,境界上便已不同。」黃藥師搖搖頭,無奈的說出事實。

  他素來高傲,自負為天下絕頂俊才,不想,晚來卻遇上這麼一個處處強過自己這人,心中自然不舒
服。

  但一想,這樣的奇才,很快將成為自己的孫婿,心中也覺幾分自豪,種種滋味,難以理清。

  「這幾年不知黃島主見沒見過七公?」蕭月生叉開話題,他知處處顯得太強,會令人不舒服,尤其
對於黃藥師這等自負之人,自負之人,是容不下同樣自負之人的。

  「哼哼,他與那歐陽峰混到一塊了,世事變化之奇,無過於此,他們二人去我那桃花島轉了幾次,
我常不在島上,沒遇上幾回。」提到洪七公,他倒像是恨鐵不成鋼般的氣憤,實在沒有想到,那兩個死
對頭竟然化干戈為玉帛,攜手共游天下。

  「那東海桃花島,可真是世外桃源吶!」蕭月生嘖嘖有聲,擺出一片神往狀。

  黃藥師微微泛笑,那東海桃花島,確實是他生平得意之作,地處偏僻,人煙罕至,環境優美,資源
甚豐,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自己當初剛娶阿衡為妻,便買下那座荒島,兩人一起建設,島上一草一木,無不經過精心設計,凝
聚著自己二人的一片心血。

  可如今,阿衡早已不在,惟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縱有那世外桃源,又有何趣味。

  想到此處,面色有些黯然。

  自己這幾年,漸漸有些怕寂寞,那桃花島,也不常在,大多數時間,或在江湖之中遊蕩,或住到女
兒府上享天倫之樂,島上僕人,凋零殆盡,現如今幾乎變成一座荒島。

  「桃花島麼,近幾年,我倒也不常住。」他隨口說道。

  「唉,所謂英雄所見略同,長久以來,小子也有獨擁一座小島,逍遙於世間之念。只可惜此等所在,
可遇而不可求,東海之上,荒島眾多,但適宜居住者,卻是再也沒有,實是我心頭一件憾事!」他臉上
一臉遺憾,帶有誇張之嫌,其話中之意,已昭然若揭。

  住在女兒府上,芙兒襄兒膝下承歡,這等天倫之樂,實是世間最幸福之事。

  他心神沉浸於以前與芙兒襄兒所處的時光,芙兒那鬱鬱寡歡的模樣,最是憐人,眼看大好年華,卻
孤芳自賞,幽閉於室,他長恨老天不公,竟讓芙兒受此痛苦。

  「嗯,可居住之島確實可遇而不可求,當初也是幸運所致,才能找到那處所在。」黃藥師點點頭,
輕嘬玉盞中的龍井,鎮定一番心神,方才從獨思中跳出。

  「唉——,如能與芙兒一起,在島上垂釣,在海上泛舟,人間至樂,亦不過如此!」蕭月生仰天長
歎一聲,旋即表現憧憬狀,表情變換之快,令人驚詫。

  黃藥師放下茶盞,心頭又泛起外孫女那冷漠的淒涼的雙眼,芙兒長得並不像她外婆,唯獨那雙眼睛,
像極了阿衡,如今芙兒能夠獲得幸福,臉上能夠帶上笑容,實是天大的喜事。

  於是,他頭腦一熱:「芙兒嫁入你家,我也沒有什麼拿出手的嫁妝,那桃花島,就算給她的嫁妝吧!」

  「多謝外公!小子就卻之不恭了!」蕭月生忙起身行禮,心下大喜,終於如願以償,忙出言敲定,
板上釘釘。

  「嗯……」黃藥師話剛出口,便有些後悔,這桃花島,本想留給自己的外孫郭破虜,破虜資質有限,
估計武功練不出什麼名堂,將來活不下去,也好有個安身之處。

  沒想到鬼使神差,竟然順口把它送給了這小子,自己真是有些暈了頭!罷罷,他黃藥師說出的話,
又怎能反悔,破虜有這個姐夫,也不會吃虧,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也管不了那麼多。

  「盼你日後莫要欺負芙兒,否則,老夫可不會客氣!」他心情不爽之下,說話也就不甚動聽。

  蕭月生知道他剛才的話也是一時衝動,這番醒過味來,心情不太好,也是想當然之事,便笑嘻嘻道
:「外公放心!芙兒嫁於我,入我家門,即是我的人,我自然會如珍似寶的呵護。」

  「哼哼,但願如此!唉……,芙兒受了這麼多年相思之苦,也該苦盡甘來了!」他心情漸漸平復,
想想芙兒,覺著送這麼一件嫁妝,也算是相得益彰。

  然後兩人說些江湖上的奇聞異事,在蕭月生巧舌之下,兩人相談甚歡。

  完顏萍帶著程英陸無雙兩人步出客廳,踏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穿過月亮門,進入了內院。

  內院極大,四角是房間,中間空地上,全是綠草地,還種著十來棵滿枝粉紅桃花的桃樹,桃樹下,
幾張石凳石桌,看上去竟有些像玉石,透著晶瑩。

  「完顏妹妹,你過得好舒適!」陸無雙看著周圍的環境,院子裡空地全是嫩綠小草,而那些盛開的
桃樹,也令她驚異,這才感覺,在這裡,一下子暖和許多,彷彿身處春天,絲毫感覺不到寒意。

  「來,我們到那裡坐吧,這個院子沒有外人。」完顏萍指了指桃花樹下的石凳,拉著程英那只未拿
玉簫的玉手。

  程英點點頭,心神仍被這個院中的異樣所牽引,這個院子,與外面好似兩個世界,溫暖如春,綠意
盎然,桃花竟然盛開,著實令人難以置信。

  三人離開鵝卵石小路,踏上了草地,向桃樹下的石凳走去。

  「哎呀,這小草好硬!」陸無雙腳有些跛,對地面更為敏感,她踩在草上,感覺有些硬,便蹲下身,
摸了摸,這些看起來柔弱的小草,竟然出乎意料的硬。

  「嗯,這些草與平常的小草不同,不怕踩,平常的小草,踩幾次,便會死去,這些草就耐踩許多,
無雙姐姐,過來坐吧!」她與程英坐到石凳上,看到陸無雙仍在摸著小草,嘖嘖稱奇。

  「這等異種,也就在這裡看到,完顏妹妹,這些都是蕭大哥弄的吧?」程英拂了拂腿部的長衫,輕
聲問道。

  「嗯。」完顏萍露出極淺的微笑,卻令程英感覺出她笑容裡透著滿是幸福甜蜜。

  「我小時候生長在草原,後來為了拜師習武,才不得已離開,但心中仍是喜歡草原。蕭大哥便把這
座院子弄成草地,雖比不上草原遼闊,卻很舒服,有時候,我們便在這兒院子裡搭個帳蓬,體味一番草
原的生活,也很有趣。」她看著周圍一片綠意,心下有幾分甜蜜與自豪。

  「蕭大哥待你真好!」陸無雙此時坐回到石凳,讚歎了一聲。

  這一句稱讚雖平凡,卻讓完顏萍極為喜歡。

  「是呀,蕭大哥對我是極好的。」她點頭,忽然笑了笑,道:「不過,他對女人都很好,憐香惜玉
之心有些過盛。」

  她的笑容中帶著幾分羞澀,幾分甜蜜,還有幾分無奈。

  此時,幾瓣桃花忽然自枝上輕輕下落,悠悠落於她身,恍如天女散花,落於塵間,她身上閃現著脫
於凡俗的美麗。

  程英兩女忽然被她的美態驚呆,怔怔說不出話來。

  「乾娘!」嬌滴滴的聲音忽然響起,楊若男已經站在她們旁邊,程英陸無雙竟然沒有察覺。

  她此時身穿杏黃色勁裝,腳下踏著雪白的小蠻靴,身材顯得玲瓏有致,恰到好處,紅撲撲的臉,顯
然是經過一番劇烈運動,定是跑著回來的。

  「咦?若男?怎麼這般早就回來了?」完顏萍早就聽到有人接近,是若男的腳步聲,仍是裝做不知,
按蕭月生的吩咐,平時裝做武功低微,只是三流身手。

  「給小白的桃子忘拿了。」楊若男盯著程英陸無雙,好奇的眨著大眼,口中應付式回答。

  「若男,這是你程英姑姑,這是你無雙姑姑。」

  「程姑姑,無雙姑姑,若男有禮了!」楊若男對兩女感覺很親切,一看就喜歡,況且她自小被完顏
萍教授禮儀,接受的是極為嚴格的禮儀教導。

  「好美麗的小姑娘!完顏妹妹,她是……」陸無雙感覺對這個美麗異常的的小姑娘感覺極為親切,
好似早已見過,眉宇間總有幾分讓她熟悉之感。

  「噢,她是楊小叔的女兒。」

  「楊小叔?」程英陸無雙不解,不知道是誰。

  「瞧我!楊小叔就是楊過。」她輕拍了一下自己玉膝,忙補充。

  「楊大哥的女兒?」陸無雙驚詫之極。

  這一刻,她忽然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面上的表情便有些豐富。

  程英看了自己表妹一眼,心下替她難過,心知她此時心情定是複雜難言。

  「原來如此,你叫楊若男?」程英心中也有些感慨,不知不覺間,自己竟已被人稱為姑姑了。

  「是呀——,程姑姑,你真漂亮!」楊若男的話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出自蕭月生的教導,對待長輩,
要多運「捧」字訣,絕不會錯,楊若男對乾爹的教誨深記於心。

  程英輕笑,小孩子的讚美總是令人無法拒絕。

  「若男長得還真像楊大哥呢,……現在就這般美麗,長大了還得了?唉……世間的男兒們可要受苦
了!」

  程英對這個美麗可愛的女孩感覺極為投緣,天真可愛,美麗無邪,看到她,自己的心情莫名的開朗
許多。

  「哪有啊,若男可沒這麼好,……程姑姑,你是我爹爹的朋友麼?」若男臉上帶著幾分忸怩。

  「是呀——,你爹爹沒提過我們麼?」程英聲音溫柔,帶著幾分疼愛。

  「他——?」若男撇撇嬌艷欲滴的小嘴,「他整天就知道圍著娘轉悠,哪有時間理我?……真是個
沒出息的男人!」

  「若男!」那端嫻靜而坐的完顏萍開口,帶著斥責的語氣。

  若男吐了吐紅潤的小舌頭,故意露出怕怕的表情,說不出的天真可愛。

  完顏萍看她裝可憐的模樣,不由又氣又笑:「你怎可這樣說你的爹爹?!」

  旋即歎了口氣:「你呀——,都是被你乾爹教壞了!……是不是你乾爹這般譭謗你的爹爹?」

  「咯咯,乾娘真聰明。」若男咯咯嬌笑,笑容天真爛漫。

  完顏萍無奈的搖頭,帶著幾絲苦笑,對驚奇的程英兩人笑道:「蕭大哥在外面與在家裡,根本就是
兩個人,聽聽,有他這般詆毀自己兄弟的麼?!還在若男面前肆無忌憚的說。」

  程英莞爾一笑,陸無雙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這個蕭大哥越是靠近,越是感覺不可捉摸。

  「看來楊大哥夫妻感情很好哇?」陸無雙笑了一陣,平抑心情,帶著莫名的語氣,輕聲問。

  完顏萍並不知陸無雙對楊過的感情,她笑著點了點頭:「那倒是!他二人十幾年如一日,如膝似漆,
著實令人羨慕!」

  「楊大哥確實是至情至性之人,龍姑娘也是好福氣。」陸無雙神色黯然,強笑著說道。

  「楊大哥夫婦如今在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神雕俠侶的大名幾乎婦孺皆知。」程英見表妹神色不佳,
心下也是暗歎一聲,卻無能為力。

  「我爹爹媽媽在江湖上很有名麼?」若男小孩子心性,聽到父母這般出名,心下也是興奮。

  「是呀——,提起神雕俠侶,江湖上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二人行俠仗義,人人欽佩!」
程英溫柔的笑道,玉手輕輕摸了摸若男的紅撲撲的小臉。

  若男芳齡已經十二,外表看上去並不太小,只是她說話語氣天真爛漫,令人不知不覺當做小孩子。

  若男嘻嘻躲過程英的玉手,眨了眨圓圓的眼睛,好奇的問:「那他有我乾爹名氣大麼?」

  「嗯,比你乾爹名氣還要大!」程英點點頭,看了看坐在那裡,一臉嫻靜笑容的完顏萍。

  「可是——,我爹爹的武功比我乾爹差遠了!怎麼會比我乾爹名氣還大呢?!」若男心中著實奇怪,
看來,那些江湖人,眼睛都不大好使,她武斷了下了判定。

  「你這小若男,問得真古怪,姑姑回答不出了。」程英被她問住,實在無法回答。

  「若男,你乾爹名氣比不過你爹爹媽媽,那是理所當然,你乾爹太懶,不去幫別人做事,別人自然
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有名氣呢?」完顏萍輕聲笑道,這個小乾女兒,腦筋也是絕頂的聰明。

  「嗯,這倒是,乾爹自己都要小玉媽媽她們伺候,又怎麼會去幫別人做事呢!」若男想了想,想到
自己乾爹平時懶散的樣子,覺得乾娘的話大有道理。

  「好了,若男,你不是回來拿東西麼?快去吧,讓我跟你程姑姑和無雙姑姑說會兒話。」完顏萍深
怕她再說下去,什麼話都敢說,忙打發她自己去玩。

  「哎呀,差點忘了,我回來拿留給小白的桃子。」若男拍了拍小手,忽然想起自己回來的目的。

  「程姑姑,無雙姑姑,若男告辭了,兩位姑姑要玩好喲。」若男極為標準的斂衽一禮,極像個小淑
女。

  程英陸無雙滿心喜愛的點點頭,笑著搖了搖手。

  「這小丫頭,真是調皮!」完顏萍寵溺的看著她一蹦一跳的離開,跑向院子西頭的北角的一排屋子。

  「若男說的小白是誰呀,他們很要好麼?」程英對若男喜愛的不得了,想知道的更多一些。

  「小白呀,他是莊前林子裡的一頭小白猿,通體雪白,極通人性,與若男玩得很好,若男常給它帶
些好吃的。」完顏萍笑道。

  「乾娘,乾娘——!」若男剛進屋沒有一會兒,就跑出來,衝到她們面前。

  「怎麼了?看你急得!」完顏萍皺眉問道。

  「乾娘,你看沒看到我桌上的那兩個桃子?」若男急切的問。

  「桃子?沒有哇,我今天沒進你的屋。」

  「那我的桃子怎麼沒有了?有誰進來過?」

  「桃子?噢,對了,我想起來了,早晨你乾爹從你屋裡出來時,嘴裡好像是啃著桃子。」完顏萍低
頭想了想,忽然想起早晨大哥從若男屋裡出來,兩手各捏著一個大大的水蜜桃,看到自己坐在桃樹下,
便扔了一個給她。

  「討厭——,討厭——,乾爹真討厭,又來偷吃人家的東西!」若男用力的跺著小蠻靴,粉臉滿是
氣憤:「那三個桃子是我留給小白的,現在只有一個了!」

  完顏萍掩嘴輕笑,程英與陸無雙聽了也是忍俊不禁,這一家子真是有意思。

  「乾娘——,你也不管管乾爹,上次都說好了,他不再偷吃我的東西了,現在又偷吃!」若男看到
完顏萍一臉笑意,不依的嬌聲嗔道。

  「你乾爹說話不算話,你又不是不知,這樣的保證他說過無數次了,還不是與沒說過一樣?」完顏
萍輕笑不已,對這次沒大沒小的爺倆兒,她是沒辦法。

  「哼哼,乾爹最狡猾,總說自己歲數大了,記性差,記不得說過什麼話,哼,我小時候就吃他一小
葫蘆那個什麼破補天丹,他至今還念念不忘,還好意思說自己記性差!」若男忿忿不平,也知道拿乾爹
沒什麼辦法,只能埋怨兩句出出氣罷了。

  完顏萍撲哧笑了一聲:「若男,這也怨不得你乾爹總記著,那補天丹是他花不少功夫才弄齊了藥材,
費了很長時間才煉成,總共,也就煉了那麼一小葫蘆,剛煉成,你就當成香豆,一下子全吃進了肚裡,
他能不心疼?」

  若男呱呱笑了起來,想想那時的事,心裡痛快莫名。

  「再說,那補天丹藥力奇猛,常人吃上一顆,都要有武林高手幫助抵禦藥力的作用,你卻一下吃了
那麼多,不是你乾爹借助天力,你呀,早已經轉世投胎好多次了!那時的情景,想想都覺得發冷!」完
顏萍說到後來,語氣帶著責備。

  「嘻嘻,誰讓乾爹把丹藥做得那般好吃,吃了一顆,還想再吃一顆,不知不覺就吃光了,我那時還
想留幾顆給乾娘嘗嘗的!可一不留神,竟然就沒了!」

  「你呀你,太淘氣了!你快去找小白玩吧,你乾爹正見客人,不要去打擾他。」她拿這個小魔女也
是沒有什麼辦法,善良、乖巧,就是不斷得惹禍,讓人苦笑不得。

  若男又向聽得目瞪口呆的程英兩女行禮,跑進屋,拿著一個有手掌大小的水蜜桃,蹦蹦跳跳的離開
了。

  補天丹是蕭月生花了不小心思煉製的丹藥,功效是補天賦之不足,提高資質,其作用能逆天改命,
藥力強弱自然可見。

  吃下一顆,則伐毛洗髓,易胎換骨,此等奇藥,只要一顆,也足以令武林中人發狂,其珍奇之物,
顯而易見。

  楊若男將一葫蘆的補天丹吃進肚裡,後果自然是爆體而亡,沒有人能承受得住這般藥力。

  好在她在蕭月生的身邊,被他以通天之力壓住藥力,無形的藥力被他強行凝聚成丹,置於膻中,成
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內丹。

  蕭月生又專門為她創出一門心法,以膻中為基,與天下間任何一派心法皆異。

  如此,楊若男的內功之深,僅次於她的幾位乾娘,雖限於乾爹的吩咐,隱瞞內力,但無意間的一些
行為,仍難免表現出來,也是沒有辦法之事,剛才她的欺進,那程英兩女便未發覺。

  如此奇遇,楊若男卻並未覺其異,蓋因她所見到之人,皆是功力奇深之人,她只是最差之人而已。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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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19:04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四章聘

  臘月初六襄陽城郭府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前幾日下得大雪已經完全化去,蹤影不見,而那日蕭大哥踏雪離去的情景,仍在自己腦海浮現。

  郭芙坐於後花園的石凳之上,身穿月白裌襖襦裙,兩隻瑩白如玉的手,輕托圓潤的下頜,無神望著
練武場內正激烈打鬥的襄兒與破虜,心神又沉浸於與蕭大哥相處時的時光中。

  「哼,……二姐,你這個主意也不怎麼樣嘛,……你看,大姐又來了!」

  破虜身穿灰色英雄裝,拿著根青竹棒,正與穿著粉紅勁裝的郭襄鬥在一起,只是兩人看似鬥得激烈,
卻無半分殺氣,如同跳舞一般,眼睛不時瞥向不遠處怔然而坐的大姐。

  見到大姐又開始發呆,他忍不住開始氣喘吁吁的抱怨,能讓郭破虜這個老實憨厚之人抱怨,定然是
把他累得不輕。

  「你的主意好?笨嘴拙舌的,還去給大姐講笑話,笑話不好笑,你的傻樣倒是挺好笑!」郭襄有著
一張白裡透紅的俏臉,此時兩腮嫣紅,小巧的鼻冀處沾著幾粒極小的汗珠,聽到弟弟詆毀自己的主意,
自然反擊一番。

  「那我們還是停下來吧,反正大姐眼裡是看不見咱們的!」郭破虜建議,此時他感覺更累,快挪不
開步伐,招式也越加散亂。

  這幾天,黃蓉吩咐他倆想辦法,讓大姐心情開朗一些,沒想到這個事情是如此之艱難。

  郭芙自從蕭月生離開後,心情便有些鬱鬱,周圍的一切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郭襄拉她出去逛街,她搖頭,懶得動彈。陪她溜出去找酒館喝酒,她也搖頭,說是沒興趣,也讓郭
襄不要喝酒。

  郭破虜看實在沒有辦法,便到陸雲、夏侯傑他們那裡討了個笑話,巴巴的跑去大姐房間裡講給她聽,
但他哪是講笑話的料,從他吞吞吐吐的嘴裡出來的笑話,縱是再好笑,也無法令人發笑。

  還是郭襄聰明,她看到平時大姐最喜歡練功,便拉著郭破虜,說要練功,請大姐指點。

  這次郭芙倒沒拒絕,練功,本就是她舒緩心中痛苦的方式。

  但到了後花園中的練功場,郭芙才發覺,以往一直百用百靈的方式,如今已經失效。

  看著場中弟妹兩人激烈的比鬥,她卻無法管住自己的心緒,不住飄到蕭大哥身上。

  她抬頭看了看高掛在半空中的太陽,那明媚的陽光,宛如沒有了往日的溫暖,照在自己身上,卻驅
不走心頭的寒意,沒有了蕭大哥在身旁,這個世界,忽然再也沒有了溫暖。

  此時,郭府外,四匹駿馬踏著整齊的步伐,緩緩停至郭府大門前。三位彪悍的英武男人與一位嬌小
貌美的女子躍馬而下。

  「師父,這便是郭府了麼?」那嬌小美貌的女子理了理腰間束帶,問身旁那位高大的中年忠厚漢子。

  「嗯,明珠,這便是郭大俠府上,秋雨,上前投帖。」這漢子便是奉了師命,前來郭府提親的孫子
明。

  「是,師父。」另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恭聲上前。

  那郭府守門之人見人極多,俱有一雙慧眼,看到四人步伐沉凝,雙眼轉動間紫氣隱隱,定是高手無
疑,便極為痛快的往裡通傳。

  郭靖夫婦聽人通報有孫子明請見,大喜,忙攜手出府相迎。

  「孫大俠……」郭靖拱出招呼。

  「不敢當,在郭大俠面前不敢稱大俠,被我師父知曉,定要教訓於我!」孫子明忙躬身搶先笑著說
道。

  「呵呵,過謙了,過謙了,請,入府歇坐!」郭靖也不再客套,再客套便有些過火了,畢竟他的師
父將要成為自己的大女婿。

  「先讓他們拜見郭大俠郭夫人,這幾位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師父讓他們兩個到郭大俠帳下磨礪一
番。」孫子明的禮數極為周到,畢竟還有著師母的教導,他指了指孫秋風孫秋雨,示意他二人將會效力
於郭靖帳下。

  孫秋風三人忙倒身相拜,對郭大俠,他們也是仰慕已久。

  郭靖大喜,他眼過精銳,自然一看即知這二人皆是難得的高手,受過三人之禮,急忙將他們延至府
內客廳。

  進了客廳,賓主落座,開談正題。

  「郭大俠,我師父本想講洪老前輩前來提親,惜乎洪老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難覓,只好派我
這個名薄望寡之人前來,真是委屈郭大小姐了!師父讓我代他陪罪!」

  孫子明剛放下茶盞,便開口謝罪。

  郭靖光風霽月,對這些事情並不注重,聞言忙擺手:「言重了,你師父也是超凡之人,又何必講那
些俗套,這些形式,大可不必太過看重,小女蒲柳之姿,蒙他不棄,已是郭某高攀了!」

  話雖有些過於謙卑,卻是他心底之話。

  孫子明只當他謙虛,便笑了笑,隨即面目肅穆,起身,拱手道:「郭大俠,郭夫人,我代表師父蕭
月生正式向貴千金郭芙小姐求聘,還望郭大俠郭夫人准允!」

  「准!」郭靖起身,穩穩的回答,氣勢極大,像極了帥府點兵。

  「子明拜見外師公,外師婆!」孫子明大舒了口氣,忙上前依禮拜見,不過,這稱呼倒有些拗口。

  「請起。」郭靖夫婦也是心中巨石落地,此事終於敲定。

  黃蓉心下喜悅,自己女兒這番苦戀,終於有了圓滿的結果,實在是老天垂憐,列祖列宗保佑。

  這番程序下來,終於一錘定音,不再有變數的餘地。

  眾人陡覺親近許多。

  「啟稟外師公,外師婆,師父有聘禮送上,他說,外師公伉儷不喜俗禮,便不再送那些俗物,略備
一點薄禮,表示一番心意。」

  「呵呵,蓉兒,不愧是我們的女婿,對我們這般瞭解。」心頭一直壓著的石頭終於搬開,郭靖心情
有種說不出的輕鬆,聘不聘禮的並不在意,女婿的話,倒是說到他的心坎上了,有些眉開眼笑的意味。

  黃蓉倒沒有那般高興,雖說她自己不在意那些,但關係到自己的女兒,如果沒有聘禮,真有些說不
過去,說明女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高,令人堪憂,畢竟他已經有了一位妻子。

  孫子明輕弟子輕輕擺手,孫秋風孫秋雨各自將背在身後的包袱拿下,解開。

  孫秋風背後是如劍一般長短的長木匣,而孫秋雨則是一個方玉匣,色澤平常,並不顯眼。

  「外師公,外師婆,這些東西,容我先說明一番他們的用途。」孫子明指了指兩隻匣子。

  「請說。」黃蓉知道他這般說,定有其中的道理。

  「讓他們先下去歇會吧,這一路行來,他們受了不少苦頭。」孫子明指了指自己的弟子。

  雖知這是孫子明避嫌之舉,但既然他這般說,也不能拒絕,郭靖便喚來僕人,引三人下去休息。

  師命難違,既然師父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雖然心中極為好奇,也無法可施。

  孫明珠轉了轉眼珠,倒並不擔心,師父極寵愛自己,等過後一問,便會知道。

  待眾人離去,孫子明運功凝神,確定周圍沒有閒雜人。

  被他這麼一番行動,郭靖夫婦不覺也有些緊張起來,知道這些東西是些了不得的珍貴東西。

  孫子明先打開先匣,匣內一柄白木劍,兩件烏黑的裌襖,雙只透明的手套,裌襖下還壓著本書冊。
這幾件東西看起來平常的緊,絲毫沒有不凡之處。

  殊不知,蕭月生所制之物,品級越高,其外表越是平常,而外表越是絢麗,其品級越低。

  那柄白木劍的劍柄,還纏著厚厚的麻布,有些怪異。

  孫子明小心的握住纏布的劍柄,慢慢的拿起白木劍,對黃蓉笑道:「外師婆,這是師父特意送給您
之物,請滴一滴血到劍身上,切不可碰到劍身!」

  黃蓉遲疑了一下,看了看郭靖,將蔥白的食指放入雪白細密的兩齒之間,輕輕一咬,一抹嫣紅自雪
白的食指湧出,她輕將食指舉於面前白木劍身之上,血珠緩緩從食指落下,滴於劍身,旋即消失。

  「呀!」黃蓉輕叫一聲,滿是驚訝。

  「怎麼了,蓉兒?!」郭靖忙問。

  「沒事,靖哥哥,這柄劍好似會吸血似的。」黃蓉搖了搖頭。

  正在此時,那柄握在孫子明手中的白木劍竟緩緩飄起,宛如一隻無形的手正在橫劍向空。

  劍身漸漸透出微弱的白光,越來越強,越來越強,最後竟變成朦朧的一團,倏的飛向正目瞪口呆的
黃蓉,將其罩入其中,尚未等眾人反映過來,旋即不見,一塊長長的麻布緩緩落地。

  縱是郭靖夫婦二人見多識廣,也未見過如此奇異之事。

  「外師婆,現在,這柄神木劍已經融入你的身體裡,你隨時可以喚出。」孫子明對他們夫婦驚異的
心情也深有體會,過了半晌,待他們醒過神來,方才開口。

  「哦?是怎麼回事?」黃蓉忙問。

  「外師婆你且在心中默想神木劍出現在你的手中。」

  「咦,真出來了!」郭靖看到黃蓉手中忽然憑空出現了剛才那把消失的木劍,忍不住探手,想拿來
看看。

  「小心!莫碰!」孫子明倒不愧是天雷神爪之名,出手如電,抓住了郭靖的手。

  「怎麼了?」郭靖並未計較孫子明的出手,有些驚奇的問,這麼多年,從未像今天這般好奇。

  孫子明忙放下郭靖的手,略帶歉意的道:「這把神木劍太過霸道,除了木質之物,無堅不破,且吸
人精氣,除去主人之外,別人千萬碰不得。」

  「這般霸道?吸人精氣?」郭靖皺了皺眉,心中略有不安,這般霸道之物,有些過於兇惡,怕是用
之不祥啊。

  孫子明似看透他的心思,忙道:「如果外師婆熟悉以後,能駕馭此劍,則吸不吸人精氣,便隨心所
欲。」

  郭靖緩緩點頭:「嗯,這樣甚好,吸人精氣,有傷天和,還是莫用為好!蓉兒,你說是麼?」

  「靖哥哥說得有理,蓉兒自然會約束於它。」黃蓉嫣然一笑,為丈夫的敦厚所感。

  她手中的神木劍忽隱忽現,讓她頗感有趣。

  「此劍融入身體之後,能自動吸納天地間靈氣,也會滋養劍之主人的身體,改造身體,使之延緩衰
老,時間一久,身體便會堅愈金石,刀劍難傷。」孫子明繼續解說。

  這番話,自然令郭靖夫婦極為震撼,實難相信,天下間竟有此等神物!竟如神話傳說中一般,即使
他們見多識廣,經歷不凡,這等奇事,卻也從未遇到。

  「這,這也太過貴重了!」黃蓉有些忐忑不安,這樣的神物,用以送人,確實太過貴重。

  「過段時間,外師婆自然會與此劍心意相通,其妙處還有甚多,到時自然知曉。」孫子明笑了笑,
漫聲而談,兩手又拿起了那雙透明的手套。

  「外師公,這是送於您的,您也滴一滴血上去吧。」

  「不可,剛才那柄神木劍已經太過貴重,郭某恬顏收下,其它的,萬萬不能再收,還是帶回去,還
給你師父罷。」郭靖忙用力擺手,神色堅決。

  孫子明輕聲笑道:「還真被我師父料中。」

  「料中什麼?」黃蓉將劍收入體內,感覺著它像一團內息,駐在自己眉心位置,緩緩釋放著一絲絲
清涼的氣息,讓自己的頭腦越加清明靈透,心中的驚奇絲毫沒有減退,聽到孫子明的話,好奇的問。

  「我師父料中外師父會拒絕,他讓我說,既然已經是一家人,自然不需分什麼你我,他的東西自然
就是您二老的東西,太過客氣,就算不上一家人了。況且他也沒有什麼長輩健在,子欲養而親不在,實
在無奈,您二老如今成了他的長輩,就如同他的父母,他拿出點東西孝敬一番,心裡也高興。如若不收,
他反而會心中難過。」

  孫子明對師父是極為敬重,先是往南方遙遙一拜,再轉身向二人敘述師父的話。

  這一通話,令郭靖頗為感動,黃蓉聽得也是憐意大生,母愛頓起。

  「好罷,你師父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吶,他如此說了,我再拒絕,就矯情了。」說罷,用力咬破食指,
向孫子明手中的手套滴了上去。

  白光頓起,情景如剛才一般模樣,那雙透明的手套融入郭靖的身體當中。

  「外師父,這幅手套與外師婆的劍差不多,水火不侵,刀劍不入,無堅不摧,對了,兩者都有放大
內力之效,如將劍拿在手中,或者手套戴在手上,用一分內力,可發出十分威力。呵呵,總之,這兩件
寶物妙處無窮,我記不大清,還需兩位細細體味。」孫子明對不再露出驚異之色的兩人笑道,心下佩服,
果然定力驚人。

  他指了指那兩件黑色裌襖,道:「那兩件衣物,滴血認主之後,融入皮下,能保主人刀劍不傷,水
火不侵,僅能自保而已,比起那神木劍與龍筋手套,要差上許多。這本是清心訣,練習之後能激發體內
神秘之力,增強靈慧,師父曾言,這些禮物中,此物最貴重,關係重大,請外師婆馬上背誦,記住之後,
馬上毀去,除郭氏弟子,不可外傳。」

  郭靖聽得此言,忙道:「蓉兒,你且趕緊背誦,你記性好。」

  黃蓉點點頭,面色凝重的拿起那薄薄的冊子。

  翻開一看,竟然一片空白,竟然只有兩頁白紙。

  她剛想開口,眉心忽然一跳,神木劍化成的那團涼氣,竟然分出一絲,緩緩注入她的雙目。

  前眼一黑,忽然間大亮,眼中的世界,變成了只有黑白兩色,令她有些心慌。

  無意間往手中的空白收頁看了一眼,心中一動,原來那空白的書頁,竟然佈滿了文字。

  在郭靖與孫子明眼中,黃蓉的雙眸忽然亮光頓起,眼光恍如實質,她輕輕掃了他們一眼,被目光掃
過之處,竟感到幾分刺疼,如被利刃劃過。

  孫子明對這些情況見得多了,見怪不怪。

  郭靖則有些怔怔然,他本就不靈活,對這番眼花繚亂的奇異現象,弄得有些反映不過來。

  黃蓉緊盯著書頁,默默誦記,很快將這兩頁紙記住,直到倒背如流,那薄薄的書冊,忽然無火自燃,
化為了灰燼。

  這一陣兒,郭靖夫婦經歷的奇異太多,令得他們幾乎麻木,對這種詭異之象,也不以為意。

  待他們夫婦喝完茶,定了定神。

  孫子明又將旁邊的小玉匣打開,裡面只有三隻羊脂玉瓶。

  「這瓶是補天丹,這瓶是駐顏丹,這瓶是返魂丹,各有五顆。補天丹是補先天之不足,伐毛洗髓,
易筋換骨,但此丹藥力強橫霸道,須有內力深厚之人護持,壓製藥力緩緩釋放,否則服之無益,反而是
絕世毒藥,駐顏丹能令人容貌常駐,不再改變,返魂丹是救命之藥,即使是人死,只要嚥氣不過一個時
辰,憑一粒返魂丹,亦可救回,保一個月性命無憂。」孫子明將三瓶丹藥如數家珍的一一道明,一氣講
完,不再拖泥帶水。

  有了那兩把神器的刺激在前,這些珍貴的丹藥,再也刺激不了他們麻木的心。

  「唉,這些東西,拿出一件,就是無價之寶,我這番才知,以前還是有些小瞧你師父了。」郭靖搖
頭歎息一聲,感覺恍如在夢中一般,一切變得不真實起來。

  黃蓉這會兒一直輕閉雙目,細細思索那兩頁紙中的內容。

  聽到郭靖的話,她緩緩睜眼,眸中的銳光漸漸褪去,消失不見,黃蓉也回復了原來的視力。她輕輕
微笑,神態間透著恬然寧靜:「這話不假,這些事物,聽都沒聽過,沒想到,竟爭相出現在我們面前,
感覺像是在做夢,靖哥哥,我們是在做夢麼?」

  郭靖嘿嘿一笑,頗有年輕時憨憨的神采。

  「外師公,外師婆,你們好好收妥這些東西,子明先下去歇息,飯後我們再商量大婚之事。」孫子
明看他們有些失態,便知趣的先行告退,讓他們夫婦盡情發瀉一番,不然刺激過甚,對身體不利。

  「也好,子明這一路定是馬不停蹄,一番急行,辛苦你了,好好歇息一下,我們再商量婚事。」郭
靖這會已經定下心來,見孫子明告退,也不強留。

  「小姐,小姐!老爺和夫人招喚你呢!」郭芙的丫環翠玉跑進後花園,尖著嗓子喊道,絲毫不顧她
清秀的形象。

  郭芙正在想著心思,郭襄與郭破虜那邊也打得綿軟無力,感覺筋疲力竭,聽到翠玉的叫喚,便順勢
停了下來。

  「翠玉,爹爹招喚大姐有什麼事?」郭襄抹了抹頭上細密的汗珠,提著青竹棒,問道,她總覺著姐
姐房裡的丫頭名字太過俗氣,翠玉,多麼俗氣的名字。

  「小婢也不知,不過,好像跟那個天雷神爪有關吧,他剛帶著三個弟子來見老爺跟夫人吶。」這個
清秀的翠玉倒也不笨。

  「天雷神爪?是孫子明大哥吧!他怎麼來了?他師父沒跟他一起麼?」郭襄呱呱的將一串問題拋出。

  郭芙如水的雙眸驀然充滿了神采,卻不好意思直接相問,只是急切的望著翠玉。

  「他師父?不知道!只聽陸雲說,天雷神爪帶著三個弟子來了郭府,剛才客廳誰也不讓靠近呢,那
人離開後,老爺才招呼我,讓我來找你。」翠玉伶牙俐齒,說話清脆,內容卻有些混亂。

  「大姐,你去看看吧,說不定跟蕭大哥有什麼關係呢!」郭襄出言相勸,她知道只要一提起蕭大哥,
大姐就來精神。

  「我去看看爹爹有什麼事,你們先去歇息吧,練了這麼長時間,倒也辛苦你們了!」郭芙一直淡漠
的玉臉忽然泛出一抹微笑,聲音裡也帶著幾分笑意。

  郭襄看著大姐婀娜的身影裊裊遠去,憤憤的哼了一聲,無奈的對郭破虜道:「大姐她倒也知道我們
的苦心,卻故意裝做看不出來,讓我們這般折騰,真可氣!」

  郭破虜倒是受慣了兩個姐姐的欺負,感覺有些習慣了,麻木的道:「誰讓她是大姐呢——!」

  「哼,大姐就有什麼了不起啊!我還是二姐呢!破虜,我們去魯伯伯那裡喝酒吧?!」郭襄靈秀的
小臉喜憤的轉換極快,眨眼間完成了從憤轉笑的過程,帶著幾分討好,又帶著幾分威脅,拉攏郭破虜。

  她性子異於尋常女子,極喜歡與那些豪邁漢子一起喝酒吃肉,對熱血的江湖更是極為嚮往。

  「二姐,你上次當了外公給的那支金釵,這次什麼也沒有了,怎麼有錢買酒喝?」郭破虜本是個極
老實的孩子,但有這麼個古靈精怪的二姐,學壞也很容易。

  郭靖莽莽草原出身,酒量頗豪,他的兒子倒也繼承了這項優點,喜歡喝酒,而且酒量極高。

  郭襄喜歡喝酒,並非是喜歡酒,而是喜歡喝酒時那種氣氛與氣魄,本身的酒量是極淺的,帶著郭破
虜,自己醉了有人背,放心又省心。

  郭襄豪氣大方,常常爭著付酒資,但家裡管教甚嚴,零花錢不多,根本買了不幾罈酒,她便將自己
的首飾拿去賣了,可真是膽大包天,也不怕她父母知曉後,重重責罰於她。

  「這倒是個問題,……有了,去找孫子明大哥的弟子,讓他們請客喝酒!我可是他們的長輩吶!」
郭襄以手托臉想了想,轉了轉靈動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好吧,我也想見見他們,看看天雷神爪的弟子是如何模樣。」他對自己二姐的決定,先是習慣於
聽從,待施行不利,再開始抱怨幾句,以顯示自己的高明。

  於是,兩人手中提著青竹木棒,往賓舍區跚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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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9:34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五章老少

  「芙兒,來,到這裡坐下!」郭芙剛進客廳的門兒,便被父親吩咐坐到他對面。

  「爹爹,什麼事?」她的心跳得厲害,表情強裝鎮定,不知與蕭大哥有沒有關係。

  「芙兒,剛才你蕭大哥的弟子孫子明特意登門來見我們。」黃蓉橫了丈夫一眼,帶著幾分調笑之意,
看著女兒。

  「孫子明麼?他來有何事?」看到父母眉梢間,透出的滿是喜意,心下大是放心,卻有些迷惑,實
不知還有何事能令自己的父母們竟如此開懷。

  「他麼,他是代他的師父向我們提親來的!」黃蓉咪著明亮的雙眼,笑吟吟的說道。

  「提親?……代自己的師父?……娘,你是說——」郭芙如玉般晶瑩的臉上驀得煞白,帶著顫抖,
輕聲問,嬌軀立起,卻不自知。

  黃蓉與丈夫對視了一眼,笑道:「你蕭大哥想要娶你進門,我跟你爹爹已經答應,芙兒你就要成為
你蕭大哥的妻子了!」

  「啊……」她嬌軀一軟,緩緩滑到木椅上,腦中一片空白。

  「芙兒,芙兒——」黃蓉見女兒神情呆滯,精神恍惚,有些擔心的喚了喚她。

  郭芙聽到娘在呼喚自己,但聲音卻彷彿自極遠之處悠悠傳來,聽不真切。

  「娘,爹爹,我想回自己房裡呆一會兒!」郭芙臉上似哭似笑,複雜莫名。

  「去吧,去吧。」黃蓉忙擺擺手。

  郭芙緩緩走出,面色蒼白,搖搖欲墜,出了客廳,她忽然提起襦裙,飛快的跑起來,顧不得別人的
驚詫目光,衝進了自己閨房,關上房門,撲到閨床上,捂著錦被,放聲痛哭。

  無數次,自己無數次盼望能有這麼一天,成為蕭大哥的妻子,能夠永遠陪伴在他身邊。

  這一天,終於讓她等到了,可是為何自己竟然會痛哭失聲?

  似委屈,似狂喜,還有其它的,卻又說不清,它們讓自己的心發酸,止不住眼中的淚水,彷彿十幾
年來積攢的淚水,這今天都要流完一般,怎麼止,卻總也止不住。

  哭著哭著,不知何時,她竟慢慢睡了過去,恬靜的面容,微微泛著一絲笑意,帶著對未來的幾分憧
憬,這般甜美的睡容,令人望之生憐生愛。

  不知何時,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她驚醒。

  揉了揉有些紅腫的雙眼,她忽然省起自己剛才在做什麼,忙到銅鏡前一看,頭髮有些蓬亂,想必臉
上也有淚痕。

  「誰在外面——?」她一邊忙亂的用手絹擦了擦臉,一邊說話拖延時間。

  「大姐,……呼……,是我們,……我們有好消息……告訴你!」郭襄語氣中滿是興奮與急切。

  郭芙已經勉強收拾好,聽到襄兒的話,忽然有些羞澀,如玉的面龐升起兩躲紅暈,恐怕自己弟弟妹
妹已經知道了。

  剛拿開門栓,郭襄與郭破虜便踉踉蹌蹌的撞了進來,帶起一陣輕風刮進閨房。

  「大姐,……好……好消息呀!」郭襄嬌喘細細,秀美的小臉帶著潮紅,已經頗見高度的胸脯劇烈
的一起一伏,極為誘人。

  身後的郭破虜也是猛烈的喘著氣,一看便知兩人跑得很急。

  郭芙此時的心境變得格外清明平靜,感覺無論何事都不能影響自己的心情,見到他們這般狼狽模樣,
便端出好久不見的大姐派頭,皺皺遠黛一般的秀眉:「襄兒,破虜,你看你們現在的樣子,成何體統,
爹爹不是常教導我們,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麼?!」

  郭襄顧不得分辨,忙拉住大姐的玉手,用力搖著,道:「大姐,那孫子明大哥是來給他師父提親的!
你知道麼,蕭大哥要娶你呢!」

  「是呀是呀,我跟二姐去找孫大哥的徒弟們喝酒,聽到他們親口說的!」郭破虜怕大姐不信,忙加
重事實保證,對他來說,這個消息委實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爹娘已經告訴我了。」郭芙用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喜悅,盡量用平淡的口氣說話,但
臉上的紅雲越發濃重,還好她反應很快,忙抓住他們的把柄:「……襄兒,你們倆又出去喝酒?!……
看我不告訴爹爹!」

  「哎呀!臭破虜,你又說漏嘴了!……大姐,我們是為了探聽消息,只好請他們喝酒,但我們還沒
去呢,是吧,破虜?!」郭襄打了一下旁邊目瞪口呆的郭破虜,他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

  「是呀是呀,我們還沒出去,他們就告訴了我們這個消息,我與二姐就忙著跑過來告訴大姐了。」
破虜用力胡亂的點頭。

  郭芙現在倒沒有心思計較他們偷溜出去喝酒之事,其志在將他們趕走,免得讓他們看自己的羞態。

  「喲,你們三姐弟都在,襄兒,看你滿頭是汗!女孩子家要舉止穩重端莊,別粗手粗腳的。」黃蓉
這時裊裊的走了進來。

  黃蓉剛才看到女兒的臉色,知道對她是極大的驚喜,應該會有一通發洩,沒什麼擔心的,但想了想,
還是終究有些不放心,便過來看看。

  一進門,便看到襄兒破虜兩人氣喘吁吁,滿頭是汗的狼狽樣子,便出口教訓一通。她自己年輕時便
如襄兒一般,只不過受郭靖影響,也要求女兒盡量穩重一些。

  但畢竟上樑不正,她管起來也底氣不足,常常是睜隻眼閉只眼,說說而已,並不動真格的。

  「娘,我剛才正在說他們呢,你怎麼來了,不陪爹爹麼?」郭芙畢竟愛妹心切,不忍讓她們再受責
備,忙出口叉開。

  「嗯,讓你爹爹自己傻笑吧,我來瞧瞧我的寶貝女兒,你快成別人家的人了,我能多瞧一會便多瞧
一會兒,……唉——,以後便不能這般想看便看了。」黃蓉說著說著,心中有些發酸。

  將自己的女兒送人別人,心中又如何能高興得起來,不捨,心酸,難過,種種心情糾纏在一起,在
黃蓉的心間翻滾。

  看到自己母親雙眸泛紅,淚珠在眼眶中翻滾,郭芙也是鼻間發酸,眼淚欲流。

  「娘,大姐終於要嫁出去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大姐不在家,不是還有襄兒我麼,……還有破
虜呢!你想大姐,以後讓姐夫常帶大姐回來便是了,不比原來看大姐愁眉苦臉好得多麼!」

  郭襄看自己的母親與大姐有對眼淚千行的架式,連忙開口安慰。

  「誰愁眉苦臉了?!」郭芙瞪起明媚的雙眼,狠狠看著郭襄。

  「襄兒說得也有理,你嫁過去以後,定要常回來看看,別有了丈夫,就不認自己爹娘了!」

  黃蓉說到此,忽然想起當初自己嫁給靖哥哥時,是如何的令爹爹傷心,當時爹爹便說,有了丈夫,
便不要爹爹了,他當時傷心的情形,現在想來,才能理解。

  真可謂不當父母不知父母之恩,現在想想,自己真是不孝,事情的做法,可有千萬種,為何自己不
能選擇一種溫和的方式,唉,不知爹爹現在到沒到觀瀾山莊。

  此時的黃藥師,正心情歡暢,帶著楊若男在南湖之上泛舟垂釣。

  黃藥師與楊若男可謂一見如故。

  他老來寂寞,對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再也生不出什麼興趣,小兒女之樂,反而更讓他喜歡。

  黃藥師身邊有程英陸無雙表姐妹,程英溫柔細心,將他伺候得極為舒心,陸無雙也懂事,有她們陪
著,讓自己舒服許多,但程英性格文靜端莊,氣質如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令人無法開玩笑,而與
陸無雙,又隔著一層,礙於身份,也不能平等而處。

  楊若男則不同,她自小被蕭月生他們寵壞了,沒有什麼怕的東西,長得絕頂美貌,兼又心思玲瓏,
頗肖當年黃蓉之風,如何能讓黃藥師不喜歡?

