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08:11

本篇最後由 nike 於 2017-8-31 14:58 編輯

[武俠仙俠] [同人武俠]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 作者:蕭舒 (連載中)
第一部 神雕第一章 莫愁

  南宋理宗年間山東登州暮春時節一座高山,巍巍聳立,山上鬱鬱蔥蔥,草木旺盛,山腳下一條清澈的小河彷彿玉帶將此山半繞,可惜山周圍蓬蒿遍野,杳無人煙,彷彿未開化之地,不時山雞野鳥風過,也算平生幾分生氣。

  此山人跡少至,最近的人家離此也有七八里遠近,故甚少人知曉,雖有鳳凰山之名,但找周圍的人問問鳳凰山在哪裡,十有八九都搖頭,反問:「這裡哪有什麼鳳凰山?!」此山得有此名,也是因為最近處一座小鎮,名謂鳳凰鎮,是進出會稽必經之處,頗具繁榮氣象。鳳凰山頂有一座敗落的道觀,原有一個老道士在此,整日打掃除塵,尚可見人,但自從老道士死後,再也沒有人來過,這幾日,卻忽然出現一個小道士。

  道教自唐以來興盛不衰,龍虎正一、閣皂靈寶、茅山上清皆符箓一系傳統大派,而正一道更是執掌天下道教之道宗,有宋以來,雖有勢微之態,仍是底蘊深厚,不容小覷,此時不同教派紛紛湧現,最具代表的是北方的太一道、真大道與全真道,南方的淨明道和清微道,

  而其中的全真教,更是人才不絕,日漸鼎盛,自長春真人奉詔進見成吉思汗以來,隱隱成中原第一道派。其創始人王重陽,道術武學,皆冠絕當世,世間五在高手華山論劍,重陽真人以一敵四,談笑間敗盡天下高手,風範逼人,一時無倆。

  全真七子,人中龍鳳,雖在武功上稍差,難得重陽真人神髓,但道學精湛,人所傾服,派中耆老周伯通,人稱老頑童,赤子童心,武功高強,堪與當世四大高手比肩,當世大俠郭靖郭大俠,曾師從全真七子之首馬鈺道長,與全真派淵源極深,全真有事,他自不會坐視,故全真一派,極少有人敢惹,好在全真七子道學深淵,恬淡沖和,禦下極嚴,派中弟子,皆一派謙和,令人不由不歎服。

  全真派掌教位於終南山,當年重陽真人遊歷天下,於山東境內收全真七子為徒,故山東境內,道學繁盛,道觀林立,道士眾多,像鳳凰山頂的道觀,自然無人問津,而多出了一個小道士,也是難以發覺。

  小道士中等身材,長得頗為健壯,相貌平凡普通,唯有一雙眼睛,晶瑩清澈,極有神采,使這張平凡的面孔變得極不平凡,一舉一動,顯得從容沈靜,極有魅力。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下得山來,對鳳凰集熱鬧的影像毫不留戀,腳下迅捷,在熱鬧的人群中,彷彿水中遊魚,行雲流水一般穿梭在人群中,身不沾人,似慢實快,眨眼間走出很遠,仔細觀察,必會發覺他的與眾不同。

  走走停停,很快幾大包物品提在手中,是些日常用品與食物,量雖多,但都是些便宜貨,用不了幾個錢,與他身上穿的有些破舊的道袍很相符。自長春真人進見成吉思汗以後,全真教的賦稅被免去,轄下道觀香火旺盛,故全真教的道士們皆衣食無憂,像他這樣,一看便知是一個野道士,這在登州境內,是極少見的。

  買完東西,他便提著東西往回走,出了鳳凰集,即是荒郊野嶺,長草遍地,長風吹來,起伏搖擺,景色古樸,道士無心觀賞,肚子早就咕咕叫,否則他才不願下山呢,現在他腦中想的是中午做些什麼吃的,慰勞一下自己。

  離鳳凰鎮越來越遠,他走路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步跨出,近有丈遠,且步子有逾來逾大之勢,到了後來,一步能跨出五六丈,如有人見了,必定無法相信自己雙眼,這種傳說中縮地成寸之術,竟真的出現人間,讓人匪夷所思,斷難相信。

  穿過荒野,向山上走去,此山尚沒有向上之路,他只是憑著感覺,信步而走,彷彿信步於閒庭,山頂一座破落的道觀很快出現在他眼前,他仔細看了看這座容身之所,有些感歎,隨即被肚子咕咕的響聲打斷,他道術有成,雖早已超越辟榖之境,仍對口腹之慾縱容之,除非見到食物快吃完,方辟榖一番,捱上數十日,否則,一日三餐,餐餐不落,曾聞當世奇人洪七公貪吃成癡,他常有知己之感,總想有一日能與這位奇人相見,說些共同話題,向老前輩取取經,怎樣能吃得更好。但可惜他已經知道洪七公的命運,只能抱憾。

  其實,他叫蕭月生,之所以躲在這座無人問津的道觀中,是因其身懷一個驚天的秘: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蕭月生本是生存於2004年之人,這一點,他記得清清楚楚,雖然他現在總有莊周夢蝶之感,真耶夢耶,常猜想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還是他本是這個世界之人,只是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生長於2004年,這本是簡單不過的問題,卻著實讓人迷惑,實因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做夢也難以想像。

  想到2004年,他的思緒漸漸飄揚,向天際飛去,2000年,真是難忘的時刻呀,那正是他意氣風發的一年,也是斷腸的一年。

  那時他三十歲,而立之年,而他確實有了一番成就,大學畢業後,與幾個同學共同創辦了一個小公司,由於他頭腦靈活敏銳,這個小公司在他的打理下,生意蒸蒸日上,一日好過一日,他已經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但就是他得意之時,卻忽然診斷出得了一種肌肉萎縮症,是絕症,渾身肌肉漸漸萎縮,然後是腦萎縮,直至死亡,幾年之內,必將離開人世。

  他曾以為自己不怕死,以為自己想開了,人必有一死,誰也無法逃脫,與其逃避,不如面對。但當真正面對死亡時,他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厲害,死確實很可怕。

  在同學朋友的幫助下,他滿世界的求醫,結果是失望而歸。最後,他在絕望之下,拜在龍門道派掌教之下,學習道家內丹之術,雖然不太相信,只是猶如溺水之人,見到一根葦草,也要抓住一般,姑且試試罷了。

  自知必死,對一切也就淡漠起來,心境反而符合修道,再有明師指點,修為突飛猛進,短短四年間,竟已經超越師父,結成金丹。

  他的病情也不再惡化,雖然不能治癒,也讓他欣喜不已,於是修道更烈,但此時,他的師父已經無法再指點於他,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金丹已經成,各種神通開始顯現,如過目不忘,一目十行,力大如牛,很快龍門派的道藏被他印如腦中,依靠自己的探索,他開始繼續修煉。

  但修道畢竟風險極大,沒有師父的護法,很容易出問題,他就出了問題,金丹碎,元嬰成,身體受不住強大的能量,瞬間毀滅,元嬰逸出,竟在迷糊間,投於一個不知名身體中,醒來一看,世界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

  他躲在這座道觀中,一邊修道,一邊打聽,漸漸得出一個讓他奇異不已的結論:現在這個世界,竟然是神雕俠侶中的世界,南宋理宗,五大高手,雖中神通已歿,郭靖頂替,窩闊台當政,這些,都是明證,實在讓人無法相信,畢竟神雕俠侶是部小說,它的世界,並不是真實的歷史。

  但只要是活著,他才不管這是什麼世界呢,經歷過死亡,他才真正瞭解活著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了生命,一切都是虛幻,所以,他更是苦苦修煉,以期成就仙道。

  修煉有成的他,對長生不老,不再是嗤之以鼻,反而是堅信不移,因為他每次入定時,總是隱隱約約要抓住其關鍵,但總是最後關頭功虧一簣,難以捕捉。但最近,他忽然想開了,既然他元嬰已成,其實已經是長生不死,因為肉體死亡,他的元神可以移到另一具身體上,繼續生存,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生長不死。那還有什麼好怕的!這種想法讓他幸福不已,每天修煉完,都要站在道觀前,迎著呼呼的風,長笑幾聲。

  心裡超脫了生死,想的事情自然就多了起來,現在這個世界,到底是神雕俠侶的世界,還是射鵰的世界,這很讓他費思量,到底有沒有楊過這個人,有沒有古墓派,後來,他偶爾在鳳凰鎮買東西時,聽說赤練仙子李莫愁的名字,才敢確定,這是神雕俠侶的世界,但他忽然迷茫了,自己現在為什麼而活著呢,活著有什麼意義呢?能長生不死,但沒有什麼想做的事,豈不是無聊死了。

  武林爭雄?好像沒有什麼挑戰性,天下爭霸?又好像不自量力。蕭月生雖不懂武功招式,但身具神通,武功招式在他眼中無異於童子玩耍,毫無威脅可言,如果想爭雄武林,自然沒有什麼困難,而天下爭霸,又顯得不切實際,時勢造英雄,沒有亂世,也就沒有乘勢而起的英雄,現在去跟蒙古打?這種自殺的行為他是斷然不會為之的。

  不過,見識一番這世界裡的英雄人物,倒也是一番樂趣。

  沒有了修煉的動力,自然就覺處自己現在的生活有些太清苦,孤身一人,身處荒山,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以前甘之如飴的感覺沒有了,山裡也很難呆得下去。

  這段清苦的日子,他收穫極大,以前印在腦海中的道藏,他無所事是,就翻出來研究,道法學了不少,有些能用,有些不能用,但威力不少,可惜不能用出來,實在太驚世駭俗,況且僅憑他現在的身手,也足夠自保。還仔細研究了奇門遁甲之術,學過高等數學,研究起來,並不是那麼艱澀,而且這深奧的數術,讓他能運用自己在出生的世界的知識,很親切,彷彿回到當初在學校埋頭題海的日子裡,樂此不疲,奇門之術,自然越發有心得。如有機會,定要找黃老邪切磋一番,看看自己的水平如何。他如是想著,出山之念越發強烈,一會天下英雄,定是一件樂事。

  收拾好包袱,也沒有什麼值得帶在身上的,脫下道袍,換上普通人的衣服,然後在道觀前布上了幾個陣法,自信一般人是無法發覺這個道觀的存在的,這是一點私心,其實也沒什麼人想佔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鳳凰鎮旁鳳凰山,鳳凰山上鳳凰觀,這是他無聊時想出的一點兒歪詩,自得其樂的大笑,然後將這座道觀改名為鳳凰觀,雖然這個名字極不符道觀命名之規則,有太華麗之嫌,會令道士們聽之皺眉,他卻不管。

  身上的銀兩頗豐,是他在鳳凰鎮買東西時順手牽羊所得,他也毫無慚愧的想法,對富貴人家來說,丟個百八十兩銀子,實屬平常,而蕭月生受到的教育是,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就是再有神通,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離開錢也是不行的。

  下了山,先到鳳凰鎮找了家客棧住下。他相貌普通,又換了裝束,再刻意改變自己的氣質,在人堆裡,很難惹人注目,他就放心的大吃大喝,心神一半放在食物上,一半放在別人的談論上。

  多是些瑣事雜事,家長裡短,忽然四人一桌的談論引起了蕭月生的注意。

  這四個老人皆一襲青衫,長鬚飄飄,風度不俗,像是讀書人。東首老人面色紅潤,卻帶愁苦之色,不停的歎氣,一盅酒一盅酒的喝個不停,使他面色越發紅潤。

  西首的老人道:「老三,你就別唉聲歎氣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忽的抬頭,眼睛通紅,狠狠的道:「我孫家的香火就要斷了,還沒什麼大不了嗎?!!」

  西首老者見他神態凶狠,嚇了一跳,不敢說話,面朝南的老者抬手虛壓,道:「好了好了,老二,老三心裡不痛快,你莫惹他!」

  西首老者哼了一聲,低頭喝起了酒,悶聲不響。

  朝南老者道:「老三你也無須如此苦惱,春風這孩子想學道,就讓他學道吧,你攔也攔不住,反傷了你們父子的情面。」

  「唉,這個小王八羔子,真是氣死我了!大哥,你不知道,這死小子較起真兒來,誰也別想說服他,也不知隨誰了!」

  朝北的老者清瘦矍爍,聞言笑道:「三哥,他這個脾氣還不是與你一模一樣,況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一陣子,南方又不太平,照我看,可能又要打仗,春風如果做了道士,可免服役之苦,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就是就是。」其餘兩人皆附和。

  老者面容稍霽,重重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隨他去了!」

  老二道:「唉,都怨這個丹陽子,沒事跑過來講道,春風侄兒被迷惑,才鬼迷心竅,想起做道士了。

  朝南老者面色一變,忙噓了一聲,緊張的四處望了望,見沒人注意,才鬆了口氣,道:「老二,快住口!」

  老二看到其餘三人皆面色大變,才恍然,忙閉嘴。老大苦笑道:「老二,你也太魯莽了,丹陽子真人也是你能議論的嗎!丹陽子真人固然不會與你一般見識,但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真不分輕重!你呀你呀,到老了,這魯莽的性子還改不了!」

  老二訕訕的笑了幾下,苦著臉,又悶頭喝酒。

  蕭月生裝著漫不經心的吃飯,耳朵卻豎著,一句不落的聽個仔細,心下大喜,丹陽子,那不就是馬鈺的道號嗎?

  他又聽了幾句,四人的談論內容已變成詩文詞句,讓他聽得一頭霧水,詩文方面,他自然是拍馬也追不上這個時代的人了。

  待四人吃完,走出客棧,蕭月生招來小二,打探一下丹陽子講道之事,才知道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據說盛況空前,小二講起來仍興奮不已,把馬鈺形容成一個在世的活神仙。

  蕭月生聽完,隨手打賞了講得意猶未盡的小二,倒了一盅酒,一邊品嚐,一邊思索。最後決定到登州府蓬萊閣去拜見馬鈺。

  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世界,但地理位置與原來相差不多,生活在2000時,他的家就在蓬萊市,故對這裡的地形,還不算太陌生,打聽了小二,與腦中原來一比較,沒什麼改變,讓他開心不已。

  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做完早課,煉了一會兒氣,離開了客棧,往蓬萊閣進發。

  鳳凰鎮離蓬萊閣並不遠,大約有二三十里的路,蕭月生很悠閒的一路走下來,沒到晌午,到了蓬萊閣。

  蓬萊閣據傳乃八仙過海之處,被施以仙法而成。漢鍾離、何仙姑、呂洞賓、張果老、曹國舅、鐵拐李、韓湘子、藍采和八位仙人,相傳,一次,八仙在蓬萊閣上聚會飲酒,酒至酣時,鐵拐李提議乘興到海上一遊。眾仙齊聲附合,並言定各憑道法渡海,不得乘舟,此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之典。且傳說蓬萊受仙人保護,永不受天災。這種傳說雖有些飄渺,但蓬萊閣不受天災,確實不假,可謂一處福地。

  此時的蓬萊閣,建成不過幾十年,文豪蘇軾曾在此留任五日,留下數篇文章,讓此地頓成文人墨客蜂擁之所,而這裡也是道家福地,上清宮,呂祖殿,天後宮,各有道士道姑居其中,文人與道士聚集談論,處處可見。

  蕭月生往東行,到了上清宮,上清宮宮主即是馬鈺。主殿供有三清神像,很幽靜,人很多,但都神態肅穆,悄然無聲,人來人往,竟沒有嘈雜之感,可見人心之誠。

  在三清像前,兩個小道士稽首站立,雙目垂簾,寂然不動,蕭月生輕掃一眼,發覺這兩個小道士立若峙淵,靜如處子,靜功修為頗深,讓他有些訝異,沒想到如此年紀,竟能有如此深厚的靜功,將來頗有前途呀。

  道家修煉,對人的意志要求尤嚴,結成金丹以前,與常人無異,至多是身體強健幾分,或學幾種威力不大的道法,種種神通,都是金丹結成以後方能顯現,但常人一生都無法結成金丹,況且對心境悟性要求更嚴,心境要置於有為無為之間,又要參透宇宙天地的之奧妙,得「道」,方能成就,非聰明絕頂,心志堅毅之人,萬難成功。據蕭月生猜想,王重陽也沒結成金丹,他以武入道,但對武學過分注重,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可謂是捨本逐末之舉。

  他上完香,轉身對右邊的小道士稽首為禮,道:「在下蕭月生,相與丹陽子真人一見,煩請容稟。」

  小道士眉清目秀,神態秀雅,恭敬還禮,道:「宮主早已離宮返回重陽宮,蕭居士見諒!」

  蕭月生輕皺一下眉頭,無奈的搖頭歎息,真是不巧,錯過了。

  他稽首一禮,無心他言,轉身走了出去,那小道士看著蕭月生離開的身影,有些失神,他能感覺到這個離開男子的不凡,但何處不凡,卻又無法描述,實在怪異。

  見一見丹陽子的願望落空,蕭月生有些索然,無精打采的往回走,在原來的客棧住了一晚,第二天找了馬車,一路向南,車往江浙行。

  趕車的車伕是個強壯憨厚的漢子,一口濃濃的山東腔,山東大漢的風骨形諸於外,讓蕭月生心生好感,自然在酬金上寬裕很多,許下了五十兩銀子的厚利。此時天下,已有敗世之兆,銅錢日漸,現在的十貫尚比不上以前一貫,金銀沒有貶值之虞,自然大受歡迎,這五十兩銀子,足夠一個車伕趕上兩年的車。

  車伕稱孫名子明,窮苦人家自然沒有字,蕭月生見他神情沈穩,眼神方正,測其必是意志堅強,正直英勇之人,有心造就他一番。他先裝做是一個遊學的士子,手無縛雞之力,後將包袱中幾十兩金子裝做無意間灑落,試探幾日,見其無貪慾之心,又在路上買了幾罈好酒,時不時與孫子明暢飲,自然每次必將其灌醉,觀察其酒後之態,終於心滿意足,心感安慰。

  蕭月生自從知曉自己能夠長生不死以後,做事就變得拖拖拉拉,慢慢悠悠,就如擁有了用之不竭的金錢的人,自然不會把金錢放在眼中,物以稀為貴,正因人生苦短,才知時光短暫與足惜。長生之死之人,其思緒潛移默化中,不會再珍惜時光。

  所以對這件事,他也不著急,想等等看有什麼好時機,如果能讓孫子明主動懇求,那是最好不過的。

  沒有好的時機,也就算了。

  孫子明是個憨厚老實的漢子,因家裡窮,又無親無故,至今沒娶到媳婦兒,窮則思變,看到種田永遠得受窮,於是變賣家裡所有一切,才置辦起一輛馬車,打入鎮裡的車行,當起了車伕,雖然受風霜之苦,卻比種田強得多,這三年已經攢下了二十兩銀子,再過兩年,就能娶個媳婦,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想起未來,他就興奮不已。

  半個月前,孫子明忽然遇到了財神爺,竟有一個年輕人花了五十兩銀子雇他送至終南山。雖說路途遙遠,但這豐厚的酬金,足夠自己趕上五六年的車,把他高興得晚上睡覺都笑醒了。有了這五十兩,再加上攢的二十兩,足夠娶一個媳婦,然後傳宗接代,延續孫家的香火,再到老家買兩塊地,也就衣食無憂了。這樣的日子,想起來心裡就美滋滋的。

  時天下已有亂象,山匪漸多,尤其偏僻之所,更是匪如牛毛,開始時,蕭月生還有新奇之感,先是盡情戲耍他們一番,再略懲一下,頗有樂趣,到了後來,煩不勝煩,使出霹靂手段,不等這些山匪開口,就將他們放倒,跳上馬車走人。

  孫子明對蕭月生精通如此高明的武功有些驚訝,但並不過甚。他正直,但也聰明,車來車往幾年,練就一雙好眼睛,自打開始,他就已經發覺這個相貌普通、出手闊綽的少爺不簡單,每一眼掃過來,都能從目光中傳遞出溫和寬容之意,使他心生親切。

  車緩人慢,終有盡頭,行了近一個月,已到江浙地界,一路走來,蕭月生能明顯感覺出北方與江南的差別。北方的山,水,人,都帶著粗獷之氣,南方的山,南方的水和南方的人都透著靈秀,無怪乎自古江南多才子,如此靈透之地,自然多出靈秀之人。

  山匪漸絕,還讓蕭月生生出無聊之感,江南多富庶,能吃飽飯,老百姓自然不會去做那沒本的買賣。

  蕭月生想去嘉興,孫子明沒去,便一路打聽,時走時停,走到嘉興南湖時,剛過晌午,蕭月生從沒見過湖,自是感到新鮮有趣,下了車來,讓孫子明在湖邊柳樹下鋪開氈席,拿出滷肉臘腸,還有一些剛買的燒雞牛肉,再配兩個青菜,還有一壇竹葉青,兩人席地而坐,看著風景,胃口格外的好。

  車伕本是賤業,但蕭月生所受思想乃是幾百年之後,況且對孫子明頗有好感,一直子明子明的叫,讓孫子明大是感激。

  蕭月生捧起一碗酒,咕嘟咕嘟幾口下去,碗已經見底,利索的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漬,大歎痛快。他天生酒量極豪,經歷了高度白酒的歷練,喝起這個時代低度酒,像喝茶一般。

  送入嘴裡一大塊牛肉,用力咀嚼了幾下,道:「子明,我對嘉興南湖嚮往已久,如今見到,果然名不虛傳吶!」

  孫子明見蕭月生喝下一碗酒,忙陪著喝了一碗,但他的酒量有限,絲毫沒有山東大漢的海量,費力的喝完,打了個嗝,應道:「嗯,這裡確實不錯,風景很美,很美。」他雖想讚美幾句,無奈胸無點墨,根本找不到什麼讚美的詞句,只能乾巴巴的說很美。

  蕭月生站起,雙手背後,仰首望天,想附庸風雅的吟兩句詩,可惜腦中一片空白,一句也想不起來,輕風徐來,柳枝輕擺,從湖上吹來一股濕潤清新的微風,輕輕拂過他的面頰,令他舒服無比,一句詩自然蹦了出來:「吹面不寒楊柳風!」

  這一句詩蹦出來,蕭月生心中暢美無比,對自己無法吟風弄月的遺憾漸漸變淡,雖想吟兩句:「啊,南湖,我愛你——」,但用力忍了忍,還是忍住了,不然被人聽到,必受眾人鄙視嘲笑,雖然自己不在乎,卻怕自己這個未來的徒弟消受不起。

  孫子明聽到這句詩,一愣,馬上笑道:「好句,吹面不寒楊柳風!真是好句呀。是公子所作?」

  蕭月生微微搖頭,笑道:「這是我的一位方外之交所作,全詩是『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如何,你給品判一番?」這是志明和尚所做,他還不屑竊占如此虛名。

  孫子明臉色微紅,道:「小人胸無點墨,不敢妄言,聽起來意境極好的。」

  蕭月生點點頭,道:「你能品出其意界,也算難得,來,我們接著喝酒!」說罷,坐了下來,孫子明忙給他碗裡倒上酒,然後給自己添上,兩人碰了一下,仰頭灌入肚中。

  迎著微風,享受著清涼之氣,兩人胃口大開,歡暢不已。

  幾碗下肚,他面不改色,孫子明卻已醺醺,面色通紅,眼神朦朧,神智有些不清了。他不理孫子明,自己一碗一碗的喝,肚子微鼓,仍無半分醉意,實在是求一醉而不可得。他喝酒喝不醉,有些不痛快,每次喝完酒,都常想給自己取名獨孤求醉,以示自己求一醉而不可得的寂寞。

  他左手端酒,右手挾肉,嘴裡正念叨著孤獨求醉,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歌聲,飄飄渺渺,彷彿是獨自低吟,歌聲婉轉清脆,清脆而不失嬌媚,他立刻被迷住,心下感歎:很久沒有聽到如此美妙的歌聲了,恍如隔世啊!

  細察聲音來源,發覺百米之外,柳樹下,一身杏黃道袍的貌美道姑俏生生的站在那裡,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聲低吟:「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如花的俏臉一片淒迷,分外迷人。

  蕭月生自來到這個世界,從沒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可惜是道姑,他大感可惜,忽然,他發覺這個情景是如此熟悉,彷彿看到過。

  「李莫愁!?」他馬上想起這個人物。

  美貌道姑,喜唱雙飛雁,離他百米,聲音仍清晰如在耳旁,此時地景,無法不令他想起神雕中的人物李莫愁。

  古墓門下,必屬美女,李莫愁果然不愧仙子之稱。

  「赤練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正沈浸在往事之中,耳邊忽傳震人心魄的問話,心下一凜,心忖此人好深的內力。

  「閣下何人?!」李莫愁俏臉一板,冷冷問道。她平時巧笑盼兮,燦若桃花,但此時心情不佳,自然冷面示人。

  蕭月生放下碗筷,兩步跨到李莫愁跟前,拱拱手,懶洋洋的笑道:「在下蕭月生,今日有幸,得見赤練仙子芳顏,幸會!」

  李莫愁心下更是吃驚,如此輕功,她前所未見,見他神情中帶著輕薄之態,心下不喜,冷聲道:「閣下有何要事?!」如不是心中忌憚面前之人的武功,依她平日的性子,早就一掌拍出,斃於眼前了。

  蕭月生肆無忌憚的盯著李莫愁看,心下感歎,果然是極品美女,誘人的很,雖然冷若冰霜,也動人無比。對她的話聽而不聞,完全沈浸在她的美貌上。在現代社會,何曾有這樣的美女,大多是靠化妝維持,李莫愁獨特的美讓他的心都醉了。

  李莫愁何曾受過如此的眼神,近幾年她在江湖中威名日盛,弱者怕強者忌,都對她客客氣氣,不敢招惹,更無這般無理之人,心下憤怒,無名火起,右手中的銀色拂塵輕擺,向蕭月生擊去。

  古墓派武功,一招一式莫不曼妙清雅,即使在憤怒中,李莫愁的招式仍顯得輕柔曼妙,恍如情人間的嬉鬧,無一絲火氣。

  蕭月生輕輕側身,狀似無意,閃開她的拂塵,笑道:「出家之人,火氣怎麼還這麼大!」

  李莫愁一招擊空,心中憤怒更甚,緊閉雙唇,一招接著一招,一招勝似一招,淩厲殺伐之氣越來越濃,招招奪命。

  蕭月生舉重若輕,悠然自得的閃避,閒庭信步一般,笑道:「果然不愧為赤練仙子,心狠手辣,如果你累了,就暫且歇息一會兒吧。咱倆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何必辣手相向呢!」

  李莫愁嬌叱道:「呸,誰跟你是咱倆,輕薄之徒,死不足惜!」左手輕甩,漫不經心。

  輕風中,蕭月生長衫飄飄,神態悠然,彷彿在風中漫步,飄然若仙,看到李莫愁左手的動作,身在空中,化不可能為可能,平空橫移一尺,躲過幾道銀芒,他對李莫愁有些瞭解,拂塵,五毒掌,冰魄銀針,無一不是致命之學,對她的冰魄銀針早有防備。

  蕭月生看到銀針上藍芒微閃,必是劇毒,心下微怒,拇指與中指相扣,一道真氣彈出,恰中拂塵柄,李莫愁只覺從拂塵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她手掌發麻,酥軟,絲毫提不起力氣,眼睜睜的瞧著拂塵蕩起,脫手,根柄插入地下半尺。

  幾年前,李莫愁在此地遭遇東邪黃藥師,領教了其彈指神通的厲害,已經歎為觀止,不愧獨步武林的絕學,不想今次見到與彈指神通異曲同工的功夫,但彈指神通與其相比,不啻天壤之別,恐怖若斯,讓她心中升起一股無力之感,自己在此人面前,無異兩尺孩童立於巍巍巨人之前,無可奈何。

  李莫愁往後輕掠,以示罷手,嬌聲道:「你到底何人?為何為難於我?」

  蕭月生只覺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莫不動人,真是一個尤物,笑道:「你我素未謀面,無怨無仇,只是聽聞赤練仙子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心下惋惜,特來勸誡一番,毋要遷怒於人,徒增殺孽,以免遭天譴!」

  李莫愁雖覺刺耳,心裡不舒服,無奈形勢比人強,哼了一聲,閉唇不語。

  蕭月生右手輕抬,插入地下的拂塵飛入他手中,擦了擦柄部的泥土,遞向李莫愁,道:「武林之中,寂寂無名之高手無數,你濫殺無辜,必惹眾怒,極易得罪高手,難說你殺的人中有哪位高手的親戚或弟子,你武功再高,也難架人多,況且你的武功,還不足以橫行無忌,聽我一言,還是多多收斂吧!」

  李莫愁雖聽不進去,但見他神態誠懇,言真意切,心下不由微微感動,但一閃即逝,這些臭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狠狠的自己說。她接過拂塵,默默無語,腰肢輕擺,向遠處掠去。剛才蕭月生淩空攝物之舉讓她再受震憾,面對這樣的一個怪物,還是躲得遠遠的。

  古墓派輕功,獨絕天下,李莫愁雖在蕭月生面前束手束腳,實因兩人相差太多,沒有他的有壓制,盡力使開來,如一朵輕雲冉冉遠去,迅捷而優雅,消失在湖堤的柳樹林中。

  沒了美人,蕭月生略感惆悵,不管怎樣,有一個美女伴在身旁,還是一件享受的妙事。他心中升起要找個美人相伴的念頭。

  他站在那裡,任風拂面,抬頭遠眺湖面,聽著湖水輕輕碰撞堤岸的聲音,心中思忖,李莫愁現在得玉女心經之心必更迫切,早晚必找上古墓,楊過與小龍女的麻煩就要來了,不過,不經歷風雨,怎見彩虹,不經歷患難,怎能現真情,反正他們沒有生命之危,多經歷一番磨難也好。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9
FB分享
回覆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08:40

第一部 神雕第二章 華山

  華山以奇峻聞名天下,武林中,華山論劍,乃膾炙人口的佳話,更是使其增添幾分神秘色彩,但自古華山一條路,其險峻難行,讓眾人望而卻步。輕功不佳,身法不靈活之輩,都知難而退。否則,小小的華山,早被眾人踏平。

  但蕭月生對華山論劍並無興趣,在他想來,這五人托論劍之名,爭奪九陰真經罷了。

  華山入山之處,一襲瀟灑的身影出現在朔風飛揚中,正是蕭月生。

  他在南湖邊買了一座山莊,權當容身之所,讓孫子明做他的僕人管家。孫子明無牽無掛,對蕭月生感激敬佩,自然萬分願意。閒暇時,蕭月生指點他學武,找了個年輕的秀才當先生,讓他習文。他知這是公子對自己的造就,盡心盡力,進步神速。

  九陰真經在這裡是曠世絕學,人人欲得之,但在蕭月生眼中卻平常普通,道藏中的每一本書,都比它珍貴百倍。當初讀龍門派道藏時,閒暇時看看別的書,在四庫全書中竟有九陰真經,讓他驚訝不已,順便翻著看了看,他當時已具過目不忌之神通,自然印在腦海中。既然是絕學,就傳給孫子明瞭,也看看效果如何。

  九陰真經本是速成心法,孫子明不通文事,僅照著蕭月生教的功法練,進境奇快,不過百日,已經修成第一層,也讓蕭月生驚訝一番,看來這勞什子真經也不是徒有虛名,還是值得一練的。

  但在他看來,九陰真經中最珍貴的還是總綱,包含了武學的最本質奧妙,極為精闢,實乃字字璣珠。

  靜極思動,讓孫子明呆在家中,老實練武習文,他出來遊玩。

  華山自然是必去之所,也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到洪七公與楊過。

  大雪封山,自然毫地風景可看,蕭月生寒暑不侵,但天地一片白茫茫,確實沒有什麼可看,便加快速度,往山巔趕去,他已發覺山上有人。

  運縮地成寸之術,他悠然而行,似慢實快,幾息功夫,已近山巔。忽聽一陣哈哈大笑:「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你是老叫化洪七公!」隨即又有一人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低,忽然頓歇,一聲清越的聲音響起:「爸爸,老前輩!」

  蕭月生一驚,暗道不好,恐怕兩人命已休矣。速度加快,一步跨出,突破空間之限,身影消失,即而出現在山巔。

  兩個老人摟抱在一起,一個少年跪在兩人面前,痛苦失聲。

  蕭月生知其必是楊過,兩個老人是洪七公與歐陽鋒,沒想到晚來一步,兩人竟已死去。

  再次跨了一步,身影閃現在楊過身邊,伸手探了探兩人的鼻息,已經沒有氣息。

  楊過忽然發覺身邊有人,忙抬頭,見一個相貌平凡的陌生人手伸向自己義父與洪老前輩,忙道:「你是何人?」

  蕭月生看著兩人的身體,皺著眉頭,聽楊過說話,轉過頭來,道:「在下蕭月生,你是楊過吧?昨日問卜,知兩位前輩今日有一大劫,忙前來相助,不想天意難違,來得太遲,唉!可惜了!」

  楊過抹了抹眼角的淚痕,狐疑的問道:「你……你,唉,都怪我,如果不讓他們——-都怪我不好!」

  他本有疑問,但心中悲痛,懶得探問,只在那裡自怨自艾。

  對這個直情至性的楊過,蕭月生頗有好感,打斷他,道:「先別著急,讓我略盡綿力!將這兩粒丹藥給他們服下,我準備一番,看看他們的造化如何。」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玉脂小瓶,打開塞子,倒出幾顆碧綠的藥丸,拿出兩顆,遞給楊過,剩下的又裝進去,塞回懷中。

  楊過雖然仍有猶豫,但無法可想,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伸手接過藥丸,仍是猶豫,看眼前的人對此藥毫不珍惜的模樣,不像是什麼絕世奇藥,倒像是大力丸一般。

  豈不知蕭月生對這些身上之物不太放在心上,反正自己用不著,對自己不需要的東西,他自然不會太過珍惜。況且,他也是從道藏中挑撿一些看似珍奇之丹藥,無事時試著煉著玩的,藥效如何,他也不知。給楊過的丹藥,名謂回天丹,只要一息尚存,它便能保命十日,使身體是入冬眠龜息之境,狀似假死,無呼吸脈動。十日一過,自然甦醒,如再無救命良策,自然回天乏術,故名回天丹。

  兩人已無法下嚥,楊過忙抓起一把雪放入嘴中,嘴對嘴將丹藥逼入兩個的肚中,蕭月生看得佩服不已,楊過為救人,毫不顧及自身感受,確實是至性之人。

  「楊兄弟,這裡有劍嗎?最好是木劍。」蕭月生問。

  楊過正察看兩人的鼻息,俊逸的臉上滿是失望,收回自己的手,搖搖頭,眼睛仍未離兩人的面龐,低沉的道:「沒有,噢,對面有幾棵松樹,可做木劍。」然後抬頭,道:「怎麼,你想——咦?!」

  他睜大了眼睛,用力擦了擦眼,眼前已經不見人影,彷彿憑空消失,楊過年紀雖輕,卻已見過當世四大高手中的三位,當世絕頂武學都有見識,但如此奇詭的輕功,卻從沒見過,忽然之間,絕望的心變得充滿希望,如此奇人,說不定真的能將自己的義父與洪老前輩救醒。

  一人影忽至,彷彿憑空出現,手中拿著一段粗壯的樹枝,正是蕭月生,對呆呆的楊過笑了笑,道:「還好老天幫忙,如此酷寒之地,仍有樹木生長。」左手拿枝,右手輕輕往下一擼,一支木劍出現,形狀古樸,渾然天成。

  楊過雖然驚異,卻已開始見怪不怪,奇人奇事罷了。

  蕭月生咬破食指,將鮮血塗抹於劍身,表情逐漸凝重,揮揮左手,道:「楊兄弟你退到百米之外。」

  楊過忙起身,關切的看了看兩具已經失過生命的身體,退開百米。

  蕭月生左手掐子午訣,右手將木劍緩緩舉起,至鼻尖水平,凝神靜立,巍然不動。

  寒風陣陣,夾帶著地上的雪花,呼嘯而至,蕭月生凝神靜立,微閉雙眼,任憑長衫烈烈作響。百米之外,楊過聚精會神的注視著他,心中又是焦急,又是興奮,雙拳緊握,微微顫抖。

  驀的,蕭月生雙眼一開,射出兩道宛若實質的金芒,金芒一閃即逝,「敕!」他輕喝,聲音如銅鐘大呂,震動天地,在山谷中轟鳴,遠處的楊過只覺轟的一下,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體內的力量彷彿都被抽光,軟綿綿,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軟軟的跪倒在雪地上。

  他用力的呼吸,兩手撐起,使自己盤膝而坐,顧不得感歎蕭月生的內力莫測,靜下心來開始催動內力。他自幼在寒玉床上練功,內力對寒氣極為熟悉,坐在雪地上,內力比平時更為活潑,很快運行幾個周天,感覺身體好些,忙起身,要看蕭月生如何施救。

  此時,天地變色,烏雲蓋日,狂風大作,地上的雪被狂風捲起,撕扯,攪動,楊過在狂風中腳步蹣跚,左搖右晃,極力的動行內息於腳,使千斤墜,勉強能夠站穩。

  楊過努力睜眼,往蕭月生身上望去,心中驚異不已。場中,蕭月生與其餘二人竟像在另一個世界,更像被一個無形的罩子罩住,紋風不動,平靜無比,他雙目垂簾,揮舞木劍,繞著躺在地上的洪七公與歐陽鋒疾走,不時一道金光從他劍上發出,射入兩人的身體,金光越來越疾,他行走的速度越來越快,楊過的眼睛已經跟不上他的身影,有些發花,忙閉目,再猛的一睜,此時,已經看不清蕭月生的身影,只見一團青色虛影與一團金光環繞於地上的兩具身體,速度太快,更像是一青一金兩條匹練纏繞,摟抱在一起的兩人,在金光的射入下,身體漸漸顫抖,隨著金光密度的加大,兩人抖動的越發厲害,甚至一跳一跳,最後竟然離地三尺,浮懸於空中,兩人平行仰臥,像是有人推動,隨著金光轉動。這一幕奇景被楊過盡收眼底,心中震驚,竟懷疑自己置身於夢中,實在難以置信。

  「敕!」從蕭月生口中又傳出一聲巨響,楊過身體內力奔騰,正抵抗著越來越猛烈的狂風,響聲傳入耳中,內力頓失,身體被狂風揚起,呯的一聲摔在地上,好在地上終日積雪,雪深盈尺,摔在其上,沒有大礙,但內傷嚴重,血氣翻湧,胸中氣悶,忍不住又吐出兩口鮮血。

  他無暇顧及自己的內傷,忙向義父與洪老前輩望去,此時狂風已息,烏雲散盡,溫暖的陽光披灑於天地國方,剛才天地狂亂的氣象彷彿沒有發生,如不是剛剛形成的雪丘雪領,實難讓人相信。洪七公與歐陽鋒兩人此時平躺在地上,靜靜不動,蕭月生則盤膝而坐,木劍橫置於膝上,微閉雙眼,雙手卻迅捷無倫的擺出各種形狀,指影閃動,彷彿幾隻手同時運動,令楊過眼花繚亂。

  楊過艱難的從雪地上爬起來,站直了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到歐陽鋒跟前,看兩人面色紅潤,強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伸手試探兩人的鼻息,竟發覺兩人呼吸悠長,沉穩無比,強烈的喜悅快要把他的胸膛炸開,忍不住放聲長嘯,可惜他內傷沉重,嘯聲戛然而止,接著一陣猛烈的咳嗽。

  蕭月生停止調息,睜開雙目,溫潤的金光在他眼中乍現即逝,眼睛變回原來的深邃晶瑩。

  他從懷中掏出一隻普通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扔給楊過,道:「這是小造化丹,對內傷有些用處,吃吃看。」

  楊過接過藥丸,沒有吃,急切的問:「我義父與洪老前輩怎麼樣了?」

  蕭月生洒然一笑,道:「他們二人命大,死不了。」

  楊過大喜,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兩人,遲疑了一下,問道:「那為何他二人仍未醒來?」

  「還不是奪天丹給鬧得!不出意外,十日之後,他們自能甦醒,這也好,這段時日,他們養氣培元,醒來就能生龍活虎了。」

  楊過這才放心,仰頭將藥丸吞下,剛入口中,只覺一股辛辣之氣直衝鼻端,向上至百會,雙眼忍不住流淚,隨即感覺頭腦一輕,神清氣爽,思緒說不出的清明,藥丸順勢而下,像一個火球落入腹中,熱氣向四周衝去,他沒想到此藥猛烈若斯,忙盤膝而坐,凝神將熱氣導向各經脈,內息在熱氣的推動下,運行越加迅速,幾個周天下來,內傷已經痊癒,而內功竟深厚很多,方知吞下的藥丸竟是珍奇之藥。可看剛才蕭月生的神態,彷彿對待極普通的金創藥一般,讓他為此藥大鳴不平。

  他一衝而起,道:「多謝蕭大哥,果然是好藥,藥效如此神奇!」

  蕭月生笑了笑,道:「算不得什麼好藥。」隨即將手伸入懷中,掏出剛才那只瓷瓶,扔給楊過,道:「你既然喜歡,就送給你吧。」

  楊過不得不接住扔過來的藥瓶,卻又遞了回去,神態堅決,說道:「無功不受祿,如此奇藥,服一顆已是此生有幸,小弟斷不敢再起貪心!還是請蕭大哥收回吧。」

  蕭月生擺了擺手,笑道:「無須與我客氣,相見即是有緣,這瓶丹藥就算是小小的見面之禮吧,對你來說,它算奇藥,我卻用它不著,故對我來說,它與一般傷藥無異,男人大丈夫,不要婆婆媽媽!叫你收下就收下罷!」

  楊過本已為此奇藥鳴不平,再被他話語所激,也就不再客氣,把瓷瓶小心的放入懷中,拱手道謝。

  蕭月生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好笑,道:「此藥藥性太猛,最忌服用過量,一顆救命,兩顆害命,切記切記。」

  楊過對此藥的烈性深有體會,聞言點點頭,示意記下。

  蕭月生看了看天,抬手將手裡的木劍遞給楊過,看著楊過呆呆的注視著他,滿目疑惑,便笑道:「我看你剛才調息,你的內功偏重輕靈吧?」

  楊過見識過蕭月生驚天動地的本領,對他能看出自己的內功路數自然不感驚異,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師門祖師本是女子,武功路子偏向輕靈。」

  蕭月生頜首,指了指楊過手中的木劍,道:「這柄木劍剛才經過天地之氣的淬煉,已是頗具靈性,萬物難傷,削鐵如泥,使用起來,如使指臂,留給你防身之用吧。」

  看楊過想說話,怕他拒絕,忙道:「此劍通靈,你把它當做自己的親密夥伴,像對待人一樣對待,危難之際,它自會助你。」

  楊過的眼睛發紅,有些濕潤,微微哽咽的道:「蕭大哥,你為何對我這般好!我楊過無德無能,自幼孤苦,除了姑姑與義父,再沒別人如此對我,我——-」

  蕭月生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向前走了幾步,來到懸崖邊,面對腳下的山谷,迎著寒風,負手而立,平息一下自己的心緒,轉頭看了一眼呆立在那邊的楊過,沉重的道:「楊兄弟,你的身世固然孤苦,但你有你的姑姑和你的義父,可我呢,舉世滔滔,卻沒有一個親人在世,更沒有半個關懷自己,愛護自己之人,你與我相比,豈不是幸運百倍!」

  楊過聞言,不由同情心大起,自己身受孤苦之痛,深知其痛入骨髓之感,不由對蕭月生多出幾分親切,道:「蕭大哥,你——-」

  蕭月生一抬胳膊,豎起手掌,示意楊過不要說話,道:「你必然以為我會孤傷自憐,痛苦不已,其實不然!」

  他轉過身來,背對懸崖,看著楊過道:「天生萬物,必是孤獨而生,孤獨而死,你看那堅韌的小草,那孤傲的雪松,那巍然的山峰,無人關切,仍堅強向上,不屈的活著,而身為萬物之靈的人,沒有別人的關懷,難道就要萎靡不振,不思進取?豈不愧煞上天之德!」

  楊過有些臉紅,羞愧,默默不語。

  蕭月生轉過身去,俯看眾生,面色平靜,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句話,楊兄弟聽說過吧?」

  楊過點頭,他幼時在桃花島,跟隨黃蓉讀書,黃蓉想盡心培養他成為一個正人君子,自然教他讀過周易。

  「楊兄弟乃至情至性之人,然天地有陰陽,萬物有好壞,好中有壞,壞中有好,實難分得清楚,至情至性是你之優點,也是你的缺點。我把這句話送給楊兄弟,望你困頓之時,能夠記起,以之自勉。」

  楊過聽到這番語重心長之語,心中感動,能夠感受到蕭大哥對自己的深切關心,忙道:「小弟必謹記大哥的教誨,自強不息!」

  蕭月生欣慰的點了點頭,他知楊過性子激烈,易走極端,勸誡一番,以盡自己的心力罷了。

  他左手一張,虛空將楊過手中的木劍吸到自己手裡,右手食指在劍柄處刻下了「君子劍」三個字,然後還給楊過,道:「這柄劍還沒有名字,就叫它君子劍罷。」

  楊過對他的苦心自然盡知,激動不已。

  蕭月生拍拍楊過的肩膀,笑道:「多多保重罷,你的姑姑,你去襄陽,自會相見,不必著急,我尚有些事情要處理,容後再見!」

  楊過忙抓住蕭月生的手,急道:「大哥,你我剛見面,怎麼這麼急就要分開!」

  蕭月生笑道:「你我兄弟知心,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何必非呆一起,有機會我們自然再相見,不必學小兒女狀,哦,你的義父,本是西毒歐陽鋒,你盡量想辦法不使他行歹毒之事,否則是我之過也!