  楊若男天真爛漫,卻不失狡詰,對老人的殺傷力極大,且洪七公與歐陽鋒每年都會在觀瀾山莊呆一
段時間,楊若男與他們相處頗歡,所以她與老人相處極有經驗,也能玩得挺歡。

  這兩天,楊若男帶著黃藥師看了自己養的玉蜂,小白蛇,還有林中的白猿,黃藥師看得津津有味,
讚歎不已。

  小龍女馭蜂之術極精,自然傳給了女兒,小白蛇則是歐陽鋒給她這個孫女的禮物,極為通靈,歐陽
鋒雖然心性歹毒,但對楊過這個義子倒是情真意切,楊若男冰雪可愛,也令他極喜歡,便將其驅蛇之術,
盡傳於她。

  楊若男自幼受蕭月生夫妻影響,極為熱愛自然,對那些動物有種與生俱來的親和力,觀瀾山莊周圍
樹林中的動物們,對她都是頗為親近,防範之心極少,這也與她心地善良,沒有惡念有關。

  楊若男將自己乾爹的行為學了個十成十,帶著黃藥師,拿著古箏,清冷的清晨,便去南湖泛舟。

  釣桿上的魚鉤是直鉤,是沒辦法釣魚的,黃藥師問其原因,她答曰:釣翁之意不在魚,釣的是意境,
是雅興。

  黃藥師大樂,哈哈大笑,他內力深厚,震耳的笑聲在南湖之上遠遠傳開。南湖之上,仍是空空寂寂,
沒有人影。

  「外公,我說的不對麼?」楊若男只是鸚鵡學舌,並不能瞭解其中真意,見黃藥師笑得這麼大聲,
自然相問。

  「呵呵,我笑你這話有趣,凡夫俗子可說不出這番話!」黃藥師止住笑意,一本正經的回答。

  「嘻嘻,這話是我乾爹說的。」楊若男嬌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

  她口中說話,手下麻利的操縱著船槳,慢慢往湖裡劃去。

  黃藥師坐在她身側,拿著那根無鉤釣桿,垂入水中,真像釣魚的架式。

  「唔,是他說的?看不出他倒還有一身雅骨。」黃藥師沉吟的點點頭。

  此時蕭月生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大跌,不再是那高深莫測的絕世高手,而是一個狡猾的小子,將自
己的桃花島三言兩語間騙了去,實在夠狡猾,沒想到這般透著雅致意味的話,竟能從他嘴裡說出來。

  「不過」,若男轉頭看了看四周,極為神秘的湊近黃藥師,招了招手,示意他將耳朵靠過來。

  黃藥師依了她,將耳朵湊到她嘴邊。

  「不過,我告訴你喲,這可是秘密,不能說出去的!」她鄭重的望著黃藥師,一臉正經嚴肅。

  「不說,我定嚴守秘密。」黃藥師也鄭重點頭,心下卻大樂,感覺實在有趣,好多年沒有這般開懷
了。

  「嘻嘻,其實幹爹是怕小鳳媽媽生氣。」楊若男咭咭輕笑,明媚的雙眸瞇在一起,說不出的可愛動
人。

  黃藥師聞著鼻端傳來的幽幽香氣,心中更覺這個小女孩冰雪可愛,極像蓉兒。

  「這是怎麼回事,你小鳳媽媽為何生氣?」他確實不解。

  這兩天,他已經見過小玉四女,也知道她們是蕭月生的妻室,為她們的絕世姿容感歎不已,也有鮮
花插在了牛糞上之感,心中雖為蕭小子的用情不專惱怒,卻也無法表現,畢竟自己的外孫女將來也是那
其中的一朵鮮花。

  「小鳳媽媽心腸好,說被釣的魚兒太可憐,先要受穿唇之苦,再被人殺死,說乾爹太殘忍。我告訴
你喲,這個南湖可全是我乾爹的!」楊若男將船槳掛到船舷邊,說著話,兩胳膊撐開,示意整個南湖都
是她乾爸的,自豪之氣溢於言表。

  說罷,她俯身趴到船沿,以湖水輕濯雪白如玉的小手。

  「他買這個南湖做甚?」黃藥師將自己袖中的絲絹遞了過去。

  「我乾爹將整個湖買下來,不讓人們在湖裡面釣魚,捉魚,這樣,小鳳媽媽便不會生氣了!」若男
接過他的絲絹,優雅的拭了拭手,簡單的動作,卻透著一股大家之氣,一看即知受過極好的教育。

  黃藥師皺了皺眉頭,「這般不是太過霸道了麼?」

  「嘻嘻,現在是冬天,什麼也看不到,到了夏天,這湖面上全是蓮花,都是我乾爹種的,讓那些打
魚的去採蓮,那時候,南湖可好看了,一片一片的,全是蓮葉荷花,那些酸秀才們,還有那些千金小姐
們,都來這裡乘舟遊玩,熱鬧得很吶!」若男興奮的炫耀著,姣美的小臉滿是紅暈,艷麗異常。

  黃藥師這才釋然,其實他只是雞蛋裡挑骨頭,這湖一旦被人買下,裡面的魚自然是主人的,別人也
不能任意捕撈。

  「那就沒人偷偷的釣魚?」

  「不知道,我乾爹自然有辦法的,我沒問。」

  「呵呵,你乾爹倒是滿疼你小鳳媽媽的。」黃藥師看若男小臉露出不高興的神情,忙轉開話題。

  「嘻嘻,我乾爹對每個媽媽都很好的,外公你看沒看到我們院子有什麼不一樣?」果然,聽到乾爹
的好話,她小臉陽光燦爛。

  「不一樣?裡面很暖和,皆是綠色,便如春天。」黃藥師想了想,觀瀾山莊的內院跟外面簡直就是
兩個季節,一個暖春,一個寒冬。

  若男將放在船頭的古箏拿過來,盤膝坐下,將古箏置於膝上。

  「我萍媽媽從小出生在草原,我乾爹便把地上全種了小草,綠綠的,真好看……。我聽乾爹說,我
很快又會有個郭芙媽媽,……我記得她長得很美,我乾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喲!」她低頭調著弦,神態
恬靜,口中卻不停的說話,一動一靜,倒有些不和諧之感。

  黃藥師無言。

  此時,湖面微微起風,若男的長髮自碧玉的髮簪裡溜出幾綹,飄在鬢旁,為她又增幾分嫵媚。

  在見到蕭月生的妻子們之前,他認為自己的女兒與外孫女容貌舉世數一數二,除了小龍女,其餘女
子,皆得甘拜下風。

  待來到觀瀾山莊,才知道自己倒有些孤陋寡聞,這觀瀾山莊裡的女子,無一不是傾國傾城,風華絕
代,自己女兒與外孫女與之相比,倒顯得少了幾分雍容之氣。

  芙兒嫁給蕭月生,開始他覺得委屈了自己外孫女,隨著接觸漸深,這種感覺越來越淡,反而有種高
攀了對方之感,這種無形的轉變,只是內心,他是極自負之人,所謂的驢倒架子不倒,外表上仍是身在
高處,心懷怨氣之狀。

  「外公,容若男為您談上一曲如何?」若男調好了弦,兩手輕按弦上,嬌笑著對黃藥師道。

  「那我就洗耳恭聽了,若男要談什麼曲子?」黃藥師看她腰直手輕,兩手按弦,即湧端莊之氣,心
知必是經過名家調教,倒也不敢小覷。

  「就談曲悵寥闊吧,這是我乾爹最喜歡談的曲子。」若男平靜的回答,宛如換了一個人,陡然間長
大不少,捏著蓮指,輕輕將鬢旁的長髮捋至耳後,舉止竟有透出幾分優雅嫵媚之氣。

  黃藥師怔了怔,覺察出其陡然變化的氣質,心中頗感驚奇。

  「錚——,錚——」平緩柔和的箏聲自她蔥白的嫩指間流淌而出,如波紋般向四周蕩漾開去。

  黃藥師卻聽得心中一動,這箏聲柔和溫潤,絲毫沒有箏聲特有的銳利,自是說明若男的技法精奇,
對箏弦的張弛感覺極為敏銳,但那箏聲竟緩而不散,吹過的輕風絲毫沒有影響,這就不簡單了,說明若
男竟身懷深厚的內力。

  「這觀瀾山莊裡的人,沒有一個不古怪。」黃藥師不合身份的暗中嘟囔一句。

  「咦,是我爹爹媽媽來了!」箏聲戛然而止,若男忽然停下彈奏,本是端莊肅穆的臉上忽然滿是興
奮神色,又回復了小女孩的氣質。

  黃藥師同時也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長嘯,如大浪拍岸,撲天蓋地,滾滾而至,剛烈無可御之。

  如此內力,與自己相比,雖失之醇厚,卻勝於剛猛,實是難分上下。

  「爹爹,我在這裡!」已經站起身的楊若男朝堤壩方向大聲喊道。

  這一句話喊出,證實了黃藥師聽箏時的猜想,楊若男的內力,比之剛才之人,更要高明幾分,著實
令他驚歎。

  「是若男麼?」楊過清朗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是我呀,爹爹,我就過去。」若男高興的答應。

  黃藥師早已開始用劈空掌猛拍湖水,催動小舟向岸邊疾衝。

  他們尚未到岸,已經看到堤壩上走上兩個人影,腰佩長劍,衣衫飄飄,宛如欲乘風歸去。

  若男放下古箏,縱身而起,一道白光飛鴻般衝向了堤壩。

  眨眼間,她便撲到其中一人的懷中。

  黃藥師面帶微笑,心中能體會到若男的心情,便不去湊那熱鬧,讓小舟依靠慣性,自己緩緩向前,
慢慢的靠岸。

  「黃島主,小子楊過拜見!」楊過忙上前等待,沒等黃藥師踏上岸,便躬身行禮,兩人是忘年之交。

  「呵呵,楊兄弟,好久不見了。貴伉儷可在江湖中闖上了偌大的名聲啊!」黃藥師大笑,對楊過,
他引以為知己,兩人脾性相投,相處雖短暫,交情卻深厚。

  楊過如十幾年前一樣,劍眉星目,鼻似懸膽,英俊過人,而小龍女亦是如故,雪膚冰肌,容光逼人,
兩人身上實難找出歲月之痕,她與女兒楊若男站在一起,倒極像姐妹。

  小龍女也上前拜見黃藥師,跟楊過闖蕩江湖這麼多年,她早已不是那個不通世故的小龍女了,只是
因她修練的玉女心經有清心寡慾之作用,使得她淡漠如故,除了楊過的事,其它事,很少放在心上,清
冷的氣質,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爹爹,媽媽,你們怎麼才回來呀——!乾爹說你們再不回來,他就去把你們倆抓回來!」若男噘
著小嘴,很不樂意。

  楊過輕輕擰了一下女兒小巧的鼻尖,對小龍女道:「我們先去拜見大哥吧,再晚一會兒,大哥他還
不知會如何編排我們呢!」

  小龍女清亮的眼睛透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

  「黃島主,我們同去吧,拜見大哥之後,我們再一醉方休!如何?」楊過對黃藥師笑道,神情間自
有一片豪氣。

  黃藥師點頭同意,於是,四人下了堤壩,步向觀瀾山莊。

  楊若男拉著媽媽的手,一蹦一跳,滿面歡笑。

  小龍女卻仍冷冷清清,未露什麼表情,雙眼中透出的慈愛,非是極親之人,倒也察覺不出。

  「爹爹,雕伯伯呢?」楊若男忽然想起了一直跟在爹爹身旁的大雕,奇怪怎麼沒見到。

  「噢,它早就跑進樹林裡自己玩去了,林子裡它也有不少朋友,等見過朋友了,它自然去山莊的。」
楊過轉身回答女兒的問題,神色間一片寵愛,他不似小龍女,愛藏於心,他表現的更直接,兩人一個如
冰,一個如火,卻能這般深愛,倒也是奇妙。

  四人很快便步進了觀瀾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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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19:57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六章相聚

  觀瀾山莊大廳

  大廳內,四角炭盆燒得通紅,廳內熱氣騰騰,如在炎夏,穿在身上的衣物,便顯得有些過厚。

  主座坐著蕭月生,一襲玄青長衫,使他平庸的容貌,多了幾分神秘氣息。他此時正懶懶的坐在暖椅
中,一手捧著卷《異物誌》,另一手端茶慢慢往嘴裡送,眼睛兀自盯著書,頗為專注的模樣。

  他下首,依次是他的五個妻妾,對首則是程英陸無雙表姐妹,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幾個女人很快就
說得熱火朝天,將他這個一家之主扔在了一邊。

  她們談的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關於起床後,用什麼水洗臉,該用什麼水洗,洗完後塗什麼胭脂,
敷什麼粉,這些看似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們卻討論的極為認真,好似家國大事一般鄭重。

  蕭月生偶爾自書中抬眼,滿目皆是嬌容麗色,口鼻間幽香繚繞,宛如墜入盛開的花叢,神迷魂蕩,
心中喜不自勝,這番美景,如此生活,方是世間至樂。

  「大哥,楊小叔今天真的會回來麼?」完顏萍跟姐妹朋友們討論了一陣兒,忍不住向轉身向座旁的
蕭月生問。

  「夫人吶,……為夫的推算何時錯過?!今天他們一定會回來的!」蕭月生將手中的手卷放下,看
了看周圍的情景,陸無雙雖仍在與小玉說話,卻雙眼輕斜,顯然正在豎耳聽他們的話。

  「咦?」完顏萍輕聲嬌語,接著眼波流轉,帶著笑意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蕭月生輕笑一下,兩人了
會於心:楊過夫婦回來了。

  此時正是楊過小龍女靠近南湖堤壩之時。

  小玉四女也已聽覺楊過夫婦的到來。

  忽然一陣長嘯聲響起,即使身在大廳,亦能聽聞。

  「這個楊過,總喜歡耀武揚威,來了就來了唄,非要吼兩嗓子!」蕭月生搖頭歎息,一幅不以為然
的神情。

  「大哥——!程姐姐無雙姐姐在呢!正經一些罷。」完顏萍帶著幾分撒嬌,幾分責怪,嬌嗔的風情,
令人著迷。

  「嗯,夫人吩咐,焉敢不從。」蕭月生帶著一幅嘻笑神態,全無一絲威嚴之氣。

  通過這兩天的相處,程英陸無雙也瞭解了這個蕭大哥的多變氣質。

  想想第一次見面時,他談笑間驚退赤練仙子李莫愁,是何等威風豪邁,第二次他彈指便敗金輪法王,
氣度卓然森森,令人凜然,敬之如神人一般,唯能仰視之。

  如今,方知自己被騙得如何厲害。

  眼前這個嘻笑怒罵,肆無忌憚的男人,才是他的真正性情,與之前相比,少了一分威儀,多了幾分
可親,孰優孰劣,卻也難以分得清。

  「楊小叔夫婦快有半年時間沒回來,怪想他們的!」小玉對完顏萍笑道,順便瞥了蕭月生一眼。

  「老爺,二爺回來了!」一個俏麗的丫環掀開厚厚的門簾,疾趨至他面前,垂手稟報。

  「走,我們去迎他一迎!大哥大嫂們迎二弟,折死他!」蕭月生將茶盞順手遞給那小丫環,丟書而
起。

  完顏萍諸女莞爾一笑,起身相隨。

  還未走出客廳,門簾被掀開,楊過夫婦搶步而入。

  「大哥!小弟見過大哥與眾位嫂嫂!」楊過沒容蕭月生開口,忙上前拜倒。

  小龍女亦斂衽一禮,嘴角微帶一絲笑意,對眾女點頭為禮。

  「弟妹不必多禮!」蕭月生看也不看楊過,對小龍女虛空輕托,示意不必行禮。

  楊過有些訕訕的起身,嘿嘿一笑,帶了幾分憨氣,不復靈動狡猾的模樣。

  「大哥——!」完顏萍輕聲嬌嗔,示意他不要再給楊過難堪。

  「楊大俠,幸虧幸虧,大俠尚還認得觀瀾山莊的路!」他這才看了楊過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刺。

  「嘿嘿,大哥休惱,實在是因為大雪封路,我們才耽擱了幾天。」楊過也不生氣,陪著笑臉解釋。

  「真是這般,弟妹?」蕭月生很喜歡逗小龍女說話。

  「是的,大哥。」小龍女淡淡點頭。

  「好吧,弟妹說的,我倒是相信。這次就饒過你們,若男想你們想得都哭過好幾回了!」蕭月生這
才做罷,語氣之中,仍蘊著對楊過的幾分不滿。

  「乾爹,你胡說八道!我才沒有哭呢!」聽到自己乾爹的栽髒,若男忙挺身指正,又羞又急,細嫩
的小臉通紅。

  「若男!怎可如此對乾爹說話!」楊過忙呵斥。

  「算了,小叔,他們爺倆沒大沒小慣了,不必去管他們,你們一路勞頓,先坐下歇息一番。一個月
前你大哥就派人召你們回來,你們這般磨蹭,也難怪他生氣。」完顏萍輕笑,看了若男一眼,心中實不
忍讓楊過責備。

  「嫂嫂說得是,我們那時正在北方,那邊的雪下得太大,實在沒辦法行路,否則,半月前我們就已
經回來。」楊過恭敬的回答。

  那邊蕭月生對著楊若男輕輕眨了眨眼,帶著幾分興災樂禍的笑意,他與若男玩鬧起來肆無忌憚,也
不分大小。

  楊若男狠狠睜了睜圓圓的大眼,瞪了他兩眼,皺了皺小巧的瓊鼻,示意自己會報仇的。

  「楊大哥!楊大嫂!」看到楊過見完蕭大哥,程英與陸無雙兩女上前參見。

  「程姑娘,陸姑娘!是你們!」楊過自進入客廳,便被自己大哥壓得抬不起頭來,況且自己的幾位
嫂嫂容光逼人,令他不敢多看,哪裡能看清竟然多了兩個人。

  他與程英接觸很少,他的原本命運軌跡,自在華山遇到蕭月生之後,便開始更改,與程英相處,只
有遇到李莫愁那次,然後就再也沒見到。

  而與陸無雙,則是遇到蕭月生以前之事,並未改變,他與陸無雙是極熟的,兩人一共渡過了一段美
好的時光,但現在他已經是做父親之人,自然不能再媳婦媳婦的口無遮攔。

  聽到楊過這般稱呼自己,陸無雙心頭暗暗一酸,滿腹之語,竟一句也無法說出。

  「楊大哥,神雕俠侶大名,小女子是如雷貫耳,沒想到十二年前一別,楊大哥竟然闖出如此威名,
佩服!」程英見自己表姐神情黯然,怕別人看出,忙出口解圍,稱讚了一通楊過。

  楊過也是心思敏銳之人,陸無雙黯然的表情,他自然是收入眼底,但也只能暗暗的無奈歎息一聲,
心底說聲對不住,對她的一腔柔情,實在無法接受。

  小龍女對這些暗中的心思全然不知,她心中只有一個過兒,其餘之人,俱都沒放在心上,就是自己
的女兒,在心中的地位,也是比不過過兒的。

  蕭月生的五個妻妾,俱是心思靈慧之輩,通過兩天的相處,陸無雙對楊過的心思,自然洞悉於心,
只是明而不宣罷了。

  對別人的曖昧之事,有好奇心,這是人們的通性,她們幾女也不能例外,對楊過與陸無雙的見面,
她們早就翹首以待,充滿了興奮。

  因此雖然表面上,幾人似乎根本不關心這邊,只是逗著兀自因乾爹的栽髒陷害而憤憤不平的小若男,
實際上,幾人無不用心眼明察秋毫般的觀察著陸楊兩人的表情之細微變化。

  近朱者赤,近墨都黑,她們也不能例外,跟著蕭月生久了,不知不覺中就會染上幾分劣性,喜歡看
熱鬧,看別人的好戲。

  再者幾個女人都是好奇心極盛之人,這也是大多數聰明人的毛病,變本加厲之下,對看熱鬧的執著,
更是增強幾分。

  陸無雙黯然神傷的表情,楊過微帶歉疚的目光,都讓她們盡收眼底,心中也頗有幾分神傷,女人同
情弱者,自然是替陸無雙感到難過。

  忽然之間,公子常說的那句話浮上心頭:專情便是無情。

  在此時,她們才能深深體會到這句話之意,驀然間,為自己感到一番慶幸,幸虧公子不是與楊過一
樣專情之人,才有自己姐妹們這般幸福的生活。

  只是,唉——!公子他實在有些太過多情了!如果他既多情,又不那麼太多情,那就最好了,可惜
世上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人要學會知足啊!公子故做慨歎狀說的這句話,倒也有些道理。

  聽到程英的話,楊過收斂自己的心思,忙笑道:「這些虛名,卻也算不得什麼,其實只是我們夫婦
二人在家閒不住,在外遊玩時,順手管管閒事,才讓人們相捧,得到了一點薄名罷了。」

  完顏萍吩咐完丫環上茶,這時接口道:「大家也別都站著,快坐下吧,小叔,龍妹妹,你們要不要
先下去休息?」

  楊過被程英陸無雙的到來弄得有些失措,看來有機會整理一番心情,自然不會錯過,於是,他夫婦
二人拉著楊若男告辭離去。

  「楊過這小子心裡很慌張喲——」蕭月生摸了摸自己無須的下頜,若有所思的說道。

  完顏萍迅速而隱蔽的瞥了正呆呆出神的陸無雙,輕聲道:「大哥,可能小叔他有些太累了吧。你看
你,在程姐姐與無雙姐姐面前,也不給他留點面子,他當然得趕緊逃開了!」

  「呵呵,好夫人,是為夫的錯,那就饒了這不管女兒死活的小子吧。」蕭月生呵呵一笑,抓住完顏
萍的柔軟的酥手,放到嘴邊,輕輕親了一口。嘴唇之上兩條濃黑細長鬍鬚,刺得完顏萍有些發癢,弄得
她忍不住輕笑一聲。

  蕭月生拿手便親的動作極為熟練,完顏萍也不以為異,顯然這種動作經常出現。

  「呀,有別人在呢!」忽然完顏萍反應過來,想起來還有程英陸無雙在場,忙抽出小手,羞得滿臉
通紅,恨不能抽身便走,或者找塊絲絹蒙處自己的臉。

  蕭月生瞄了瞄正羞紅臉,低著頭不敢看人的程英陸無雙兩女,而小玉她們則笑吟吟的看著他倆。

  他的這種舉動,在當時社會確實有些駭人聽聞,頗有不遵禮義廉恥之嫌,想要親熱,須在自己屋裡,
屬於房中行為。

  但當時的人們受的是聖人之訓,即使夫妻行房,大多也是束手束腳,深怕有違禮法,給人輕狂浮蕩
之印象。

  而蕭月生這個身世奇特之人,有著現代人的思想,兼且有通天之力,自然將禮法不太放在眼中,給
人行為放肆之感,也是難免。

  完顏萍諸女皆是守禮之人,但遇到這麼個丈夫,也是無奈得很,只能在禮法與女德之間選擇後者了。

  觀瀾山莊外人根本進之無門,內院更是丫環也無,他行為肆無忌憚,完顏萍諸女也已習慣,日子一
久,也漸漸不以為異。

  但這番在外人面前,蕭月生又做出這般親暱之舉,在外人看來實在太過輕薄,完顏萍羞澀異常,即
使兩位觀者亦是臉紅心跳,驚嚇不小。羞紅著臉,用力低著頭,倒似她們被蕭月生輕薄了一般,又似地
下有黃金萬兩,引人入勝。

  「小鳳,你今日去醫堂不去?」蕭月生問眼珠一轉,開口問坐在小玉身旁的絕美女子。

  這位身材嬌小,膚色如雪的女子正是小鳳,長得如水般嬌柔可人,又帶著幾分嬌媚,內媚之女也。

  「今日不去了,前兩天我一直呆在回春堂,都沒有病人。」小鳳回答,她的聲音溫柔中帶著幾分嬌
膩,極為動聽。

  「那好,咱倆出去逛街,怎樣?」蕭月生微微笑道,望著她宛如清泉般澄澈的眼波,一幅篤定的神
情。

  「好哇,咱們去逛街,公子好久沒陪小鳳逛街了!」小鳳從椅上站起,兩隻小手一拍,輕快的回答。

  她一身月白裌襖羅裙,一支雪白玉簪橫於烏黑發亮的雲發之上,本是如雪般的的肌膚,更是顯得雪
膚冰肌,容光照人。

  「夫人,你們好好招待程姑娘她們,我陪小玉出去逛逛。」蕭月生對兀自羞澀難言的完顏萍輕笑道。

  「嗯,那大哥你們早去早回,回來吃飯。」完顏萍強捺羞意,囑咐了兩句,很自然的矮身將他有些
發皺的衫擺理了理。

  蕭月生點點頭:「知道,我帶著小鳳就逛逛南街,小玉,你看看有沒有人跟在楊過他們身後,別被
人欺上門來才知道。」

  「公子放心,小玉省得。」這種小事,小玉早已安排妥當。

  「公子,夫人與小玉姐姐她們不一起去麼?」小鳳看了看眾人,轉身問蕭月生。

  「小鳳,讓大哥陪你去吧,我們都有事要忙呢。要早去早回啊,別讓你家公子玩瘋了,不知道回來!」
完顏萍這時略微回復了平靜,雖然還是不大敢看程英表姐妹。

  其實這也是蕭月生的治家之策——均衡,雨露均施,不冷落每個女人。小鳳這幾天一直呆在回春堂,
很少有時間跟他單獨呆在一塊兒,他自然找時間陪陪她。

  出去遊玩時,他也極少帶幾個人同去,常常是帶某一個人,或兩人在身旁,這是他熟悉女人心理,
憐愛惜玉之舉。

  雖然由於自己的強勢,諸女如眾星拱月,極為和諧,沒有相妒之心,便畢竟人都是自我的,與眾人
分享,自是不如獨享,何況是要分享的是丈夫呢?

  不能永遠獨享,有一段時間能獨享,也是好的。

  「小鳳,我們走罷!」蕭月生朝小鳳一揮手,忽然又閃電般的探頭,親了一下完顏萍如玫瑰般的紅
唇,一聲長笑,大步掀簾而出。

  「嚶——,真是……!」完顏萍摸了摸自己紅潤的嘴唇,如玉一般的面龐滿是紅暈,更是看都不敢
看程英她們。

  「嘻嘻,公子有時像個孩子似的頑皮!」小月咯咯笑了起來,小玉與小星也是滿臉笑意,對公子有
些惡做劇般的行為,她們也是經常領教,習以為常了。

  蕭月生與小鳳兩人邁著輕鬆的步伐,慢慢踱出了觀瀾山莊偏門。

  此時已經是上午時分,太陽高懸半空,溫暖的陽光帶著幾分明媚,普照萬物。

  小鳳輕輕體會著吹面的微風,感到的不是冷,而是涼。

  她早已臻至寒暑不侵之境,冷熱對她而言,皆無痛苦之感。

  「公子,你好久沒有陪小鳳出來逛街了呢!」小鳳看左近無人,便上前抱住蕭月生的胳膊,膩聲撒
嬌。

  「嗯,我想想,……沒有很久哇,也就半個月吧。」蕭月生細細品味著胳膊上傳來的柔軟,聞著身
旁飄來的陣陣清香,眼睛略瞇。

  「半個月?才不是!肯定不止半個月!」小鳳用力搖頭,襦裙輕蕩,卻有一番媚態。

  「那就是半個月多一點罷,也算不得很久嘛!」他無奈的實話實說。

  「那還不夠久呀?!……公子,我們今天去哪裡逛呀?」小鳳仰著脖子問,她嬌小的身材,只到蕭
月生的鼻尖位置。

  「隨你,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兒。」他摸了摸小鳳雪白嫩滑的小臉,滑膩的感覺傳入心底。

  小鳳嫩臉紅了紅,忙看了看四周,這純粹是下意識的反應,憑她的修為,若想知道,百丈之內,可
聞落花之音。

  出了觀瀾山莊的林間小路,兩人便分開,不敢太明目張膽的親熱,畢竟還是要顧忌一下別人的眼光。

  蕭月生一身玄衫,小鳳則全身月白,一黑一白,倒也醒目得緊,再加上小鳳的絕色,蕭月生的普通,
又是一大醒目之處,估計看到他倆的人,大多數會有鮮花插牛糞之慨歎。

  南湖離嘉興府中心並不太遠,兩人邊走邊說,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嘉興南城門。

  由於離南宋京都臨安不遠,有京杭運河與之相連,嘉興府便為畿輔重地,也是一個極為繁華之所,
江南的繁華勝況,俱顯於此地。

  他們是自南城門進城,看到城門守衛竟然比原來多了兩倍,十幾個兵甲手按刀柄,雙目如隼,冷冷
注視著進出城之人。

  其中兩個眉目清秀的小伙子雙目轉動間,精芒銳利,奪人心魄,他二人卻是觀瀾山莊出身的僕人,
名喚孫逸孫游,兩人頗有報國之志,蕭月生也就成全他們,讓其進入嘉興府當了捕頭。

  已近年關,老百姓們辛辛苦苦,一年掙下來的錢,在這個時候,才是派上了用場,而那些城中的富
紳豪門,這個時候更是大撒金錁,為自己增幾分派頭。

  「公子,這會兒,人比平時多許多啊。今年的人特別多。咦,還有不武林中人呢。」小鳳看了看四
周,感覺平時熟悉的大街,比平日裡小了許多,自然是因為人多之緣故。

  剛進城門,繁華之氣撲面而來,鱗次櫛比的店舖便鋪排開來,展在他們面前的南北大街最為開闊,
可容五六輛馬車並駕齊驅。以此為軸,再以另一條東西主路為線,將嘉興城分成四塊,規劃得頗為齊整。

  西城多為住宅,商舖多在東部,他們要逛的南街,就在靠近城門之處。

  此時陽光明媚,寒氣已弱,正是出門漫步之佳時,街上,行人如織,穿梭不絕,車馬倒不多,皆因
那些富貴之人前去之所,是靠北城門的街上,那裡,多是些欺客之店,所謂店大欺客,平凡的老百姓,
去到那裡,心中惴惴,懷中錢少,便膽氣不足。

  「小鳳,我們還是去小飾品街吧,今天人太多,就不去在看古玩了!」蕭月生感覺到現在的嘉興城,
城內氣氛有些詭異,實在沒了去看古董的雅興。

  小鳳求之不得,她最喜歡到小飾品街,那裡對她來說就是一個聚寶盆,不時會找到幾件好東西,給
她一番驚喜。

  小飾品街在嘉興城的東南,專賣一些女人戴的小飾品,象牙玳瑁,珍珠琉璃,胭脂粉盒,皆是女子
之物,其品種琳琅滿目,繽紛繁雜,總能讓女人們挑花了眼。

  蕭月生不太喜歡到這裡,是男人都不太敢到這兒,就如同現代社會中男人鑽進女性內衣店一般,只
是小鳳喜歡,他也就陪著她,對那些女人們投過來的異樣目光,見如不見。

  到是在來的路上,不少人上前對小鳳施禮,口稱「鳳仙子」,實因她妙手仁心,醫術精絕,救人無
數,在嘉興城內的人望,遠非她家公子爺可比,在人們眼中,蕭大莊主也只是蕭大善人罷了。

  蕭月生拍了拍自己的頭,竟忘記讓小鳳戴上面紗。

  走走停停,嘉興城裡沒被小鳳醫過的人,倒是少有,讓他們的步子總是兩走三停。但終於還是到了
飾品市。

  沒想到,在這裡,人還是那般多,那些女子中,很多身上帶著刀或劍,渾身帶著幾分英氣,一看即
知是武林中人。

  蕭月生皺了皺眉,心中有些詫異,這個年關臨近之期,有這麼多的武林中人聚集嘉興城,實在有幾
分不尋常,這般大的動靜,小玉早就已察覺,前兩天告訴他,說是在嘉興煙雨樓有一場比武,只是那種
俗氣可笑的比武,真能令這麼多人前來?

  看來武林中人好看熱鬧,一點兒也不比他差到哪兒去。

  嘉興樓比武?他暗自好笑,倒是想起一樁舊事,當初那自己未來的岳父大人不就是在這裡與二弟的
父親比武麼?

  此時小鳳正站在一個攤前,仔細在幾個暗綠玉墜中間打量,時而輕蹙彎眉,時而舒展帶笑,神情極
為專注。

  蕭月生有些難以理解,這幾個玉墜都差不多,還有必有這般費神的去挑選?換成是他,早就隨便閉
眼拿一個走人了。

  「就是這個了,公子,好不好看?」小鳳終於下定決心,將其餘那幾個圓潤的玉墜放下,手中剩下
的那個在雪白的頸間比劃了一番,問蕭月生:「公子,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真是漂亮。」蕭月生忙讚歎著說道,這倒是實話,小鳳她們諸女佩戴東西,不是東西
襯人,而是人襯東西。

  戴不戴什麼飾品,於她們來說,差別有限,倒是戴上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倒顯得比平常黯淡幾分。

  聽到自己挑選的被公子肯定,小鳳也就下定了決心,就買這幅玉墜。

  「小鳳,乾脆把這幾個都買下來算了,也好輪流著戴!」蕭月生這話,頗有些牛嚼牡丹之味道。

  「公子——!」小鳳大是不忿,輕跺腳下小蠻靴,公子他根本不懂女孩家的想法嘛!

  「好吧好吧,不買就是了!……小鳳的眼光真是不錯,我也最喜歡這個!」他也知道這話俗氣太重,
有暴發戶之感,忙將讚美送出,適當的恭維,總是能令女人愉快。

  此時,四五個身佩長劍的妙齡女子走走停停,指指點點,忽然看到了小鳳放下的那幾個玉墜,忙疾
步走了過來,顯然她們亦是看上了這幾個玉墜。

  蕭月生掃了她們一眼,這幾個女子皆是楓葉劍派中人,相貌全都中人之上,湊在一起,輕聲歡笑,
蓬勃的青春氣息迎面而來。

  將銀子遞給那頗具妖嬈風姿的女老闆,蕭月生便帶著小鳳離開,那女老闆不時飄過的笑意,也讓他
感覺有些不太自在。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0:16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七章姐妹

  「咦?公子,今日不去雪春園逛逛?」小鳳買了個稱心如意的玉墜,心中歡愉,跟在蕭月生身後,
素手捏著那碧綠的玉墜,愛不釋手的翻看,心滿意足。

  待得看到自己的公子並不是如往常般向北走,小鳳停下腳步,忍不住輕歪秀首相問,神情中卻帶著
幾分似笑非笑之意。

  「咳,咳,嗯,今天是陪你逛街,我去那裡做甚?!」蕭月生每逢乾咳之時,必是心中尷尬。此乃
歷史遺留問題,上一世養成的習慣,以他現在身體,如何能會咳嗽。

  「哦,我記得你每次到城裡,都是要經過雪春園,遠遠看上一眼的呀!」小鳳溫柔的眼睛裡帶著盈
盈的笑意,口中一本正經的嬌聲說道,彷彿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心中絲毫沒有什麼想法一般。

  「小鳳,你四個姐妹裡,就數你最乖了,而如今,怎麼也跟她們一起學壞了?!」蕭月生感覺有些
招架不住,忙以攻代守,表情作出一副惋惜之狀。

  小鳳雖然溫柔善良,卻並非是個愚鈍之人,只是心腸好,不忍說什麼讓對方不舒服的話罷了。

  蕭月生對這個小丫頭自然是極為瞭解,不敢小瞧於她。

  小鳳還真怕自己的公子爺生氣了,便不再糾纏,上前兩步,與蕭月生並肩而行。

  「見過鳳仙子!」

  「鳳仙子!」

  問候聲不絕於耳,此起彼伏,弄得兩人有些怕怕,小鳳悔不該不戴面紗出行。

  也遇到兩家自己僕人所開的鋪子,卻也裝做不識,在外面,觀瀾山莊的僕人們都會裝做不認識自己
莊上的人,這也是規矩。

  「公子,看來這個煙雨樓比武還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看呢。」小鳳收起玉墜,看著絡繹不絕的武林
人士從身旁經過,對蕭月生說道,那些武林中人有些放肆的眼神令她微帶羞意。

  「可能是他們太無聊了吧,就那麼兩個人打架,有什麼看頭?」他總是將武林中人的打鬥說成打架,
倒有些粗俗。

  「聽說那兩人挺有名氣呢。」

  「哦?那個葉重有名?還是那個清微劍派的有名氣?我怎未聽過他們什麼大名?難道是公子我孤陋
寡聞?」

  「都很有名氣呀,那葉重據說劍法極高,在江南武林沒有敵手,而那張清雲的劍法也是好得很,在
北方武林是數一數二的劍術高手,也難怪這麼多人來觀看。」小鳳雖不列入清秘閣中,但小星對這些興
趣極大,常在她耳邊說,故她對天下武林中的事情還是有個大概的瞭解的。

  「呵呵,真是猴子稱大王了!」蕭月生哂然一笑,神情間幾分威嚴隱現。

  小鳳笑了笑,心下卻有些同情那些人,他們總以為自己的武功天下無敵,卻不知自己是那坐在井中
的青蛙。

  南方楓葉,北方清微,在眾多新生勢力崛起之際,他們崛起之速,顯得尤為突出,兩派皆是以劍法
聞名天下,給人以雙雄對峙之感。

  終南山的全真教,反而韜光隱晦,收攏弟子,一心一意做起了道士,這倒著實讓蕭月生佩服了一番。

  「那葉重,小星對他還是頗為讚賞的,他的劍法倒也不是徒有虛名,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不知那
張清雲如何,呵呵,……這麼一說,我倒也有些好奇了!」蕭月生自嘲一笑。

  「那我們就去看看吧,煙雨樓離我們那般近,一點兒也不費事兒。」小鳳也有些看熱鬧的想法。

  「嘿嘿,等他們比試的那天,我先把煙雨樓包下,讓他們進不了樓,你說怎樣?」蕭月生嘿嘿笑了
一聲,帶著幾分狡猾,將他漸顯的威嚴之氣破壞無遺。

  「公子——,你可真壞!惹那麻煩幹嘛。」小鳳畢竟還是溫柔之人,不想惹太多麻煩,帶著嬌嗔之
意瞪著自己的公子。

  蕭月生也就是突如其來的惡作劇想法,那般欠揍之舉,實在有失身份,他自然不會去做。

  「唉,他們選的時間不佳,若是在夏日,坐在煙雨樓中,邊賞南湖上的荷葉,邊看他們打架,再好
不過。」蕭月生帶著挑剔的語氣,惋惜的說道。

  小鳳輕笑……

  觀瀾山莊內院,陸無雙房中。

  這間屋子是女賓之所,佈置得頗有閨房氣息,布幔羅帳皆是粉紅,衾褥俱是錦繡,屋內一幾一台一
暖椅,簡潔而雅致,西有軟榻,東置香幾,幾上玉製茶具,筆墨紙硯,琴簫棋秤俱有,南窗下為一妝台,
胭脂眉筆之類列於其上,推開格窗,即可見桃花橫枝,疏影搖動,極為綺怩溫馨。

  此時這所屋內,軟榻上卻坐有兩位容顏嬌美的女子,正是程英陸無雙兩表姐妹。

  「無雙,莫再傷心,你又不是不知楊大哥,何苦還要自己折磨自己?」程英清雅的面龐帶著憐惜,
低聲安慰坐於對面的陸無雙,此時陸無雙正低頭絞扭著修長的手指。

  「嗯,表姐,我沒事!」陸無雙聲音低沉,滿是苦澀。

  「咱們別再呆在這兒了,我明日稟明師父,陪你回桃花島或者去臨安遊玩幾日吧。」程英摸了摸她
的鬢髮,滿是無奈。

  陸無雙忙搖了搖頭,「不用,呆在這裡很好,還能時常見到楊……楊大哥,我也心滿意足了。」

  程英不再說話,長歎一聲。

  陸無雙仍舊低頭絞弄著細白的手指,默不作聲。

  屋內極為安靜,窗外鳥雀清鳴之聲此時格外清亮,溫暖帶著幽香的風從外面吹進,掀動那粉紅的羅
幔。

  「見著他又能怎樣,還不是徒自傷心?不如不見!」

  半晌,程英不忍,又勸表妹,她心知見到楊大哥與小龍女的親密之態,只會令表妹更為心碎,又是
何苦呢。

  「表姐——,嗚嗚——」陸無雙忽然撲進程英懷中,失聲痛哭。

  程英只能輕輕拍著表妹後背,默默安慰,看到表妹這般傷心痛苦的模樣,她忽然對楊過生出幾分恨
意,表妹何辜,為何要讓她傷心至此!難道愛上別人,就是讓自己傷心麼?!

  待到陸無雙哭聲漸低,程英已能感覺出前襟的幾分濕意,「唉,楊大哥與蕭大哥雖是結拜兄弟,卻
是如此不同,一個專情,一個多情,天差地別!」她此時不禁想到那張帶著幾分慵懶灑脫的面龐。

  陸無雙哭聲更低,顯然正是聽她說話。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倒也不盡然吶,看他們二人,哪有一點兒相像?!」程英臉上微帶笑
容,看了一眼懷中已經止住哭聲的表妹,心知自己的話效果頗佳。

  「人們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著黑,不知道楊大哥他會不會受他大哥的影響,變得多情幾分?」程
英似笑非笑的說道,用著漫不經心的語氣。

  「不可能,楊大哥絕對不會變!」陸無雙猛的直起腰,眼角仍掛著晶瑩的淚珠,微微紅腫的雙眼,
令人望之生憐生愛。

  「唉——,我倒是希望,他能變上一變,你看蕭大哥的幾位妻子,不也是極為幸福麼?過得並不比
楊夫人差!」程英長長歎息一聲,想起了完顏萍那寧靜幸福的神情。

  陸無雙何嘗不希望如此,只可惜天意弄人,讓自己愛上了不應該愛上之人,才受此相思之苦。

  「唉,那郭大小姐,卻也是幸運之人,愛上的是蕭大哥。」她頗有羨慕之意的感歎一聲,想起自己,
更感鬱鬱,人生際遇不同,幸與不幸,只在一線之間。

  程英淡淡一笑,輕聲低語:「是啊——……」

  此時郭芙完全生活在幸福與甜蜜之中。

  清晨的陽光從格窗外射了進來,照到屋中香幾的茶具上,青瓷茶盞泛著潤潤的光澤。

  郭芙躺在自己錦鍛衾褥中,蜷著豐滿動人的身子,雙手拿著只雪白的玉鐲,貼在自己如玫瑰般嬌艷
的臉頰上,一會兒又小心的放到香枕之下,細心理了理香枕,才又帶著甜蜜的笑容躺下。

  她仰面躺著,瞇著雙眼,嬌艷的面龐帶著幸福的笑意,在錦被掩蓋之下,仍顯高聳的胸脯一起一伏,
極為誘人。

  躺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將手伸到枕頭下,拿出那只雪白髮玉鐲,輕貼在紅潤的唇邊,親了又親,
玉頰酡紅,雙眸迷離。

  「蓬蓬,蓬蓬」敲門聲響起。

  郭芙一聽這敲門的韻律,就知是自己那寶貝的妹妹芳駕親臨。

  她忙將玉鐲收入自己懷中,若放至枕頭下,襄兒這個小傢伙說不定能找到。

  「怎麼了?襄兒,這麼早就過來!」她只著內衫,披上裘衣,秀髮微蓬,給郭襄開了門。

  「大姐,太陽都這麼高了,你還未起床?!」看到大姐慵懶的神態,郭襄進門開口便嬌聲問。

  「起這般早做甚?我還想再躺會兒。」郭芙將門關上,理了理自己的秀髮,讓其披散至肩,透出一
股嫵媚的風情。

  「爹爹早晨練功時還奇怪的問你緣何不在呢!你可一直是爹爹引以為豪的勤奮的好女兒呀!」郭襄
來到床前,三兩下甩開自己的小白鹿皮靴子,將雪白的裘衣脫下,解開外衫,扔在床頭,歡呼一聲,跳
到了大姐的被窩裡,捲著錦被,一副享受的模樣。

  「那爹爹沒說我什麼吧?」郭芙也曲身脫下靴子,上床跟郭襄並排躺在一起,略有些擔心的問。

  兩人一個嬌艷,一個秀雅,俱是絕色,彷彿一朵玫瑰,一朵白菊,競相開放。

  「沒有」,郭襄舒服的扭了扭嬌軀,「娘說你可能要嫁人了,心情不平靜,讓你多睡一會兒。」

  「哦——,那你來做甚,打擾姐姐睡覺!」郭芙緊了緊身上的錦被,側過身來問她,嬌艷的臉龐對
著郭襄秀雅光潔的面龐,兩人靠得極近,呼吸可聞。

  「嘻嘻,姐姐你真香,姐夫可有福了!」這般近的看姐姐嬌艷欲滴的面龐,越發感覺大姐的皮膚細
膩如瓷,白裡透著紅暈,讓她有咬上一口的衝動。

  「壞丫頭,這樣的瘋話都說得出口!」郭芙嬌艷的臉上爬上紅雲,將胳膊伸到郭襄的腰上,一隻手
去搔她的癢,「看你敢不敢再說!」

  「啊——咯咯……咯……」郭襄忍不住癢意,咯咯笑了起來,「咯咯……,啊,大姐……咯咯,饒
命!……饒了小妹這一遭!咯……」她對這一招實在沒有什麼抵抗力,只能投降服軟。

  郭芙這才罷手,得意的笑道:「哼,看你再敢說瘋話!」

  郭襄秀雅的小臉此時也是佈滿紅暈,她嬌喘吁吁,幾綹秀髮散開,垂至耳旁,陡增幾分嫵媚的艷色,
她輕喘著說:「呼……呼……大姐,你就會拿這招對付我,……呼,唉……,我要……反擊——了!」

  話未說完,小手就伸到被窩裡,搔起郭芙的細腰。

  「咯咯……好襄兒,……我也要反擊……」郭芙也是禁不得癢之體質,也是一碰就笑,她忍著癢,
去癢癢郭襄,全然將其精通無比的小擒拿手置於腦後。

  「咯咯……,啊……好壞……咯咯……」兩人咯咯嬌笑聲不絕於耳,在郭芙閨房內陣陣響起,其間
難免會摸觸到各自敏感羞人之處,直弄得兩人皆是衣松發蓬,臉紅耳赤,嬌喘吁吁,如玉的面龐滿是紅
暈,極盡嬌艷嫵媚之模樣,如若蕭月生在此,看到這番誘人的情景,定會令其雙目大睜,喉結滾動。

  兩人笑得累了,才罷戰,錦被早已被掀於一旁,差點掉到地下,兩姐妹皆是面色酡紅,衣衫不整,
襟開帶松,幾抹雪白若隱若現,透出無限的春光。

  「唉,大姐,你要嫁人了,我還真……」

  「砰砰,大姐,大姐!」

  郭襄話還未說完,郭破虜便在屋外急沖沖的敲門。

  「什麼事?破虜?」郭襄氣憤自己的話被打斷,說話便有些不耐煩。

  「二姐也在呀,大姐呢?」郭破虜性格駑鈍,自然聽不出二姐話中的語氣。

  「到底什麼事?」

  「大姐呢?」郭破虜一幅不見大姐絕不說的架式。

  「這個臭破虜,真氣人!」郭二小姐拿這個倔強的弟弟毫無辦法。

  郭芙在旁看得好笑,想想自己再也難見到自己弟弟妹妹鬥嘴玩,平時有些嫌吵,這時反而感覺有幾
分可愛。

  「破虜,什麼事?」郭芙下了床,未穿靴子,赤著襪角,將門打開,迅速的跑回床上被窩裡,在自
己的親弟弟面前,她並未太過著意衣裝,在她眼中,他還是個小孩子。

  郭襄將錦被蓋上,只露帶著紅暈的面龐,見郭破虜進來,忙嬌聲道:「關上門,有風進來了!」

  「噢」,正想往裡走的郭破虜答應一聲,轉身將門關上。

  除了有自己主意時,他會堅持已見,平日裡,郭破虜還是極聽自己姐姐的話的。

  「大姐,都這個時候,你們倆還賴在床上啊!」郭破虜站在床前,看到兩人並排躺在那裡,帶著驚
訝的口氣開口相問。

  「哼,破虜,你還管起大姐來了,快說,有什麼事?」郭襄嬌聲嚷道。

  「大姐,剛才我看到府裡又來了幾個人,好像是蕭大哥,嘿嘿,是姐夫,是姐夫府上的人呢。」郭
破虜想起了正事,忙對仰躺在床,用明亮的雙眸盯著自己的大姐說道。

  「哦?怎麼又來人了,不是有孫子明他們麼?」郭芙聽到與心上人有關,自然是打起了精神。

  「不知道,好像聽他們說,這些是府裡的下人,前來幫大姐搬運嫁妝的。嘻嘻,姐夫想得很周到哇。」
郭破虜性格穩重,沒有一聽到消息就跑過來相告。

  「就這個消息,還用你眼巴巴的跑來麼?」郭襄聽了,雖然覺著未來的姐夫想得是很周到,卻也知
破虜並不是大驚小怪之人,這個消息平常的很,沒什麼值得驚奇的。

  郭芙輕輕一笑,聽到這個消息,心下頗有些甜蜜。

  「當然不是了!」郭破虜來到茶几前坐下,搖了搖螭紋茶壺,壺裡卻空空如也,便將那半盞涼茶一
飲而盡。

  「破虜,涼茶傷身!」郭芙忙制止,卻也來不及。

  她搖了搖頭,為這個弟弟的大大咧咧無奈。

  郭破虜潤了潤嗓子,說道:「那七八個人,嗯,我想想,……八個人,他們與我們差不多年紀,但
我看他們的氣勢,可都是了不得的高手呢!」

  「高手?」郭襄來了興趣,「比陸雲他們幾個如何?」

  「陸雲他們?差得遠了!陸雲四人站在那幾人面前,感覺一下子就矮了幾分,看那氣勢,跟秋風秋
雨兩位大哥差不多。」郭破虜搖了搖頭,示意陸雲他們不行。

  陸雲雖然只大了他們六歲,武功卻比他們高了不少,在年輕一輩中也是佼佼出群之人,但比起孫秋
風孫秋雨他們,還是要差上許多,孫秋風孫秋雨一個十八一個十七,比陸雲他們少了兩三歲。

  陸雲他們卻也並未太過不服,畢竟是天雷神爪的弟子,比別人強些,也不奇怪,他們對天雷神爪極
盡崇拜,愛屋及烏之下,對孫秋風他們也帶了幾分敬意。

  郭襄郭破虜私下裡,找過不少次孫秋風他們師兄弟及孫明珠,一塊兒喝酒,談些江湖之事。

  郭襄豪氣,郭破虜純樸,孫秋風孫秋雨孫明珠三人也俱是質樸之人,孫明珠則是因為年紀太小,被
孫子明禁止喝酒,只能喝茶陪著他們。

  幾人俱是年輕之人,對未來充滿憧憬,對江湖極為嚮往,雖沒有闖過江湖,卻能講出不少奇聞異事,
談得極為投機,如此這番幾次,很快便成為了親密好友。

  三個男孩,兩個女孩,坐在小酒館的角落裡,故做大人之態的講些武林逸事,大碗喝酒,大聲說話,
令觀者感覺可笑又可愛。

  孫秋風他們最喜歡講的便是在觀瀾山莊習武的經歷,五位師祖婆婆如何貌如天人,如何武功通神,
自己幾個師兄弟又如何慘遭她們的輪番折磨,武功實在是不得不勇猛精進呀,即使是師父,也是經常遭
到師祖的毒手哇。

  他們這一脈,好像長輩都喜歡欺負晚輩,平常對他們極好,一到練功場上,便是從天堂來到了地獄,
從佛祖變成了羅剎,師祖婆婆們如此,師父對他們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師祖是不是也這樣。

  但觀察自己師父的樣子,很明顯就能得出結論,自己的師父是學自他的師父的,這罪魁禍首,還是
師祖呀。

  還好,他們並非得過師祖親身教導,讓他們失望之餘,又有些慶幸,看自己師父的模樣,便知曉師
祖的下手之狠了。

  郭襄郭破虜聽得他們的話,笑得直不起腰,好容易止住了笑,開始喝酒,郭襄卻又被酒嗆著了,只
因她又想起他們剛才的話,實在忍不住要笑。

  原來,這便是他們年紀如此小,武功卻如此高強的秘密所在呀,郭破虜一本正經的總結,又惹得郭
襄一通大笑,如玉的小手捶得木桌砰砰的響,碗碟震動。

  郭襄郭破虜對自己的未來姐夫更是好奇,原本以為他是個氣度翩翩的大俠,沒想到卻是個這般怪人,
郭襄對怪人最趕興趣,郭破虜卻有些擔心姐姐。

  等到他們跑去告訴郭芙,大姐卻斥他們大驚小怪,她早就知曉蕭大哥是如何之人,畢竟兩人業已親
密相處一月有餘,蕭月生在她面前也從不做作,嘻笑怒罵,無不隨心。

  但女人的喜歡,是極為感性的,不是因為你是什麼性格,而是在某一剎那,你令她心動了,於是便
喜歡上了你。

  郭芙苦戀蕭月生十幾年,其實只是她美化了的,理想中的蕭月生,隨著那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心
目中那理想化蕭大哥的形象破碎了,理想與現實畢竟是不同的,但現實中的大哥卻代替了那個位置,反
而愛意更深,便是這般奇怪。

  聽到大姐的話,郭破虜放下了心,而郭襄卻越來越對未來的姐夫好奇起來。

  「那他們真的是觀瀾山莊的下人?」郭襄好奇心大起,忙問。

  「當然,孫秋風大哥還告訴我,這八個人,在觀瀾山莊的僕人中,還是武功一般的呢,唉,當時去
觀瀾山莊時候,我就覺得那些下人都是武林高手,但還有些不敢相信呢,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郭破虜感慨之狀,頗有老成之氣。

  「嘻……」郭襄忽然笑了一聲。

  「怎麼了,襄兒?」郭芙極為專注的看郭破虜說,忽然聽到身邊傳來妹妹的笑聲,自然是要問個明
白。

  「嘻嘻,大姐,我忽然明白姐夫是如何狡猾了!」郭襄側身,用胳膊支起自己嬌軀,對滑下的錦被
毫不在意,露出有些鬆脫的水紅內衫。

  「哦?你姐夫是怎麼狡猾了?」郭芙亦側過身問,將她身上滑下的絲被拉了上去。

  「嘻,你想呀,如果爹爹看到姐夫家裡這般多的武林高手,卻不知為國出力,定然是不高興的,而
姐夫卻事先把孫秋風大哥與孫秋雨大哥送給爹爹當手下,這不就堵住了爹爹的嘴了麼?姐夫是不是很狡
猾?」郭襄眨了眨圓圓的眼睛,狡詰的問。

  「你姐夫才沒那麼多鬼心眼呢!」郭芙啐了一下,蔥白的食指點了一下妹妹光潔的額頭:「莫把別
人都想成如你一般的鬼精!」

  雖如此對妹妹說,但郭芙心下卻有些猜不准,自己未來的丈夫絕不是爹爹般的老實人,真如襄兒想
的那般也未為可知。

  「不會的,姐夫讓孫秋風大哥孫秋雨大哥來,那時他與大姐根本……」

  「你是說姐夫那時還沒有娶姐姐的想法吧?嗯,也對,……不過姐夫能掐會算得很,說不定早算準
了,姐姐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呢!」郭襄漫聲說道,她也就是嘴硬,心中也知道自己只是逞強罷了。

  「壞丫頭!」郭芙不樂意,一下按倒了妹妹,用絲被蒙住了她的頭。

  兩人本是共用一張錦被,這番一拉,自己一身水紅的內衫便露出來,凹凸有致的曲線極盡美妙,郭
破虜已懂男女有別,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轉過了身,將已經沒有茶水的茶盞送到了嘴邊。

  兩姐妹一番鬧將開來,郭芙很久沒有這般與妹妹玩鬧了,以前總是淡淡冷冷,帶著幾分冷漠,即使
兩人玩鬧,也是難掩她的索然無味,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自然玩鬧不起來。

  這番多年苦思終成圓滿,心底多年的陰霾盡驅,少女性情還復,自然與妹妹便開始了親密玩鬧,令
人歡喜之餘,卻也令人心酸……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0:35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八章北冥

  嘉興南湖煙雨樓

  煙雨樓位於南湖中心的湖心小島上,共計三層。

  整個南湖皆是蕭月生的私產,湖心小份屬南湖一部分,自然也歸於他所有。

  湖心島稱之為島,也是極為勉強,地方極小,也僅能蓋上二十幾間房屋,地方大多被煙雨樓所佔,
其餘之地,幾所商舖,僅此而已。

  地方雖小,但景色絕佳,實在是文人墨客所必遊之處,登煙雨樓望遠,必然詩興大發,文思噴湧。
煙雨樓本只有兩層,蕭月生接手後,擴為三層,三樓專為士子文人所備,此處筆墨紙硯皆齊備,遊人只
須揮毫即可。

  樓中四處貼滿懸掛前人所留之大作,以供後人觀瞻,自然其中難免良莠不齊,魚目混珠。

  故大凡文人墨客前來南湖遊玩,必到煙雨樓一座,或瞻仰前人大作,或親筆揮墨,書下自己詩篇,
概莫能外。

  文人好名,蕭月生正是抓住此點,讓煙雨樓客人不絕,生意興隆,對於他來說,這也只是他隨口點
撥一下,孫子明奉若臬詔,就按他說的辦了,於是便有了三樓。

  孫子明自然不知他師父是曾在現代馳騁商場的佼子,有著與他懶散外表絕不相符的精明頭腦,於是,
在他的意識裡,自己的師父是無所不能的。

  此時的南湖,於其它季節遊人如織,舟行如梭全然不同,冷冷清清,越顯空闊。

  坐在煙雨樓上,打開閣窗,到處懸掛的書畫軸幅輕輕飄蕩,微微的西北風帶著料峭的寒意,令人只
能長歎,如此天氣,確實非登高望遠之佳時也。

  因此偌大的三樓,竟只有臨窗的一桌人,顯得空曠冷清。

  一桌三人,正是黃藥師、楊過與蕭月生。

  「今年冬天嘉興格外的冷。」楊過手指伸進去,撥了撥桌上小焙爐裡的炭火。

  一隻高束腰白銀酒壺正坐於小焙爐上,壺嘴處升起裊裊的熱氣,醇厚的酒香瀰漫在整個樓層。

  「二弟,你的功夫是越加精純了,手指扛燒得很!」這幅取笑的口吻,一聽即知是出自蕭月生之口。

  「大哥,你總是不放過機會取笑我。」楊過取回手指,微笑道。

  以楊過的性格,哪容得別人這般取笑,早就一怒拔劍,但他知道大哥是極為關心自己,大哥的性子
便是如此,越是親密之人,說話越是無忌,總喜歡挖苦取笑一番。

  「楊兄弟的內力果然深厚,沒想到進境如此之快。」黃藥師早知楊過內功超人一等,沒想到竟已強
盛若斯。

  「黃島主……」楊過剛開口,聽到大哥的一聲乾咳,失聲一笑,忙說道:「外公過獎了,小子的內
功練習方法獨特,剛猛有餘,精純不足,只是看上去嚇人而已。」

  聽到楊過叫自己外公,黃藥師一愣,隨即省然,瞥了一旁的蕭月生一眼,見他正懶洋洋的看著窗外
的湖面,神態間說不出的灑脫悠然。

  「對了,外公,說到武功,我倒是遇到一樁異事。」楊過將白銀酒壺取下,微黃的醇酒注入三人的
小玉盅中。

  「哦,何事?」黃藥師自微微冒著熱氣的玉盅抬開眼,注視楊過。

  楊過見大哥仍在懶洋洋的看風景,沒有好奇的模樣,心下微感失望,但也知大哥對武學實在沒有什
麼興趣,便收拾心情,說道:「我與內子曾想去西域一遊,但路途太遠,並未能完成,但在往西走時,
卻碰上一個怪異之人,竟能吸人內力,委實可怖,外公不知可曾知曉這是何種功法?」

  「吸人內力?唔,……我倒是想起一種武功,那只是百年前傳說的神功,我倒也未曾親眼見到,實
為憾事。」黃藥師眼神一凝,皺眉思索一下,便緩緩道出所想,他見識廣博,對百年前的武林略窺一鱗
半爪,尤其是奇功異法,印象深刻。

  不知何時蕭月生已經轉過頭來,將玉盅輕舉,笑道:「外公,二弟,說這些掃興之話做甚,咱們喝
酒!外公,我先敬你一杯,祝你健康長壽,如松如鶴。」

  黃藥師微微一笑,心中頗為舒暢,暗道這小子倒也知禮,嘴上卻道:「如松如鶴,那倒不敢,如此
長壽,豈不成了老怪物?!生生死死的,也沒必要勉強。」

  「呵呵,外公,您老委實豁達。」

  他兩手一扶,一盅酒便入肚。

  楊過便也敬了一盅。

  「大哥可知那是何種武功?我遇到的那人修為甚淺,故被我內力反震而亡,換做內力稍差之人,必
會被吸盡內力,慘不忍睹,唉,此功法委實歹毒詭異!」楊過對那種功法耿耿於懷,心有餘悸。

  「呵呵,這便是你內功不純之禍了,換做是外公,對方吸他內力,如同放棄抵禦,敞胸對劍,實是
自取滅亡。你內力不純,對內力的控制力差,自然會為其所稱,二弟呀,內力僅是深厚是沒用的!」蕭
月生找著機會,便是一通教訓,頗有興災樂禍之意。

  楊過苦笑一聲,誰能想到天下竟有如此詭異的武功,果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哇。

  「可能叫北冥神功吧,據說是兩百年前逍遙派的內家神功,只是此後不知所傳,估計修練極難,早
已失傳了罷,……唉,這實是後人之恥,先人能創出這般神功,後人遵法而行即可,即使這般,卻有很
多神功失傳,實在可歎!」

  黃藥師聰明絕頂,其武功多是自創,深知其中難辛,故對武功失傳深惡痛絕。

  「來,外公,再喝一盅,消消氣!」蕭月生將焙爐上的銀壺拿起,為黃藥師斟上一盅,再給楊過斟
上一盅。

  三人同時舉盅一飲而盡。

  「大哥,我們這邊喝酒,與北方相差甚多,那邊皆是以大碗盛酒,酒多辛辣勁兒強,我喝不上幾碗,
就承受不住。」

  楊過機敏,知機的將話題扯開。

  「嗯,喝酒,南方人求的是雅興,北方人取的是痛快,取捨不同吧。」蕭月生輕轉酒盅,漫聲答道,
他的手轉玉珮成了習慣,閒不住,不知不覺就玩起酒盅來。

  「過兒,你所殺之人不知是何身份,就怕是某人弟子,或是某派中弟子,那就麻煩纏身了。」黃藥
師有些擔心,對這些江湖仇殺,他經歷豐富,深知其中厲害。

  「估計不是幫派中人,至於是不是誰人的弟子,倒也不敢斷定。」楊過闖蕩江湖十幾年,也並非初
出茅廬的小兒,對其中的厲害關係,也是瞭解甚深。

  「要說這北冥神功,我倒想起一人,他必是對此功極為瞭解的。」蕭月生看兩人對北冥神功這般感
興趣,也是無奈,只好相告。

  「誰?」正在執壺的楊過忙問。

  「一燈大師!」蕭月生微微泛笑。

  「一燈大師?」

  「段皇爺?」

  兩人皆是驚詫,實在不解為何這種詭異的武功竟能與他扯上關係。

  看著皺眉的黃藥師,蕭月生放下玉盅,笑了笑,問:「外公應該知道一百多年前,天下第一劍法,
是何劍法吧?」

  「天下第一劍法?……唔,應該是六脈神劍吧?」黃藥師眉頭仍未舒展。

  「六脈神劍?那是何劍法?從未聽聞。」在他們兩人面前,楊過只能算得上是孤陋寡聞了。

  「六脈神劍,喏,這便是了!」

  蕭月生輕描淡寫,左手斜前伸,先握拳,旋即伸出小指,一道金光自他指尖射出,射穿垂掛的畫幅,
直入雕樑之上,卻消散無形,隨即伸收回小指,伸出無名指,又是一道金光,接著收指,如此反覆,依
次從中指、食指、大拇指射出金光,最後一指,卻是將那被穿過四次的畫幅化為碎末,飄飄灑灑,落於
地板上,與白楊地板化為一體,再也難以分辨。

  黃藥師與楊過皆怔然而立,震驚莫名。

  楊過雖知大哥的武功通神,但這般匪夷所思的武功,還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黃藥師所震驚的是,內力外放能凝而不散,自己這個外孫婿內力之精純,實達到駭人聽聞的境地。

  內力能穿過薄紙即散,不傷雕樑絲毫,看似沒什麼,但要做到,卻是難比登天,射出的內力並非是
體內經脈的內力,宛如那潑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尤其最後一指那碎畫之舉,更是驚人,要碎畫並不
難,難的是碎的如此徹底,他可測知,定是內力均勻散於畫上,然後一舉破之,方能化為齏粉,一片不
留。

  蕭月生這種平淡之中深蘊神奇的修為之境,委實令黃藥師歎服。

  看到兩人這般模樣,蕭月生頗感好笑,這有何值得大驚小怪的。

  「二弟,這便是六脈神劍,真正的六脈神劍有質無形,我只是能讓你看清,方讓劍氣有形。你說這
般武功施展出來,你能抗得住麼?」蕭月生輕笑,將酒盅拿在手中輕輕把玩。

  楊過搖了搖頭,自忖對那種無形之力,確實防不勝防。

  「原來如此,怪不得六脈神劍被稱之為天下第一劍法,我先前一直以為,它是一套精妙至極巔的劍
法,卻沒想到竟是這般。」黃藥師恍然大悟。

  「外公,其實這六脈神劍,乃是大理段氏皇族內傳之武功,本為天龍寺鎮派之功,外人無法得傳,
其劍氣是以段氏家傳一陽指指力所化,一燈大師自然是知道的了。」

  「呵呵,當年段皇爺如能練得這等神功,王重陽又算得了什麼?!」黃藥師仰頭一盅酒入肚,他當
年敗於王重陽,雖是心服口服,心底下仍是有著幾分不舒服。

  「想必這等神功,極難練成吧?一燈大師功力深厚,為何也無法習成?」楊過心下不解,如論功力
的深厚,他所見的人中,無疑是一燈大師為最。

  他看黃藥師酒盅已空,便又執壺斟滿。

  這也是黃藥師的疑惑之處,一燈大師貴為皇冑,天資極佳,兼且習得王重陽的先天功,內力之雄,
遠在眾人之上,難道他也不能習練這六脈神劍?

  「哈,這天下第一劍法,自然不是那般想練就練的,功力不夠者,練之不但無益,反而大有傷害,
想必不是一燈大師不想,而是自度不能也。」

  蕭月生搖了搖頭,拿起楊過斟滿的酒,也是仰頭倒入肚中,這是煙雨樓的鎮樓之酒,酒名無痕,酒
勁醇厚,餘香綿綿,令人無形中便已微酣。

  「段皇爺的內力之深,竟無法習練?要求也太過嚴苛,那舉世還有誰人有資格習練?!呵呵,如那
王重陽復生,想必倒可練得吧!」黃藥師自嘲一笑,卻也沒想過眼前的外孫女婿剛才所使的是什麼劍法。

  「唉,如此神功,卻無緣習練,想必一燈大師心中也委實痛苦吧!」楊過這便是以已心度人心了,
他亦將盅中酒一飲而盡,遺憾之情溢於言表。

  「所以我常說人外有人嘛,二弟,段皇爺的祖父,那大理的憲宗宣仁帝便是習成六脈神劍之人。」
蕭月生笑道,這話明說楊過,卻暗中刺了一下自己的未來外公。

  那段譽後來即位,便是宣仁帝,堪稱英明,在位時間極長,是大理的一代名君。

  「哦?」楊過興趣大增,他忙又拿起酒壺,替三人斟酒,在此桌上,他輩份最低,自然成了斟酒之
人。

  「小二,再上一壺無痕!」楊過揚聲示意。

  三人你一盅我一盅,不知不覺間一壺酒便已告罄。

  黃藥師皺眉思索,道:「段氏一脈的內功心法並不太過出眾,段皇爺內功如此深厚強絕,是因習得
王重陽的先天功,他祖父的內功又怎會如此深厚,竟比段皇爺還要強,確實難測,確實難測!……難道
段氏還有更強的內功心法?」

  看到兩人皆無比急切的望著自己,蕭月生乾咳一下:「這便得說起這北冥神功了!」

  「北冥神功?!」

  「不錯,當時宣仁帝內力之深,冠絕天下,才能修得六脈神劍,而他的內力為何會如此深厚呢?」

  「為何?」

  「那便是他有北冥神功在身,吸取別人內力為已用。」蕭月生緩緩道來,面帶著幾絲莫名的微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兩人恍然。

  「呵呵,關於這段掌故,二弟如有興趣,不妨問你的幾個嫂嫂,她們皆是知道的,就是你的女兒若
男,也知曉。」蕭月生將酒一飲而盡,拂了拂衣衫,頗有些想走人的架式。

  楊過大急,自己剛聽得津津有味,如何能讓大哥走掉,忙給他將酒斟上,笑道:「大哥,你這酒樓
的菜也上得忒慢,酒我們都喝了一壺了,菜卻仍未上來一個!」

  「這怪你!你盡挑些名貴的吃,都難做得很!」蕭月生笑罵。

  「觀瀾,你說,既然宣仁帝懂得北冥神功,那為何段皇爺竟不懂呢?」黃藥師聰明絕頂,自然是什
麼事都想弄個明白。

  「難道是這北冥神功也如那六脈神劍,難練得很?」楊過也是心中好奇。

  「唉……」蕭月生讚歎一聲:「這便是宣仁帝的英明之處了!」

  說完這句,卻不再開口,看著端上來的一盤粉蒸肉,一盤清蒸鱖魚,用力嗅了嗅香氣,看了看模樣,
審視一番其色香如何。

  黃藥師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也自尋思為何這等神功竟不得傳。

  「這北冥神功,與盜賊無異,甚至更為可惡,將別人辛辛苦苦修來的內力收為已用,此等行徑,難
免令人嫉恨,我看吶,還是不要練它為好!」楊過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想法,語氣中,卻帶著幾分蕭月
生平常的口吻,有些好笑。

  「不錯,老朽也是這般想法,這北冥神功,也算得上是一門邪功了!還是不沾為妙,免得惹起眾怒。」
黃藥師贊同的點點頭。

  「來,外公,請吃菜,魚一涼腥味便重,得趁熱吃。」蕭月生拿起竹箸,請兩人夾菜。

  「如此說來,那宣仁帝真的是用心良苦。」楊過跟著拿起竹箸,心中神往,可惜沒見到這般人物。

  「那一陽指,就已經是難得的奇學,實在沒有必要再去學那六脈神劍,徒惹煩惱,一燈大師的武功,
不也是絕頂的麼?這宣仁帝,端得心思不凡吶!」蕭月生竹箸停在半空,頗帶嚴肅之意。

  三人開始吃菜,就著溫酒,吃著魚肉,倒也自在。

  吃了一會兒,初歇一陣兒,開始喝酒。

  「大哥,聽說你要將郭大小姐娶進門?」楊過終於還是把這次來煙雨樓的最終目的問了出來。

  只可惜,蕭月生早防著他這一問,故死活把黃藥師請了同行。

  蕭月生微微笑了一下,瞥了黃藥師一眼,點了點頭,道:「是的,明日我就要動身去襄陽,將她迎
娶過來!」

  「大哥——」楊過大聲叫道,神色有幾分激動。

  蕭月生推開木椅,起身來到閣窗前,料峭的寒風迎面而來。

  「二弟,你是不是又要勸我須專一對待你的嫂嫂們?」蕭月生望著平靜遼闊的湖面,輕聲問道。

  「不錯,大哥,用情須專一呀!」楊過最見不見別人朝三暮四,得蜀望攏,但對這個大哥,著實沒
有什麼辦法。

  雖知沒有改變之力,他還是要說一說,不然心中實在不痛快。

  「二弟,這個問題,我們已經爭論無數次,再多談也是無益,人活一世,不就是要快快樂樂的活著
麼,幹嘛非要遵循那些世俗道德?」

  這話雖說得有些驚世駭俗,卻極得旁邊黃藥師之心,對那些道德禮教,黃藥師是深惡痛絕。

  修身、持家、治國、平天下,這是當時社會人們普遍的理想,是最正統的思想。他這番話說出去,
定會被斥之不思進取,毫無志氣,再加上狂放浪蕩,定被稱之狂徒也。

  「可是,大哥,你這樣,嫂嫂們該何等傷心?!」楊過昂聲責問。

  黃藥師心中也極為矛盾,在專一與外孫女之間顧此失彼,實在難以選擇。

  「唉,二弟,夫妻之事,別人又怎能盡知,感情之變化莫測,你又怎能盡知,你與你妻子之間,還
如當初那般甜蜜麼?還是一刻也不能分離麼?」蕭月生微微歎息,其實,他內心之中,又何曾沒有幾分
歉疚!

  楊過一怔,想了想,點點頭,道:「這個麼,我對龍兒的感情仍如原來那般。」說完,他臉色微微
泛紅。

  「呵呵,二弟,你可沒說實話,感情一物,最是玄妙,它總是在變化之中,永遠不可能處於同一狀
態,只是有時你自己沒有發覺而已!感情如流水,沒有阻礙或曲折,只會越來越平淡。」蕭月生輕笑一
聲,戳穿了楊過的話。

  楊過將面前的酒盅端起,慢慢喝了一小口。

  「二弟,你說你的幾個嫂嫂過得不好麼?不快活麼?」蕭月生重新坐下,也抿了口酒。

  「這個……看她們的樣子,倒是過得很好。」這也是楊過不想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正因如此,他對大哥的不專情才說不出什麼硬氣的話。

  「她們過得很幸福,我也幸福,大家都很好,那又有什麼值得計較的,難道非要只娶一個人,另其
他人傷心痛苦才好麼?你看無雙姑娘,嘖嘖,委實可憐!」蕭月生開始揚眉吐氣,並反戈一擊。

  「唉……」楊過長歎,陸無雙,也是他心底的結。

  「你若再娶那無雙姑娘……」

  「萬萬不成!大哥,你莫要再說,雖然對陸姑娘內疚,但我絕不會令龍兒傷心流淚!」楊過猛的站
起,大聲說道,座下的木椅被他碰倒在地。

  「呵呵,知道知道,不必說得這麼大聲,我的耳朵好使得很!」蕭月生輕輕一笑,他也沒那番心思,
只是看那陸無雙實在可憐,順口打抱不平一句而已。

  「唉——」一直在旁聽著兩人辯論的黃藥師忽然仰天長歎。

  陸無雙一直跟在她表姐身邊,她表姐程英一直跟在自己的師父黃藥師身邊,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
對陸無雙自然是極有感情的,見到她這般自苦的淒涼之狀,心中也著實發酸。

  一時,三人俱不說話,心情有些悶悶。

  「爹爹——,爹爹——」江面上,忽然響起若男脆如銀玲的叫聲,在廣闊的湖面上悠悠揚揚,極為
好聽。

  楊過起身,面上表情唯有笑意,來到閣窗前,見到自己的女兒正乘一葉扁舟自湖上而來。

  「咦?……怎麼程姑娘也來了?」楊過好奇,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湖邊長大,水術極精,常常操舟
在湖上獨自往來遊玩,根本不需別人相陪。

  「呵呵,你看若男多想你,片刻都不想離開,你還四處遊蕩,拋下她,真是狠心!」這話自然是蕭
月生說出的,對於這事,楊過已經被他教訓了無數次。

  「若男這小姑娘,冰雪可愛,與蓉兒當年極像。」黃藥師聽到若男的聲音,面泛微笑,捋了捋頜下
的清須,心中愛意頓生。

  看到楊過在樓上的身影,楊若男行舟越速,湖面上如一條水蛇貼面而飛,劃開一道水線,眨眼間靠
了岸。

  若男蹬著小鹿皮蠻靴,穿著杏黃長衫,飄飄若飛的踏船上岸。

  程英依舊一聲綠衫,手持玉笛,迎著湖面微風,婷婷玉立,衣袂飄飛,淡雅如仙。

  楊若男跟程英打了聲招呼,蹦蹦跳跳的上了三樓。

  「若男,你怎麼來了?」楊過走到樓梯口,寵溺的問。

  「嘻嘻,爹,乾娘讓我來的,讓我管著乾爹不能多喝酒!」若男咯咯笑著,精緻的小臉紅撲撲的,
極為可愛。

  楊過微笑著搖了搖頭。

  蕭月生也是笑著搖頭,他喝酒不喜歡運功化酒,即使如此,也喝不醉,其身體已能自發的抵禦。

  但蕭月生喜歡找醉酒的感覺,常常裝醉,還喜歡耍酒瘋,別人也看不出他的偽裝,便以為他真的酒
量不高。

  他也樂得如此,畢竟以酒蒙臉,可以做許多平時做不成的事,像夫妻間的秘事,許多荒唐之舉,他
便可趁勢而為,而眾女看他酒醉,也不那般斤斤計較,半推半就,倒讓他享盡了艷福。

  「乾爹,程姑姑有事要跟你商談,讓你去船上找她!」若男對黃藥師見過禮,開口對蕭月生說道。

  「程姑娘找我?」蕭月生一愣,根本未曾想到,「不會是你耍得小詭計吧?是不是為了不讓乾爹喝
酒拿話騙我?!」

  「哼,若男才不像乾爹那般喜歡騙人呢!」若男不屑的嬌哼一聲。

  「那好吧,外公,二弟,你們自己吃,我去看看程姑娘找我何事。」蕭月生看若男不似說謊,又見
得外面程英站在舟中注視這邊,便開口辭行。

  下了樓,自遠處看到淡雅而立的程英衣袂飄飛的模樣,他有忽然些迷醉,這般氣質,這般女子,實
在是造化鍾情之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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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0:54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九章泛舟

  「蕭大哥——」程英遠遠招了招手,玉笛輕揮。

  「程姑娘,不知……」蕭月生踏進小舟,看了一眼面前玉容平靜的程英,心中實不知她為何事。

  「對嘉興南湖的勝景,小女子早已聞名,今天正想見識一番,不知蕭大哥能否指引?」程英帶著淡
淡的笑意,盈盈的望著蕭月生。

  蕭月生掃了一眼四下遼闊的湖面,現在的季節,南湖上哪有什麼美景可供觀賞?他自知這只是一番
托辭,程英確實有要緊的話要單獨對自己講,否則,又怎會做出這般近乎唐突之舉。

  「能為程姑娘效勞,求之不得!」他衣袖輕揮,暗勁湧動,小舟載著兩人緩緩離岸,向湖內而去。

  煙雨樓上,楊過捏杯望著漸漸遠去的小舟,對黃藥師輕笑:「外公,你得讓令徒多加小心,舉凡靠
近我大哥的女子,最後莫不是被其吸引,實乃咄咄怪事。」

  黃藥師大笑,看了一眼弟子遠去的身影,笑道:「真有此事?我卻有些不信,這些日子,還真沒瞧
出他有何優於常人之處,小若男,你乾爹哪裡好了,跟我說說。」

  心下卻是和微微一動,徒兒這些年跟著自己,絕口不提自己終身之事,他便猜想她定是心有所屬,
只是不知何故,竟只埋在心底,矢口不提,想必心中也是淒苦異常,此番看到兩人在一起的身影,還真
有些相配,只可惜他現在成了自己的孫婿,不然,定要將他們撮合到一起,也免得徒兒孤苦一生。

  若男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歪著精緻的玉臉,想了想,道:「乾爹麼,他哪裡都好哇。」

  黃藥師楊過兩人皆笑。

  「外公,其實大哥雖然用情不專,但對自己的女人,卻是極好,呵護備至,我那幾位嫂嫂,都過得
極為幸福,這也算大哥的能耐了,小子是萬萬不及的,我惟能使一人幸福而已!」楊過再次為黃藥師斟
上無痕,大有感慨。

  「哼哼,是這小子運氣好,遇到這麼多癡情女子罷了,唉,我真看不出他有何處好,竟能使得這麼
多女子鍾情於他,不就是武功強些麼!」黃藥師頗有憤憤的將酒一飲而盡。

  他的話倒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其實也一語道破其中關竅。

  美人愛英雄,自古皆然。

  男人最大的魅力便是其力量,強大的力量,對女人來說,便是最致命的吸引力,遠遠勝過愛美之心。

  蕭月生雖相貌普通,但有著超乎想像的武功,只此便已足以令女人心動,況且其外貌雖不揚,但氣
質灑脫超然,特立獨行,自有一股獨特的魅力,女人被其吸引,也是意料中事。

  「若男,怎麼不吃?」楊過看到女兒拿著竹箸,瞪著桌上的幾盤菜,卻並不去夾,只是看,心下奇
怪。

  「爹爹,不好吃,若男不想吃。」若男癟了癟嘴,嬌聲回答,小手將竹箸放下。

  「不好吃?」黃藥師笑問,「哪盤不好吃呀?」

  「都不好吃!」

  楊過拿起竹箸,夾了幾口魚,幾口肉,細細品嚐,看其表情,對這些菜頗為讚賞。

  「味道很好啊,若男,你太挑剔了!」楊過嚥下口中的美味,有些責怪的對若男說話。

  「哼,比小鳳媽媽做得差遠了!」楊若男掃了一眼桌上的幾盤菜,面帶不屑。

  楊過與黃藥師皆是愕然,呵呵笑了起來。

  楊過搖頭歎息:「唉,你這小傢伙,都是被你乾爹乾娘寵壞了,都成了千金大小姐了,這般美味,
竟然還說不好吃!爹爹我小時候,連飯都吃不上,每天能吃到一個窩頭,便極為歡喜了,哪裡還能管好
不好吃!你呀,真是……」

  「可是爹爹,真的是不好吃,我吃不下嘛。」若男低眉順目,小聲的說話,帶著撒嬌的語氣。

  黃藥師不忍看到小若男受訓,開口解圍:「呵呵,小鳳姑娘那廚藝確實精絕,吃慣了她做的飯,這
些菜,便如糟糠,難以下嚥,此點老夫倒是深有體會,當初蓉兒給我做飯,後來她嫁人,別人做的飯,
確實極難下嚥,這也怪不得小若男吃不下!」

  黃蓉當初在桃花島,無事便研究廚藝,她聰明無雙,自然便做得一手令人稱絕的好菜。

  楊若男感激的朝黃藥師嬌笑,令他大樂,心中暢快。

  楊過狠狠看了女兒一眼:「那為何你乾爹並未嫌菜不好吃?他不也是吃慣了你小鳳媽媽的飯麼?!」

  「嘻嘻,這是乾爹家的酒樓,乾爹自然不會打自己耳光,說菜不好吃羅,就是塊石頭,他也會說美
味無比的,乾爹的那點兒心思,我還能不明白?!」楊若男天不怕地不怕,見到爹爹狠狠的目光,也是
絲毫不懼,笑嘻嘻的說道。嗯,

  「啊?這倒是,哈哈哈——」黃藥師一聽,哈哈大笑,痛快之極,渾厚的聲音不自覺帶上內力,滾
滾傳開,遠離煙雨樓的程英,也能聽得清晰無比,心下疑惑,這是師父的聲音,很久師父沒有這般開懷
大笑了,不知為了何事如此開懷?

  楊若男看到黃藥師這般笑法,也覺得乾爹好笑,跟著咯咯的笑起來,如玉珠滾玉盤的清脆聲音與黃
藥師渾厚的笑聲夾雜在一起,繚繞不絕,四下散開,湖邊的鳥雀似被驚嚇,成群的撲愣愣飛起。

  楊過也是呵呵笑了起來,若男說得,還真將大哥的脾氣說個正著,怪不得剛才他吃菜時,動作那般
優雅。

  已經離岸極遠的蕭月生自然沒有去留意煙雨樓中的談話,他此刻正沉醉於程英那淡雅如菊的氣質中。

  潔白秀雅的面龐,盈盈的眼波,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俱令蕭月生沉醉微醺。

  他們所乘小舟極小,只有兩人長短,蕭月生立於船中心,如此控船方便許多,此時,他已不再發力,
讓腳下的小船在粼粼波上自由飄蕩,眼睛一直盯著程英秀雅的臉龐。

  程英持玉笛,靜立船頭,見蕭月生如此盯著自己,玉臉微紅,不自覺側過身,佯裝看湖面風景。

  兩人相隔極近,她彷彿能聞到對面蕭大哥呼吸的氣息,心中忽然有些後悔,竟然這般唐突的邀他同
游,看他這般大膽的舉動,雖是光天化日,她心卻仍惴惴。

  蕭月生此時發覺,程英的側面竟也是如此之美,挺直的瓊鼻,薄薄微紅的嘴唇,深深的輪廓,透著
清清的秀氣,削肩長頸,極盡優雅。

  「蕭大哥,聽說你明日便去郭府迎娶郭大小姐?」程英終於耐不住極為曖昧的安靜,以柔和的聲音
開口相問。

  蕭月生收回有些迫人的目光,微微一笑:「是,打算明日動身。」

  說罷,便不再多說,仍是用眼睛盯著程英已轉過的眼睛。

  程英被他的目光看得微慌,目光閃動,不敢與他對視。

  而蕭月生微帶侵略的目光則不停的去追逐她的目光,小船上的氣氛更顯曖昧莫名。

  …………

  「難道蕭大哥沒想到完顏妹妹會傷心麼?」程英硬著頭皮,緊咬玉牙,眼睛平抬,注視著蕭月生。

  與程英微帶羞意的眼神相觸,蕭月生忽覺眼前女子倒也並非那般令人無法靠近。

  她的話雖有些咄咄逼人,但說話時沒有那般強硬的氣勢,威力便已大減。

  「這個麼……?」蕭月生微微沉吟,歎息一聲,仰頭向天,略帶幾分苦笑:「她自然不會好受,只
是,唉……事已至此,只能向前,一切都會好的……」

  程英不言,只是用平靜如水的目光看著他。

  幾句話間,她的心情略微平靜幾分,不復被對方盯得抬不起頭來的窘迫。

  見程英這般望著自己,蕭月生倒有幾分心虛,但他的心理素質極為過硬,見狀便以目光回望,其中
隱著幾絲愛意。

  程英畢竟仍是少女心境,如何能敵這般火辣的目光,很快便不堪承受,眼睛視向旁處,不再與他對
視,倒讓他略感惆悵。

  靜靜的湖水波瀾不興,小船飄蕩時,水紋慢慢擴散漾開,越傳越遠,直至無形。

  澄澈的湖水倒映著藍天白雲,甚至兩人站於舟上的影子亦映入其中,在小舟旁的水波中搖晃扭曲。

  蕭月生看了一會兒程英,眼睛慢慢轉向周圍,清闊的氣象便映入眼簾,鼻間處是淡淡的水氣是隨風
飄來的淡淡香氣,遠處的煙雨樓人影晃動,樓下岸邊楊柳收枝,略顯干禿,一切皆是冬日的景象。

  「唉——」他忽然長歎一聲,轉身背對程英,負手望遠,漫聲而言:「其實,蕭某是平凡至極之人,
自私,貪婪……」

  程英望著蕭大哥一舉一動皆蘊灑脫無拘的身影,眼神漸漸柔和。

  「而且!」他忽然轉身,帶著懶洋洋,一切皆不在乎的笑容,眼神卻透著漠然孤寂:「只要我喜歡
的,我就要變成自己的!」

  程英被他話中的霸道驚得一怔,呆呆的看著他。

  「如何,是很自私吧?程姑娘是否有些失望之意?」他蕭月生忽然笑容燦爛,帶著幾分調侃。

  兩朵紅暈迅速爬上程英秀雅的面龐,她躲開蕭月生略帶放肆的目光,輕聲道:「蕭大哥是何人,關
程英何事,又怎有失望之說!」

  她心頭略有些迷惘,實不知蕭大哥的話是真是假,他表情變化太快,很難把握其中真實性。

  蕭月生只是呵呵長笑一聲,不再說話,兩眼四顧,專心的看起了這美麗的風景。

  程英亦低下臻首,雙手緊握玉笛,讓玉笛傳來的陣陣涼意,來驅除雜亂的思緒。

  小舟上又恢復了先前的安靜。

  ………………

  「程姑娘,我們坐下說話吧。」過了良久,蕭月生感覺有些無聊,便毫無風度的坐了下來,招呼程
英也坐下。

  只是他坐的位置正在小舟中心,程英若想坐下,便只能跳下船頭的小小甲板,坐到他身邊。

  程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左右為難,如若站著,讓蕭大哥仰著頭對自己說服,確實於禮不合,但
若坐下,要坐到他的身旁,距離又有些太近,有親密之嫌。

  見蕭大哥又拍拍身旁的棉褥,她只好輕移蓮步,走下甲板,緊緊低著頭,滿面緋紅。

  雖覺手腳有些發軟,她仍是姿態嫻雅,輕撫下衫,兩條修長的玉腿微並,坐於蕭月生身旁。

  淡淡的荷花香氣令蕭月生心神一蕩,隨即微醺,他看了身旁的佳人一眼,她正低頭埋首,不敢看向
自己。

  她挺拔優美的雪頸透著幾抹緋紅,顯然心中極為羞澀,這般美人嬌羞的美態令他忍不住想要摸上一
摸。

  兩人這般坐在一起,看起來確實極為親密,程英幾乎能聞到蕭月生身上的男子氣息,自己劇烈的心
跳聲想必對方亦能聽得清,令她羞澀得抬不起頭來。

  小船內彷彿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只有兩人在裡面,空氣中亦只有兩人的呼吸之氣,外面的世界,
再也影響不了這裡。

  程英心中卻忽然升起一股安寧祥和的感覺,這般於蕭大哥在一起,自己的心竟然這般舒適寧靜,實
在難以想像。

  「程姑娘,你找我,想必並非只是想責問我一番吧?」靜靜坐了一會兒,蕭月生終於再次開口相問。

  程英背對著他,低聲道:「嗯,我是想請你幫一幫無雙,她實在太可憐了!」

  「無雙?陸姑娘啊,……唉,流水無情,落花有意,這是自古以來便存在的無奈,蕭某又能如何?!」
蕭月生是深知陸無雙對楊過的深情的,雖是為其感到遺憾,卻也沒有太過放於心上,畢竟感情之事,太
過虛無,外人難以插得上手。

  「唉——……!」程英長歎一口氣,想起表妹的痛苦,便自纏綿的氣氛中清醒過來,「無雙深知楊
大哥不會改變心意,卻仍是癡情不改,不肯忘記楊大哥,整日鬱鬱寡歡,實在令人擔心!」

  蕭月生側頭看了她一眼,她嫩白細嫩的肌膚,令他有種吹彈可破的錯覺。

  「感情之事,最是難纏,只有自己心中明白,別人是難以弄清的,你還是多開導開導她,讓她忘了
楊過為好!」蕭月生心中已經隱隱猜到程英的心思,卻不能答應,只能先封住她的口。