  好了,言盡於此,他日再見!「

  說罷,不等楊過開口,身影消失,已經遠去。

  楊過悵然而立,站在那裡久久不動,仍是回想自己經歷的情景,彷彿做了一聲夢。

  從沒想過,已經死去的人仍能復活,這樣的本領,豈不是神仙一般,而這樣的人,卻成了自己的大哥,實在難以置信,隊心中湧動出一股自豪感激之情,輕輕撫摸著手中的木劍,輕聲道:「君子劍,君子劍,今後我必好好待你!」

  忽然一股熱流自劍身湧入,自他手掌傳入身體,彷彿洗過溫水浴,舒服得想呻吟出聲。

  楊過大喜,此劍果然如大哥所言,是一柄通靈之劍,想起大哥,心中又感悵然————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09:25

第一部 神雕第三章英雌

  蕭月生別過楊過,到了華山腳下,又想不出自己要去哪裡玩。英雄大會將在大勝關舉行,但還有些時日,也不必著急趕著去。

  他買的房子頗大,是由幾座院子環繞在一起,算得上是一座小山莊,買的時候,看到它地處湖邊,風景優美,將來必會增值,以前世商場中的眼光,自然全買下來。當然其手段有些不太光明,好在此莊原主人竟是一江洋大盜,他無愧於心。

  他聘請回來的秀才給此莊起了個名,叫觀瀾山莊,他感覺名字不錯,不愧是秀才。

  蕭月生回到山莊時,已經是七日之後,孫子明正在練功房內練武,山莊有五六個僕人,見他回來,門房忙開門,叫嚷著通知其他人,於是一番忙亂,上茶、送水、端飯,把幾個僕人忙得腳不沾地。

  孫子明也被驚動,見蕭月生回來,大喜,忙上前拜見,蕭月生擺擺手,道:「起來吧,你的武功練得怎麼樣了?」

  孫子明恭謹的答道:「小人笨拙,剛練成第二層心法。」

  蕭月生呵呵笑道:「好你個孫子明,你倒是謙虛,練成了第二層心法,在武林中已經足以自保,這麼短的時日,能取得如此進步,可以奇才稱之。」

  孫子明正色道:「並非小人聰明,而是全賴公子的栽培,沒有益氣丹,小人絕不可能取得這般進境。」

  益氣丹是蕭月生練來給他增長功力的丹藥,功藥非凡,珍貴無比,初練時服一顆,練成第一層心法時服一顆,如今第二層心法已成,向第三層進軍。

  九陰真氣本是速成心法,再有益氣丹相助,自然進境奇速,孫子明天賦極高,取得如此進展也不奇怪。

  一個月後,在蕭月生幫助下,孫子明第四層心法修成。九陰真氣本有五層心法,練至四層,已達大成,第五層心法是增進內力之法,兼修雙眼,使之對敵時明察秋毫,甚至攝敵神魄,但修練之法需太陽將出之時,攝取太陽之氣,故需時日積累,非速成之法。

  蕭月生算算日子,大勝關的武林大會差不多要開始了,於是帶著孫子明,朝大勝關而去。

  一日來到杭州地界。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江南風景,盡現於此地,遊覽了蘇杭,就大概瞭解了江南。

  蕭月生帶著孫子明在此遊玩了兩日,然後繼續行路,改向西行。

  此時初秋季節,華山雖下雪,江南卻仍舊炎熱,快到晌午,官道上行人不多,孫子明趕著馬車,慢慢悠悠的走路。

  官道很寬坦,可並行四輛馬車,道路兩旁稻米綿綿,偶爾一陣風吹來,稻浪起伏,頗為壯觀。

  蕭月生寒暑不侵,孫子明練了九陰神功,也不懼冷熱,故兩人絲毫不受天氣影響,但烈日當頭,使人有些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蕭月生坐在車裡,喝著剛買來的花彫酒,搖頭晃腦,車子布簾垂下,遮得很嚴實,孫子明有些疑惑,問其原因,蕭月生說他討厭土塵。這裡的路雖然平坦寬闊,但是泥沙鋪成,往西走來,天氣越發乾燥炎熱,車馬走過,帶起漫天塵土是免不了的。

  忽然,一輛馬車從身後快速跑過,轉眼間超過蕭月生的馬車,帶起漫天塵土,如一條土龍升騰,孫子明感覺練的內功總算派上用場,忙緊閉口鼻,閉氣以避塵土。

  蕭月生坐在車裡,懶洋洋的向那輛疾馳的馬車看了一眼,馬車很少能這樣奔馳,再好的馬車也會被震散,再說,拉車的馬性子被磨鈍,幾乎不再奔跑,而習慣於奔馳的好馬主人也不捨得拉車,故他感覺有些驚奇。

  「咦?!」他不以意的一瞥,似乎發現了什麼,懶散的神情盡失,代之的是滿面興奮。

  孫子明很是敏銳,聽到蕭月生發出驚訝之聲,忙問:「怎麼,公子?剛才的車有什麼問題?」

  蕭月生掀開車子前簾,將手裡的酒罈遞給他,然後坐到右邊車轅,道:「是李莫愁,還有一個可能是她弟子吧,小姑娘倒也是個美人。」

  「李莫愁?」孫子明將酒罈回遞給他,不解的問:「李莫愁是誰?她是什麼人?」

  蕭月生與李莫愁相見時,孫子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他現在雖身負絕學,仍不能算是武林中人,自然不知赤練仙子的大名。

  蕭月生接過酒罈,凝視一眼漸漸消失的馬車,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酒,抹抹嘴角,轉頭對孫子明笑道:「這個李莫愁哇,是個大美人,你見著了,定會神魂顛倒,不知東南西北。」說罷,還朝孫子明促狹一笑。孫子明面色一紅,不好意思繼續深問。再接著問,會顯得他貪圖美色一般。

  蕭月生平時沉穩威嚴,但也不地露出幾分玩世不恭之態,其根源還是長生不死,孫子明也已習慣他的性格多變,卻不會因他態度輕佻而輕視慢怠,因他親眼見到蕭月生是如何對待觀瀾山莊的原主人,那個江洋大盜在他面前如同幼兒,無所遁形,老老實實將寶藏說出,自殺而死,蕭月生連眉毛都不動一下。

  手段圓滑,順利接手觀瀾山莊,老練精幹之處,與他年輕的外表極不相符。

  蕭月生見他有些害羞,不敢開口,笑道:「唔,看來子明春心萌動了!」

  孫子明忙擺手否認。

  蕭月生嘻嘻笑道:「那為什麼子明不敢繼續打聽,分明是心虛嘛!」

  接著不等孫子明開口,左手輕拍他的肩膀,故做正色的道:「你大可不必害羞,俗語有云『女大當嫁,男大當婚』,子明已到適婚之齡,想女人也是必然,幹嘛遮遮掩掩,實在不豪爽!」

  孫子明被他說得哭笑不得,索性轉過頭去,專心趕車,不再理他。蕭月生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笑了一陣,他收斂笑容,心下思索:這個李莫愁如此匆匆,必定是有什麼事情,會是什麼事呢?可能是在追討她那本當做寶貝的五毒秘笈吧。

  事情正被他猜個正著。那一日,楊過走後,陸無雙、程英、耶律齊兄妹、完顏萍與郭芙、武氏兄弟也分開,郭芙與武氏兄弟回襄陽,趕著去大勝關武林大會,耶律齊兄妹、完顏萍陪伴陸無雙表姐妹往西尋楊過。

  李莫愁左思右想,認定秘笈仍在陸無雙姐妹身上,便帶著洪凌波回身追趕。

  李莫愁騎的驢子帶著鈴鐺,隔著很遠,陸無雙一行就知道李莫愁追來,幾人武功與她相差太遠,即使眾人齊上,仍難討得好,程英略通奇門遁甲,在眾人協助之下,布完一個簡單的陣法,李莫愁破過一次她的陣式,以為她不過如此,卻不想那次是程英初次對敵,毫無經驗,此時已非吳下阿蒙,李莫愁大意之下,陷入陣中,一時難以出來。

  耶律齊雖然武功與她相差太遠,箭術卻精,盡運內力,一箭接著一箭,連綿不絕,兼且精準無比,弄得她頗為狼狽,心下大怒,內力聚於拂塵,週身胡亂揮舞,將陣式中的石頭樹木盡數破壞。

  程英眾人畢竟倉促,只用些易搬動之物,見李莫愁凶性大發,知道陣法將破,忙溜之大吉。

  李莫愁師徒倆破了陣法,陸無雙眾人早已不知所蹤,兩人滿身的塵土草屑,髒亂不堪,與開始時的從容嫻雅迥然不同,把李莫愁恨得欲咬碎玉齒,她縱橫武林,極少吃這樣的虧,對陸無雙眾人更是窮追不捨。洪凌波雖對師妹有幾分情誼,但師命難違,只能跟著李莫愁風塵僕僕的趕路。

  李莫愁的驢子是珍奇的寶駒,日行千里,腳程極快,否則她也不會寵愛的掛著鈴鐺。憑此寶駒,數次追上陸無雙眾人,但有鈴鐺示警,均被她們逃脫,無奈,她把驢子寄存到一個車伕家,趕著車伕的馬車,一路疾馳,追趕陸無雙。

  她知道陸無雙幾人定是向襄陽方向逃去,進入襄陽,有郭靖夫婦,她對郭靖夫婦極為忌憚,只能放棄。因此一路疾馳,要趕在她們的前面,截住她們。

  官道上,五騎兩排並轡而行,最前是一個英武的少年英俠,面目輪廓很深,與中原人相異,他左首之人面容枯槁,毫無生氣,使人望之生畏,但身形窈窕,一看即知是女人,右首是一個表情活潑的嬌美少女,眉目間與中間少俠頗有幾分相似,後面兩人皆是美麗動人的少女,左邊皮膚微黑,嘴唇微抿,顯然性格倔強,右邊少女身材苗條,婀娜曼妙,楚楚動人,渾身充滿楚楚可憐的柔弱氣質,讓人憐惜。這五人就是耶律齊、程英、耶律燕、陸無雙和完顏萍。

  前排右首的耶律燕向左轉頭,問中間的耶律齊道:「二哥,李莫愁這個魔頭被我們甩掉了吧?」

  耶律齊專心騎馬,目視前方,頭也不轉,答道:「沒有,她腳程要比我們快,很快就會追來!」

  耶律燕恨恨的揮舞著馬鞭,道:「這個女魔頭,像鬼一樣纏著我們,把我們追得像喪家之犬一般,有機會一定要報仇!」

  耶律齊轉頭笑道:「我們技不如人,只能逃跑,等你練好武功,定要追得她像一隻喪家犬一樣!以報今日之仇。」

  耶律燕撇了撇嘴,轉過頭去,有些洩氣的道:「我的武功練得再勤,也超不過她,唉!」

  她身後的完顏萍道:「耶律妹妹聰明過人,日後武功定會超過李莫愁的!」耶律燕聽了,頓時眉開眼笑,雖知不太可能,仍是心情大好。

  陸無雙心中一直覺得愧疚,眾人皆是受自己牽累,因經一路上默默無言,心事重重的模樣,眾人勸解也是無用。

  程英打斷眾人的話,道:「耶律大哥,李莫愁今次定已將鈴鐺拿去,以她的腳程,應早已追上我們,現在仍沒有聲音,恐怕她已經離我們不遠!」說話聲音溫柔清脆,入耳極為舒服。

  耶律齊面色凝重,點點頭,轉身往後望去,後面官道一馬平川,一眼望去,能看到百米開外,此時已到晌午,路上沒有半個人影。

  他舒了口氣,道:「程姑娘,你所料不差,恐怕如此,我們需快些,進了襄陽地界,她會有些顧忌。」

  五人揮了揮馬鞭,加快速度,向前馳騁。

  李莫愁與洪凌波駕著馬車跑了一程,感覺速度太慢,照此下去,很難追得上陸無雙,便拋掉馬車,捨官道,尋捷徑小路而行。

  小路大多人跡罕至,崎嶇難行,荊棘遍佈,師徒倆雖說輕功高妙,仍走得艱辛無比,時不時被荊棘掛到衣服,一身道袍,走這樣的路難顧周全,行不遠,道袍已經被掛破幾處,頗顯狼狽,還好洪凌波帶著長劍,走在前面,劍當刀用,用力劈砍擋在前面的樹木荊棘,雖有內力支撐,時間一長,消耗的還是體力,女人天生體弱,走了不過兩里路,洪凌波就累得香汗滿面,嬌喘吁吁,力不能勝,兩人速度越來越慢。

  李莫愁奪過她手中長劍,代替洪凌波,在前劈砍。如此兩人輪流在前,速度越來越快,路變得好走很多。

  在一個拐彎住,拐到官道,兩人來到官道,洪凌波向路人打聽,知道尚距襄陽十里路,然後打聽有沒有四女一男騎馬走過,知道他們五人仍未經過,心下大定,師徒倆找了個樹蔭下休息,養精蓄銳,以對付陸無雙那五人。

  陸無雙等人尚不知李莫愁已經趕在他們前面,反而馬不停蹄的往這邊趕。

  蕭月生也跳下馬車,讓孫子明自己趕著馬車去大勝關,他要緊趕幾步,看看李莫愁到底要做什麼。

  在大勝關,他自會找到他,孫子明對蕭月生奉若神明,自然毫無疑議,受他影響,慢慢悠悠的趕著馬車,朝大勝關而去。

  「律——-」五騎正在寬坦的官道上奔馳,前首的耶律齊忽然一勒馬韁,奔跑中的快馬人立而起,一聲長嘶,停止向前,其餘四人也趕忙勒韁停馬。大道中央,他們前面,正俏生生站著兩位絕色美人,正是李莫愁師徒,李莫愁笑吟吟,面若桃花,洪凌波面無表情,只是目光掃過後排的陸無雙時,露出幾分同情。

  李莫愁嬌笑道:「乖徒兒,我們又見面了!」

  陸無雙面色難看,沉默不語。到了這般地步,很是讓人絕望。

  程英心中焦急,打量四周,此處地勢平坦,視野開闊,很難佈置陣法,看來是經李莫愁精心選擇。

  耶律齊目光掃了掃身後,自己這些人武功與李莫愁相差極大,只有自己尚能抵擋幾招,沒有陣法幫助,看來今日在劫難逃,

  轉頭在程英耳邊低語:「程姑娘,我先抵擋一陣,你與她們到前面佈置陣法,我隨後將她引入陣中。」

  程英點點頭,擔心的看了他一眼,耶律齊的武功雖是眾人中最高,面對李莫愁,仍是毫無機會,只能拖延一段時間罷了。眾人齊上,結果也是如此,只能利用機會佈陣法困住李莫愁,才有一線生機。否則,以李莫愁心狠手辣的性子,他們一個也活不了。

  耶律齊轉身對眾人道「我纏住她,你們先走!」說罷,長劍出鞘,左手一撐馬背,縱身躍起,自空中向李莫愁刺去,劍挽三朵劍花,彷彿三柄劍同時刺到,正是「一劍化三清」,是全真劍法中極厲害的招數,全憑速度瞬間刺出三劍,劍劍皆實,如三人三劍合擊。

  程英回頭招呼道:「我們快走,先到前面擺下迷蹤陣!」

  另三女微一遲疑,有些憂慮的看了看場中,耶律齊正奮不顧身的攻向李莫愁,李莫愁被他拚命的打法迫得退了幾步,有些措手不及。洪凌波手按劍柄,正朝她們走來。

  程英見她們仍不知死活,猶豫不決,揮起馬鞭,狠狠抽打了一下胯下紅馬,喊道:「快走,快走!」

  陸無雙忽然掉轉馬頭,神色淒然,道:「表姐,你們先走,我纏住我師姐。」

  程英大急,自陸家莊失毀,世上只有表妹一個親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了。陸無雙左腿微跛,離開馬背,走起路來極慢,一旦與人動手,必然無法倖免,程英頓時心急如焚,心緒大亂,完顏萍與耶律燕以她馬首是瞻,見她不動,也沒有了主意。

  李莫愁並非蠢人,看到她們的舉動,即知他們的打算,左手一揮,冰魄銀針向耶律齊打出。

  冰魄銀針細如牛毛,肉眼難辨,耶律齊全力猛攻,不遺餘力,雖一時氣勢極勢,卻犯了武學大忌,眼角瞥見銀芒一閃,忙往旁邊躲閃,無奈此時正全力前刺,收力不及,胳膊一麻,像被蚊子叮咬一下,心下叫聲「糟糕」,一個懶驢打滾,站起身來,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張嘴對著瓶口,吞下一瓶藥。

  李莫愁如此著緊五毒秘笈,實因其中載有五毒神掌與冰魄銀針的解藥藥方,程英師從黃藥師,時日雖短,已得幾分真傳,路上按藥方配出解藥,每人身上帶有一瓶,以防被冰魄銀針擊中。

  李莫愁見耶律齊並沒暈倒,更加確定五毒秘笈在陸無雙手上。冰魄銀針毒性極烈,見血封喉,中針之後,幾息之間,就會發作,耶律齊仍舊沒有倒下,必是身有解藥之故。

  李莫愁嬌笑一聲,眼睛一轉,撇下耶律齊,向程英她們撲去。

  程英大急,此時局勢危急,卻無法可想。耶律齊雖服下解藥,但那解藥並不完全,她們一路逃跑,幾乎目不交睫,來不及配齊藥物,更沒功夫製藥,只能憑記憶買幾種藥丸,混在一起,用水化開,裝入瓶中,勉強壓製冰魄銀針之毒罷了。至於那幾種藥性是否相剋,已經顧不得,左右是死,只能賭一下。

  耶律齊再不能動手,她們也很難跑掉,更別提布什麼陣法,一時遲疑,形勢全變,程英心下後悔不迭。

  李莫愁左手發出幾枚冰魄銀針,不是攻擊她們,而是她們胯下的健馬。

  「呯呯呯」三聲,三匹馬相繼摔倒,三女狼狽的跳起來,所幸身手敏捷,沒有被壓在馬下。

  李莫愁笑容更加嬌媚,柔聲道:「這次,你們三個丫頭還能跑到哪裡?!」

  三女雖然武功在身,畢竟仍是小小年紀的女子,程英經歷過滅家之災,心裡還算鎮定,完顏萍身負國恨家仇,也要強些,耶律燕卻是千金之體,上有身在高位的父親,下有英勇過人的哥哥,無憂無慮,自小被呵護長大,遇到這般危急情形,心裡自然絕望害怕。

  程英手握玉簫,看了看遠處,陸無雙正與洪凌波打得難為難解,便對另二人道:「我們拼了罷!」

  此時此景,多說無益,只能動手拚命。二女點了點頭,完顏萍看起來柔柔弱弱,此時卻臉色平靜,瑩白的俏臉泛出決然之態;耶律燕面色泛白,手中長劍微微有些顫抖,看起來頗為緊張。

  李莫愁瞟了瞟她們,手中拂塵輕輕一甩,笑了笑,露出潔白玉齒,道:「你們三個小丫頭,勇氣可嘉!」

  「確實勇氣可嘉!」一個清朗而慵懶的聲音接道,隨即一道身影閃現,出現在李莫愁身邊。

  李莫愁反應奇快,腰肢一扭,飄出三尺,左手護胸,內力貫注拂塵,戒備的觀瞧,待看清場中出現之人,不禁面色大變,蹙起秀氣的眉毛。此人正是高深莫測的蕭月生。

  蕭月生見李莫愁面色難看,皺著眉頭,別有一股風韻,美人不愧是美人,何種表情都是一番美麗。

  他漫不經心的拱了拱手,溫和的說道:「李仙子,我們又見面了!仙子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程英三人驚訝的望著他,不知道這個相貌平常的男人是怎麼過來的,感覺眨眼間,就憑空出現,說不出的詭奇。

  李莫愁先前的笑容消失不見,冷著臉,冷冰冰的問道:「你來做甚?」

  蕭月生轉身拱手對三女行禮,對程英道:「程姑娘吧,黃島主可安好?」他對程英戴的面具極為好奇,雖表情枯槁,仍是極難察覺是面具。

  程英有些迷惑,還禮道:「家師一向安康,不知前輩與家師——-?」她見蕭月生身法奇異,必是身手絕高,以為與黃藥師有舊。

  蕭月生搖手笑道:「不敢當前輩之稱,在下蕭月生,你我年歲相近,只是甚想與黃島主相見,可惜他行蹤飄忽,難以如願,不知姑娘可有方法了我心願?」

  程英將玉蕭收入袖中,輕輕搖首,歉聲道:「自與家師別後,未曾見上一面,小女子心中也很是掛念,無奈他老人家行蹤不定,難以相見。」

  蕭月生遺憾的歎息一聲,轉過頭來對面色愈發難看的李莫愁道:「這位程英姑娘乃東海桃花島高弟,李仙子想必早就認識了!」

  李莫愁心下一驚,暗罵自己糊塗,當初救下程英的正是東邪黃藥師,現在她戴著面具,黃藥師也帶著面具,兩人關係定然不淺,怎麼就猜不到她會是黃老邪的徒弟呢?

  但她也是武林中威名卓著之人,自然不能落了面子,冷哼一聲道:「她是桃花島弟子又如何?我怕他不成!」

  這是欲蓋彌彰的心虛之言,蕭月生聽得微微一笑,道:「李仙子自然無可畏之人,但東邪的面子還是要給的,這樣吧,在下充當一回魯仲連,兩方都罷手,就當沒這回事,不能化干戈為玉帛,就當做素不相識,彼此見面,看不見彼此就罷了,如何?」

  不等雙方回答,他身形一晃而逝,出現在耶律齊身前。

  耶律齊受冰魄銀針之苦,凝神運功,以內力壓制銀針之毒,無暇外物。但針上毒藥霸道之極,幸有那瓶不算是解藥的解藥化去部分毒性,否則早已絕氣身亡。即便有此解藥,情形仍舊不容樂觀,內力防禦搖搖欲墜,耶律齊心中漸漸絕望,照此下去,毒性一旦侵入五臟六腑,大羅金仙亦束手無策。

  正當內力枯竭之時,忽聽一聲尖叫,從百會穴湧進一股浩然內力,自上而下,如萬丈瀑布傾瀉直下,沛然莫能御之,本極霸道的毒性,在這股內力面前,脆弱渺小,立即被逼至腳下湧泉,毫無反抗之力。

  毒性被逼住後,這股浩然內力立刻變得醇厚溫暖,如冬日裡的陽光,使他五臟六腑變得暖暖融融,全身毛孔皆張開,舒服之極。

  當時耶律燕見忽然出現的那個怪人眨眼間到了二哥面前,伸掌擊向二哥的腦門,心下大驚,忍不住尖叫一聲,隨後被程英制止,仍掙扎不已,後來見他手掌按在二哥頭頂不動,方知別有蹊蹺,安靜下來觀看。

  李莫愁一見蕭月生閃到耶律齊面前,就知他要做甚,看到耶律燕的舉動,內心恥笑,冷笑一聲,看了看仍打得難分難解的陸無雙與洪凌波,揚聲說道:「凌波,你的心倒軟得很!」

  洪凌波一驚,忙緊攻了兩劍,陸無雙立刻手忙腳亂,招架不迭。洪凌波天分比陸無雙高出不少,學藝時間又長,武功自然遠勝陸無雙,只是顧念同門之情,不忍下手,如今被師傅看破,心中惶恐,忙加緊攻勢,陸無雙相形見絀,漸漸不支,洪凌波很快就刺了她幾劍,但心中仍念舊情,到危險處,本是內力貫注劍尖,碰到陸無雙時,就撤回內力,盡量回收,因此陸無雙身上被劃破幾處,卻無大礙,僅刺破點皮膚。

  李莫愁看得眉頭直皺,這個徒弟,半分不像自己,心慈手軟,實在丟自己的臉。

  耶律燕正緊盯著蕭月生,唯恐害自己的二哥,完顏萍也好奇的看著他們,而程英記掛陸無雙,見陸無雙形勢危急,顧不得別的,抽出玉簫,縱身向前,幾個起落,已經到了陸無雙身邊,正要上前助她,卻發現身邊忽然閃過一道青影,陸無雙洪凌波正相交的兩支長劍像長了翅膀,忽然飛向身邊的青影。

  蕭月生露齒一笑,將飛入手中的兩隻劍交給身旁的程英,對兩人笑道:「兩位暫且歇息!」

  說罷,不顧正目瞪口呆的程英三人,身影消失,在李莫愁身前出現。

  這幾下兔起鶻落,翩若驚鴻,除李莫愁外,其餘眾人莫不被他的身法所驚,相顧駭然,咋舌不已。

  蕭月生對冷著臉不瞧他一眼的李莫愁笑道:「李仙子,考慮得如何,對我的提議贊成與否?」

  李莫愁心中氣憤難平,但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勉強的道:「看在黃老邪的面子上,我可饒過她們一次,下次讓我見著,可沒今天這麼好相與!」

  說是賣黃老邪的面子,實是因蕭月生之故,黃老邪再厲害,只要她將幾人都殺了,自然無人知曉是她做的。但心中又不想對蕭月生示弱,故如此說法,為自己找個台階下。

  蕭月生對世事看得通透,深知硬拳頭才是硬道理,對蘿蔔夾大棒的手段非常偏愛,見李莫愁服軟,也不為已甚。

  此時眾人皆來到他身前,耶律齊神采奕奕,來到蕭月生對面,躬身一禮,道:「多謝兄台援手之情!

  請賜高姓大名,以銘記於心!「

  蕭月生微微一笑,道:「耶律兄弟不必客氣,在下蕭月生,耶律兄弟義氣深重,令人佩服!」

  從外表看來,蕭月生要比耶律齊年輕一些,稱呼耶律齊耶律兄弟似有托大之嫌。蕭月生自出現起,武功通神,揮灑自如,雖神態親和,威嚴之氣卻隱隱而現,一舉一動,充滿威儀,令人不敢小覷。稱呼耶律齊為耶律兄弟,反而使人覺得極為自然。

  眾人皆行禮,多謝他援手之情,蕭月生從容不迫,應對裕如,前世商場鍛煉出的本領,牛刀小試爾。

  李莫愁看眾人興高采烈,心中越發氣憤,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洪凌波連忙跟上,匆忙中轉身看了一眼,那場中的男子相貌普通,此時看去,彷彿身上放射著萬丈光芒,令人不得不仰視。

  「凌波!快走!」李莫愁看她頻頻向後望,不滿的喝道。

  洪凌波慌忙答應,又轉頭看了最後一眼,提氣向師傅追去。

  蕭月生神識清明,周圍萬物皆映於心,見李莫愁不聲不響的離去,說道:「李仙子,慢走,不送!」

  李莫愁師徒輕功高妙,眨眼間已經走出半里路程,走進了一座小樹林,聲音方才傳來,清晰如在耳旁,李莫愁心中不由驚懼,隨即化為憤怒,咬著雪白的玉齒,憤恨的將拂塵胡亂揮舞,旁邊草木紛紛揚揚,兩根碗口粗的松樹被拂塵掃中,攔腰折斷,她才停下,嬌喘吁吁,面色通紅,艷若桃李。

  洪凌波從未見到師傅發這麼大的脾氣,即使當初知道小師妹偷了五毒秘笈叛出師門,師傅也只是淡淡一笑,今次竟發這以大的火,顯然是極為生氣的,只是心中實在不解,師傅為何生這麼大的氣。

  李莫愁發洩一番,逐漸冷靜,整理了一下衣服頭髮,說道:「凌波,走罷!」

  洪凌波答應一聲,有些怯怯的問道:「師傅,那個蕭月生是什麼人?」

  李莫愁面色一變,洪凌波心裡「卟嗵」一聲,心跳快了半拍,李莫愁隨即恢復如常,冷冷道:「凌波,別管他是什麼人,今後見著他,一定要躲得遠遠得,最好是別遇到他!」

  洪凌波雖然知道現在師傅心情不佳,最後不要多問,但心底極大的好奇令她的膽子忽然變大許多,問道:「為什麼,師傅?」

  李莫愁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你遇到他,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還問為什麼!」

  洪凌波暗中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兩人默默走路。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1:13

第一部 神雕第四章英雄會

  眾人見李莫愁師徒離開,皆不由吁了口氣,心下大為輕鬆,這一路下來,李莫愁如蛆附骨,追在他
們之後,讓她們又是絕望又是恐懼,整天提心掉膽、沒命的逃亡,沒睡過一次好覺,沒吃過一段好飯,
受盡了折磨,今次終得解脫,其喜悅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五女除程英頗為文靜端莊外,皆大聲歡笑,咯咯的笑聲不絕,恢復了活潑少女的模樣,耶律齊性子
沉穩,心中雖感喜悅,外表只略顯激動,程英帶著面具,明亮的雙眸顧盼間露出幾分喜色。

  蕭月生看著她們開懷的模樣,也生出幾分愉悅之感,自己外表如弱冠少年,心理卻已是年過三十,
不再年輕,與這些年輕人在一起,彷彿自己年輕了許多,又回到了那青春年少的疏狂歲月,那時的自己,
無知而無畏,單純而快樂,那些知心的朋友,那個初戀的少女,漸漸浮現在他腦海,一抹笑意不經意的
出現在他嘴角,帶著幾絲溫柔,使他那張平凡的面容變得生動許多。

  眾人歡慶了一陣,漸漸平靜,耶律齊問道:「蕭兄意欲何往?」

  眾女皆注目,蕭月生面容平靜無波,道:「在下欲至大勝關,聽說那裡將舉行一場武林盛會。」

  程英溫婉沉靜的說道:「我曾聽郭芙在臨別時說過,大勝關要召開武林大會,屆時丐幫新幫主的繼
位大典同時進行,想必是會很熱鬧。」

  耶律燕歡聲笑道:「那太好了,我們也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楊大哥呢!好不好,二哥?」

  耶律齊聞言,望向程英,道:「程姑娘意下如何?」

  陸無雙心急找楊過,自然不想湊這份熱鬧,忙急聲道:「表姐!」

  程英看了一眼陸無雙,已明其心意,說道:「不如這樣,我們暫時相別,耶律少俠與耶律姑娘完顏
姑娘去武林大會,楊公子說不定去參加武林大會,我與表妹西行,如果遇到楊公子,請他至襄陽相候,
如何?」

  耶律齊猶豫不決,耶律燕已忙不迭答應,完顏萍有些猶豫,她對楊過心存感激,但與耶律燕相處得
極好,頗為投緣,不想分開,心下搖擺不定。

  蕭月生袖手而立,微笑的看著他們,待他們決定已下,問道:「諸位可是想找楊過?」

  陸無雙急忙問道:「是呀,是呀,蕭大哥可知道他在哪裡?」她急切的上前兩步,靠向蕭月生。

  蕭月生含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我那楊兄弟如果得知如此多人關心他,心中定感喜慰。」

  陸無雙心下著急,微黑的面龐升起兩團紅暈,插嘴急切的問道:「蕭大哥,你是不是知道楊過在哪
兒?蕭大哥!」

  蕭月生雙眼掃過眾人面龐,迎著眾人急切的目光,微笑著點了點頭,笑道:「我前些日子曾與楊兄
弟在華山相遇,別後他要去襄陽,以他的性子,武林大會定不會錯過。」

  眾人齊鬆了一口氣,如此,就不必分開,五人共過患難,彼此感覺極為親近,友情大增,自是不願
分別。

  耶律齊說道:「如此甚好,我們大夥兒都去武林大會,如此盛會,百年難遇,不去見識一番,實是
一大憾事!」

  陸無雙高興的抓著程英的雙手,嬌聲道:「太好了,表姐,我們去武林大家,見到楊過這個傻蛋,
我一定要狠狠罵他,不聲不響的跑得不見人影,累得我們被李莫愁追殺!」

  耶律燕轉身對她笑道:「你捨得嗎?」說得陸無雙俏臉一紅,忙垂下頭,羞澀不語。

  耶律齊喝道:「三妹!」

  耶律燕千金之軀,其父耶律楚材乃蒙古大丞相,屬草原兒女,與中原文化接觸不多,習俗不同,說
話坦直,少了中原女子的矜持之氣,興奮得意之下,說話大膽,把陸無雙嚇著了。

  耶律齊幼時師從老頑童周伯通,對中原愛屋及烏,傾心於中原文化,平時舉止與宋人無異,雖草原
之氣不能除,顯之於外,反成豪俠之氣。隊感覺三妹剛才說話唐突,忍不住喝了一聲。

  耶律燕自知魯莽,吐吐舌頭,歉意的對陸無雙笑了笑。

  陸無雙心中並不生氣,只是有些害羞罷了。完顏萍看著,莞爾一笑,把耶律燕笑得有些羞惱,上前
要抓她,想撓她的胳肢窩,完顏萍的輕功遠高於她,自然不讓她逮住,兩人一前一後,展開輕功,圍繞
著眾人,追逐玩笑,極像兩隻美麗的蝴蝶,翩翩起舞,美妙動人,讓蕭月生看的心中癢癢。

  程英先前一直暗中觀察蕭月生,雖極為隱密,仍無法瞞過他,只是裝做不知曉,面帶溫和的笑容,
看著眾女的嬉鬧。

  耶律齊看一眼妹妹,不再管她,向身側的蕭月生道:「蕭兄,你也要去武林大會,不如我們同行,
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程英與陸無雙聞言,雙眼從嬉鬧的兩人身上轉開,注目於蕭月生。

  蕭月生笑了笑,看了她兩人一眼,說道:「耶律兄,令尊是蒙古高官吧?」

  耶律齊本以為蕭月生會滿口答應,對他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聞言愣了一下,忙答道:「家父耶律
楚材,在蒙古頗受重用,不知蕭兄如何知曉」

  蕭月生收起笑容,隱隱透出威嚴,道:「在下略通星相之術,觀你兄妹身帶貴氣,必定出身不凡,
而你們的容貌與中原有異,故有此一猜,聽聞當今蒙古丞相名叫耶律楚材,不會正是令尊吧?」

  「正是家父。」

  蕭月生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清正,態度誠懇,非奸滑之人,正色說道:「耶律兄弟,如此說來,
武林大會你們是去不成的。」

  「什麼?為什麼?!」耶律齊有為驚訝,忙不迭的問道,他對武林大會充滿憧憬,每次想起就熱血
沸騰,現在聽聞此言,反應有些激烈,不能參加如此盛會,確實是人生一大憾事。

  蕭月生擺擺手,溫和的笑道:「耶律兄弟,你知道這次武林大會的目的為何?」

  耶律齊急忙答道:「當然是丐幫新幫主繼位了!」

  蕭月生搖了搖頭,道:「如果是為了丐幫的新幫主繼位,可以說成繼位大典,丐幫雖是當今天下第
一大幫,但素來行事低調,不事張揚,斷不會對幫主的繼位大典如此鋪張,繼位大典只是武林大會的序
幕罷了。」

  此時耶律燕與完顏萍覺察這邊的氣氛有異,停止追逐嬉鬧,跑了過來,看他們說話。

  耶律齊忙問道:「那到底是為了甚麼?」

  蕭月生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偏首對程英道:「程姑娘知道吧?」

  程英思索了一下,道:「我好像隱約聽說過,召開武林大會,抵抗蒙古的侵略。」

  蕭月生拍手笑道:「著,正是如此,團結武林,共抵蒙古」

  看了看面色變得不自然的耶律齊兄妹,他接著對程英問道:「程姑娘,你與耶律兄妹第一次相見,
知不知道他們不是中原之人?」

  陸無雙插嘴道:「當然能了,我一看他們,就知道耶律公子與耶律姐姐是蒙古人,表姐這麼聰明,
當然也能看出來了。」

  陸無雙本性活潑,性子很急,當初牽連眾人受李莫愁追殺,心中愧疚,變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李莫愁走後,心事即除,本性畢復,很喜歡插嘴。

  耶律齊並非笨人,聽到這裡,已知是怎麼回事。深深歎息一聲,無奈的道:「看來,我們無緣見識
如此盛會,真是——,唉——,唉——-!」

  耶律燕對武林大會並不掛心,只是要與眾女分別,心中不捨,極不高興。

  蕭月生拍了拍耶律齊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耶律兄弟不和難過,倒是令尊,前途凶險呀——」

  耶律齊顧不得心中惆悵,忙問:「我父親怎樣?」

  蕭月生正色道:「令尊雖位極人臣,卻大有凶險。據我推算,三內之內,令尊有生死大劫,恐怕很
難安然渡過。」

  耶律齊並不太相信,父親身高位寵,身邊護衛極多,不乏高手。尤其經完顏姑娘屢次刺殺,身邊護
衛高手更多,以銅牆鐵壁形容亦不為過,能有什麼危險?