  「難道無雙真的一絲希望也沒有?」程英轉過頭,清澈的目光看著蕭月生。

  蕭月生搖了搖頭,輕笑一聲:「看來,你還是不太瞭解我二弟的性子。」

  他轉首,目向遠方:「二弟的性格好走極端,一旦愛上一個人,便是生死不渝,一生一世,只愛她
一人,不像是我,愛這個人,也愛那人,可以同時愛幾個人,算是沒心沒肺。」

  他又收回投向遠處的目光,轉過身,看著程英白嫩秀雅的面龐:「你表妹無雙姑娘,確實是個好女
子,二弟少年英俊,極討女子喜歡,只可惜他名草有主,只能辜負無雙姑娘了!」

  「難道不能令他如你般再娶一名妻子麼?」程英急忙問。

  蕭月生緩緩搖了搖頭,看了看程英急切的目光,苦笑道:「此事絕無可能!」

  看到程英失望的神情,他歎息一聲:「唉……,他們夫妻感情實在太深,就是自己的女兒,也嫌礙
事,丟在了我身邊,你說他能娶別的女人麼?」

  程英默然,本仍存著一絲希望,聽到他拋下自己的女兒,心中才是徹底死了心思。

  蕭月生對小龍女心中極有好感,倒並非那種男女之情,而是一種看到美麗花朵的喜歡,本來,以他
的性格,只要自己喜歡的,必被括至囊中。

  但他對楊過與小龍女間的真情抱有一種敬意,不想褻瀆於它,便從未有其它的心思,只是純粹的欣
賞與喜歡,小龍女冰姿絕色,男人不喜歡,那便不正常。

  小龍女性格冷淡,便是對楊過,心中雖愛意濃深,形之於外,仍淡淡的,況且對其他人!總是淡淡
幾句,便不再理會。

  但對這個大伯,她是迥異於別人,顯得極外耐心。

  蕭月生對冷若冰霜的女子,總是喜歡逗弄一番,令其破去冰冷的外套,這也是一種征服欲作祟。

  對小龍女,他也不例外,總是喜歡逗引她多說話,小龍女對這個大伯敬重異常,自然會被他得逞,
因此兩人的感情也是極好。

  想讓蕭月生說服楊過再娶一妻,是程英的天真心思,也是她心中憂慮,無奈之舉。

  莫說是讓蕭月生說服楊過,就是楊過自己真想再娶一妻,蕭月生也會極力制止,免得令小龍女傷心,
這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徑,他做起來也是理直氣壯的。

  「其實,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與其讓其抱著幻想,還不如另起爐灶,再接新枝!」
蕭月生這話說得不痛不癢,且兼粗俗無比。

  程英歎息一聲,暗中斜了蕭月生一眼,說得輕巧,如這般容易,當年的李莫愁,為情而入邪途,造
下多少殺孽,如果真能這般忘卻,天下間哪會發生那般多的恩怨。

  蕭月生看程英愁眉不展,蹙眉無奈的模樣,有些憐惜,輕聲道:「程姑娘,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
也不必強求,再說,心有所寄,總比那些渾渾噩噩,沒有愛過的人強上許多,只須令陸姑娘放開胸懷,
愛到極處,自然會忘了自己,也不會計較太多!」

  這幾句話說得頗得情之三昧,令程英刮目相看。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掠了掠鬢旁幾縷秀髮,泛開淡淡的笑容,點了點頭,道:「是呀,愛到極致,
自不會計較自身得失。」

  蕭月生笑了笑,心中卻知自己只是說說罷了,愛本身便是一種自私的感情,又如何能不計得失?只
是自欺欺人之談罷了。

  「我倒有一番想法,可供程姑娘參考一番。」蕭月生想了一想,抬頭對程英說道。

  「哦?還有辦法?」程英宛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浮草。

  「可令陸姑娘暫住我府上,雖不能令其得償心願,卻也能略解相思之苦,再說我府中人多,也可解
其寂寞。」蕭月生說出這番話,也是下了極大決心。

  如使陸無雙住在觀瀾山莊,他定然免不了受二弟的一通埋怨,再說院內有一個非自己妻妾之人,也
是礙手礙腳,無法如同以前那般尋歡作樂,這對他,實在是個極大的犧牲。

  這是看到程英對自己的表妹這般擔心,甚至冒然跑來找自己幫忙,實在可佩,方才做出這般犧牲。

  當然,陸無雙住下來,她的表姐,自然也會跟著同住,能每天看到程英這個淡雅秀麗的美人,也是
一種享受,他自然是喜歡的。

  事情對自己沒有一點兒好處,他也是不會去做的。

  「這個……」程英有些遲疑,有些無措,她實在沒想到蕭大哥竟會這般說。

  蕭月生轉過頭去,低首俯身查看湖中深水下的游魚。

  因為有他的禁令,南湖之中,無人捕魚,這裡便成為魚兒的樂園,十幾年下來,水中之魚越來越多,
越來越大,蔚為壯觀,也是遊覽南湖的一景。

  「蕭大哥,我回去與表妹商議商議,看她如何想法。」程英最終沒有斷然拒絕。

  蕭月生可有可不有的淡淡點頭,看著湖水深處的游魚,心中想起小鳳溫柔如水的嬌顏,心中喜樂,
眼前淡雅的美人兒,在他眼中倒褪去了幾分顏色,令他有些索然起來。

  「我們回去罷……」他開口,看了看天色。

  「嗯……」程英雖感有些悵然,卻只能答應。

  於是一葉扁舟,載著一男一女,緩緩向南面堤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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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1:21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章藥館

  嘉興城回春堂

  嘉興城內,問起哪家醫館最佳,醫術最高,自然首推回春堂,回春堂內,有素手仙子坐鎮其中,任
何疑難雜症,皆能手到病除,且其貌美如仙,仁心仁性,實為嘉興城內的觀音大士。

  回春堂座落於嘉興城中心位置,南北大道與東西大道交匯之地,東南之角,便是回春堂所在,明眼
之人,一瞧其所處位置,便知其背景不凡,這般佳地,權錢俱備者,方能擁有。

  大道的十字路口,除了回春堂,其餘三角,為三座酒樓,俱是氣派非凡,令窮者望而卻步,使平房
狀的回春堂顯得極為惹眼。

  回春堂面積極大,門前兩根雲紋雕柱,撐起泛金額匾,上書回春堂三字,金鉤銀劃,筆勢迥勁,有
凌雲之氣。

  這回春堂是蕭月生依現代醫院的格局所設,共三進屋,外間為休息迎賓之所,內置暖椅籐床,矮墩
木凳,還有些詩書之類,供等待者消遣休息。

  二進便是藥櫃與醫室,這進屋子面積極大,北角為藥櫃藥櫥,南角為幾張八仙桌,是供大夫行醫之
用,桌上各放著玉牌與筆墨紙硯,牌上寫著行醫者的姓名。

  再裡面一進,則是醫館的休息之所,置有床榻暖椅,香幾茶具,更有幾櫥櫃的醫書,可以參考之用。

  醫館內的幾位大夫各有所長,負責接待之人,便根據其症狀,發放兩個號牌,一牌上寫哪位醫生,
另一牌則寫號碼,按序進入。

  這一套略具現代醫院的模式,在回春醫館施行的極為得力,也是醫館獨特之處。

  這處醫館由小鳳負責,蕭月生自從建館,也沒來過幾次。

  此時,剛過午膳之時,醫館內頗為冷清。

  迎賓之處,兩個相貌清秀的妙齡女子坐於長長的案幾之後,嘴裡說著話。

  其中那身材豐滿之人撥弄著手中的白色玉牌,一邊慵懶的道:「這幾日倒是清靜,小蘭,聽說莊主
過幾日要再娶妻吶。」

  另一女子名叫小蘭,身形削瘦,卻瘦不露骨,顯得骨骼勻稱,婷婷玉立。

  她亦是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冬日的午後,總是令人發困。

  「唉,莊主乃天神下凡,多娶幾房夫人也是應該。」她拾掇了一番案幾,坐到案後,又道:「我看
小鳳夫人也並未顯得不高興,小梅,坐直!趴在案上成何體統!」

  小梅依言直起身來,像是費了很大氣力一般,她伸了個懶腰,豐滿的胸部像要破襟而出一般。

  「不知未來的莊主夫人是何模樣,能不能配得上莊主?」小梅潔白的手輕捂小嘴,她不自覺的打起
了呵欠,怕小蘭又是一通說,自然能掩則掩。

  「這便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了,我們還是做幹好自己的活最重要,嘻,你那陳二哥哥這幾天怎麼沒來
找你?他不是回來過年麼?」小蘭忽然嘻笑道,臉上帶著幾分調笑之意。

  「唉,他被派去襄陽迎親了,得過幾天才能回來呢!」小梅苦惱的長歎了口氣。

  「哦——,怪不得你這幾天總沒精打采呢!……這可是個好差使呀,做好了,便可得莊主賞識,將
來必會受到重用,這般好事,你還悶悶不樂,真是沒見識的小丫頭!」小蘭纖細的蔥蔥玉指輕點她的腦
頭,帶著恨鐵不成剛的憤憤。

  「哦?真的?有道理呀!」小梅懨懨欲睡的臉上忽然變得生動,眼神亮晶晶的盯著對面的小蘭,歡
快的笑了起來。

  「嘻嘻,二哥說他前一段時間見過莊主與小玉小月兩位夫人呢,可是我問他在哪裡見到的,他卻不
肯多說,怪不得他能回來過年呢,定是莊主見到他表現好,才破例允許!」小梅兩隻小說緊握,清秀的
俏臉彷彿帶著亮光。

  「這次又被莊主派去迎親,看來他很受莊主器重呢!嘻嘻,怪不得他說話的語氣都變了呢!」她瞇
著圓圓的眼睛,帶著憧憬的表情。

  小蘭看她眉開眼笑的模樣,不由笑了一下,道:「看來出去歷練果然能鍛煉人,陳二那軟綿綿的家
伙,如今也變得極有氣魄,不再是那青澀的小男孩了!」

  「哼!小蘭,你總是瞧不起人,二哥本來就很有氣魄嘛!」聽到自己心上人受到貶低,小梅自然是
奮力辯駁。

  「好吧好吧,就算是吧,情人眼裡出西施,這也怪不得你!」小蘭笑道,「咦,他們吃完飯了。」

  此時,七八個男人推開厚厚的布簾走了進來。三位年長之人,皆白鬚飄飄,極有清氣,另外四人則
是年輕的小伙子,舉止斯文,極像讀書之人。

  「孫老,李老,董老,你們吃好了……」小梅小蘭忙起身相迎,這三人乃是醫館的行醫大夫,醫術
高明,頗有專精。

  幾人也笑著點頭回應,小梅小蘭專門負責迎接病人,但其權力不小,不像他們,只負責替人看病。

  另四人,一人是負責抓藥,另三人則是老者的助手,亦是徒弟,都是觀瀾山莊之人。

  他們吃飯之所,大多是在附近的雲來酒樓,他們去吃飯時的價格也是極為便宜,蓋因雲來酒樓屬於
觀瀾山莊名下產業。

  他們沒坐下多久,剛將茶煮上,還未來得及享用,便聽到一陣喧鬧聲響起。

  「快,快,大夫,快救救我師兄!救救我師兄!」小梅小蘭剛坐下,門簾便被掀起,三人闖了進來,
一人後被背著一人,另兩人扶在身後。

  小蘭忙上前查看,一看即知是劍傷,受傷人的後背被人緊捂,仍在流血不止,血從手指間湧出,順
流至其胳膊上,那捂傷之人毫無覺察,滿臉急色的望著小蘭,口中仍大呼救人。

  「小梅,馬上發信通知鳳夫人!」小蘭對身邊的小梅吩咐,袖衫微微一擼,對那大呼小叫之人道:
「鬆手!」

  那捂傷之人濃眉大眼,臉膛方正,聲音宏亮,此時卻六神無主,臉上帶著血痕,正惶惶然,雖聽到
小蘭的說話,卻兀自叫道:「快找大夫,快救我師兄!」神情間有些狂亂。

  小蘭這些事經歷過不少,自然知道他是激動過度,心緒有些失常,這時跟他講道理根本行不通。

  「放開!」小蘭不再與他廢話,上前一探玉手,那只捂傷的大手如觸電般不由縮回,現出一道長長
的傷口,翻著血白的肉,鮮血猛的湧出,順勢流下他的後背,滴到厚厚的棕色地毯上。

  接著纖纖的玉手幻出數道殘影,疾點於傷口周圍,然後順勢而上,至玉枕方止。

  眨眼間,已經點完,此時那旁邊那兩人兀自沒有反應過來,有些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把他放到榻上,快些,俯臥!」小蘭看兩人呆呆的模樣,嬌聲叱道。

  那前面背著傷者之人忙走到屋子東面的竹榻前,此時那傷口的血慢慢止住,不再如剛才那般向外湧。

  別兩人如夢初醒,忙上前幫忙,將那面色蒼白嚇人的傷者臥俯放倒於榻上。

  小蘭自懷中拿出雪白的絲絹,擦了擦滿是鮮血的玉手,隨手將絲帕丟到案上,來到榻旁。

  此時,傷口的血已經完全止住,小梅從屋裡走了出來。

  「通知夫人了麼?」小蘭看著那人的傷口,問道。

  「嗯,已經通知夫人了,很快就會過來。這人流這麼多血,還能救活麼?」小梅點點頭,低聲問道。

  她的聲音雖低,卻仍被另三人聽到,六道銳利的眼神投了過來,小蘭嗔怪的瞪了小梅一眼,又看了
看傷口,道:「應該還來得及,我剛才用封元指將他後部血氣封住,瞧他呼吸,應該還可以堅持。」

  說罷,再出手封閉了傷者下身的經脈。

  「請問……你是醫生麼?你是素手仙子麼?」那後背滿是鮮血之人遲疑的問。

  他年紀比另兩人稍大,清瘦的面龐,此時滿臉大汗,仍未消去,他此時方才想起還不知面前這位少
女是誰。

  小蘭搖了搖頭,接過小梅遞過的絲絹,用力擦了擦手,笑道:「我們夫人馬上就到,有她在此,這
人性命無憂。」

  三人同時吁了一口長氣,臉上慢慢鎮定下來。

  「你們是楓葉劍派的麼?」小梅看到他們衣襟處的標誌,看了看臥在榻上的人,順口問道。

  那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那年紀最大之人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正是,我們乃楓葉劍派弟子。」
神情間,猶帶著幾分豪氣。

  「據說楓葉劍派劍法不錯,為何被傷得這般嚴重?」小蘭秀眉微蹙,不解的問道。

  「哼,還不是那清微派的無恥小人,他們竟然無恥偷襲,才傷得了段師兄!」剛才那方臉漢子咬牙
切齒,狠狠說道,仍帶著幾處血跡的臉,竟有幾分猙獰之色。

  「是誰——說清微派是無恥小人?」一聲沉厚的聲音自簾外響起,步進三個年輕之人。

  這三人皆身穿青色長衫,腰間掛著長劍,長袖飄飄,倒有幾分飄逸氣質。

  三人年齡與楓葉劍派之人相仿,眼神更加銳利。

  「是誰說我們清微派是無恥小人?」三人之首,那蓄著長鬚,面色清奇之人喝問,如芒的雙睛盯著
楓葉派那三人。

  「我老鄧說的,那又如何!如果不是無恥偷襲,憑你們三個貨,又如何能傷得了我段師兄?」那楓
葉劍派的方臉漢子聲音極大,滿是憤怒與不屑。

  「哼哼,姓段的,那也是徒有虛名!」他忽然笑吟吟的看了一眼臥在榻上的那人,轉身道:「鄧方
川,你也不必對我瞪眼,你那三腳貓的劍法,還未放在楚某的眼中!」神態間,帶著輕蔑之色。

  那方臉大漢鄧方川頓了一頓,他自知雖然楚南風這廝劍法與段師兄相差甚遠,但較之自己,卻要高
明不少。

  他性格魯直,雖是極為氣憤,卻也無法說謊,紅著臉,氣息加粗,心中極為憤怒。

  他身旁年紀稍長之人拱了拱手,不亢不卑,道:「各人劍法如何,大夥兒自是心中有數,並非嘴上
便能說清,你們這番前來,莫非還要趁人之危不成?!」

  小蘭對這些武林中的打打殺殺毫無興趣,她走到榻前,看了看那人,察其呼吸輕重,脈搏強弱。

  「你是那楓葉八劍中的第五劍吧?」楚南風傲然而問。

  「正是我五師兄!」楓葉三人中那年紀最輕之人此時開口,聲音中尚帶著幾分稚氣。

  楚南風輕笑一聲,斜著眼,不屑的道:「你們楓葉八劍中,也就段天涯還會使幾招劍法,其餘之人,
實在難以入目!」

  旁邊那兩人跟著起哄,發出幾聲冷笑,以輕蔑的目光掃視楓葉劍派的三人。

  「你……」鄧方川大怒,梗著脖子,就要上前。

  「八師弟!」孫定堅伸手一擋,止住他的衝動。

  「二位姑娘,不知鳳仙子何時會來?」他不再理會清微劍派之人,轉身問小梅小蘭。

  小蘭將手從那昏迷不醒的段天涯胳膊上拿開,看了看眾人,道:「鳳夫人馬上就到,你們無關之人
先出去吧!」

  「這位姑娘,請問這人還能救活麼?」楚南風旁邊,一位面目平凡的男子走到榻前,指著榻上的段
天涯問。

  「怎麼救不活?在我們鳳夫人手下,還沒有救不活的人!」小梅瞪了那男子一眼,嬌聲道。

  那清微劍派的三人彼此對視一眼,那楚南風表情一凝,暗暗對那榻前之人點點頭,眼睛中殺氣畢露。

  「得罪了!」那人輕喝一聲,長劍出鞘,如匹練般刺入榻上毫無知覺的段天涯。

  「無恥!」

  「該死!」

  孫定堅三人大驚,目眥欲裂,拔劍向那人衝去。

  忽然兩柄長劍如毒蛇吐信般自他們身後襲來,攻其要害,逼得他們不得不自救。

  那鄧方川對四師兄段天涯感情最為深厚,此時竟不顧肋間刺來的長劍,長劍刺向榻邊的男子,以解
四師兄之威。

  而那刺殺段天涯之人也是心性勇毅之輩,知道除去段天涯這個心腹大患,時機難覓,錯過這次,再
難辦成,不顧鄧方川刺來的利劍,義無反顧,欲以已命換段天涯之命。

  巨變發生在剎那,小蘭小梅畢竟經驗尚淺,未到預料,即使如此,二人超絕的身手亦體現無遺,小
蘭單掌輕探,後發先至,刺向段天涯之劍即已脫手而飛,劍柄對牆,彈了一彈,落到了地毯上,卻未發
出什麼聲響。

  小梅則伸掌輕推,鄧方川魁梧的身子如草人般飛起,落於不遠處竹榻旁,穩穩當當,宛如慢慢走到
那裡站定。

  「住手!」制止各自殺戮,小蘭輕喝,卻已生怒,暗中夾雜著深厚的內力。

  清脆的聲音在那五人聽來,卻宛如天雷乍響,震耳欲聾,令他們臟腑鬱悶,升起陣陣嘔意。

  五人大驚失色,這番才知,眼前的小女子,竟身懷如此深厚的內功,實在匪夷所思。

  「你們幾人,把回春堂當做什麼地方,怎能擅自動武?!」小梅厲聲喝問,她也被這幾人氣壞了,
自從回春堂開業伊始,嚴懲幾個鬧事之徒,從此回春堂還再未敢有人在此動武。

  剛才如不是她們反應迅速,身手尚可,如今恐怕已經是血濺五步,再添人命了!

  「你們三個,出去!」小梅指了指楚南風三人,又指了指門口,示意他們離開。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哼,今日,無論如何,定要讓那姓段的上路!」楚南風心中震驚,雖微
微打鼓,卻無法打消他除去段天涯的決心,這段天涯劍法精奇,錯過今日,再難有機會除去此患。

  那榻邊的清微劍派之人心中苦笑,只有他知道小蘭的那對玉掌是如何厲害。

  他本是低調之人,平時在劍派內,顯露出的武功只有全部的六七成,故只武功排在第四,如果全力
施展,即使派內第一高手大師兄,也能鬥個棋鼓相當。

  剛才拚命之際,他顧不得隱藏實力,全力出手。

  但那纖纖玉手看似極慢,卻恰恰等在那裡,彷彿自己的劍是要將她玉掌刺穿一般,他卻有苦自知,
不是劍要刺掌,而是玉掌等在長劍必經之處,長劍根本來不及躲開。

  這般恐怖的掌法,前所未見,即使他心志堅強,也是微微悚然,深知今日已經無法達成心願。

  小蘭面罩寒霜,冷笑一聲:「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瞧瞧,竟敢在回春堂鬧事!小梅,將他們扔出去,
再進來,就打斷他們的狗腿!」

  她已經被這三人激怒,憑這幾人三腳貓的武功,竟然還敢驕傲自大,委實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實在是可笑之極!

  「小蘭,怎麼回事?」一陣柔和悅耳的聲音忽然在眾人耳邊響起,一位身穿雪白裘衣女子陡然出現
在堂中,布簾竟然絲毫未動。

  那女子膚白如雪,眉彎目秀,顧盼之間,隱隱透著溫柔,令人如見珠玉,自慚形穢,在那溫柔的目
光之下,令人感覺慈祥的母親正望著淘氣的自己,不忍放肆。

  「見過鳳夫人!」小蘭小梅忙上前見禮。

  此女便是蕭月生的妻室之一小鳳。

  小鳳伸出雪白如玉的雙手,將她們扶起,對眾人輕輕點點頭,極為謙和有禮。

  掃了室內一眼,忙來到榻前。

  她素手一探,緩緩按於傷口旁,美目微閉,旋即睜開,微微一笑,如同溫暖的陽光射進堂內,令眾
人眼前一亮,週身一暖。

  「無妨,並未傷及要害,只是失血過多,多服些增血之物,慢慢調養即可!」小鳳素手離開段天涯
的傷口,神色輕鬆。

  「小梅,你去取些凝血散給他敷上,小蘭,待給他敷上凝血散後,你將封元指解開,時間太久,對
他身體無益。」小鳳離開竹榻,柔聲吩咐,卻透著不容拒絕的雍容之氣。

  小蘭小梅各自答應一聲,小梅迅捷的進入內堂,很快取出一貼如同膏藥之物,即是凝血散,還有一
小壇烈酒。

  先用烈酒將傷口洗淨,然後將凝血散貼上傷口。

  小蘭玉掌輕拍段天涯週身,十幾掌下去,方才罷手。

  楓葉劍派與清微劍派自小鳳出現後,皆是為其神采所懾,竟只知眼珠跟隨她的身影而轉動,而無法
活動自己的身體。

  小鳳見兩女已經處理完畢,滿意的點了點頭,溫柔的笑道:「你二人皆有進步,小蘭的封元指火候
日深,進境極快,實在可喜,小梅的手法也日益精熟,倒也用心,今日此人能得救,全賴救治及時,如
果等我趕來再施救,恐怕最已失血而亡,你們倆可算是救人一命了!」

  二女忙喜滋滋的謙遜。

  那楓葉劍派三人固然欣喜異常,忙上前要跪倒謝禮。

  但他們卻發覺自己根本跪不下去,膝下彷彿有氣墊相托,隱隱帶著柔韌,任他們如何發力,也不能
跪下分毫。

  小鳳柔聲微笑:「三位勿須多禮,救死扶傷,本是醫者本分,何必相謝!此人身體太弱,先毋移動,
待其自行醒來,方能活動,你們先在此休息,估計傍晚即可離開。」

  三人忙又是一番言謝。

  此時,楚南風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覺頗為尷尬。

  「楚公子是吧?」小鳳轉過身來,盈盈的眼波投到楚南風身上,令他感覺身上一暖,內心竟然再無
殺伐之意。

  「在下楚南風!」他畢竟不是俗子,定力頗佳,此時已經能定下心神思考。

  「楚公子,妾身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楚公子一番?」小鳳的柔聲細語,令人心神寧靜。

  「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鳳這般風姿,這般軟語,任是鐵打的漢子,亦會變成繞指之柔。

  「不知楚公子當初習武之目的為何?」小鳳妙目流盼,輕輕注視著楚南風,卻絲毫沒有咄咄逼人之
態。

  「這個……」楚南風忽然有些赧然,「習武之目的,自然是鋤強扶弱,行俠仗義。」

  這話說出口,他自己也是有些臉紅。

  「鋤強扶弱,行俠仗義……,說得好!」小鳳輕讚一聲,轉而又問:「不知楚公子如今是否做到此
點?」

  「這個……」楚南風有些訕訕,「這個,……在下慚愧!」

  「楚公子,妾身生平,最敬佩之人,便是那郭靖郭大俠!」小鳳語氣柔和,絲毫未有深逼之意。

  「郭大俠麼?在下也是深為敬佩的,他武功絕頂,可堪當世第一高手!」見小鳳未再繼續問下去,
楚南風大呼一口氣,同時也為其善解人意帶有幾分感激。

  「我敬郭大俠,並非是其武功如何高強,而是,郭大俠他有著一顆悲憫的仁義之心!」小鳳輕抬玉
臉,淡淡帶笑,在楚南風眼中,她的笑容裡帶著聖潔的氣息,令人俗念俱消,心神平和。

  「夫人說得是!南風受教!」在這般祥和聖潔的女子面前,他絲毫沒有其他心思,只覺其可敬。

  見到楚南風的誠懇態度,小鳳點點頭,覺得此人也非冥頑不化之人,便又道:「外子曾對我說過,
武功之極,便是仁者無敵。郭大俠資質平常,能有這番修為,其多因仁心所致,望楚公子能體會其中奧
妙,能以劍濟世,匡扶正義!」

  「夫人教誨,南風深銘於內,今日暫且告退!」說罷,低身拱腰,作揖轉身,大步掀開門簾而去。

  清微劍派另外兩人亦是做了一揖,默默轉身離開。

  「多謝夫人!」孫定堅見那三人離開,忙上前謝過小鳳。

  小鳳輕輕搖頭,歎息一聲,看了他們一眼,微微笑道:「你們不必謝我,這番他們只是暫時離開,
不再在堂內生事,並非就從此不再找你們,小女子可不敢自滿的認為,我的一番話,便能讓他們改變主
意!」

  「夫人,我剛才真想把他們扔出回春堂外!」小梅憤憤的說道。

  小鳳輕柔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能不用武力,便別用武力,這可是最偷懶的方法!長此以往,便
成了只會動武,不會用腦的莽夫!」

  「是——,夫人!小婢遵命!」小梅嬌笑道。

  那楓葉劍派的三人卻微微有些赫然,畢竟這番話,感覺像在說自己一般。

  小鳳再仔細叮囑了幾句,便倏然消失,回到了觀瀾山莊。

  明日,自己的公子爺便要去襄陽迎娶郭大小姐,這會兒府上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婚禮,忙得很,
自己的幾個姐妹也都各有需要忙的事,她則負責婚宴。

  這次婚禮,蕭月生並不準備大辦,只是請幾個相熟之人,聚到一塊兒,吃頓飯,便算是告知宣佈郭
芙已成為蕭夫人。

  這也是他的一番苦心,當初完顏萍嫁給他時,婚禮便是極為簡單普通,甚至有些寒酸。

  當時他相熟之人極少,完顏萍倒是有那些大金遺老追隨者,為數不少,在莊內辦得極為熱鬧。

  但那畢竟只是請了些自己人,沒有外人,便顯得不那般隆重。

  如今娶郭芙時,辦得太過隆重,完顏萍並會傷心更甚,他可不想往她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

  郭靖黃蓉嫁女心切,只想到女兒能夠幸福,這些俗禮,他們倒也是不太在乎,雖說兩妻不分大小,
便畢竟先後有別,不愈前者,對將來的相處也是大有好處。

  郭芙自己更不會在乎,如今的她,經過十幾年的痛苦折磨,越加豁達,認清了何物才是最珍貴,對
她來說,能讓自己陪在蕭大哥身邊,已經是上天對她最好的恩賜,再奢求太多,會遭天忌。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痛苦更會改變一個人,郭芙在兩者的改變之下,已經是個成熟的女子,再非以
前那個嬌縱毛躁的大小姐。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1:38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一章旁論

  臘月十六,晴

  這個日子,對於郭芙來說,終生難忘。

  按當時的習俗,須六禮俱備,方是正統。

  但兩家離得太遠,若要依禮而行,沒有半年功夫,無法辦到,實在麻煩非常。蕭月生便擇其主要而
行之,那些細枝末節,能省則省。

  這已經令郭靖夫婦滿意無比,當年他們二人結婚,比這個更簡單許多,黃藥師對這些禮法深惡痛絕,
又怎會去循禮而行。

  一句話,便將黃蓉嫁給了郭靖,婚禮根本算是沒有舉行,如今,他們還不是恩恩愛愛,和和美美麼。

  郭靖黃蓉想得雖妙,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的身份早已不同,像郭大小姐出嫁這種事,又豈是尋常
小事。

  郭靖夫婦在襄陽,德望尊隆,人們皆敬如神明,甚至有不少人家中立起了他們夫婦的長生牌位,祈
求老天保他們夫婦長命百歲,以保襄陽不被蒙古所破。

  在襄陽百姓的眼中,郭大俠在,則襄陽城在,郭大俠不在,則襄陽必破,那時必會被蒙古人屠城,
誰也無法活命。

  人們到郭靖夫婦的愛戴,愛屋及烏之下,對郭府的三位小姐公子也是頗有愛護之意。

  襄陽城悅來酒樓傍晚時分

  「賀老三,今兒咋有空過來了?」

  「今天休值,快,給我上兩盤滷牛肉跟豬蹄,這兩天,我的嘴都淡出鳥來了!爺爺的!」

  一位墨黑臉龐,身材魁梧的大漢蹬蹬的上了樓,沖那迎上來的身材圓滾的掌櫃的嚷道。

  「兩盤——滷肉,一盤——豬蹄,用大盤上!」那掌櫃的拖著嗓子,衝著廚房間喊了兩聲。

  「知道,兩盤滷肉,一盤豬蹄,大盤!」廚房裡一男子大聲應道,重複了一次。

  這座悅來酒樓並不大,只有十幾張桌子,桌凳皆有些破舊,卻極為整潔,顯然這所酒樓存在的時間
並不短。

  悅來酒樓的位置也並不佳,靠近東北角,這裡沒有什麼集市,有的只是平常百姓的住宅。

  悅來酒樓自現在掌櫃的父親創立,年頭已經五十有餘,算得上是一座老店,酒樓的菜做得好吃,價
格公道便宜,倒也能安安穩穩的賺些小錢,生意不鹹不淡,足夠溫飽,這也讓掌櫃的很滿足。

  來這裡吃飯的,大多是周圍的人家,有親戚上門,需宴請客人,一般會到此處,或有喜事慶賀,也
會來此大吃一頓,沒事時,也會到此樓喝幾杯茶,熟人們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聊天侃地。

  悅來酒樓便成了一座聚所,大伙有事沒事就會湊在這裡,一塊兒說說話,擺擺龍門,倒也其樂無窮。

  那酒樓掌櫃的倒也會做人,免費供應茶水,歡迎大伙在此閒坐。

  此時,乃是傍晚時分,正是人們閒下來之時,做完一天的活兒,終於能坐下來好好歇一歇,這樓中
便坐了滿滿噹噹的人,有的吃飯,有的喝茶,熱鬧得很。

  「賀老三,蒙古兵不是早就退了麼,你們護城軍還有什麼忙的?!」坐在人群中一個灰須老者端著
茶盞,悠悠然的問道,這老者面龐清瘦,精神矍鑠,灰須一根一根,根根帶肉,保養的極好。

  「是呀是呀,蒙古兵一退,不就沒你們護城軍的事了麼?」眾人七嘴八舌,紛紛提問,頓聽酒樓裡
哄哄做響,喧鬧不絕。

  「呵呵,你們這般想法是不錯的,但是……,我們頭兒卻在幾天前,忽然將我們召集在一起,說要
加強城內的安全,唉,整天得跟那些兵甲一般巡邏,實在忙死了!」賀老三看起來人緣不錯,整個樓裡
的人都豎起耳朵聽他說話。

  他是人來瘋,看到眾人的眼光皆聚焦在自己身上,心下大是興奮,他體格健壯,身具武功,自然是
中氣十足,說話宏亮,聲音在樓內哄哄作響,人們想不聽,除非是捂上自己的耳朵。

  「嗯,賀老三這般忙碌,卻也是為了我們襄陽城的百姓,來,我們先敬賀老三一杯茶!」那老者撫
了撫自己頜下的灰須,抬起茶盞,沖賀老三虛虛一敬。

  這老者在眾人之中甚有威望,當下眾人皆皆附和,拿起手邊的茶盞,喝上一口,卻也有胡亂湊熱鬧
之嫌。

  賀老三連忙站起來,用力的胡亂擺著手,墨黑的老臉雖然微微發熱,卻也難以看出其顏色的改變,
「不敢不敢,陳老爺子,你可折煞我賀老三了,愧不敢當,保護我們襄陽城,還是需要郭大俠夫婦,我
這個小卒只是在後面搖旗吶喊罷了,又怎能居功!」

  「對郭大俠夫婦,我等自然是感恩戴德,沒有郭大俠,我們襄陽早已城破人亡,來,我們再敬郭大
俠夫婦一杯茶,祝他們二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陳老爺子聽到郭大俠三字,心中肅然起敬,又抬盞
舉杯,身體轉向南方,高高一舉,卻發覺盞中竟然沒了茶水。

  他畢竟老練,歷經世事,心下雖然尷尬,卻也不慌,裝做盞中有茶的模樣,一飲而盡。

  他祝福之言雖極為通俗,但這裡之人甚少讀書,聽來也是極有學問的賀詞。

  眾人這次不再如剛才那般起哄,紛紛表情肅穆,樓內忽然沒有了聲響,唯有不遠處廚房裡傳來的釘
釘鐺鐺鍋勺撞擊之聲。

  其中不少人盞中無茶,學陳老一般虛飲空氣。

  圓滾的老闆忙拿著大茶壺,次弟將眾人茶盞注滿。

  又是那陳老爺子開口:「賀老三,你們有異常之舉,莫非是因為有什麼事麼?」

  不等賀老三回答,已經有人在旁答話:「定是那些蒙古人想暗算郭大俠夫婦,你們聽到什麼消息了
吧?」

  「對對,定是如此,那些蒙古人在戰場上拿郭大俠夫婦沒有辦法,便想用卑鄙的手段暗中加害,那
些蒙古人,著實可惡至極!」

  大夥兒對蒙古人,啖其肉,喝其血,抽其筋,剝其皮,方能以解心頭之恨。

  幾句話,繞到了蒙古人身上,人們自然是義憤填膺,紛紛出言。

  賀老三剛想答話,看到眾人這般紛紛擾擾,也只能無奈的瞪瞪眼,坐下來悶頭大吃。

  看到眾人七嘴八舌的毒罵那些蒙古人,陳老爺子也不好讓他們閉嘴,罵上幾句,出出心口的悶氣,
會使人心情舒暢,對身體大有裨益,也算是健身之法。

  他也不能大失身份的同他們一起痛罵,只能微微闔眼,端手靜坐,宛如老僧入定。

  待得眾人罵得有些口乾舌燥,想要休息一陣子,聲音漸小之時,陳老爺子方睜開雙眼,掃了眾人一
眼,微笑著對已經打著飽嗝的賀老三說道:「賀老三,快說說吧,老朽倒是極為好奇的!」

  賀老三這時飽了口舌之欲,聽到陳老爺子的話,將腆著的肚子收了收,笑道:「陳老爺子動問,我
賀老三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好小子,別油嘴滑舌的,快說!」陳老爺子緩緩撫髯,微微一笑,不失自得之意。

  「是,小子這便說,嘿,郭大小姐眾位知道吧?」賀老三接過掌櫃的遞過的熱茶,開口對眾人問道。

  「郭大小姐?郭大俠的千金麼?」有一粗豪嗓音之人忙問。

  賀老三點點頭,斜睨了眾人一眼。

  「這誰不知道哇,我曾在近處看過郭大小姐一眼,哇,長得真像畫裡的人一般,俊得不得了哇!」
另有一人搶先回答,身子乾瘦,焦黃的臉上帶著密密的麻子,此時他帶著炫耀的語氣,大聲說道。

  「嘿嘿,劉麻子,你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又拿出來曬曬,你真見過郭大小姐麼?」那人身旁一個
高個子的結實大漢帶著譏笑問道。

  「當然見過!孫大炮,你還別不信?!」那劉麻子高聲叫道。

  「你縱是見過,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拿出來顯擺!」孫大炮故意不看他,帶著幾分不屑,懶
洋洋的拿起了桌上的茶盞。

  「哼,那也比你強,你連見都沒見過吧!孫大炮,怪不得你總跟我過不去,是不是嫉妒我了!啊?
哈哈——」那劉麻子也是口舌便給之人,絲毫不輸下風。

  「你……!」孫大炮重重將茶盞一頓。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鄰里街坊的,鬧什麼鬧!」陳老爺子擺了擺手,將兩人壓住。

  「要說郭大小姐麼,我倒是見過幾面的。」陳老爺子輕撫了撫那有些稀疏的灰色鬍鬚,緩緩而談。

  「陳老爺子,你老人家見多識廣,那郭大小姐真的如傳聞中那般美麗麼?」那孫大炮開口問道,態
度極為恭敬。

  眾人的目光皆聚集到陳老爺子身上,眼中滿是好奇,他們對郭大小姐的美貌也是聞名已久。

  陳老爺子掃了眾人一眼,動作愈加凝緩,慢慢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郭大小姐的美貌,確實
是天下少見。恐怕也只有那小龍女能夠比得過她了!」

  「小龍女?是神雕大俠的妻子小龍女麼?」有人問道。

  「嗯,十六年前,老朽有幸參加了武林大會,見識到了小龍女的風采,確實不愧有天下第一美人之
稱,不過,我們的郭大小姐,卻也並不輸於她,小龍女像是天上仙女,郭大小姐則是地上的龍女,實是
各擅秋場,難分軒輊!」曾經參加了十六年前的武林大會,是陳老二爺子平生最為自豪之事。

  「唉,可惜,這兩位絕世美女,我們一個也沒福分見到!」那孫大炮遺憾之情溢於言表。

  「呵呵,孫大炮,我看這也未嘗不是好事,如果見了那般美人,再看家裡的娘子,個個都成黃臉婆,
不堪入目了!」

  那孫大炮旁還坐著一個尖臉中年人,見孫大炮唉聲歎氣的模樣,便說話開解於他。

  「孫大哥這塊實在太對了!」劉麻子一聽這話,心中頓起共鳴,忍不迭的出言附和。

  「嘻嘻嘻,看來,劉麻子你是深有體會呀!」那孫大炮性子開朗,心情很快便開朗,見到劉麻子深
有慼慼然的神情,忍不住開口笑道。

  眾人皆笑成一團,心中大為平衡。

  「陳老爺子,這郭大小姐為何這般難以見到?你看那郭二小姐,整天在外面玩耍,我們常常能夠遇
見,我還跟她打過幾次招呼呢,她可是一點兒也沒有小姐的架子,極為親切!」

  賀老三見陳老爺子對郭大小姐似乎有些瞭解,忙問出了一直藏在心裡的疑問,也是他們護城軍所有
人的疑問。

  「這個麼……,老朽也並不甚清楚,武林大會以前,郭大小姐還是極為開朗,常常出現在城中,但
自武林大會後,卻很少能見到郭大小姐的身影了,她人也變得冷冷清清的,唉,也不知是何緣故……!」

  陳老爺子表情也是頗有疑惑,不知郭大小姐遇到何事,竟變化如此之大。

  「您老也不知道麼……?」賀老三有些失望。

  「老朽猜測,想必是與情有關吧……」陳老爺子見賀老三那般失望,忍不住將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

  「情?」賀老三登時來了精神。

  陳老爺子頓了頓,其實不想說,但看到賀老三急切的神情,念在他平日對自己格外尊敬,他也不忍
令他失望,便緩緩開口道:「其實,這只是老朽的猜測,你想,憑郭大小姐這般的美貌,再加上她的身
份,嫁個如意郎君可謂是易如反掌,可是,為何這麼多年來,她仍一直小姑獨處,遲遲不嫁人呢?」

  「為何呢?」

  「想必定是郭大小姐心中已有心上人,只是不知為何,那人卻遲遲未露面!以我看來,想必是在英
雄大會上,她鍾情於哪位少年英豪了吧,只是她這般癡癡的等了十六年,實在是難得,可敬可佩呀!」

  薑還是老的辣,三言兩語,陳老爺子便將事情的大概推測出來。

  「怪不得,我們襄陽這麼多好漢男兒,都不放在郭大小姐的眼中呢,原來如此!」賀老三很是相信
陳老爺子的推斷,他一向是算無遺策。

  「不過,嘿嘿……」賀老三忽然笑了起來。

  「怎麼了?」陳老爺子莫名其妙。

  「不過,老爺子,你可知我們這一陣為何這般勞苦?嘿嘿,因為郭大小姐就要出閣了!」賀老三高
聲說道。

  「什麼?什麼!郭大小姐要嫁人了?」

  酒樓裡嗡的一聲又亂了起來,眾人又開始了七嘴八舌的大討論。

  「肅靜肅靜!」陳老爺子敲了敲桌子,威嚴之氣湧出,帶著幾分凜凜威風,頗具官威。

  眾人漸漸閉上嘴,酒樓漸漸變得落針可聞。

  「賀老三,你剛才是說郭大小姐要嫁人了麼?」陳老爺子說話比平日更加緩慢,依舊明亮銳利的雙
眼緊緊盯著賀老三。

  賀老三隻覺自己心上忽然被壓了塊石頭般悶氣,是陳老爺的威勢所致,忙點了點頭。

  陳老爺子眼睛一轉,不再那般盯著他,令他陡然舒服起來,剛才心口被石頭壓著的感覺不復存在。

  「唉,謝天謝地,郭大小姐終於還是嫁人了,這下郭大俠夫婦該高興壞了!」陳老爺子撫了撫灰須,
帶著欣慰的笑意。

  「是呀是呀,郭大小姐總是不嫁人,想必郭大俠他老人家也是極為擔心的,這番總能舒口氣了,對
了,新郎官是哪位豪傑?」

  孫大炮那邊的那孫姓中年人問道。

  這是眾人都關心的問題,於是目光又聚到了賀老三身上。

  賀老三撓了撓頭,呲牙一笑,墨黑的臉,雪白的牙,效果強烈,他道:「那新郎好像是觀瀾山莊的
莊主,叫蕭……蕭月生吧。以前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蕭月生?觀瀾山莊?」

  「陳老爺子,您老聽說過麼?」

  「蕭月生?……可能是老朽孤陋寡聞,好像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觀瀾山莊?好像也沒有什麼名氣
吧。」陳老爺子回答得有些遲疑,畢竟郭大小姐嫁給一個小無名小卒,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這樣說來,觀瀾山莊真的沒有什麼名氣,我們營中那幾人也是疑惑,大夥兒都沒聽過這個山莊,
那蕭莊主也沒聽說過。不過麼,聽說他的弟子可是大大的有名。」賀老三又撓了撓頭,嘿嘿笑道。

  「是誰?你這傢伙,就喜歡賣關子!」孫大炮是急性子,見賀老三一到關鍵時候便停口不說,實在
心癢難耐。

  「嘿嘿,據說他的弟子可是天雷神爪孫子明!」賀老三很得意自己賣的關子,大聲說出了答案。

  「是他!天雷神爪!」眾人大訝,尚有幾分不信之色。

  「賀老三,你是不是記錯了,那天雷神爪的師傅?那豈不是個百歲老翁麼?郭大小姐怎會嫁過去?」
劉麻子忙問。

  天雷神爪的大名,即使是他們,也是如雷貫耳,他武功奇高,至今未嘗一敗,據說是三十幾歲的男
子,那他的師傅,豈不是更要比他大?郭大小姐那般美貌,又怎能嫁給一個老頭子!

  眾人心中皆是不平,他們對郭芙愛屋及烏,自然心向著她,嫁給一個老翁,實在太過委屈自己。

  「嘿嘿,誰說天雷神爪的師傅是老頭子的?告訴你們,不但不是個老頭子,他比自己的弟子還要年
輕很多!根本就是個青年小伙子!傻眼了吧?哈哈——」見眾人的反應如當初的自己一般,他心中快慰,
哈哈大笑。

  「哦?你說那蕭月生是個年輕人?」陳老爺子也是大感驚訝。

  武林中,達者為先,弟子比師父還要年長的例子比比皆是,但那是一般人,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卻
鮮有此例。

  「嘿嘿,老爺子,這個我可是敢保證!……因為我可是親眼見過蕭月生這個人。」

  「哦?你親眼見過?」陳老爺子問

  「可不是嘛!……前個月,他與郭大小姐,兩人總是在一起進城出城,那時我看著就覺得他們的關
系不一般,我那些弟兄還不信,嘿嘿,怎麼著,讓我猜個正著!果然他們要成親了!」賀老三信誓旦旦
的拍著自己的胸脯,滿面放光,大聲說道。

  「那蕭月生長得什麼樣?是不是英俊瀟灑,俊美不凡?」劉麻子最是在乎容貌,忙開口問道。

  「這個麼……嘿嘿。」賀老三又撓了撓頭,露出幾絲為難之色。

  「怎麼?老三,莫非他相貌並不出眾?」陳老爺子一看他的神情,便知情形有異,並非料想中的情
況。

  「嘿嘿,還是老爺子英明,他長得麼,……算不上是英俊,只能說是不難看罷了!……這可不是我
老三說的,是別人這般評論的」賀老三說完,忙強調一下。

  眾人哄的一聲,又炸開了鍋,紛紛表示不解。

  惟有陳老爺子,又開始了閉目養神。

  「老爺子,郭大小姐怎麼會嫁給那麼一個人?又沒名氣,長得又不帥氣,令人費解!」

  「唉……,我聽到老三的話,倒是徹底放下了心!」陳老爺子睜開眼,撫了撫灰須,微微含笑。

  「哦?為何,請老爺子明示,為何反而放心了?」孫大炮性子急,總是最先發問。

  「照賀老三所說,他沒名氣,長相又普通,那為何郭大小姐卻偏偏看上了他呢?」

  陳老爺子瞇著眼,慢慢掃著眾人。

  「沒長相,又沒名氣,自然便是因為喜歡他這個人了!能讓郭大小姐捨棄這兩方面,可見其必是真
英雄也!況且他是天雷神爪的師父,可想而知其武功如何,名氣不大,看來是淡泊名利的隱士奇人,這
等人物,也難怪郭大小姐對其傾心了!說不定,這些年,郭大小姐苦苦等待之人,便是這個蕭月生呢!」

  陳老爺子吐字清晰,抑揚頓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頓時惹起一片驚歎。

  「何日是郭大小姐的婚期?到時我們去郭府那邊看看,看那蕭月生是何等樣人!」劉麻子高聲說道。

  「不錯,到時大伙都去看看。」孫大炮這次倒沒跟他抬槓,「賀老三,郭大小姐的婚期是哪一天?」

  「明天便是!可惜我還得在城中巡邏,以防蒙古人趁機搗亂,……這群該死的蒙古人!」賀老三遺
憾自己無法去觀望這等熱鬧的場面,心下對那些蒙古人更是憤恨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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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1:54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二章迎婚

  臘月十六晴

  真到這一天時,郭芙才知道自己的心裡竟能裝下這般多種心緒:喜悅、擔心、不捨、迷茫……

  種種心緒糾纏在一起,如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想想今天過後,就會是蕭大哥的妻子,與他一起共渡一生一世,她心中滿是甜蜜,卻也有幾分擔憂,
自己能不能做好別人的妻子,蕭大哥的另幾位妻子,不知能否接納自己,將來會不會和睦相處,想到這
些,便多了幾分迷茫,未來的日子,究竟會是如何的呢?