  但這些事是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問道:「那可有化解之法?」

  蕭月生道:「既是死劫,必是很難化解的,即使告知你方法,恐怕也是無用。」

  耶律齊躬身行禮,道:「還請蕭兄賜告化解之法!」

  蕭月生無奈的笑了笑,道:「好吧,化解之法只有四個字,『棄官,隱居』,如何?」

  耶律齊苦笑的搖了搖頭。

  此時忽然自西南吹來一股清風,帶來幾分涼爽之意。

  蕭月生輕揮袖子,將被風吹來的樹葉掃開,笑道:「死劫能稱之為死劫,正是如此,知道破解之法,
與不知無異。」

  耶律燕有些擔心,道:「那就沒有別的破解方法?」

  蕭月生輕輕搖了搖頭。見氣氛愈見壓抑,忽然笑道:「當然,也可能令尊吉人天相,那時有貴人相
助,安然渡劫,我們在此擔心也是無益,怎麼樣,耶律兄,今後行止如何?」

  耶律齊今日連受打擊,心情低落,低沉的道:「我與三妹先回蒙古,然後再做打算。」

  蕭月生點點頭,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後會有期,天高路遠,願耶律兄弟二位一路順風!」

  耶律齊拱手還禮,正要呼妹妹,忽然一愣,場中只有兩匹馬,其餘馬匹皆被李莫愁所殺。

  程英道:「耶律公子,你與完顏妹妹騎馬先走,這裡離襄陽不遠,我們步行即可。」

  耶律齊一想,也不再謙讓,躬身謝過,招呼耶律燕上馬,耶律燕鼓著小嘴,悶悶不樂。

  他跳上馬背,一勒韁繩,在馬背上拱手道:「各位,我們兄妹先告辭,他日眾位到我們草原,在下
定當掃席以待!告辭!」

  說罷,揚起馬鞭,縱馬馳去,身後滾滾煙塵相隨。

  耶律燕仍不時回首相望,讓完顏萍垂泫欲泣。

  待人影消失,眾人才收回目光。

  程英問蕭月生:「蕭公子現在欲往何處?」

  蕭月生笑了笑,笑容中透著一股邪性,道:「自然去大勝關,你們也要去吧?我們同去,彼此有個
照應。」

  程英抿嘴一笑,當初耶律齊的話被他又說了一遍,點頭同意,明白他是一分好意,如果李莫愁再找
上門來,憑她們三個女子,沒有半線生機,只能束手待斃。

  於是四人結伴而行,完顏萍仍有些悶悶不樂,而陸無雙跛足,不良於行,走起路來極慢。

  蕭月生在路上攔了一輛馬車,半強迫的將車買下,讓程英看得搖頭不已,這個蕭公子行事真的是出
人意料,武功通神,行事卻如此憊賴,毫無俠士風範,坐在車上,確實卻比走路舒服得多,想到那車主
得了一大錠金子,歡天喜地的模樣,心中迷惑,實不知他的做法到底是對是錯。

  蕭月生見完顏萍心情低落,便開始講笑話,這是前世與女人相處的必備之技。

  程英三人何曾受過這個,一個笑話就將她們笑得前俯後仰,儀態全無。

  蕭月生充當馬伕,車內三女,程英被逼著拿下了面具,完顏萍大為驚歎,沒想到在面具下面竟是如
此美麗的一張臉。但出了車廂,程英又戴上了面具。

  蕭月生並未好奇,這一層面具,根本擋不住他的目光,但這個秘密他將永藏心中,實因此種能力太
過恐怖,在他的注視之下,穿再多的衣服,也是無用,如被人知,恐天下大亂。

  一路歡聲,很快大勝關在望。

  大勝關位於豫鄂交界,是當今大宋抵抗蒙古的最後要隘,出了大勝關,即是蒙古所佔地域。武林中
大名鼎鼎的陸家莊即座落於此。

  陸家莊莊主陸冠英,乃陸乘風之子。陸乘風是東邪黃藥師之徒。當初梅超風夫婦偷得九陰真經下半
部逃出桃花島,東邪黃藥師憤怒之下遷怒於眾弟子,將所有徒弟的兩腿打斷,逐出桃花島。陸乘風傷心
之下於太湖建歸雲莊,後被歐陽鋒所燒,於是到大勝關建立陸家莊。

  陸冠英夫人程瑤迦乃全真教清靜散人孫不二之徒,當初兩人結合頗費周折,幸得郭靖黃蓉夫婦及丐
幫相助,對他夫婦二人和丐幫心存感激,承辦了此次英雄大會。

  此時行人不多,讓蕭月生頗為費解。按照常理,這時應該行人中織,絡繹不絕,怎麼現在反而冷冷
清清,不知是來得早了還是遲了。

  此處並不繁華,打聽了陸家莊所在,直奔而至。此時方知,英雄大會已經開始。

  到了陸家莊,蕭月生感覺自己的那個觀瀾山莊有些名不符實,相比之下,自己的那個山莊確實太小。

  山莊之前,四個高壯的家丁立於門前,見到有人過來,立即站得筆直,頗有氣勢。

  進山莊是個問題,蕭月生原本打算,偷個英雄帖混進去。如今卻不太可能,最後程英讓家丁通報,
黃幫主的師妹來訪。

  很快,正門打開,幾個人自山莊走出,前頭是一個極美的女子,身穿淡紫綢衫,正是黃蓉,身後一
個少女,嬌艷如玫瑰,與黃蓉長得頗像,少女身後是兩個英俊的少年,卻是郭芙與武氏兄弟武敦儒,武
修文。

  黃蓉聽得稟報,說自己的師妹前來,心中一愣,隨即想起前些時候,爹爹前來時,曾提及自己又多
了一位小師妹,忙出來看個究竟。

  郭芙好奇,自己要跟著出來,武氏兄弟是她的跟屁蟲,自然也跟了出來。

  黃蓉出門,見門前站著四位少年,兩位女子皆容貌不凡,另一人雖容貌枯槁,一看身材即知是女子,
頭上戴的,正是自己爹爹的面具,只有那男子,相貌普通,站在那裡,卻彷彿一座高山聳立,巍然不拔,
她心下不由吃驚,如此人物,怎麼自己並不知曉。

  程英一看,即知是黃蓉,忙上前,抽出袖中的玉簫,順手挽了兩朵劍花,然後摘下面具,露出白皙
秀雅的面孔,向黃蓉躬身行禮,道:「程英拜見黃師姐!」

  程英方才玉簫輕揮,黃蓉即瞧出使的是玉簫劍法的運力之法,已經確定是師門之人,那玉簫是黃藥
師一直隨身攜帶之物,再有獨有的面具,已經完全確定她正是自己的小師妹。

  黃蓉扶起她,嬌聲笑道:「前陣子,爹爹過來時對我說過,他的聰明溫柔的小弟子已經出師,我還
奇怪怎麼小師妹沒來看我,今日總算來了!」

  程英有些拘謹,又戴上那張表情枯槁的面具,黃蓉拉著她嬌嫩的小手,說道:「這幾位是你的朋友?」

  程英忙道:「哦,對,容小妹介紹,這位是蕭月生蕭公子,這是完顏姑娘,那是我表妹陸無雙,我
們在路上遭到李莫愁的追殺,多虧蕭公子相救,才能順利至此。」

  蕭月生從容大方,上前躬身行禮道:「在下蕭月生,久聞郭夫人大名,今日一見,見面更勝聞名!」

  黃蓉心中更是驚訝,赤練仙子李莫愁近些年威名日盛,橫行武林,當年四大高手久不現武林,自己
夫婦又忙於襄陽防務,無暇分身武林,因此李莫愁竟無人能治,不想眼前年輕人能從李莫愁手下救出小
師妹,以李莫愁心狠手辣的脾性,定然是吃了大虧方才罷手。

  心中驚訝,忙笑道:「蕭公子謬讚,不想武林中竟出這般少年英豪,真是可喜可賀!」

  蕭月生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躬身,微微一笑,示意多謝誇獎,後退一步,讓其餘人上前見禮。

  陸無雙與完顏萍逐一上前見禮,然後黃蓉讓郭芙給程英見禮,郭芙不情不願,但在眾人之前,無法
反駁,只好拜見了師叔。

  眾人隨黃蓉進入大廳,大廳內人頭湧動,卻安靜得很,甫一進廳,酒香肉香撲鼻而來,必是眾人剛
才在大廳進膳。

  大廳中央騰出一塊圓場,場中一個膚色勝雪、清麗絕俗的少女與一個身穿藏衣、光頭凹頂的喇嘛。
旁邊一個少年,正是楊過,神色緊張,嘴裡還數著數。想來那少女必是楊過思茲念茲的小龍女了。

  群雄參差不齊,相貌各異,粗豪者有之,斯文者有之,穿戴更是五花八門,粗布短衫、綢緞絲衫、
長袖長衫,顏色雜亂,令人眼花,此時眾人皆注目場內,關注那少女與喇嘛的比試。

  古墓武功由一代絕嬌林朝英女俠所創,一招一式,莫不盡顯女人曼妙之姿,小龍女姿色絕於天下,
由她使來,更是說不盡的曼妙動人,場中群雄雖大多粗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亦是看得目眩神迷,
魂為之銷。

  黃蓉領著他們向郭靖走去,郭靖身邊諸人蕭月生皆不認識,但那兩個道士他能猜知其身份,那滿面
紫氣,身形高大的道士必是廣寧子郝大通,另一個是女道士,道袍上繡著一個骷髏頭,頗為猙獰,她必
是清淨散人孫不二。

  郭靖濃眉大眼,忠厚樸實,一看即生穩重可靠之感,此時他武功造詣極高,氣勢更為穩凝,極具男
人氣度。

  黃蓉要帶他們給眾人見禮,此時場上形勢緊張,眾人皆面色沉重,因此蕭月生與三女並未上前見禮,
黃蓉心神也被場上兩人吸引,顧不得引見。

  那喇嘛手持金輪,正是西藏聖僧金輪法王,其武功高深,堪稱一代宗師,小龍女武功雖高,與之相
比,尚有一段距離,但她輕功高妙,尺寸之地,趨退自如,無人可及,故能支持這麼長時間。

  金輪法王眼光老辣,很快已摸透小龍女的輕功路子,金輪出手,算準她的路子,殺將下去。

  但小龍女畢竟輕功高絕,倉促之下,仍是躲閃過去,不想,金輪法王竟將金輪擲出,金輪沿著半弧
軌跡,向她追去,而金輪法王卻至小龍女身前,雙掌直直向她擊出,將她全身大穴盡數籠罩,金輪發出
嗚嗚的聲音,奪人心魄。

  蕭月生雖知小龍女並無危險,但見此險情,亦不由色變,小指一彈,一股指風彈出,呼嘯而至,
「噹」的一聲,偌大的一個金輪竟被彈起,落至楊過面前,打了幾個轉轉,方才倒下。

  「爹爹!」「師父!」黃蓉與程英皆驚叫。

  這極像東邪黃藥師的彈指神功,雖沒見到彈出的石子,聽其破空之聲,除非彈指神功御之,否則不
可能發出如此尖厲的嘯聲。

  郭靖忙問道:「蓉兒,是岳父大人駕到麼?」

  黃蓉顧盼四周,口中答道:「這是爹爹的彈指神通,定是他老人家到了!」說罷,俏麗的臉上掛滿
笑容,爹爹很長時間沒來看她,心中頗為想念。

  郭靖忙縱聲道:「是岳父大人駕臨麼,小婿拜見!」

  他內功深厚,聲音以內力喊出,洪亮寬廣,傳至極遠,正想繼續進攻的金輪法王心中一凜,沒想到
郭靖內功如此深厚。

  蕭月生沒有出聲,對名聲他看得並不甚重,低調行事,只有好好,好漢架不住人多,暗箭難防。

  楊過聽到聲音,不由往這邊瞧了一眼,立刻見到了站在郭靖旁邊的蕭月生,心下大喜,忙對小龍女
道:「姑姑,我們不打了,我蕭大哥來了!」

  小龍女本已膽怯,對大和尚的武功深為驚懼,聞言向後跳開一步,不管金輪法王,至楊過身邊問道
:「你蕭大哥?他來了麼?」

  楊過用力點點頭,一臉興奮,拉起小龍女的手,道:「走,去拜見蕭大哥!」

  兩人重逢後,各自講起彼此的經歷,楊過將在華山之巔遇到蕭月生的事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言語
間對蕭大哥敬若神人,彷彿神仙下凡,這次遇到小龍女,楊過對蕭月生更是感激,正是蕭大哥說將在這
裡遇到姑姑,自己才到這裡等待,就真的等到了姑姑。

  楊過拉著小龍女,來到蕭月生面前,高興的道:「蕭大哥,你來了!」

  蕭月生微笑著拍了拍楊過的肩膀,道:「楊兄弟,最近可好?」

  楊過興奮的臉都紅了,拉過小龍女道:「蕭大哥,這是我師傅小龍女。」

  蕭月生朝小龍女點了點頭,道:「龍姑娘你好,楊兄弟到處找你,今天終於如願以償,要祝賀你們!」

  這時陸無雙忽然叫道:「傻蛋!終於找到你了!」

  楊過這才發現陸無雙,也有些驚喜,道:「媳婦兒,你怎麼來了!噢,還有完顏妹子,青衣姐姐,
大伙都來了!」叫完之後,心虛得看了小龍女一眼,心中暗暗後悔。

  陸無雙哼了一聲,道:「難道這英雄大會是你開的不成,就准你來,我們就不能來?!」

  楊過也不與她鬥嘴,問道:「你們怎麼與蕭大哥一路?」

  完顏萍道:「楊大哥,我們被李莫愁追殺,是蕭大哥出手救了我們。」

  楊過點頭,介紹小龍女給她們認識。小龍女是楊過的師傅,她們自然曲意結交,小龍女雖然性格冷
淡,仍與她們相處融洽。

  蕭月生拉過楊過,低聲問道:「楊兄弟,你義父與洪前輩如何?」

  楊過又興奮起來,道:「他們現在很好,藥效一過,他們就醒過來,義父與洪老前輩結伴,要先去
西域看看老家,再往後要尋山訪水,安度晚年。」

  蕭月生點點頭,放下心來,有洪七公相伴,歐陽鋒也會有所顧忌,說不定經歷過生死,對一切都放
下,變成好人了呢,只好如此想了。

  這時,金輪法王見大勢已去,無可挽回,且有高人暗中相助,再呆下去也討不了什麼好處,手一揮,
眾武士依次退出,他對眾人躬身一禮,暗中深深看了楊過一眼,退出了大廳。

  緊張平靜的大廳,在金輪法王退出之後,變得喧鬧熱烈,群雄大肆慶祝,狠狠挫了一把蒙古人的銳
氣,實在解氣,對楊過這個少年英俠,自然好評如潮。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1:34

第一部 神雕第五章敗金輪

  楊過自幼孤苦,受人冷眼,心中深藏孤傲之氣,仍難免時時自慚,今次終於揚名天下,揚眉吐氣,
難免洋洋自得。

  因與楊過的關係,蕭月生被安排在貴賓之坐,與全真派中人坐在一起,郝大通、孫不二、尹志平、
趙志敬、李志常,皆全真派中精英,其中李志常成就最大,享受尊榮最多,在他手中,全真教達到鼎盛,
故蕭月生仔細的看了他一眼。

  此時的李志常尚未顯示出其異於常人之處,風采完全被尹志平蓋住,那趙志敬長鬚飄飄,倒是頗有
氣度。蕭月生靜靜坐於席間,帶著淡淡的冷漠,有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眾人見他氣度森嚴,也不
敢輕易上前,他獨自坐在那裡,有股說不出的蕭瑟。

  雖裝做漫不經心的模樣,大廳裡的一舉一動卻難逃他的感應,忽然一個人向他走來,他一凝神,即
知是孫子明。

  孫子明走到他跟前,垂手肅立,道:「公子,終於找到你了。」

  蕭月生點點頭,左手拿著酒杯,微微搖晃,讓杯中的酒香盡情溢出,溫和的問道:「子明,一路上
趕得很辛苦吧?」

  孫子明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蕭月生笑了笑,道:「你先吃些飯菜,說不定我們很快要走了。」

  孫子明說了聲「是」,躬身退後,轉身離開,去找席位吃飯。

  孫子明已經練成九陰真經,九陰真經在蕭月生眼中雖不值一提,畢竟是當世四大高手皆欲得之的寶
典,是武林中最頂尖的神功絕技,當年梅超風夫婦僅得下半部,已變得極為厲害,沒有上半部的九陰神
功,下半部的威力尚不能發揮一半,可見其高妙。

  孫子明剛剛練成九陰神功,尚處鋒芒畢露之期,隨著修為漸深,鋒芒將漸漸被掩藏,至完全內致。
九陰神功屬道門一脈內功,講求的是神氣內斂,其極至是返樸歸真,孫子明雖已練成,距大成之境,尚
有一段距離。人人都能感覺出他身上勁氣湧動,內功深厚,是個可怕的高手,郝大通見他對蕭月生如此
恭敬,彷彿僕人見到主人,心中驚訝,眼前這個少年讓人難以捉摸,看似好像不會武功,但觀其氣度,
彷彿武功極高,實在難下定斷。再看他現在的一個僕人竟是如此這般高手,更是撲朔迷離,索性不再探
究。

  蕭月生知道稍等一會,楊過與小龍女的戀情將會公諸天下,到時將無絲毫迴旋餘地,將是他們重重
磨難的開始。

  用傳心術在楊過腦中說道:「楊兄弟,隨我到廳外,我們聊聊。」

  說罷,放下酒杯,起身,看了楊過一眼,恰逢楊過驚訝的看過來,便沖楊過點點頭,轉身朝廳外走
去。

  楊過低聲對郭靖說了一聲,跟了出來。

  出了大廳,西面是廂房,東邊是花園、假山、流水、小亭,雖不大,卻風景不俗,是散心的好去處。

  蕭月生走過迴廊,進了小亭,坐下來等待楊過。

  此時天色已暮,晚風微涼,自西南吹來,將亭旁的柳樹吹得婆娑起舞,他的心情一片寧靜。

  楊過隨後即到,沒有坐下,問道:「蕭大哥,對楊過可是有什麼教誨?」

  蕭月生微笑著看著他,眼中閃過幾分憫色,歎息一聲,道:「楊兄弟,上次相別匆匆,有很多話,
沒有來得及對你說。」

  楊過被他神態弄得心中惴惴,有些小心的道:「那大哥現在要說麼?」

  蕭月生點點頭,站起身,看了他一眼,轉身負手,仰望已升到半空的皎皎明月,道:「楊兄弟應能
看出我有幾分道行」,楊過忙點點頭,能引動天地之威,使人死而復生,豈是幾分道行可盡述。

  「楊兄弟相信命運注定嗎?」蕭月生左手輕輕拍了拍小亭的雕柱,轉身問道。

  楊過立於他身後,聞言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道:「大哥,我不相信,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哪有什麼
注定的命運。」

  蕭月生輕笑一聲,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說得不錯,命運並不是注定的,命運如同遍佈天
下的各條路,我們每時每刻都走在路上,都在選擇,每一個選擇,都會踏上不同的路。」

  楊過深覺有理,點點頭。

  「但是!」蕭月生用力拍了一下雕柱,語氣加重,道:「命運也並非茫不可測。」

  他看了看楊過,笑道:「當你選擇走哪一條路時,看似自由無意,其實有必然性,如你的喜好、性
格還有一些別的因素,你喜歡水,必然要向東走,喜歡大漠,必然朝西,等等,我們大多數的選擇,並
不是自己選哪一條路,而是被推向哪一條路,你還能說,命運不是注定的嗎?」

  他見楊過低頭沉思,繼續說道:「其實人的命運更像是遍佈天下的河流,而人只是河中的一條小魚。
選擇到哪一條河,大多是身不由己。」

  楊過想了一會兒,頭腦有結亂,疑惑的問:「大哥,小弟想不太明白,今日大哥為何說這些?」

  蕭月生笑道:「兄弟,你現在正站在一個關鍵的路口,大哥不得不提醒你。」

  楊過不明的搖搖頭。

  蕭月生嚴肅道:「你是想與龍姑娘結為夫妻吧?」

  楊過道:「當然,姑姑對我情深意重,我也不能沒有姑姑。」

  蕭月生轉身,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們的身份是不允許結為夫妻的?」

  楊過雖然自小呆在古墓,卻也並不是一無所知,聲音低了下去,點點頭。

  「那你還要與你姑姑成為夫妻?」

  「是,我才不管什麼禮教倫常,那些全都是狗屁!」

  蕭月生縱聲大笑,道:「好,好,不愧為我蕭月生的好兄弟,男人大丈夫,就該如此!」

  楊過臉色微紅,本以為蕭大哥會訓他狂妄,沒想到反受讚賞。

  蕭月生笑聲稍歇,道:「既如此,你應知前途必會多艱,頗多磨難,定要深記自強不息,終有美滿
之日。我於嘉興南湖邊置了一處住宅,叫觀瀾山莊,想找我時,自可去那裡。」

  楊過對蕭月生的感激更深,蕭大哥既能明白自己,又如此關心自己,親生大哥莫過於此。

  他眼睛微紅,道:「蕭大哥,你為何對我如此好,楊過何德何能!得此厚愛,實在慚愧!」

  蕭月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蕭某半生閱人無數,入目者寥寥,楊兄弟即是其一,你又何必妄
自菲薄,你將來成就,未必在你那郭伯父之下。」

  楊過聽得心中一振,郭靖在他心中,份量極重,僅次於蕭月生,比得上郭靖,是他夢寐以求之事。

  兩人又說了好大一陣子話,談些兒時趣聞,蕭月生感覺已經散席,方才帶楊過回到了大廳,席筵已
經散去,除幾個貴賓,眾人皆離開陸家莊。蕭月生幾人也被留下,楊過被叫到郭靖那裡,兩人要抵足而
眠,蕭月生心中暗暗擔心,以黃蓉的聰明,定能看出楊過與小龍女的關係,然後事情會變得越加複雜。

  第二日清晨,蕭月生獨自坐在榻上練氣,這已是一種習慣,到他如此境界,練不練氣無所謂,但他
喜歡練氣時的愉悅感覺,練著好玩罷了。

  楊過快速的推開門進了屋,一臉惶急,道:「蕭大哥,我姑姑不見了!」

  蕭月生一愣,隨即想到,這準是黃蓉的功勞,雖說她是好心,但楊過兩人卻要受苦,還好兩人只是
有驚無險,受些磨難,也算是晚年的美好回憶吧,他心中不痛不癢的想道。

  「大哥!」楊過著急的喚了他一聲,讓他回過神來。

  正在此時,房外有人敲門,一個家丁走了進來,稟告郭大俠有請。

  進了大廳,陸氏夫婦與郭靖黃蓉坐在廳中,緊皺雙眉,武氏兄弟,程英陸無雙也在。觀其沉重的氣
氛,必有嚴重事情發生。

  楊過進了大廳,問道:「郭伯伯,發生什麼事了?」

  郭靖歎子口氣,道:「唉,讓你郭伯母說罷。」

  黃蓉此時已是有身孕之人,面色蒼白,眼睛泛紅,告知竟是郭芙與完顏萍都不見了,家丁說她們很
早就騎馬出去,很長時間,仍未回來,剛才小紅馬跑了回來,悲嘶不已,小紅馬頗通人性,定是出了什
麼事情。

  蕭月生一聽,即知是金輪法王做下的好事,這個大和尚,功夫挺高,人品倒不高,他心中微癢,甚
想教訓一下這個金輪法王。

  楊過聽聞,向蕭月生看去,在他心目中,這個蕭大哥無所不能。

  蕭月生看了眾人一眼,站起來,拱手道:「郭大俠,郭夫人,令嬡與完顏姑娘是騎馬出去玩耍,被
人抓住,我猜想是金輪法王所為,他弟子所中之毒,可能他無法化解,故用此法,以換取解藥。兩位大
可不必擔心。」

  楊過忙道:「郭伯伯,郭伯母,既然蕭大哥說是金輪法王,肯定就是金輪法王,有大哥在此,金輪
法王定要倒霉!」

  郭靖夫婦雖不知楊過為何對他的蕭大哥有如此信心,但如今形勢緊急,顧不得別的,黃蓉雖機智無
雙,聰明過人,但關心則亂,她現在心亂如麻,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忙問:「那敢問蕭少俠有何計策?」

  蕭月生笑了笑,道:「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辦法,見到金輪法王,救人就是了。」

  郭靖雖眉間略帶焦急,仍面色沉穩,不急不徐的道:「可金輪法王武功極高,郭某並無把握從他手
中救人。」

  黃蓉面色又白了幾分,緊皺眉頭,憂心忡忡。

  蕭月生但笑不語。

  楊過張了張嘴,又閉上,沒有說什麼。

  黃蓉心細,看出他有什麼說話,但頗有顧忌的樣子,問道:「過兒,你有話儘管說,莫非有什麼辦
法麼?」

  楊過看了郭靖一眼,又看了蕭月生一眼,說道:「郭伯母,小侄並沒想到什麼辦法,但蕭大哥武功
極高,定能勝過金輪法王,所以不必憂心。」

  「嗯?!」

  程英陸無雙見識過蕭月生鬼神難測的武功,自然心中早有定論,陸氏夫婦與郭靖夫婦就極為驚訝了。

  郭靖武功,隱隱已是天下第一,直追四大高手,那金輪法王乃蒙古國師,武功超凡,與郭靖不相伯
仲,聽聞蕭月生竟能勝過他,自然能勝過郭靖,他如此年輕,實是令人難以置信。

  蕭月生見眾人懷疑的望著自己,笑道:「蕭某雖修為尚淺,金輪法王尚能應付。」

  說罷,右手輕抬,食指伸出,朝大廳門口輕彈,一道指風呼嘯而出,大廳門上那隻大銅鎖「噹」的
一聲飛起,落向廳外。

  「咦?彈指神通?」黃蓉滿臉驚訝,隨即驚問:「那隻金輪是你打下的?!」

  蕭月生點點頭,道:「當時危急,不敢遲疑,被郭夫人誤會為令尊駕臨,實非蕭某本意,望請郭夫
人見諒。」

  黃蓉搖了搖頭,笑道:「沒想到蕭少俠的武功如此高深,小女子只有敬佩,如有蕭少俠相助,金輪
法王自然不在話下,小女子多謝了。」

  蕭月生謙詞義不容辭,然後讓楊過與程英陸無雙去尋找小龍女,楊過知道有蕭大哥出手,事情定能
解決,況且他心急如焚,每一分鐘都如坐針氈,聞言馬上同意,程英陸無雙也無異議,於是他們便先告
辭出發。

  蕭月生原本打算只需郭靖與自己即可,可黃蓉愛女心切,堅持要跟他們一起,武氏兄弟自然要跟著,
他們的心全繫在郭大小姐的身上,聽到她被抓走,坐立難安,黃蓉已有身孕,騎馬不便,五人只好步行,
施展輕功出莊尋找。

  五人來到陸家莊以西一里遠處,蕭月生道:「郭大俠,且慢行走,蕭某略通搜索小術,待我施展一
番,再走不遲。」

  郭靖攙扶著黃蓉,其實黃蓉雖有身孕,肚子尚沒大顯形,與平常無異,但郭靖愛妻疼子,自然小心
翼翼,惟恐稍有閃失。黃蓉也樂得享受丈夫的疼愛,倒讓蕭月生頗為不自在,心裡自忖思,還是應該找
個美女,看那黃蓉俏麗嬌美的模樣,郭靖心裡定然美死了,如花美眷,勝似神仙呀。

  郭靖生性愚笨,但隨著武功的越發精深,頭腦日漸清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日夜受黃蓉熏陶,
想不聰明亦不能。此時聞言,知蕭月生有奇術,忙道:「那有勞蕭少俠了。」

  蕭月生不再客氣,肅立,兩手掐著一個指訣,精神逐漸發散開來,方圓十里之內,盡在他的感應之
下。

  金輪法王武功高興,自然極易感應,瞬間,他已感應到他的位置,收斂精神,睜眼道:「找到了,
大約在西方一里處。」

  郭靖夫婦被他睜眼時瞬間射出的目光嚇了一跳,神光湛湛,直刺人心,聽到他的話,大喜,黃蓉嬌
聲道:「太好了,靖哥哥。」抓著郭靖的手輕輕顫抖。

  郭靖也是欣喜,拍了拍黃蓉的手,轉首對蕭月生笑道:「多謝蕭少俠了,蕭少俠如此奇術,實在讓
郭某大開眼界。」

  蕭月生謙遜一番,帶著兩人朝西走去。

  西方,是蒙古所佔區,此時南宋半壁江山已落入蒙古手中,江山淪陷,為期不遠。

  一里的路很快就走完,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樹林,幾匹馬被拴在林前,悠閒的吃著樹下茂盛的青
草,此時已是秋時,萬物蕭瑟,在這裡仍有青草,確實難得。

  在馬旁卻還有一人,正是金輪法王的二弟子達爾巴,此時他正躺在地上,看著馬兒打著噴嚏吃著草,
咧嘴直笑,看他模樣是極愛馬的。蕭月生心中不由對他大生好感,喜愛動物之人,大多心性善良。

  還未靠近,那幾匹馬已經開始嘶鳴,達爾巴一蹦而起,看到蕭月生他們,嘴裡嘰嘰咕咕大喊幾聲,
一臉戒備。

  郭靖自小生長於蒙古,蒙古語說得不輸於漢語,低聲道:「小心,金輪法王要出來。」

  武氏兄弟頓時緊張的長劍出鞘,緊緊握著。黃蓉也是心中緊張,畢竟金輪法王抓住自己的女兒僅是
推測。

  果然,樹林中鑽出幾人,金輪法王為首,身後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貴公子,正是霍都。霍都身後是
幾個武士,郭芙與完顏萍雙手低垂,正焦急的看過來。

  黃蓉大叫一聲:「芙兒!」

  武氏兄弟也是大叫「芙妹」,恨不能立刻衝出去,將心上人解救回來,但掂量一下自己的武功,還
是不敢動彈。

  郭靖輕拍了拍黃蓉的手,示意她不必急躁,其沉穩之氣,令蕭月生大為敬佩,在親生女兒被人抓住
情形下,仍能鎮定自如,這分修養確實難得。

  完顏萍楚楚可憐,焦急的望著蕭月生,蕭月生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用傳心術輕聲道:「完顏姑娘,
不必心慌,稍等片刻,自會救你出來。」

  完顏萍心下大定,自從遇見蕭月生,被他從李莫愁手下救出,就對這個相貌普通,氣度懾人的男子
極為欽服,他就像一座高山,什麼困難都難不住他,有來他此,自己也就無須憂慮。

  郭靖揚聲道:「金輪法王,枉你身為一代宗師,竟做出如此下做之事,令郭某極為不恥!」

  金輪法王面色微紅,道:「郭大俠,只要交出解藥,令嬡自然會回到你們身邊,否則,老衲也只有
得罪了!」

  蕭月生站在郭靖身旁,這時揚聲道:「金輪法王,莫非你認為我們中原無人,奈何你不得嗎?!」

  金輪法王目中精光一閃,朝蕭月生望來,見其姿勢,不像練過武功,不再放在心上,面帶笑容的說
道:「中原武林,以多欺少,算不得真英雄。」

  蕭月生輕笑一聲,忽然在原地消失,隨即出現,如不是他身邊立著兩位女子,定會認為自己眼花。

  剎那間,蕭月生竟已將兩女從蒙古武士手中帶回,讓眾人皆驚訝的目瞪口呆,如此輕功,實在過於
驚世駭俗。

  黃蓉愛女心切,最先反映過來,驚喜的喚了一聲「芙兒!」,上前將郭芙摟到懷裡。隨即發現,自
己女兒的穴道尚未解開,忙伸掌輕拍,沒想到,竟沒解開穴道,忙拉了拉郭靖,示意他幫女兒解穴。

  郭靖愣了愣,方才明白,輕運內力,向郭芙身上輕拍兩掌,依然沒有效果。

  金輪法王眾人被蕭月生驚世的輕功嚇住,如此快如鬼魅的身法,實在太過危險,可能你尚未覺察,
掌已臨身,防不勝防。他心中暗想:從未聽說過中原武林有這種人物,臨來前,殿下曾說中原武林臥虎
藏龍,高人無數,先前尚覺言過其實,沒想到此言果然不假。心下不由萌生退意。

  此時見郭靖夫婦竟解不開自己的獨門點穴手法,心中稍感安慰,笑道:「郭大俠,此乃老衲獨門手
法,你就不必白費力氣了。」

  郭靖內力雄厚,雖不明其解穴手法,仍有辦法,將雙掌抵在郭芙身後,渾厚的內力湧入,想將穴道
強行衝開。

  蕭月生忙按住他的胳膊,道:「不可!郭大俠萬萬不可。」

  郭靖樸實的面孔充滿疑惑,不明白他為何阻止。

  蕭月生道:「令嬡被點穴道隱秘,切不可強行衝開,否則必會傷及身體。」

  「那如何是好?」他問。

  蕭月生看了看黃蓉,道:「郭夫人,在下想試一試。」

  他們雖是武林兒女,但畢竟男女有別,他自不會貿然上前解穴,須得徵詢黃蓉同意。

  黃蓉忙點了點頭,蕭月生的表現讓她驚奇不已,實在難以想像,這個弱冠少年竟懷有如此驚人的技
業。

  蕭月生手掌輕按於郭芙百會穴,她身體經絡行氣立刻閃現於他的腦海,一股溫潤的真氣湧入,禁錮
的穴道豁然而解,全身經脈通暢,再無一絲阻礙。

  他拿開手掌,看著那嬌美如芙蓉的面容上現出喜悅的表情,想到剛才手掌接觸她那柔軟的烏髮,心
中不由微微一蕩。當時女子的頭髮極為重要,非極為親近的長輩與丈夫,其他人不能觸摸。

  剛解開她的穴道,她謝都不說一聲,馬上撲到黃蓉的懷裡,放聲大哭,讓他的心立刻平靜,心裡感
歎,郭大小姐,名不虛傳,果然驕縱的很吶。

  隨後將完顏萍的穴道解開,她如花的玉臉表情楚楚動人,感激的望著蕭月生,蕭月生對她微笑一下,
道:「完顏姑娘,害你受驚了。」

  完顏萍搖搖頭,矮身行禮,道:「多謝蕭大哥。」

  蕭月生輕輕扶起她,輕輕拍了拍她削弱的肩膀,隨即省起,此舉有些輕薄,他拍人肩膀已成習慣,
此時心裡有些陶醉,故失了分寸,忙縮手,抱歉的朝完顏萍笑了笑,完顏萍柔弱的臉上升起兩朵紅雲,
羞澀的低下頭。

  此時其餘人的心神全都繫於郭大小姐身上,武氏兄弟更是眼睛片刻不離郭芙。

  金輪法王這邊心中惶恐,他揮揮手,示意退走,眾武士進退有度,皆是軍中勇士,絲毫不亂的撤退。

  蕭月生雖然陶醉在美人羞澀的美態中,周圍的一動一靜仍難腦他的感應,這時轉身朝已經往後走的
金輪法王道:「金輪法王,寄語你家主子,再有蒙古武士進入中原,休怪在下辣手無情!」說完,手指
輕彈,無聲無息,金輪法王從馬背上彈起,在空中一個翻滾,跌倒在地。

  他馬上站起,拿出放於背部的金輪,只見金輪的一個鋸齒竟被打得幾乎折斷,尚沾著血跡,是他背
上的血。

  他話也不說一句,急揮手,跳上馬背,奔騰而去。

  這一指方是真正的彈指神通,無聲無息,殺人於無形,只因太過招人忌憚,所以他發指時故意使之
發出尖嘯,雖然仍是凌厲,但尚可防備躲過。

  蕭月生教訓過金輪法王,轉身對身旁仍目瞪口呆的郭靖拱手道:「郭大俠,在下要告辭了。」

  郭靖這才回過神來,忙道:「蕭少俠,為何如此匆忙,你救了芙兒,郭某尚未好好謝你呢。」

  黃蓉也極力挽留,道:「蕭少俠,過兒說不定已經回來,還是到莊上小住幾日,小女子還想多多請
益呢。」

  郭芙睜著盈盈的雙眼,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對這個救了自己的普通男子充滿好奇,心中暗想,如果
他能有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這般好看就好了,那麼,想到這裡,心中一羞,暗罵自己,大武哥哥與小武
哥哥對自己一片深情,自己這樣想太對不住他們。隨後又想,唉,大武哥哥沉穩,小武哥哥機靈,兩人
都喜歡自己,自己卻實在分不清更喜歡哪一個,真是愁死人了。她嬌艷如花的臉上時紅時白,心情起伏。

  蕭月生並未看她,回頭看了一眼完顏萍,笑道:「完顏姑娘,你隨我去吧,這幾日說不定楊兄弟他
們會來。」

  完顏萍玉臉泛起兩朵桃花,低頭想了想,輕聲「嗯」一聲,答應下來。她心中也頗不平靜,不跟他
走,自己又要一個人闖蕩江湖,自經歷過被李莫愁追殺的日子,她的膽子小了很多,沒有了仇恨的支撐,
她又回復到那個嬌弱的女子;跟他走吧,兩個人,孤男寡女,頗不合禮,但她畢竟是塞外兒女,心中更
想跟這個男子一起,故鼓起勇氣,答應下來,低低的一「嗯」,彷彿花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全身都變得
軟軟的。

  蕭月生欣喜一笑,轉身對郭靖眾人拱了拱手,道:「郭大俠,在下身有要事,在此與各位各別吧,
請讓家僕自行回家即可,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後會有期!」

  說罷,輕扶完顏萍的腰肢,在原地消失。

  郭靖嘴張了張,卻已沒有機會繼續挽留,心中大感悵然,本想好好交磋一番,沒想到說走就走了,
只能大聲感歎「奇士」不已。

  黃蓉也是感歎不已,本以為自己的爹爹與丈夫已經是天下難遇敵手,如今看來,天下自有奇人,自
己以前是坐井觀天了。隨即被女兒歸來的喜悅衝散,一行人簇擁而去。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2:02

第一部 神雕第六章退莫愁

  在蕭月生接觸到的所有女子中,程英溫柔婉約,可骨子裡仍是剛強,外柔內剛,極有主見;陸無雙
活潑,但過於狠辣;耶律燕率真,卻難免驕氣,都不是他心中所喜,只有完顏萍,出身高貴,卻身世堪
憐,國仇家恨負於嬌弱的身體,但性格仍不失溫柔善良,那楚楚可憐的氣質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心,讓他
心動不已。

  他身具現代人思想,行事自與此世之人不同,看上某女子,不會太過含蓄,而是直接下手追求,這
次遇到機會,自然不會放過,毫不猶豫的直接邀請,雖有唐突之感,但在他森嚴的氣度下,反顯其豪邁
之風。

  輕扶完顏萍纖細的腰肢,蕭月生馭空而行,飄飄若仙。完顏萍並未感覺到風,好像一層透明的琉璃
罩在外面,衣襟不動,髮絲不飄。

  此時暮秋時分,衣裳尚薄,完顏萍只覺扶在腰間的大手散發出陣陣熱氣,自腰間肌膚慢慢擴散,很
快蔓延至全身,沉浸於這股暖洋洋的熱氣,心中一片寧靜,鼻間是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這股清香清新
的彷彿春天野外遍地的嫩草、漫天的桃花,令她精神一振,這才驚覺自己竟在天上飛。

  蕭月生心中微有所感,轉過頭來,看了看她,嚴肅的臉上漸漸綻放出笑容,道:「我們先到前方客
棧休息一番,等我的家僕過來,再慢慢回去,如何?」

  完顏萍被他看得玉臉一紅,低聲道:「一切任憑蕭大哥做主。」

  蕭月生被她嬌嬌怯怯,羞羞澀澀的嬌姿迷得七暈八素,恨不能摟在懷裡肆意憐愛,但他定力極深,
面上不動聲色,一幅道貌岸然的正氣,收起笑容,淡淡的道:「好罷,很快便到。」

  完顏萍覺著自己腳下彷彿踏著什麼一般,腰間的大手只是微微貼著,並不用力,況且兩人凌空虛渡,
飛了這般長時間,中間從不著地,猶如插翅飛翔,神奇無儔。

  她羞澀的低著頭,看到腳下飛逝而去的景物,速度太快,很快她就有噁心之感,心中難受,忙抬起
頭,這才好一些。

  他們走的是偏僻之處,以免驚世駭俗,此時萬物蕭瑟,天高日回,煙霏雲斂,本是蒼蒼翳翳的茂林,
現已變成禿樹枯枝一棵一棵,稀稀疏疏。偶爾清溪淙淙映入眼簾,待注目去看,已經置於身後,遠處一
棵樹上枯葉被秋飛輕吹,向地下飄落,尚未落至地上,此樹已被他們拋至身後,完顏萍轉頭後瞧,越來
越遠,朦朧處,彷彿那飄落的枯葉仍未落地。

  眼前忽現一座山峰,孤峭挺拔,猶如刀削,直插雲霄,雲霧繚繞,竟看不到山頂,完顏萍不由興奮,
她身居草原,很少見到如此奇峭的山峰。

  蕭月生看似漫不經心,卻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她,只是用的是「心眼」罷了,覺察完顏萍看到山峰
時的興奮表情,心下瞭然,輕轉方向,向此山飛去。

  孤峭的山峰轉眼即到,此山一看即知人跡罕至,周圍皆是樹木,籐蔓纏繞,無路可走,漫山樹林,
無一處空隙。蕭月生心下讚歎,好一處靈氣旺盛的寶地,實在是修練的極佳所在。

  到了這裡,他不再施御空之術,施展起平常之極的輕功,輕踏一下樹頂之枝,飄飄前飛,二三十丈
後再輕踏一下樹枝,說不出的悠閒曼妙。

  完顏萍心中極喜,如此這般,更能觀看此山之景,如像方才一般飛翔,景色轉眼即逝,根本來不及
看清,反而不美,心下不由感激蕭大哥的體貼。

  站在峰頂,極目遠眺,山峰南方是一極大的水潭,亮如鑒鏡。清脫的山巒,澄明的潭水,遠飛的孤
雁,墜地的紅葉,竟惹起蕭月生的一腔思愁。

  獨行於此世,舉目滔滔,皆是陌生之人,身為不死身,是驚天之秘,無人可以訴說,而武學,在他
面前如同孩童戲耍,知己難求,高手寂寞,在短短的兩年時間,他已經深深體會到了這種折磨人的寂寞。
他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寂寞會越發的濃重,這可能就是永生不死的代價吧。

  完顏萍到了山頂之後,睜著好奇的雙眸,盡情的欣賞這登山臨水的美景。時而遠眺遠方,時而俯視
山底,心曠神怡,美不可言。每次目光轉向蕭月生時,急急忙忙的躲開,心中怦怦亂跳,面孔禁不住發
燒,越是接近蕭月生,她越能感覺到自己像一隻被蛛網纏住的蝴蝶,越是心中掙扎,自己被纏得越緊。

  目光再一次掠過負手站在那裡的蕭月生,她的心又怦怦的跳起來,每一次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比上
一次更長些,越發能覺得他的瀟灑不凡。

  山頂勁風烈烈,吹得他長衫飄飄,負手而立,巍然不動,如勁松立於山崖,挺拔峻秀。完顏萍癡癡
的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著,他的背影竟有一股寂寞蕭瑟之感,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他一人般的寂寞,禁
不住輕叫一聲:「蕭大哥。」

  蕭月生回過頭來,望向她,勁風中,他的頭髮紛紛揚揚,卻遮不住他眼角的淚痕,淡淡的微笑,卻
掩不住他眉宇間的落寞,她忽然知道自己完了,他這一瞬間的面孔,將會永遠刻在自己的心上,這個面
貌普通的男人,這個氣度森嚴,威嚴逼人的男人,這個談笑間敗盡天下高手的男人,這個高不可攀只能
令人仰視的男人,在她面前,在她這個小女子面前,竟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這是如何令她震撼的表情
呀,她恨不能化成一泓清水,濯淨他眼角的淚痕,洗去他眉間的落寞,還世間一個瀟灑無羈的奇人。

  她此時柔情溢滿心懷,恨不得將心中的柔情化為一件衣衫,將他緊緊抱緊,去溫暖他落寞的心,讓
他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愛著他,關心著他。

  見完顏萍怔怔的看著自己,蕭月生才發覺自己剛才忘情時淚湧雙目,定是被她發覺,忙轉過頭去,
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完顏姑娘,何事?」

  完顏萍柔聲道:「我們走吧,蕭大哥,這裡有些冷。」

  蕭月生剛才忘情於遐想,沒有用「心眼」觀察完顏萍,故並不知她內心已經翻天覆地,聞言,忙走
過來,手朝她輕輕一揮,她立即感覺進入了一個溫暖的天地,烈烈的勁風捲著一堆枯葉吹了過來,到她
面前,停頓一下,隨即分向兩邊,讓她感覺奇妙不已,這就是飛地時罩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了,她伸手向
外摸去,剛剛伸直胳膊,便感覺手指輕震,被彈了回來,她輕吐舌頭,不再亂摸。

  蕭月生手搭到她的腰上,強忍著手掌心傳來的溫軟,冉冉飄起,順風向山下飄去,完顏萍對這種神
奇的御空之術已經見怪不怪,睜著雙眼,靜靜俯瞰著經過的風景。

  看了一會兒,她竟慢慢睡去,頭靠向了蕭月生的肩頭,長長的睫毛柔弱的擋著雙眼,楚楚的腦上一
片恬靜,讓他看得更是愛煞。

  楊過與程英陸無雙別過蕭月生郭靖眾人,想回終南山古墓,小龍女心灰意懶之下,極有可能回到古
墓。

  騎馬奔馳了一程,天色已暮,卻仍上不著村下不著店,唯有在一個破廟中歇宿,破廟位於山的半坡,
殘垣破壁,門已不在,廟內的佛像也已被風吹裂,殘破不堪,這裡勉強能擋風遮雨吧。

  陸無雙感覺極累,從包袱中拿出一塊布鋪在地上,狠狠的坐下,拿出手絹輕輕拭了拭額頭鬢角的香
汗,歎道:「累死了。」

  程英仍舊帶著面具,打開包袱,拿出準備的乾糧,仔細的擺放在地上,聞言笑了笑,道:「表妹,
當初我們被李莫愁追殺的時候,比現在可累多了。那時你可沒喊累。」

  陸無雙身體一下繃緊,忙道:「表姐,千萬別莫再提她,想起她就做噩夢。」

  程英笑道:「你不必害怕,臨行前,蕭公子曾交給我一封書信,言道李莫愁必不會善罷干休,定有
找上門來的一日,待得遇到她,就把這封書信交於她,可保得我們性命。」

  陸無雙舒了口氣,道:「還是蕭大哥想得周到,這女魔頭,冤魂不散!」

  楊過此時將馬匹拴好,走了進來,聞聽此言,笑道:「媳婦,李莫愁又找上你們啦,跟我說說。」

  陸無雙眼睛放光,精神大振,道:「上次如果不是蕭大哥出現,你就見不到我們啦,那一次……」

  程英看兩人一個講得有滋有味,一個聽得津津有味,便出去找水,看附近有沒有小河溪流。

  兩人正談得興高采烈,程英忽然跑了進來,沒有了平時的溫婉從容,青衫被樹枝掛破幾處,這在她
身上極是少見,她進了廟急急對坐在地上的兩人道:「不好,李莫愁又來了。」

  楊過與陸無雙一驚,楊過道:「她怎麼找到我們的,難道一直在路口守候?」

  程英微微有些氣喘,用了吸了兩人口氣,道:「不知,我剛才正尋水,忽然聽到她毛驢的鈴鐺聲音,
就急忙跑過來,可能她還未發覺我們。」

  暮色已深,倦鳥歸林,忽聞烏鴉鳴叫,不由讓楊過心煩意亂。楊過問道:「那程姑娘尚未見到李莫
愁了,可能並不是她。」

  程英搖搖頭,道:「我雖沒見到她,但對她毛驢脖子上掛的鈴鐺極為熟悉,決不可能錯。」

  陸無雙嚇得面色有些發白,對這個師傅,她知之甚深,自己如被她抓住,不定要受多少折磨而死。

  她忽然道:「對了,對了,表姐,你不是有蕭大哥的書信嗎?」

  程英此時氣息已平,聞言道:「李莫愁固然對蕭大哥有所顧忌,但一紙書信,效果堪憂,畢竟蕭大
哥人不在,李莫愁說不定一發性子,不管不顧,那時就危險了。」

  一通話讓陸無雙的臉又白了幾分,想想師傅折磨起人來的狠毒,心中不寒而慄。

  楊過看了看天色,道:「此時天色已暗,我們騎馬逃跑,她很難找得到我們。別的先別說,快跑吧,
路上再想辦法。」

  陸無雙搖了搖頭,歎道:「沒用的,她精於追蹤之術,我們跑不掉的,她只會慢慢跟在我們身後,
直到我們累死。她找的是我,與你們沒有關係,你們還是先回去找蕭大哥來救我罷。」

  楊過急道:「我豈能棄你而去,罷罷,索性跟這個女魔頭鬥上一鬥,程姑娘,你留在這裡也無益,
不如先回去找蕭大哥,說不定還來得及。」

  程英知道這只是讓她離去的托詞,回到陸家莊,縱馬奔馳,也得半天,來回時間,根本來不及。

  程英搖了搖頭,摸了摸袖中的玉蕭,道:「來不及啦。」

  陸無雙急道:「表姐,說不定來得及,這個女魔頭最愛折磨人,她準是要在明天黎明才能動手,好
讓我們煎熬一夜,你能在天亮以前找到蕭大哥,必能救得了我們。」

  其實她心中也不敢斷定,只是不想表姐跟自己一起受難,故意如此說。

  程英雖心中微動,但不捨表妹,只是搖頭。

  楊過忽然一笑,道:「其實我們不必擔心,蕭大哥一身本事驚天動地,即使我們死了,他說不定都
能把我們救活,他交給程姑娘書信,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借李莫愁幾個膽子,她也不敢拿我們怎樣。」

  程英陸無雙想想蕭月生的本領,稍稍有些安心,陸無雙好奇心大盛,問道:「傻蛋,蕭大哥真能把
死人救活嗎?」

  楊過得意的一笑,道:「當然!」

  程英有些難以置信,溫聲道:「不能吧,死人能被救活,從古到今,從未有過。」

  陸無雙點點頭,也表示難以相信。

  楊過一下坐到陸無雙原來鋪好的布上,笑道:「如非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實在是匪夷所思。」

  兩女更加好奇,於是楊過講起自己在華山之巔所見到的情形,甚至是臨別時蕭月生對他的教誨,也
說與了兩人聽。

  講完後,程英與陸無雙也是咋舌不已,沒想到蕭大哥竟有如此神通,那身高深莫測的武功比起他的
道法,反而是小巫見大巫,這個謎一樣的男人到底還有什麼神奇的本領呢?他的那自強不息的教誨更是
令兩人觸動頗深。

  聽完楊過的講述,兩人不由對程英懷裡的那封書信更具信心,這也正是楊過的目的,與其擔驚受怕
的死,還不如安安心心的死。

  然後三人開始談論,蕭月生為何有如此這般神通,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一直寂寂無名,忽然橫空
出世,燦然奪目,他到底是怎麼練成這般神通,他師父是誰,等等。

  三人談得越來越興高采烈,甚至把李莫愁忘於腦後,不覺間*夜色*(禁書請刪除)深沉,已經入夜。

  楊過將佛像前那破爛不堪的供桌拖了過來,借過陸無雙的單刀,將桌子劈成一塊一塊。

  陸無雙見楊過腰間的木劍形狀古樸,好奇的問:「你腰間的那柄木劍就是君子劍吧?」

  楊過一邊劈著桌子,一邊答道:「正是。」

  「拿來我看看。到底如何神奇!」陸無雙伸手便向楊過腰間木劍抓去。

  楊過將木劍摘下,遞給她,笑道:「此劍確實神奇,似與我心意相通。」

  陸無雙撇了撇嘴,不大相信,她的手剛一觸到木劍,忽然一聲尖叫,把楊過程英嚇了一跳,程英忙
問:「怎麼了,表妹?」

  陸無雙指了指落在地上的木劍,道:「這柄劍果然有古怪,剛才竟從劍聲傳來一股真氣,像針一般,
紮了我一下。」

  程英好奇,去取木劍,也是如此。

  楊過拿起木劍,掛在腰間,笑道:「這次,你們相信了吧!」

  程英陸無雙這才相信,對蕭月生更是好奇,一柄普通的木劍,竟變成了一柄通靈的寶劍,這般化腐
朽為神奇的本事,確實令人驚歎。

  劈完木桌,將地上的墊布用火折子點著,引燃木塊,這個供桌好像是松木製成,燒起來極旺,很快
破廟裡升起熱氣,將深秋的涼意驅散。

  火光下,陸無雙嬌俏的面龐彷彿塗上一層胭脂,嬌艷動人,程英仍帶著那張枯槁的面具,火光晃動,
顯得陰森嚇人,楊過看著這兩張迥然的面孔,不覺有些好笑,隨即想到了自己的姑姑,如果她能跟自己
一起,就像這樣一起對著火光坐著,那將是如何幸福甜蜜的事啊。姑姑,你到底在哪裡,你可知你的過
兒是多麼想你!

  程英見楊過呆呆的看著火光,面上表情忽喜忽悲,知道他定是在思念小龍女,她們並不知楊過對小
龍女的感情,只是以為他們是感情極好的師徒,這是蕭月生幫助遮掩的結果。

  程英道:「楊大哥,你不必擔心,你師父武功那麼高,定不會有事。」

  楊過搖搖頭,心中暗歎,姑姑自幼生長在古墓,不通世情,根本不知人世間的險惡,縱有一身武功,
也難以自保,想到這裡,心急如焚,可惜現在自身難保。

  他強打精神,勉強笑了笑,道:「你們累了吧,睡一會兒吧,我在這兒守著。」

  兩女趕路已經極累,再經過心情大起大落,身心俱疲,聞言也不客氣,偎在一起,很快入睡。

  楊過靜靜的看著燃燒的火堆,木塊燃燒時響起噼噼啪啪的聲音,緯絡、螻蛄等秋蟲的鳴叫亦不時響
起,使夜晚更顯安靜,他心中不時閃過與小龍女在一起時的情景,心中暗暗發誓,找到姑姑後,兩人回
到古墓,從此不再出來,兩人廝守一生。

  想著想著,頭腦逐漸恍惚,疲勞將其佔據,進入夢鄉。

  等他醒來,已是黎明時分,晨曦微露,空氣清新,天空是深藍色,純淨得令人清爽。

  一陣涼意襲來,將偎在一起的兩姐妹凍醒,陸無雙睜著朦朧的雙眼,看到楊過站在廟門口,一動不
動,心下感覺古怪,問道:「傻蛋,你站在那裡干甚?」

  楊過急忙轉頭,食指豎在唇邊,示意莫出聲。

  程英也醒來,將面具摘下,輕輕揉了揉眼睛,輕聲問道:「楊大哥,可是發現什麼?」

  楊過點點頭,扶在廟門,仔細傾聽一陣,轉身笑了笑,道:「兩位妹子,李莫愁終於來了。」

  程英將面具仔細戴上,輕聲道:「該來的總會來的,還是表妹你瞭解她,果然是黎明時分。」

  陸無雙雖強裝鎮定,但李莫愁積威已深,她心中仍不自覺的害怕。聲音微帶顫抖的道:「她總喜歡
在黎明殺人,我們是死是活,就看蕭大哥的那封信了!」

  楊過揚聲道:「可是李莫愁師伯?楊過拜見!」

  一聲銀鈴般的嬌笑自廟外響起,一道黃影忽閃,廟內出現一個杏黃道袍的嬌美女子,手持銀色拂塵,
巧笑嫣然,正是赤練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輕笑一聲,道:「我那小師妹呢?」

  楊過眼珠一轉,道:「我姑姑與郭伯母去辦一件事,稍後與我們在此匯合,不知師伯駕臨,對楊過
有何教益?」

  玉女心經一直是李莫愁心中的至寶,當初無緣休習,即被逐出師門,見識過師傅施展時的威力,故
對修習玉女心經的小龍女頗為忌憚。聞言美目流盼,輕掃四周,才放下心來。

  她嬌笑兩聲道:「你這個小滑頭,呆會看師伯我怎麼替你師傅管教你!」

  言罷轉身朝向陸無雙,淡淡笑道:「小丫頭,五毒秘笈呢?交出來,看在師徒一場,尚可給你一個
痛快!」

  陸無雙自李莫愁到來,身體發軟,心裡雖然想強硬一些,但日積月累的恐怖,已經深入她的骨髓,
絲毫強硬不起來。聽到李莫愁的話,鼓起勇氣,面色蒼白,微微顫抖的道:「五……五毒秘笈,已經被
蕭大哥銷毀。」

  「蕭大哥?」李莫愁一愣,心下一驚,厲聲問道:「哪個蕭大哥?」

  程英在旁看陸無雙被李莫愁嚇得站都站不住,忙輕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握了握,對李莫愁道:「李
道長,蕭大哥是蕭月生蕭大哥,與蕭大哥分別之時,他曾有一封書信託附於小女子,言道道長必會與我
們相遇,見到道長時,將書信交於道長。」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封蠟封的書信,遞給李莫愁。

  李莫愁聽到蕭月生的名字,心中就發悚,狠狠的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強裝鎮定的將書信接過,除掉
封蠟,將信打開。

  「莫愁仙子均鑒:

  前次忽忽相見,匆匆而別,無緣長談,甚憾,仙子性情中

  人,與在下甚為相合,故仙子雖嫌手辣,在下仍有憐香惜玉之

  心,兩度相見,皆笑臉相迎。

  無雙小妹,身世堪憐,在下甚為憐惜,煩請仙子容恕,以顧全我們相見之情,在下感激不盡。

  五毒秘笈,有傷天和,練之不祥,易遭天忌,在下已代

  仙子銷毀,還望仙子恕在下簪越之罪。

  山水有相逢,在下極盼與仙子一晤,縱情長談,暢述幽情,何其痛快!

  此致

  鳳凰山蕭月生

  李莫愁看完信,表情不停的變化,眼神看著楊過三人,不停變幻,咬了咬玉齒,將信裝起,放入懷
中,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腰肢輕扭,黃影一晃,已經飛出破廟,杳無蹤影。

  三人長吁一口氣,楊過長歎道:「蕭大哥果然厲害,一紙書信,就將李莫愁這個女魔頭嚇走。」

  陸無雙慢慢軟倒,蒼白的臉上大汗淋漓,神情委頓,程英忙將她扶住,急道:「表妹,你怎麼了?」

  陸無雙費力的擺了擺手,喘著粗氣,道:「沒事,休息一下就好,這個女魔頭終於走了!謝天謝地!」

  程英慢慢將她放到地上,讓她坐在墊布上,「撲哧」的笑了一聲,道:「看把你嚇得,那李莫愁就
那麼嚇人,頂多一死罷了!」

  陸無雙用手絹輕拭自己臉上的汗,苦笑道:「那是你沒見到她怎麼折磨人。你若見著了,定要比我
還要不如。」

  楊過心情已經平息,聞言問道:「哦,她折磨人很殘忍?」

  陸無雙嗤笑一聲,道:「豈止殘忍可以形容,算了算了,莫要再說,想起來就令人發寒!」

  兩人不再相問,都坐倒在地上,盡情呼吸,死裡逃生,感覺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楊過煩躁的心也平
靜下來。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2:25

第一部 神雕第七章遇東邪

  蕭月生帶著完顏萍馭空而行,晌午時分,漸望人煙,兩人到官道安分的用腳走路。

  江南的天氣,陰雨連綿最是常見,這兩天是難得的好天氣,但到了晌午,天上烏雲漸增,路旁螞蟻
搬家,空氣變得厚重,讓人氣悶。

  完顏萍與蕭月生並肩沿著官道向前方的客棧走去,路上行人不多,這裡離大勝關不遠,是危險之地,
很少有人來往。

  在空中時,看到客棧並不遠,但走在官道上,才發覺竟是這般遙遠,走了快半個時辰,仍未見著。

  完顏萍看了看已經陰下來的天空,對身邊的蕭月生道:「蕭大哥,快要下雨了,我們得走快一些。」

  蕭月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感應一下四周,沒有行人,官道兩旁栽滿樹木,他輕身一縱,踏到一
棵高樹的樹尖,身子隨著樹枝的晃動而晃動,輕風徐來,說不了的飄逸。

  他遠眺了一番,飄然落下,對面色微紅的完顏萍道:「客棧就是前方,走不幾步就到。」

  完顏萍剛才被他的丰姿所迷,心跳怦怦加快,聽到他的話,慌亂的答應,蕭月生看著她羞澀的嬌態,
心中微醉,走起路來,步子輕飄飄,彷彿踏著棉花行走。

  兩人靜靜的行走,果然,沒走幾步,轉過一個路口,在一座小樹木旁邊,一家客棧座落於此,客棧
的矗旗高高斜掛,迎風微展,上面四個字:「大勝客棧」。

  完顏萍高興的笑道:「終於到了,大勝客棧。」

  蕭月生仔細觀察了四周,這間客棧兩層屋子,外面打掃的頗為整潔,門的左首,是馬廝,右首是水
井,物什擺放得整齊不亂,他看得頗為滿意,笑道:「我們進去吧,估計我們得住上一天,我那家僕走
起路來極慢的。」

  完顏萍答應一聲,往裡面走去,蕭月生隨後。

  剛一進屋,一個掌櫃打扮的中年人迎了上來,熱情的道:「快請快請,兩位吃飯還是住店?」這中
年人身材矮胖,圓圓的臉,紅光滿面,看起來就像是開店的。

  蕭月生看了看他眉開眼笑的臉,笑道:「住店,來兩間緊挨的上房。」

  「好咧——」他笑得更歡,小跑到櫃檯,胖胖的身材,跑起來顫悠悠,他從牆上摘下兩串鑰匙,領
著兩人上樓,梯口朝南,邁上十多個階梯,左右皆有五六間房間,到了最右緊挨著的兩間。

  房間頗為寬敞,家俱還有幾件,多人圓桌,雕花大床,掛簾,雖然簡單,倒帶著幾分堂皇之氣,蕭
月生看得很滿意。

  看完房間,兩人下樓到大堂吃飯,大堂冷冷清清,只有他們兩人,問了掌櫃,知道這間客棧現在只
有他們兩人居住,這地方很少有人來,來的也大多數是官家之人,他們住的是驛站,極少到這裡來。

  兩人在一間靠窗戶的位置坐下,蕭月生看了看掛在南牆的幾個竹簡,是菜譜,點了幾個菜,葷素相
雜,問完顏萍是否可以,完顏萍已將紙窗戶推開,一陣陣涼風吹進,很是清爽,聞言只是點頭。

  此時已經起風,天色開始變暗,烏雲壓城,掌櫃的對裡間喊完兩人要的菜,出門看了看天,轉身對
兩人道:「這是要下大雨呀。」

  他正說著,噼噼啪啪的聲音響起,雨點開始落了下來,雨點落地聲音逐漸密集,頃刻間,天地間充
斥著雨點擊物的聲響。

  完顏萍忙把窗戶關上,已有雨水沾身,蕭月生忙輕揮手,將一股真氣籠罩在被雨水打濕之處,她只
覺得一股溫暖的氣息撲在濕衣處,衣服很快就被烘乾。

  完顏萍向他感激的笑了笑,心中暗笑,蕭大哥對內力的運用實在千奇百怪,頗有不務正業之嫌。

  天色越發幽暗,極像是黃昏時分,老闆娘將熱騰騰的菜送上,蕭月生笑瞇瞇的看了看這個風韻猶存
的老闆娘,他已發覺這兩人武功不俗,卻不知為何在此冷僻之地開此客棧,為生計,為避仇?但只要不
是黑店,他也懶得過問。

  兩人開始吃飯,蕭月生喜歡吃肉,牛肉鴨舌吃得津津有味,完顏萍則多吃青菜,青椒黃瓜多進入她
的小嘴,店外雨聲綿綿,店內寂靜安寧,老闆趴在櫃上,無精打采的撥弄著算盤珠,算盤珠碰撞的聲音
與店外的雨聲相合,極為和諧。蕭月生看著對面完顏萍文雅的模樣,感覺極為溫馨詳和,彷彿有家的感
覺,他忽然想把對面的女人娶進門,做自己的妻子,那將是多麼溫暖。

  完顏萍微低著頭默默吃飯,能感覺到蕭月生那炙熱的目光不時的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又是羞澀又
是甜蜜,嘴裡吃些什麼根本就不知道,被他目光看到的地方,彷彿被炎炎烈日照射,變得火熱。如芙蓉
一般的面龐漸漸升起令人心動的紅暈,紅暈慢慢變大,直至擴散到身根頸項。蕭月生能看到她頸下雪白
的那一片染上紅暈,白裡透紅,極為誘人。

  窗外大雨淋漓,室內幽靜無語,空氣裡飄散著一股綺旎的氣息。

  忽然青影一閃,一人從店外鑽進了大堂,一襲青袍,自雨中而來,卻只有衣腳幾處沾水,身形高瘦,
表情枯槁,冷冰冰的極為磣人。

  蕭月生坐的位置正對大堂門口,輕輕瞥了一眼,心中一動:「這身裝束與程英極為相似,難道是東
邪黃藥師?」

  掌櫃的忙一溜小跑過去,遞上手巾,熱情的道:「快請快請。」將青袍人領至蕭月生他們旁邊的桌
子。

  完顏萍轉身好奇的看了一眼,咦了一聲,被蕭月生豎指於唇止住。

  青袍人聽到她的聲音,往這邊看了一眼,彷彿冷電閃過,完顏萍的身子不由的縮了縮。

  趁他與掌櫃的說話點菜,完顏萍嬌軀前傾,頭探過來,輕聲的道:「蕭大哥,我開始還以為他是程
姑娘呢。」

  蕭月生也將頭探過去,兩人的臉差點碰到一起,完顏萍楚楚動人的玉臉泛起兩朵桃花,微微的往後
移了移,蕭月生當做沒看到,輕聲道:「他與程姑娘可能頗有淵源,打扮太過相似。」

  完顏萍覺得一股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能感覺到蕭月生說話噴出的熱氣,心中怦怦的亂跳,眼
神有些迷離的嗯嗯兩聲。

  那青袍客聽到了他們的私語,轉身問道:「你們二人見過程英?」

  蕭月生微笑不語,完顏萍答道:「正是,我們與程姑娘是好友。不知前輩與她有何淵源?」

  青袍客微撫長鬚,道:「程英正是小徒。」

  蕭月生拱了拱,道:「原來是黃前輩駕臨,在下蕭月生,在此有禮了。」

  黃藥師撫鬚的手一停,眼睛一閃,凌厲之極,隨即恢復,淡淡的道:「哦,你就是蕭月生。我自蓉
兒口中聽過你的名字,連我那女婿都讚你很是英雄了得。」

  蕭月生也是淡淡一笑,道:「在下平常之人,只是略通武技罷了,英雄了得愧不敢當。」

  黃藥師忽然縱聲長笑,聲音震耳,滾滾不絕,整個客棧彷彿都在顫動,他笑道:「略通武技,好個
略通武技,呵呵,我從蕭兄弟身上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

  蕭月生頗為好奇,完顏萍更是好奇,問道:「黃前輩,你看到了誰的影子?」

  黃藥師看了看完顏萍,又看了看蕭月生,眼神帶有幾分笑意,笑道:「王重陽,蕭兄弟的神態與王
重陽極為相似。」

  蕭月生忙道:「黃前輩謬讚,小子何能,不敢與重陽真人相比。」

  黃藥師擺擺手,道:「你也不必過謙,我黃老邪還不屑於說恭維話,你救了我那芙兒,老夫極為感
激,唉,她可是我那蓉兒的心肝肉。」

  蕭月生想到郭芙,輕輕皺了皺眉,這個郭大小姐,實在是被黃蓉寵壞了。

  黃藥師看他皺眉,問道:「怎麼,蕭兄弟有何話說?」

  蕭月生歎了口氣,對黃藥師道:「有些話我不便對令嬡明言。她對女兒太過寵愛,郭大小姐,唉,
我那楊兄弟將有一劫跟她有關。將來不知會如何。」

  黃藥師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些事,我才不去費心,你那楊兄弟有凶險嗎?」

  蕭月生搖了搖頭,道:「凶險已被我破去,但天意難測,我也無法盡知,依郭大小姐的性子,什麼
禍都能闖得出來,最後必將反噬自身。」

  黃藥師面色沉了下來,感覺到事情的嚴重,道:「天意飄渺,不可盡信,蕭兄弟真能測知?」

  蕭月生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小子不才,不敢上窺天意,偶爾能知一鱗半爪。」

  黃藥師將撫鬚的手放下,沉聲道:「我黃老邪從不信天命!」

  「轟」的一聲,伴隨一道劃破天空的閃電,天際一聲響雷炸天,完顏萍嚇了一跳。

  蕭月生輕笑一聲,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推開紙窗。濕潤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大雨嘩嘩,隨著輕
風舞動,彷彿一道水簾懸掛天際。

  輕風無定向,不時向窗內吹來,挾帶著傾瀉而下的雨水,氣勢洶洶,但到了窗前,彷彿被一股無形
的東西擋住,無法進來。黃藥師在後面看得微微色變。

  蕭月生憑窗遠眺,負手而立。長長歎息了一聲,輕聲道:「對於令婿,蕭某只有尊敬,非因其武功
精深。而是他為國為民的情操。我所見過之人,郭大俠私心最少,不能不令人尊敬。」

  黃藥師眼神一動,若有所思。當年,郭靖駑鈍,他是極為看不上眼的,女兒聰明絕頂,貌美無雙,
什麼樣的豪傑俊才找不到,他本希望女兒能找個聰明絕世的佳公子,與自己亦婿亦友,也算圓滿。可女
兒偏偏喜歡那個傻小子,簡直是一朵鮮花插於牛糞,故心中極為不平,對這個女婿也沒好氣。如今聽到
蕭月生這般說,心中頗為震動。

  完顏萍坐在那裡,有些癡迷的看著他瀟灑的身影,感覺他的一舉一動,一抬手一舉足,無不賞心悅
目。

  「令嬡竭盡聰明才智用於幫助丈夫,也算令人佩服。故我曾冒天威為他們卜了一卦,略盡微薄之力。」

  黃藥師頗為好奇,問道:「卦象如何?」

  蕭月生轉過身來,面容平靜,道:「令嬡即將分娩,將會是龍鳳雙胞胎,分娩之時,有刀兵之險,
頗多波折,而令婿近日將有一大劫,但有人相助,有驚無險。」

  黃藥師將信將疑,道:「哦,竟能算得如此詳盡?」

  蕭月生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道:「在下是用天人感應之術,可窺未來,黃島主到時自知。」

  黃藥師點點頭,心中仍未盡信,他博學無雙,卻從未聽說過此天人感應之術。

  蕭月生回身拱了拱手,淡淡道:「在下現居嘉興南湖觀瀾山莊,黃島主有暇,可前去相聚,在下閒
來寂寞,極盼朋友相聚。」

  黃藥師點點頭,不語,低頭吃飯。大堂人又恢復了寧靜,只有掌櫃的在那裡撥動算盤的聲音不時響
起。

  蕭月生暗自忖度,這個黃老邪果然不愧東邪之名,確實脾氣古怪。於是也不再說話,與完顏萍默默
吃飯。

  蕭月生兩人很快吃完飯,對黃藥師拱了拱手,完顏萍施了一禮,上樓去了。臨上樓前,對趴在櫃檯
上的掌櫃大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兩人走後,雨水被風吹著呼呼的從窗戶灌進來,馬上將人去樓空的桌子打濕,桌上兩人用過的碗灌
滿了雨水。

  黃藥師看著被雨水打濕的桌子,心中大震,能用內力封住窗戶,這份功力有些驚世駭俗,而這一切
都是不經意間完成,更是可怖可畏,他自認無法做到如此境地。真氣護身,不讓雨水沾身,固然已是令
人驚歎,但與蕭月生剛才相比,差距極大。真氣遠離身體,就會消散,越遠消散得越快,故護身真氣大
多離身寸遠,再遠,消耗太快,很難維持。剛才蕭月生用真氣封住窗口,距離大約一米左右,實在難以
相信。

  目睹這番情景,黃藥師不敢再大意,決定去女兒那裡看一看,萬一蕭月生預言成真,自己能幫上一
把,以免抱憾。

  大雨沒有停歇之兆,雨打屋頂瓦片,噼噼啪啪的聲音,令人極想擁被而臥,好好睡上一覺。

  蕭月生極想與完顏萍再說一陣話,但見完顏萍進了房間,怦的將房門關上,急急忙忙的樣子,像是
怕他進去一般,讓他哭笑不得,只好息了這個念頭,坐在床上練氣吧。

  練氣時,時間過得極快,往往醒來時感覺只練了一小會兒,卻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

  完顏萍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中全是蕭月生瀟灑的身影,本來是想讓他進來,一塊兒說說
話,有他坐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呼吸的空氣與平常都不一樣,但不知怎麼,就急急忙忙的關上門,鬼使
神差一般。

  聽著屋外的雨聲,隔壁沒有一絲聲響,她折騰了一會兒,也累了,擁著被,漸漸進入夢鄉。

  第二天,兩人下來吃飯,得知黃藥師已經離開,蕭月生也不以為意,看看外面的天,天氣晴朗,藍
藍的在澄清無雲,空氣被雨水沖洗得清新無比,吸入腔內舒服無比,鳥兒嘰嘰喳喳的旁邊的林中齊鳴,
真是個好天氣。

  蕭月生對掌櫃一直有防備之心,見他們安安分分的,他也不會去多管閒事,看昨天完顏萍不喜吃肉,
猜想她生於草原,對肉可能已經吃厭,於是叫了幾個青菜,吃早飯。

  兩人吃著早飯,目光不時相交,完顏萍不時偷偷看他,每次都會被他的目光逮住,便慌忙逃開,心
中如揣小鹿,亂跳不已,過一會兒,又會忍心不住偷看,又被逮到,芙蓉玉面紅暈一直未曾消散,顯得
嬌艷動人,與她嬌弱的氣質相合,讓蕭月生的眼睛無法轉到別處。

  兩人正沉浸在綺旎的氣氛中,掌櫃的忽然一溜小跑奔出門外,熱情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子,快請
快請,馬車就交給小人,保管侍候的好好的。」

  蕭月生筷子停在半空,笑道:「我那家僕來了。」

  合著他的聲音,孫子明那魁梧的身影出現在了大堂,眼睛一轉,忙向他們走來,到了蕭月生身邊,
垂手道:「公子,我來了。」

  蕭月生放下筷子,笑道:「子明,是不是挨雨淋了?」

  孫子明搖搖頭,道:「沒有,我找到地方避雨了,雨停了才趕路。」

  孫子明是車伕出身,對天氣變化頗有經驗,看到不妙,早早就找到地方避雨,他再次發覺練內功還
是有用的,護身真氣可用之防雨水沾身。

  蕭月生指指身旁,道:「你倒是機靈,來,坐下一塊吃罷。」

  老闆娘極為機靈,不待吩咐,已拿了一雙筷子過來。

  孫子明眼光毒辣,看到兩人的情形,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忙說不用,只要弄些乾糧路上吃即可。

  蕭月生對等級觀念極為淡漠,聞言不客氣的將他按到座上,笑道:「跟我還假惺惺的客氣,快坐下
吃你的罷。」

  又讓老闆娘上了兩盤肉,示意完顏萍繼續吃。

  完顏萍看著這主僕二人極為有趣,並不像是主僕。這個孫子明一看即知是修為高深的高手,坐在自
己身邊,自己都能感覺到莫名的壓力,這樣的高手,能是一個僕人嗎?她心中充滿疑問。

  孫子明狼吞虎嚥,風捲殘雲,很快將桌上的菜都倒進肚子,把完顏萍看得目瞪口呆,他頗有些不好
意思,撓了撓頭,道:「公子,我吃飽了!」

  蕭月生已是見怪不怪,看了看完顏萍,道:「那我們走吧,子明,路能不能走?」

  孫子明一邊抹著嘴角,一邊道:「能能,官道多是沙子鋪成,不耽誤走路。」

  於是三人結帳,弄了一些酒與乾糧,出了客棧,往東,向回家的路走。

  孫子明趕車,蕭月生坐在車轅右首,完顏萍坐在車內,雨下得雖大,路並不難行,車子慢慢騰騰,
蕭月生與孫子明說說笑笑,完顏萍不時插兩句,其樂融融。

  離開客棧不到半里路,蕭月生忽然揮手,示意孫子明停車。

  他閉目凝神,俄爾睜眼,對注視著他的兩人笑道:「客棧老闆有麻煩了,子明,你去幫他一把吧。」

  孫子明有些茫然,道:「公子,我怎麼幫,我怕自己不成。」

  蕭月生哈哈大笑,道:「你也忒膽小了,憑你現在的武功,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個高手了,好吧,我
們一起去看看。」

  完顏萍自然也要跟去,有蕭月生在身邊,她的膽子大了很多。

  三人下車,施展輕功向前縱去。孫子明習的是九陰真經上的輕功,橫空挪移之法,雙腳離地一尺,
全身不動,在空中平移,十幾丈一個起落,速度極快,讓完顏萍看得大為佩服。

  蕭月生輕搭她的腰肢,跟在孫子明的身後。

  完顏萍雖然羞澀,卻沒有拒絕,微微靠著他,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甜蜜溢滿胸懷,渾身輕飄飄,
如坐雲端。

  幾息之間,三人已經到客棧,蕭月生輕指旁邊樹林,孫子明會意,三人來到客棧旁的樹林,躍上高
樹,聽客棧裡的情景。

  「陸老三,還是交出來罷,可饒你們夫妻倆一命。」沙啞的說話聲夾雜著刀劍相擊之聲。

  「哼,交出來也是一死,秦老二,你別枉費心機,我夫妻倆寧肯自殺,也不會交給你。」老闆娘的
聲音響起,語氣雖極凌厲,卻微微有些氣喘。

  完顏萍輕聲問:「他們說的是什麼東西?」

  蕭月生搖搖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聽下去便知。」

  在他的感應下,客棧內的情景無一遺漏的反映在他腦中。

  客棧內六人對兩人,三個短打黑衣大漢圍著客棧掌櫃,兩個同樣裝扮圍攻老闆娘,另有中年人身穿
白衣,手揮摺扇,站在場邊,狀似悠閒,望著眾人激烈打鬥。

  蕭月生搖了搖頭,有些失望,這些人的武功實在太差,所奪之物恐怕也是價值有限。

  場中掌櫃夫妻皆使長劍,多人單刀圍攻之下,已漸漸不支,兩人想靠近,卻被敵人識破,無法靠近
一步。

  中年白衣人面目頗為英俊,只是眉宇間略顯陰沉,這時笑道:「陸老三,這些年你們夫妻倆功夫可
沒多少長進。」此人正是秦老二。

  兩人緊閉雙唇,不言不語,手中長劍仍是凌厲非常,身法卻逐漸凌亂,顯然內力不濟,秦老二忽然
縱身躍到老闆娘身邊,手中摺扇斜擋,擋住她的長劍,左掌倏然前探,擊中她胸前膻中,噗的一口鮮血
噴出,老闆娘委頓倒地。

  掌櫃的大叫一聲:「娘子!」手中劍光忽的凌厲,如梨花盛開,讓圍攻的三人一陣慌亂,但畢竟強
弩之末,很快又陷入招架,氣喘吁吁,勉強支撐。

  秦老二笑吟吟的看著他,道:「陸老三,我秦老二的脾氣齊雲山誰人不知,還是老老實實的將藏寶
圖交出來罷,給你們夫妻個痛快。」

  這時孫子明被蕭月生逼著進去,恰好見到陸老三將長劍擲於地下。

  他武功練得極高,對敵經驗卻少,平時與蕭月生對練,蕭月生感覺無聊,常常兩招將他打倒,懶得
理他。因此弄得他感覺自己武功極差,戰戰兢兢。

  陸老三見有人進來,不管什麼人,手迅速的掏入懷中,拿出一物,朝孫子明擲來。

  孫子明順手接過,心中暗叫不好,這招引禍東流之計很是毒辣。但已接過,自然不能墜了自家的名
頭,將接過來的錦囊打開,裡邊是兩塊碎銀與一張老舊的牛皮。

  秦老二朝手下打了個眼色,有三人站到門口,堵住去路。

  他啪的將摺扇一合,冷笑道:「陸老三,你這金蟬脫殼之計頗不高明,那麼重要的東西,你能帶在
身上?」

  蕭月生的聲音在孫子明的腦中響起:「把東西扔給秦老二,注意別人的偷襲。」

  孫子明忙道:「這是什麼破東西,銀子我留下了,這張破牛皮不希罕!」說罷,將牛皮扔給秦老二。

  陸老三大急,剛想動彈,頸間已架上一柄單刀。

  秦老二忙接過輕飄飄的牛皮,注目看去,仔細摸了摸,聞了聞,對著陽光看了看,哈哈大笑,道:
「好好,沒想到竟是真的,老天有眼,這番你陸老三聰明反被聰明誤,便宜我秦老二了,再見了!」

  說罷,手一揮,單刀一勒,一股鮮血噴出,陸老三仆地命絕。

  孫子明一呆,此時倒在地上的老闆娘亦已絕命。

  蕭月生的聲音又在他心中響起:「好罷,將他們全殺了吧。用摧心掌!」

  這時也不由孫子明不殺,秦老二已經帶人將他隱隱包圍。

  孫子明深知蕭月生在旁,自己沒有什麼凶險,豁出命去,橫空挪移展開,身影一閃,躍至一人身邊,
手掌印上對手胸膛,這兩下兔起鶻落,迅捷無倫,那人慢慢倒地,眾人方才反應過來。

  「大夥一塊兒上,砍死他!」秦老二高喊,指揮眾人上前圍攻孫子明。

  孫子明此時信心大增,身法展開,無人能摸到他的衣腳,眨眼間,六人皆殞命於此。即使是秦老二,
在九陰神功之下,亦毫無反抗之力,被孫子明一招擊斃。

  孫子明將落在地上的牛皮撿起,回頭看了看眼前一地的屍體,歎息一聲,飄然而出。

  蕭月生與完顏萍已在林中等他,見到他略微陰沉的表情,凌厲的殺氣仍未消散,蕭月生笑道:「子
明,這番可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

  孫子明僵硬的笑了笑。

  蕭月生道:「子明,聽到齊雲山,你能想到什麼?」

  孫子明皺眉想了想,道:「齊雲山?好像那山有個齊雲寨,打家劫舍,攔路搶劫,無惡不做,人人
懼怕。」

  蕭月生點了點頭,向林外走去,道:「不錯,這幾人正是齊雲寨之人,那客棧掌櫃也是,可能因為
藏寶圖而反目成仇,總之不是什麼好人,你大可不必內疚。」

  孫子明舒了口氣,表情逐漸舒展,殺氣漸漸收斂。

  完顏萍也舒了口氣,她被孫子明的殺氣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殺氣消散,這才好些。

  蕭月生對完顏萍笑了笑,又對孫子明道:「此時已是亂世,這些匪寇為禍極烈,有力氣不去殺蒙古
人,反而對付同胞,實在可恨,見一個殺一個,絕不會錯!」

  他不知,這一番話,將孫子明的殺性勾起,從此孫子明見到匪寇,下手決不留情,往往趕盡殺絕,
讓綠林中人提起孫子明,聞風喪膽,望風而逃。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2:44

第一部 神雕第八章逍遙

  三人上車,繼續往回家的路走。

  完顏萍好奇剛才那些人爭奪的到底是什麼,要過那張牛皮,仔細的觀瞧,一看便知,這是一幅地圖,
笑咪咪的對蕭月生道:「蕭大哥,這是張藏寶圖吧。」

  蕭月生坐在車外,左手提著一罈美酒,當飲料喝,不時灌上兩口,聊以解悶,聞言笑道:「完顏妹
子好眼力,這正是一張藏寶圖,估計是當初齊雲大盜杜一鳴的寶藏。」

  孫子明拿著馬鞭,嘴裡不時吆喝幾聲,道:「公子,那杜一鳴我倒是聽說過。」

  蕭月生轉頭,哦了一聲,笑道:「說來聽聽。」

  孫子明想了想,道:「前幾年,我倒是記不清幾年前了,當時嘉興府出了一件大事,就是要斬首齊
雲大盜杜一鳴,本來人人相慶,但在處斬前日,嘉興府的天牢竟被人劫了,齊雲大盜杜一鳴被人救走。
為此,嘉興的知府被罷了官。」

  完顏萍疑惑的問道:「官府的天牢能被人劫了?不大可能罷。」

  孫子明點點頭,道:「就是,官府的天牢,那可是銅牆鐵壁,要從那裡劫牢,與送死差不多,而且
當時抓杜一鳴時,可是出動了上千的官兵攻打齊雲寨,對他當然看得極嚴,但杜一鳴竟不知不覺被人救
了出去,那知府當然要倒大霉了!」

  「那杜一鳴是怎麼被救出去的?」完顏萍問。

  孫子明搖了搖頭,揮了揮馬鞭,道:「不知道,這至今仍是個謎,沒人知曉。」

  完顏萍望了望坐在那裡微笑不語的蕭月生,問道:「蕭大哥,你知道嗎?」

  蕭月生笑了笑,灌了口酒,道:「不知。」

  見完顏萍有些氣鼓鼓,又道:「無外乎內外勾結,李代桃僵這些手法,這杜一鳴倒有些本領,必是
對那一刻早有萬全的準備,方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逃掉。」

  孫子明讚歎杜一鳴極是利害,不愧為縱橫十幾年的齊雲大盜。

  完顏萍指著手中的牛皮,道:「那這張牛皮就是他弄得寶藏了?」

  蕭月生懶懶的道:「姑且這麼認為吧,我們順路先去齊雲山,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寶藏,不過,那
杜一鳴只是個盜賊,所謂的寶藏,恐怕也徒有虛名,不必抱太大希望。」

  這事對完顏萍與孫子明都是極為新鮮,想想能得到一筆橫財,不能不心中興奮。但對寶藏本身,她
並無興趣,她出身帝王之家,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雖已是亡國之人,那些追隨她的故國遺民,對她仍
像公主一般盡心,錦衣玉食,故她不知生計維艱,對錢財並不放在心上。

  孫子明將馬車趕得飛快,完顏萍楚楚動人的臉上泛著興奮的紅暈,顧盼路邊左右,秋波流轉,嬌艷
動人。

  齊雲山位於嘉興附近,用不了半天路程,他們回嘉興正經過此山。要上齊雲山,必須經一條峽谷。
峽谷有一丈多寬,兩邊絕壁對峙,高幾十丈,極像盤古開天時,順手一斧,方造就如此一條奇險的峽谷。

  有此峽谷,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無怪乎當初官府攻打齊雲寨時,傷亡頗大。

  車行到峽谷入口,停下車來,蕭月生扶完顏萍下車,這般體貼的舉動讓她心中極為甜蜜。

  蕭月生打量了一下四周,此處亂草叢生,枯籐敗葉鋪滿地上,原來的路已經被覆蓋,很難辨別。

  完顏萍看了看這荒涼的四周,道:「這裡沒人吧?」

  孫子明將馬拴在一塊大石上,讓它自己吃草,觀望四下,走到兩人身邊,這時接言道:「這裡怎麼
這麼荒涼?沒人了?」

  蕭月生將心神放開,感應四周,搖搖頭道:「這裡確實沒人,看來齊雲寨已經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了。」

  孫子明憤憤的道:「這幫匪寇終於完蛋了,有他們在這裡,這條路都沒人敢走。真是老天有眼!」
孫子明雙手合什,拜了拜天。

  蕭月生指了指刀削而立的峽谷兩側,道:「我們上去。」

  孫子明看了看直上直下的山崖,面帶難色,道:「公子,這麼高,怎麼能上去?」

  蕭月生歎了口氣,道:「子明,你應該記住,你現在是武林高手了,你會武功,平常人做不到的,
你用武功可以做到,不要還把自己當成平常人!」

  孫子明嘿嘿笑了兩聲,道:「哦,我總是忘了自己會武功。可這麼高,會武功也上不去哇。」

  蕭月生看了看孫子明憨厚的笑容,轉身對完顏萍道:「完顏妹子,你告訴他怎麼辦。」

  完顏萍覺得很有趣,孫子明武功如此高明,卻不知運用,實在好笑,笑吟吟的道:「孫大哥,你可
以用劍刺山壁來借力,憑你的輕功,不費什麼力氣就能上去的。」

  蕭月生帶著完顏萍,緩緩上升,彷彿身下有如來神掌托著上升,孫子明則拿著完顏萍的單刀,借力
上升。

  到了崖頂,孫子明右手拿刀支著身體,呼呼的喘著氣,面色蒼白,手微微顫抖。

  蕭月生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子明,如何,嚇壞了吧?」

  孫子明直起身,深深吸了幾口氣,強笑了幾下,道:「還行。」

  蕭月生呵呵笑,道:「這才像我蕭月生的家人,下次就不會這般丟人了,行了,把人家的刀還給人
家吧,難道還想據為己有不成!」

  完顏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發覺蕭大哥與下人一點兒也沒有主僕該有的樣子,態度隨便,極喜歡
捉弄人,反而對外人,凜凜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孫子明哭笑著把單刀遞給她,道:「完顏姑娘,多謝你了。還好沒有損傷,否則公子定不會輕饒了
我!」

  蕭月生已經拿著繪在牛皮上的藏寶圖仔細的看,聽到他的話,瞥了他一眼,嘴邊泛起一抹笑容,道
:「找到了,這杜一鳴的圖畫得這般細緻,太沒難度,實在掃興。」

  完顏萍剛剛被孫子明的話弄得有些羞澀,聽說找到了,顧不得害羞,輕聲問:「蕭大哥,這麼快就
找著了?」

  蕭月生揮了揮左手中的牛皮,笑道:「這杜一鳴畫得忒仔細,惟恐別人找不到似的。我們過去吧,
看看到底藏些什麼東西。」

  說罷,輕挽完顏萍的纖腰,如流星一般破空飛去。

  孫子明趕忙施展輕功,如影隨形的跟著他們。

  但蕭月生是有意整他,豈能讓他舒舒服服跟在後面,速度越來越快,讓孫子明堪堪能夠跟上。

  齊雲山是齊雲山脈中的一座山,經大峽谷,即入齊雲山脈,齊雲山最靠近山谷,是駐兵良地,齊雲
山後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寶藏藏在群山當中,沒有藏寶圖的指引,想找寶藏,毫無可能。

  盞茶時間,三人來到了一座小山,群山中,這座小山極不起眼,僅與齊雲山齊高。

  蕭月生踏了踏地,笑道:「寶藏就在這下面,子明,你又得到表現的時機了。」

  孫子明內力幾近枯竭,被蕭月生拖得狼狽不堪,聞言,喘著粗氣道:「怎麼——-怎麼辦,公子您
吩咐吧!」

  蕭月生看他累得不行,笑道:「算了,我代勞吧,你們退後一些。」

  兩人忙往後退,完顏萍只退後幾步,孫子明卻退後近十丈,見完顏萍站在那裡,忙道:「完顏姑娘,
不要靠得太近,小心被震到。」

  完顏萍雖覺不必退那麼遠,但不好意思反駁,依言又退後了幾丈。

  蕭月生左手輕輕按在地上,用心感應地下,腦中清晰的反映出地底的狀況,他低頭細細思索一會兒,
手離開地面,兩腿微分,以無極之式站立,兩手如抱圓球,靜立片刻,雙手開始緩緩相對伸縮,如負萬
鈞,完顏萍專注的望著他,忽然覺得周圍有一股吸力,讓她不由自主的向蕭月生靠近,開始吸力不大,
她不以為意,隨著他雙手伸縮幅度加大,這股吸力變成了斥力,將她推遠,力量之大,她即使運功也搖
搖欲墜。四周的草木泥土亦被推動,似河水一般湧湧則動。

  「起!」蕭月生輕喝一聲,如鶴唳九霄,清鳴不絕。

  泥土沖天而起,向四周射去,完顏萍與孫子明只覺撲天蓋地的泥土將他們淹沒,毫無躲藏可能。

  所幸蕭月生剛出完手,立刻揮出一道真氣,將完顏萍護住,免去她身受重傷之難,孫子明有護體真
氣,也平安無事,但真氣離身體太近,難免沾上泥沙。

  他吐了吐嘴裡的泥土,吁子口氣,道:「還好離得夠遠!」

  完顏萍有蕭月生的真氣護著,絲毫無染,雖驚訝於如此山崩地裂的威勢,心中好奇心更勝,忙向前
跑去。

  塵埃落地,她看到蕭月生正負手站在那時,低著頭,望著腳下,他的四周,如被削去,平整如鏡,
泥土的氣息縈繞在鼻間,極為好聞。

  她跑了過去,孫子明拍打著身上的泥土,也好奇的跑了過來。

  完顏萍跑到蕭月生的跟前,才發覺他的腳下是幾個大箱子,黑漆漆的,埋在土裡,仍是閃著光澤。

  孫子明數了數,共有六個大箱子,通過箱蓋,能看出箱子極大,能裝下兩三個人。

  「公子,打開看看裡面裝著什麼吧!」孫子明心急火燎的地蕭月生道。

  完顏萍看蕭月生一直低著頭,眼睛直直的望著腳下的箱子,心下有些擔心,輕輕碰了碰他,道:
「蕭大哥,你怎麼了?」

  蕭月生如夢初醒,抬起頭,忽然哈哈大笑,道:「子明,這下我們可發了!」

  孫子明急得搓著手,忙問:「裡面都有什麼?公子,我們打開看看吧。」

  蕭月生擺擺手,道:「打開打開,讓我們開開眼。」

  孫子明興奮的答應一聲,跑到一個箱子面前,想打開。

  箱子只有箱蓋露在外面,其餘部分仍埋於土內,他轉了轉,找到了開口,但有大銅鎖在上面,讓他
極為惱火。

  急中生智,忙用九陰白骨爪繞開負銅鎖,將其周圍弄碎,掀開了黑漆漆的箱蓋。

  「嚇——」他嘴巴大張,被眼前這一箱黃金驚呆了。箱內一塊一塊金磚擺放得整整齊齊,在晌午的
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金光。