  且不提她的心思,那郭靖夫婦心中更是複雜。

  既是高興,自己女兒終於有了個好的歸宿,不必如自己一直擔心那般孤苦終老,鬱鬱而終。

  又是酸苦,一直承歡膝下的寶貝女兒,如今就要進入別人家,成了人家的人,就如同最珍貴的東西,
拱手送人一般。

  卻又有著幾分擔心,不知女兒嫁過去之後,是否能夠過得幸福,與那邊的蕭月生的妻子們能否相處
得好,能不能受委屈。

  唉,做父母的,就是前世欠了兒女的情,這世才會做她的父母來償還。

  孫子明不再是那憨厚的車伕,而已經是大商號的掌櫃,經過這十幾年的磨練,變得精明幹練,事無
鉅細,打點得妥妥當當。

  蕭月生需要做的,就是按時趕過來即可,他這個師父做得也是舒服之極。

  早晨進完早膳,蕭月生辭別完顏萍小玉她們,楊過本想跟著,卻被他拒絕,讓楊過老老實實的陪著
楊若男好好玩,這些事,用不著他楊大俠費心。

  看看時辰尚早,蕭月生也就沒用瞬移之法,只是施展縮地成寸之術,慢慢往襄陽城趕。

  通往襄陽的官道上,人煙比往日稠密,快要到年關,人們皆趕著回家。

  官道上,一個人影忽隱忽現,行路之人會發現眼前忽然出現一人,瞬爾即憑空消失,接著人影又現,
卻已是幾十丈開外,揉揉雙眼,待要仔細看個清楚,卻人影杳然,唯能懷疑自己眼花,趕路太累,出現
幻覺,回家後定要好好歇息一陣子。

  兩個時辰之後,襄陽城門口,出現了蕭月生一襲玄袍的身影。

  「師祖!」早晨吃過飯就等在這邊的孫秋雨大喜,忙揚聲招呼,疾步往蕭月生這邊走來。

  蕭月生早已經覺察到他的氣息,見到自己的徒孫,淡淡點頭,微笑道:「你師父呢?」

  雖然自己的弟子孫子明言笑無拘,隨便的很,對徒孫們,他卻並未那般隨意,反而端出幾分師祖的
架子。

  「師父已經在別院等候,差弟子前來引路。」孫秋雨恭敬的行禮,垂手低眼。

  孫子明來襄陽城後,便在郭府之旁,買了一座院子,算是觀瀾別院,讓來襄陽的山莊之人有個落腳
之所,總是住在郭府,實在拘束。

  「倒是辛苦你了,那走吧。」

  蕭月生順手拍拍孫秋雨的肩膀,頓令他受寵若驚,忙躬身道:「為師父師祖效命,是弟子應該做的。」

  蕭月生笑了笑,看這徒孫眉清目秀,身材勻稱結實,倒也是練武的佳材美質,更兼品性忠厚,比起
那個大徒孫,口舌要便給許多,是個做人際應酬的料子。

  進了襄陽城,一路往北走,是通往郭府的路。

  一路行來,蕭月生發現襄陽城的家家戶戶皆是門貼喜字,宛如過年一般的熱鬧,通往郭府的這一條
大街,街兩旁大紅燈籠密密麻麻的高高懸掛,一盞接著一盞,飄在天空,鮮紅奪目,喜氣洋洋,煞是壯
觀。

  見到蕭月生盯著那些裝飾看個不停,孫秋雨指了指周圍,笑著說道:「師祖,你看,那些燈籠與喜
字,都是襄陽城的百姓們自發張貼的,他們聽說了郭府大小姐出嫁,都自發的在自家門上貼起了喜字。」

  蕭月生腳步頓了一頓,點點頭:「原來如此,這些百姓,確是真心愛戴郭大俠,做人能夠如此,也
算是不枉來世上走一遭了!」語氣中頗多感慨,心中升起幾分羨慕。

  孫秋雨極為靈敏,也頗能察言觀色,見到自己師祖面色微沉,便不再多言,默默引路。

  在郭府同一條街的西邊隔幾十米遠,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府弟,外表樸素,只是門前兩座石獅陡增了
幾分氣勢,此府正是觀瀾別院。

  此時門前也是大貼喜字,喜紙貼得滿門皆是。

  還未等孫秋雨上前敲門,大門已經洞開,孫子明穿著一身嶄新的寶藍雲紋長袍,迎了出來,身後跟
著孫秋風與孫明珠兩弟子。

  「師父!」

  「拜見師祖!」

  蕭月生擺了擺手,邁著步子,看了看周圍的佈局,笑道:「子明倒是好眼光,竟能找得到這麼一處
好所在。」

  「呵呵,這種小事,弟子做起來還不是小菜一碟,易如反掌!」孫子明憨憨一笑。

  「誇你兩句,你還當真了!走吧,進去再說!」蕭月生毫不給他面子的噎了他一下,大步走進了府
中。

  孫子明狠狠瞪了瞪正在偷笑的三個弟子,忙跟師父往裡走去。

  待已坐定,上過茶水,孫子明正襟危坐,開始報告事情的安排與進展。

  蕭月生可有可無的把玩著手中的玉珮,頗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態,只是偶爾嗯了嗯,以示自己在聽。

  孫子明卻不敢因此而放鬆,他可知自己師父可有一心多用的本事,看似漫不經心,卻能毫無遺漏的
聽在心裡。

  待孫子明報告完,時間已經不早,吉時快到,應該去迎親了。

  將新招來的下人們一通指使,蕭月生便已被打扮得煥然一新,渾身上下一幅標準的新郎倌打扮,穿
著喜服,戴著絲綢紅花,帽上還插兩束花枝,本來平常的相貌,此時倒有幾分不凡來。

  門口花轎駿馬俱已備好,鼓樂儀隊亦以靜立等待,孫子明赫然做起了牽馬童子,孫秋風孫秋雨感覺
師父此舉有欠思慮,這種牽馬之事,師父尊貴之軀,又怎能親自去做。

  但孫子明卻將他們推開,自思能為師父牽馬迎親,頗為有趣,比在一旁呆看熱鬧多了。

  他終究是一直跟著蕭月生,難免染上了自己師父那幾分曠達不羈的行事風格。

  外面早已人滿為患,郭府大小姐出嫁,可是天大的喜事,整個襄陽城的人們都湧過來看熱鬧。

  此時那些城衛兵甲卻是手忙腳亂,頭大不已,幾乎所有人都調在這條大街參加護衛,這般紛亂之際,
極易出事,萬一有蒙古奸細乘機鬧事,惹下什麼大亂子,那可就讓他們城衛的臉丟光了。

  賀老三他們是襄陽城裡的武林中人自發組織的護城軍,蒙古兵退後,他們本以解散,待來年再行聚
集。

  但為了郭大小姐出嫁,他們也被緊急召集起來,參與協助城衛甲的巡邏戒備。

  這邊鑼鼓聲響起,開始起步,郭府那邊即能聽到。

  蕭月生一身喜服,步出觀瀾別院大門,孫子明牽著一匹掛著紅花的通體雪白的駿馬,滿臉笑意的站
在府前。

  在他身後,是八抬紅尼大轎,是觀瀾山莊門下的八個小伙子充當轎夫,幾人皆面目俊秀,身形挺拔,
站在轎旁,帶著獨特的氣質,倒有幾分把新郎官比下去的味道。

  見到蕭月生出來,圍觀的人群紛紛前湧,議論紛紛,場面之紛亂嘈雜,差點蓋過喜樂之聲。

  蕭月生看到周圍之人這般熱情,頗有些意外,看這架式,真像現代社會那些巨星登場的派頭。

  但聽到人群中的那些議論,卻讓他感覺有些苦笑不得。

  「這就是新郎倌呀,長得不怎麼樣嘛?!」

  「沒想到這新郎這麼老,都三十多歲了吧?」

  「廢話!你還以為郭大小姐還是原來的小姑娘,要嫁給十幾歲的小伙子麼?」

  「這新郎倌長相確實一般,不過那幾個抬轎的,長得還可以,真是老天無眼,怎麼能讓他娶走了郭
大小姐?!」

  「唉,真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好女嫁拙郎呀!」

  這番議論也太過膚淺,蕭月生暗中抨擊了一下,好在對這些只取其表的人,他也不放在眼中。

  孫子明對這些話自然也是聽在耳裡,他心中暗笑,不由偷偷瞥端坐馬上,神情肅穆的師父,瞥了一
眼又一眼,讓蕭月生頗感不耐,腳下飛起,輕輕踹了他一下,他這才老老實實的牽起了自己的馬。

  坐在馬上,蕭月生看著周圍的人群,有些不太適應,大街兩旁,那些原來的小攤早已被人群所擠滿,
人們都伸長脖子,像看什麼珍奇之物一般仔細看著端坐馬上的蕭月生。

  蕭月生委實不知該如何應對,忽然想起現代社會那些巨星的風采,便模而仿之。

  臉上忽露微笑,上身做了一個團揖,然後將插著花枝的禮帽摘下,放於胸前,微微躬身,向四個方
向點了點頭。

  作揖尚且頗為通俗,風度極佳,而後面摘帽點頭,則是現代流傳自西方的紳士做派,人們何嘗見過
這種奇怪的方式。

  於是議論聲更是不絕於耳。

  蕭月生看到效果不佳,也不再強求,只是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倒也顯得幾分飄逸風采。

  兩府距離極近,沒走上幾步,就已經到了郭府。

  郭府門前禮樂班子自然馬上奏起了喜樂,告知新郎的到來。

  郭府面前更加熱鬧,稱得上是人山人海,擠得密不透風,人們皆是翹首以待,想仔細看看這對新人。

  有城衛幫忙維持秩序,他們慢慢的來到了府前。

  然後,便是一通對新郎倌的刁難,總之千方百計要讓他出醜,竟然還有對對聯,只有對了出來,方
能進門。

  這一招,正中蕭月生的要害,好在老天保佑,他急中生智,靈光一閃,竟然給他對了出來,也算是
異數。

  在旁看著的孫子明心中認為,這位師母與師父可能真是天作之合,往常師父見到這樣對聯,那是全
然束手無策,根本不可能對出下聯,沒想到今日忽然大現異像,豈不是上蒼的安排?

  一直糾纏到吉時,新娘子才身著鳳冠霞帔,由兩女子攙扶而出,在一片鑼鼓喧天聲中,進入了八抬
大轎。

  郭靖夫婦隨後步出府門,看著郭芙慢慢沒入紅尼大轎中的身影,心頭又酸又澀。

  自己的寶貝女兒終於要離開自己,嫁入別家,自此就是別人家的人,此時他們的心情是百感交集,
無法自制。

  正在此時,人群中忽然搶出幾人,閃過城衛的阻擋,逕直衝向心緒複雜的郭靖夫婦二人。

  在半途中,那幾人即已掏出懷中暗器,幾團銀針罩向郭靖與黃蓉,將他倆週身俱都罩在其中,無法
完全躲過,這幾人身手極為敏捷,顯然訓練有素。

  銀針在陽光下隱隱泛著墨藍,一望便知針上帶著劇毒。

  「小心!

  郭靖夫婦身後忽然出現兩人,身法迅如鬼魅,迎著那團密如牛毛的銀針,兩掌輕揮。

  那密密麻麻的泛藍銀針宛如遇到了兩塊巨大的磁石,紛紛落入兩人晶白如女子的手掌。

  兩人正是孫子明門下兩位弟子孫秋風孫秋雨師兄弟二人。

  他們早已得師父指示,要自此暗中保護郭大俠夫婦安全。

  婚禮當中,場面亂擾,自然是極危險之時,他二人早已暗中警惕,細細留心,沒想到在護城軍如此
嚴密的警戒下,還當真有人冒出頭來。

  那四人射出銀針後,身形並不停留,抽出腰間軟劍,如箭矢般向郭靖黃蓉兩人疾衝而去。

  郭靖黃蓉兩人早已是歷經沙場的人物,剛才剎那是因沉浸於愛女離別的思緒中,此時早已反應過來。

  「來得好!」郭靖怒喝一聲,響遏行雲,粗壯的雙臂平伸,復爾帶動兩掌收回,兩掌似緩實快外推,
剛猛狂放,迎向來人。

  「郭大俠,不勞出手!」

  孫秋風朗聲而道,一掌將想纏住自己的瘦高男子震開,身形如幻,瞬間出現在衝向郭靖之人面前,
手成爪形,變得瑩白如玉,隱隱可見其筋骨,一爪遞出,「鐺」的一聲金戈交鳴之聲響起,竟是他晶瑩
如玉的手爪與那瘦小男子的軟劍碰撞之聲,令人頓起詭異之感,實難相信這是血肉之軀與利劍撞擊之聲。

  那邊孫秋雨亦是如此,郭靖黃蓉反而插不上手,只見場中孫秋風孫秋雨竟幻化成了四人,同時逼得
那行刺的四人毫無還手之力。

  那是兩人施展九陰真經中的移形換位之法,速度太快,使人生出身外化身之感。

  郭靖伸手擋住了正欲上前保護自己的眾人,寧神觀看場中六人的打鬥,心中暗中佩服孫秋風孫秋雨
的敏銳反應。

  「師父,你看怎麼處理?」孫子明轉身向已經騎在馬上的蕭月生問道。

  「唔,大喜之日,見血不吉,生擒了交給襄陽城府處理吧!」蕭月生不急不緩,看了看場中幾人一
眼,笑道:「你那兩個弟子,本領還不過硬吶,你這個師父是怎麼當的?」

  孫子明神色亦是極為鎮定,苦笑道:「師父,我哪能得過您老人家,不如您老開恩,替我指導他們
一番?」

  「呵呵,想都別想!你想偷懶可不成,我沒那個耐心,你還是找你小星師母去吧,她最喜歡教導弟
子!」蕭月生忙說,深怕一不小心,沾麻煩上身。

  「蕭大哥,我爹娘可好?」郭芙終於忍不住。

  她坐在轎中,披著紅頭蓋,看不到轎外,只聽到爹爹的怒喝聲,再也沒有下音,心中實在著急。

  「師母安心,有師父在此,又怎會讓那些賊子得逞?!」孫子明忙說道,逮著拍馬屁的機會,他是
毫不放過的。

  孫子明從當初一無所知的車伕,竟能成為蘇杭一帶的首富,自然不是因為他的武功高強。

  實是因受蕭月生的教導。

  蕭月生是現代商界中的佼佼者,對商場自然是精熟異常,平時不經意間說上幾句經商心得,孫子明
便牢牢記在心裡,回去仔細琢磨。

  他天資本是中等,只是後來經過蕭月生的易筋洗髓,武功大成,靈智豁然開朗,變得超於常人,再
經過蕭月生這個商界精英的熏陶,做生意的本領突飛猛進,頗讓蕭月生驚訝一番。

  像那些厚黑術,馬屁經,蕭月生也是極為精通,不自覺的,衣缽得傳,竟讓孫子明學了個幾分,皮
厚馬屁之術也頗見功力。

  郭芙聽到孫子明的話,心中才放下大石,想想也是,有蕭大哥在此,自己還有何可擔心的。

  見到郭芙動問,心知她心焦自己父母安危,蕭月生也不再耽擱,沖場中孫秋風孫秋雨道:「秋風秋
雨,你們退下!」

  「是!」兩人齊身答道,身影一晃,脫出戰圈,出現在郭靖夫婦身旁。

  此時,郭襄郭破虜與陸雲幾人也剛走出府門,卻是錯過了剛才的好戲。

  那四人大喜,深知機會稍縱即逝,忙一聲尖嘯,雙目赤紅,便想向郭靖夫婦攻去。

  但四人只是喊了一聲,卻並未能動彈。

  凶狠的目光漸漸失去了焦點,眼神慢慢飄散,身體軟軟的癱倒於地上,如同渾身毫無骨骼,只是一
團軟肉。

  動靜之間實在太過突兀。

  這如同電閃雷鳴之後,卻忽然天空放晴一樣,令人的心猛的跳到空中,卻怎麼也放不下來了。

  場中誰也沒見到有人出手,是蕭月生在袖中施隔空打穴,將幾人的週身穴道俱都封住。

  「岳父,這些人就交給您來處理吧!」蕭月生在馬上拱手說道。

  郭靖點了點頭,神色鎮定自若,彷彿什麼事也未發生。

  場中之事說來話長,實是眨眼間之事,圍觀的百姓大多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即已經結束,他
們怔然而立,看著場中倒在地上的四人,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否則,委實不敢相信。

  孫秋風孫秋雨兩人的身法太過駭人,人能一化為二,彷彿神話傳說中的分身之術,如何能不令人震
驚。

  襄陽城有不少武林高手前來幫忙,城中的百姓大多見過高手的武功,但像孫秋風孫秋雨這般非人的
武功,卻是聞所未聞。

  於是孫秋風孫秋雨兩師兄弟,竟然一戰成名,人們知道了郭大俠身邊竟然還有這般少年英傑。

  一陣陣叫好聲,由小及大,越來越響,為郭靖及孫秋風孫秋雨喝彩,雖然是事後喝彩,聲勢卻大,
只是大多數人是聽到前方之人的轉敘,再湊熱鬧跟著叫好罷了。自然那些痛罵聲亦是一般響亮,誰人竟
膽大包天,趁這個日子刺殺郭大俠,定然是那些可恨的蒙古韃子幹的好事!

  人們恨不能將這四個刺殺之人咬上幾口,人群湧動,將城衛們嚇得心情大跳,忙大聲呵止,人們方
才停止了騷動。

  耽擱了這一會兒,郭靖派人將四人嚴加看管,待事後再加詳細審訊,雖心中有數,卻也要證實一番。

  「起行——」司儀嘹亮的聲音悠悠響起。

  鑼敲聲頓時猛然響起,幾十枝煙花同時出現在天空,只是現在是白天,煙花不那般絢爛明亮,但有
幾枝乃是裝著彩色紙屑,被放到天空,然後籟籟飄落,宛如下起了彩色的雪,極為好看。

  郭大小姐已經正式出閨。

  郭靖黃蓉的心猛的揪了起來,看著那頂紅尼大轎被那八個小伙子輕輕抬起,一步一步離郭府遠去,
眼中噙著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沿著光潔的面龐潸然而下。

  「蓉兒,不必傷心,又不是生離死別!」

  郭靖心中也難受,宛如自己的寶貝被人搶走了,勉強帶著笑容跟駿馬之上的女婿還禮,待見他們走
遠,方才歎了口氣。但見到黃蓉傷心,仍是出口勸慰。

  「靖哥哥,唉,我心裡難受,兒女們終究是要離開我們的,只有你,始終會陪在我身邊!」

  黃蓉抹著眼淚,卻有幾分楚楚動人的風姿,令郭靖怦然心動。

  他笑了笑,點了點頭,兒女始終是兒女,能跟自己相濡以沫者,仍是只有自己的妻子。

  周圍人群大部分都跟著新娘的轎子往南走,直到送出他們到了南城門為止,才停下腳步,看著那一
隊人,逐漸消失在遠處……

  郭芙一家子隨後也要起行趕往觀瀾山莊,去參加女兒的大婚,雖與禮法不合,但在蕭月生的強烈要
求之下,也便答應,其實心中也是極想去看看,於是順水推舟,答應前去。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2:12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三章另行

  離開襄陽城不遠,迎親的隊伍忽然停了下來。

  「芙兒,我們走自己的,讓他們在後面慢慢走罷!」蕭月生來到八抬大轎前,跳下馬,俯身對轎內
仍蒙著紅蓋頭的郭芙說,然後掀開轎簾,一把揭下了披在她頭上的紅蓋頭。

  「蕭大哥,這……?」郭芙微微一愣,艷若朝霞的嬌靨滿是疑惑,實在不知蕭大哥要做什麼,不是
紅蓋頭只有到洞房裡才能揭下的麼?

  蕭月生看著精心化過淡妝的面龐,心下不由輕輕蕩漾,微紅的杏腮,飽滿紅潤的雙唇,盈盈的眼波,
細嫩的眼皮微微泛紅,似乎剛才哭過,也是,她將隻身離開熟悉的郭府,疼愛自己的爹娘,心中定然孤
單難過,想到這裡,他心中憐意大生。

  「芙兒,我們兩人單獨上路,讓他們在後面自己走,好麼?」他的聲音變得極為輕柔,蘊滿柔情,
眼睛深深的盯著郭芙的雙眸。

  郭芙微微羞澀,面上升上兩朵紅雲,輕輕點了點頭:「一切憑蕭大哥作主!」

  「那好,他們走回觀瀾山莊需要五天時間,我帶你回去,卻可瞬間而至!」他大手輕輕撫上郭芙光
潔嫩滑的臉龐,溫柔拭去眼角處仍殘留的一顆淚珠,「我們先找地方遊玩幾日,再回觀瀾山莊同他們相
會,你看如何?」

  他的嗓音帶著幾分低沉,幾分沙啞,郭芙脆弱的心弦被狠狠撥動了,她忽然感覺心中滿是甜蜜與幸
福,剛才的離家的難過心情,再也不能吞沒自己,整個心忽然安寧喜悅,只要信任蕭大哥,把自己的一
切交給蕭大哥,那自己就會幸福的,她忽然升起這般想法。

  「都聽蕭大哥的!」郭芙垂下頭,羞紅著臉,不敢看他。

  「那好,我們走。」蕭月生看到郭芙小媳婦一樣羞澀的神態,心下更是喜歡,大手攬住她柔軟的腰
肢,輕輕升起,沖孫子明擺了擺手,兩人緩緩向前飄去。

  「小姐,你們去哪裡啊?」郭芙的丫環翠玉如夢初醒,忽然從裡邊跑了出來,仰頭大聲追問。

  翠玉從小便跟在郭芙身邊,這次郭芙嫁人,她也跟過來,算是陪嫁丫頭,一直同郭芙坐在轎子裡,
剛才兩人對她視而不見,她也被兩人的動作弄得羞紅了臉,看到小姐離開,才忽然反應過來。

  「小丫頭就坐著轎子慢慢走吧,我陪你家小姐走另外的路!」蕭月生清朗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
著幾分調笑之意。

  翠玉用力跺了跺小蠻靴,暗惱自己的姑爺竟然把小姐給拐跑了,只留下自己一個小女子。

  看了看周圍,十幾個男子都在盯著自己,翠玉這才感到羞澀,忙嚶的一聲,鑽回了轎中。

  孫子明微笑,心說這個師母的丫環倒也是個有趣之人,將來到觀瀾山莊必然是會如魚得水,不亦樂
乎。

  暗中佩服師父對付女子的手段高明,這番婚禮,定然會讓這個新的師母畢生難忘,永遠對師父死心
塌地。

  「我們走罷,盡量快些趕路!」孫子明對抬轎的幾人說道,擺了擺手,開始展開輕功。

  那八人抬著轎子,腳下如踩雲端,輕輕飄飄,似緩實疾,快速的向遠去行去,乍一看上去,似乎走
得並不快,但眨眼功夫,卻已經離開極遠,這番詭異的情況,待得行人起疑,想要再看,整個隊伍卻已
經消失不見。

  「蕭大哥,我們去何處?」郭芙偎在蕭月生身邊,輕聲問,聲音裡透著幾絲慵懶。

  她被蕭月生攬著細腰,腳下卻彷彿有一團軟軟的墊子托著自己,根本不用出一分力氣,被蕭月生帶
著一塊兒天半空中飛翔。迎面而來的空氣宛如被利刃在兩人面前劈開,從他們身邊經過。

  她從未想過人還能這般飛翔,平日裡施展輕功,雖然也能飛高,但這種如同飛鳥一般的自由從容,
卻從未體會過。

  此時他們兩人仍穿著喜服,在半空中悠然飛行,顯得有些怪異。

  蕭月生自然不會沿著大道飛行,徒惹人們的驚駭,聽到郭芙的問話,他指了指前方腳下的一片莽莽
樹林,笑道:「我們先去將衣服換下,這一身裝束,實在太過麻煩!」

  「可是,我們哪裡有衣物備換……」話未說完,她忽然想起來了,蕭大哥好像能憑空變東西,上次
襄陽城外,他們倆去蒙古兵營時,他便變出一襲貂裘。

  果然,蕭月生手中忽然現出一襲貂裘,笑著在她面前抖了抖。

  「蕭大哥,你從何處變得這身裘衣?」郭芙心中早就好奇得緊,只是一直沒好意思相問。

  蕭月生看了看她,忽然湊近她臉龐,輕聲道:「這可是秘密!」臉上一幅神秘的表情。

  這一表情將他開始表現出來的飄逸氣質折散不少,郭芙輕笑,盈盈妙目注視著他,滿是期待的神情。

  「既然我們已經是夫妻,我自然不再瞞你,為夫修道有成,已有芥子空間。」蕭月生抵不住郭芙那
雙妙目,忙說出了秘密,臉上帶著鄭重的神情。

  「芥子空間?……什麼是芥子空間?」郭芙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不解的問,她這十幾年來雖然精研
武功,但對於道家之學,卻從未涉獵,自然不知道家的芥子空間為何物。

  「嗯……」蕭月生感覺一拳打在了空氣上,本想會惹來一番讚歎與欽佩,不想惹來的竟然是個問題,
「芥子空間麼,道家所謂納須彌為芥子,你可聽說過?」

  「沒有!」郭芙搖頭。

  「沒有?!」蕭月生驚訝,他本以為道教這般昌盛,人們對這些應該極為瞭解呢。

  他自然不知,這個社會,對秘笈是視為性命,拱若珍寶,而道家的經書,也只是那些膚淺的東西能
在外界流傳,層次深一些,都是秘而藏之,唯恐流傳於外,傳於非人。

  那些築基之法,與一般的內功心法區別不大,甚至威力還要少上許多,再兼沒有外功與之配合,只
在強身健體方面有些優勢而已。

  而那些武林中的內功心法,專注於內力的增強,又有外功即武技與之配合,在技擊方面自然遠非那
些道士可比。

  而全真派能其優點,補其劣勢,既有道家內功,又有絕妙劍術相輔,自然是極佳的修練之法,其香
火鼎盛亦是當然中事。

  但即使如此,也無法改變道家與武林格格不入的格局,彷彿是兩人世界中人,懂道術者,大多是些
唸咒畫符之類,他們倒是知道須彌芥子,卻算不得武林中人,而武林中人,對那些道術雖然畏服,只是
認為其乃借鬼神之力,非自身實力,算不得數。

  故此,郭芙不懂何謂須彌,何謂芥子,也是意料中事。

  蕭月生緩緩往下方的樹林落下,嘴裡開始給郭芙講解一番道家的基本知識。

  「呀,大哥,那有只小兔子!」郭芙往下望時,忽然嬌呼一聲,將蕭月生嚇了一跳。

  這邊的樹林地勢頗高,林中的雪竟然絲毫未化。

  此時那雪地上,正靜靜趴著一隻小紅兔,身後,滴滴血紅,拖著長長的一道,顯得極為惹眼。

  這般顏色的兔子,能活至現在,令蕭月生心中驚異,白或灰,這是兔子的保護色,紅色便有些惹眼,
凶險的很,存活的可能很小。

  「看來是碰上獵夾了,沒事,還活著呢!」蕭月生安慰道,忙停在了這隻小紅兔身旁,這隻小紅兔
只能說是黃中帶紅,顏色頗為柔和,帶著幾分素潔。

  見到有人前來,小紅兔微闔的雙眼睜開,竟然是黑眼珠,與人眼一模一樣,眼睛裡彷彿帶著無助的
表情。

  圓圓的頭,長長的耳朵,能蓋過下頜,此時正耷拉著伏在前腿上,一身皮毛長直且濃厚,柔順的披
伏在身上。

  顯得極為柔弱可愛,此時它精神有些委靡,看了看兩人,又闔上了眼皮。

  郭芙一下就喜歡上了這隻小兔子,被它那柔弱的模樣所感動,心中憐惜之意大起,忙拉了拉蕭月生,
道:「蕭大哥,快救救它吧,你看它流了這麼多的血!」

  蕭月生只是好奇,他還未見過這個模樣的兔子,竟然是長耳朵,黑眼睛,與平時見到的白兔大是相
異。

  他蹲下身,輕輕按了一下它顯得粗壯的後腿,腿上毛皮雜亂,沾著血,極為淒慘。

  「後腿斷了。」蕭月生歎了口氣,看著微微顫抖的後腿,心下頓生憐憫之意。

  拖著斷了的腿,跑了這麼長的路,歎,這個小傢伙的求生意志是極強的,也受了極大的痛苦。

  看著那拖得長長的血痕,蕭月生忽然被這隻小紅兔的頑強所震憾與感動了。

  「那如何是好?」郭芙看著小紅兔可憐的樣子,心中難受。

  蕭月生笑了笑,看著郭芙焦急的樣子,為其善良所感,他摸了摸小紅兔柔軟的圓圓的頭,向其送出
一道善意的氣息。

  「只是小事,我給它接上就是,只是你可得收留它了,否則,找不到食物,它也會餓死!」蕭月生
抬起手,笑著對郭芙道。

  「當然,我當然要收留它,真可憐呢,這麼冷的天,沒有我們經過,它可能就要死了!」郭芙忙不
迭的點頭,滿是憐惜的望著那睜開眼來的小紅兔。

  「如此,那我就接上它的腿。」蕭月生將手掌放於它的後腿,一股濛濛的白氣自他掌心湧出,將後
腿罩入其中。

  眨眼間,白氣由濃轉淡,漸漸消散,現出那只已經恢復如初的腿,血跡已經不見,毛髮亦恢復柔順,
如同從未受傷一般,與另一隻腿一個模樣。

  「好了,已經接上。」蕭月生將手拿開。

  郭芙高興的將小紅兔小心翼翼的抱起,放在嘴邊親了親,笑道:「終於得救了!真可愛!」

  「它還有些虛弱,我們得找些東西給它吃,補補身體。」蕭月生也是頗感高興,「喏,把這個給它
吃了吧。」他手中忽現一隻玉瓶,白玉製成。

  他揭開瓶塞,倒出一顆瑩綠色小丸,遞到小紅兔三瓣嘴邊。

  「啊,好香,是什麼藥?」

  「噢,百草丸,沒什麼大用,沒事時吃著玩玩倒可。」蕭月生漫不經心的回答。

  這百草丸確實沒什麼大用,只是他采百草精華,製成的營養丸罷了,他在現代,對營養學頗有涉獵,
雖不精通,但一些基本的常識還是懂得,便照著維它命丸的思路,提練草木精華,也算是超級維它命丸
罷了。

  這類稀奇古怪的丹藥,他練了過不少,什麼烏髮丸,金剛丸,減肥丸,總是他閒著沒事時,腦中一
有新奇想法,便要試驗一番,弄出了極多的用途奇怪的丹藥。

  小紅兔極為敏銳,能感覺到兩人溫暖的善意,聞到百草丸散發出的香氣,忙一抿嘴,將其吞入口中。

  蕭月生看其精神尚佳,笑道:「好了,這小東西倒是福大命大,遇上了活菩薩,我們換衣服吧。」

  郭芙被他讚得心中一甜,聽到後一句話,卻又有些羞澀。

  「蕭……蕭大哥,換衣服……?」她的臉變得羞紅,不敢看他。

  蕭月生看得好笑:「只要把外面的喜服換下,待回到山莊時再換回來,免得弄髒了,穿著也不方便。」

  「哦,……」知道自己有些多想,郭芙更是不好意思,羞得抬不起臉來,如火燒一般。

  很快兩人便收拾停當,蕭月生建議先去臨安遊玩,那裡最是熱鬧,郭芙自然毫無異議。

  於是兩人升上半空,速度加快,向臨安城飛去。

  兩人俱是一身雪白貂裘,郭芙懷中尚揣著那隻小紅兔,浮在空中,像極了神仙眷侶。

  過了近兩個時辰,當郭芙看倦了雙眸,已經微帶睡意之時,兩人便到了臨安城。

  此時蕭月生也有些倦意,總是飛在空中,身體雖不感覺疲倦,眼睛卻感覺有些疲勞,便提議先找家
客棧休息一晚,明天再好好的逛遍臨安城。

  此時的郭芙也是星眼朦朧,慵倦欲睡,於是兩人來到一家臨安城南的泰豐客棧。

  蕭月生想了一想,還是開了兩間相鄰的房間。

  一間房還是兩間房,是個極大的誘惑,他也知曉,如是他硬要開一間房,郭芙也不會反對,畢竟他
們已經算是成親,已是夫妻。但難免給她留下急色之感,有些得不償失,不如暫且忍上幾日,好東西留
著日後品嚐,未嘗不是一種趣味。

  進過晚膳,兩人各自回房休息,且不說其各自反側,難以入眠,一夜無話,直至天明,清晨時看到
郭芙微微浮腫的雙眼,蕭月生裝做視而不見,只是內心頗有些笑意。

  臨安的名勝風景實在極多,想要完全看完,即使是走馬觀花般浮掠而過,也需幾功夫,便只能揀幾
處極著名之處觀看。

  西湖自然是其首選。

  冬日的西湖,天冷水瘦,別有風味。

  站於小瀛洲上,望著遠處的樓亭小閣,他心下暗歎,西湖畢竟是西湖,自己的南湖比之,相差甚遠。

  只是他早已有心在海上安家,觀瀾山莊並非是長久之所,故不想再花費錢力去修築南湖勝景,否則
如今的南湖早已是另一個西湖般名勝之地。

  與郭芙肩並肩漫步於蘇堤之上,她懷中一直揣著那隻小紅兔,此時它正瞪著烏黑發亮的眼睛,好奇
的打量外面的世界。

  蕭月生用指輕輕點了點它的小圓腦袋,笑道:「這小傢伙已經痊癒,這會兒精神頭不小。」

  「嗯,小傢伙很乖巧,一點兒聲音也不出,昨晚上就趴在我腳下,一覺便至天明。」郭芙也是輕撫
它長長的耳朵,輕笑道。

  「唉,這西湖也沒什麼可賞之處,我們山莊前有南湖,是咱們自己的湖,你想賞湖,盡可觀賞個夠。」
蕭月生看著光禿禿的蘇堤,帶著幾分驕傲說道。

  郭芙輕笑,明媚照人,她倒也不在乎什麼景色,畢竟冬日沒有什麼美景可賞,能跟蕭大哥這般走在
一走,便讓她心情愉悅,幸福無比。

  「蕭大哥,我游南湖時,你能陪我麼?」郭芙抿著飽滿的櫻唇,妙目流轉,顯得極為嬌媚。

  「自然!想讓我陪著你,我自會陪著你。」蕭月生努力自她唇間挪開眼睛,真是恨不得用嘴啃上兩
口,嘗嘗那柔軟香甜的滋味。

  只是如今還未到火候,過猶不及,需要慢慢深入方是佳境,對於這種弄花手段,他早已不是初出茅
廬的小伙子,心急火燎,急不可耐的要直搗黃龍,這樣實在無趣的很。

  西湖遠非南湖可比,便是在這樹枯水瘦之進,遊人也是穿縷不絕,來來往往,自他們兩人身旁行過,
大多微露異容,實因郭芙姿色絕艷,令人驚絕。

  書生學子,雖是冬日,仍博帶寬袍,盡顯翩翩風采,千金貴婦,打扮得花枝招展,羅衣襦裙,競相
爭艷。

  時不時能見到柳樹旁,三兩書生聚在一處,冥思苦想,想倣傚東坡居士,來個千古絕唱,不朽於世。

  郭芙只顧逗弄著懷中的赤霞,蕭月生本想叫它紅玉,郭芙忙搖頭,她的隨身丫環叫翠玉,讓她知曉
這隻小兔叫紅玉,還不把她氣歪了小嘴,蕭月生便又想了想,取了個赤霞之名,與其毛色相符,郭芙欣
然贊同,赤霞之名,於這隻小紅兔,倒也和諧。

  「蕭大哥,我們去乘船好麼?」郭芙看到泊在湖邊的幾艘畫舫,興趣大生,她雖去過幾次桃花島,
對船並不陌生,但對於遊玩的畫肪,卻從未見識過。

  「這……好吧!」蕭月生心生遲疑,西湖上的畫肪,大多是溫柔鄉,英雄塚,對女子來說,不太適
合。

  好在那些船娘都是遍歷人世,眉眼通挑之人,倒也不虞有那些尷尬之事發生。

  心思電轉,蕭月生便很快答應,指了指前方那條中等大小,佈置雅致之畫肪,笑道:「那條船如何?」

  「大哥,只有我們兩人,小船即可,不必太過破費。」郭芙看了看那條船,覺得太過奢華。

  她自小雖不愁吃穿用度,但郭靖是窮苦出身,生性簡樸,不重外物,對起居用食並不講究,對諸子
女雖不苛嗇,卻也以簡樸訓之,故郭芙心中尚有幾絲節儉之念,現在成了蕭月生的人,更是一心為他著
想,不想太過破費。

  蕭月生心中暗笑,甫入家門,便知持家,倒是頗有淑德之風,但他卻是奢華成習之人,雖不用大船,
太過張揚,卻也不想用小舟,過於寒酸,便拉著郭芙,登上自己選中之船。

  那船娘卻是半百婦人,風韻猶存,聳胸肥臀,扭擺之間,滿是風騷妖媚之氣。

  郭芙微微皺眉,不自覺間對那女人便有些莫名的敵意。

  那婦人見到客人上船,忙熱情相迎,一通公子夫人的亂叫,然後誇了一通兩人如何珠聯璧合,潘安
西子。

  蕭月生聽耳不聞,他一看這女子,便知其乃精通風月之人,早已遍歷諸人,她說的那些贊語,是當
不得真的。

  郭芙卻甚少歷練,極少有暇見到這類女子,聽到那婦人滿嘴甜言,句句讚揚,雖知其有些誇大,卻
也難免心中舒坦,敵意頓消。

  「開船罷,去湖中轉轉。」蕭月生見那婦人似有滔滔不絕之勢,郭芙面帶羞意,玉臉微紅,卻也得
津津有味,暗暗有些笑意,便瞪了那婦人一眼,止住了她的櫻口。

  這一眼頗為凌厲,饒是她見多識廣,歷人無數,也是心中暗懼,再也不敢當他們是嫩雛,忙知機的
吩咐開船,隨即告辭而退。

  「芙兒,那船娘可是老辣生薑,待人接物,莫不熟極而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語,這些話,聽
著聒噪,不如不聽!」蕭月生拉過郭芙,讓她坐於他膝旁。

  接過僕人送上的香茗,端起白瓷盞,輕啜一口,點了點頭,倒也是上品之茶。

  郭芙心下半推半就,羞羞怯怯的坐於他身旁,將赤霞放於檀幾之上,素玉小手輕輕撫摸它柔軟的毛
發。

  那赤霞溫馴異常,頗通人性,乖乖的微瞇著眼,像是享受一般,令蕭月生觀之大樂。

  郭芙轉眼好奇的觀察船內擺設,溫黃氈毯,短榻暖衾,錦墩矮几,琴棋書畫,茶具酒壺,莫不齊備,
既顯雅致,又覺溫馨,佈置得極為講究,頗有匠心。

  「大哥,這船佈置得極好啊。」郭芙看著這些淡雅的佈置,大起好感。

  蕭月生淡淡一笑,道:「嗯,是有些意思。來!」說著,將盤中的一塊果脯遞至郭芙嘴邊。

  郭芙臉上微微一紅,帶著羞意,似躺似閃的秋波掠過蕭月生,張開飽滿紅潤的嘴唇,露出細如編貝
般玉齒,用小嘴接過果脯,低下頭,細細咀嚼。

  蕭月生有些呆呆的看著她的美態,郭芙羞得不敢抬頭,食不知味的慢慢咀嚼嘴中的果脯,船內一時
靜靜無聲,只聞船槳划水之聲。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2:29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四章遇舊

  「公子——」艙外傳來船娘帶著幾分柔膩的聲音。

  「唔,何事?」蕭月生這才將眼神自郭芙紅潤飽滿的唇上挪開,漫聲應道。

  「公子要不要聽曲兒助興?」她聲音夾著幾分膩意,聲調卻端正平和,宛如商量正事,落落大方。

  這種態度恰到好處,便如正在問需不需要上茶一般平和,令被問者絲毫不感覺尷尬。

  「不必了。」蕭月生看了看正抬頭望向自己的郭芙,冷淡的回答,微微對郭芙一笑。

  郭芙剛抬起的頭,又羞澀的低了下來,芙蓉玉臉宛如染上一層胭脂,光滑潔白的玉頸,也順便染上
幾分,白裡透紅,春意動人。

  「蕭……蕭大哥,你如想聽曲子,便招姑娘上來吧,不必顧忌我。」她雖然沒有親身坐過花船,卻
也並非一竅不通,自然知曉坐船的人們,大都要招人上來表演取樂。

  郭芙低著頭,小聲吶吶的說。

  蕭月生但笑不語,大手緩緩落到她烏黑發亮的秀髮上,她算未嫁之身,仍長髮披肩,還未全部挽起
髮髻。

  郭芙嬌軀輕輕一顫,面龐更紅,蔥白的玉手緊緊相握,微微顫抖,卻並非躲閃,宛如即將迎向暴風
雨的柔弱小草。

  此時的風俗,頭髮極為重要,聖人有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更是以發代首,以發代人,曹操曾
有此行徑。

  蕭月生對親近之人,喜歡摸摸對方的頭,後來發覺此舉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便改之,不過,對於女
子,他仍是極喜撫其長髮,感受女人那獨特的溫柔。

  看到郭芙這般如以身飼虎之狀,蕭月生忍不住輕笑出聲。

  郭芙羞澀的睜開雙眸,不解的望著他。

  「芙兒,為夫的琴技尚可入目,且為你奏上一曲如何?」他將自己的大手拿開,微笑著問道。

  「蕭大哥竟也懂琴技?」郭芙抬著仍一片酡紅的玉臉輕問,聲音有掩藏不住的驚訝。

  「略通一二吧,芙兒也定是精通無比了?」蕭月生一抬手,香几上擺放的古箏緩緩飄至他手中。

  這一手凌空攝物,令郭芙驚了一驚,這般功力,她知道自己的爹爹是做不到的,也沒聽誰能做到這
般。

  蕭月生的武功大多便是用於方便日常生活,他已經養成了用武功方便自己的習慣,自然毫無所覺,
卻不知他看似平淡如常的做法,卻總令人震撼。

  「談首什麼曲子好呢?」蕭月生撥了撥箏弦,想了想,「算了,還是我自己隨便彈吧!」

  郭芙點點頭,睜著明亮的雙眸,盯著他,觀他撥捻之間,頗具風範,一望便知造詣不俗。

  「錚——」箏聲陡然響起,如拔地而起,直入雲霄。

  隨即金戈之聲重重疊疊,如海水漲潮,一浪接一浪,後浪推前浪,絲毫沒有鋪墊,顯得極為突兀。

  殺伐之氣越發濃重,令人聞之心跳加速,血脈賁張,直欲拔劍長嘯,其中熱血慷慨之氣,滾滾而來。

  郭芙是女子,對男人那種熱血澎湃的激情自然不甚理解,只是心下奇怪蕭大哥為何在此時此景談奏
這般曲風。

  正在她心頭奇怪時,曲調忽然緩緩下降,便如那怒濤逐漸歸復平靜,洶湧澎湃的波浪漸漸退去,海
面變得平靜下來,只是暗流湧湧,內蘊威勢。

  一隻海燕自如洗的天空下掠,一沾即走,帶起點點水滴,重新飛天那高闊的碧空,寥寥幾朵浮雲點
綴其上,它想衝至那浮雲之上,俯視那如星羅般的大地。

  天高雲清的遼闊之氣在琴聲中表現得淋漓盡致,盡顯彈者高古的胸懷。

  正在他漸入佳境之時,悠悠的玉簫聲飄起,融入其琴聲之中。

  這極像上次他在嘉興南湖遇到黃藥師的情景,只是這次,他卻沒那般好運氣。

  琴聲簫聲本極為和諧,如兩隻彩蝶翩翩追逐而舞,琴聲卻戛然而止,彷彿一腳踏至空處,難受之極。

  郭芙正聽得心曠神怡,忽然耳邊只聞簫聲餘韻,不由詫異,望向自己的蕭大哥。

  蕭月生雙手輕按古箏,面上微微帶著一絲苦笑。

  沒想到世上竟真有這般巧事!