  蕭月生也被驚呆了,他雖見過世面,花過巨款,但那是紙幣,何曾見過這麼多的黃金,這種視覺上
的衝擊是紙幣遠遠達不到的,剛才在腦海中雖然已經知道是黃金,但真的親眼見到,仍令他震撼不已。

  完顏萍碰了碰呆呆站在那裡的他,嬌聲問:「蕭大哥,另幾隻箱子裡裝著什麼?」

  蕭月生定了定神,道:「還有兩箱黃金,其餘三箱有兩箱珠寶首飾,一箱字畫古董。」

  孫子明這才從金光中回過神來,一蹦而起,大笑道:「公子,我們真的發了。」

  蕭月生笑了笑,道:「子明,前些日子我正愁著怎麼弄錢,本想讓你扮作齊雲大盜,做些無本買賣,
不想天公做美,得到了這些東西,就暫且饒過你吧。」

  孫子明忙擺手,道:「公子,你饒了小的吧,我做不來大盜的。」

  蕭月生笑道:「不試試怎知做不來,不過有了這些東西,你就改行了,做個掌櫃的吧。」

  孫子明大喜,道:「掌櫃的好,我就做掌櫃吧,不知做哪一行?」

  蕭月生用腳將箱蓋踢上,道「你說的算,只要能賺錢就行。」

  孫子明站在那裡想了想,道:「那我就開個車行吧,這方面我最熟悉。當初我可是整天夢想能有一
天,自己當掌櫃的呢。」

  完顏萍在旁笑道:「那我要改稱孫大哥你孫大掌櫃的了。」

  孫子明憨厚的笑開來,咧著嘴,開懷之極。

  蕭月生將右掌放於箱上,微微一提,箱子如同粘在掌上,被提了出來,他舉重若輕,幾下將箱子全
從土中提出。

  他輕輕拍了拍手,完顏萍將懷中的絲帕遞到他面前,他自然的接過,擦了擦手,看了一眼面帶羞色
的她,將絲帕裝入了自己懷中。對孫子明道:「孫大掌櫃的,別再笑了,嘴都咧兩半了,該幹活了!」

  將這六隻大箱子運回觀瀾山莊,倒也費了一番功夫,孫子明跑回嘉興,又找了兩輛馬車,方才將箱
子運回去。

  嘉興南湖的北岸,楊柳成林,從湖邊望去,方圓幾里,鬱鬱蔥蔥,遍眼樹林,樹林之中,有一大片
空地,幾座雕簷大房,被高牆圍住,形成一個山莊,莊前是一大片花園,除了兩條小徑,皆被五彩繽紛
的花所佔據,此時雖是暮秋,但此處溫暖,百花盛開,落英繽紛,這個山莊正是觀瀾山莊。

  完顏萍一見到山莊,就喜歡的不得了,如此一個世外桃源,實在讓人忘卻凡間紛擾,極想長住於此,
不再離開。

  自此,完顏萍在這裡住了下來,白天習武,夜晚與蕭月生泛舟南湖,憑蕭月生的手段,她自然難逃
清白,雖然苦苦堅持,仍被他得手,有了夫妻之實。

  兩人以天地為證,明月為媒,入了洞房,正式結為夫妻,自此她就成了蕭夫人。

  兩人整日親親密密,卿卿我我,如膠似漆,蕭月生教她雙修之術,以體內的元陽之氣,為她易筋洗
髓,改善體質,在他種玉術的施為下,她功力突飛猛進,一日千里,九陰真經幾日之間,已是大成,論
功力,孫子明已遠落其後,但她自嫁給蕭月生,武林爭勝之心已淡,對武功反而不再熱心,整天想的是
怎樣侍侯好丈夫,怎樣把觀瀾山莊變得更具格調。

  秋風習習,明月高掛,點點星光在瑩瑩皓月黯然失色,南湖上波光粼粼,微波輕泛,一隻扁葉小舟
獨零零的飄於湖心。

  舟上,一男一女。

  男子相貌普通,身穿寶藍長衫,與他溫潤晶瑩的面色相襯,頗顯不俗。女子一襲淡紅宮裝,柔弱若
柳與雍容華貴兩種氣質集於一身,一顰一笑,莫不動人心弦。

  此刻,男子斜臥於宮裝女子身前,頭枕於她大腿之上,吃著不時送到嘴邊的紫紅葡萄,瞇著雙眼,
快樂似仙,他們正是蕭月生與完顏萍夫婦。

  「蕭大哥,你真的要去襄陽嗎?」完顏萍將一顆葡萄送入蕭月生的嘴中,輕聲問道。

  蕭月生左手輕拍著舟胘,心裡哼著小曲,將葡萄嚼了嚼,道:「襄陽兵凶戰險,郭大俠夫婦正在勞
心勞力的守城,我卻在這裡逍遙快活,有些過意不去,過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兒忙,也算對得起
自己的良心。」

  完顏萍剝葡萄的手停在半空,急道:「可是,那太過凶險了!」

  蕭月生笑了笑,道:「好妹子,你且寬心,為夫尚有能力自保。」

  完顏萍將手中的葡萄送到他嘴裡,搖了搖頭,一臉擔憂的道:「大哥,我知你武功通神,但戰場之
上,縱使你武功再高,也難施展,大哥,我想想都害怕。」

  蕭月生呵呵笑了幾聲,忽然笑聲竟在身後響起,完顏萍一怔,只覺大腿一輕,躺在那裡的蕭大哥已
經消失不見,忙轉頭瞧去。

  月光之下,蕭月生一襲長衫,立於湖波之上,腳不沾水,靜靜站在那裡,波光粼粼,月光經湖水反
射,他身上佈滿亮光,亮光輕輕閃動,彷彿他身披霞衣,完顏萍一陣恍惚,心神俱醉,如此仙人一般的
男子竟是自己的丈夫,自己此生何求!

  蕭月生微微一笑,輕挪腳步,如履平地,飄飄向她走來。腳底離湖面越來越高,到小船邊時,恰好
高過船舷,落在身上,扁葉小舟紋絲不動。

  他盤膝坐到完顏萍面前,笑道:「好妹子,這番你該放心了吧,我若想逃,瞬息之間,可遁出幾里,
那些平常兵勇豈能沾到我身。」

  完顏萍面若桃花,輕輕點頭,道:「大哥有如此輕功,我自然放心,但你切不可恃武而驕,明槍易
躲,暗箭難防啊。」

  蕭月生一怔,心中一醒,省到自己確實有些恃武而驕,感激的對她笑道:「好妹子,我省得,我會
很小心的,你安心在家,你那四個丫環我已傳授了她們武功,你平時多督導她們,也好將來護你周全。」

  說著,他的手輕摸了摸她的鬢髮,溫柔的將她的小手夾在手中,輕輕摩挲。

  完顏萍早已情動,被他一撫摸,更是不堪,臉上紅暈更甚,微微喘息,道:「大……大哥——-」

  此時天氣已涼,微帶寒氣,蕭月生怕她著涼,沒有更進一步,放開她柔軟的小手,笑道:「如此月
明星稀之夜,妹子何不賦詩一首,以述胸懷!」

  完顏萍撲哧一笑,提起賦詩,她就覺得好笑,蕭大哥雖武功通神,但對作詩確實外行,還喜歡附庸
風雅,遇到好的時景,總想作出一首詩來,但總是底蘊不足,難以如願,頗為好笑。

  蕭月生有些尷尬,訕笑兩聲,道:「那我們回去吧,天有些涼了,別凍著!」

  他也不用槳,左手輕揮,小船便如箭一般向岸邊射去,涼風撲面,將兩人的衣衫吹起,飄飄如一對
仙侶,完顏萍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髮,問道:「大哥,你何時去襄陽?」

  蕭月生笑道:「過幾日吧,子明那邊的生意做得如何?」

  「生意很好,子明說你出的主意很高明呢。」完顏萍抿著嘴笑道。

  蕭月生任小船自行向前,望著遠處的湖面,道:「沒想到他真是做生意的料,將來讓他做得大些。」

  完顏萍點了點頭。

  幾日後,他從溫柔鄉中抽身,向襄陽城趕去。

  襄陽城郭府外,蕭月生負手而立。

  郭靖夫婦聞聽下人稟報,有蕭月生來訪,大驚,忙率弟子女兒出來迎接。

  剛出府,即見蕭月生一襲寶藍長衫,負手觀望四周,一派安然悠閒之態。

  郭靖大步迎前,遠遠處即拱手笑道:「蕭少俠,大駕來此,郭某不勝歡喜!」

  蕭月生拱手還禮,笑道:「郭大俠,郭夫人,在下又來叨擾了。」接著對郭芙、武氏兄弟點頭示意。

  黃蓉笑道:「蕭少俠來此,我們夫婦二人歡喜還來不及,豈能說叨擾,快請罷,芙兒,還不謝過你
蕭大哥相救之恩!」

  郭芙杏眼桃腮,顧盼間流波盈盈,確實是難得的美女,她從未見到父母如此推崇一個人,閒暇時,
郭靖夫婦常常談起蕭月生,贊其實乃不世出的奇人,她受其影響,對蕭月生滿懷好奇,聞聽母親之言,
忙行禮道:「多謝蕭大哥救命之恩!」

  蕭月生虛抬雙手,目光在她芙蓉玉面上一掃,笑道:「郭姑娘不必多禮,只是舉手之勞,不敢受此
大禮!」

  郭芙只覺他目光掃處,宛如劍鋒所指,寒意逼人,此時一股大力自身下湧起,將她托住,無法屈身
行禮。她武功不高,眼光不低,見到這般,心中震動,這才真正服氣,明白爹爹媽媽並非虛言。

  眾人簇擁著他進了府中,入大廳奉茶。

  待眾人下去,大廳內只剩下蕭月生與郭靖夫婦。

  蕭月生道:「在下今次前來,並無要事,只是甚為仰慕郭大俠風範,前來住上一些時日。」

  郭靖忙道:「蕭少俠太客氣了,你能來此,我心中著實高興。」

  他生來口拙舌笨,但經這些年歷練,已極為幹練,一舉一動,無不充滿豁達慷慨之氣,極具大俠風
范。

  黃蓉雖心中不信,但知奇人自與常人不同,如同她爹爹黃藥師一般。

  她忽然笑道:「蕭少俠倒來得巧,我爹爹正住在府中。」

  蕭月生心中暗笑,這黃老邪雖然嘴上說不信自己的天人感應術,心中可能已是惴惴,故跑到女兒這
裡來,以防萬一呢。

  他將送至嘴邊的茶盞停住,笑道:「哦?黃島主也在此,倒真是有緣,前些時日,我回家途中,有
幸與黃島主一見,只是當時匆匆,無暇細談,一直心中耿耿,不想老天開眼,竟再次遇上。」

  三人又說了一陣話,蕭月生便要至安排的精舍中休息,臨走時,對他夫婦二人言道,盡量不要讓人
得知他在這裡,尤其是楊過。說罷,不理二人的迷惑神情,逕自去休息。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3:13

第一部 神雕第九章再入襄陽

  第二天早晨,他正在練氣,正入佳境之時,忽然感覺到有人靠近,從容收氣散氣,用心一感應,卻
是郭大小姐,武氏兄弟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後,頗不情願的模樣。

  郭芙昨天自見到蕭月生以後,心中一直憤憤不平,他年紀輕輕,卻得爹爹媽媽那般看重,再看看身
邊一直圍著自己轉的武氏兄弟,心中歎息。

  武氏兄弟長相英俊,一表人才,相貌比他要強上許多,兩人站在他身邊,卻黯然失色,他深邃幽深
的眼睛,他不怒而威的氣度,使武氏兄弟顯得如幼稚孩童,淺薄無能,心中對兩人的喜歡減了幾分之餘,
對蕭月生卻有了幾分憤恨之意,女兒家的心思,實在讓人難懂。

  走到蕭月生休息的精舍前,郭芙回過頭,用一雙明眸狠狠瞪了兩人一眼,這才輕輕叩了叩門,嬌聲
道:「蕭大哥,你在嗎?」

  忽然無風而動,門扉打開,蕭月生正盤膝坐在榻上,面帶淡淡的笑意望著他們。

  郭芙踏入房內,嬌笑道:「我就說蕭大哥準會早早起來的,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不信,蕭大哥,我
們出去玩吧!」

  蕭月生有心拒絕,郭芙仍是小孩心性,無時不想著玩,他對她與武氏兄弟,總覺是兩代人,有一股
無形的隔閡橫亙其中,可能這就是代溝吧。

  郭芙見他不答,忙道:「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讚你武功好,想要跟你請教一番呢,蕭大哥就指點指
點我們吧。」

  蕭月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武氏兄弟,他們自進屋來,顯得頗為侷促,身體僵硬,極不自在,對
他倆微笑道:「你們師承郭大俠,自是明師高徒,蕭某武功平常的緊,不敢虛自妄言。且兩位武少俠家
學淵博,在下也是極為羨慕的。」

  兩人忙拱手,面色通紅,不復平日口舌便給的模樣。蕭月生的武功他們二人是親眼所見,自然知他
謙詞,話中帶有拒絕之意,但他二人在蕭月生面前,為他威嚴所懾,畏手畏腳,平時靈活的頭腦無法運
轉,表現極為畏縮,郭芙在旁看著,大為洩氣。

  蕭月生對一臉薄怒之色的郭芙道:「郭姑娘,令尊何在?」

  郭芙道:「我爹爹正在後花園練功呢。」

  蕭月生自榻上下地,笑道:「令尊的武功,在下極為佩服,正好前去見識一番,郭姑娘,相煩引路
吧。」

  郭芙聽說他想見識自己爹爹的武功,心中也是高興,在她心中,自己爹爹實是天下第一,她平常亦
是郭小姐而自豪,如今讓這個傢伙見識一下自己爹爹的厲害,正是如她所願。

  引精舍身處郭府之西,旁尚有幾間,以花草相隔,簡潔而雅致,佈局不俗,蕭月生猜想必是黃蓉所
為,郭靖是萬萬不成的。

  正走到一間小院,院內植有青竹小林,靠西牆而生,院東一座小亭,內有石桌石椅,坐於此處,觀
青竹迎風颯颯,倒也頗有情趣。

  郭芙走在前面,到了院前,嬌聲叫道:「外公,您起來了嗎?」

  屋內傳出清郎的聲音:「芙兒,你這般早來此做甚?」

  郭芙推開門扉,朝裡面走去,道:「外公,蕭大哥也來了,他要去看爹爹練武,你也同去好不好?」

  黃藥師一襲青衫,沒帶面具,露出了修眉朗目的面孔,年輕時必是美男子。

  他來到院中,見蕭月生站在其中,冷著臉道:「蕭兄弟,你來了。」

  蕭月生拱拱手,從容笑道:「黃島主,近來可好?」

  黃藥師看了看其餘之人,皺了皺眉,道:「甚好,有勞掛心,芙兒,你與這兩個小子不好好練功,
卻到處亂跑,你娘也不管管你!」

  武氏兄弟被黃藥師冷峻的目光一掃,膽戰心驚,嚅嚅說不出話,郭芙微翹的小嘴嘟了起來,嬌聲道
:「外公——-,我們正想找蕭大哥一塊練功呢。」

  黃藥師哼了一聲,道:「你們先去練功吧,我找他有事。整天只想著玩,武功怎能練好,快練功去!」
他指了指蕭月生,冷冷的說,到了後來,有些聲色俱厲的意味。

  郭芙嘟著嘴,眼睛微紅,微泛秋水,氣得轉身跑了出去。

  武氏兄弟忙對黃藥師拱手,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黃藥師又是哼了一聲,道:「這兩個小子,整天圍著女人轉,太沒出息!」

  蕭月生微微一笑,道:「黃島主太過苛求,他們青梅竹馬,整天膩在一起,也屬正常。」

  黃藥師神色微緩,道:「蕭兄弟怎麼過來了,怎麼不見你身邊的那位姑娘?」

  蕭月生走到小亭,在石椅上坐下,拍著一尺厚的石桌,笑道:「她已成為我的妻子,在家沒出來。」

  黃藥師是個重情之人,聞言輕笑一聲,隨即想到自己的妻子,心下黯然。

  蕭月生看到他的表情,心知他想到情深義重的妻子,也不由大感同情,但她逝世時間太長,恐怕已
經回天無力,心中也甚為可惜。

  兩人默默無言,竹林沙沙的響聲清晰傳來,平添幾分幽雅之氣。

  黃藥師良久自傷感中拔出心神,忽然問道:「蕭兄弟,我一直心中好奇,你如此年輕,為何武功如
此高明,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蕭月生看著隨風搖曳的青竹,漫聲道:「其實,蕭某的武功並不出眾。」

  見黃藥師欲言,伸手止住,笑道:「我知黃島主定要說我太過自謙,豈不知這正是我肺腑之言。」

  看了看面帶思索之色的黃藥師,他負手站起,遠眺天邊,幽幽的聲音響起:「天下間殺人利器,人
們一直以為是刀兵與武功,其實大謬也!」

  黃藥師端坐於石凳之上,問道:「哦?那你認為——?」

  蕭月生望著他,笑了笑,道:「是道術。以威力而論,武功與道術相比,差之千里。」

  黃藥師嗤笑一聲,道:「道術?呵呵,那是些愚弄百姓的鬼劃符罷了,哪有什麼威力。」

  蕭月生搖頭擺手,道:「島主差矣。道教傳承百年,豈是鬼劃符可一言以蔽之。世間智者無數,道
術如只是虛言,道教豈能興旺若斯。」

  黃藥師起身道:「當初王重陽華山論劍,為何不使出道術?反而只使武功?」

  蕭月生沒想到他如此頑固,不欲爭論下去,笑笑不言。

  黃藥師卻並不放過,問道:「難道蕭兄弟通曉道術?」

  蕭月生不言,手掌輕拍石桌,「轟」的一聲,彷彿響雷在耳旁炸開,尺厚的石桌竟已化為齏粉。

  他大袖一揮,一股輕風將石粉吹去,只餘光禿禿的底柱直直杵在那裡。

  蕭月生看了看有些發呆的黃藥師,笑道:「我剛才所使,正是掌心雷,是雷法中小乘術法,威力如
何,還請島主品鑒。」

  黃藥師低低歎息一聲,道:「老夫錯矣,不想道術之威,強至若斯。如此說來,那天下豈不是道士
的天下?」

  黃藥師性格孤傲,讓他說自己錯了,殊為不易,他的性子,即使知道自己不對,也不會承認。

  蕭月生看了看聞聲趕過來的郭靖眾人,閉嘴不言。

  黃藥師正想聽他說下去,見到他的表情,知道不欲讓別人聽到,起身揚聲道:「靖兒蓉兒,你們出
去吧,不必大驚小怪。」

  郭靖他們已經站在門口,他道:「岳父大人,發生什麼事了,小婿剛才聽到巨響,不知為何?」

  黃藥師擺擺手,道:「沒事,你們出去,出去,別打擾我們說話。」

  黃蓉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不必再說,郭靖無奈,只好拱手告辭。郭芙與武氏兄弟也在其中,她見
蕭月生正負手立於外公之後,面帶微笑,彷彿看向自己,心中一羞,隨即一怒,恨恨的跟在爹娘之後,
走了出去,將到拐角處,忍不住偷偷回望了一眼,見蕭月生已經轉過身,正與外公說話,忍不住哼了一
聲,掉過頭,消失在拐角處。

  正在說話的蕭月生心生感應,向拐角處望了一眼,搖了搖頭,不再理會。

  蕭月生繼續與黃藥師說道:「黃島主的擔心倒大可不必,修道比之練武,難上千百倍,上乘道術,
非嗣教真人無法得傳,甚至道統最為淵遠的正一道,嗣教天師也極少習得上乘道術,在下自幼於深山中
修道,承天之佑,得遇奇緣,方有今番成就,此乃天成,實非人力可及。」

  黃藥師對他的這番話深信不疑,這般才合理,像蕭月生如此奇人,他竟從未聽說,實在令人難以置
信。

  其實蕭月生所說多是虛言,駕馭道法,須內丹已成,五氣朝元,古今只傳說中的神仙到此境界,當
世之人,皆無可能,他如此說,貶低自身實力,也是自保而已。他熟知人性,深知本領越大,越是危險。

  黃藥師歎息道:「沒想到蕭兄弟竟有如此境遇,那蕭兄的武功傳自何人?」

  蕭月生道:「在下的武功原也平常,只是修道之際,用以強身健體,上不得檯面,只是輕功尚值一
提罷了。」

  黃藥師點點頭,他聽自己女兒說過,蕭月生的輕功稱得上是神鬼莫測,不可捉摸。

  他怔怔思索,心中不知想著什麼。蕭月生也是陷入深思,在原來的時代,他盡閱道藏,這是個驚人
的行為,道藏自修成以來,幾乎無人能夠閱盡,因其太過龐大,如不是他當時已具神通,不可能完成,
但道藏的很多書已失傳,如今到此,是難得的機遇,有機會重拾那些遺失的道書,心中大是興奮。

  以後日子,兩人常聚在一起開懷暢飲,郭芙雖然膽大,但對這個外公卻打心裡面畏懼,自不敢來此
打擾。黃藥師學識淵博,蕭月生見識高妙,兩人談話,常起知音之感,閒暇時,兩人共同研究五行之術,
皆受益匪淺。

  這一日,蕭月生進完早膳,在後花園中漫步,見到郭靖正坐在已經凋謝的花前皺眉沉思。

  他上前道:「郭大俠,何事令你心煩,可是襄陽防務?」

  郭靖忙起來,讓他坐下,歎了口氣,道:「正是,蒙古精兵戰力強盛,而我大宋兵士自來積弱,實
在讓人擔憂。」

  蕭月生坐在他身旁,道:「郭大俠,你曾掛帥出征,精通軍事,依你看,這襄陽守得住還是守不往?」

  郭靖又是深深歎息一聲,黯然的搖了搖頭,道:「我現在只盼望冬天早早到來,那時蒙古糧草難以
供應,只能撤退。」

  蕭月生亦是暗歎一口氣,蒙古破城只是早晚之事,而且他們對敵極為凶殘,不投降之城,破城之後
必會屠城,那時,將是何等淒慘,他不忍去想。

  他道:「蒙古精兵已佔半壁江山,所攻之城,攻無不克,只在襄陽,久攻不下,城破之日,他們的
怒火必會燒向百姓,那時,將是何等慘事,郭大俠想沒想過?」

  郭靖神色更是黯然,怔怔出神。

  蕭月生歎了口氣,站起身,離開了花園,他的心中也是沉重之極,他雖對南宋沒有歸屬之感,但見
漢人百姓慘遭屠戮,心中亦不是滋味,心中有了救世之念,對忽必烈頓起殺心。

  是夜,蒙古大帳中,六盞牛油燈放於四周,使大帳亮如白晝。忽必烈正手持書卷,靜心閱讀。

  忽聽一人說話:「可是忽必烈王子殿下?」

  忽必烈一愣,抬頭望去,心下大驚,面上卻鎮定如恆。

  只見一人已負手立於帳中,面帶微笑。

  他鎮定的問道:「正是小王,不知先生何人?」他心中暗自忖度,自己的大帳由精銳的蒙古武士把
守,雖不能稱之龍潭虎穴,亦相差彷彿,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大帳,這般本領確實從未得見,心
下不敢妄動。

  此人正是蕭月生,他微微一笑,道:「在下蕭月生,聽聞蒙古王子忽必烈英明果敢,才智絕倫,特
來一見。」

  此話說得托大,讓忽必烈心中頗不舒服,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蕭月生笑道:「殿下心中定認為在下狂妄,那在下就狂妄一回,我想與殿下定下一份君子協定。」

  忽必烈穩穩坐於桌案旁,輕輕拿起案上的一碗奶茶,問道:「哦?不知是何協定?」

  蕭月生眼中神光一閃,頓起殺心,輕抬左手,忽然心中一動,念頭一轉,收斂了殺氣,微微一笑,
忽必烈手中的奶茶自他手中掙脫,向蕭月生飛來,一滴未灑,穩穩接住,他笑道:「多謝殿下的奶茶,
殿下不必費心了,帳外眾護衛已經小睡,暫時不會醒來。」

  忽必烈有些絕望,本想擲杯為號,喚眾武士前來,沒想到此人本領如此高明,竟無聲無息將自己的
侍衛全部放倒。而這手凌空攝物,他中不懂武學,仍知其高明。

  蕭月生輕笑一聲,將奶茶送到口中,喝了一口,強忍不適,將碗輕輕送回案上,沒想到這奶茶如此
難喝,讓他極不習慣。

  他定了定神,道:「我取殿下之首,如探囊取物,這一點,想必殿下不再懷疑,而殿下取百姓首級,
亦是如此。」說到此,他停了下來,看了看忽必烈,見他並未露同憤怒神態,暗中點頭。

  蕭月生繼續道:「我想來個君子協定,殿下須同意不再妄殺百姓,而在下可以將你身邊的侍衛培養
成高手,以保證殿下的絕對安全。不知殿下可有疑議?」

  忽必烈有些好笑,屠殺百姓,並不僅僅是震懾,更是一種需要,蒙古鐵騎無雙,便畢竟人數太少,
即使宋人再弱,數量龐大,也是一種威脅,屠殺百姓,雖然殘忍,卻是最有效的控制手段。

  蕭月生見有面帶猶豫,笑道:「殿下先不忙回答,明晚此時,在下再來恭候消息,多有得罪,還望
殿下海涵。哦,臨別我有一言不吐不快,殿下帳外的侍衛雖是軍中千里挑一的勇士,但對於武林中人來
說,實在不值一提,殿下還須慎重挑選。言盡於此,告辭!」

  說罷,身影一閃,已經消失不見。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3:35

第一部 神雕第十章刺殺

  忽必烈怒發如狂,猛的將案上的奶茶碗狠狠摔在氈上,大喊:「來人!來人!」

  蕭月生臨走之時,已將幾個侍衛的穴道解開,正在迷糊之間,聞聽帳內殿下召喚,十幾個侍衛忽的
一下湧了進去,跪在地上,呼道:「殿下!」

  忽必烈憤怒的雙眼發紅,狠狠瞪在跪在身前之人,心中殺機湧動,但想到那人詭異莫測的輕功,心
下寒意頓生,自己這些侍衛確實對武林中那些高來高去的高手用處不大,唉,他心中暗歎一口氣,揮揮
手,道:「你們下去吧,去將法王他們請來。」

  不久,金輪法王眾人進了大帳,楊過與小龍女也在其中。

  酒席上來,忽必烈面色如常,不停勸大家進酒。

  酒至半酣,他忽然問道:「諸位之中,可有人聽說過蕭月生此人?」

  楊過心中一動,昨夜他正在帳中入睡,蕭大哥忽然進來,將自己叫起,自己尚沉浸在重逢的大喜中,
他制止了自己的說話,用傳心術在自己腦海中說,要速速離開蒙古大營,否則有大禍臨身。難道他竟然
見到了忽必烈?

  瀟湘子與尼摩星等對望了幾眼,搖了搖頭,金輪法王一怔,道:「殿下果然神通廣大,竟有聽說此
人。我去中原之時,曾遇此人,他的輕功極高,其他功夫麼,倒不見得高明。」

  他被忽必烈封為蒙古第一國師,如說出自己敗於蕭月生之手,不啻自打耳光。

  楊過心中冷笑一聲,沒想到這大和尚如此卑下,說出這番話。

  忽必烈大喜,道:「那國師武功必是高出他甚多了?」

  金輪法王面色微紅,但在他微黑的面色下卻難察覺,躬身一禮,道:「此人輕功極高,一巧補百拙,
在下與他交手,勉強可勝而已。」

  忽必烈放下心來,屆時讓所有人齊上,自可手到擒來,蕭月生此人倒是個人才,不知能不能網羅至
帳下。

  他悶在心底的抑鬱之氣舒展開來,心情舒暢之下,開懷大飲,頻頻向眾人勸酒。

  楊過對這種烈酒不甚習慣,況其心中有事,沒喝幾口,幾輪下來,只有他師徒二人尚是清醒。

  楊過見他們喝得差不多,起身對忽必烈躬身道:「殿下,小人報仇心切,想今夜出發,混入襄陽城
中,伺機刺殺郭靖。」

  忽必烈已是半醉,聞言大喜,道:「甚好甚好,如你能將郭靖刺殺,小王封你為蒙古第一勇士。」

  正在觀望的其餘眾人面色一變,練武之人,最是好名,如能名揚天下,那是武人最大的榮耀,這蒙
古第一勇士稱號尊榮至極,實是令人眼紅之極。

  楊過見眾人的神色,心下瞭然,忙道:「小人刺殺郭靖,純是為一己私仇,不敢受此封號,請殿下
授與於蒙古有大功之人罷。」

  忽必烈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小王便依你之言,不知楊壯士還需何幫助?」

  楊過搖了搖頭,帶著小龍女躬身告辭,在忽必烈身邊一侍衛的引領下,出了大帳,離開蒙古大營。

  剛至襄陽城下,通了姓名,旁邊一軍士忙將他放入,說郭大俠知他今晚要來,請他前去。

  楊過心中驚疑,難道郭靖已經知道自己前來刺殺於他,想想又不可能,只能是蕭大哥,只有他知道
自己今晚會回來。

  轉身對小龍女道:「姑姑,必是蕭大哥相召,我們去郭府吧。」

  小龍女點點頭,道:「不知你蕭大哥召你何事?不會是他知道你要殺你郭伯伯,來阻止的吧?」

  楊過一愣,停下腳步,想了想,這大有可有,蕭大哥神算無雙,似乎無所不知,但隨即一喜,他身
中情花之毒,有蕭大哥在這裡,定能有辦法解毒。

  他對小龍女笑道:「有蕭大哥在這兒,就不必怕我身上的毒了,蕭大哥神通廣大,定能有法子將我
這身毒解去。」

  小龍女喜極,這些天總為這個擔憂不止,如今聽聞能有辦法解毒,心中的驚喜可想而知。但她自幼
修古墓心法,絕情絕欲,心中的喜意僅在臉上閃現一下,笑道:「那我們快去吧。」

  兩人剛進郭府,便有家人引他來至一精舍之前,剛站定,門被打開,蕭月生靜靜立在那裡。

  楊過大喜,叫聲:「大哥!」

  蕭月生淡淡的應了一聲,對小龍女溫和的道:「龍姑娘,進來坐罷。」

  楊過見蕭大哥對他愛搭不理的,有些訕訕,垂手立在那裡。

  蕭月生左手輕揮,將門關上,進得屋來,坐在榻上,閉目不語。

  楊過垂手站在那裡,心中陡感壓力,蕭大哥靜靜坐在那裡,身上散發出越來越強的威壓之氣,讓自
己喘起氣來倍感困難,心跳越來越快,渾身的血液急速的湧動,像要把血管爆開。

  小龍女也感覺到了這股壓力,看楊過站在那裡,滿臉通紅,臉上青筋鼓起,忙對蕭月生道:「蕭大
哥,不知你找我們何事?」

  蕭月生對這個冰清玉潔的女子極為喜愛,聞言撤去身上的威壓,對楊過道:「楊兄弟,你為何在蒙
古大營內?」

  楊過吶吶無言。

  蕭月生歎了口氣,道:「昨夜我本想將忽必烈刺殺,在臨動手之際,忽然發覺你們竟在營內,這才
硬生生止住,否則,你們現在已身首異處了!」

  楊過大驚,道:「大哥,你竟要刺殺忽必烈?!」

  蕭月生冷冷瞪他一眼,道:「怎麼,他殺不得嗎?」

  楊過忙搖了搖頭,道:「不是,只是——-」

  蕭月生冷笑一聲道:「只是你想借助他報卻父仇,對吧?!」

  楊過性子孤傲偏激,吃軟不吃硬,雖然對蕭月生極為尊敬,但這般冷言冷語,仍是惹他反感,激起
了他的性子,脖子一挺,道:「不錯!郭靖他是我殺父仇人,父仇不共戴天,我自己殺不死他,只能借
助別人!」

  蕭月生不理他,溫聲對小龍女道:「龍姑娘,你是這混小子的師傅,應該深明大義,你可知,如果
郭靖死去,襄陽城必破,屆時,他們久攻不下的怒火必將引起屠城之舉,大宋百姓將有多少慘遭屠戮?!
我想,蒙古人的殘暴你們應該見識過了吧?!」

  說到後面,聲音漸漸激昂。

  蕭月生歎了口氣,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時,你們將終生痛苦內疚,楊過,你難道
想那樣嗎?」

  楊過面帶矛盾,顫聲道:「那殺父這仇難道就不報了嗎?」

  蕭月生看了看他,想了想,道:「本來,我不想將你父親的事告訴於你,以免你心中痛苦,但事到
如今,也是讓你知道真相之時了,你祖父楊鐵心,本是楊家嫡系子孫,郭大俠之父乃郭嘯天,他們二人
結拜為異姓兄弟………………」

  他將楊康與郭靖的經歷細細說了一遍,待到說完,天空已見微光。

  望著被他的話驚呆的兩人,他又道:「你的名字叫楊過,字改之,正是你郭伯父所起,正是怕你步
你父親的後塵,但你母親性情剛烈,尚未生下你,就偷偷躲了起來,讓郭大俠夫婦找尋不著,才讓你受
了那麼多苦。」

  「我不信,我不信,我爸爸不是這樣的人——」楊過忽然大喊,表情痛苦不堪。

  蕭月生左手輕揮,用真氣將他束住,道「我知你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是一個英雄豪傑。人生即是如
此,一步之差,錯恨難返,人死為大,暫且不必去說他對與錯。你想找郭靖報仇,確實是沒什麼理由,
況且你因私廢公,實在應該反省!」

  楊過雙腿一軟,趴在地上,嗚嗚痛哭。

  小龍女也是心中壓抑,輕輕扶起楊過,溫柔的道:「過兒,莫哭。」

  楊過撲到她溫暖的懷中,更是放聲大哭。

  蕭月生搖了搖頭,長歎一聲,推門走了出去。

  後花園中,郭靖一身短打,正神態專注的練功,蕭月生慢慢踱了過去,坐在花前的長椅之上。

  郭靖看到他,停了下來,收勢走了過來。

  「蕭少俠,這麼早就起來?」郭靖整理了一下衣服,笑著問道。

  蕭月生笑笑,道:「郭大俠也是這般早。」

  郭靖呵呵笑了一聲,道:「郭某資質愚鈍,唯有多下苦功,這能使武功有些長進。」

  蕭月生心下佩服,這才是大智若愚,郭靖能有今天的成就,決非幸運這麼簡單。

  蕭月生起身,將長衫下襟一撩,別在腰間,笑道:「來來,郭大俠,我們過兩招,切磋一番。」

  郭靖忙擺擺手,笑道:「我這兩腳貓的功夫,如何與蕭少俠相比,還是不獻醜了吧。」

  蕭月生兩腳微分,以無極式站定,笑道:「郭大俠太過高抬在下,蕭某的功夫中,只有輕功還算可
以,其餘皆是平常,我對郭大俠的武功仰慕已久,這番說什麼也要見識一番。」

  郭靖點點頭,其實他也早想與蕭月生切磋一下,武功到了他這般程度,實在難覓敵手,整天只能自
己練習,確實有些枯燥。

  兩人站立,準備完畢,郭靖道:「我用降龍十八掌,你小心了。」

  說完,左手在身前劃了個半圓弧,右掌猛的擊出,正是他最得意的一招亢龍有悔。這一招他練了二
三十年,熟得不能再熟,掌中帶著剛烈的內力,至剛至陽,擊到人身,能使人筋斷骨折,威力極大。

  蕭月生不慌不忙,右手在身前劃了個圓,纏向郭靖擊來的雙掌,郭靖只覺自己手掌尚未擊到蕭月生,
半空中彷彿有一團棉花將自己的右掌擋住,掌中的內力被這團棉花吸了個乾乾淨淨,忙撤去右掌掌勁,
左掌跟上,見龍在田,一掌擊去。隨即發現自己的右掌竟不由自主的迎向左掌,兩掌相交,「呯」的一
聲,見龍在田內力厚重,堅不可摧,他受到自己的內力震動,體內血氣一陣翻湧,已是受了輕微的內傷

  蕭月生左手輕搭在他的右手手背,一股精純的內力湧入他體內,震傷已經痊癒。

  郭靖長吁了口氣,道:「這是什麼功夫,竟如此神奇?」

  蕭月生笑了笑,道:「這是蕭某自創的一門心法,稱之為斗轉星移,可將擊向自身的內勁引開,或
借力打力,對於防守,甚有功效。」

  郭靖笑道:「斗轉星移,名至實歸,確實有斗轉星移之效,蕭少俠間能創出如此神奇的一門心法,
郭某佩服萬分。」

  這門心法是蕭月生根據太極心法原理而創,其威力更甚,與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有異曲同
工之妙,但慕容世家的心法是以遍學諸派武學為基,與斗轉星移相比,威力是遠遠不如了。

  蕭月生道:「蕭某此次有事相托地郭大俠,還請郭大俠不要推辭。」

  郭靖邊與他走到長椅中坐下,邊問:「不知有何事需郭某效勞,如力所能及,定盡力而為。」

  蕭月生長歎一聲,看看東方的啟明星,笑道:「過了今晚,在下即將隱居山林,不再伸手武林中事,
我這門心法,就請郭大俠代為傳授下去,也不枉我花費心力一場。」

  郭靖大驚,忽的起身,道:「這是為何,蕭少俠正當風華茂盛之時,為何忽然要歸隱山林?」

  蕭月生轉身笑了笑,道:「郭大俠不必驚訝,原因以後自知。在下自幼於深山中修道,修道二十餘
載,對世俗之事看得本輕,只想看看自己修煉得到底如何,方才踏入凡俗,但這幾年見聞讓我心中疲倦,
動極思靜,想歇息一陣,安靜幾年,呵呵,說不定哪日,我又靜極思動,跑來找你。」

  郭靖勉強的笑了笑,道:「你能來找郭某,我自然是極高興的,即使你要歸隱,有暇之時,不妨多
來此處盤桓,略解我夫婦思念之情。」

  蕭月生點點頭,道:「一定,來,我先說說這心法。」

  郭靖一怔,道:「怎麼,你要傳於我,何不將心法錄於紙上,我攜帶在身,遇有合適之人,傳於他
便是了?」

  蕭月生搖了搖頭,道:「不行,錄於紙上太過冒險,難免不為奸人所得,這門心法須口口相傳,不
能見於紙端。」

  郭靖面帶難色,道:「可我記性不大好,恐的學不會這門神奇的心法。」

  蕭月生笑了笑,道:「這你毋須擔心,我自有辦法,傳授方法有些特別罷了,我將以灌頂之法授與
你。」

  郭靖聽說過灌頂之法,據說是佛門具有大神通的高僧傳授弟子時所用,沒想到蕭少俠竟然懂得這門
功夫,他層出不窮的本領讓郭靖極為敬佩。

  傳授過程極為簡單,蕭月生只是左手掌心輕按於郭靖百會,郭靖光明磊落,竟不擔心蕭月生對己不
利,坦然的接受,如是黃蓉在此,定然不會同意。

  郭靖只覺腦中出現了一段口訣,清晰無比,大感神奇。

  蕭月生抬起手,自懷中掏出一塊玉珮,遞於郭靖,道:「郭大俠,這枚玉珮乃我貼身之處,今後如
郭大俠有事找我,可派人至嘉興南湖相候,自會見到我。」

  郭靖也不推辭,鄭重接過玉珮,他深知此佩的份量。

  蕭月生起身將長衫下襟放下,輕拂了拂衣襟,鄭重說道:「我來此處,最好不要讓人知曉,今日我
想靜修一日,今晚即要離開,明日如蒙古大軍有何動靜,郭大俠務必當機立斷。呵呵,言盡於此,我們
後會有期!」

  郭靖這些年歷練,早已精明練達,聞聽蕭月生之言,不禁一驚,疲乏:「蕭少俠,難道你要刺殺…
…」

  蕭月生忙抬手制止,微微一笑,轉身飄然而去。

  蕭月生傳他斗轉星移心法,其實是傳於郭靖,讓他多一層防身之技罷了,他深知,郭靖嘴笨,是教
不出徒弟的,他不如此說,郭靖自然不會接受此心法,也算是蕭月生的一片苦心吧。

  郭靖站在那裡,心中波瀾起伏,怒濤洶湧。

  他抬頭望向蒙古大軍的方向,心中激動。他數度有刺殺之念,但尚未接近大營,已知難而返,忽必
烈深知中原武林高手輩出,刺客必不會少,防備之嚴,以銅牆鐵壁稱之亦不為過,唯蕭月生的輕功已超
武功範疇,屬道法之列,方能視若閒庭。

  郭靖回想起蕭月生剛才的表現,語氣中分明有決別之意,知其已下定決心,可能他這次來,就是想
刺殺蒙古大帥,不然,為何剛一進郭府,就讓自己保密,不讓別人知曉他的到來。

  隨即他又有些擔心,雖然以蕭少俠的輕功,接近蒙古大帳不難,但要想全身而退,卻是千難萬難,
蒙古人悍勇過人,毫不懼死,即使以他的輕功,如被纏住,在千軍萬馬中,也難以自保。

  蕭月生回到精舍,見到楊過與小龍女已經平靜下來,微微一笑,道「楊兄弟,心中可舒服些?」

  楊過面色一紅,慚愧的道:「蕭大哥,你莫見怪。」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我們兄弟,不必說這些話,咦,你中毒了?」

  小龍女道:「正是,過兒在絕情谷,中了情花之毒。不知蕭大哥能不能解?」

  蕭月生左手搭上楊過的右關脈,一股內力湧入,俄爾點點頭,笑道:「不妨事,我有一枚靈丹,服
下即可解去,不過,目前僅餘一枚,如果再中此毒,可要我花些時間去煉製了。」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瓶,從玉瓶中倒中一枚紅色丹藥,遞給楊過。

  楊過一口吞下,隨即跑去如廁,回來後神清氣爽,神采奕奕。

  小龍女大喜,忙問:「過兒,可是已經解去?」

  楊過也歡喜愈恆,歡喜的拉著小龍女的手,笑道:「正是,姑姑,已經沒事了。我們再也不必理會
裘千尺這個老妖婆。」

  蕭月生笑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要靜修一日。去見見郭大俠夫婦,這幾日,他們夫婦有一劫難,
你且幫他們一把。」

  楊過欣喜之情仍旺,聞言告辭。

  這一日,楊過與郭靖出襄陽城,拜了杜公部祠,讓楊過頗受震動,深明大義之所在,俠之大者,為
國為民,他銘記於心。

  在襄陽城外,他們遇到一番凶險,郭靖被蒙古精兵圍住,陷入其中,但他內力深厚,又得斗轉星移
心法相助,在萬人眼前,大展神威,赤手空拳縱上城牆,讓陣中的忽必烈既是敬佩又是痛恨。

  入夜,月朗星稀,天清氣和,蒙古大帳之內,忽必烈端坐案前,手握書卷,入神讀之。

  金輪法王、瀟湘子、尼摩星與馬光佐手握兵器,當於案前,面帶戒備之色,忽必烈知今晚蕭月生要
來,便讓高手盡來,其餘三十幾名次一等高手環於帳外,以人海戰術對付他。

  金輪法王心中暗自惴惴,他知道今夜對付的必是蕭月生無疑,想到他那詭異莫測的輕功,那一手無
聲無息的彈指神功,他的背心就冒涼氣,蕭月生使的武功並不能稱之為武功,應以妖法稱之。

  看看周圍幾人,他的心稍稍安定一些,這幾人雖與自己不合,各自明爭暗鬥,但武功僅稍遜自己一
疇,幾人合力,武功再高,也定難招架得住。

  忽必烈面似鎮定,心中頗不平靜,對這幾人是否能拿下蕭月生沒有把握,但保自己平安,想必不難,
因此心中倒也不甚懼怕。他目光停留在書卷之上,心下正入神想著如何拿住他,怎樣才能勸得此人加入
自己帳下,忽聽一聲冷笑傳來,抬頭一看,正是蕭月生負手立於帳中,他一襲青衫,面帶冷笑,神目如
電,帳內的幾盞牛油燈顯得黯然失色。

  金輪法王急忙躍起,跳至忽必烈案前,手持金輪,護住忽必烈。

  瀟湘子、尼摩星、尹克西與馬光佐以四象陣將蕭月生圍住,他們四人並不知蕭月生的厲害,但見他
無聲無息進來,自己卻毫無所覺,也知頗為棘手,方四人齊動將他圍住。

  蕭月生面容平靜,對圍在身前的四人視若不見,冷冷的看著忽必烈,道:「天作孽猶可活,人作孽,
不可活!我本憐殿下一代英豪,不忍下手,才想和平解決,不想,殿下卻自求速死,如今這帳內高手畢
集,精英鹹至,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腳。」

  馬光佐渾人一個,脾氣暴躁,聞聽此言,大吼一聲:「吃我一棍!」鐵棍以力劈華山之勢照蕭月生
打將下去。

  另三人見他動手,也忙投入攻擊,將蕭月生身影罩住。

  蕭月生身影輕閃,在眾人的攻擊中氣定神閒,左手微抬,向金輪法王指去。

  金輪法王對他的彈指神通深為戒懼,看到他的動作,忙將金輪橫在身前,擋在自己與忽必烈身前。

  蕭月生微微冷笑,金輪法王只聽「噹」的一聲巨響,一股大氣自金輪上湧入自己身體,身體不由自
主,被這股巨力帶至空中,金輪早已脫手,他身在半空,嘶聲喊道:「保護王……爺……」勉強將話說
出口,口內熱血噴湧,說不出話來,「撲」的一聲,跌至忽必烈身後地上,渾身五臟六腑似被大力攪動,
疼痛若死。

  圍攻的四人大驚,尚未反應過來,只見端坐案前的忽必烈眉間猛的噴出一道熱血,出現了一個血窟
窿,面上的表情帶著驚異、不信,與不甘,目光漸漸失去了神采,身體卻仍端然不動。

  瀟湘子厲嚎一聲:「王爺——-!」

  轉過頭去,狠狠的瞪著蕭月生,目光狠厲,如噬血野獸,隨即瘋了一般撲了上去,招招儘是同歸於
盡,他心下深知,忽必烈一死,他們的下場也必是如此,只有逃出蒙古,與其如此,從此無出頭之日,
不如玉石俱焚。

  蕭月生對他們的攻擊絲毫不放在眼中,只是冷笑兩聲,斗轉星移心法運轉,將他的招魂幡隔空一撥,
攻向他的招魂幡猛的轉向尹克西,尹克西正全神攻擊蕭月生,沒想他能攻向自己,冷不防之下,雖盡力
躲閃,仍被招魂幡擊中大腿,痛叫一聲,倒在地上,大叫:「瀟湘子,你做什?!」

  瀟湘子開口欲辯,道:「不是我,是他,他會妖法,將我的幡引到你身上。」

  尹克西不信,待要大罵,卻看到尼摩星忽然挨了馬光佐一棍,仰天吐血而倒,心下這才相信,這般
妖法讓他有些膽寒。

  蕭月生沒再拖延,左手微抬,如彈琵琶一般,四指微彈,四人或胸口或眉間,四個血窟窿噴出四股
熱血,讓站在中央的他有些噁心,他雖殺過人,但畢竟不多,還有些不太習慣。

  他不再看那些失去神采的面孔,走到躺在地上的金輪法王身旁,笑道:「金輪法王,暫且饒你性命。」

  說罷不待他說話,一指凌空輕點,金輪法王寂然不動,卻是被他點了穴道,昏死過去。

  「歎——」他長長的歎息一聲,自己一念之間,生殺予奪,無怪乎世人皆追求權利,這種操縱別人
命運的快感確實極易上癮。自己昨夜現身,本想今日能將蒙古賢館的精英全部引來,一網打盡,不想天
算不如人算,只殺了三十幾人,怪只怪忽必烈太將自己看輕。

  他看了看滿地血腥,心下有些噁心,將金輪掛回到金輪法王背上,把他與瀟湘子提起,飄飄如鬼魅,
踏風而行,蒙古精兵眼睛只覺一花,一陣風吹過,什麼也看不到,只能搖搖頭,專心巡邏。他轉眼間離
開蒙古大營,如無人之境。

  出了大營不遠,將瀟湘子已經發硬的屍體扔下,金輪法王放在旁邊,右手輕輕按到地上,快速的劃
了個圓,輕輕一提,三尺見方的大土塊被他輕輕提起,如有旁人看到,定然驚駭之極。

  將瀟湘子的屍體扔到出現的穴中,再將土塊按上,右掌輕拍,地上恢復原狀。

  他不再停留,提起金輪法王,向西而去。他已經知道,如今蒙古大汗蒙哥正在四川。

  第二日天尚未亮,郭靖即派出探子探聽蒙古大營情況。知道大營內戒備森嚴,人人面色凝重,氣氛
壓抑。

  郭靖在大廳內急得直搓手,黃蓉大腹便便,手拿青竹,已不是丐幫的打狗棒,但她多年習慣,仍是
拿著竹棒。她也是面以焦急,昨晚,郭靖已經將白天的話說人黃蓉聽,黃蓉一聽,即知蕭月生要做什麼,
但此事太過凶險,即使成功,也難以逃脫,雖說蕭月生輕功驚人,但在千軍萬馬中,用處卻並不大。

  「不行,我得去看看,萬一蕭少俠陷入軍中,我尚可助他一臂之力。」郭靖猛的跺了跺腳,堅定的
說道。

  黃蓉見丈夫的神色,知道難以阻止,忙道:「那你多帶些人去吧。」

  郭靖搖了搖頭,道:「不用,人多人少沒有差別,我一人獨去,逃脫起來也方便一些。」

  「可是——-」黃蓉急道,郭靖一擺手,道:「蓉兒不必多說,我意已決,馬上動身,你且安心靜
養,小心肚內的孩兒。」

  說完,不待黃蓉說話,大步走了出去。出了大廳,去馬廄騎上小紅馬,往城外馳去。

  郭靖昨日曾於陣前大展神威,蒙古武士大多認得他,見到他在離大營不遠處徘徊,忙向內通報,蒙
古大帳內五個萬夫長面色沉重,王子殿下在帳內被人刺死,而他們卻毫無所覺,報到上面,所受之罰甚
至有滅族之危,聞聽郭靖在外,在喜過望,如能把郭靖殺死,也算奇功一件,略抵護衛殿下不周之罪,
忙發兵圍向郭靖。

  郭靖見到大營波瀾不驚,知道大事已定,如果蕭少俠沒有逃出,也已凶多吉少,自己前去也無所收
益,便想回趕,沒想到,剛想掉轉馬頭,轟轟的馬蹄聲響起,他大驚,提轉馬頭,往回縱去。

  不想,他的小紅馬是大宛汗血,蒙古人之中,更不乏神駒,五個萬夫長的坐騎皆是千里神駒,不下
於小紅馬,他們整日奔跑,腳力極健,而小紅馬這些年總是被小心呵護,腳力有些下降,竟被這五匹馬
漸漸追上。

  眼見襄陽城在望,五人卻越追越近,面目可見,如果被這五人纏上,身後的大隊人馬就會將他圍住,
那時脫身實屬不可能。他心下焦急,狠狠打了兩下坐騎,小紅馬潛力再出,迅速猛的再加快一節,但與
那五人的距離仍是越來越近。

  忽然前方一青衫人飄飄而來,他大喜,正是自己的岳父東邪黃藥師。黃蓉勸不下丈夫,知道此去凶
險,忙去找自己的爹爹,請他在城旁接應,萬一丈夫往回逃,有所助益。

  黃藥師在城牆上已見到郭靖的狀況,忙出城接應郭靖。

  他輕功卓絕,眨眼間來到郭靖身邊,距那五人百米開外,手中石子彈出,五聲厲嘯響起,那五匹馬
皆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那五名萬夫長皆騎術精絕之輩,毫無防備之下,雙腿緊夾馬肚,坐於馬上不動,
但這一番耽擱,郭靖已經逃遠,到了城門前。城門開了小縫,將他倆人接了進去。

  他五人對黃藥師的武功極為忌憚,只好怏怏打馬而回。

  黃藥師暗暗抹了下冷汗,心知今天如沒有自己,自己的女婿實在危險,這難道就是蕭月生所說的小
劫,不由轉頭對牽著馬的郭靖道:「蕭兄弟呢?」

  郭靖忙食指豎於唇邊,示意住口。

  黃藥師不悅,道:「干什這般鬼鬼祟祟?」

  郭靖小聲道:「岳父大人,蕭少俠不欲別人知曉他來過這裡。還請岳父大人見諒。」

  黃藥師哼了一聲,道:「他總是喜歡這般神神秘秘,就由他吧!你為何跑到蒙古大營?惹蓉兒提心
吊膽,她嚇得小臉都白了。」

  郭靖知道蕭月生不想讓人知道他做的事,這個老實人便開始裝聾做啞,不答。

  襄陽城外,蒙古撤兵,郭靖雖主張出擊,無奈守將呂文德懦弱,堅決不同意出兵追擊,只能眼睜睜
看著蒙古大軍安然撤退。

  一個月後,蒙古大汗蒙哥在四川死於大帳內,金輪法王亦斃命於此,被懷疑是兇手之一。自此,蒙
古人對前來投奔的武林高手皆深深戒備,投奔之人漸少。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4:06

第一部 神雕第十一章復出

  嘉興南湖

  秋去冬來,大雪初歇,天地茫茫,銀裝素裹。

  南湖岸堤的柳樹彷彿變成傲立的梅花,雪肌冰骨,風姿卓然。今冬的天氣並不嚴冷,但能下雪,卻
是極為少見。湖面沒有結冰,在這白茫茫的天地間,添上了一抹碧綠。凜冽的北風不時吹起,捲起一抔
輕雪,灑向天空。

  如此冷冽的天氣,人們紛紛於家中偎著火爐取暖,四周人煙稀少,故南湖上的那只扁葉小舟顯得格
外的孤單。

  小舟頭上坐著一人,一襲寶藍色長衫,與此時的時節極不搭配。他手握釣桿,悠然的看著湖面,眼
睛並睜並閉,彷彿正處半睡半醒間,這是蕭月生正在享受「獨釣寒江雪」的雅致。

  魚線不時隨風飄動,釣桿看似被他鬆鬆的握住,卻紋絲不動,漸漸的,他的雙眼慢慢合上,似乎睡
了過去。

  忽然,他眼睛一睜,笑道:「小鳳,把這些魚拿回去罷。」

  一明眸皓齒的少女正往岸邊悄然趕來,腳下踏雪無痕,小心翼翼的靠近,聽到他的話,洩氣的停了
下來,沮喪的回答道:「是,公子!」

  進入湖中,兩腳懸於湖面,凌空虛渡,幾十丈的距離眨眼即到,跳到舟上,足不沾水。如被武林中
人看到,定是大為驚駭,如此輕功,實在讓人難以相信,況且出現在這麼一個年輕女子身上。

  蕭月生轉過頭來,溫潤深邃的雙眼滿是笑意,道:「小鳳你的輕功頗有進境啊,至百米之外我才發
覺你的接近,確實難得!」

  聽到此言,小鳳沮喪的小臉充滿了笑容,咯咯笑道:「是麼,小玉姐姐與小星小月也說我的輕功進
步許多,嘻嘻。」

  蕭月生將魚蔞遞給她,笑問:「夫人正在做甚?」

  小鳳接過魚蔞,輕鬆的掂了掂,一邊往裡邊看,一邊道:「夫人呀,正和節度夫人們賞雪呢。」

  蕭月生搖著頭笑了笑,在他去襄陽時,完顏萍自己一個人練武無聊,就開始去嘉興城內的貴婦人中
遊玩,她氣質高貴,風姿楚楚,令這些人大為讚歎,很快便融入那個圈子。

  觀瀾山莊依山傍水,清幽靜謐,是難得的好住處,莊內被完顏萍佈置的極為雅致。她是一國公主,
與蕭月生成親後,將那些跟隨自己的家臣們召來,置於山莊內,是股極大的力量,她豐厚的家底自然也
帶來,花起錢來不知心痛,令那些貴婦人們更是敬慕,隱隱成為了這幫嘉興貴婦人們的領袖。眾人不時
前來觀瀾山莊相聚,一同玩耍。

  蕭月生對她的行為頗為鼓勵,還不時給出些點子,像這樣的雪天,當然應該邀眾人賞雪吟詩,但他
對吟詩有心無力,只好自己跑到湖裡來釣魚,美其名曰「獨釣寒江雪」。

  距當初刺殺蒙古汗已過十六餘年,堤上的柳樹變粗了,身邊的人變老了,只有他夫婦幾人與這南湖
沒有什麼改變。

  這十幾年來,他閒來無事,便到武林轉一圈,最喜偷看別人的武功秘笈,甚至偷偷闖進龍虎山上清
宮,翻看收藏的道門典藉。他腦中的道藏,乃是正統道藏,正一道曾在天師張宇初主持之下,修撰過一
次道藏,但這些書至明後都已遺失,正統道藏乃清時所撰,與明時道藏相比,差上許多。

  他整整花了五年時間,將這些書印入腦海,收益之大,難以想像。現在的修為,才真正是長生不死,
用天地精氣不停煉化身體,使之永不衰老,這又用去了十年時間。

  但十年時間,對修煉中的他而言,實在是剎那而已。完顏萍與身邊的四個小丫頭修煉的也是內丹之
術,他以雙修術輔助,五人的修為突飛猛進,武功也已達到了不可思議之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
也是個人的緣法。孫子明本是一個車伕,但現在已經是整個子明商號的大掌櫃,商號集車行、錢莊、糧
店、酒樓、客棧幾個行業於一體,分號遍佈整個江面,成為江南排得上號的大富。孫子明修煉的是天雷
劫功法,也屬內丹之術,練至大成,內勁如天雷,受掌者五臟俱焚,化為灰燼,霸道之極。

  四個小丫頭早已被蕭月生收入房中,這也是無奈之舉,完顏萍一個人,實在不堪承受,即使是五人,
亦是如此,每次行完房,五人都要歇上兩天,實在讓他無奈之極。

  小鳳將魚蔞轉動,看看裡面到底有幾條魚,「哇,這麼多的魚呀!」

  蕭月生看她純真的模樣,笑道:「晚上回去燉魚吃,看看你小玉姐的手藝。」

  小鳳嘻嘻一笑,忽然將魚蔞一扣,蔞中的魚嘩嘩全被倒入湖中,用力擺幾下尾巴,潛入水中。

  蕭月生呵呵笑了起來,手指輕括一下她挺秀的鼻子,道:「就知道你會這麼幹!」他出手不快不慢,
卻讓小鳳無從躲閃。

  小鳳生性善良,看不得殺生,山莊裡養著幾隻狗,被她寵的不得了,當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沒事
時,就給它們輸入真氣,說是強身健骨,不容易生病,讓眾人笑倒,不過,還真是頗有效果,這些狗變
得極為聰明,幾乎能聽懂人話,讓其餘三個小丫頭也大為喜歡,開始學她般給狗輸真氣,她們這般,足
夠造就出幾個高手了,卻用在了狗身上,讓蕭月生哭笑不得。

  每次小鳳都是搶著來幫蕭月生提魚蔞,每次都要偷偷把魚給倒掉放生,蕭月生也由得她,他真想吃
魚,什麼魚吃不到,跟嘉興酒樓說一聲,會忙不迭的送來,釣魚只是一種情趣罷了。

  小舟輕輕蕩至湖邊,兩人上岸往回走。

  小鳳忽然小手拍頭,嬌聲叫道:「哎喲!差點兒忘了!」

  蕭月生轉頭問道:「怎麼了,忘什麼了」

  小鳳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道:「公子,夫人是讓我來通知你一聲,孫大哥說有人持玉珮找你呢。」

  蕭月生點點頭,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行了,我知道了。」

  小鳳小臉通紅,抓住他的袖子,急道:「那快點兒吧,我看夫人很著急的模樣。」

  蕭月生一把握住她柔軟的小手,捏了捏,道:「我早就知道了,那隻玉佩是送給郭大俠的,可能他
想見我了吧,此人一到南胡,我就感覺到了,看來子明幹得不錯,情報挺準時。走,咱們看看去。」

  小鳳面泛桃花,羞澀的任由他握著自己的小手,一手提著魚蔞,兩人攜手向山莊迅疾行去。身後,
平整的雪地,沒有一絲痕跡。

  當初蕭月生離開襄陽之後,楊過與小龍女也回到古墓,如今已有十五歲的女兒楊若男,每年都要到
觀瀾山莊住一陣子,受他指點,楊過找到了大雕與玄鐵重劍,亦從神雕處習得練劍之法,武功大進。雖
然隱居古墓,但楊過不是安分之人,小龍女也深知此點,兩人戴著黃藥師送的面具,行俠江湖,身邊跟
著神雕,人稱之神雕俠侶。

  每次兩人到江湖行走,總是將楊若男送到觀瀾山莊,算下來,楊若男在觀瀾山莊住的日子比在古墓
長得多。蕭月生夫婦因修練之故,仍無所出,對楊若男視若親生,認了乾女兒,寵愛備至,小龍女性子
淡漠,對自己的女兒也是淡淡的,即使心中喜愛,也不表現出來,故楊若男對完顏萍反而要比對自己的
親娘親密許多,後來索性不再回古墓,這也遂了楊過夫婦的心願,他們兩人之間,實在容不下第三人,
即使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於是兩人想女兒時,便到觀瀾山莊住上一段,觀瀾山莊已經擴建,住在這裡極為幽靜,想動一動,
就仗劍江湖,日子過得極為逍遙快活。

  蕭月生與小鳳兩人很快進了觀瀾山莊。

  觀瀾山莊大廳之內,眾香雲集,六個千嬌百媚的女子,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坐在一起,手捧青瓷
茶盞,慢慢的品著熱氣騰騰的綠茶。

  主座上端坐一位楚楚動人,氣質雍容的少女,正是完顏萍,受益於蕭月生,她雖已為人婦十多載,
仍年輕如少女,她身旁圍坐著三位明眸皓齒的少女,是她的四侍之三,左首主賓席坐著一位杏眼桃腮,
面容端麗的少婦,是郭芙,身邊姿容秀雅的少女是郭襄,那少年是郭破虜。

  完顏萍輕呡了一口茶,將茶盞放回桌上,笑道:「郭姑娘,我們有十多年沒有見面了吧。想想當初
我們同遭金輪法王挾持,那時情景彷彿仍在眼前。」

  郭芙笑了笑,點點頭,道:「時間過得真快呀,那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這麼多年,你一點兒也
沒變,仍是那麼年輕。沒想到你竟成了蕭大俠的夫人。」

  郭襄在旁,忽然插嘴道:「蕭夫人,你們怎麼被金輪法王挾持了,那金輪法王很壞麼?他是個和尚
麼?」

  郭芙見她無禮的插嘴,忙叱道:「襄兒!你——」

  完顏萍忙笑道:「沒關係,郭二小姐好奇也是難免,那金輪法王是西域番僧,武功高強,他徒弟當
時中了楊小叔的玉蜂針,想用我們交換解藥。」

  她身旁第三位少女冷冷的道:「那番僧真是該死!」

  完顏萍虛打她一下,道:「小星,一個姑娘家的,別整天死啊死的。」

  小星點點頭,默然不語。

  郭襄小臉皺了皺,道:「那他能打得過我爹爹嗎?楊小叔是誰呀?」

  郭芙忙道:「當然是打不過爹爹的,否則何必挾持我們來換解藥?」

  完顏萍點頭,耐心的回答道:「金輪法王雖然武功高強,但較郭大俠,還是差上一籌。至於楊小叔,
也是郭姑娘的舊識,便是現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雕大俠楊過。」

  郭襄興奮的站了起來,道:「神雕大俠楊過?蕭夫人叫他小叔,那一定知道他在哪兒了?」

  完顏萍搖了搖頭,道:「他們夫婦二人行蹤飄忽,前些日子還在這裡住著,現在不知道又跑到哪兒
去了。」

  郭芙面色微微一變,想不到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楊過竟然是神雕大俠,真的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
看。

  完顏萍下首的端莊少女道:「原來楊大哥竟然這般有名,神雕大俠,真是威風。」

  另一少女點頭附和,笑道:「神雕大俠,嘻嘻,要是讓若男知道了,她的尾巴還不翹到天上?!」

  完顏萍笑道:「你們這些丫頭,真沒規矩,快別說了。」

  兩人笑嘻嘻的住嘴,規矩的坐直,儀態極美。

  這時郭襄失望的坐下,問道:「那時神雕大俠就很厲害麼?把金輪法王的徒弟都打傷了。」

  郭芙冷笑一聲,道:「他那時比金輪法王差遠了,連金輪法王十招都接不下!」

  郭襄唉了一口氣,道:「這些番僧,武功一個比一個高強。前些日子……」

  郭芙面色一變,大聲道:「襄兒!」

  郭襄忙道:「知道知道,大姐,我不說了。」

  完顏萍看著她姐妹兩人,知道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但不欲讓人知道,便裝做沒聽到,輕盈的端起
青瓷茶盞,喝了一小口,笑道:「那時楊小叔的武功雖說也不差,與金輪法王相比,還是差得太多,但
他與他夫人兩人雙劍合璧,倒也不懼那金輪法王。那金輪法王被封為蒙古第一國師,豈是兒戲,武功在
蒙古無出其右,確實是難是的人才。」

  她放下茶盞,笑道:「是外子回來了。」

  隨著她話聲落下,蕭月生與小鳳飄然而至。

  一進大廳,對完顏萍及三位小丫頭笑了笑,拱手對郭芙道:「郭大小姐,別來無恙呀!」

  郭芙忙站起來,面若春花,笑道:「蕭大哥!」

  蕭月生微帶笑容,對她點了點頭,她心怦怦的亂跳,面色泛紅。忙道:「這兩位是我的二妹與三弟,
襄兒破虜,快拜見蕭大哥。」

  郭襄歪著頭,道:「你就是蕭大俠?。」

  蕭月生笑道:「在下蕭月生,不敢稱大俠。」

  郭襄認真的問道:「那我叫你蕭大哥好麼?你怎麼看起來比姐姐還小哇。」

  蕭月生呵呵笑道:「你叫郭襄吧,郭大俠還好嗎?」

  郭襄笑道:「我爹爹媽媽都很好,蕭大哥叫我襄兒吧。」

  蕭月生點點頭,對沉默寡言的郭破虜笑道:「你是破虜吧,倒是頗肖郭大俠之風,坐下,坐下說話
吧。」

  完顏萍看他老氣橫秋的模樣,忍心不住輕輕一笑。

  郭破虜對這個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極為敬佩,每次自己父母遇到難題,總是會說,如果蕭大俠在這裡
就好了。他一直以為蕭大俠是個老頭子,沒想到竟然如此年輕,與自己差不多大小。心中激動興奮,行
為變得拘謹呆板,模樣甚為可笑。

  郭芙坐下,嬌聲道:「蕭大哥,三月二十日,召開英雄大會,並推舉丐幫幫主,我爹爹媽媽請你去
襄陽,參加大會。」

  蕭月生坐到完顏萍身旁,笑道:「既然是郭大俠相召,在下豈有不從之理,這會兒距明年的英雄大
會還有一段時間,郭大俠也忒心急了吧?」

  郭芙面色凝重,低沉的道:「爹爹讓我來這裡,最主要的並非這件事。」

  蕭月生目光一凝,郭芙立覺渾身發寒,隨著他目光的放鬆,寒意才漸漸消去,舒口氣道:「蕭大哥,
爹爹讓我告訴你,金輪法王的師兄已經前來襄陽尋仇,我爹爹媽媽兩人連手,尚敗在他手裡,讓你前去。」

  蕭月生輕輕一笑,左手輕輕接過小星遞過來的茶盞,送入口中,輕輕喝了一口,道:「哦,金輪法
王的師兄?他叫什麼名字?」

  郭芙狠狠的道:「他叫八思巴!」

  「八思巴?!」蕭月生輕輕放下茶盞,左手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擊,心下尋思,八思巴這個名字他
是知曉的,是藏傳密宗裡的一位大宗師,厲害非常,沒想到竟能遇到,沒想到金輪法王背景這般厲害,
他心中忽然興奮起來,恨不得立刻會會這個八思巴。

  眾人皆屏聲摒氣,眼睛齊齊的注視著他。

  蕭月生輕笑一聲,道:「八思巴,好,令尊令堂沒有大礙吧?」

  郭芙搖搖頭,道:「只是受了輕傷,爹爹說,多謝你的武功。」

  蕭月生放心的笑了笑,有斗轉星移心法護身,極少能受重傷。

  他忽然站起,微笑道:「郭大小姐,你們先在這裡玩一陣子再回去不遲,楊兄弟的女兒住在這裡,
襄兒可以找她一塊兒玩。我先行一步,去襄陽看看情形。」

  郭芙對他的武功最有信心,信已送到,有蕭大哥出馬,定無差錯,自己姐弟三人回去,反而是爹爹
媽媽的累贅,兼且對蕭大哥住的地方充滿好奇,聞言順從的點點頭。

  完顏萍起身,溫柔的問道:「大哥,你現在就要走麼?」

  蕭月生點點頭,輕輕握住一雙柔荑,微微一笑,道:「夫人,事不宜遲,不容耽擱,我去去回,你
好好招待郭大小姐他們,我很快回來。」

  說罷,放開她的雙手,對眾人點點頭,轉身便要走。

  完顏萍忙道:「大哥,帶上小玉吧,也好照顧你。」

  蕭月生背身擺了擺手,身體忽然消失在原地。

  郭襄咦了一聲,道「蕭大哥走了麼?怎麼一下子就沒了?」

  郭芙道:「這是蕭大哥的輕功,襄兒,你沒見過的多著呢,別總是大驚小怪的。」

  郭襄笑咪咪的不答,喝了口茶,對這座山莊充滿了興趣,蕭大哥剛才說,神雕大俠的女兒住在這兒,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好不好玩。

  郭襄與楊若男,一個是小東邪,一個是小魔女,很快兩人在山莊見了面,臭味相投,幾天後,兩人
把嘉興城鬧得雞飛狗跳,人人喊苦不迭,但這是蕭莊主的乾女兒,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也得讓著她。

  蒙古大汗蒙哥死後,阿里不哥繼承汗位,但蒙古各部已開始不和,阿里不哥威望不足,難以服眾,
各部落開始陽奉陰違,他用了幾年,才重新將部落統一,便又向南宋進攻,襄陽城仍是他們的心頭刺。
重兵屯集,非要將襄陽攻下不可。這次,郭靖夫婦重拖故技,利用丐幫推選幫主之際,召開英雄大會,
廣召天下英雄,共同抗蒙。

  對於蕭月生刺殺蒙哥忽必烈之事,只有他夫婦二人知曉,楊過夫婦也隱隱猜到,但蕭月生不答,楊
過也沒有辦法確認,只能悶在心裡,心癢難耐,每次見面,總忍不住旁敲側擊,蕭月生卻總是顧左而言
他,楊過總不能掐著他的脖子讓他回答,弄得他憤憤不已。

  襄陽城內,郭府大廳,郭靖夫婦與蕭月生談笑風生。

  郭靖兩鬢已微帶白霜,黃蓉倒並不見老態,仍風姿嫣然,動人心魄。

  郭靖滿臉歡容,笑道:「有蕭大俠在,郭某就放心多了,那八思巴確實非同小可,一身內力,渾厚
之極,遠在郭某之上,如非斗轉星移心法神妙,我恐已見不到蕭大俠。」

  蕭月生凝神道:「據我所知,金輪法王所習內功是龍象般若功,每進一層,增一象之力,雖有誇大
之嫌,卻可看出此心法之妙,金輪法王功力並未大成,他師兄內功高他甚多,也是意料中事。」

  黃蓉笑道:「還好這大和尚比金輪法王人品好得多,頗有宗師風範,見靖哥受師,並未為難,只是
失望的搖頭說不是。我猜,他找的必是殺金輪法王之人,見靖哥哥並無殺金輪法王之力,才罷手,他身
手如此高明,中原武林恐無人能制,只能請蕭大俠出手了。」

  黃蓉忽又笑道:「對了,三年前,我師傅七公來看我,頗為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對你能把他從鬼門
關拖回來,敬佩不已呢。」

  蕭月生擺擺手道:「我對他老人家也是敬仰不已,那次也只是因緣際會,他老人家還好嗎?」

  黃蓉點點頭,笑道:「他老人家身骨健朗,毫無老態,與那歐陽鋒遊山玩水,尋幽訪勝,快活得很
呢。」

  三人又談到蒙古入侵之事,蕭月生笑道:「這次的元帥是誰?」

  郭靖搖了搖頭,道:「我知蕭大俠想什麼,但此事行不通,自上次蒙古大汗遇刺後,他們對此極為
戒備,平時元帥根本不獨設大帳,況且上次蒙古大汗死後,他們極為憤怒,殺了他們統治之下幾萬的漢
人。唉……」

  三人皆感黯然。

  蕭月生心中極為憤怒,沒想到蒙古竟如此狠毒,讓他投鼠忌器。一人之力,畢竟有限,唉,他不禁
仰天長歎。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4:35

第一部 神雕第十二章八思巴

  蕭月生想了想,道:「既然八思巴是找人,想必不會再找郭大俠的麻煩,他可能尚未投效蒙古,否
則,不會這般好相與。」

  但他心下頗為擔心,據他所知,這個八思巴是蒙古國師,成就極大,現在沒有投靠蒙古,極可能自
己當時之計奏效,令蒙古對武林中人戒備頗深,也令武林中人不願為蒙古效力。但難以保證今後他不會
為蒙古效力。

  黃蓉歎息一聲,道:「看八思巴此番氣勢,不找出殺金輪法王之人,絕不會罷休。」說罷,瞄了蕭
月生一眼。

  郭靖黃蓉並不知金輪法王死於蒙古大汗帳內,此消息被隱秘不洩,世人甚少得知。但黃蓉心思玲瓏,
自然猜到是他所為,金輪法王武功高強,就是郭靖夫婦二人也難以殺死,能殺得了他之人,自然是蕭月
生無疑。

  蕭月生笑道:「那金輪法王是我所殺,他武功高強,人品卻差,危害極大,不能不除,這八思巴不
知現在何處,在下倒是想會一會。」

  郭靖並未感到驚訝,他也猜到是蕭月生所為,道:「據丐幫弟子傳來消息,他正向少室山而去,估
計是去少林寺。」

  此時少林已是天下武學之宗,但少林頗精明哲保身之道,此值亂世,對外宣佈封山,少林弟子不得
出世行走,專心在寺內修心養性。寺內藏龍臥虎,高手無數,卻不為人知,八思巴找上少林,倒不知會
不會觸到霉頭,他忽然來了興致,想去瞧一瞧熱鬧。

  辭別兩人,離開郭府,向少林行去。

  他倒是並不著急,只是慢慢行走,畢竟少林為天下武學之源,屹立武林百年不倒,絕非偶然,再不
濟,少林一百零八羅漢陣乃天下陣法之極,縱是來人武功再強,也難以力敵。

  出了襄陽城,往北走,是通往河南之路,路上幾乎沒有行人,襄陽被蒙古圍困,人們躲尚來不及,
自然不會前來送死。

  越往南走,行人漸漸增多,已至蒙古所佔區,但此時蒙古忙於侵略四方,對治理地方並不熱心,反
而讓百姓好過許多,集市繁華,行人如織,間中夾雜蒙古人,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他走了幾日,已近少室山,在少室山下,有處集鎮,頗為繁華,此地歸少林地界,一直受少林寺所
轄,出家之人,頗有慈悲心腸,對這些居民極為寬厚,因此此地居民生活比別處好上很多。

  少林雖已封山,但名頭響亮,挑戰者絡繹不絕,弄得這小小的集市繁華興旺。

  這是一條通往少室山的山路,前方巍峨的山峰在望,此時冬季,萬木皆枯,遍佈山峰的樹木顯得稀
稀疏疏,頗為寂寥,但山峰的氣勢不減,巍巍峨峨,如虎踞龍盤。

  蕭月生剛從山下的集鎮買了一罈好酒,偶爾喝上幾口,細心觀賞山路風景。

  走過這條小路,山勢漸陡,路卻變得好走,寬大的石階綿綿向上,通往山頂,近有幾千階之多,觀
此工程,可見少林之輝煌尊寵。

  蕭月生走到山間一座小亭,小亭是香客上山歇息之用,亭旁即是片小樹林,勁風吹來,樹林呼呼作
響。

  蕭月生坐到亭中,忽然笑道:「出來吧,兩個小丫頭!」

  吃吃的笑聲自林中響起,兩道青影自林中閃出,迅捷無倫的出現在小亭中。

  兩人身穿青色長衫,丰神如玉的少年公子出現在他面前。但聽其笑聲,即知其是女子易釵而笄。

  「公子」兩女斂衽為禮,穿著男衫,頗顯古怪。

  蕭月生坐於石凳上,輕輕喝了口酒,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其中面容婉麗,氣質端莊之女道:「公子,夫人不放心,讓小月與我前來侍候。」

  蕭月生笑道:「我沒那麼嬌貴,不用你們伺候,少林寺不允許女子入內,你們進不去。」

  小月咯咯笑了起來,如銀鈴輕蕩,聲音清脆悅耳,她笑了幾聲,道:「公子,小玉姐早知道少林有
這般臭規矩,看,能看出我們是女人嗎?」

  蕭月生笑了笑,對小玉細膩的心思也是讚賞不已,道:「你們不說話,倒也難分辨,但絕難瞞過明
眼之人,好吧,你們就跟著我,我們進去看看熱鬧。」

  小月興奮的答應一聲,道:「公子,我先去看看,說不定沒什麼熱鬧可看呢。」

  小玉笑道:「既然公子說有熱鬧,那當然錯不了,你先去看看,別讓那幫和尚發現嘍。」

  小月哼了一聲,嬌聲道:「小玉姐也太小瞧小月了,憑那幫和尚,再借他們幾雙眼也別想看見我!」

  蕭月生笑著搖了搖頭,這幫小丫頭個個都是眼高於頂,目空一切,讓她受些挫折也是件好事,故此
他也沒有多說,只等著看她的笑話。

  小月看了看他,見他沒什麼吩咐,纖細的腰肢一扭,輕飄飄向山上飛去,看似冉冉而行,卻迅疾如
流星,眨眼間已不見蹤影。

  蕭月生指了指身旁的石凳,道:「坐吧,小玉。」

  蕭月生對自己家人絲毫沒有架子,也無視什麼身份,皆一視同仁,眾人也知道他的脾氣,故小玉不
客氣的坐了下來,端莊的芙蓉玉面掛著一絲明快的笑容,道:「小月這丫頭不會闖禍吧,公子?」

  蕭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她不闖禍才怪了呢。」

  小玉捂嘴輕笑。

  蕭月生忽然一動,神情稍凝,道:「走,但願小月這丫頭別自不量力,我們去看看。」

  說罷,輕攬小玉腰肢,身影一晃,消失在原處。

  兩人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閃現了兩次,即已到達少林寺前。

  少林寺山門前,一座巨大的石碑矗立在右首,是李世民碑,少林十八棍僧助李世民打天下,自此少
林尊寵無比,一直是皇家寺院,此碑即述此事。

  幾棵松柏森然參天,雖在冬季,依然青青鬱鬱,給少林增添幾分莊嚴祥和。

  此時,寺前空地,頗為熱鬧。

  幾個黃衣武僧手持木棍,環護著兩位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場中兩人正在赤手相搏,一個中年少林
武僧,一個少年番僧,少林僧人出爪如風,漫天爪影將那番僧罩住,爪爪不離大穴,而那面色白皙的番
僧卻從容自如,略顯單薄的身形在爪影中優雅的閃躲,絲毫不見吃力。

  小月站在兩人不遠處,目不轉睛的看著兩人,絲毫不顧那十幾個虎視眈眈的武僧,心神被場中兩人
玄奧的武功吸引。

  由於此處乃少林山門,尚未入少林寺,故那些僧人並未對她為難,只是小心的戒備。兩個身披袈裟
的僧人微微對視了一下,微微搖頭,目光中透出幾分擔心。

  那場中的少林僧人,面色赤金,身形乾瘦,手上無肉,爪影極為嚇人,此時他出爪越發凌厲,身上
僧袍鼓蕩,出爪帶著嘶嘶的破空聲,抓在身上,想並不妙。

  那身形單薄、面容白皙秀雅的少年番僧在如此凌厲的攻勢下,仍是表情舒緩,動作優雅,雙手如拈
花一般,以靜制動,十指不離對方腕上脈穴,對那瘦骨嶙嶙的雙爪並不在意。

  在那觀望的兩名僧人乃少林方丈天鳴禪師與羅漢堂首座無色禪師,場中乃羅漢堂下無相禪師,他精
通少林龍爪手,已達登堂入室之境,但在那秀雅的番僧前,卻勞而無功,心下甚是氣惱,內力鼓蕩,盡
注於雙爪,「批亢式」、「搗虛式」、「抱琴式」,幾式連環使出,綿綿不絕,但越到後來,越覺束手
束腳,雙爪剛要抓下,面前卻有手指等在那裡,彷彿自己將雙手送上,任對方點中自己穴道。

  這般窩囊的打法,讓他極為惱怒,偏偏無可奈何,即使內力再增加,速度再快,仍是無法改變。

  小月忽然笑道:「大和尚,你打不過這個番僧,讓我來吧。」

  無相心裡蹩著一團火,恨不得一爪將對方制住,對小月的話,充耳不聞,攻勢如潮,卻越發窩火。

  小月見這大和尚功夫不行,還兀自逞能,實在是不知趣,也不管他,身影一晃,出現在兩人面前,
晶瑩如玉的小手成爪,攻向那番僧。

  那番僧正是八思巴,他這幾年一直在涼州幻化寺服侍師傅,也就是他的叔叔薩迦班智達,去年薩迦
班智達去世,他即位薩迦派教主,處理完教中諸事,略有空閒,便尋訪殺害自己師弟之人。

  八思巴本名洛追堅贊,五歲即隨師傅入寺,七歲即誦經數十萬言,能略通其義,國人號之聖童,故
名曰八思巴,八思巴藏文意為聖者。自此八思巴成為他的通用名字。

  金輪法王雖比他大上許多,但入門晚,反而要叫他師兄。

  十幾年前,他聽到師弟被害消息,要出寺報仇,被師傅止住。他雖知這個師弟名利心太重,但相處
十幾年,感情頗深,師傅死後,無人阻止,他自然要重拾報仇之念。

  八思巴博學多才,精通漢地與吐蕃歷史,對漢語頗為精通,少年天才,難免有些傲氣,故孤身一人,
來中原尋仇。

  他見身邊這個年輕公子身法不凡,自然不會因年輕而輕視於他,自己便是一例,雖然自己比師兄少
了很多,但武功修為卻要高出不少,天下英才無數,自己能如此,別人未必不能。

  他這般想法確實救了他一命,不知根底之下,便躲過小月隨便而來的一爪,小月小手晶瑩如玉,煞
是好看,但所使乃九陰白骨爪,乃天下至堅之爪,當初梅超風夫婦不得心法,仍能破人頭骨,可見其威,
如今以九陰神功馭之,威力更甚,破金碎石,如入豆腐,輕易之極。

  無相此時心中本已窩火非常,此時小月摻直來,更是火上澆油,心中無名火起,嗔念頓生,喝道:
「你這施主,快快離開。」

  小月一片向八思巴遞爪,一邊笑道:「你這和尚,快快離開!」她得意之下,忘記掩飾,咯咯的笑
聲一聽即知是女子。

  無相本待發怒,聽到此身,怒火頓消,忙退出場中,讓於小月。

  小月橫了他一眼,笑道「你這大和尚,倒也並非一味不知趣。看我怎麼收拾他!」

  無相雙手合什,低唸一聲「阿彌陀佛」,退回到天鳴方丈身前,低聲道:「師伯,無相無能,降不
住此人。」

  天鳴長長的白眉輕輕揚了揚,低沉的道:「無相不必自責,此人武功太高,非你能力敵,且看那位
女施主。」

  無相合什一禮,退到他身旁,觀看場中兩人交手,心下頗有些慶幸,如沒有此人半路架樑子,自己
定難全身而退。

  此時場中兩人交手比剛才更為激烈,小月的身影脫胎於九陰真經的螺旋九影,迅捷無倫,詭異無匹,
常能從意不到處挪移,八思巴無復剛才以靜制動的安逸,在小月的爪影下,頗有些狼狽,僧袍有幾處已
被爪風撕裂,碎布被風吹開,往山下裊裊飄去。

  八思巴內功深厚,一掌十力,本想與小月硬碰,但與她對了一掌,方知對方內功並不在自己之下,
反而隱隱勝過自己一籌,小月手爪堅逾金石,八思巴與之硬碰,免不了受點傷,右手鮮血淋漓,頗為淒
慘。八思巴自出師以來,極少以武學現世,人們大多以為他是一個只通佛法的高僧,並不知他身懷絕世
武功。但他遍觀世人,自認無人武功可勝自己,沒想到在這裡竟碰到這樣一位高手。

  「小月,住手吧!」一聲清朗的聲音忽然在空中響起,蕭月生攬著小玉自空中冉冉而落。

  那十幾個黃衣棍僧緊了緊手中木棍,心中戒備更甚,不自覺的暗運內力。

  天鳴方丈心中暗自歎息,今日不知為何,平日難得一見的高手一個接著一個出現,不知是幸事還是
不幸。

  無色與無相心中也是百般滋味,複雜不已。少林廣納天下武林中人,接受眾人挑戰,很少有失顏面,
但今日的高手,羅漢堂實在沒有把握對付。

  小月聽到蕭月生的聲音,打得正高興,心中雖不情不願,卻只能遵從,嬌哼一聲,道:「小喇嘛,
今天饒了你罷!」

  說罷,身影一晃,退出圈外,到了蕭月生身邊,笑道:「公子,這個小喇嘛沒怎麼厲害嘛。」

  八思巴怔怔的站在那裡,心中茫然若失。

  蕭月生不理她,對天鳴方丈拱了拱手,笑道:「在下蕭月生,打擾之處,還請列位高僧見諒。」

  天鳴與無色無相忙合什還禮,沒有多言,此事也不好說,觀蕭月生剛才自空中落下所施輕功,高妙
之極,眾人自知難以做到,對這樣的人,能少惹還是不惹為好。

  蕭月生轉身對仍怔怔而立的八思巴道:「這位想必是八思巴大師?」

  八思巴畢竟非凡人,此時已回復心神,心頭一片澄明,單手一禮,道:「小僧正是,不知施主有何
見教?」

  蕭月生指了指身邊的小月道:「剛才在下小婢多有得罪,還望大師見諒。」

  八思巴心下一沉,沒想到剛才的對手竟是此人的婢女,忙合什道:「不敢,這位姑娘武學精湛,小
僧甚為佩服。」

  小月得意的一笑,艷若桃李。

  蕭月生看了她一眼,對八思巴道:「大師謬讚,蕭某途經襄陽城時,聽郭大俠所言,八思巴大師遍
訪中原武林,有盡會武學高手之意,在下對西藏武學頗為好奇,故前來一觀。」

  八思巴低首合什道:「慚愧,小僧狂妄,今日方知武學無涯,受教了,小僧告辭,來日再請教。」

  說罷,對蕭月生合什一禮,又對小月一禮,轉身而去,不改從容之態,越行越遠,很快消失於山路
轉彎之處。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4:55

第一部 神雕第十三章心事

  待得八思巴不見蹤影,蕭月生對小月道:「小月,你也忒膽大,為何無故與人動手,學了幾日武功,
就覺自己天下無敵了,是麼?」

  小月小嘴一扁,嬌聲道「公子——-」聲音柔膩,令人心神蕩漾,心中發癢。

  不遠處幾個僧人只覺一股熱流自丹田升起,渾身發熱,他們幽閉於寺內,寺內不許女人進入,何曾
見識過如此媚人的聲音,聞聽之下,頓損不少佛法修為。

  蕭月生對她撒嬌這招已微有抵抗之力,忙道:「好了好了,下次再這般膽大妄為,我定會告訴夫人,
讓她責罰與你!」

  小月嘻嘻笑道:「是,小月再也不敢了,多謝公子寬容。」說著,小手抓住他的大手,輕輕搖晃。

  小玉在旁內心暗笑,自己的公子心腸太軟,總是狠不下心來責罵小月,才讓小月吃得死死的。

  蕭月生拍拍她的小手,來到天鳴方丈身前,拱手道:「不知貴寺無色禪師可在?」

  無色單手打訊,聲若宏鐘,道:「貧僧即是無色,楊大哥曾多次提到有位蕭大哥,可是施主?」

  「哦?是楊過楊兄弟麼?」蕭月生問。

  「正是!」無色忙道。

  蕭月生笑了笑,道:「那想必是本人了,在下蕭月生,楊過也常誇讚少林無色禪師豪邁過人,令在
下頗為欽慕,不想今日得見,實在幸會。」

  無色禪師忙道:「不敢,楊大哥既然叫你大哥,也是我的大哥,沒想到蕭大哥仍顯如此年輕。」

  蕭月生以目對天鳴無相示意問好,以免令他們感覺受冷落,聞無色之言,笑道:「在下心法頗有駐
顏之效,容貌不大改變,這兩位高僧是——-?」

  無色忙給兩僧介紹,他們知曉剛才那位年輕高手竟是他的婢女,心下頗為驚訝,從不知武林中出此
人物,但見他儀態不俗,氣質飄逸,實乃俊雅之人,心中懷有結交之意,故幾人說談頗為融洽。

  蕭月生心中頗為躊躇,不知怎樣開口,現在的覺遠不知是否因經書被盜而受罰,因自己已經將尹克
西收拾掉了,但命運之勢並非一人可改變,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二個尹克西。

  蕭月生與幾人談了一會兒,受邀入寺歇息。

  這正合他意,故沒有推辭,眾僧雖知小玉小月是女子,但礙於蕭月生的面子,況且又身著男裝,便
裝做不知道,一道讓進了寺內。

  天鳴方丈告辭,由無色坐陪,四人在一間禪房坐下,蕭月生問道:「無色大師,不知貴寺可有覺遠
此人?」

  無色一愣,點點頭,道:「覺遠司藏經閣看護經書之職,從未出寺,蕭大哥何處得知此人?」

  蕭月生微笑不答,道:「他現在在何處?」

  無色並未介意,答道:「正在寺內,但藏經閣諸僧,不得見外客,這是寺內的規矩,貧僧也無能為
力。」

  蕭月生心中一動,笑道:「哦,他從未出寺?」

  無色點點頭,甩了甩袈裟,道:「覺遠他從小長於寺內,從未出寺,向佛之念極誠,故方丈讓他照
料藏經閣。」

  蕭月生心知事情已被他所改變,尹克西被他殺掉,沒有機會潛入少林偷取經書,九陽真經自然不會
現世,那將來張無忌也無法得到此經,豈不是不妙之極?