  「蕭莊主,我家小姐有請!」一聲圓潤低沉的女聲自不遠處緩緩響起,悠悠傳至他們畫舫,聽聲音
即知此女不再年輕,兼且功力不凡。

  蕭月生將古箏緩緩送回原來所在,虛空而至,便如一隻無形之手仔細輕放。

  郭芙業已不再驚訝,只是好奇到底是何人,竟能讓蕭大哥露出這般頗顯人性化的表情來。

  蕭月生朗聲輕笑:「謝大家在此,蕭某自當拜見!」

  他對郭芙笑了笑,道:「沒想到竟在此遇到故人,實在是巧事,你想不想見上一見?」

  「好啊,是蕭大哥的熟人,倒想見一見,不知究竟是何人?」郭芙心中越加好奇,自然忙不迭的答
應見識一番,況且,這還是個女人呢。

  「她麼?……不知芙兒聽沒聽過江南琴仙?」

  「江南琴仙?……好像未曾聽過,是芙兒孤陋寡聞麼?」聽這琴仙之名,自然應是鼎鼎大名,只是
她確實未曾聽過。

  琴仙謝曉蘭之名在上流名士之中自是盛名空前,無人不知,但襄陽城是兵戰之地,人們哪有什麼心
思談那些風花雪月,再說郭芙平日裡甚少與外界接觸,總是悶在家中,不知謝曉蘭之名也是意料中事。

  這謝曉蘭本是官宦之後,只是後來家道中落,便自己在嘉興城開了處琴館,名曰雪春園,專門教授
女子操琴之技。

  謝曉蘭曾師從名琴家郭楚望,她生性聰穎,心思玲瓏,出師之後自出機杼,形成獨特的琴風,隱隱
成為一代大家,自此聲名日盛,隱隱有青出於藍之勢,以江南琴仙之名顯於天下。

  那雪春園也算是嘉興城貴婦常去之所,她們經常相約去那裡學琴,算是極好的消遣,既習琴技,又
湊熱鬧,不亦樂乎。

  完顏萍在嘉興貴婦之中威望極大,發起成立了名謂清花社的小團體,社員便是那些名流貴婦,雖只
是清談團體,在嘉興城潛勢力卻是不小,那些為官之人,又有幾人不懼內,而不懼內者,又有幾人能擋
住枕頭旁吹來的香風?

  清花社的會長是完顏萍,副會長便是那謝曉蘭,可見謝曉蘭在眾女子中的地位。

  觀瀾山莊幾位女主人的琴技便是師從謝曉蘭,楊若男亦不例外。

  那一陣子,每隔兩三日,謝曉蘭便會前去觀瀾山莊授琴,且是在內院授琴,接著便會留在山莊吃飯,
與蕭月生自然毫不陌生。

  蕭月生起身,將郭芙自繡墩上扶起,笑道:「你沒聽過也是平常,她的琴彈得不錯,以後你們會常
見面的。」

  郭芙羞紅了臉,輕輕站起,掠了掠鬢髮,風姿動人。

  兩人說話間,一艘極小的畫肪輕輕告上前來,微微一震,兩船已經靠得極近。

  「大哥,她們過來了。」郭芙聽到外面畫肪靠近之聲。

  蕭月生點點頭:「走吧,這位可是怠慢不得!」他帶著苦笑,踏步出艙,郭芙跟在身旁。

  出得艙外,便見肪旁業也泊著一艘極小之舟,平平常常,也未有何特殊裝飾,彷彿只是普通的遊船。

  那船頭上站著兩位女子,一位青春貌美,姿容姣好,丫頭打扮,另一位風韻存,淡雅不俗,卻也是
下人打扮,倒是令人詫異,其氣度不俗,即使這般打扮,也令人感覺是位大家閨秀,極難與這一身打扮
想像到一起。

  「孫大娘,杏兒姑娘,蕭某有禮了!」

  蕭月生站在船頭,微微拱手,神態灑脫,頗有溫文爾雅之姿,令人忽略其略顯普通的容貌。

  兩女忙斂衽一禮,見過蕭莊主。

  蕭月生在嘉興城,人們皆稱之為蕭莊主,倒是極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蕭月生身後的郭芙一眼便發覺兩女的武功皆是不弱,尤其那孫大娘,舉止端凝,精光隱隱,更非俗
手,看其功力,應不弱於自己。

  「蕭莊主麼?曉蘭有禮了!」船艙門簾忽然被掀起,裊裊而出一位曼妙女子。

  郭芙早已好奇,是如何樣的女子,令蕭大哥神態異常。

  只是這位女子身形嬌小,臉如滿月,尖俏下頜,柳眉杏眼,雙眸流盼,盈盈一轉間,即風情萬種,
但那黛眉間卻洋溢著一股淒迷之美,實在是令人憐惜。

  郭芙心中暗歎,果然是這般絕美的女子,便有些微微泛酸。

  蕭月生呵呵笑了一聲,回首牽著郭芙的手,踏上對方的畫肪,謝曉蘭見到這般情景,雙眸微閃,旋
即回復平靜。

  「謝姑娘,沒想到竟在此意外相逢,蕭某喜不自勝啊!」蕭月生將頭輕點,轉頭對郭芙道:「芙兒,
這位便是譽滿江南的琴仙謝曉蘭謝姑娘,琴技非凡,你可得多向謝姑娘請教請教哇。」

  郭芙自開始便一直暗中觀察這位江南琴仙,剛才蕭月生伸手牽著她時,她雖有些心慌胸跳,卻無意
間將謝曉蘭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頓時微凜,沒想到這相貌平常的蕭大哥如此魅力。

  「謝姑娘,這是內子郭芙。」蕭月生對郭芙的介紹極為簡單,心中明白對方早已經知曉郭芙是何人,
想讓女人守住秘密,實是異想天開,況且這也不是什麼重大秘密。

  「謝姑娘!」

  「郭姑娘!」

  兩人各自斂衽行禮,客氣異常,俱是神態端莊,頗顯大家之氣。

  郭芙聽謝曉蘭不稱自己為蕭夫人,雖沒計較,心下卻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斷。

  蕭月生微笑看著兩人,兩女見過禮後,卻沒有什麼話說,僵在那裡,讓一旁的孫大娘與杏兒極為驚
詫,自己小姐今天實在太過失儀。

  郭芙並非是口舌伶俐之人,況且她十幾年來一直鬱鬱寡歡,難有暢所欲言之時,即使有再好的口舌,
卻也會變鈍,只顧著仔細打量謝曉蘭,竟忘了說話。

  而謝曉蘭則有些與平常有異,她心思玲瓏,極善揣摩人心,與別人相處,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
但對這個新晉的蕭夫人,她卻怎麼也無法笑起來。

  蕭月生覺察到了兩人的異樣,微微一笑,道:「謝姑娘,你們為何竟在這裡?」

  謝曉蘭忽然省到自己的失態,忙收起心思,嫣然一笑:「你這個新郎倌不正在迎親路上,又怎會在
這裡游閒自在?」

  「呵呵,我嫌他們走得太慢,便帶著內子先來這裡逛逛,再回去與他們匯合也不遲。」蕭月生正容
而談,未敢太過怠慢,跟她說話,與跟完顏萍她們說沒什麼兩樣。

  謝曉蘭瞄了一眼他身邊的郭芙,橫了蕭月生一眼,輕笑道:「蕭大莊主果然眼光極高,蕭夫人容貌
無雙,令曉蘭自慚形穢!」

  她省起剛才太過失態,便努力修補。

  「謝姑娘謬讚了,小女子蒲柳之姿,見到姑娘,又怎敢談容貌。」郭芙有些羞意,忙謙虛反贊。

  「小姐,我們去艙中吧,這裡風大。」孫大娘關切的提醒,看她的目光中滿是慈愛。

  謝曉蘭柔柔弱弱,纖纖體質,看似確實禁不得風。

  謝曉蘭連稱怠慢,忙請兩人進艙。

  進得內艙,郭芙眼前一亮,沒想到外表普通平凡的畫肪,內時竟是這般典雅不俗。

  乳白色的布幔,乳白色的地毯與繡墩矮榻,無不清新樸素,令人心中開朗舒暢。

  杏兒剛才一直在那邊好奇的觀看郭芙,如同在數其毛髮般仔細,這番手腳輕捷的端茶送水,進退趨
如,帶著一絲韻律之美。

  雖然謝曉蘭看似弱質纖纖,弱不禁風,卻難瞞蕭月生的雙目,她體內的內力深厚之極,雖比不上自
己的幾位妻子,卻也遠超郭靖等人,只是她的內功心法極為玄奧,剛柔並濟,在他所見過之人中,此心
法最為高明,結合了道家與佛家兩家之長,只是強行融合,卻也有隱疾,這也是正理,佛道兩家,在中
低層上,是決然不同的,強行融合,必會留下殘痕。

  那孫大娘所習武功,卻是道家的小無相功,算得上是頂尖內功心法,無怪乎她有這般深厚的內力。

  謝曉蘭修長如筍的玉指輕輕撫著青瓷茶盞,眼睛微散,想著自己的心事。

  能在此遇到蕭月生,她心中更是意外。

  聽到他要結婚的消息,為了躲避心中的煩亂,方才離開嘉興城,來這繁華的臨安,遊玩散心。

  沒想到真是冤家路窄,偏偏還是遇到了他,還帶著那個新婚的夫人,她的心中如何能夠好受。

  想到這裡,她輕輕抬眼瞥了一眼蕭月生,帶著幾分幽怨之色。

  蕭月生則在盡情的品嚐盞中香茗,這般極品龍井,實在不多見,即使在自己家中,所存也不多。

  對謝曉蘭的心意,他並非一無所知,只是感覺此女實在太過神秘,還是等等看為好,他的時間關念
實在淡漠得很,在感情上,也是拖拖拉拉,盡量能拖則拖。

  對待郭芙,如果沒有她這十六年的苦戀,他恐怕也就無法由憐生愛,娶其進門。

  他卻不知這磨磨蹭蹭之舉,讓多少女人為之神傷煎熬。

  謝曉蘭纖弱淒美,動人心弦,是他所喜歡之類型,但由於其處事手腕太過高明,反而令他不喜,他
心中矛盾,時喜時不喜,難以確定,索性便做一番魯男子,裝糊塗,故做不知。

  「蕭莊主的琴技,可是越發精進,曉蘭可是自愧不如!」

  謝曉蘭見蕭月生只是微閉雙目,細細品茗,心中便莫名的衝起一股氣,語氣之中便不自覺的帶著淡
淡的諷意。

  「唔,……好茶!這茶烹的火候極好,杏兒的茶藝也是越發精進,蕭某也是自愧不如呀!」蕭月生
是敏銳之人,自然能夠聽出,便也不管她,只是搖頭晃腦的品茶,話中卻也不示弱。

  風姿綽約的孫大娘一直肅立於謝曉蘭身旁,小心翼翼,深怕她摔著一般,呵護備至。

  聽到蕭月生之言,孫大娘忽然輕笑道:「蕭莊主,這茶……實是老身所煮。」

  「咳咳,」蕭月生即使皮厚如牆,也難免尷尬,「……嗯,怪不得!怪不得手藝如此高明,早該想
到是孫大娘,實是蕭某笨拙!」他對兩面三刀亦是精熟無比。

  「撲哧!」旁邊一直紅著臉,憋著笑的杏兒終於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她不敢去看蕭月生與自家小
姐,忙放下手中的茶壺,顫抖著跑了出去。

  只是,她在艙外的捧腹笑聲又怎能不被眾人聽到?艙內艙外,只是一板之隔罷了!

  郭芙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也為丈夫的皮厚難為情。

  蕭月生看了看謝曉蘭似笑非笑的氣人模樣,呵呵笑了兩聲,笑道:「孫大娘還是這般心直口快,真
是有其主,必有其僕呀!」

  他這是笑裡藏刀,諷謝曉蘭牙尖口利。

  「那可不敢當,小女子倒是佩服蕭莊主的品茶功夫,竟能品出出自誰人之手,委實高明!」謝曉蘭
放下茶盞,微微含笑,竟一掃淒迷之氣,如同一朵解語花盛開。

  不知前後因果之人聽之,定當真以為她確實敬佩對方的品茶之功夫,其語氣極其誠懇,令人不得不
信。

  如蕭月生這般從現代商場磨練出的人物也是大感頭疼,這謝曉蘭真是字字如劍,劍劍誅心啊!這般
厲害的女子,娶回家中,豈不是自討苦吃?他心中咬牙切齒。

  其實謝曉蘭在別人眼中是溫婉嫻淑,溫柔解人,說話得體,心思玲瓏,令人親近,只是對上蕭大莊
主,就如同變了一個人,句句帶刺,夾槍帶棒,且還藏在溫柔之中。

  其實開始兩人並不熟識時,她待蕭月生還是極為溫柔親切,落落大方,但到了後來,心中情意越深,
幽怨便深,卻無法言之於外,自然對他開始發洩心中幽怨,說話也與常人不同。

  「謝姑娘,聽說你有江南琴仙之名,小女子琴技淺薄,往後倒想向姐姐請教!」郭芙給丈夫解圍。

  「琴仙之名,愧不敢當!如有用到小女子之處,蕭夫人僅管吩咐便是!」謝曉蘭畢竟是個聰明透頂
的女子,聽到郭芙的話,知其有結好之意,忙接納,雙眸卻微不可察的掃了蕭月生一眼。

  這時杏兒走了進來,低著頭,扭著小手,秀面嬌紅,不敢看眾人,低著頭,偷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見她狠狠瞪了自己一下,忙又趕緊低下頭。

  「杏兒,可是笑了個夠?」蕭月生看到兩女越加親熱,心中也是高興,他深怕兩人相見不歡,那將
來必會極為彆扭。

  心情一好,便又想逗人,見杏兒小臉通紅,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裡,挺可愛,便開口逗她。

  「蕭莊主,杏兒向您陪禮了!」杏兒有那般玲瓏的主人,自然也不會是個笨人,忙向蕭月生道歉,
雖說兩人極熟,剛才確實有些失禮,讓他失了面子。

  蕭月生擺了擺手,輕笑道:「不妨事,……你想笑便笑,何必跑出去偷笑呢!」

  「還不是你蕭大莊主威風凜凜,將杏兒鎮住,她怎敢在你面前發笑?」謝曉蘭輕輕笑著說道,彷彿
像是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嫵媚的氣質撲面而來。

  蕭月生苦笑一聲,這個女人,真是不刺自己幾句,就不舒服,已經成為習慣了!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2:49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五章復遇舊

  「公子,夫人,菜已做好,現在開席麼?」對面蕭月生原來舫上那個船娘嬌媚的問道。

  「芙兒,餓了麼?」蕭月生轉頭問身邊坐著的郭芙。

  「嗯,有點兒餓,我們早晨沒吃飯呢。」郭芙點點頭,看了對面一眼。

  「謝姑娘,去我們船上,大夥兒一快兒吃飯如何?」蕭月生客氣的問,倒沒指望她能答應。

  「可以麼?……會不會擾了新婚夫婦的興致?」謝曉蘭抿了抿小巧豐潤的櫻唇,輕俏地問,清澈的
雙眸中滿是笑意。

  蕭月生怔了一怔,郭芙忙微笑道:「求之不得呢,我還想與曉蘭姑娘多親近親近呢。」

  「可是……,蕭大莊主好像不甚歡迎呢!」謝曉蘭斜了蕭月生一眼,帶著幾分黯然的神情,只是誰
都知曉她是故意做出這般表情。

  蕭月生正透過船艙的格窗向外看風景……

  「咦?郭姐姐,你懷中那是……?」謝曉蘭看那人裝癡弄傻的模樣,也是無奈,總不能揪著他的衣
襟說話,此時忽然見到郭芙懷中的小兔,心下大奇。

  「哦,她叫赤霞,是我們在路上救起的小兔,可愛吧?」郭芙摸了摸探出頭來的赤霞,滿是寵愛。

  「真的很可愛!我摸摸行麼?」謝曉蘭也是極為喜歡小動物,見到赤霞那嬌憨的神態,自然喜上心
頭,心中被蕭月生惹起的怒氣煙消雲散,不見了蹤影。

  杏兒與孫大娘也是高興的看著赤霞,恨不能上前摸上一摸。

  郭芙將赤霞抱出懷裡,放到香几上,溫柔的摸著她的耳朵與背上厚厚的長毛。

  赤霞對郭芙香軟的酥懷極為留戀,甚是不樂,看著郭芙,著急的嘰嘰叫,四瓣小嘴微微翕動,惹人
憐愛。

  郭芙大憐,忙又抱回自己那香軟的懷中。

  眾女看得大樂,這小東西越發顯的可愛。

  蕭月生瞧著眾女,此時的郭芙與謝曉蘭都是萬般迷人,女人煥發母愛的光輝,最是動人不過。

  「我們過去吧,謝姑娘,就讓蕭某一盡相見之誼如何?」蕭月生看到眾女沒有怕飯菜變冷的自覺,
只能開口提醒。

  有了赤霞的存在,令郭芙與謝曉蘭主僕更加融洽,聽到蕭月生的提議,郭芙忙道:「對了,曉蘭姑
娘,我們一起吃飯吧!難得在這裡相逢,也算是慶祝我們的相識吧。」

  謝曉蘭本就不想這般離開,聽到郭芙的話,自然是順水推舟,爽快的答應下來。

  於是眾人移駕至蕭月生所租畫舫。

  那風騷妖嬈的船娘迎在船頭,微笑著給謝曉蘭她們見禮。

  「開席罷,再多做兩道菜。」蕭月生吩咐下去,躬身迎謝曉蘭她們至艙中。

  艙中的設置雖比謝曉蘭那裡差些,卻勝在寬敞,推開格窗,涼風習習而至,帶著幾分濕氣,卻不覺
寒冷,這冬季的臨安,比起襄陽來,卻宛如春天,令郭芙舒服異常。

  席上的菜中,魚類卻不多,蓋因郭芙怕腥,不喜歡吃魚,蕭月生曾暗想,這倒是個問題,將來出海
定居,她不喜歡吃魚,那可是少了很多樂趣。

  孫大娘與杏兒本不想與他們同席,畢竟身份不同,但蕭月生對身份不甚在意,強拉著她們入了席。

  謝曉蘭常在觀瀾山莊吃飯,自然知道蕭大莊主的性子,吃飯時見不得僕人在旁伺候,須同時吃飯,
只是觀瀾山莊夫人不少,他們便能湊成一桌,那些僕人們另開幾桌,僕人們與主人同時吃飯,這種規矩
顯得有些不合於世。

  平時謝曉蘭主僕三人也是同桌吃飯,只是在外人面前,不想表現得太過放肆,所以孫大娘與杏兒才
推脫,但見蕭月生如此堅持,便讓她們坐了下來。

  謝曉蘭對蕭大莊主的氣發洩得差不多了,說話便也不那般夾槍帶棒,令郭芙鬆了口氣,相處越發融
洽無間。

  四女環拱一男而坐,席間飯菜的香氣與女子身上的幽香混雜在一起,隨著窗外吹來的微風而時有時
無,令蕭月生有些醺醺然,不飲自醉。

  四個女子不飲酒,蕭月生便自飲,只是喝酒對飲最佳,沒有酒伴,也差了一些,這種情形在家裡便
已經習慣,也學會自得其樂,學那對影成三人之境,得享獨飲之樂。

  郭芙頗有做妻子的自覺,待蕭月生酒盅一空,便素手執壺,給他斟滿,令他心下極為愜意,酥手添
香,喝起來越發有興致。

  幾女吃飯都是極重儀態,舉止優雅,咀嚼無聲,只是蕭月生極不喜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就喜歡吃
飯時說話,這也是他現代社會的烙印,那時,酒席桌是辦事的最佳場所,什麼難事大事,都是在吃飯喝
酒時解決的。

  只是此時,他卻沒有說話的意願。

  船艙內,唯能聽到他吃飯時用力的咀嚼聲與滋滋的喝酒聲。

  湖上,隱隱的歌聲飄來,不知是哪只畫肪上的歌女所唱,飄飄緲緲,卻極為動人。

  「謝大家在麼?在下楓葉劍派李正凡求仙子一見!」在蕭月生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艙外傳來一聲清
朗平和的聲音。

  謝曉蘭持著竹箸的玉手頓了一頓,「李正凡?」她想了想,確實是沒見過此人,只是對這個楓葉劍
派,倒也是聞名已久,不知他為何在此。

  「李公子麼?不知何事見教?」謝曉蘭嬌聲沖艙外問道,聲音柔弱,絲毫聽不出有內力之象。

  孫大娘放下竹箸,盈盈起身,掀開門簾,出了船艙。

  楓葉劍派?郭芙想了想,心中有些印象,好像是妹妹襄兒與弟弟破虜在自己面前提到過這個楓葉劍
派,為南方新興幫派,劍法超群,實力不俗,不知這李正凡是何人?

  她看了看正握著酒盅微微泛笑的丈夫,不知他為何是這般的表情,委實奇怪。

  「大哥,這李正凡你識得麼?」郭芙心下好奇,低聲問道,丈夫的那般表情,定然不是對這李正凡
一無所知。

  「李正凡麼?」蕭月生將手中那盅酒一飲而盡,放下酒盅,拭了拭嘴,笑道:「倒是有過一面之緣,
只是怕人家是貴人多忘事,卻早已忘記!」笑容裡卻帶著幾分古怪。

  郭芙纖纖玉手將酒壺提起,姿態曼妙的將酒盅斟滿,描了一眼正在盯著他們的謝曉蘭,輕聲笑道:
「是麼?據說這李正凡在武林中頗有名氣。」

  蕭月生笑了笑,又是將酒一飲而盡,頗有豪邁之風,「可能吧,……我對武林中事,卻是不甚留心。」

  郭芙看他喝得有些過猛,心下便有些擔心,遲疑的拿起酒壺:「大哥……還要再喝麼?」

  蕭月生見她芙蓉玉面上滿是擔心,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大手卻不由將她柔軟的小手握住。

  郭芙大羞,對他光天化日之下的親熱之舉毫無準備,偷掃了一眼周圍,卻見謝曉蘭已經玉臉酡紅,
正忙著低頭,郭芙更是羞澀難言,雖然心底升起一股難言的甜蜜。

  謝曉蘭見到那男人的放蕩之舉,面上發燙,心中酸澀,這種樣的情景,她見過不少,在山莊之時,
他的行為更是發蕩輕浮,可見已經成習慣,毫不以外人在場為意。

  她心下正在動盪,孫大娘忽然掀簾走了進來,低聲對她道:「小姐,那李正凡想同你切磋一番琴藝,
我看其心甚誠,可以一見。」

  對孫大娘的判斷,謝曉蘭頗為重視,她知曉孫大娘年輕時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後來垂危之際被
謝曉蘭相救,自此退出武林,做起了她的僕人。

  「那就請他進來相見罷。」謝曉蘭輕輕點頭,玉面上的酡紅漸漸褪去,轉首問蕭月生:「蕭莊主不
介意吧?」畢竟他是這裡的主人,徵詢一下,免得有喧賓奪主之嫌。

  蕭月生此時業已放開了郭芙的小酥手,揮了揮手,示意請便。

  孫大娘便又轉身,去外面請李正凡進艙。

  很快布簾掀起,一位長身玉立,氣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挾琴而入。

  他削瘦長臉,面容清矍,雙目精光閃閃,一看即知內家功力不俗,是位高手,雙手手指纖細修長,
宛如處子之素手。

  幾人起身相迎,蕭月生也未偷懶,隨同眾人起身。

  「謝大家,冒昧前來,還請見諒,只是在下極好音律,自忖對此頗幾分造詣,久聞江南琴仙之名,
惜乎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得見仙顏,極想當面請益,還望仙子不吝指教!」

  此人腋下挾著古箏,微微躬身,掃了一眼眾人,對謝曉蘭侃侃而談,吐字清晰,不緩不急。

  他見到郭芙與謝曉蘭的容貌,驚異一下即如恢復平靜,定力極好,令謝曉蘭對其印象大佳,彈琴之
人,心如不能平靜,又如何能彈出心中之曲。

  此人正是楓葉劍派首徒李正凡,如是小玉在此,定會知曉那日她出於好心,出手教訓的兩人其中之
一,便有這李正凡。

  那日蕭月生正閉目養神,且是背對門外,李正凡自然沒見到他的容貌,只是對郭芙的美貌驚訝了一
下,看到孫大娘的神情,方才能確定誰是謝曉蘭。

  那李正凡見眾人正在吃飯,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艙內唯一坐著的男人。

  「李公子吃過午飯了麼?不如添一雙竹箸,同席而坐如何?」蕭月生並不點破兩人的相見之緣,只
是微笑著問他,態度親切,令人如沐春風,他對這李正凡,並無惡感,感覺其人修養甚佳,頗為難得。

  「在下李正凡,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李正凡心中也是有些奇怪,實在很難看出面前此人的確
切年齡,外表看似年輕,氣質卻有股滄桑之意,令人無法把其當做年輕人,能有這般超俗的氣質,此人
定非一般人,語氣更是謙遜。

  「唔,在下蕭月生,無名小卒,這是內人,還是請李公子一塊吃些飯再慢慢切磋不遲。」蕭月生微
微含笑,漫不經心的回答。

  李正凡連忙推辭,通過南風幫,他才知曉江南琴仙芳駕到了西湖,便急忙趕到這裡,就是為了與江
南琴仙切磋一般琴藝,吃飯這些末節之事,反而難上他心。

  於是蕭月生吩咐船娘將飯席撤去,將矮桌拿起,擺於榻上,給兩人放琴之用。

  熏香已經點上,琴已經擺好,只等兩人彈奏。

  「李某先獻醜了!」李正凡也不客氣,請教別人,自然只能先彈奏,再讓別人指點。

  李正凡端坐琴前,雙手撫上古箏,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錚錚之聲幽然響起。

  他的琴音平和清幽,頗有高遠古樸之風,高山流水,湖光山色,在他琴下莫不是寧靜溫馨,絲毫沒
有剛烈之氣,宛如悠然的隱士,正俯仰天地,寄情萬物。

  蕭月生聽著感覺不錯,這李正凡倒也並非誇口,確實有些造詣,這首曲子彈得天高雲淡,不著一物,
頗有些境界。

  郭芙的琴藝雖談不上高超,卻也並非等閒,畢竟家學淵源,黃藥師精通此道,難免點撥幾句,她排
解心中寂苦時,有時也彈上一曲,此時聽到李正凡的琴聲,心中也自稱讚。

  孫大娘與杏兒自小跟在謝曉蘭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對此道也自見識不凡,一聽李正凡的琴聲,便
知此人確實對琴藝確有幾分真才實學,非是往常那些附庸風雅之徒可比。

  謝曉蘭卻將雙眸輕輕闔上,雙手撫在箏上,修長如尖尖玉筍的手指隨著李正凡的琴聲而輕輕顫抖,
玉面表情恬淡,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琴聲構造中的湖光山色之中,不能自拔。

  李正凡亦是雙目輕閉,手指輕輕撥動,優雅而自如,說不出的溫文爾雅,雖說年輕不再,卻仍有幾
分吸引人的魅力。

  「錚——」最後一聲響起,但那清幽的琴聲彷彿仍在耳邊迴響不絕,繞樑三人,不絕於耳,這般樂
曲,總給人餘韻不絕之感。

  李正凡輕輕睜開雙目,眼睛中一片恬淡,彷彿一個無慾無求的道家子弟,平靜的注視著仍闔著雙眸
的謝曉蘭。

  「好一曲平湖三景!意境清遠,曉蘭佩服!」謝曉蘭長長的睫毛閃動,清亮的雙眸睜開,眼神中也
滿是清澈與無喜無悲的平靜。

  李正凡拱了拱手:「仙子謬讚矣,還請多多指教!」神情中毫無自得自滿之意。

  「小女子就獻醜一番了!」謝曉蘭剛才聽得對方的琴曲,心緒受其琴音所影響,玉指早已發癢,恨
不能痛快的彈上一支。

  「錚錚錚——」甫一開始,謝曉蘭的琴音便滿是金戈爭伐之意,與她嬌弱的氣質迥然有異。

  如戰鼓轟然而響,列陣士兵踏著堅實齊整的步伐,緩緩推進。

  謝曉蘭卻是用箏演奏琵琶曲,四面埋伏。

  這首素有最強殺伐之意的琵琶曲,彈奏極難,況且用古箏演繹,可見謝曉蘭對自己的琴技極有自信。

  這首危機四伏,充滿壓抑與衝動的曲子,在她玉指之下,淌淌流出,卻彷彿沒有了那般壓抑,變得
明朗清晰,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推進,殺氣卻隱去了許多。

  蕭月生久聽她的琴聲,自然知道其琴風多變,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確實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之
境,自然不是別人可比。

  孫大娘與杏兒雖一直在小姐身邊,卻從未聽過小姐談這首曲子,實不知其用意如何,一邊聽,心中
卻難免疑惑。

  謝曉蘭纖纖玉指迅急的撥動琴弦,如蝴蝶翻飛,毫不急亂,玉臉之上,一片平靜,好似那冷靜自如
的大將,從容自若,指揮若定。

  琴聲畢,眾人眼前彷彿仍能見到那旌旗遮天,金戈林立的浩烈場面,濃烈的豪氣溢於心胸。

  李正凡起身向謝曉蘭躬身道:「多謝仙子,正凡受教了!」

  謝曉蘭忙回了一禮,神情肅穆,連稱不敢。

  接著兩人便談論了一些心得體會,談笑甚歡,卻將蕭月生晾至一旁,受此冷落,蕭月生也不甚著惱,
只是低聲跟郭芙說話。

  孫大娘皺眉看著艙內的兩男兩女各說各自,形成了兩個小圈子,讓她苦笑不已,對自己小姐心思,
她是頗有瞭解的,卻也無法可想,她本身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李公子,聽說令師欲與清微劍派的張清雲在煙雨樓一決高下?」蕭月生與郭芙說了一陣子兒,又
逗弄了赤霞一番,開口問向正談興濃,神采飛揚的李正凡。

  「哦?噢,不錯,確有此事!」李正凡被問得一愣,還未自琴藝中拔出心神,隨即反應過來,說到
決鬥之事,他面色多了幾分沉重。

  「日子好像是訂在臘月二十五吧?」

  「正是!」

  蕭月生轉頭對郭芙一笑,道:「我們大婚之時,卻是臘月二十三,待你師父決鬥前,先去我莊裡飲
上一杯喜酒吧,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這一邀請頗令李正凡意外,兩人只是一面之緣,說話也並不多,實在說不上是熟悉,為何竟然邀請
自己與師父前去參加他的大婚,顯得突兀,令人有交淺言深之感。

  但良好的修養,還是讓他馬上稱謝不已,只是神色間難免露出幾分疑惑之意。

  蕭月生笑了笑,並未再多說。

  他朝謝曉蘭拱了拱手,道:「謝姑娘,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如今酒足飯飽,也是分別之時,待嘉興
再見罷!」

  說罷,卻也不待謝曉蘭說話,一攬郭芙嬌軟的纖腰,身影一閃,布簾輕動,已不見他們的身影。

  「昔日映泉樓上客,如今見面不相識!呵呵……」一聲長笑,卻在艙內迴盪。

  「昔日映泉樓上客?映泉樓?……啊,是他!」李正凡忽然輕啊一聲,面色驟變,迥異於他從容溫
文的氣度。

  他記性本就極好,況且映泉樓發生之事令他刻骨銘心,當時的情景不時在腦海中清晰的閃現,那風
華絕代的麗人,一顰一笑,莫不令人心顫,也會不時想起那背對門而坐的神秘公子,他是何人,竟能有
這般絕代風華的丫頭?

  如今一聽映泉樓三字,那日的情景立刻又閃現在腦海之中,兩者背影相疊,那位神秘公子便是剛才
坐在自己面前之人,這令他感覺實在難以置信。

  「李公子,你以前見過蕭莊主麼?」謝曉蘭也是聰慧之人,一聽便知兩人以前曾見過,只是李正凡
沒認出那人。

  「哦?是有過一面之緣,敢問謝仙子,這蕭莊主是哪個山莊的莊主?」李正凡竭力鎮定心神,細問
那人的來歷。

  謝曉蘭瞥了一眼仍輕輕晃動的布簾,神情有些索然,淡淡一笑,道:「他是嘉興南湖之畔,觀瀾山
莊的莊主,你未曾聽過,也是自然,他麼,本就不是喜歡出名。」

  「觀瀾山莊?……觀瀾山莊!!」李正凡又是面色大變,至此鎮定自若的形象已經破壞無遺。

  觀瀾山莊,別人或許並未聽過,但他們楓葉劍派,卻並非如此,尤其在幾個師兄弟當中,更是如雷
貫耳。

  觀瀾山莊,小星神劍,這可是他們師父的禁忌,千萬提不得,否則定會遭受一通教訓。

  上次他們鎩羽而歸,回去對師父如實相告,當時師父的表情可真是精彩之極,一向鎮定愈恆的氣度
消失得一乾二淨,急亂的踱著步子,嘴裡喃喃自語,每走一步,便變幻一種表情,可見其內心的劇烈變
化。

  最後罰他們倆練上千遍入門劍法,方能入睡。

  幾日後的清晨,他見到師父忽然鼻青臉腫,狼狽不堪,忙上前相問,被他支支唔唔遮掩過去,這種
情形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見到。

  像師父這般武功,在武林中幾乎難尋敵手,什麼人能把他弄成這樣,後來聽一個師兄說,師父在說
夢話中時,說出了觀瀾山莊,小星神劍的字眼,他們一推測,即可得知,師父的傷定是被這觀瀾山莊的
小星神劍所致,只是見到幾次,他們也知趣的視若不見,但觀瀾山莊,小星神劍的大名,他們卻已深記
於心。

  謝曉蘭見到李正凡吃驚的神情,也是微微有些驚訝,笑問:「莫非李公子聽說過觀瀾山莊之名?」

  「不……,哦,是,是聽說過,據說莊內臥虎藏龍,很是不凡!」李正凡有些慌亂的回答,感覺自
己也被師父那慌亂的神情所染,聽到這觀瀾山莊幾個字,有些心驚肉跳之感。

  「哦?這點小女子倒是不知了,在下弱質女子,又怎知曉這些事情?!」謝曉蘭輕輕一笑。

  她武功雖然精深,卻感覺不到蕭月生夫婦幾人是否習有內功,但小玉四女平時並不隱瞞自己的武功,
只是完顏萍自己裝做武功低微罷了。那些僕人們的武功,她卻能感覺出來其高深,說觀瀾山莊臥虎藏龍,
毫不為過。

  李正凡此時已無心思再談琴藝,滿心都是觀瀾山莊,便向謝曉蘭告辭離去。

  謝曉蘭此時心下亦是索然,懶懶的不想動彈,看著遠處的清亮的湖水,卻感覺不到內心的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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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3:07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六章婚宴

  蕭月生的大婚雖未大張旗鼓,隆而重之,來的賓客卻也不少。

  洪七公與歐陽鋒皆已收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非是他們急著想回來,而是不得不回來。

  蕭月生可缺少尊老愛幼的品質,開始與洪七公歐陽鋒他倆不太熟,態度還算恭敬,接觸時間稍長,
熟稔之後,則變得沒大沒小,表面上那一層恭敬消失無蹤,常帶著楊若男一塊兒作弄兩人,弄得兩人實
在沒了脾氣,說不過,又打不過,遇到這樣的人,唯有躲閃一途。

  接到玉符傳訊,他要結婚,他們兩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否則以後指不定會如何報復呢!

  傳訊符其實算不得他的發明,他在現代看仙俠小說時便知曉,只是實現起來,卻也頗有難度。

  如今雖能傳訊,但只能他傳給別人,別人功力不足,卻無法支撐所需的龐大元氣,成了單方面傳遞。

  黃藥師師徒自然沒走,郭靖一家子也急趕慢趕,全部到場。加上楊過夫婦還有孫子明,當世的幾大
高手,近乎咸集於此。

  嘉興府的知府與通判也是攜夫人盡來相賀,城中的幾個大富豪,也在邀請之列,這可是刮他們油的
好機會,蕭月生又怎會放過?!

  嘉興城中的富貴之人與武林中人很難說上話,便分別安排在兩個廳子裡。

  到場的武林中人中,楓葉劍派的掌門葉重算是唯一一個被邀請的外人,其餘諸人皆是沾親帶故。

  葉重這才曉得何謂大開眼界,東邪西毒北丐,大俠郭靖夫婦,神雕俠侶,天雷神爪,這些人,每一
個都是武林中近乎無敵,幾近神話的人物,常人欲見其中一人,難如登天,如今卻在這裡相聚一堂,實
在難以相信。

  在別人面前,葉重還算是一個人物,但到了五絕他們面前,便只是個毛頭小伙子,實在難以相提並
論。

  葉重生就一幅好相貌,身形頎長,臉形長瘦,頜下幾綹黑鬚,頗有清奇之相,令人不敢少覷。

  這一桌上,東邪、西毒、北丐、郭靖夫婦、還有就是他了,一張大檀木圓桌,坐著六個人,絲毫不
顯擁擠,葉重只感受寵若驚。

  楊過夫婦與孫子明俱都在外面幫忙,只是過來見了禮,幫忙將葉重引見一番,又忙著出去招呼賓客。

  這幾人當中,東邪黃藥師素來孤傲,西毒歐陽鋒冷漠,也唯有北丐洪七公與郭靖夫婦隨和一些。

  開始之時,葉重自然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在他們面前自覺矮了幾分,但他畢竟也是江南一劍,心
中底處也自有幾分傲氣,很快便恢復自然,舉止如常,談笑自若。

  豈不知如此恰好合了一眾高人的心思,一個人,僅僅因為對方的名氣極大便舉止畏畏縮縮,其人便
少了幾分坦蕩磊落之氣,這樣的人,他們是看不起的。

  他放開了手腳,反而令眾人對其看重了幾分,武功倒在其次,其人有膽氣,胸懷磊落,便不是俗物,
武功是可以慢慢練的。

  郭靖夫婦近些年來忙於襄陽防務,甚少關心武林中事,但江南的楓葉劍派倒是聽說過,對其迅速崛
起甚有好奇,於是便隨口聊了開來。

  黃藥師一直住在觀瀾山莊,且為人孤僻,不喜熱鬧,直到開席,方才在僕人相引之下過來。

  「七兄,歐陽兄,你們怎麼來了?」方至廳內,黃藥師便帶著驚詫的語氣開口相問。

  洪七公與歐陽鋒一路匆匆,緊趕慢趕,還是在入席之前到達了觀瀾山莊,一進山莊,便被孫子明引
入席中,還不知黃藥師在這裡。

  「我們如何就不能來?!」歐陽鋒皺了皺眉,冷冷的問。

  他下額的鬍鬚堅硬如針,威勢不凡。

  歐陽鋒與黃藥師郭靖一家子積怨甚深,絕非三言兩語所能道清,也非一時所能化解,只是有洪七公、
楊過夾雜在一起,從中緩衝,但心底的芥蒂,卻並非輕易可以化除。

  他見到黃藥師一副主人家的口氣,心下自然不舒服,冷言冷語也是難免。

  洪七公鬚髮皆白,紅光滿面,皮膚光滑宛如孩童,他笑了兩聲,道:「呵呵,黃老邪,你可找了個
好孫婿呀,老毒物這是在嫉妒你了!哈哈……」他看到歐陽鋒瞪過的目光,不由哈哈大笑。

  提到自己的外孫女婿,黃藥師心下也是難免得意,卻強抑神情,不展笑容,只是手下卻不自覺的撫
了撫清須。

  「這小子有何好,都這麼多老婆了,還要娶我的芙兒,我打心底裡不同意的!」他微微氣憤的言道,
清峻面容帶著幾分寒意。

  「爹爹!」黃蓉在旁忙嬌嗔一聲,在這時說這話,便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黃蓉一邊聽丈夫與葉重說話,兼聽這邊說話,她也心中好奇,師父為何來了這裡,聽到父親埋怨,
忙制止。

  「口不對心!」歐陽鋒哼了一聲,冷冷看了黃藥師一眼,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洪七公又是一陣大笑,隨手拍了拍身旁的黃藥師肩膀:「老毒物說得一點兒也不錯,……黃老邪,
我們都是老朋友了,還不知道你——?你如果真不同意,早就拂袖而去,又哪能跟我們坐在一起!蓉兒,
……你這小丫頭平時聰明,一到了自己親人身上,卻又是糊塗得很吶——!你的爹爹,你還不瞭解?!
他指不定心中多麼高興呢,呵呵……」

  黃藥師輕移上身,閃過洪七公的大手:「可這也太過胡鬧,這小子也太過多情,竟要娶這麼多房妻
妾!」

  「爹爹——」黃蓉忙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嗔道。

  「好了好了,我不說他便是了,豈有此理!也不知這小子有什麼好,你也護著他!」黃藥師可是受
不了女兒的這一招,忙屈服。

  「爹爹,觀瀾他已經是他外孫女婿了,你怎可還說他的壞話呢!」黃蓉握住自己爹爹的大手,嬌笑
道。

  黃蓉風姿更勝少女,嬌嗔軟語,莫不風華動人,跟郭靖說話的葉重不由愣了一愣,忙收攝心神,心
下暗讚,郭夫人果然是天下少有的美女,至今仍風采依舊。

  此時洪七公卻在忙著吃桌上的菜餚,吃相俊雅,即使用手抓菜,也無損於雅致,與他乞丐頭的身份
極不相符,一口菜進嘴,便閉目細細咀嚼,紅潤光滑的臉上滿是陶醉神情。

  這一桌飯菜,是小鳳親手而做,與別人桌上自然不同。

  洪七公生平最為嘴饞,見到極品美味,便挪不開步子,小鳳的廚藝精絕天下,他自然如饑似渴,但
他是極重美味之人,卻不會風捲殘雲般狼吞虎嚥,而是細嚼慢咽,細細品嚐體味。

  他聽到黃蓉的話,油光光的手用桌上的棉帕拭了拭,舔了舔發亮的嘴角,笑道:「黃老邪,你這話
說得可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呀!」

  正在伸著竹箸往嘴中送菜的歐陽鋒重重哼了一聲,以示附和。

  「我有何便宜可得?!」黃藥師也是重重一哼,瞪了歐陽鋒一眼,眼中冷芒電閃,極為懾人,旁觀
的葉重心下暗驚,黃藥師這一瞪眼的氣勢,便令自己心跳加速,氣血湧動,五絕中人,不愧於他們的威
名。

  黃藥師也是孤傲之人,歐陽鋒這般態度,他心底早就竄著怒火,只是礙於自己外孫女大婚,不好發
作而已。

  將手上的錦帕丟回桌上,洪七公伸了伸懶腰:「照我說,你外孫女能嫁給蕭小子,那可是你祖上積
德,這輩子燒了高香!」洪七公出身草莽,混跡於市井,說話便難免帶著幾分粗俗。

  這話聽在極為護短的黃藥師耳中,自然極為刺耳。

  洪七公不理黃藥師瞪他的眼神,笑道:「蕭小子雖然性格是古怪了一些,但對自己的老婆,那還是
沒得說!他那幾個老婆相處得極為和睦,算是這小子治家有方吧!你外孫女在這裡,只會享福,絕不至
於受苦的!」

  黃藥師皺了皺眉,斜眼望了望洪七公:「我說,七兄,你算是長輩了,幹嘛還這小子這小子的稱呼
他!」

  洪七公指著黃藥師,哈哈大笑,白鬚抖動,聲音洪亮豪邁,不減當年氣概。

  歐陽鋒又是一聲冷哼,端起手中的酒盅,一飲而盡,心下氣憤。

  忽然一隻酒壺出現在酒盅上方,抬頭一看,卻是黃蓉正風姿綽約的執壺而立,看到他望向自己,嫣
然一笑,如百花盛開,美不勝收。

  歐陽鋒微微轉過頭去,不再看她,卻也沒阻止她為自己斟酒。

  歐陽鋒雖以前作惡多端,但如今已經棄惡從善,從前的恩恩怨怨,實在難以理得清,即使礙於師父
洪七公的面子,她也不會太過冷落於他,何況現在又成了親戚關係。

  其實因為她本身與歐陽鋒並未有解不開的仇恨,只是因郭靖的關係而已,郭靖雖然忠厚,但讓他與
歐陽鋒說話,卻是不太可能,他不使出降龍十八掌拍向他,已經是苦苦忍住了。

  那邊洪七公仍哈哈大笑不停,看著黃藥師,便是一通大笑。

  「師父,你老人家笑些什麼?」郭靖察顏觀色的功夫沒有他降龍十八掌上的一功力,沒有看到自己
岳父難看的臉色,探過頭來便冒然開口相問。

  洪七公大手拍著堅硬結實的檀木桌面,指著黃藥師又是一通大笑:「哈哈,唉,……靖兒,……哈
哈,你這個岳父,不愧是叫東邪!……呵呵!」

  郭靖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的望著他,那葉重也如此,他剛才只顧與郭靖說話,沒聽到其餘人的說
話。

  黃藥師一看到郭靖露出呆頭呆腦的樣子,便心中氣憤,面色一沉:「七兄,你若再笑,我們便出去
切磋一番!」

  洪七公忙擺了擺手,止住笑意:「免了免了,我們都老胳膊老腿的,還學年輕人打架,豈不是很丟
人!我們都老了,沒聽說過,老不以筋骨為能嘛!」

  他忍不住呵呵笑了兩聲,忙又止住:「蕭小子……噢,觀瀾這傢伙,能耐確實不小,把黃老邪你這
般漂亮的外孫女也給弄到手,能耐確實不小!」

  黃藥師又是皺了皺眉,今日聽這洪七公說話怎麼感覺這般刺耳,粗俗不堪,沒有一句中聽的。

  那歐陽鋒在旁卻嘿然一笑。

  「這傢伙嘛,雖然不夠尊重老人,也不夠讓著小孩,但也不是什麼壞人,我那徒孫嫁與他,卻也錯
不了,放心吧!」洪七公又去伸手拍黃藥師的肩膀,卻仍被他躲開。

  黃藥師是極為護短之人,蕭月生成了他的外孫女婿,自己怎麼說他都可以,但聽不得別人說自己外
孫女婿的壞話,心下不太高興,哼了一聲,拿起酒盅喝酒,不再理他。

  郭靖聽到師父這話,忙問:「師父,觀瀾他不尊重老人,不愛護孩子?真的如此麼?」

  他素重孝道,是見不得這般不尊老愛幼的行為,聽到自己的女婿被說成這般,自然想問個清楚。

  洪七公一看郭靖的臉板了起來,知道他當了真,說不得事後會去找自己的女婿教訓一通,那自己還
不是要受到那小子的報復?

  「呵呵,靖兒,你做人太過認真,實在無趣!那是我老乞丐說著玩呢,你這個女婿性格古怪一些,
喜歡玩鬧,跟我們老頭子與若男那小丫頭玩起來沒大沒小的,算不得什麼大事!」洪七公忙笑道。

  郭靖點了點頭,心下釋然,據自己觀察,自己這個女婿確實舉止無羈,不循常理,但只要心性正直,
那些倒也算不了什麼。

  「師父,歐陽伯父,菜都涼了,我們快些吃吧!」黃蓉在旁忙引開話題,深怕自己丈夫認了真,以
後會藉機教訓女婿一通。

  她可知道,自己那女婿可不是什麼挨得了訓的人,萬一鬧得翁婿不和,還不是自己的女兒夾在中間
受苦?!

  「對,還是小蓉兒說得對,我們快些吃菜,這般極品美味,涼了可是暴殄天物,罪大惡極!哦,對
了,老頑童那傢伙死了沒?」洪七公忙點頭附和黃蓉的話,又想起了老頑童。

  黃蓉撲哧一笑,輕掩玉口,言道:「那老頑童活得可是精神得很,據說跟瑛姑在一塊兒隱居呢!」

  「哦?瑛姑終於逮著他了?」洪七公心下大奇,歐陽鋒亦是豎著耳朵聽。

  那葉重對這些事不太明白,老頑童這個名字似曾聽說過,瑛姑卻沒聽過了。

  「可不是,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老頑童那塊石頭終於點頭了!也難為瑛姑這麼多年一直追著
他!」黃蓉笑著幫眾人斟上酒,頗為感慨,也是心感自己女兒,芙兒她也是歷盡煎熬,方才得償心願。

  「可惜沒叫老頑童來,他若來了,我們幾個聯手,看能不能把蕭小子收拾下來!」

  洪七公兩手撕扯著半隻酥黃細嫩滑的燒雞,也不用盤子旁邊的切肉小刀,一邊用力撕扯,說話的語
氣滿是遺憾。

  葉重心下實在好奇,忙問:「蕭莊主的武功這般厲害麼?」

  洪七公停下兩下,轉頭望了葉重一眼,看了看眾人,笑道:「你是葉重?那個什麼葉劍派的掌門?」

  葉重肅手一拱,沉聲道:「晚輩楓葉劍派掌門葉重!」

  「楓葉劍派?」洪七公點點頭,「看來你也是個人物了,蕭小子眼高於頂,平常人可不放在眼裡,
更不會邀至山莊。」

  葉重對這位武林前輩,心中也是敬重的,忙謙遜道:「不敢,晚輩只是略通劍法而已。」

  「哦?那你劍法很好嘍?不知與那全真教的劍法相比如何?」洪七公看了看他腰間的佩劍,好奇的
問。

  「這個……」葉重遲疑了一下,「晚輩還未與全真高人相較過,不敢妄言。」

  全真教近些年有封山的態勢,門下弟子幾乎不在武林中行走,彷彿一心一意做起了道士,讀起了道
書,修心養性,葉重位於江南,全真位於終南山,地理位置相差太遠,他未能前去拜訪。

  洪七公點點頭,笑道:「呵呵,你倒也誠實,全真派,唉,不說也罷,那小子的妻子有個叫小星的,
跟他學過劍法,你能打敗小星,你就知道那小子的武功多厲害了。」

  葉重聞言,不由哭笑一下:「她是叫小星神劍吧?」

  洪七公又向那燒雞伸出了手爪,口中漫言道:「不錯,她倒是喜歡這般自封自叫,不過我勸你還是
不要去惹那小姑奶奶,她極好找人比劍,劍法高,下手還不知輕重,實在難纏得很!」

  葉重點點頭,對洪七公的這一片好意體會極深,他可是受過小星的苦頭,豈止是難纏這兩個字可言
之。

  只可惜他不惹人,人家卻找上門來,欲拒無從,況且還指點自己的劍法,近年來,他的劍法能突飛
猛進,這般精絕,全賴於此,小星已經近乎於自己的半個師父,讓他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葉掌門,來來,我們吃菜!」郭靖見他兀自在那裡發呆,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因為桌上的菜這
會兒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

  不是他們飢餓過甚,實是小鳳的廚藝實在驚人,令人一旦開始吃,便再也無法放下竹箸,郭靖倒有
些佩服自己師父,他吃了一會兒菜,尚能忍住停下來說話,這份定力,頗有些有負他饞嘴的美名了。這
般美味,卻是要高過自己妻子甚多了。

  蕭月生做為新郎,最是辛苦不過。

  迎接賓客,笑臉迎人,拜堂成親,被狠狠戲耍一番,然後才能入洞房,入了洞房之後得馬上出來挨
桌敬酒。

  這拜堂卻是要六個新娘一同拜堂,以示夫妻同心。

  小玉她們四人本是妾室身份,這次便轉成正妻,六女地位平等,不分大小。

  妾室在當時社會中的地位極低,與正妻的身份是雲泥之別,但比起丫環的身份,那又是不同。

  蕭月生深悉人性,並未讓她們一步登天成為正妻,如今時機已到,自然給了她們這般名分。

  雖然他對這些名分之類並不在乎,平常待小玉她們如正妻,但名分對女人來說極為重要,你縱是給
她再多的禮物,卻也沒有它重要。

  六個新娘,這也算是規模不小,艷福不淺,自然惹得楊過孫子明等心中不平,耍起來格外的瘋。

  楊過雖已是鼎鼎大俠,但沒受那十六年的相思之苦,性格仍是飛揚佻脫,與自己的女兒楊若男一起,
將蕭月生夫婦好一通折磨。

  裝醉是蕭月生的拿手好戲,且百用百靈,屢試不爽,在這種場合,他自然是越發裝得出神入化,以
假亂真。

  新郎醉了,眾賓客自然不能再苦苦相逼,只能帶著遺憾,無奈的放他回到洞房。

  六個新娘,自然是六間新房。

  他走動的先後順序,卻是按著進門早晚來分,先是去完顏萍那裡,然後是小玉她們四人,最後才是
郭芙屋裡。

  一一將她們的紅蓋頭揭下,她們每人本就姿容絕世,再經過這番細緻的打扮,更是傾國傾城,美得
難以名狀。

  本來清醒,裝著喝醉的蕭月生,看到自己嬌妻的絕麗,心下卻有些醺醺然,頗有真醉的感覺,這種
感覺,對他卻是極為罕有。

  他倒在郭芙香軟的榻上,未再說話,慢慢的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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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3:23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巧章洞房

  郭芙讓陪嫁丫環翠玉出去,屋裡只有自己與床上的蕭大哥。

  看著床上躺著的蕭月生,這個在以後的日子,會一直陪伴著自己的男人,竟徒然感覺有幾分陌生。

  他的眉毛又長又直,直入兩鬢,他的眼睛不大不小,他的鼻子是挺直的,他的嘴巴也是不大不小,
每一個部位都不甚出眾,平平庸庸,為何組到一起,竟是那般迷人呢?令自己怎麼看都看不夠。

  從未發現,他的眉毛竟是這般濃黑,這般陡峭,看來他的性子也必是極為剛強的,她紅著臉,玉手
輕輕摸了摸蕭月生的雙眉。

  「蕭大哥,蕭大哥?」郭芙輕輕推了推,忽然羞澀得兩頰發燙。

  「唔……」蕭月生懶懶的翻了個身,雙眼無意識的看著郭芙,睡眼朦朧,「芙兒?怎麼不睡?」

  「大哥,現在還只是下午呢!」郭芙更是羞澀,聲如蚊蟻,宛如喃喃自語。

  蕭月生自是聽得無礙,他翻身看了看格窗,果然,透過格窗射進的陽光微微西斜,格窗的影子映在
東面牆壁之上,只是剛過晌午而已。

  他挺腰坐起,將郭芙驚得忙閃開坐遠,他揉了揉雙眼,感覺睡了這麼一會兒,彷彿睡了很長時間,
令他已經到晚上的錯覺,這一覺醒來,精神極佳,很久沒這般沉酣的入睡了。

  看了一眼坐在榻邊,低頭扭著衣角的郭芙,她芙蓉一般的玉臉上紅暈佈滿,顯得白裡透紅,更加誘
人。

  飽滿的櫻桃小嘴,被細米般的皓齒輕輕咬著,越發紅潤飽滿,令他恨不得咬上一口。

  鳳冠霞帔皆已卸下,粉紅的中衣緊緊裹著高聳的胸部,隨著她略顯匆促的呼吸而輕輕起伏。

  她坐得很挺很直,儀態端莊,粉紅的中衣將雪白的頸項映得彷彿帶上了一層桃紅,愈加令人心動如
火。

  「芙兒……」蕭月生吞了吞唾沫,感覺有些口乾舌燥,忍不住輕輕呼喚了她一聲。

  「嗯……」郭芙感覺蕭月生大哥射來的目光火熱炙人,彷彿要把自己融化,聽到他低沉沙啞的呼喚,
這種感覺更甚,她心頭有種面對危險的顫慄,就像那面對巨象的螞蟻,充滿了無力感,身體發軟,聲音
似也發不出來,只能從喉嚨間用力擠出一絲聲音。

  蕭月生看著她那櫻桃小口,紅潤欲滴,恨不能含在嘴裡,仔細品嚐。

  「芙兒……」他緊緊盯著那嬌艷欲滴的櫻桃小口,彷彿呻吟一般輕聲呼喚。

  「嗯……」郭芙越加無力,渾身沒有了骨頭,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直坐,她緊緊將下頜抵在臉前,
不敢迎向那火熱的目光,深怕一觸之下,即把自己化成飛灰。

  「嚶……」郭芙不由低吟一聲,身子已經被蕭月生摟在懷中,飽滿如櫻桃的雙唇被他的大嘴包住,
受到他溫柔而熱烈的啃吮。

  「嗯,哼……」她的聲音自胸間傳出,渾身軟若無骨,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啊,……」良久,她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嘴巴重新獲得了自由,忙呼呼的大聲喘息。

  雙唇輕微的酥麻,鼻間濃烈的男人氣息將她醺得微微眩暈,大腦似乎停止了轉動,她只是睜著大大
的眼睛,迷離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面龐,雙頰酡紅,高聳堅挺的胸脯抵著男人的胸膛,一起一伏。

  「芙兒……」他又是將她那微微紅腫的櫻唇含在嘴中,卻並未如剛才那般激烈的啃吮,而是輕輕舔
舐,濕滑的舌頭輕輕舔舐。

  郭芙感覺自唇間傳來的酥麻似乎傳進了心裡面,不由的將胳膊伸出,緊緊摟住男人的身體。

  在舌尖溫柔的舔舐下,她的小嘴不由微微張開,鼻間輕哼,用力的喘息。

  忽然,她口中湧入一隻光滑柔韌之物,將自己的香舌捲住,攪動,她忙閃避,卻欲逃無門,只能任
由自己的香舌被他擠壓攪動,更劇烈的酥麻卻傳入自己的腦門,令她再也無法自由思考,只能任憑這個
男人的擺佈。

  良久,唇分,兩人已經緊緊貼在了一起。

  郭芙高聳堅挺的胸部劇烈的起伏抖動,嬌喘細細,隱隱有膩聲自喘息間透出。雙眼越發晶瑩清亮,
玉頰酡紅如染,挽得一塵不染的秀髮已經蓬鬆散亂,更增嫵媚之色。

  蕭月生微笑著看著她盈盈的大眼,輕笑道:「好芙兒,你就要成為我的女人了!」

  「嗯……」郭芙感覺自己的眼睛無法轉動,蕭大哥那深邃的眼睛彷彿那黑夜的星空,透著無邊的神
秘,令人欲想一窺全豹。

  「小若男——!」蕭月生忽然轉過頭,朝格前輕喝。

  靜靜的沒有聲響。

  大廳裡喧鬧的聲音隱隱響起,大笑聲,吆喝聲,隱隱傳來。

  屋裡靜靜的沒有聲音。

  「小若男!出來吧!跟乾爹玩這套,豈不魯班面前弄斧,關公馬上耍大刀麼」

  蕭月生將食指輕按於郭芙因紅腫而越發嬌艷的櫻唇,示意她不要出聲,對著格窗方向輕輕喝道。

  「哼!我就知道瞞不過乾爹!嘻嘻——」一聲嬌脆的聲音自窗外響起,格窗被輕輕揭開,露出一張
絕色的玉臉,透著幾分嬌俏可愛,正是楊若男。

  她此時面龐嬌紅,如塗胭脂,眼神躲躲閃閃,不敢正眼看床上摟在一起的兩人。

  「小若男,你一個大姑娘家,竟敢來偷看洞房,傳出去可再沒人會娶你!」蕭月生不顧懷中郭芙的
輕輕掙扎,滿不在乎的說道,卻沒發覺自己嘴唇上沾滿了紅紅的胭脂。

  「哼,有什麼好看的,人家只是好奇麼,好了,不看了,真是沒意思!」楊若男看了一眼摟在一起
的兩人,忙羞得躲開眼睛,也沒發覺自己乾爹嘴上的胭脂,嘴上兀自不軟,卻身形一矮,溜走了,格窗
也被輕輕合上。

  「這小丫頭,也真膽大!」蕭月生恨恨的說道。

  「撲哧!」郭芙看到蕭月生抹著紅胭脂的模樣,再也忍不住笑意,輕輕笑了出來。

  「怎麼?」蕭月生不由一愣。

  「蕭大哥,嗯,這裡!」郭芙用蔥白的纖指點了點自己越加飽滿嬌艷的嘴唇。

  「腫了?」蕭月生兀自不明,眼睛又盯上了那紅櫻桃。

  「不是——你的嘴唇上有胭脂!」郭芙紅霞未褪的臉上又紅上了幾分,羞澀的低聲告訴他。

  「哦——,這是吃了你的胭脂了!滋味真是不錯!」蕭月生恍然,帶著幾分笑意,盯著她嬌艷的臉
看個不停。

  他手上忽然出現一隻墨綠方形玉珮。

  「律!」他輕喝一聲,將玉珮拋起,隨後一道金光自他指法射出,沒入空中的玉珮裡,玉珮忽然憑
空不見。

  屋裡陡然變得安靜之極,大廳那隱隱約約的喧嘩聲再也聽不到,窗外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也消失不見,
外界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不見,彷彿只有他們兩人的喘息聲在留在屋內。

  「大哥,這是……?」郭芙驚奇的問,顧不得羞澀。

  「這是隔音符,外面與屋子聲音隔絕,別人再也別想聽到我們屋裡的聲音!」蕭月生看著嬌艷的郭
芙,輕聲笑道。

  郭芙大羞,用力低下自己的粉首,兩隻手輕輕扭動,不知放在何處為好。

  「芙兒,你是我的了!」蕭月生將她如桃花般嬌艷的面龐輕輕捧起,「芙兒,把你的一切,全交給
我吧!」大嘴輕輕覆上她的櫻桃小口,溫柔的吮吸,纏綿的攪動。

  「嗯……」郭芙身體輕輕的顫抖,再也無法思考。

  他的手輕輕離開她的面龐,慢慢往下伸去,一邊溫柔的吮吸她的香舌,大手一邊細細摸索。

  終於在她圓翹的臀部停下,大手按於其上,仔細的揉捏,隔著衣物,體會著其中的彈性。

  郭芙的身體猛的僵直一下,隨後在大手的揉捏之下,變得柔軟,輕輕倒在榻上,再也沒有力氣支撐
自己。

  蕭月生的另一隻大手在她高聳堅挺的胸部揉捏,令她輕閉雙眸,羞得無法睜眼。

  蕭月生的脫衣極為熟練,三兩下便將郭芙的衣衫解開,輕輕褪去,一具雪白如玉的豐滿胴體出現在
榻上。

  蕭月生迅速的將自己衣物脫下,將榻上的錦被覆在她的身上,包裹住她那具完美無暇的美體,然後
鑽入其中,壓在了這具柔軟嬌香的身體之上。

  被浪起伏,呻吟嬌喘,襄王神女,共赴巫山雲雨。

  ………………

  雲雨初歇,蕭月生將郭芙與自己裹在錦被中,只露出肩膀。

  郭芙的頭枕在蕭月生的胸口上,滿面桃紅仍未散盡,鼻間微微泛汗,更增晶瑩可愛。

  「蕭大哥……」郭芙輕聲叫道,聲音低低軟軟,帶著幾分慵懶與安適,極為嬌媚。

  「嗯。」蕭月生的下頜緊抵著郭芙烏黑發亮的秀髮,輕輕嗅著她發間幽幽的香氣,也是慵懶的低聲
回應。

  「蕭大哥!」郭芙仍輕聲低叫。

  「嗯」蕭月生懶懶的回答。

  「蕭大哥!」

  「嗯。」

  「蕭大哥!」

  「嗯?……怎麼了,芙兒?」蕭月生有些奇怪的問,看向她。

  郭芙搖了搖頭,輕聲低笑,神態間說不出的歡喜無限。

  「到底怎麼了?」蕭月生實在好奇。

  郭芙忽然用力的將他抱緊,面龐緊緊貼在他勻稱如玉的胸脯上,輕聲道:「蕭大哥,我曾經無數次
這般喚你,你今天終於應聲了!」

  蕭月生忽然恍然,有些憐愛的摸了摸她如雲的長髮,輕笑道:「傻丫頭,前些年,苦了你了!今後
你就安安心心呆在我身邊,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離!……再也不會分離!」

  「嗯!我現在是蕭大哥的人了,你不要我也不成了!我就賴定你了!」郭芙抬起臉,輕笑,嬌艷如
花。

  到了此刻,她才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自己的一場美夢,成為了蕭大哥的女人,她惴惴的心
終於安定下來,說不出的輕鬆舒暢。

  蕭月生輕笑,溫柔的親了親她的面頰,將她緊緊摟至懷中。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宛如兩顆心緊緊相貼。

  郭芙漸漸睡了過去,一天的緊張勞累,令她身心俱疲,再經過蕭月生的一番折騰,自然很快入睡。

  即使她在沉睡時,胳膊仍緊緊摟住他,沒有一點兒放鬆。

  蕭月生輕輕輸入一道元氣,令其在郭芙體內溫潤她的身體,助其恢復疲勞,更加深沉的入睡。

  輕輕掰開她的胳膊,憐惜的摸了摸她嬌艷恬靜的臉,他穿起衣服,下了床,離開,去了完顏萍的屋
子。

  完顏萍正靜靜的躺在榻上,眼睛並未閉上,只是呆呆的躺在那裡,楚楚動人的臉上,神采黯然。

  「夫人!」蕭月生輕輕喚了她一聲,靜靜來到她身邊,和衣躺在旁邊。

  「大哥。」完顏萍轉了轉清澈黑亮的眼珠,輕聲回答。

  「夫人心裡定是難過異常吧!」他忽然緊緊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大哥!……嗚嗚……」完顏萍再也止不住蘊在心底的淚水,放聲大哭。

  蕭月生隨手布了個消音結界,憐惜的緊緊摟住她,任她在自己懷裡放聲哭泣。

  哭了一會兒,完顏萍漸漸止住了哭泣,有些不好意思的抹著自己的眼淚。

  蕭月生將她的面龐捧在手心,輕輕的舔她臉角的淚珠。

  「對不起,大哥……我……」

  「噓,莫要再說,……是我對不起夫人!」蕭月生憐惜的親了親她的櫻桃小唇,有些愧疚的說道。

  「不……」完顏萍搖了搖頭,「我已經想通,只是心裡有些委屈,哭完了,也就沒事。」

  蕭月生又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下頜輕輕摩挲著她柔軟光滑的長髮,輕聲道:「夫人吶,其實有一個
秘密,我一直沒告訴你們。」

  「秘密,什麼秘密?」完顏萍仰頭問。

  蕭月生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正盯著自己妻子,終於下定決心。

  「……你知道我們會長生不老麼?」

  「長生不老?大哥,你的意思是……?」完顏萍用力轉過頭來看著蕭月生,有些好奇的問。

  蕭月生輕聲笑道:「長生不老么,就是跳出生死輪迴,不會變老。」

  完顏萍呆呆的望著他,忽然撲哧一笑:「大哥——,你幹嘛這麼逗我,世上的人都有生老病死,哪
有永遠不老的人呢!」

  蕭月生平日雖然說自己道法通天,身體金剛不壞,無人能傷到自己,但從沒說過關於長生的話。

  只是今日他心中實在愧疚,便將心底蘊藏的秘密告訴了自己的夫人完顏萍。

  蕭月生摸了摸她的長髮,大手停在她雪白如玉的頸項上,仔細撫摸,體會著她的光滑細嫩,他微微
一笑,輕聲道:「前人可能做不到,但我們卻可以,夫人,你感覺自己與十幾年前有何不同麼?有感覺
到自己變老麼?自己可曾生過病麼?」

  「變老?我是沒感覺到自己變老,但我只以為是自己內力變得深厚,生活舒服,再加上你的靈丹,
所以一直沒生過病,老得比別人慢呢。」完顏萍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仍舊如少女一般光滑。

  仔細想想,自己確實一點兒也沒變,皮膚仍舊光滑如前,半點皺紋也無,令那些貴婦們羨慕得不得
了,這些年只見別人漸漸變老,卻忽略了自己。

  其實她的身體確實如少女一般,一點兒也沒有變化,但她的心卻有著歲月的痕跡,變得成熟雍容,
風華高貴,其氣質,令人無法認為她是一個少女,雖然她仍舊有著少女的外貌。

  只是那些嘉興城的貴婦們常常在一起,並未能覺察其中異處罷了。

  「難道……?我們真的不會變老?」她忽然睜大了雙眼,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蕭月生點了點頭:「你知道為何我總是讓你們同我雙修麼?」

  完顏萍羞澀的看了他一眼,想起那些羞人的姿勢,那些荒唐的情景,玉臉便有些發燒。

  「每次雙修時,我會將自己的精液化成神氣,注入你們體內,助你們結成元神,修成神氣,則會如
我般,長生不死。」蕭月生極為鄭重的說道。

  完顏萍點了點頭,心下卻有幾分相信,卻也仍帶著不敢相信的意味,滿是震驚與喜悅。

  千百年來,無數人,無論何等英雄豪傑,在時間面前,在死亡面前,卻只能俯首,無力掙扎,最終
歸於塵土,一切成空。

  而今天,完顏萍卻知道自己竟然能夠超脫死亡,這等驚喜,對她的衝擊是何等強烈!

  她心底對大哥娶郭芙的難過,在這種驚喜面前,根本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夫人,你想,如果只是我們兩人,百年過後,你會不會膩煩?」

  「你可能覺得不會,那好,我們在一起一百年,你不會,兩百年呢?一千年呢?你還敢說自己不會
麼?」蕭月生將她摟在懷中,平靜的口氣,輕輕的聲音。

  完顏萍想了想,卻也不敢說,她想說不會,但沒有經歷過,實在也不敢保證,那般長的時間,確實
超乎她的象,她無法相像自己活上一千年,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所以,我會這般娶幾位妻子,因為我怕自己會麻木,會厭煩,也可能孤獨,多幾個人,便是多幾
分變化,才能讓我們快活的生活。你說是麼?」

  「嗯,原來如此,大哥,你這樣一片苦心,為何不早與我說呢,讓我擔這麼多的心思!」

  完顏萍柔軟的玉手輕輕摸著蕭月生的臉,有些嗔怪的說。

  蕭月生將她小手按在臉上,輕輕摩挲:「唉,我其實是讓你過平常人的生活,當不知道自己長生不
死時,會感覺到時間的寶貴,生命的寶貴,便會有常人的喜怒哀樂,但知曉了之後,心態便大不相同,
時間再也沒有了意義,你再也回不到平常人的心態之中,我一直想等你自己有所察覺時,我再告訴你們,
也讓你們經歷一次正常的人生。」

  完顏萍緊緊的將他抱住,難得的主動,心中實是感激得無以復加,沒想到自己的丈夫對自己這般情
深意濃,他能有這般心意,便是娶幾位妻子,又能如何,都怪自己太小心眼,誤會了大哥!

  蕭月生將大手輕輕伸入她的胸與臀,輕輕揉動。

  完顏萍絲毫沒有推卻,反常的主動熱情起來,讓蕭月生嘗到了她的另一番醉人滋味。

  待他將其餘眾女一一安慰完畢,回到郭芙房中時,時間已經到了傍晚,他便脫了衣衫,重新跳到被
窩裡,摟著她,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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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4:20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八章觀劍(一)

  新婚的生活,自然是甜蜜異常,蕭月生帶著郭芙,或泛舟南湖,或閒逛嘉興城,或去自己產業看看,
或賞奇花異草,珍禽異獸於觀瀾山莊的樹林,這個樹林,元氣濃郁,對萬物的生長極為有利,那些林中
的植物與動物皆與平常物種有異。

  畫眉鏡前,舞劍花下,說不盡的溫柔纏綿,輕憐密愛,讓郭芙彷彿生活在甜美的夢中一般。

  第三日,蕭月生說在煙雨樓有一場比武,應該有些意思,自然應該去看一看的。

  完顏萍諸女大都不大感興趣,在她們看來,那實在沒有什麼可看的,只是有人無聊,在那裡比武罷
了,那與小孩子打架沒有什麼區別,況且一旦去了,必要受眾人眼光的騷擾,還不出去城中的琴社與眾
人談琴聊天。

  小星倒是有些興致,並非是對比武有興趣,只是因為其中一人是葉重,她的熟人罷了。

  孫子明對這些興趣也不大,他本來就對武功興趣不強,只是蕭月生逼著他學,他便學了,即使學了,
也只是為不再師父欺負而努力,反而對做生意,他更喜歡,當掌櫃的,是他自小的理想。

  於是,蕭月生讓小鳳做了一些飯菜與點心,他帶著郭芙與小星便去了煙雨樓,陳二在他們身後,拿
著飯菜與點心,還有一些銀質的餐具,因為小星實在不想用那些酒樓裡碗箸,還不知有多少人用過,也
不知洗沒洗乾淨,自己帶家裡地的餐具,再好不過。

  雖然在她眼中是理所當然,但在別人眼中,自然便是太過驕貴,太講排場,難免有炫耀之意。

  蕭月生對這種行徑,卻是頗為支持,享受生活,也是他素來喜歡的,財富對他來說,實在無法構成
一個問題,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委屈自己?不好好的享受呢?

  此時是上午時分,太陽掛在東半空,陽光溫暖明亮,令人心曠神怡,心情舒暢。

  今日的南湖,不同於往日的寂寥空曠,幾十艘小舟棋佈於湖面,頗有熱鬧之像。

  南面堤壩之上,約有數十武林中人,腰間俱帶著兵器,或站或坐,或倚與干禿的柳樹,或跳至柳樹
之上,縱目長望,其間互相打招呼,高聲談笑者甚眾。

  看到蕭月生身邊的兩女,男人們目瞪口呆,女人們瞥了一眼,便轉開眼睛,不想再看。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星與郭芙在蕭月生的滋潤之下,驚人的美麗越發顯得逼人心魄,令人望之如見
珠玉,自慚形穢。

  四人對堤壩上的這些人的目光習以為常,蕭月生在前,小星與郭芙拉著手在後,陳二則跟在最後,
兩手各提一個頗大的木箱。

  小星平時雖然冷若冰霜,但那是對外人擺的面孔,對自己的幾個姐妹,她便成了一個毫無機心的小
女孩。

  郭芙開始時,對冷若冰霜的小星還頗感棘手,怕無法好好相處,沒想到一接觸,才知道,她雖冷面
寡言,卻是面冷心熱,眼神中對她並無敵意,與她說話極為柔和。

  郭芙以前也一直冷面對人,既知小星的心性,對她的冷面便不以為意,兩人言談也極為相合。

  在一眾人目不轉盯的注視下,他們緩緩登上了一艘頗為豪華堂皇的畫肪。

  這艘一直停泊在南岸的畫肪今天終於被主人再度啟用。

  眾人看到這恍如神仙中人登上了那艘他們一直好奇的畫肪,竊竊私語聲逐漸響起,很快他們便知這
便是觀瀾山莊的莊主與夫人,果然富貴中人,氣度與他們這些武林中人迥然不同。

  郭芙上了畫肪,這艘畫肪比他們在西湖遊玩租用的那艘要大得多,佈置得更為典雅不凡。

  雪白的地毯,令人不忍踏足,艙頂是淡紗羅帳,隨著格窗傳來的輕風微微飄動,月白的繡墩四五個,
星羅於艙內,寬長的錦榻,鋪著淡淡桃紅的龍鳳錦繡,淡藍色的水彩屏風,兩張香幾矮桌,上有白玉茶
具,幽黑古箏,兩具棋盤,一尊小螭龍銅鼎,一柱龍香裊裊輕燃,艙內幽幽的檀香繚繞,沁人心脾。

  艙外幾具長躺暖椅,並排擺放。

  這裡是完顏萍眾女所佈置,既舒適,又典雅,極具美感,令郭芙驚歎不已,暗忖自己可沒有這分匠
心。

  這艘畫肪最珍貴之處便是其動力,它並不用水手操槳,卻用的是他煉製的器物,飛天梭。

  此梭卻如現代社會的導彈一般,以特定的內氣為目標,不追至目標不罷休,其威力,自不是那些暗
器可比,如果現於世間,還不定惹下多少麻煩。

  他便安置了幾個飛天梭在船後,一運用收復訣,則飛天梭自然向他飛回,他坐於船艙,飛天梭便不
停的向前推進,帶動畫舫向前。

  這便是道法的玄妙,與現代社會的科學迥然有異,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並不適合於它。

  缺點便是只能由他自己操縱此畫肪,別人卻無計可施,下面又沒設操槳間,根本無法使用船槳,沒
有他,別人便無法將船挪動。

  完顏萍眾女卻也無此顧慮,她們內功深厚之極,站在船舷,隔空拍掌即可推動這般不小的畫肪前進。

  郭芙並不知曉畫肪的底細,只是以為水手早已呆在底層,她沉醉於艙內的佈置,對每一個細節都贊
歎不已。

  小星在旁給她解說,這張錦繡是誰繡的,當時是怎樣想的,這具古箏是何名稱,又是怎樣得來的,
這張繡墩為何擺在這裡,這張錦榻為何要這般長,這般寬,說得郭芙面紅耳赤,羞澀不已。

  兩人談起蕭月生,小星便將自己的公子爺,也是自己的丈夫的醜事挑了幾件說與郭芙聽,讓郭芙不
時咯咯笑。

  蕭月生則與陳二躺在艙外的長椅上,聽他說著自己的經歷與見聞,還有自己的想法。

  蕭月生則細細聽著,不時指點兩句,說些自己的看法,一番言談,對陳二的影響極為巨大。

  畫肪剛剛離開岸堤不遠,堤壩上傳來楊若男清脆的聲音:「乾爹——,乾爹——!等等我們!」

  蕭月生沒回頭看,腦海中自然映現堤壩上的情景,楊若男正拉著母親小龍女的手,用力擺手往這邊
招喚,楊過則跟在她倆身後,一家三口,頗有其樂融融之象。

  楊若男身穿杏黃長衫,小龍女仍是一襲白衣,楊過則一身青衫,腰間掛著君子劍,三人俱是衣襟飄
飛,若欲凌雲,恍似神仙中人降臨凡間紅塵。

  蕭月生沒有理會,畫肪速度更快,劃開湖水,如犁耕田,碎玉翻飛,向前疾衝。

  「哼!壞乾爹!」雖隔著不近,楊若男的嬌哼聲仍能清晰傳至他們的耳邊,功力極為駭人,陳二可
不是什麼客人,他對這個小姐也是知根知底,習以為常。

  蕭月生站起,回身沖堤壩上的三人擺了擺手,長笑一聲,狀極歡愉,頗有興災樂禍之意。

  楊若男恨恨的跺了跺小蠻靴,嬌聲嗔道:「壞乾爹,壞乾爹!真是壞死了!」

  楊過與小龍女看著皆是好笑,這兩人也實在沒大沒小,乾爹絲毫沒有當長輩的樣子,偏偏要跟自己
的乾女兒鬧。

  「爹爹,媽媽,我們自己跳到乾爹船上,好麼?」楊若男咬了咬粉紅鮮嫩的櫻桃小口,杏腮緋紅,
氣憤難消的對楊過小龍女說道。

  「好吧,還沒走遠,我們跳上去。」楊過也不會客氣,他對大哥的畫肪也是極為喜歡,前幾天還與
小龍女到舫上玩了一陣子。

  小龍女倒沒所謂,既然父女兩人都同意,她也就隨他們。

  楊若男跑到旁邊的柳樹旁,折了幾根禿枝,分別遞兩根給自己的父母,一人手上兩根枯枝。

  「走吧!」楊過拉著小龍女的手,身形一縱,衣襟翻飛,如兩片羽毛,輕輕飄飄,向前飄去,滑出
兩丈遠,身體快要落至水面時,手中的柳枝迅速擲出,浮於水平,兩人再一踏柳枝,如蜻蜓點水,一沾
即起,復向前縱去,待柳枝擲完,已然縱上蕭月生的畫肪,楊若男卻已經站在肪上,氣嘟嘟的瞪著自己
的乾爹。

  楊若男在自己爹爹媽媽起身後,她也不甘落後,杏黃衣衫一閃,卻已縱出近十丈遠,將楊過小龍女
甩在身後,身影再一閃,已經落在畫肪之上,蕭月生面前。

  堤上眾人鴉雀無聲,看著這三人匪夷所思的輕功,驚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忽然有人喊道:「是神雕俠侶,是神雕俠侶!」聲嘶力竭,大是激動。

  「你怎知道是神雕俠侶,神雕俠侶不是有一隻大雕在身邊麼?」有人半信半疑。

  「我曾見過他們,那時他們身邊有一隻巨大的神雕,今日不知為何沒在他們身邊,但絕不會錯,就
是他們!」

  「唔,怪不得輕功如此高明,怪不得!」這樣的解釋令他們卻是鬆了口氣,神雕俠侶,武林神話般
的高手,有這般輕功,也算不得新鮮。

  「只是,他們身後的那小女孩是何人,輕功竟比神雕俠侶還要高明?如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
信!」

  「唔,……確實令人無法相信,這般輕功,簡直就不像人能施展出來的,無法相信,……實在是無
法相信!」

  「嗯……我剛才好像聽到她叫楊大位夫婦……爹爹媽媽,可能……可能是他們的……女兒吧!」有
一個說話略帶結巴的聲音響起,解答了眾人的疑惑。

  「唉,奶奶的,老子的年紀都長在狗肚子上了,這麼一把年紀,不比不上一個小女孩,真想一頭跟
牆上撞死呀!奶奶的!」

  「呵呵,老三,你也不必氣餒,還真沒聽說過神雕俠侶有女兒呢,不過也是,名師出高徒,人家家
學淵源,武功高些也是自然,但只是運氣好罷了,我們也不必灰心,比我們差得多的滿地都是,他們都
沒死,我們何必要自己撞死!」

  兩三聲笑聲響起,眾人有些釋然,人的際遇與運氣,沒有辦法強求,但只放寬心,好好活著最好。

  「看來這場比劍極有份量,那楊大俠夫婦都親自觀戰,我們可不能錯過,可這邊的船也太少了,真
不知何時才能過去!」

  「呵呵,可惜我沒神雕俠侶那般好輕功,否則也跳到那大船上,順風搭一段,想必也沒什麼大不了
的!」

  「哼哼,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知那觀瀾山莊在嘉興是何等地位,還沒人敢無故跳到他的船上,你可
真是熊心豹子膽吶!」旁邊一人冷笑,帶著不屑的諷刺。

  「觀瀾山莊?沒什麼名氣嘛,有何可怕的!不是你危言聳聽,故弄玄虛吧!」那人明顯不信。

  「哼哼,我危言聳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看沒看剛才跟在他們身後的僕人?」

  「僕人?嘿嘿,剛才眼睛全被那兩個美人晃花了,哪有精神看那僕人?」

  「哼——,……」

  「嘿嘿,老哥接著說,接著說,來,一看老哥就是見多識廣,小弟見識淺薄,還請老哥多多指教才
是!」此人倒也是伶俐之人,見那人閉口不言,知其必有內情,心有所恃,忙軟語相求。

  「嗯,看在你這般知趣的份上,我且好心的告訴你,……你沒見到那僕人的身形步法,端得是高手
風範,那觀瀾山莊出來之人,個個皆是身手超絕,只是他們不想以武功爭雄,才寂寂無名罷了,那些武
林中的高手,在他們面前,哼哼,……」

  「真的這般厲害?那為何竟然沒聽過觀瀾山莊之名呢?」

  「這個,……這正是最令人難解之處,在下亦是納悶,在嘉興城,南湖之畔,觀瀾山莊之名,無人
不知,但出了嘉興城,卻從沒人聽說過觀瀾山莊,實在是古怪!」

  「果然古怪,……在下這番是長了見識了!」此人雖是如此說,但心下卻是半信半疑,這樣蹊蹺之
事,不是親眼所見,是很難相信的,這也是人性如此。

  「乾爹!你真壞!幹嘛不停下來等我們?!」楊若男俏生生的立於蕭月生面前,瞪著明亮的大眼睛,
氣鼓鼓的質問。

  蕭月生微微一笑,便想上前摸摸若男的頭,卻被她輕巧的躲開。

  「若男,你們這不是上來了麼?還在別人面前露了一把臉,還不是要感謝乾爹給你這般好機會?!」
蕭月生收回大手,摸了摸嘴上的兩撇細黑的長鬚,微微含笑,氣質飄逸溫和,透著說不出的灑脫不俗。

  「哼,不理你了!」楊若男白了乾爹一眼,一甩長髮,日益誘人的嬌軀輕扭,轉身進了艙內。

  「你們不是說不過來看了麼?」蕭月生問楊過。

  「還不是若男!她又想過來看熱鬧,非要拖著我們,這個小丫頭!我們實在是沒法子,只好依她了!」
楊過放開小龍女的手,走到船舷旁,苦笑幾聲。

  小龍女淡淡跟蕭月生禮了一禮,亦進了艙,艙外便只有他們三人男子,便隨蕭月生,躺進了躺椅裡,
瞇著眼睛,享受著溫暖明媚的陽光。

  「大哥,這清微劍派與南方的清微道有沒有關係?」楊過問,他微閉著眼睛,感受著臉上傳來的溫
暖。

  「不曉得,」蕭月生手指也懶得動彈一根,懶洋洋的聲音令人聞之欲睡,「大概有些關係吧,哪能
有無緣無故的新秀幫派?沒有點背景,沒有過硬一些的實力,早就不存在了吧。」

  「莊主……」陳二也躺在他們身旁,絲毫看不出其僕人的身份。

  「嗯,說。」蕭月生懶懶的說。

  「我聽別人說,好像那清微劍派的張清雲本是清微道的道士,只是後來棄道學武,便在北方創下清
微劍派,不過仍是道士裝扮罷了。」陳二在酒樓當小二,自然對這些武林中事耳熟能詳。

  這些小玉的清秘閣亦是有詳細的記載,只是蕭月生懶得看罷了。

  「唔,這張清雲對清微道感情頗深呀,聽起來,彷彿這清微劍派只是清微道的一個支派一般。」蕭
月生隨口說道。

  楊過默默點頭,他闖蕩武林,對清微劍派也有些瞭解,劍法確實有獨道之處,輕靈飄逸,使來隱隱
帶著幾絲清逸之氣,頗有些道家的影子,原來那張清雲竟是一個道士出身,難怪難怪。

  這可與全真教有些相似。

  提起全真教,他心中便有幾分恨意,他可不是什麼心胸寬大之人,孫婆婆的死,令他一直耿耿於懷,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仍難釋然,只是礙於他們是名門正宗,沒去故意找他們的麻煩而已。

  艙內傳來陣陣銀玲般的笑聲,是若男的聲音。

  楊過微微一笑,對這個自己的女兒,他確實心中有愧,還好有大哥他們照顧她,使她不至於如孤兒
一般沒人要。

  這些年,小丫頭呆在觀瀾山莊,無憂無慮,過著如公主一般的生活,比自己當年可要強得多,可能
別的孩子都要羨慕她了吧。

  畫肪緩緩向前,不時有小舟經過,舟上滿滿載著那些佩劍帶刀的武林中人,他們說話大聲,笑得肆
無忌憚,豪爽過人,那些人中還不乏那英姿颯爽的巾幗英雌,彷彿綠葉中的紅花,令人眼前一亮。

  還未到湖心小島,卻已見那煙雨樓旁已站著不少的人,或蹲或坐,或兩三人一堆,或獨自迎風眺湖。

  蕭月生自椅上坐起,看著樓下的眾人,不由笑道:「看來這場比武招來不少人,我的煙雨樓今天可
要賺上不少。」

  楊過與陳二皆隨他坐起,楊過看了看那樓下的人群,歎道:「大哥的煙雨樓地方太小,可是不夠用
啊!」

  蕭月生點了點頭,有些無奈。

  畫肪緩緩靠岸,引得湖邊之人頻頻注目,南湖之上,像這般大的畫肪,也唯有他這一艘,顯眼之極。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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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 | 2009-12-26 22:24:42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九章觀劍(二)

  煙雨樓的掌櫃趙無咎自酒樓中疾步而出,擠開觀望的人群,站到岸邊,肅手恭立。

  「趙無咎見過莊主!」迎著漫步而下的蕭月生眾人,趙無咎躬身拜倒,恭敬之極。

  「嗯,無咎啊,今日的生意不錯吧!」蕭月生將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溫聲問道。

  「回莊主,確實如此,今日客人盈滿,酒樓有不堪重負之感。」趙無咎極為恭敬的回答。他三十多
歲年紀,一身鮮亮的青色衣衫,頎長的身材,方正的面龐,自有一股軒昂之氣,此時恭敬的站於莊主身
前,卻無損於他的軒昂氣度。

  他又對來到蕭月生身後的楊過眾人躬身行禮,見過二爺,星夫人,芙夫人,龍夫人,小姐,禮數極
為周全,無愧於大掌櫃的身份。

  小星低聲告訴郭芙,這便是這座酒樓的掌櫃,原來是觀瀾山莊的僕人,後來表現出色,准其脫離觀
瀾山莊,委以煙雨樓的掌櫃之職。

  郭芙已經知曉觀瀾山莊的規矩,但仍沒想到,這頗有名氣的煙雨樓,其掌櫃竟然出身於觀瀾山莊的
僕人。

  「無咎,你也無須這般客氣,都是當掌櫃的人了,快些找地方坐下吧。」蕭月生拍了他一下肩膀,
隨和的笑道。

  郭芙小星小龍女皆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美女,周圍之人何曾見過這般美貌之人,自然是兩眼發直,
無法轉顧,眼睛都捨不得輕眨一下。

  三女對這些場面早已慣熟,不以為異,仍是神情自若的低聲交談,不時輕笑嫣然,更令周圍之人目
眩神迷,心跳加速。

  楊若男則是跟在蕭月生身後,好奇地看著周圍之人,對那些男人們目瞪口呆的模樣也是習以為常,
見到幾位媽媽與自己,那些男人表情不變,那才不正常呢。

  她雖見過跨刀佩劍的武林中人,但這麼多的武林中人聚集在一起,她卻從未見過,頗為新奇,圓亮
的大眼睛東盼西顧,心中雀躍。

  趙無咎引幾人進入煙雨樓,行進處,周圍之人不自覺的讓開,令他們暢通無阻的前進。

  陳二提著兩隻大木箱跟在夫人們身後,步伐沉凝,勻稱的身體卻散發著凜然的氣度,令人望而生畏,
絲毫不敢當做是一個僕人。

  他因所練功法之故,平時內斂含蓄,顯得平凡樸實,這會兒是故意放開氣勢,銳利如劍的眼神掃過
周圍之人,與之對視者莫不心慌意亂,氣血湧動,忙轉頭他顧,不敢再看,心下俱都驚駭不已,這般高
手,竟是這幾名男女的僕人,實在令人意外。

  一樓是普通坐位,幾十張桌子按序擺開,滿滿當當坐著人,同桌之人推杯換盞,極為喧鬧,二樓為
雅間,雅間隔間效果極好,裡面說話,不虞外人能到,故二樓僅能聽到自樓下傳來的陣陣喧鬧聲,三樓
卻又如同一樓般,沒設雅間,十幾張桌子靠閣窗隨意擺放。

  只是這裡的案幾用具,俱是珍貴異常,玉盅銀壺,古箏棋秤,書案筆具,素箋香紙,俱是齊全,布
置得高雅不俗。

  上方數十張紙幅飄蕩,上書龍飛鳳舞的詩句,實是文人雅人聚會之佳所。

  此時這三樓,亦是幾近全滿,唯有正東格窗前的桌子空著,在座無虛席之中顯得頗為惹眼。

  這三樓,沒有身份相當之人相陪,是無法進來。

  趙無咎在前相引,將蕭月生幾人引至這東窗桌下,行間其餘桌上俱有人起身相迎,拱手為禮,對蕭
月生極盡客氣。

  蕭月生倒也並不倨傲,也拱手回禮,兩手一直未能放下,終於來到桌前坐下。

  陳二開始忙碌,將桌上原本的東西俱都撤下,用力擦拭一番,再將大木箱打開,拿出其中各種用具,
或玉或銀,精緻典雅,一看即知絕非俗物。

  三樓那些原本的嘉興人不以為異,早已習以為常,但非嘉興城中之人,卻是暗暗皺眉,感覺這幾位
男女,行事實在太過嬌貴張揚,來到酒樓,卻這般大的排場,令人心中不爽。

  坐於西窗那桌之人因為東窗空著,卻不讓他們入坐,心中早已不忿,見得訂位之人,且又是那般張
揚,更是氣憤難當,其中一位年輕氣盛的英俊年輕之人剛想說幾句諷刺之語,旁邊引他們前來之人卻早
已防備,忙拉了拉他。

  「怎麼?」他不耐的問。

  「莫要多說,你是不是心中不平,覺得他們行事太過目中無人?」他身旁那位富態中年男子低聲問。

  「正是,這不是炫耀麼?」

  「噓——,那位是觀瀾山莊莊主,那位身穿紫色長衫的女子是星夫人,那杏黃衣衫的女孩是觀瀾山
莊的小公主,星夫人生性愛潔,出來吃飯從來便是帶著餐具,不必大驚小怪。」

  那中年男子忙令他放低聲音,輕聲向他解釋。

  「唔,原來如此,看來這觀瀾山莊極為富有了,看那些餐具可是價值不匪呀!」那年輕男子點了點
頭,心下有些諒解,那般美貌絕俗的女子,有這個習慣,非但不討厭,卻更顯脫俗,令其看起來更顯清
俗,如謫塵仙子。

  「孫少俠果然好見識,這些餐具,拿出一件,可都是價值不凡,蕭莊主好享受,對夫人們也是極好,
她們所用之物,無一不是價值萬錁,貴重無匹,我想,那些王公貴族也不過如此吧。」那中年男子帶著
感歎的語氣,卻也滿是羨慕。

  「嗯,難道竟沒人起非份之心,起搶奪之念麼?」那孫姓年輕男子看了看陳二手中泛著瑩光的白玉
茶盞,輕聲相問,「他們這般張揚,應該有些人想不告而取吧?甚至要劫掠一番啊!」

  此時旁邊坐著之人給續茶,他忙微笑點頭相謝,然後又轉身向那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也是續完茶,低聲對他道:「那可是自取滅亡,觀瀾山莊旁人根本無法靠近,它周圍的
樹林古怪得很,進去就出不來,而且,……我要告訴你個秘密……」

  他聲音更低,眼睛瞥了瞥周圍,看到盯上之人各自談論甚歡,沒人注意這邊,方對靠得更近的孫少
俠低聲道:「那子明商號的掌櫃,便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天雷神爪。」

  「什麼?!」那孫少俠一震,脫口而出,惹得座上其餘人好奇看著他。

  他看著那中年人責怪的目光,忙乾笑一聲,舉盞喝茶掩飾其尷尬。

  眾人收回目光,又各自聊起,談笑風生。

  那中年人又拉了拉孫少俠,低聲道:「而且,那天雷神爪的師父,便是蕭莊主。」看到這孫小俠沒
再有驚訝之舉,才滿意的點點頭,又道:「據說那蕭莊主的年紀很大,但他武功通神,會駐顏之術,才
顯得這般年輕。」

  孫少俠點點頭,實在沒有想到在這嘉興城,竟還有這般異人,卻在武林中寂寂無名,看來武林中藏
龍臥虎,高人異士無數呀。

  他抬眼往那邊望去,卻有一道目光正淡淡的注視著他,令他感覺一悚,渾身好似被其看穿一般,卻
是那蕭莊主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他心下一虛,難道剛才的話,他坐在那裡卻聽到了?