  他回去後,隨即讓孫子明派人監視朱家莊,如果張無忌真的出現,落崖後自己要去救他,略做補償,
沒有九陰真經,再沒有自己伸手相助,他必死無疑,也就不會有以後的明教教主,那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此事雖然有些麻煩,他卻沒太放在心上,他不想讓張無忌死,那張無忌想死也不是那般容易。

  婉辭了無色的挽留,他帶著小玉小月離開了少林寺。

  少林方丈與幾位各堂首座出來相送,說不出的客氣,等不見了他們人影,小月笑道:「公子,我看
這些和尚也是勢利之徒,看他們對你多客氣,還不是看你武功高嘛。」

  小玉與小月一左一右,傍在在身邊,聽到小月這般說,小玉轉頭笑道:「小月也太刻薄,人家少林
寺也不容易,會點武功的,想揚名立萬,就會找上少林,而少林寺內是出家之人,爭狠鬥勝之心自然不
會太強,礙於天下武功之源的名頭,不能讓人吃閉門羹,又不能太過辣手,又要維持聲名不墜,這其中
的火候分寸,實在是難掌握呀。」

  蕭月生呵呵一笑,握住她的小手,捏了捏,笑道:「難得小玉能想到這些,這些都是聲名所累,你
們呀,不要鋒芒太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們那幾手武功,在高手眼中,差得遠吶。」

  小月忙低下頭,乖乖的不言語,她知道公子又在訓她。

  小玉橫了低頭的小月,看她故做可憐的模樣,抿了抿嘴,輕笑一聲。

  小月聽到她的笑聲,抬起頭,滿面嬌嗔,狠狠瞪了她一眼。

  蕭月生對兩人的情形看在眼中,心中頗為喜樂,這幾個小丫頭雖做了自己的妾室,仍不改少女本色,
實乃幸事,故不免對她們驕縱了一些,這也是他受後世教育所影響,對女子沒有現下社會一般輕視。

  襄陽城郭府後花園

  黃蓉正在觀瞧武修文與武敦儒教兩個男孩習武,兩個男孩眉清目秀,各是武氏兄弟之子,長得極像
父親,此時正專心致志,一板一眼的練拳,雖是三九,額頭卻滿是汗珠,騰騰的白氣自兩人頭上縷縷冒
出,兩人練得極為賣力。

  黃蓉欣慰的笑了笑,道:「這兩個孩子比你們當年有出息多了。」

  武氏兄弟有些高興,又帶點慚愧,自己兄弟倆師承名師,家學淵源,卻成就有限,自然心中有些慚
愧。

  忽有家丁前來相告,郭芙姐弟三人已經回來。

  黃蓉大喜,卻並不動彈,對家丁道:「你讓他們三個過來吧。」

  家丁施禮退出,武修文離開自己兒子,走過來問道:「師娘,芙妹他們可算回來了。不知為何去了
那般長時間?」

  黃蓉一邊望著兩個小傢伙,一邊笑道:「他們在蕭大俠家裡呆了一段時間,蕭夫人留他們在那裡玩
耍。」

  武敦儒奇道:「蕭大俠何時有了夫人,我們怎麼不知?」

  黃蓉橫了他們一眼,道:「你們何時這般好奇了?」

  武氏兄弟訕笑幾聲,黃蓉看他們這般模樣,也不為己甚,對仍在那裡練武,耳朵卻已豎著的兩個小
傢伙道:「天英天豪,你倆又分心了!專心些!算了算了,你們歇會吧。」

  兩個小傢伙聞言如逢大赦,立刻鬆了下來,跑到他們面前,眼睛滿是好奇的光芒,看著黃蓉。

  黃蓉摸了摸他們兩個小腦袋,笑了笑,道:「你們這兩個小傢伙,跟你們的爹爹一模一樣。」

  看四雙眼睛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笑道:「那蕭夫人,你們兄弟也認得,就是完顏姑娘。」

  「完顏姑娘,是完顏萍姑娘麼?」武修文問道。

  黃蓉點點頭,笑問:「怎麼,感到奇怪麼?」

  武敦儒搖了搖頭,道:「只是有些驚訝,他們也算是美人配英雄了。」

  武修文也道:「嗯,完顏姑娘性子和順,與蕭大俠倒是良配。」

  「娘,我們回來了!」郭芙三人進了後花園,郭襄在遠處就揮舞著小手,招喚道,聲音中透著濃濃
的喜悅。

  這幾年郭芙變得越發沉默寡言,冷若冰霜,舉止穩重,倒頗肖父風,讓她失落不已,還好郭襄性子
活潑,常能逗得黃蓉開懷不已,膝下有她撒嬌承歡,讓黃蓉頗感安慰。

  黃蓉招了招手,郭芙面露微笑,急走幾步,到了黃蓉面前,叫了聲娘。

  「師叔——,姑姑——」兩個小傢伙從父親身邊跑開,向郭芙郭襄撲去。

  郭芙低身將武天英抱起來,嬌艷欲滴的玉面輕輕貼了貼武天英紅嘟嘟的小臉,溫柔的問道:「天英,
練功偷沒偷懶呀?」

  武天英忙搖了搖頭,郭芙用雪白如玉的小手幫他輕輕抹去額頭的汗珠,笑道:「好好練武,將來我
們天英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武天英用力的點了點頭,郭芙高興的幫艷若塗丹的小嘴親了親他,放他下來。

  那邊郭襄輕輕捏了捏武天豪的小臉,咯咯笑了幾聲,道:「小天豪,出這麼多汗,練功挺賣力呀。」

  武天豪的臉被她捏得生疼,忙叫道:「姑姑,疼——」

  郭襄鬆開手,笑道:「小天豪,我們來過兩招,看看你練得怎麼樣了。」

  郭芙輕輕將武天豪拉開,笑道:「你就會欺負他,天豪,別理她。」

  黃蓉看著她們,對郭芙道:「芙兒,你們怎麼在蕭大俠那裡住這麼長時間?」

  郭芙斜了郭襄一眼,道:「還不是襄兒,她跟楊大哥的女兒玩得高興,樂不思蜀了。」

  郭襄嘻嘻笑了兩聲,又去逗弄兩個小孩,黃蓉笑問:「過兒的女兒也在那裡?」

  郭芙笑道:「嗯,楊大哥夫婦把女兒丟在蕭大哥那裡,不管不顧的,聽說若男從小到大,幾乎都是
蕭大哥夫婦在照看,楊大哥也太狠心了。」

  黃蓉笑了笑,道:「依過兒的性子,這種事他還真能幹得出來,放在蕭大俠那裡最安全不過,他們
夫婦自然不會擔心,這幾年他們在江湖闖下赫赫名頭,也難為他們了。」

  郭芙笑了笑,點點頭,道:「是啊。」不再說話。

  武氏兄弟這才插上話,向郭芙問好,郭芙面色沉靜,無喜無怒,正式回禮,極為客氣,問道:「兩
位武家嫂嫂呢?」

  十六年前,蕭月生刺殺蒙古汗,不告而別,郭芙軟纏硬磨,自黃蓉口中知道了他刺殺的事,心中便
沒來由的擔心,寢食不安,宿夜難寐,幾日之間,憔悴得不成樣子,黃蓉問她,她也不說,但黃蓉心思
玲瓏,郭芙每日必要問蕭月生的消息,她豈能還猜不到女兒的心思,只是心中感覺匪夷所思,自己女兒
與蕭大俠只是短短見了幾次面,話還沒說幾句,怎會鍾情如此,但想想自己與靖哥哥也只是見了一面,
便芳心暗許,心中便釋然。

  一個月後,蕭月生派人報平安,郭芙才放下心事,大病了一場,病好後,性子便些變了,變得沉靜
寡言,對一切有些淡漠,讓黃蓉心中擔心不已,想找些事情讓她分分心,但郭芙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也只好由她去。

  對待武氏兄弟,郭芙變得越來越客氣疏遠,兩兄弟雖然心中難受,但他們二人實在不是什麼專情之
人,氣苦一陣,自知與蕭月生比,相差太多,在奉師命到江湖中辦事時,結識了一對姐妹花,雙雙墜入
情網,然後成家立室,如今各有一子,日子過得頗為美滿。

  幾人回到客廳,郭靖也從外面回來,這一陣子,襄陽城外蒙古精兵蠢蠢欲動,讓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每日定時檢查防禦狀況,黃蓉見到自己丈夫每日都要添幾根白髮,心中愁苦,卻又不能說,只有盡力幫
助丈夫,心中才能舒服一些。

  一家人聚在了一起,郭靖拙於表達,心中雖對兒女極為掛念,卻不會說,只是用力拍了拍他們,笑
了幾聲,笑容中喜悅之意感染眾人,大家都是歡喜不已。

  郭襄咯咯笑著把自己在觀瀾山莊的見聞說給大家聽,聽得郭靖黃蓉艷羨不已,她隨即又說起自己與
楊若男如何在嘉興城內肆意玩鬧,黃蓉聽得津津有味,郭靖卻皺眉不已,郭芙瞧到爹爹的臉色,忙給郭
襄打眼色,郭襄興趣盎然,興奮的滔滔不絕,沒有瞧見姐姐的眼色,即使瞧見,她也不見得會閉嘴不說,
倒是黃蓉瞧見了大女兒打的眼色,悄悄的看了丈夫一眼,忙對郭襄道:「襄兒,你們在嘉興城裡胡鬧,
就沒人管管你們?」

  郭芙笑道:「大伙看在蕭大哥的面子上,不理會她們罷了,換了別人,早被人狠狠教訓一番,嘉興
城裡藏龍臥虎,有不少無名高手,我在城中轉了兩圈,就見了到數十名高手,很讓人費解。」

  郭靖馬上來了興趣,忙問:「他們長得何模樣?是不是武林中成名高手?」

  郭芙搖了搖頭,道:「他們也就是一般的小商販,與平常人無異,看起來他們住在那裡的時間不短,
與周圍的人都很相熟,我仔細觀察,才發覺他們內勁紮實,身手極高,真的難以相信。」

  郭襄嘻嘻笑道:「大姐你說他們呀,嘿嘿,我知道他們的身份。」

  黃蓉笑道:「我們的小襄兒這般神通廣大,竟然知道?」

  郭襄對姐姐做了個鬼臉,笑道:「小若男說,這些人以前都是觀瀾山莊的僕人,後來蕭大哥給他們
錢,讓他們自己做點小買賣,但暗中仍為觀瀾山莊做事,像暗中保護小若男啦。嘻嘻,這幫人呀,都受
過孫大哥的指點呢,武功高得很。」

  「孫大哥,哪裡來了個孫大哥?」黃蓉問道。

  郭襄剛到開口,郭靖問道:「是叫孫子明吧?長相老實,身材高大。」

  郭襄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孫大哥叫什麼,人人都叫他孫老闆的,長得倒根爹爹說得一樣。」

  黃蓉轉頭問道:「靖哥哥,你知道他?」

  郭靖想了想,道:「蓉兒,你記不記得十六年前,英雄大會時,蕭大俠帶著一個僕人,好像叫孫子
明,他是個絕頂高手,這些年在蕭大俠身邊,想必武功更強。」

  黃蓉拍了下手,叫道:「我想起來了,他還在陸家莊住了一晚,看著很老實。」

  郭芙笑道:「現在他變得極有氣勢,就像當年的蕭大哥一般,反而蕭大哥現在不像原來那般氣勢迫
人了。」

  郭靖點點頭,道:「想必蕭大俠的武功更進一步,達到傳說中反璞歸真之境,所以氣質變得和熙,
猶如利劍歸鞘,凶險更甚。」

  黃蓉笑了笑,歎口氣道:「真不知蕭大俠的武功到達何種程度,靖哥哥,在遇到蕭大俠以前,我一
直以為重陽真人當年的武功有誇大之嫌,在我想來,一個人的武功再說,能同時擊敗爹爹四人,實在是
不可能,遇到蕭大俠之後,才知道自己一直坐井觀天,太小看天下人了。」

  郭靖點點頭,嗯了一聲,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要刻苦不輟,武功低些也沒什麼,像蕭大
俠,是幾百年難得一見的人物,我們也不必妄自菲薄。」

  黃蓉笑著點了點頭。

  提到蕭月生,郭芙的眼睛比平常明亮幾分,盈盈眼波,極為動人。

  黃蓉忽然笑道:「你們一直走路,有些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正在此時,僕人忽然來稟報,蕭大俠回來了。

  郭靖一愣,笑道:「怎麼這般快,這才幾天的功夫。」

  黃蓉笑道:「可能是湊巧趕上了八思巴吧,想想時間也能往返少林一次了。」

  郭芙忙問:「娘,蕭大哥是去找八思巴去了?」

  黃蓉站起身,跟著郭靖往外走,一邊說道:「丐幫弟子傳來消息,八思巴去了少林,蕭大俠就趕了
過去,想必已經遇到八思巴了。」

  郭芙跟在黃蓉身邊,一起向外迎去。

  小玉小月都恢復了女裝,一襲白衣,傍在身穿青衫的蕭月生身旁,蕭月生氣質飄逸,兩女衣妝脫俗,
望去如三位仙人蒞臨。

  冬日的黃昏來得早,此時斜陽映山,金紅的餘輝灑在襄陽城內,彷彿整個襄陽變成了一座金城,金
壁輝煌。

  蕭月生三人也被金光灑身,在夕陽中恍如神仙中人,正從府內走出的郭芙看著站在那裡負手而立的
蕭月生,眼中滿是迷醉之情,旋即心中幽幽歎息一聲,恢復平靜,神態自然的迎接他。

  郭靖把三人讓了進去,他們並未過多寒暄,接過僕人遞上的熱茶,很快談入正題。

  郭靖問道:「蕭大俠,可曾遇到八思巴?」

  蕭月生歎了口氣,道:「唉,在少林寺遇到,可惜結果不盡如意。」

  黃蓉一驚,問道:「怎麼,難道八思巴武功奇高?」

  蕭月生笑了笑,道:「那倒不是,這八思巴頗不簡單,見我即走,毫不停留,極盡進退之道,我本
想逼他動手,迫他今生不再踏入中原,卻沒有機會。」

  郭靖歎息一聲,道:「這八思巴確實不簡單,如若歸順蒙古,必成大患,唉,近些年,中原以外英
傑倍出,遠勝從前,難道真是天亡我大宋麼?」

  眾人皆緘默不語,郭靖此話毫不誇張,近些年來,中原以外,英傑倍出,大多投靠蒙古,忽必烈當
初設招賢館,網羅無數高手效命,可惜他本人被蕭月生所殺,壯志未酬,而招賢館也因蕭月生的嫁禍之
計煙消雲散,但那些蒙古高官早晚會發現,對付武林中人,還須武林中人,招賢館早晚會復立,那時,
將又是一番劫難。

  蕭月生忽然笑了笑,輕輕吹了吹盞中的熱茶,笑道:「郭大俠,在下有一事相求。」

  郭靖一愣,忙道:「請講,郭某定當竭力而為。」

  蕭月生道:「我有兩名僕人,頗有報國之心,我想讓他們到郭大俠跟前做個護衛,增長些閱歷,歷
練一番。」

  郭靖點點頭,笑道:「當然沒問題,郭某歡迎之至。」

  黃蓉笑了笑,明白了蕭月生的心思,想必那兩人的武功不低,能護得了自己丈夫的周全,她心下高
興,暗鬆了口氣,對八思巴復來的擔憂盡去。

  大廳裡僕人已經上了燈,外面天色已晚,太陽盡落,月亮未出,是最暗之時,大廳內燈火輝煌,四
周各有一個大炭盆取暖,將廳內烘得暖融融的,晚膳已經送上,熱氣騰騰的飯菜令人胃口大開,肉香菜
香撲鼻而來,充滿大廳。

  餐桌是大圓木桌,很大,能容十幾人一席,他們坐在一起,恰好一桌,蕭月生坐於主賓席,下首郭
靖夫婦相陪,武氏兄弟已經回家,最末坐是郭氏三姐弟。

  蕭月生對酒席經歷極多,應對裕如,幾杯酒下肚,談鋒甚健,郭靖喝點酒,口齒反而變伶俐許多,
黃蓉以茶代酒,她心事放下,不必再為郭靖安全擔憂,極為高興,三人談笑風生,極為相得。

  小玉小月進大廳以來一直低眉順目,盡小丫頭的本分,但與郭襄他們坐在一起,就恢復了少女的活
潑,郭襄本就不拘世俗,對身份之類不放在心上,在觀瀾山莊時,與小星小鳳相處得極好,對觀瀾山莊
主不主僕不僕的樣子也知曉幾分,三人很快便嘰嘰喳喳的聊了起來。

  燈光下,郭芙更添幾分艷色,微酡的面容嬌艷欲滴,盈盈的雙眸秋波滿溢,似要流出,不時偷偷橫
向蕭月生,芙蓉一般的玉面不時升起幾絲紅暈。

  郭破虜沉默寡言,只是悶頭吃飯,抬眼時被身邊大姐的美態驚呆,但郭芙此時心思全放在了蕭月生
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弟弟的目光,郭破虜縱是再愚鈍,也知道了原來自己姐姐這些年鬱鬱寡歡,思茲念
茲的人,竟是蕭大哥。

  順目望去,蕭月生正與郭靖夫婦談得愉快,哈哈大笑,說不出的慷慨豪邁,這份氣度,郭破虜羨慕
萬分,別說是姐姐,即使是他,心下也不由折服。

  郭破虜縱使穩重寡言,仍是未成少年,頑皮未泯,他笑著道:「大姐,大姐!」

  郭芙正在偷偷看桌子另一端的蕭月生,心神俱醉,忽然聽到郭破虜的聲音,忙轉過頭,玉面染霞,
輕聲叱道:「叫那麼大聲做甚?」

  郭破虜嘻嘻笑,盯著郭芙看,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惱的踢了他一腳,狠狠瞪了他一眼,風情
嫣然,動人之極。

  郭破虜也不在意,湊過頭,低聲道:「大姐,你剛才看什麼那般出神?」

  郭芙知道剛才自己偷看蕭大哥的情形被這個弟弟看在了眼裡,心下慌亂,忙道:「沒看什麼!」隨
即狠狠的道:「好哇,竟敢管起姐姐來了!是不是皮癢了?」

  郭破虜縮了縮頭,郭芙大姐的餘威尚在,令他不敢太過放肆。

  郭芙心下暗鬆口氣,表情卻裝做狠狠的模樣,略略掃了郭破虜一眼,讓他心下一緊,忙低頭吃飯。

  過了一會和,郭破虜見大姐沒再發威,膽子又壯了幾分,湊過去,低聲道:「大姐,蕭大哥何時動
身離開?」

  郭芙沒好氣的答道:「我怎知道,你不會自個去問!」

  郭破虜悶悶的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他在蕭月生面前話都說不出來,哪敢去問。

  郭芙知道弟弟發覺了自己的異樣,不敢再偷看蕭月生,只好認真的吃飯,心中轉著千萬道心思。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5:13

第一部 神雕第十四章雪夜

  蕭月生主僕席罷留在郭府,分住兩間相鄰精舍,以便兩女伺候他。

  兩女本已是他的妾室,但在別人家,仍同室而眠有些張揚,該避嫌時還是要避一避的,起碼面子上
得過得去。

  半夜裡,忽然下起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揚揚灑灑,鋪滿一地。

  蕭月生半里夜即被雪花落地之聲驚醒,推開窗戶,看著簌簌落下的雪花,忽然興致大發,輕輕自窗
戶飄出,也未招呼兩女,獨自向府外飄去。

  「蕭大哥!」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

  他早已知曉周圍有人,卻沒想到是她。

  天空沒有月亮,但並不能影響他的眼睛。

  一位姿態婀娜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精舍小路旁的梅樹下,天上灑落的雪花緩緩落下,落到她烏黑髮
亮的雲鬢上,落到她如削的玉肩,如天女散花,繽紛如玉,少女恍如仙女下凡,她嬌艷的雙腮,微翹的
小嘴,一泓清泉般雙眸,無不動人心魄,令人難以移眼。與她身旁落滿白雪的梅樹相映,冰清玉潔的氣
質撲面而來,他心神恍惚一下,寂然的心湖忽然泛起幾絲漣漪,隨即被他強自壓下。

  此女正是郭芙,郭大小姐。

  「郭大小姐,你怎麼在這裡?」蕭月生經過一剎那的失神,清醒過來,忙問道。

  郭芙面色微紅,如水的目光輕輕掃了他一眼,玉蔥般的指頭輕絞,低聲道:「我看外面下雪了,便
出來隨便走走。」

  蕭月生對郭芙的心意略有所覺,他雖然看似悠然自得,對一切都漫不經意,但周圍萬物莫不一一在
他腦中呈現,郭芙偷偷看自己,他自然不會不知,那脈脈溫柔的目光,與完顏萍看他的目光極為相似,
他不是一竅不通的魯男子,自然明白她的心意。

  郭芙是他見到除黃蓉小龍女外最美麗的女子,只是由於她急躁的性子,他不想接近罷了,如今看來,
她並不是想像中那般驕縱,對楊過也沒那麼刻薄,想來是由於自己的介入,一切都有了變化所致吧。

  現在的郭芙,表情沉靜,一舉一動莫不穩重大方,極有大家閨秀之氣質,實在是良配,只是不知為
何這些年過去,仍未嫁人,以她的容貌,以她的家世,嫁入一個好人家,易如反掌,這讓蕭月生有些睏,
惑。

  看到她幽幽的表情,蕭月生心下一軟,微笑道:「我也是如此,正好,我們同去夜遊一番,如何?」

  郭芙按捺住心中的興奮,溫柔的道:「一切聽憑蕭大哥吩咐。」

  蕭月生心中一跳,他是經歷過現代社會之人,有過女友,談情說愛,雖不精通,但沒見過豬肉,豬
跑也見得多了,女人的心思,也懂得一些,當女人說一切憑自己做主時,那自然是對自己死心塌地了。

  「那走罷!」蕭月生輕輕一笑,伸手微微躬身,示意她先走,後世女士優先的紳士風度令人耳目一
新,郭芙怦然心動,芙蓉般的臉上微微泛紅,忙低下頭,向前匆匆走去。

  兩人並未施展輕功,只是慢慢的走,肩並著肩,默默的朝前走去,天空仍是飄飄灑灑的落著雪花,
蕭月生特意撤去護身罡氣,讓雪花能落到自己的身上,調皮的雪花不時鑽入他脖子裡,很快化為冰水向
下流去,他寒暑不侵,冰水並未讓他感覺寒冷,反而有幾分涼爽。

  雪越下越大,轉眼之間,竟已有腳掌般厚。

  兩人似有默契一般,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的體會著這份寧靜,靜聽雪花簌簌落地之聲,兩人踏
雪發出的吱吱的聲音,在幽靜的夜空下,清晰可聞。開始時,還能聽出是兩人走路之聲,後來兩人腳步
節奏一致,宛如一人在踏雪而行。

  很快,兩人離開了精舍區,出了郭府,走到了襄陽城內的大街。

  襄陽城連年戰亂,人們大多已經避難離開,只因朝廷大力彈壓,禁止襄陽城內居民外遷,方能有百
姓居於此,而且連年征戰,城內的壯年大多戰死,剩下的多是老幼婦孺,背井離鄉,也多是凶多吉少,
反不如死在自己家中,若不然,如今恐怕只會剩下軍隊駐紮於此了。

  此時已是午夜時分,街上沒有行人,寬闊的大街掛著幾個燈籠,暗紅的燈光時亮時暗,顯得極為冷
清,空蕩寂寥,雪花如飄絮一般輕輕灑落,大街上只能聽到兩人行走時踩雪吱吱的聲音。

  蕭月生的心神從郭芙身上挪開,看著這冷寂的襄陽城,心下感歎不已,戰爭之害,其利無比,昔日
繁華的襄陽城,如今已是十室八空,繁華不再,唯余寂寥。

  他曾想過做些什麼,但他更知道天下並不是一人之力所能改變,現今的宋朝,已經日薄西山,病入
膏肓,即使是自己做了皇帝,也是難有做為,畢竟做事的還是下層的官吏,他們貪婪無能,況且他還有
些自知之明,自己根本不是那塊料,中華官場之學,博大精深,自己武力尚可,其餘方面,卻不敢自傲,
當皇帝,那也是需要天分的,武力並不能解決一切,自己難道能殺盡天下官吏嗎?與其如此,還不如建
立個新王朝,唉,只是苦了那些百姓,要飽受戰亂之苦。

  郭芙默默的跟在蕭月生身邊,心中感到從未有過的寧靜,就這樣陪著蕭大哥靜靜的走,這多像一個
甜美的夢啊,這樣的情景,曾經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夢中,如今變成了事實,讓她有些不敢相信,她默
然不語,她怕自己一說話,變會醒來,又是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她默默的陪著蕭大哥走,看著腳前兩人
晃動的影子,彷彿能聞到他的氣息,自己全身被這股氣息包裹著,幸福甜美的熱流在心間流淌,真希望
永遠這樣走下去啊。

  「郭大小姐——」蕭月生忽然開口道。

  郭芙心下一驚,魂魄歸位,忙道:「蕭大哥,您叫我芙兒吧——」

  蕭月生微微一笑,看了看一臉緊張之色的郭芙,點點頭,道:「芙兒,近些年襄陽的防守如何?」

  郭芙聽到他叫自己芙兒,心中欣喜萬分,忙強捺興奮,用心想了想,眨了眨清澈明亮的雙眼,沉靜
的道:「自仲秋過後,蒙古攻城一次比一次猛烈,他們想在冬季前攻破襄陽,但襄陽城軍民齊心,再有
武林中人的相助,每次都將他們擊退,冬季一到,這一場雪下來,估計城外的蒙古就要撤兵了。」

  冬季是最難攻城之時,襄陽城每到冬天,總是用水潑城,使之變成一座冰城,光滑難攀,攻城極難,
再說冬天糧草輜重運輸困難,耗費比平時更多,確實非用兵之時也。

  蕭月生轉頭,看著郭芙朦朧燈光下顯得越發嬌艷的臉,他嘴上的兩撇鬍子揚起,微微一笑道:「那
我們去城外看看這些蒙古兵吧?」

  郭芙被蕭月生的目光看得心跳加快,紅暈現於白皙潔淨的臉龐,聽到他的話,想都沒想,忙點點頭,
道:「好啊,我也早想去看看,只是擔心自己武功太低,有去無回。」

  蕭月生輕輕一拉郭芙的衣袖,指了指左首,道:「往這邊走,我們出城!」說罷施展輕功,向前緩
緩飄去。

  郭芙心中大感刺激,這些年寂然不動的心忽然活了過來,興奮的跟著蕭月生,向那邊縱去。

  兩人躲過巡察的兵衛,靠近高聳的城牆。

  襄陽城牆高聳堅固,甲於天下,牆內也被緊冰覆蓋,縱使是武林高手,也難以借力上縱,除非有郭
靖那梯雲縱的絕頂輕功,郭芙看著在月光下閃著晶瑩光芒的城牆,有些沮喪,自己怎麼就忘了城牆是跳
不上去的呢。

  習慣性的看了蕭月生一眼,見他面上帶著笑容,心中一喜,蕭大哥武功通神,城牆自然難不倒他了,
自己純粹是瞎操心。

  蕭月生看了看如冰壁一般的城牆,這裡是被人用水從城牆上澆下,由於寒冷,很快就結冰,然後再
澆,一次一次,將冰加厚,現在竟有三尺來厚,這般厚度,即使是陽光明媚,天氣和暖,也無法融化,
這光滑可鑒的冰層,也算將城牆加上了一層鎧甲,攻起來更加困難。

  而這般城牆,毫無借力之處,對武林高手來說,更是如天塹一般,即使如郭靖一般的絕頂高手,也
要費一番手腳。

  他看了看城牆,又瞧了瞧郭芙,摸了摸堅硬光滑的城牆,道:「芙……芙兒,我們上去吧。」

  郭芙雪白的面龐升起兩團紅暈,低低的「嗯」了一聲。

  蕭月生走到她近前,輕輕攬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他能感覺出郭芙身體正是輕輕的顫抖,竟有一股
柔弱的氣息,讓人生憐,他心下忽然生出幾分柔情來,這般美麗的女子,任憑紅顏漸逝,卻仍無所歸依,
豈不是一件悲事。

  心是暗自歎息,身體已經冉冉升起,彷彿踏著青雲緩緩飛騰,快到城上時,變得迅速無比,如一縷
輕風掠過城頭,斜斜向下飄落,落到城下時,已經離城門很遠,城牆上的兵衛絲毫未察覺到有人越過城
牆。

  襄陽城為守城之便,將城前的樹木全部砍去,平原幾百米,空曠無邊,一眼即能望到盡頭。

  蒙古大營離這裡有幾里遠,他卻一眼即能看到,兩人落地,蕭月生並未放開攬在郭芙腰間的手,低
聲道:「兵甲太多,我們不能進大營。」

  郭芙早已經暈暈醉醉,無法思考,聞言不由問:「那我們別去了吧。」她現在已經沒有尋找刺激的
心思,這想像現在這個樣子,一直下去。

  蕭月生點點頭,望了一眼遠處連綿不絕的蒙古大營,歎息一聲,道:「芙兒,你先在這裡等我,我
去探探大營,既然有意來一遭,豈能空手而回!」

  郭芙心裡實在不願離開他,但見他神色堅決,她又說不出反對的話,只好慢慢的說道:「那,……
那蕭大哥一定要小心,……我就在這裡等你。」

  蕭月生點點頭,順手拂了拂落在她頭髮上的雪花,微笑道:「我自會小心,你先在此處看看風景。」

  隨後,他手中憑空出現一件貂皮大氅,輕輕抖開,披到郭芙的身上,不理她羞澀中帶著驚訝的表情,
在原地忽然消失。

  郭芙先是被他親密的動作弄得羞澀又甜蜜,見到他手中忽然出現一件雪白的貂皮裘衣,心中驚訝,
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這件大衣根本沒見到他拿,怎麼會忽然出現,她摸了摸披在自己身上柔
軟光滑的裘衣皮毛,感受到它的真實,心中的驚訝仍未散去,蕭大哥到底是怎樣帶在身上而又看不出來
的呢?想著想著,又回到了蕭月生親密的動作上,雪白如玉的臉上,兩朵紅雲升起,杏眼桃腮,嬌艷動
人。

  她正沉浸在心中綺念之中,明眸朦朧,桃腮泛紅,微微含笑,像一朵醉人的海棠盛開,忽然耳邊聲
音響起:「芙兒,想什麼呢?」

  郭芙忙抬頭看去,蕭月生長身玉立,正站在她身旁,帶著一抹笑意,笑吟吟的看著她。

  郭芙慌亂的搖了搖頭,忙道:「噢,蕭大哥你回來了?」

  蕭月生點點頭,道:「走吧,我們回去,看樣子雪會越下越大。」

  郭芙仰頭望天,天空中的雪花越發濃密,一眨間,十幾片雪花已經落到了她白裡透紅的俏臉上,她
忙低下頭,拂去雪花,面露興奮,道:「哈,雪真的是越下越大,這次大雪,蒙古不退兵也不成了。」

  蕭月生笑了笑,道:「這次他們一定會退兵的,我們就等著好消息吧。」

  郭芙興奮的點了點頭,雙眸發亮,美麗異常,忽然轉頭向他問道:「蕭大哥,你剛才去做什麼了?」

  蕭月生收斂了笑容,歎息一聲,道:「剛才我進了蒙古大營,殺了幾個蒙古軍官,唉--」

  郭芙高興的雙手用力一拍,道:「好哇,殺得好!我也一直想這麼做,可惜自己武功低微,力不從
心!」

  蕭月生苦笑著搖了搖頭,殺幾個軍官,於大局無礙,只是稍盡人事罷了,自己搜遍了整個蒙古大營,
卻沒有找到大帳,可見他們是吸取上次教訓,已學會隱藏大帥,隱隱有奇門遁甲之風,在幾萬人中找一
個不知是何模樣之人,無異於大海尋針,他擄了幾個軍官,利用搜神術搜索他們的記憶,卻也沒用,即
使他們也不知曉自己大帥的所在。無奈之下,只能順手殺幾個軍官,也算是為慘死於他們鐵蹄之下的百
姓討些利息。

  郭芙心情大好,看蕭月生的苦笑,嬌笑一聲,歪頭問道:「蕭大哥,你是有些不忍心麼?」

  蕭月生搖頭歎息道:「蒙古人殘殺我們百姓,惡行纍纍,死有餘辜,我只是感歎人力有時盡,沒有
找到千夫長以上的軍官,實在可惜。」

  郭芙忙問究竟,他便仔細說了自己遇到的情況,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回到了城裡。

  此時子時已過,明月不見,但大地被白雪覆蓋,倒也並非伸手不見五指,襄陽城內的大街上,幾盞
紅燈籠在風雪中搖搖欲墜,燈光搖曳,影影綽綽,卻顯得有幾分陰森。

  郭芙見到這般景像,感覺更加寒冷,雖有內功護體,仍是有幾分難耐,忙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大衣。

  蕭月生見到她有些冷,伸手將她柔軟冰涼的小手握住。

  郭芙微微顫了一下,想抽手有些不捨,不抽手又怕蕭大哥認為自己太過隨便,心下正在矛盾,忽然
一股醇厚溫熱的內息從手掌傳來,順著胳膊的經脈迅速在體內流轉,很快經過全身,結於丹田,身上的
寒意一掃而光,身體彷彿浸在溫熱的水中,舒服之極。

  知道是蕭大哥對自己的體貼,她的心中充滿了欣喜與甜蜜,任由他牽著自己的如玉的小手,在街上
漫步。

  兩人並未施展輕功,只是一步一步的踏雪而行。兩人牽手的身影在雪地上拖得很長,郭芙看著地面
上的影子,心裡滿是柔情蜜意。

  打更的梆子聲忽然在空曠而幽靜的城裡響起,越發顯得城中的幽靜,蕭月生牽著郭芙的手,緩緩而
行。

  到了郭府大門,他們也不通報,縱身躍了過去,剛落到地上,四人迅捷的自牆下閃出,將兩人圍住。

  「咦,是大小姐?!」四人中一位身材消瘦,面容清秀的少年驚訝的輕呼。

  蕭月生早已知道四人的存在,並未有何異樣,藏拙也是必要的,他只是微笑著看著他們。這四人皆
是青年俊傑,相貌或英俊,或清秀,或樸拙,或清奇,皆有一股不凡之氣。

  郭芙雪白的面龐微微泛紅,輕輕掃了一眼身旁的蕭月生,細聲道:「諸位辛苦了!」

  「不敢,大小姐這是……咦?」那少年正要問,卻被身旁那位身材微矮,相貌清奇的少年暗中打了
一下胳膊,不解的看著他。

  「噢,這位想必就是蕭大俠吧,小子陸雲,對蕭大俠仰慕已久!」陸雲暗中瞪了他一眼,轉首對蕭
月生一揖,懇切的說道。

  「陸雲?陸雲,嗯,想必是陸冠南陸大俠的公子吧?」蕭月生與陸冠南有過幾面之緣,雖沒有深交,
對他英俠之氣仍是極有好感,與黃蓉閒聊中曾聽得她說過陸冠南有個好兒子,名為陸雲,天資聰穎,有
乃父之風,子承父業,令人羨慕。蕭月生過目不忘,過耳不忘,聽到陸雲這個名字,腦中即想起。

  「家父正是陸諱字冠南,他老人家對蕭大俠也是敬佩不已,沒想到今日小子有幸見到蕭大俠,真是
大幸!」陸雲興奮的眼睛發亮,炯炯有神,滿臉崇拜之神。

  他身旁的三人卻並不知曉蕭月生,畢竟郭靖當初遵從蕭月生的意願,並沒有對外人過多的說起他,
但他身邊親近之人,總是能聽到他無意間對蕭月生的推崇,陸雲才能知曉有如此奇人。

  陸雲覺察身邊夥伴的困惑,忙轉身對三人道:「來,這位是蕭大俠,蕭大俠不喜名利,否則,早已
是名滿天下,蕭大俠,這是夏侯傑,他是孫不平,還有他是王天放,我們四人一起負責門前這段暗哨。」

  「哦?名字好,人更是不凡吶,今日蕭某有幸,得見如此之多的少年英豪。」蕭月生拱了拱手,言
語誠懇,隨和親切。

  夏侯傑三人拱手還禮,但心頭的疑惑並未散去。

  「夏侯兄,你不是對天雷神爪孫子明大俠素來敬佩嗎?蕭大俠是孫子明大俠的師傅。」陸雲見三人
仍是半信半疑,便將自己得知的秘辛道出。

  「啊?」三人皆大驚。

  天雷神爪孫子明在如今武林中威名赫赫,聲名無兩,天雷神掌與九陰白骨爪獨步武林,至今無人能
敵,隱隱與郭靖、楊過、周伯周等五大高手並列,實是了不得的人物。但孫子明平常是江浙一帶的首富,
極少在江湖中現身,頗有神龍見首不見尾之風,武林中人鮮少人知這個江浙首富卻是威名無儔的絕頂高
手,可謂是小隱隱於市了。

  在當今武林頂尖的高手中,孫子明與楊過夫婦年紀最輕,自然是少年英豪的心中偶像,倍受尊崇也
是情理中事,夏侯傑三人對孫子明最是敬佩,聽到陸雲所言,心中實感難以置信,在他們想來,孫子明
武功如此高強,其師傅必是與東邪、西狂、南帝、北俠、中神通這五絕並肩的人物。

  九陰真經雖是絕世秘笈,卻只在五絕之流中相傳,其餘人根本無緣聽聞,九陰白骨爪因已故桃花島
弟子梅超風而名彰,方流傳於世,此爪能破人頭骨,爪下之人死狀極慘,武林中人聞之變色,被稱為天
下至堅至利之爪,故有人猜測孫子明出自桃花島門下,但天雷神掌威力更甚,中者五臟俱焚,無人能活,
與桃花島的陰柔明顯不符,使他的來歷更顯撲朔迷離,陡增神秘氣息,越發使得他高深莫測。

  忽然聽到眼前少年竟然是孫子明的師傅,他們心中不信,自是無可厚非。

  蕭月生修道之軀,已是半仙之體,不受歲月影響,十幾年過去,容貌並無變化,但他不想被人當做
少年,嘴角便蓄起了濃黑的八字鬍須,與他沉靜的氣質相襯,渾身洋溢著一股儒雅與灑脫之氣,令人無
法認為他是年少之人。但他的容貌確實是年輕,常人一眼望見,會以為是少年,夏侯傑三人自然是不相
信這般年輕之人,卻是威名赫赫的天雷神爪之師。

  蕭月生輕輕笑一聲,道:「想不到子明如今也是有些名氣,我看四位少俠天資不俗,如若努力,前
途無量啊。」

  「您真的是孫大俠的師傅?」夏侯傑目似朗星,緊緊盯住蕭月生的眼睛,問道。

  「怎麼,不像?」他呵呵輕笑著問。

  夏侯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身邊的樸拙青年王天放道:「真的不像,您如此年輕,孫子明大
俠的年紀比你還大吧?」

  「是不是孫大俠是你的師傅呀?」那清秀的孫不平問道。

  「不平,不得無理!」陸雲忙喝止道。

  郭芙在旁看得抿嘴一笑,嬌艷若寒梅綻放,令四人目瞪口呆。

  自十年前蕭月生離開後,郭芙一直鬱鬱寡歡,離群索居,除了母親與弟妹,很少與別人說話,總是
冷冷清清的模樣,拒人於千里之外,故四人雖司護府之職,卻很少與她說話,相互間並不熟悉,雖覺大
小姐容貌美麗,卻絲毫不敢有一些褻瀆之心,更沒有見過她的笑容,如今一見她冰雪乍融的笑容,自然
被其迷醉,感覺天地陡然明亮,世間無限美好,可見郭芙容貌之美。