  想想他是天雷神爪的師父,卻也不敢斷言他聽不到自己的話。

  眼睛轉開,不敢與蕭月生對視。

  其實這類話語談論,在這幾桌上皆有人說,那些本地人談起觀瀾山莊,皆是神采飛揚,言語間滿是
自豪,令蕭月生有些好笑,沒想到這些人竟這般賣力的宣傳自己的山莊,自己的山莊,真有這般神秘麼?
他只是喜歡清靜,不喜俗人打擾罷了。

  臘月二十五煙雨樓

  快至晌午,那葉重方在四名弟子的簇擁下乘舟而至。

  那李正凡與同去映泉樓的愁眉男子身在其中,段天涯亦在其中,但他面色蒼白,一看即知大病未癒,
強撐身體,另外一位弟子濃眉大眼,骨骼寬大,面相樸實。

  此時的煙雨樓,早已人聲鼎沸,人滿為患。

  煙雨樓下的湖邊,也是人頭湧湧,熱鬧之極,打招呼,開玩笑,很多平時未見的老朋友在此相見,
也有許多仇家冤家路窄,狹路相逢,但此時並非清算之場合,便也紅著眼睛,壓下怒火,待看完比武,
秋後算帳。

  人們或笑或鬧,眼睛卻不停的往湖面望去,期待兩位主角的登場。

  待到葉重的到來,人們登時目光齊聚,望著葉重,不放過其一舉一動,領略了他從容自若的氣度,
他站於船頭,遙遙向眾人拱手為禮,多謝捧場。

  能在這許多的注視中揮灑自如,神色如常,這份氣度,很多人自忖無力做到。

  那葉重到了岸邊,並未下船,只是坐於小舟之上,長劍橫於膝上,微閉雙目,調氣寧神。

  「葉掌門——,我家莊主請你上樓暫息。」一道不徐不緩的聲音響起在葉重耳際,聲音清朗圓潤,
不瘟不火。

  葉重睜開雙眼,精芒一閃,他感覺到一道恍如實質的目光射到自己的身上,忙舉頭投目。

  腦海中忽然出現了蕭月生灑脫而笑的面龐,葉重心中驚異,忙望向煙雨樓,卻見最高層的一個窗口,
蕭月生手捏玉盅,微微揚手,向他舉了一舉。

  葉重忙拱手回禮,轉頭對大弟子說道:「靠岸,去煙雨樓三層。」

  「師父,可是樓裡已經沒有……」李正凡一臉難色,還略帶慚愧,深悔自己心思粗疏,竟沒想到在
煙雨樓事先訂好位子。

  「不必多言,」葉重一擺手,將長劍佩回腰間,心下方才知曉剛才那人的聲音別人並未能聽到,
「為師有一個朋友在樓上,我們且去與他們同座。」

  「是!」四位弟子舒了口氣,他們雖也是經歷過場面之人,可坐在這裡,受眾人的目光注視,心下
難免有些不自在。

  葉重在江南武林極具威望,平日裡手腕圓滑,廣交八方賓朋,一路上不時有人拱手打招呼,他淡淡
回禮,宛如平常,絲毫沒有一絲自得之氣,氣度令人心折。

  「蕭莊主,楊大俠,葉某有禮!」看到蕭月生一團笑意地端坐窗邊,葉重忙上前躬身行禮。

  蕭月生放下玉盅,擺擺手,笑道:「葉掌門太客氣,請坐,我們聊一聊,算做休息吧。」

  葉重只覺一團柔韌的氣團將自己裹住,無法再躬身,只能順直身,轉身對四個弟子介紹,這位是蕭
莊主,這位是楊大俠,這位是星夫人,芙夫人,楊夫人,楊小姐。

  郭芙受了那四人的行禮問候,心中喜悅異常,被人稱之芙夫人,她偷偷的瞥了身旁的蕭月生一眼,
感覺說不出的滿足快樂。

  四女當中,小星與小龍女皆是冷面示人,楊若男巧笑倩兮,帶著幾分好奇的望著他們,郭芙則是微
微淺笑中帶著冷漠,似近卻遠,四人儀態各異,卻俱是姿容絕世,令李正凡師兄弟望了一眼,不敢再直
視。

  李正凡眼睛盯著蕭月生,彷彿要將他看個清楚,弄清是不是自己見過此人。

  蕭月生衝他微微點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但這張桌子並不大,容不下這般多之人,陳二便將旁邊的案幾挪了過來,充當飯桌。

  這般多人坐於一桌,實在有些奇異,只是人雖多,但並不熱鬧,小星郭芙小龍女都是幾乎不開口說
話,楊若男也是好奇的望望這個人,瞧瞧那人,只顧得看。

  也唯有蕭月生、楊過和葉重三人說話,他的幾個弟子也是只有傾聽的資格,一些武林軼聞趣事便是
他們的聊天內容,頗為輕鬆,也是蕭月生一片好心,讓葉重放鬆心情,不致影響隨後的比武。

  正在談笑間,一聲清嘯聲自湖面響起,如鶴清唳,直入雲霄。

  蕭月生卻咦了一聲,轉頭看向湖面,他神目如電,無所阻礙,卻見粼粼波光之上,一葉小舟上站著
三位道士,三位女道士!?玄色道袍飄飄蕩蕩,長劍輕掛於腰間,頗有出塵之態。

  「二弟,那張清雲並非男子?」蕭月生又轉回身子,問楊過,「是女道士?」

  「正是,怎麼?大哥不知道麼?」楊過頗為詫異。

  小星與小龍女俱是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似笑非笑之意。

  楊若男忽然起身,跑到趴到窗前觀看,隨後轉頭嘻嘻笑道:「那張清雲還很漂亮呢?是不是,乾爹?」

  她一直未說話,葉重幾人方知楊若男的聲音竟如此清脆悅耳,令人聞之心暢。

  「若男,回來坐下,別太沒規矩!」楊過忙瞪了女兒一眼,這個女兒,也不分場合,便拿自己乾爹
開玩笑。

  「哦——,好吧!」楊若男乖乖的回到楊過旁邊坐下,卻眉黛含笑,瞥了乾爹一眼。

  蕭月生故做不知,微微含笑:「原來這張清雲竟是女子,實在是我孤陋寡聞了!哦,葉掌門,不知
為何會有今天這場比武?」

  葉重微微苦笑一聲:「今天這場比武卻非葉某本意,而是那張清雲下帖挑戰,在下不得不應戰罷了。」

  「原來如此。」蕭月生點點頭,瞥了一眼窗外湖面,笑道:「看來這個張清雲還是個好勝之人吶。」

  「豈止是好勝!」葉重又是一聲苦笑,「她的脾氣也是古怪得很,令人捉摸不透。」

  「如何個古怪法?」蕭月生之話也是眾人想問之語。

  「這個麼……」葉重想了想,搖了搖頭,「一時卻也說不上來,有時她心腸慈悲如菩薩,有時卻辣
手無情像羅剎,總之是變化無常,令人頭疼。」

  「呵呵,有些意思。」蕭月生捏著玉盅,郭芙在旁素手執玉壺,幫他斟滿,他輕輕吮了一口,品味
著醇厚綿綿的酒香,眼睛掃了掃湖上的張清雲,口中讚歎。

  「蕭莊主,楊大俠,葉某要先告退。」葉重見張清雲三人即將靠岸,開口向蕭月生他們告辭。

  「那預祝葉掌門旗開得勝!」蕭月生一舉玉盅,示意乾杯。

  眾人皆將酒盅舉起,男人們一飲而盡,女子則玉盅輕觸櫻唇,她們喝得是觀瀾山莊釀製的果酒,幾
乎沒有酒力,只是類似酒的飲料罷了。

  葉重與眾弟子凜然的放下酒盅,起身抱拳,轉身離開,神色間堅決鄭重,倒有幾分荊軻別燕的慷慨
豪邁之氣。

  目送五人離開,楊過笑道:「那張清雲掌門倒是好膽色,竟只攜區區兩名弟子前來赴會,實在是豪
氣過人。」

  小星抬眼張望,瞥了一眼自己的公子,道:「若男說得不錯,那張清雲倒也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只
可惜竟是做了道姑,委實可惜了她的這幅容貌。」

  說罷又是瞥了自己公子一眼。

  蕭月生只是把玩著手中玉盅,視若不見她的眼神。

  眾人卻將小星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腹內竊笑不已。

  待張清雲停舟靠岸之時,葉重與四位弟子已經等在那裡,拱手相迎,面上帶著和氣的微笑,絲毫沒
有劍拔弩張的氣氛。

  張清雲瓜子臉,雪白如玉,兩腮梨渦淺現,雙眸透著一股淒美的憂鬱,令人望之生憐,苗條婀娜的
身形,令人有弱不禁風之感。

  她身後的兩名弟子俱是膚色極白,面容姣好,有脫俗之氣,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只是在她們師父的
容光下,略有些黯淡罷了。

  對葉重的禮迎,張清雲雪白如主的面龐未見表情,與弟子一起身形一飄,如三隻飛鴻掠過湖面,輕
輕落於葉重身前。

  「張道長,在下葉重有禮了!」葉重拱手一禮,舉止翩翩,頗有風度。

  張清雲略點了點頭,淡淡瞥了他一眼,秀眉微蹙,雙眸掃著周圍密密匝匝的人群,玉臉上帶有幾分
不耐之色。

  「道長遠道而來,且請先上樓略做歇息,我們再論武如何?」葉重硬著頭皮說道,心下卻暗暗打鼓,
如若她答應,只能引她至蕭莊主那裡暫坐了,說起人就令人臉紅,他做為比武主角之一,竟然沒有座位,
想到這裡,眼睛飛快的瞪了幾個弟子幾眼,暗中已經決定回去好好修理他們一通,讓他們長長記性,免
得做事這般粗心。

  李正凡四人正盯著對面的清微派兩名弟子仔細觀看,卻感覺通體一寒,打了個冷顫,卻有些不明所
以。

  「不必如此麻煩,我可沒空來喝茶閒聊,馬上開始吧,對葉掌門的劍法,清雲好奇已久,早想見識。」
張清雲清麗無鑄的面容滿是冷漠,淡淡掃了葉重一眼。

  葉重卻感覺心中一跳,那清清冷冷的眼眸中卻含著淡淡的憂鬱,令他竟有不忍拔劍之感。

  「既然道長如此堅持,葉某遵命便是。」葉重心下卻是大氣鬆了一口,還好她推辭,否則真讓自己
引著她到別人桌前,實在丟臉至極,「我們便在此處切磋一番如何?」

  張清雲掃了周圍一眼,見到那些男人們皆是瞪著眼睛盯著自己,這些色迷迷的目光,令她心中實在
彆扭,搖了搖頭,待看到岸邊不遠處停泊的大畫肪,眼睛一亮,指著那處畫肪道:「此處太過吵鬧,我
們去那艘船上比試,讓人把船划至江心,免得那些人刮噪。」

  「這……」葉重又是泛難,心下大歎,這張清雲果然古怪,竟然不喜人多,提這主意卻也目中無人,
彷彿畫肪是她自家之處一般,想用便用,絲毫沒有把畫肪的主人放在眼中。

  倚在窗前,把盞迎風的蕭月生笑了笑,對楊過道:「二弟,他們比武卻是要選在我們的畫肪上,倒
也有趣,我們且下去看看如何?」又對眾女笑道:「坐在自家的畫肪裡觀戰,更勝現在這般,夫人們,
請移芳駕吧!」

  小星冷哼一聲:「他們倒也會選地方!」卻首先站了起來,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以她對劍
法的癡迷,自然想極早看到兩人的劍法比試。

  郭芙也忙跟著站起,蕭月生笑道:「那我們就回畫肪。」說罷領著眾人下樓回畫肪。

  陳二手腳麻利的將東西拾掇回木箱中,合上箱蓋,提在手中,腳下迅捷無倫,三兩步便跟上了蕭月
生一行人。

  此時葉重正跟張清雲解釋,言道這艘畫肪主人是位高人,且須徵求主人的意見。

  那張清雲倒也並非蠻不講理,只是不耐的看了葉重一眼,眼神中卻已透出嫌他很囉嗦之意。

  蕭月生帶著眾人徑直往畫肪走,並未去跟葉重與張清雲打招呼,唯有陳二提著那兩隻大木箱,來到
葉重面前,微笑道:「葉掌門,我家莊主說歡迎兩位至畫肪上作客。」

  張清雲狐疑的看了陳二一眼,又看了看葉重。

  葉重笑道:「多謝蕭莊主大量。」轉頭對張清雲道:「看來蕭莊主已經答應,張道長,請——!」

  張清雲驚異的看了陳二一眼,又望了望正在登船的蕭月生一行人,她眼力豐瞻,自然一眼即看出陳
二的不凡之處,沒想到竟然還只是一個下人。

  陳二態度謙恭,低首讓一眾人先行。

  張清雲緊蹙了一下黛眉,深深看了一眼正低首順眉的陳二,領著弟子轉身向畫肪行去。

  隨著一行人的離去,周圍前來看熱鬧的人群頓時隨之移動,但到了畫肪前,卻有些傻眼,眾人有的
知曉蕭月生蕭莊主神秘高深,惹不得,有的見過神雕俠侶楊過與小龍女,也是不能放肆,只能站在那裡
看著葉重與張清雲帶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弟子上了畫肪。

  有些腦袋好使,反應敏捷之人忙鑽出人群,去湖邊僱船,但大多數人並沒有那般敏銳的頭腦,兀自
傻傻的伸頸等待,等葉重張清雲上船休息完再下來比劍給他們看。

  陳二引著眾人上了畫肪,蕭月生已經與楊過夫婦等在船頭,見到葉重,笑道:「葉掌門,你們這番
突使奇招,可將那些前來觀戰之人耍得不輕,免不了要受些責難了!」

  葉重看了一眼張清雲,心下也是無奈,眾人滿懷期望而來,結果卻令人失望,對他一通大罵,也是
免不了的,他一向極為愛惜羽毛,今遭張清雲的這番提議,確實令他肉疼不已。

  楊過倒沒像蕭月生那般光顧得取笑,鄭重的對張清雲拱了拱手,道:「在下楊過,想必遵駕定是清
微劍派張道長了?」

  張清雲微微一怔,楊過?神雕俠侶之名,比之她這個清微劍派的掌門,可是要威風許多,只可惜他
們行蹤飄忽,從未得見,沒想到竟在這裡無意中相遇。

  「貧道正是張清雲,見過楊大俠!」張清雲雖是目無餘子之人,但對這兩位行俠仗義的神雕俠侶,
還是頗為敬重的。

  「不敢,這是內人,」楊過指了指小龍女,又指了指蕭月生:「這是在下的兄長蕭月生,我兄長不
拘小節,還望張道長莫要怪罪。這是我的兩位嫂嫂。」楊過性子雖然跳脫不群,但畢竟已在武林闖蕩多
年,憑他過人的聰明,自然變得精明幹練,尚能分得清場合。

  蕭月生微微一拱手,臉上帶著含而不露的笑意:「張道長的大名早已知悉,卻未想到竟是巾幗女豪,
蕭某佩服!」

  張清雲將目光自小星郭芙二人臉上移開,她雖是絕色美女,卻也為兩人的風華所驚訝,她淡淡一笑,
眼神中的憂鬱絲毫未減,優雅的稽首為禮:「蕭莊主過獎,清雲愧不敢當。」

  對眼前灑脫隨意的男子,她絲毫沒有對平常男人那種厭惡之感,只覺他身上滿是溫和宜人的氣息,
彷彿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心下極為舒適寧靜,便難得的自謙一番,卻有些不自覺的以俗家名字自稱。

  她本是修道之人,對自然氣息格外敏感,對蕭月生的親近之感,卻大多是所修功法之故。

  「大哥,還是請客人進艙吧。」郭芙見蕭大哥眼睛裡帶著瞇瞇的笑意,心中咯噔一下,微微一沉,
忙開口提醒。

  她心下才知小星她們所言不虛,這個蕭大哥確實是對所有女人都好,笑得那般溫柔,想想實在令她
頭疼。

  蕭月生笑道:「還是夫人想得周道,快請,大伙到艙內閒坐。」

  蕭月生這一句夫人叫得極是情深意切,且滿是讚揚,頓令郭芙心下喜悅不勝,剛才的警惕之心頓是
遠到爪哇之國,暗中送給夫君一個嬌媚的醉人秋波,開始招呼眾人入座。

  小龍女只是牽著若男的小手,淡淡的看著眾人,若男眨著圓圓的眼睛,好奇的看著這個女掌門。

  小星卻只是不時瞥著張清雲的手與腳伐,推測其劍法如何,其餘的倒未大理會,唯有郭芙,雖仍是
淡漠對人,在這一群女子當中,反而顯得最為親切了。

  陳二雖手腳麻利,但也無法一下子端這般多人的茶水,郭芙上前幫忙,腳步盈盈,柳腰款款,姿態
極盡優雅,端著一盤茶,遞給張清雲與她的兩名弟子。

  張清雲的兩名弟子一個穩重成熟,瓜子臉,丹鳳眼,身材修長,一個活潑純真,鴨蛋微圓面龐,杏
眼桃腮,身材玲瓏,兩人俱是轉著眼睛,看著艙內豪華而不失典雅的設置,心中讚歎不已。

  見到蕭夫人親自端茶,兩人忙起身接過,低頭稱謝。

  郭芙冷漠絕艷的臉上彷彿綻開一朵明艷燦爛的玫瑰,光艷照人,令人無法直視,她輕笑道:「好美
麗的人兒!」

  兩人雪白的臉上微微升上紅雲,輕低螓首,低低的說聲夫人謬讚,便不敢看她。

  郭芙忽然發覺自己竟受蕭大哥的影響,自然的帶著一派老氣橫秋的口吻,不由自失一笑。

  張清雲憂鬱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劣徒與蕭夫人相比,無異於熒火之與皓月,豈敢稱為美麗!」

  郭芙玉面微微一紅,淡淡一笑。

  甫一放下玉盞,張清雲即對葉重道:「葉掌門,我們開始吧。對葉掌門的劍法,貧道心慕已久,恨
不能一見,今日終能得償所願。」

  「張道長一路辛苦,不如歇息一番再比不遲。」葉重笑吟吟的說,盡顯磊落風度。

  「不必!」張清雲盈盈起身,大步向艙往而行,嬌弱的身軀卻散發著慷慨豪邁之氣。

  葉重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奈的起身,對正怔然而坐的蕭月生眾人拱了拱手,隨她步出船艙。

  蕭月生將停在半空的玉盞送到自己嘴邊,嘴角處露出一抹笑意,心下感歎:這個張清雲,果然與常
人不同!

  楊過心下卻是暗讚,笑著對蕭月生道:「大哥,張道長行事果然雷厲風行,極具高人風範,我們出
去給他們掠陣如何?」

  眾女對楊過的話大是贊同,楊若男自見到張清雲以來,幾乎沒有言語,兩眼一直盯著她看,對這個
氣質憂鬱的女子,心中實在好奇。

  「乾爹,我們快些出去吧,都已經開始了呢!」見到自己乾爹仍慢悠悠的把盞品茶,楊若男忍不住
嬌聲說道,雪白的小手拉住蕭月生的袖子拽了拽。

  蕭月生正舉盞細細品茶,這龍井品起來滋味無窮,楊若男拉的袖子恰是他舉盞之手,茶盞一動,他
的手掌輕輕一放一收,茶水晃了晃,卻並未灑出。

  這般不經意的驚人之舉,楊過眾人早已習以為常,並未驚異。

  「小若男發話,我們自然是要遵從,出去看看罷。」蕭月生帶頭起身,走出了船艙。

  對於他來說,坐在艙內與在外面觀看無異,再說他也提不起興致觀看小孩打仗,慢吞吞也是難免。

  其餘眾人可是觀戰心切,快速的出了艙,看到場內已經劍光閃爍,金鐵交鳴,兩人已經戰成一團,
天空暖陽正照,劍光不時射於兩人身上,冷氣森森。

  兩人的幾個弟子一左一右,分列兩旁,俱是緊盯場內,神情緊張,手按劍柄,微微泛白,似要衝上
去代師父一戰的架式。

  此時畫肪旁已經出現幾葉小舟,舟上站著滿滿當當,小舟似有被壓沉水底之虞,舟上之人卻不管不
顧,兀自緊盯著畫肪上疾揮長劍的張清雲葉重兩人。

  觀戰高手比武,對自身的修行極有裨益,有時觀戰所得抵得上幾年苦練,故欲要觀看張清雲葉重兩
人比武,也是情理之中,現在武林中,兩人已隱隱成為南北最頂尖劍術大家,這般精妙的比試,對於武
林中人來說,實是不容錯過。

  張清雲葉重兩人劍法迥異,張清雲劍法縹緲靈動,變幻無方,葉重則古拙簡練,快如閃電,往往出
招後發先至,張清雲虛實莫測的劍招在他簡練至有些拙樸的快劍下,竟有些施展不開之感,每每在最後
時刻,被逼換招,無法盡展劍招威力。

  張清雲腳下步法極為玄奧,隨著劍式的展開,彷彿是以劍帶人,腳不沾地,踏在虛空一般,使她的
劍法越來越快,漸漸已超過葉重的出劍速度。

  此時張清雲劍式越發輕靈如雲,道袍飄飄,腳步縹緲,如仙子凌波,飄逸著一股清靈脫俗之氣,實
在難以將她看做凡人。

  蕭月生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小星,小星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張清雲的腳步,顯然是在極力觀瞧這套步
法的玄妙之處。

  葉重面上輕鬆的表情變得越發凝重,手中長劍亦是如是,感覺對方的劍身似乎隱隱傳來一股彈力與
粘力,令他長劍將要觸到對方劍身時滯了一滯,速度陡降,所以才遲遲無法將其擊敗,否則以他眼光之
利,每刺出一劍,皆是蹈隙而入,攻其弱點,刺其必救,早已將她擊敗。

  蕭月生輕視之心略微一斂,心下暗歎,沒想到這般劍法還真的會現世,看來自己一直是小瞧了天下
人。

  這等以劍馭人之術,在他眼中雖算不上上乘劍法,但比起武林中人使的劍法,境界自又高上一層。

  將精氣神畢集於劍,身劍合一,這等劍法,比之他的馭劍飛仙之術差得遠,但對於武林中人來說,
卻已經是劍法之極,看葉重應付的越發吃力,已呈敗像,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張清雲的身形越來越快,隨著長劍趨退,蕭月生卻知這是她與劍的契合越來越密切所致,看來她施
展這般劍法也是需要一個漸入佳境的過程,並非開始即能達到。說不定是因為與葉重的比劍,將她逼入
此等境界,這般情形之下,也是突破之機,只能說是張清雲福至心靈了。

  葉重感覺劍上的壓力越來越重,竟有不堪重負之感,每出一次劍,自己體力便消失幾分,這般下去,
很快就會再也無力揮劍,沒想到這清微劍法竟如此詭異難測,看似輕靈,內息卻是以粘重為性,令人防
不勝防,無形中便已著了道。

  「喝!」葉重將全部內力壓於丹田,猛然運於劍身,大吼一聲,長劍一震,陡然明亮刺眼。

  張清雲帶著朦朧清輝的長劍與之相觸,如觸電一般立即向後疾退,身形飄飄疾退間,長劍灑下朵朵
蓮花,在她身前眩然綻放。

  葉重身形一躍,長劍陡然又是明亮幾分,身劍俱向前衝去,如劍矢一般刺向正不住後退的張清雲。

  張清雲身前的朵朵劍花被他冷芒四射的長劍無情洞穿,但每刺破一朵劍花,葉重長劍便暗上一分。

  張清雲已退至船舷,很快就要碰到護船欄杆。

  「師父小心!」那玲瓏身材,頗為活潑的女弟子忍不住輕呼。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25:02

第一部 神雕第四十章先聲

  「師父小心!」張清雲那頗為活潑的小弟子忍不住驚呼。

  她的擔心卻有些多餘,張清雲彷彿背後生眼,輕輕一縱,腳蹬欄杆,如有繩索牽引,平平橫挪兩尺,
如水中蕩花,靜動有致,堪堪躲開葉重如雷霆電光的一劍。

  葉重凝全力於劍,此時已無法回收自己的劍式,奮力上挑,劍尖刺向空中,腳下用力一踏,人隨劍
走,蹬著欄杆沖天而起,升上丈高,方才勢盡,飄然而落。

  落下時他氣息已然回復平穩,清奇的面龐,神色如常,長劍歸鞘,對張清雲拱了拱手,笑道:「張
道長好俊的劍法,葉某自愧不如!」

  張清雲喘息未定,杏腮泛紅,對剛才的情形心有餘悸,葉重那一劍,確實難掠其鋒,唯有閃避一途,
如果沒有船舷處的欄杆,自己恐怕無法躲開那電光火石的一劍,那一劍之威,委實驚人。

  她躲閃的看似輕鬆裕如,優雅從容,其中凶險,唯有自知,蓋因她的劍法即使面臨生死關頭,也是
嫻雅裕如,輕靈從容。

  聽聞葉重之言,她強抑氣息,此許酡紅的臉龐上露出微微一笑:「葉掌門客氣,貧道亦是僥倖而已。」

  張清雲的話並非客氣之語,她是從不說那些客套話的,確實有些歎服。

  剛才雖退得略顯狼狽,但如今的葉重已經沒有了再戰之力,卻也要算是張清雲勝。

  葉重搖了搖頭,心知論起劍法,自己尚差對方一籌,如今看來,自己一直以來的劍法理念並不完全
正確,對方的劍法雖虛招極多,但卻無礙於其速度,反而另有妙用,克制了自己以樸破巧,以快破巧之
劍,他心中忽然有些迷惘,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以簡破繁,唯快不破的理念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呢?

  蕭月生淡然的看著場中諸人的表情,心中無悲無喜,葉重眼神中的迷惘他亦盡收眼底,卻並未出聲
說話。

  畫肪旁環繞而停的幾葉小舟一反剛才的安靜,變得喧鬧不已,舟上之人開始爭論,大多是對葉重自
承失敗有些疑惑,在他們看來,葉重一劍刺出,威若天神,張清雲狼狽躲閃,不敢掠其鋒芒,為何反而
是葉重敗了呢?

  葉重張清雲兩人弟子各自喜憂不同,腦海中仍是浮現著剛才兩人絕妙的劍法。

  葉重的大巧若拙,張清雲的清靈飄逸,對他們來說俱是渴望達到的極致,只是葉重的弟子們心中也
是迷惘,不知為何,一直被他們敬若神人的師父,為何竟敗於那般華而不實的劍法之下,在他們看來,
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楊過看了自己妻子小龍女一眼,小龍女也心有靈犀的回望,兩人眼中俱是帶著幾分驚異。

  這張清雲的劍法,與他們的古墓劍派竟隱隱有幾分神似,以前見過張清雲的弟子們施展,這種神似
尚不明顯,由張清雲親手施展,方才覺查。

  古墓創派祖師林朝英女俠一代奇才,創下了玉女心經這等絕世心法,卻從未有人練成,唯有楊過小
龍女兩人因緣巧合,陰差陽錯之下練成,其中劍法更是絕妙異常,已窺至人劍合一之境。

  近些年來,隨著楊過小龍女兩人的功力精進,玉女心經的奧妙逐漸顯現,兩人的劍法已經達到人劍
合一之境,已是武林中劍法之極。

  張清雲雖然劍法精妙,但比之小龍女那可瞬間達到人劍合一之境,還差幾籌,況且小龍女精通左右
互博之術,宛如化身為二,雙劍合壁之下,難有敵手。

  只是這張清雲的劍法,其飄逸之態,確實與古墓劍派頗為神似,俱是如凌波而舞,令他們大生親切
之感。

  郭芙心中暗自讚歎,這清微劍派果然名不虛傳,劍法精妙若斯,令她大為意外,而小星則是微微蹙
眉,滿臉不悅。

  張清雲的劍法,在小星眼中,自然不算什麼,她贏得葉重,也帶著幾分僥倖,如果葉重開始時即下
重手,現在勝負則是完全相反,小星是心惱這個葉重實在不爭氣,枉負自己的一番指點之功,實在是個
蠢才。

  「既然比完了,大伙還是回艙裡坐坐吧,這裡實在刮噪。」蕭月生看了看正有些不耐煩的楊若男,
微笑提議。

  楊若男平常見到的都是小玉眾女的武功,葉重張清雲兩人的比武,在她眼中實在如小孩打架,無趣
得很,只是東瞧西顧,看那熱鬧的四周站在小舟中觀戰之人。

  這個提議大受歡迎,被這麼多人觀看,難免令他們不自在。

  蕭月生做為地主,與兩位夫人走在最後。

  他忽然皺了一下眉頭,頓了頓腳步,往北遠遠望了一眼,復又舉步向前。

  「大哥,怎麼了?」郭芙新婚燕爾,一顆心完全放在蕭月生身上,見到他的異常,忙側臉開口相問。

  「沒什麼,」蕭月生笑了笑,見到郭芙光潔如玉的面龐滿是關切之色,心中一暖,「今天倒真是個
熱鬧!」順手摸了一下她的玉臉。

  郭芙羞得滿臉通紅,如蓋紅綢,低著頭,不敢看周圍之人,腳下一拌,蕭月生伸手一扶,才讓她沒
有跌倒。

  被蕭月生一扶,她更是慌張,感覺渾身發軟,腳下更是無力,敏感的身體能感受到蕭大哥手上傳來
的炙熱,令她面紅耳赤,無法自抑的想起晚上的荒唐情景。

  小星走在蕭月生另一邊,看到郭芙面上紅霞欲滴,嬌艷動人的模樣,並未感覺嫉妒,反而是會心一
笑,這種感覺,她自然是經歷過無數次,公子的手彷彿有著無窮的魔力,一接觸自己的身體,便會令自
己渾身發軟無力,像要化為一灘柔水一般。

  「嘻」楊若男走在他們前面,但她耳聰目明,況且一直關注著乾爹那邊,見到郭芙嬌弱無力的模樣,
禁不住嘻嘻一笑。

  這一笑令郭芙感覺力氣忽然回到了自己身上,忙輕輕一掙,脫開蕭月生的大手攙扶,臉上的紅雲卻
直越發濃重,低著頭,只盯著腳下,不敢望向四周。

  蕭月生看到她的嬌艷之態,心中暗樂,美人之態,一顰一笑,莫不動人心魄,實在是造化鍾其秀。

  眾人入座,茶仍未冷。

  葉重絲毫沒有落敗的沮喪,他冷靜過後,細細回想,已經省悟自己僅是惜敗而已,與張清雲的劍法
高低僅是伯仲之間,下次如何再次對壘,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僅是因為張清雲的劍法實在匪夷所思,
令他吃了個悶虧而已,他養氣功夫甚佳,眨眼間即已回復平靜。

  只是看到小星本已冷若冰霜的玉臉越發冰冷,他的心中卻是有些惴惴,他天不怕地不怕,唯是怕極
了這小星神劍。

  他端莊威嚴,無形中有股攝人之氣度,但對於小星來說卻沒一點兒用處,揍起他來,絲毫不留情,
弄得他形象全無,看到小星的這般臉色,他便知道過後難免受一番皮肉之苦。在小星手下,他便像是棍
棒之下的孝子,毫無反抗之力。

  在幾人喝茶的功夫,外面的小舟漸漸散去。

  葉重與張清雲的比試時間極短,出劍又快,如電光火石一般,葉重劍法以拙勝巧,張清雲劍法屈人
以無形,故兩人劍法看上去也是平常的緊,看出其中高明之處者寥寥,兩派弟子則大多能洞悉其妙。

  大多數觀戰之人有受騙之感,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帶著幾分遺憾,紛紛離開,嘴上嘟囔幾句,也
是難免。

  蕭月生暗中將畫肪啟動,緩緩的向湖的北面移動,那裡靠近大山,顯得有些荒涼。

  當午的陽光越發明媚暖人,粼粼的波光在肪上投下一片碎影,隨著輕風,不停閃爍,清冷的水氣浮
蕩在空氣之中,帶著幾分清冷的味道,令人聞之頭腦為之一清。

  武功的勝負已分,做為負方的葉重,未覺太過無光,仍是神態自若,談笑自如,張清雲自然不會再
冷面以對,只是兩派平常摩擦不少,派下弟子積怨不淺,要想化干戈為玉帛,卻無法一蹴而就。

  艙中幾人漸漸開始活絡,講起一些武林趣事,各派逸聞,大多是葉重與楊過在講,張清雲偶爾淡淡
的插上幾句,她不太喜歡說話,只是見到聞名已久的楊過與小龍女,才多說幾句,那些弟子們聽得聚精
會神,能聽到這些武林中的秘辛,也是他們難得的機緣。

  蕭月生則只是手捧茶盞,靜靜不言,眼睛雖望著眾人,卻絲毫沒有焦點,顯得空洞,表情若有所思,
小星與郭芙在傾聽眾人談話之時,不時妙目流轉,傾注於他身上,顯然心中極為好奇他腦中的想法。嗯,

  「嗡——」

  一聲浩大的聲音忽然自四面八方傳來,如黃鐘大呂在四方俱響,震人心魄。

  眾人齊齊止聲,有些驚異的彼此對視一眼。

  「呵呵,終於還是來了!」蕭月生撇了撇嘴,將停在空中的茶盞送至嘴邊,輕輕咕囔一句,只是他
輕微的聲音夾雜在轟鳴不絕的長嗡聲中,別人卻是無法聽得見了。

  小星已有所覺,星目微轉,望了一眼自家的公子,見他神情淡然,只是盯著茶盞在看,便也未開口
多事,也以素手端起茶盞,輕輕吮了一口,姿態輕柔優雅,賞心悅目。

  「嘛——」

  那一聲「嗡」音還未落,又一聲響起,如怒浪湧動,前浪未退,後浪已至,聲如巨鈸,如春雷乍響,
更甚剛才之聲,葉重與張清雲兩人弟子,修為較淺,已有兩人面色蒼白,微微顫抖。

  小星伸手將郭芙的手握手,兩隻晶瑩如玉的小手相映成趣,頗為誘人,只可惜無人有心思看到這些。

  她是怕郭芙修為不夠,受其聲音所震。

  蕭月生似笑非笑的透過格窗看了一眼南方,與楊過遞過的目光對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他長袖一揮,置於香幾處的古箏飄飄升起,冉冉落於楊若男身前,不偏不倚,宛如一隻無形大手輕
輕搬動。

  楊若男正不忍的看著那兩名面色蒼白的男女,見到古箏飄落在自己面前,不看即知是乾爹所為。

  她轉動晶瑩的大眼,如一泓秋水泛動,注於蕭月生眼中。

  蕭月生微微一笑,挑了挑頗為陡峭的雙眉。

  兩人默契十足,通過眼神,她已經知曉乾爹的意思。

  葉重與張清雲驚異的望著南方,聲音雖然聽起來宛如四面八方湧來,但他們修為不淺,已然能夠聽
出其聲源來自南方。

  「呢——」

  轟鳴的聲音尚未落下,又一聲響起,這一聲雖然未有前兩聲那般響亮,但其威力更甚,令人的心跳
驟然減緩,氣悶異常,便是葉重張清雲兩人亦是皺了皺眉頭,深受影響。

  「錚——」

  「呢」聲剛剛響起,一聲清幽的古箏之聲便衝霄而至,如清鶴飛天,展翅高唳,清鳴悅耳,將在天
地間震盪不停的攝人心魄聲音中注入一道清流,令其不復原來的霸道。

  箏聲響起,立見奇效,那兩名搖搖欲墜的弟子頓時鬆了口氣,將身形穩住,呼吸慢慢平緩。

  葉重雖已探得楊若男氣脈悠長,若有若無,必是功力精深,卻仍未想到她竟有這般功力。

  楊若男嬌嫩的小手按在箏旁,明眸注視著自己的乾爹。

  蕭月生送去一道讚賞的眼神,令她心中喜悅,嬌美的笑容佈滿面龐,輕輕一掠鬢旁的一縷秀髮,透
著一股誘人的嫵媚之色,這種清純中透著嫵媚的氣質,著實勾人心魄。

  因彈箏之故,其餘幾人俱在怔怔的注視著她,見到這般秀色,葉重的四名弟子都是心中一蕩,不禁
迷醉,他們雖是心志頗堅,但遇到楊若男這般絕世之容,卻也無法自制的迷失心神。

  「咳!」葉重看不過眼弟子的模樣,暗中瞥了一眼對面而坐的張清雲,惟恐其嘲笑。

  他的這聲乾咳聲音頗為不小,其弟子們一震,魂魄歸位,忙轉移眼光,臉上紅雲升起,看也不敢看
自己的師父。

  楊過眼中顯現幾分笑意,掃了一眼面前的四人,輕輕一抿雙唇,英俊的嘴角現出一抹弧線,更增俊
朗之氣。

  張清雲卻眼也未眨,只是盯著遠方,她已經看到一葉扁舟自湖面悠悠蕩來。

  她凝神端坐,玉臉雖然清冷無波,心下卻是複雜莫名,雖是驚訝何人來此挑釁,卻更驚身邊這個少
女的深厚功力,這個楊大俠的女兒,功力之高,委實驚人,強過自己甚多,如非親身見證,委實難以相
信。

  「叭——」

  「錚——」

  震盪的聲音甫一響起,楊若男便素手一揮,纖指如拂蘭花,撥動箏弦,輕柔優雅,姿態曼妙,透著
動人的風情。

  葉重的四位弟子忙移開雙眼,不敢再看,心下難免為其風情所醉,他們如今方知何謂傾國傾城之貌,
風華絕代之姿。

  「大哥,看來是衝著我們來的!」楊過長身玉立,站起身,透過格窗看了看南方,視力所及,已然
能看到一葉扁舟飄然而來,扁舟之上,一位白衣飄飄的僧人。

  蕭月生抹了抹頜下,輕輕一笑,將茶盞遞至嘴邊,吮了口茶,隨即放回几上,點了點頭,心下倒有
些興奮,終於有了好玩之事,不讓自己昏昏欲睡過去。

  「此人好深的功力!」葉重皺了皺眉,心中頗為躊躇,不意竟能遇到這般功力精深之高手,他自歎
弗如。

  「這人倒也狂得很,人未到,便亂叫一氣。」張清雲玉面之上顯現一抹煞氣,眼中精芒乍現,顯然
心中生怒,她極為護短,見到自己的弟子頗吃了些苦頭,自然是怒火中燒。

  楊若男離開古箏,又回復到了那清純的模樣,盈盈起身,站到爹爹身旁,去看那自遠處飄來的小舟。

  「嘻嘻,還是個光頭和尚呢!」她頗為驚訝的嬌聲笑道,心中大感有趣,轉頭對故做沉穩的乾爹笑
道:「乾爹——,是個和尚呀!」

  「沒聽出剛才那是明王咒麼?!那就是和尚念的東西。」蕭月生將茶盞放於桌上,也起身走到窗前,
撇了撇嘴,兩撇長直的鬍鬚輕輕抖動,「我家若男可真是孤陋寡聞吶!」有嘲笑自己乾女兒的機會,他
是不會放過的。

  「明王咒?那是什麼?」楊若男顧不得與乾爹鬥嘴,心中好奇,開口便問,明亮的眼睛不停的眨動,
盯著自己的乾爹。

  「喏,讓你娘教你!」蕭月生頭一轉,朝正在靜靜坐著的小龍女點了一下頭。

  他的話頗有歧意,令不知情之人自然心生誤會。「我家若男」,「你娘」,聽起來倒像是他與小龍
女是夫婦一般。

  楊過轉頭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對大哥的不正經也是無奈得很,人都說朋友妻,不可欺,大哥倒
好,就是喜歡逗自己的妻子,令其忍不住喜怒哀樂,倒也是異數。

  小龍女雖然冷淡待人,但卻並非駑鈍之人,反而是冰雪聰明,經過這些年的江湖歷練,早非當初不
通世事的少女,況且對自己大伯的性情知根知底,其說話的風格也是摸得熟透,自然能知曉其說話的意
味。

  聽到蕭月生的話,小龍女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與她一貫清冷無波的表情大是迥異,多了幾分生動與
風情,她本是冰雪之姿,這般風情一現,自然更是動人心魄。

  蕭月生笑了笑,不再逗她,他對這類事做過不少,火候的拿捏已經是爐火純青,自然知道適可而止
之道。

  「這明王咒麼,是佛家所唸咒法一種,你曉得這些即可。」小龍女對明王咒還是知曉的,只是她也
只是知其大概罷了,便淡淡的解析給自己女兒聽。

  「明王咒,明王咒,這名字倒是好聽很!」楊若男轉著澄澈的眼珠,念了幾番明王咒的名字,笑著
贊其名字好聽。

  蕭月生不禁想笑,這個小若男對名字的評價標準便是好不好聽,其餘的卻不甚關心。

  對佛家之學,蕭月生其實極為淵博,造詣精深,也為其博大精深的理論體系所折服,以理論而言,
道家便顯得有幾分淺白。

  只是佛家對心性要求太苛,沒有慧根、沒有悟性,很難入門,而且對人的心性影響極大,他的幾位
夫人與楊若男都不宜學習,他便也沒有太過多講,以免擾其心境,拔苗助長。

  在幾人說話間,那葉小舟已經飄飄來到近前。

  船頭端立一位白衣飄飄的光頭僧人,年輕極輕,俊秀白皙,修眉朗目,身形頎長,透著一股儒雅之
氣,其氣質與蕭月生見過的巴思八有幾分相似。

  此時他正雙目炯炯,盯著面前這艘顯眼的畫肪,心下也是頗為凜然驚異,不知是何人竟能以琴聲克
制自己的明王咒。

  他剛才所念明王咒的法門,卻是獨門絕學蕩魔鍾心法,與少林的獅子吼頗為相似,其威力宏大,功
力越深,威力越甚,沒想到對方只是用琴聲便能克制自己的蕩魔鐘,論其功力,自然是遠超自己,中原
武林果然臥虎藏龍。

  「小僧薩巴迦,不知剛才哪位高人指教?」清朗的聲音帶著幾分古怪的音調,浩浩蕩蕩傳至舫內,
這一句,他仍是用了蕩魔鍾心法,只是一改迫人之氣,反而柔和親切,如春風細雨,令人頓生親近之意。

  張清雲輕蹙了蹙輕愁微籠的黛眉,她出身於道家一脈,重寧靜守心,對於奪人心志的功法有種天生
的克制與敏感。

  「咯咯……」楊若男聽到他的嗓音古怪,不由輕笑出聲。

  聲音清脆如黃鶯初鳴,在寥闊的湖面上飄盪開來,久久不散,裊裊不絕。

  只是楊若男內力本就奇高無匹,對薩巴迦的蕩魔鍾功法產生自然抵禦,笑聲中便帶著幾分清心寧靜
之效,如火融雪,不經意間,便破除了他的蕩魔鐘的影響。

  薩巴迦心下暗暗驚異,聽其笑聲,此人卻是一個少女,但其功力,實在令人駭異。

  「小僧大輪寺門下薩巴迦,多有得罪。」薩巴迦已經感應到畫肪內竟有不少高手,心頭微微喜悅,
深感不虛此行,說話便客氣許多,未敢再以蕩魔鍾馭聲來試探。

  「咦?……大輪寺?」一聲低喃在空中浮蕩,如在耳邊迴響,柔和醇厚,令人聽之如沐春風,這是
蕭月生開口出聲。

  他好像聽過大輪寺這個名字,細心一想,不忘神通顯現,便記起了大輪寺到底是何物。

  「大輪寺?……」小星聽到自家公子這般低語,心中一動,開口道:「公子,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這個名字。」

  眾人俱是抬眼望她,他們卻從未聽過大輪寺,見這個星夫人竟然知曉,自然好奇的看著她,盼她出
口相解。

  但小星性格冷淡,對眾人的目光視而不見,仍是冷著臉,看著自己的公子。

  蕭月生沖小星嘉許的一笑,贊其過耳不忘之能。

  「大輪寺下是否有鳩摩智此人?」聲音不徐不緩,沉靜自如,蕭月生漫不經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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