  「蕭大俠,不平是魯直之人,請勿見怪。」陸雲回過神來,忙拱手向蕭月生說道,狠狠瞪了孫不平
一眼。孫不平挭了挭脖子,極不服氣的模樣。

  蕭月生擺了擺手,笑了笑,道:「無妨,子明的年紀確實比我大,有這種想法也並不為怪,唉,這
都怪我,為何收一個比自己大的徒弟。」

  「咯咯,蕭大哥,這話若是要子明聽到,定會傷心萬分。不過也難為他了,見著我總是要叫我師姑。」
郭芙輕笑,讓他們四人又是一番心迷神醉。

  蕭月生呵呵笑了起來。講起輩分,他與楊過結拜,自然是低郭靖一輩,與郭芙平輩,孫子明自然要
稱呼郭芙師姑,他如此人物,卻要叫她這個小女子為師姑,確實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大小姐見過孫大俠?」孫不平忙問。

  「嗯,見過兩次,怎麼?」郭芙點了點頭,見他急切的神情,略感奇怪。

  「那孫大俠是如何長相?真的是身形壯碩的虯鬚大漢嗎?」

  「咯咯,」郭芙嬌笑,道:「他怎麼會是虯鬚大漢?咯咯--」

  孫不平有些不敢直視她嬌艷的面龐,紅著臉,撓了撓頭。

  夏侯傑拍了他一巴掌,笑道:「不平總是認為孫大俠是英雄蓋世的人物,定然是虯鬚大漢。」

  郭芙感道更有意思,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她這一夜的笑聲,多過最近十年的總和。

  郭芙便描述了一番孫子明的相貌,讓四人聽得一陣神往,直歎無緣見識孫大俠的風采,令蕭月生心
下暗笑,不過有徒如此,也算是頗為心慰。

  又說了一會兒話,幾人便分別,畢竟這是雪夜時分,非是談話的時機,何況四人又司暗哨之職,不
容這般在明處說話。

  兩人到了內府便分開,大雪已停,明月升空,月光朗照,郭芙波光蕩漾的雙眸傳來的柔情讓他的心
變得柔軟幾分,覺得眼前的女子變得越發的動人心魄。但他的定力非同小可,強抑把她摟在懷中的衝動,
毅然轉身而去。

  郭芙心下依依不捨,剛剛渡過的這半夜,是自己所渡過的最美妙的時光,能在蕭大哥身邊,即使不
與他說話,能這麼望著他,看他淡然瀟灑的笑容,心中就充滿著甜蜜歡喜,如果時間能永遠停止那該多
好,唉,怎麼時間過得這麼快呀,她有些暗恨,郭芙回到自己的閨房,躺在床上輾轉難寐,心中思潮起
伏,仍舊嬌美異常的面龐不時蕩起幾絲迷人的笑容,至三更時分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5:31

第一部 神雕十五章兵退

  第二天,她尚未起身,就聽到房門被敲得呯呯響,郭襄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姐,大姐!」

  郭芙的性格自上次蕭月生別後變得淡漠冷清,再加上絕美的容貌,頗有些當年小龍女的風範,平常
人在她面前大都是小心翼翼,唯有郭襄在她面前肆無忌憚,喜歡逗她說話,喜歡惹她生氣。

  她掀開綢被,迅速穿起月白色的棉襖,美妙動人的身體一閃乍現,即被裹起,房內的溫度很低,牆
角的炭火已經熄滅,定是翠玉這個小丫頭又睡過頭,忘了添火。

  「來了!又怎麼啦?!二小姐?!」她下床,去開門。

  門剛被她拉開門栓,郭襄就急急忙忙的推開,跑了進來。

  「你一個女孩子家,這般舉止,成何體統,被爹爹看到,定是要訓斥你一番!」郭芙無奈的關上門,
轉身對坐在床上的郭襄道。

  「嘻嘻!」郭襄脫下靴子,鑽到了被窩裡,「真暖和呀--」她幸福的感歎,「大姐的被窩就是好。」

  郭芙也上了床,摸摸身旁郭襄通紅的小臉,有些寵愛的數落:「看你,臉都凍得通紅,起這麼早干
嘛?!」

  「我今早起來找小玉姐姐玩兒,忽然聽到一個好消息,大姐,你猜猜,是什麼好消息?爹爹與娘為
這個消息都高興得不得了呢。」

  「我不猜,小襄兒,你又要惹我生氣!」郭芙皺了皺眉頭,自己的妹子總是喜歡捉弄自己,有什麼
事,總是要拿三捏四,絕不會痛痛快快相告,而她的性子自來就急,自然是生一番氣,正中郭襄之懷,
次數多了,她也就有了應對之法,裝做不關心,不想聽,郭襄反而著急,這般一來二去的鬥法,她的耐
性也大有長進,不復原來毛毛燥燥的性子了。

  郭襄嘻嘻笑,看自己大姐的臉色不好,心下得意一番,便開口相告,對於火候的拿捏,她還是很在
行的。

  原來,今天早晨天剛放亮,城上的巡防人員便發覺,一夜之間,襄陽城外的蒙古大軍竟然消失無蹤,
讓他們目瞪口呆,心下惴惴,懷疑是不是蒙古韃子又要耍什麼詭計。

  郭靖聽到這個消息,哈哈大笑,心下大喜。

  他曾是蒙古金刀駙馬,任過征西大元帥,對蒙古人的戰法最是熟悉,況且又堅守襄陽城這麼多年,
與蒙古大兵多次對峙而不落下風,絕非僥倖,他這些日子已經在算計蒙古何時退兵。

  蒙古出兵時所帶輜重不多,糧草多以劫掠為主,襄陽城四周被郭靖用堅壁清野之策變得荒無人煙,
又何處尋得糧草?冬季對大草原上的人來說,最是難過,自己尚且難以溫飽,又哪來糧草供應大軍,故
郭靖心中篤定,蒙古定會撤兵,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這一場雪下得恰是時機,攻城已變得不可能,他們唯有退兵,聽到蒙古撤兵的消息,他自然大喜過
望,不過仍是吩咐下去,嚴加巡邏,城門緊閉,以防有詐。

  他多年嘔心瀝血防守襄陽城,明知事不可為而為之,不知何時襄陽會失守,只是盡力而為,知曉又
避過一劫,雖然性子穩重,也不免做輕狂之態,當即吩咐下去,要大擺酒席,宴請府內的門客,郭襄聽
到這個消息,忙跑過來告訴大姐,要一塊兒高興一番。

  郭芙心中也是興奮異常,感情的痛苦使她變得成熟,更加敏感,不復原來粗莽的性格,雖然郭靖平
時鎮定從容,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之風,她卻常常看到爹爹在無人時長吁短歎,滿面愁思,每次蒙古
圍城,他的頭髮就白幾分,看得她心酸不已,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無法為爹爹分憂。如今聽聞蒙古退
兵,恨不能尖叫幾聲以宣洩心中喜悅之情。

  「蒙古為何退兵呢?」她問郭襄。

  「下雪了,沒辦法攻城,他們只能退兵了唄!」郭襄將手放在被窩裡,不屑一顧的說。

  郭芙搖了搖頭,想起昨晚與蕭月生在一起時的情景,蕭大哥去了蒙古大營,時間很短,他回來時,
雖帶著微笑,自己卻感覺到他的笑容中透出令人心寒的冷冽,現在想來,想必是他殺了不少的蒙古軍官
吧。

  近幾年,蒙古人對中原武林中人戒備異常,招攬不少武林高手坐鎮,想去刺殺,難比登天,今早見
到死去的軍官,其震憾可想而知,面對無法抗拒的威脅,即使他們再勇猛,也會心怯。

  「走,去看看去。」郭芙聽到這個消息,再也坐不住,掀開翠綠綢被,去穿鹿皮靴子。

  郭襄在旁嘻嘻笑了幾聲,坐在那裡不動彈,看著大姐匆忙的收拾衣妝。

  「襄兒,你不去麼?」

  「嗯,剛從客廳過來,怪冷的,我要躺一會兒暖和暖和。」

  郭芙也沒強迫她,喊了聲翠玉,讓她添些火,收拾停當,便走出閨房。

  待她進入大廳,大廳內已是人頭湧湧,約有三四十人,人們皆是面帶笑容,高談闊論,氣氛熱烈。
郭靖夫婦站在最裡頭,與幾人正在說話。

  「爹爹,恭喜爹爹!」郭芙上前,對郭靖說道。

  「芙兒,哈哈,你也聽說了吧,上蒼庇佑,又過一劫。」郭靖面帶笑容,大改往常嚴肅的模樣。

  郭芙嫣然一笑,對周圍人見了一禮,秋水般的雙眸掃了一眼大廳,如玉的面龐露出幾絲失望。

  黃蓉心思玲瓏,對女兒的心事也是瞭然於胸,注意到自己女兒的表情,心下暗笑,已知大概。

  「蓉兒,你蕭大哥不喜人多,我剛才派人去請,他不想過來,你去看看他吧。」黃蓉帶著莫名的笑
意,對郭芙說道。

  郭芙見到她的笑意,為知為何,心下羞澀難當,兩朵紅雲爬上雪白的面頰,垂首低聲道:「不了,
女兒想在這裡陪你們。」

  黃蓉笑了,她姿容絕世,雖已屆中年,仍秀色不減,這一笑,風情萬種,迷人之極。

  「娘--!」郭芙嬌嗔。

  黃蓉心下喜悅,自己的女兒多少年沒有這般小兒女之態了,這麼多年,看著她鬱鬱寡歡,孤苦清冷,
自己的心都快碎了,情之一字,害人不淺。如今能再見到女兒的笑顏,比蒙古退兵更要令她高興。

  在女兒這件事上,黃蓉曾失算了一次。她一直以為,女兒是喜歡楊過,才受相思之苦,後來見她頻
頻問起蕭大俠的下落,才發覺女兒戀上的竟是蕭月生,意外之餘,感覺也是情理中事。只因他們夫婦二
人對蕭月生敬若天人,不自覺的以平輩相待,從沒想過女兒能喜歡上他。

  後來想想,再是正常不過。蕭大俠雖相貌平凡,但氣度森嚴,卓然不群,年紀雖輕,卻穩重幹練,
實乃不世出的人物,這般奇人,女兒心生愛慕之意,也是情理之中。惜乎蕭大俠已有妻室,讓自己的女
兒為妾,是萬萬不成,恨只恨天意弄人,人間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亦是無可奈何之事。現在見到女兒又
露笑臉,她心中有些動搖,是讓女兒為人妾室,還是讓她孤苦一生?

  「娘?」郭芙見她精神有些恍惚,忙推了推她。

  「噢,我正想些事情,你快去吧,代你爹爹和我去陪陪他,別冷落了人家。」她正色道。心知這樣
的表情,才能壓下女兒的羞澀之意。

  郭芙的心早就蠢蠢欲動,心中極度渴望,也顧不得羞澀,點了點頭,向眾人告辭,低著頭疾步走了
出去。

  黃蓉看著女兒匆匆的背影,內心愉悅異常,這個大女兒就是自己的心頭肉,能見到她這般高興,是
再好不過了。

  郭芙到了蕭月生的精舍,被告知,他去了後花園。

  後花園內,白雪皚皚,雪花銀樹,素潔異常。這裡也是郭靖夫婦練武之處。府內前庭有專門的練武
場,供府內之人用度,但郭靖夫婦喜歡在花園裡練武,便在這個後花園僻了一處略微寬敞之地,周圍皆
是花樹,確實是個好所在。

  此時有三人在這裡,蕭月生負手而立,輕皺眉頭,看著場內兔起鶻落、姿態嫻雅的小玉小月兩女。

  兩女面帶微笑,神色輕鬆,一招一式,莫不曼妙動人,嫻雅裕如,令人觀之陶醉。

  兩人沒見到蕭月生越發難看的神情,尚有些興高采烈的意味,但到後來,陡然感覺到一股浩然宏大
之氣向自己壓來,心怦怦的跳得厲害,渾身好像被這股氣束縛住,動作變得直來越慢,一舉手一投足,
皆費力異常。

  「夠了!你們給我住手!」蕭月生冷冷道。

  兩人忙停手,低著頭,站在那裡,不敢看他。

  蕭月生再未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兩人,無形的壓力讓兩女微微顫抖。

  「你們長能耐了呀,練功都當成玩耍了,真是有出息了!」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從他口中蹦出來,口
氣滿是嘲弄。

  小玉小月不敢說話,知道此時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郭芙恰好看到他發怒的一幕。

  她心下也被他怒火中燒的樣子嚇著了,沒想到平時溫和的蕭大哥發起怒來,竟這般嚇人,不過,更
有英雄氣概了。懷春的少女,心思就是這般。

  「蕭大哥,她們怎麼了?」她走上前來,故做不知的問道。

  蕭月生緩和一個面色,和聲道:「芙兒來了,這兩個小丫頭,竟把練功當成兒戲,愚蠢至此,我怎
能不生氣!」

  他平時雖不將心神外放,感知力大降,但百丈之內,仍是洞若觀火,早已知道郭芙的到來,但並不
因此而壓抑自己的怒火。

  他見郭芙有些不以為然,苦笑道:「他們呀,實在是分不清輕重。」

  見三人都有些不服氣,拂了下衣袖,道:「算了,你們倆都過來坐下吧。」

  他身旁有兩排木椅,留作休息之用,昨晚大雪,椅上厚厚一層雪,被他揮袖拂去。

  小玉小月一躍而至,坐在了椅子上,郭芙也挨著她倆坐下。

  蕭月生坐在另一張木椅上,看了看她們,溫和一笑:「你們三人,其實算不得真正的武林中人。」

  揮手止住三人欲言之舉,他道:「且聽我說……,芙兒,你一直在郭大俠的庇護之下,人們看在郭
大俠的面子上,都讓你幾分,否則,憑你當初的身手,對上二流高手也難有勝算。當然,現如今,你武
功精進,實在是可喜可賀。小玉小月,你們兩人,一直在山莊內,或者在我身邊,不曾真正跟人決過生
死,心志不堅,遇到真正的高手,實在是危險,別以為上次你們勝過八思巴,就是了不得的高手了,天
下間臥虎藏龍,奇人異士數不勝數,就是你們公子我,也不敢說天下無敵,所謂學無止境,就憑你們那
兩手三腳貓的功夫,還驕傲自滿,實在可笑!以此心態,實在再難有進境,我怎能不生氣?!」

  在她們眼中,蕭月生已如同神人一般,聽到他話中透出的謙虛之意,令她們心生慚愧,無語的低下
了頭。

  「你們吶,唉--」他歎息一聲,搖了搖頭,起身甩了甩長袖,逕自離開了。

  三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無措。

  「蕭大哥常發這麼大的脾氣麼?」郭芙伸頭引頸,看他不見了人影,方才悄聲問道。

  二女搖了搖頭,小玉道:「公子以前從未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可能今天真的生氣了吧,都怪我們,
惹他動這麼大的肝火。」

  「他也是關心你們,怕你們將來吃虧,才生這麼大的氣,他發起脾氣來,還真的嚇人!」郭芙自從
見到蕭月生,漸漸回復了少女的開朗,氣質卻沉靜很多。

  兩個小丫頭伸了伸舌頭,心悸不已,想起自己那時像被無形的繩索縛住一般,實在有些嚇人。

  蕭月生坐在榻上,耳邊傳來遠處大廳裡的喧鬧,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難抑的寂寞與索然。前世的烙印
卻無法抹去,仍在深深的影響著他,在這裡,他總無法找到那種歸屬感,與所處的這個世界,總是隔著
一層薄膜,看得到,聽得見,卻無法溶入其中,只能孤伶伶的站在旁邊觀看,還好,在前世,他對金庸
小說裡的人物異常喜歡與熟悉,所以與他們見面,彷彿見到多年老友一般欣喜,只有這時,心下的寂寞
才能舒緩一些。

  現下,自己的修為已經神乎其神,縱是再精進,也是毫無意義。

  當初,他初修道時,對長生成仙還是抱著嗤之以鼻的態度,認為那只是傳說的境界罷了,但如今,
他卻為當初的淺薄慚愧。

  上次閉關修煉他偷來的道家典籍時,竟達到了與天地同呼吸之境,天地間的元氣蜂湧而至,自己的
身體與元嬰皆被湧入的元氣擠碎,而後重塑,已成半仙之體,天地之力如手如足,運用如意,排山倒海,
易如反掌。到了這般意境,對力量的追求已經不再迫切,反而是一種寂寞。

  他對入定時的愉悅卻有些癡迷,這個時代的學問,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但道家仙法的奧妙,引領他
進入了另一番天地,前世所學種種,毫無用處,這是另個世界,這裡有無窮的奧秘等待著自己去發掘,
令他興奮不已。

  當生命不再短暫時,時間反而是最不珍貴的東西,用什麼來打發時間倒是一個問題,研修玄奧莫測
的道家仙法成了他消磨時間的最好方法,並非他想要更強的力量,只是純粹有趣罷了,也正因為這樣的
心思,才避免了道家仙術的反噬,無為而為,這樣的精神境界是道家的最高境界,達到這樣的心靈修為,
一切有為法,皆是水到渠成,運轉如意。

  寂寞,縱是有溫柔如水的完顏萍,貌美如花的四個丫頭,也無法解去他心底的寂寞。

  他從床上下來,出了精舍,進了郭府大廳。

  寬闊的大廳內,豐盛的酒席已經擺上桌來,十幾張八仙桌,夾雜幾張大圓木桌,將寬敞的大廳變得
有些擁擠。八仙桌是四個人一桌,圓木桌則人數不等,桌上酒菜齊備,熱氣騰騰,香氣飄蕩,令人聞之
垂涎,猜酒划拳,敬酒拒酒,說笑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與外面冷清的大街相比,恍如是兩個世界。

  看著眾人發自內心的笑容,蕭月生忽然覺得自己昨晚的殺戮其實並非一無是處,一部分人的死,換
來更多人的生,並非是賠本買賣。

  「蕭大俠!快快上座!」正在忙於對各桌敬酒的郭靖被身邊的黃蓉拉了下衣角,看到了蕭月生,忙
迎上前來。

  郭靖光風霽月,心懷磊落,對蕭月生敬重並非他的武功多高,而是因他曾刺殺忽必烈,解了襄陽之
危,阻擋了蒙古鐵騎,這點蕭月生也是知曉,在郭靖眼中,武功高低並不是判人的標準。

  「郭大俠,恭喜!」蕭月生對他很是敬重,拱手作揖,帶著淡淡和煦的笑容。

  「哈哈……,同喜!有蕭大俠在此,郭某心中有底,憂思大減,不曾想蒙古竟忽然退兵,真乃天祐
襄陽,天祐我大宋啊!」郭靖將手中酒杯遞與黃蓉,雙手相扶蕭月生,滿面笑容,原本樸實平常的面容
變得神采飛揚。

  蕭月生起身又對黃蓉拱了拱手,笑道:「也許是上蒼被郭大俠這般俠心所感動,特降此大雪,以解
襄陽之危吧!郭大俠,郭夫人,你們實在是辛苦了!」

  這一句辛苦,令郭靖心中百感交集,心潮奔湧,這十幾年來,自己夫妻二人嘔心瀝血,全部心思都
撲在了襄陽的守衛上,其中的艱難困苦,數不勝數,令自己心交力瘁,常有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感,有時
真的想一走了之,攜一家人去桃花島,不問世事,逍遙渡日,但看到襄陽城中的百姓,想想蒙古人的殘
暴,襄陽城破之時,必是屠城之日,他只能堅持下去。

  黃蓉見自己夫君怔然出神,面容帶著悲苦,心下也是一陣酸澀,做為郭靖最親之人,她最能感受到
自己丈夫受多少的苦,每次蒙古圍攻襄陽,靖哥哥都是徹夜難眠,白髮陡增,雖然自己聰明絕頂,但畢
竟是女人,心中軟弱,站在了靖哥哥身邊,心中便踏實平靜,他那厚實的肩膀,彷彿能撐起天起一般。

  「蕭大俠,來,坐在這裡!」郭靖回過神,忙拉著蕭月生到他身邊的位子。

  蕭月生身具各種大神通,觀心術對他只是彫蟲小技,即使不特意運用,周圍之人的心思他也能隱隱
察覺,對郭靖夫婦的心情起伏,他能感受得到。

  「使不得!郭大俠,這可使不得,蕭某何德何能,怎能擅坐此席!」蕭月生掃了一眼,這一席皆是
老人長者,右首尊位是一位鬚眉皆白的老和尚,其下依次是五位精神矍鑠的老者,見郭靖拉自己坐在這
裡,忙搖頭。

  席上幾人望向他的目光也是帶有幾分疑惑,不知道郭大俠為何堅持讓這個相貌平常的年輕人在這一
桌上落座。

  「各位前輩,容郭某介紹!」郭靖拉位蕭月生的手,不讓他走開,向座上的幾人說道:「這位是蕭
月生蕭大俠,是嘉興觀瀾山莊莊主。」

  「觀瀾山莊?」幾人低頭沉吟,細細思索。

  「各位前輩,在下無名小卒一名,不值一提。」蕭月生躬身作揖,態度謙遜,他早已過了那種需要
別人承認的心境,強者自強,何須別人的認同。

  「這位是少林達摩院首座無名長老,這位是……」郭靖將這六人介紹了一遍。

  少林達摩院,司職少林武學精研,乃是少林之樞紐,地位舉足輕重,無名在武林中的名氣尚不如羅
漢堂的無色,並非是其武學次之,而是他一心精研武學,對世俗之事視之為空。況且少林面對武林中人
的挑戰,僅羅漢堂已足以應付,根本不勞達摩院的大駕,在武功修為上,無名比之無色,尚要強上幾疇。

  蕭月生對少林從並輕視,像這種古老門派,能這麼長時間的興旺不衰,必有其過人之處,僅以此點,
足以令人敬畏。況且少林是佛法武學並重,並非那些僅是武功門派可比,佛法無邊,佛法精深之人,往
往能出大神通,武功與之相比,反而是小技了。

  嶺南方若海,天山丁辰,天南白不奇,北海趙一鳴,皆是武林耆宿,乃碩果僅存的人物,方若海的
拳法,丁辰的劍術,白不奇的掌法,趙一鳴的劍法,皆是罕有對手,在武林中赫赫有名,雖與十年前的
五絕相比大是不如,但這些年來五絕中人鮮少現身,已成傳說中的人物,漸漸被人們所淡忘。長江後浪
推前浪,江山代有英才出,自然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了。

  當今天下武林第一高手,自是非大俠郭靖莫屬,他集東邪、北丐、中神通三家所長於一身,且習有
九陰真經,際遇之奇,世所罕有,造新了他高深莫測的武功。當然,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爭強好勝之
心,武林中人比普通人更強,即使知道郭大俠的武功奇高,但沒有親眼所見,心中難免不服,認為憑自
己的能力,只要努力練功,終能追得上郭大俠,報著這種心思,練武之人更加狂熱。

  但這些年郭靖夫婦投身於襄陽城的防守,無法分心於武林中事,沒有了絕對的權威,武林中又出現
了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盛景,林林總總的門派幫派如雨後青筍一般,爭相冒頭,新的秩序正在形成。

  這四位老者,卻並非這些新成立的門派中人,反而屬於一些古老家族或者門派。

  方若海是嶺南方家,丁辰乃屬天山派,白不奇卻是無門無派,家傳絕學無風掌,北海趙家的家長是
趙一鳴。

  那些大的家族存在已久,有些甚至比當今朝廷存在時間還長。它們能不被時間所湮滅,自然是有其
獨到之處,而培養武林高手,也是維護自身利益的必要手段。

  蕭月生曾暗中瞭解過幾家,感歎古人也不可小覷,這些長久存在的家族已經有了很強的制度性,雖
然不能稱之完善,但世間本就沒有完善的東西,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是令人歎服。

  幾聲久仰,算是寒暄,也是客氣,蕭月生的名字,他們可能聽都沒有聽過,但見到郭靖如此推許,
心裡也不敢輕視。

  坐上幾人,都是老得成精的人物,絲毫沒有因為蕭月生的年輕與無名而慢待他,幾人談起了武林中
事,講了講神雕大俠與小龍女夫婦的俠行義舉,又講起了武林中的幾個後起之秀,談得最多的還是天雷
神爪孫子明,這天雷神爪武功奇高,性格孤傲,到底師承何處,至今仍是個謎,就是他們,也是好奇得
很。

  蕭月生聽到他們也是談論孫子明,心裡暗笑不已,孫子明這個小子,在他面前低眉順目的,沒想到
在外人面前卻傲氣得很,回頭一定要取笑他一番。

  孫子明性格孤傲,根源還是在蕭月生身上。孫子明一開始修習的就是九陰真經,在他的幫助下迅速
修至最高境界,然後又修習專門為其創製的天雷劫心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際遇是如何驚人,九陰真
經即使當年的五絕,也爭得頭破血流,華山論劍也是為了爭這九陰真經。

  孫子明雖然受了些苦,但也沒覺得有什麼難的,天雷劫心法已經不能算是武功心法,九陰真經本是
道家心法,修至大成,自然完成了道家修煉的築基層次,天雷劫算是正式的道家修煉之術了。

  什麼東西,得來容易,便不知其珍貴,再說他的武功再高,在蕭月生面前還是小孩子一般,還一直
被蕭月生罵笨蛋,稱其為井裡的青蛙,三腳貓的功夫,還時不時的叫訓他一通,打得他鼻青臉腫,他有
自己武功差勁的錯覺也是自然。

  到了後來,見識了武林中人的功夫,才知道自己被師傅騙得很慘,自己哪裡是什麼井裡的青蛙,明
明是森林裡的老虎嘛。

  他飽漢不知餓漢饑,自己武功得來容易,便不知別人練功是如何艱辛,便覺得別人是如何笨不可及,
孤傲一些,自然是免不了的。

  郭靖見幾個前輩不停的討論孫子明,有些尷尬,看了看蕭月生坐在那裡,聽得津津有味,更是有些
坐臥不安,深怕他們說出什麼詆毀孫子明的話。

  黃蓉也知任他們這麼討論下去,終是不妥,輕笑一聲,風姿嫣然:對無名神僧道:「長老,你們想
見孫子明大俠的師傅,卻也不難!」

  「哦-?」坐上幾人目光齊聚她身。

  「郭夫人知道?」方若海忙問,雪白的鬍子上沾著幾片蔥花,令慈眉善目的他增了幾分好笑,但其
餘人只是露出迫切的表情,誰也沒看到。

  黃蓉掃了眼正泛起苦笑的蕭月生。

  「咳!」蕭月生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了,與其別人說,還不如自己說。

  看了看眾人不解的目光,又掃了眼郭靖夫婦,他掛起淡淡的笑容,道:「孫子明正是劣徒!」

  「什麼?!」方若海鬍子抖了抖,卻正好將沾在上面的蔥花抖掉。

  「孫子明,天雷神爪孫子明,是你的弟子?」面容俊逸,氣質瀟灑的白不奇緊聲問。

  郭靖看眾人多是遲疑的神色,忙道:「這個郭某還記得,當初孫子明大俠曾隨蕭大俠去大勝關的武
林大會,不想這些年過去,他已經闖下了如此大的名頭。」

  黃蓉大有感慨的笑了笑:「記得他還是很低調的一個人吶,不曾想如今已經是威名赫赫的高手了。」

  武林中講究達者為先,弟子比師傅歲數大的很常見,有了郭靖夫婦的保證,眾人不能不信,對眼前
這個相貌平常卻氣質脫俗的年青人,都帶了幾分敬佩。

  接下來的話題,就是一些武功方面的探討,他們幾人皆是一生沉浸於武功中,方若海修習的是少林
的大金剛拳,丁辰本是天山派弟子,年輕時有奇遇,得到一本無量劍譜,修練的是無量劍,白不奇是天
南白家人,修的是白家心拳,而趙一鳴號為北海釣客,喜歡盪舟海上,悠然垂釣,觀看海浪潮汐變化,
自創滄海訣。幾人武功沒有什麼交集,但更利於坦誠討論,不講具體招式,只講武學原理,他山之石,
可以攻玉,有時別人的幾句話,能令自己恍然一悟,豁然開朗。

  蕭月生對門戶之別持中立態度,既不鼓勵,也不反對,見到別人問,也就回答,也不管自己的話是
如何字字璣珠。

  對於武學,他已是達到「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之境,任何武學,他一眼即能看透,其運行原
理,優劣之處,益處害處,一覽無遺。對於他們各自的武功,他給每人的話只是寥寥數句,包含的卻是
其各自的武學總綱與修行方向,其珍貴之處,難以估計。

  與君一席話,勝練十年功哇!他們心裡不停感歎,敬佩之餘,更是感激得無以復加。

  說了幾句,他就以不勝酒力而離席,留下兀自入神的幾人。

  從大廳中穿過,身邊喧鬧的氣氛卻難以壓制心中的寂寞,格格不入的感覺令他有些慚愧,道家所謂
和光同塵,需要的就是一個融入世俗之心,自己無法做到,自然是境界尚差幾分火候。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6:03

第一部 神雕十六章得償

  年關將至,大雪紛紛。

  一夜之間,天地變了顏色,盈尺厚雪將萬物都壓在身下。

  距離蒙古退兵已有一個月,蕭月生住在郭府,已有思家之念。

  「砰砰」敲門聲響起。

  「進來。」蕭月生盤膝坐在榻上,睜開了雙眼,雙目中金光乍顯即逝,回復深邃幽清,古井無波。

  門被緩緩推開,門口俏生生的站著個絕美的少女,一身月白的裌襖襦裙,將如玉的面龐襯得皎白無
瑕,不沾一絲俗氣,恍如月宮仙子,正是小玉。

  她將放在腳下熱氣騰騰的一盆水端了進來,「公子,洗臉吧。」

  蕭月生將掐著子午訣的雙手鬆開,雙臂自兩旁撐上,又自中宮順下,做收氣式。

  「小月呢?」他坐在榻沿,任由小玉蹲在地下給他穿靴子,沒見到小月歡快的影子,便順口一問。

  小玉站起身,給他整理衣服,理順衣襟袖口,細心的撫平他腰間衣上的褶皺,口中笑道:「一大早
郭二小姐就跑過來,拉著我們去堆雪人,我不太喜歡,就讓小月去了。」

  「你呀……」蕭月生笑著搖了搖頭,大手不老實的摸上了她飽滿的胸。

  「公子--」小玉雪白如玉的臉騰的就升起了紅雲,聲音帶著幾分嗔意,身子微微顫抖。

  蕭月生淺嘗輒止,輕輕揉了兩下,就放開了手。

  小玉卻如同被抽去了力氣,身體發軟,靠在他身上,嬌喘聲急促而粗重,紅暈自杏腮蔓延至柔美的
頸部,直到衣領處。

  這個小玉,實在是敏感得厲害,他心下感歎。

  小玉她們四個,既是他的妾室,又是他的婢女,這也是當時南宋社會極為普遍的現象。

  對小玉,他是極喜愛的,端莊秀麗中帶著嫵媚,性格賢淑,很有做姐姐的氣度,像眼前這次,讓小
月去玩,自己卻留下侍候自己,沒有一句怨言,就殊為難得。

  「小月這個丫頭,你也別太寵著!」他將她扶住,笑著囑咐。

  「嗯。」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羞澀不堪。

  蕭月生看她垂頭看地,手腳都不知放到何處的模樣,感覺她是說不出的可愛,便想將她摟在懷裡,
好好憐愛一番,但知道她面皮薄,也就不為已甚。

  洗漱完畢,待小玉收拾好,兩人便向後花園的練武場行去。

  「唉,也不知家裡那邊下沒下雪。」蕭月生沿著已經清掃過的青石板路踱步而行。

  「怕是下不了雪,……這麼多年,那邊還沒下過幾場雪呢!……雪真美啊--」小玉跟在他身後,
看著銀妝素裹的世界,興奮不已。

  他點點頭,嘉興位於南部,氣候溫暖,即使是冬季,也並不寒冷,下雪反而是難得之貴。

  等兩人來到了後花園,那裡已經很是熱鬧。

  練武場地已經清掃出來,郭靖夫婦,郭芙三姐弟及小月都在。

  郭靖夫婦與郭芙正在練功,而郭襄郭破虜與小月卻正在旁邊花叢裡堆雪人,郭襄與小月兩人嘰嘰咕
咕討論怎樣堆,而破虜則負責搬雪,將周圍的雪搬到她倆跟前,忙得不亦樂乎。

  郭靖一直將勤能補拙當做準則,奉行無違,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無論颳風下雨,從未間斷,雷雨天
不宜修習內功,他便以外功代之,絕不停輟。

  黃蓉本沒有這般恆心,但受丈夫影響,陪著他,也形成了每日必練的習慣。

  待他與小玉走進後花園時,兩人剛開始對練,黃蓉揮著一根青竹棒,吃力的應付郭靖的雙掌。

  郭靖的武功,極為博雜,江南七怪的武功,全真派武功,他皆精通,降龍十八掌,更是爐火純青,
一雙鐵掌,當真是所向披靡,難有敵手。

  而黃蓉也是家學淵源,桃花島武功本是絕頂品級,更學得神妙無雙的打狗棒法,雖限於女人體質,
無法與如日中天的郭靖相比,卻也並非毫無招架之力。打狗棒法最擅以巧破力,再加上她機變無雙,兩
者相得益彰,威力倍增,竟能在郭靖的降龍十八掌下支撐不倒,令蕭月生大歎果然然不虛傳。

  郭芙身穿青緞武士服,腰間一束,將她的胸部凸顯得直髮飽滿挺拔,腳下踏著鹿皮蠻靴,提著根青
竹棒,芙蓉一般的玉面一臉冰霜,在旁凝神觀戰,秋水般的雙眸緊盯著兩人,細細思索其中細微精妙之
處。其專注蹙眉的模樣,說不出的嬌媚動人,蕭月生忽然發覺自己的目光像鐵屑遇磁石一般難以從她身
上挪開。

  郭芙性格沒變以前,飛揚浮躁,而郭靖又不會教徒弟,故雖她家學淵源,卻眼高手低,武功不高。

  但自從性格大變後,將一腔心思都寄托在了武功上,相思之苦,會令人痛不欲生,為了不讓自己亂
想,便瘋狂的練功,帶有幾分自殘的態勢,經過黃蓉的悉心教導,現在的郭芙,武功雖比不上其母,相
差亦是有限。

  「芙兒!」黃蓉有些吃力,招式漸漸散亂,忙招呼郭芙。

  「爹爹,我來了!」她看到母親有些吃力,心下早已躍躍欲試,聽到母親招呼,忙緊了緊竹棒,踏
入戰圈。

  「好!」她手拿竹棒,使出的卻是劍法,凌厲的一刺,神氣完足,隱隱有宗師風範,令郭靖心懷大
慰,讚歎一聲。

  打狗棒法,代代丐幫幫主親傳,不能外傳,郭芙自然無法習得,但黃蓉是何等聰明,結合打狗棒心
法,與桃花島武學相融,在黃藥師與郭靖的幫助下,創下了一門新的棒法,稱之碧落棒法。

  此棒法端得是精妙絕倫,威力宏大,比起打狗棒法,更勝幾分,招式中劍棒相雜,變化無方,實是
集東邪北丐之大成。

  有了郭芙的加入,黃蓉壓力大減,郭靖再也不能如開始般揮灑自如,郭芙棒法凌厲,專攻其必救,
更兼與黃蓉默契十足,令他生出手忙腳亂之感。

  蕭月生心下大是驚異,有些難以置信,郭芙,郭大小姐,武功竟能達到如此程度,記得當初的她,
可是三腳貓的身手。其進步之大,用雲泥之別方可形容之。

  雖然與小玉小月她們相比,她還差得多,但這並不能相比。小玉小月她們,能有如此高絕的武功,
全是他的原因,以雙修之法提高她們的修為,易筋洗髓,再灌以強大無匹的內力,讓她們很快就成了絕
頂的高手,比當初孫子明還要來得輕鬆。有了絕頂的內力,再學起招式來,便有水到渠成之感,容易得
多。

  但如蕭月生這般能化天地之力為已力之人,當世絕無僅有,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一般武林中人,
能拜得明師,再憑自己的苦練,天資好一些的,武功自然提高甚速,很快能揚名立萬,得償所願。

  可武林中,又有幾個明師?而這些明師,又大多擇徒甚嚴,資質不佳者,難入其法眼,大多數人,
只能拜入一般的門派,通過苦練,以期有自保之力,再進一步,能在同儕中展露頭腳,則是阿彌陀佛,
佛祖保佑了。

  像郭芙這般,名家子弟,家學淵源,已經算得上是天之驕子,只要努力一些,遠超同儕,等閒之事
爾。

  郭芙資質平常,沒有繼承母親的絕頂聰明,但比起父親來,還是要強上不少,郭靖懂得的武功,她
盡學得,郭靖不懂的,她也學會,她練功的勁頭,比起郭靖,更是強上幾倍,所以如今武功如此之高,
也是情理之中。

  「小玉,你來看看,他們的武功如何?」他拉住了想要跑到小月那裡的小玉。

  「嗯,招式很精妙!……但速度不夠快!」小玉止住了腳步,仔細看了看,平靜的道出自己的觀點。

  「嗯,那你去玩吧,瞧那邊,小月正招手呢!待會兒,你也不必跟著我,玩夠了就自己回去。」他
點了點頭,隨口放小玉離開。

  小玉答應一聲,興奮的跑著向那邊去了。

  蕭月生輕笑,不管她是如何的舉止端莊,也畢竟是個小丫頭,難免有強烈的玩心,先前能強行克制,
堅持伺候自己,更是難能可貴。

  他心裡又暗自思量武功的本質。

  內力的強弱,最主要的表現方式是兩點,一是力量,二是速度。

  內力強,則力量與速度水漲船高,招式的威力自然越大,精妙的招式雖可彌補其差距,但在絕對的
力量差距面前,這些都沒用。像黃蓉郭芙,她們的招式再精妙,在他的眼中,卻慢如蝸牛,走不過一招。

  但內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招式的精妙程度,卻有決定性的作用,所以招式的作用絕不能輕估。

  而他在教習她們武功時,便有輕視招式的傾向,想到這裡,心裡凜然一驚,自己的心態有些失衡了,
過於依賴力量,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過度依賴力量,長期以往,難免會形成極端的想法,自己的思維能力便會逐漸退化,對於常人,可
能沒有多大的影響,但自己一身力量太過強大,這種想法便很危險。如同把吹毛斷髮的利劍,極易傷人。

  邊走邊想,來到了正在劇鬥的三人面前。

  郭靖逐漸放開了手腳,掌掌力重千鈞,勁氣四溢,逼得兩人衣襟飄風,秀髮揚起,她二人如同狂風
中的樹葉,飄飄蕩蕩,卻總能迎風而上,手中青竹棒如同兩條青蛇,迅捷無比,向郭靖兩掌空隙處鑽,
逼得雙掌變招迎擊。

  蕭月生在旁看得喝彩不已,三人的招式精妙異常,難得一見,令他眼界大開。

  驀得,場中郭芙的招式陡然變得散亂,不復開始吞吐如蛇的狠辣,如同走路時,忽然步伐不對,亂
了節奏,怎麼也跟不上。

  郭靖壓力大減,氣勢如虹,掌掌如五丁開山,一掌重似一掌。

  降龍十八掌乃極陽至剛之武學,掌掌皆有降龍伏虎之力,但最忌運行時內息不暢,憋悶無法發力,
不傷人,便傷已,其反噬極為厲害。

  黃蓉自然知曉其弱點,所以並不與其硬拚,避其鋒,搗其隙,運疱丁解牛之法,方能支撐下來。

  本來兩人已經隱隱克制住郭靖的掌法,但郭芙這麼一散亂,聯手之勢立刻瓦解,郭靖便如困於九地
之下的蛟龍,一朝得勢,飛騰於九天,霸氣凌雲。

  降龍十八掌揮灑開來,內息流暢,發力之際,竟隱隱發出嘯聲,聲勢奪人,黃蓉二人感覺身體周圍
的空氣忽然變得粘稠厚重,自己每動一步,比平時費力許多,而手中的青竹棒,再也無法捷如閃電,棒
上如同負有重物,凝滯晦澀,本是衝著對手弱點而去,卻總是被其鐵掌候個正著,兩掌下來,棒上傳來
的巨力使她雙手酸麻,竹棒即將脫手。

  「停!」黃蓉輕喝一聲,跳出一步。

  郭靖父女皆停了下來。

  郭芙微微有些氣喘,高聳挺拔的胸部劇烈起伏,皎白的面龐兩陀紅暈如嬌艷的玫瑰,映得如一泓秋
水的雙眸越發澄澈明亮。

  蕭月生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兩眼,目光有些放肆,令郭芙紅雲滿面,不敢看他,目光盯著不遠處正忙
著堆雪人的四人看。

  黃蓉氣息也有些粗重,光潔如玉的臉頰帶著淡淡的紅暈,如同少女一般,在她身上,真的是歲月無
痕。

  她看到正盯著自己女兒狠看的蕭月生,又掃了一眼正強裝著沒見到他的女兒,心下恍然大悟,明白
了自己的女兒為何忽然發揮失常。

  郭靖也看到蕭月生失態的模樣,心下大喜,與黃蓉遞過的目光碰了一下,微微含笑。

  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大女兒的心思,這些年的痛苦,他是看在眼中,痛在心裡。

  內心來講,三個孩子當中,他最疼的還是大女兒。

  郭芙出生時,他還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見到自己與蓉兒的孩子,心中的喜悅,像要炸破胸膛一般。

  每天他都要陪著妻子逗女兒玩一陣子。小時候的郭芙,嬌小可愛,如粉團兒一般,長大些,如冰雕
玉琢,可愛得緊。他與黃蓉都把她成了心頭肉。

  雖然他不善於表達,但心中的疼愛並不比黃蓉對女兒的差半分。

  而後兩個兒女出生後,他的心思全放在了襄陽城上,再也沒有心思去照顧他們。內心的感情,自然
沒有對大女兒的深厚。

  他本是不善表達之人,情深情淺,也沒有什麼兩樣。但生活在一起的兒女們,還是能有所察覺,但
郭芙是大女兒,受爹爹器重,郭襄與破虜也沒什麼疑議。

  而這個自己深愛的大女兒卻深重相思之苦,令他這個父親看著傷心不已,數次張口,卻總被郭芙叉
開,數次提起一些少年英豪,卻總被女兒冷淡以對,他也感覺無奈,這些少年英傑,比起蕭月生,確實
是雲泥之別,無怪女兒眼光太高。

  可是,通過他的觀察,蕭大俠對自己的女兒好像沒有什麼別的心思,其一舉一動,好像對自己這個
美貌驚人的女兒視若無睹,令他沮喪無比,難不成要自己逼著他娶自己的女兒?

  如今,看到蕭月生看女兒的目光,他內心忽然生出一些希望來,自然是喜悅滿懷。

  雖然蕭大俠已經有了妻子,但現在的社會,三妻四妾實屬平常,能解女兒的相思折磨,也顧不得那
麼多了,總比讓她孤苦一生來得好。

  蕭月生自然不知道郭靖夫婦的心思,看了郭芙幾眼,才省起自己有些失禮,忙收回目光,向他們躬
身做揖。

  他沒有誇郭靖武功高強,反而贊郭夫人棒法精妙,郭大小姐的武功更令他驚艷不已。

  郭芙已經安定下了心思,理順了心情,強壓下自己的羞澀,跟他打招呼,但看到自己父母眼中的笑
意,再也按不住心底的羞意,落荒而逃,去看郭襄與小玉小月她們堆雪人。

  郭靖夫婦看著郭芙的身影,其目光中蘊含的慈愛,令蕭月生有些感動,這樣的眼神,他現在再也無
法享受得到了,在那個世界,自己已經離世,想必這些年,自己的父母已經被時間治癒了傷口吧,但願
如此。

  「蕭大俠,……」黃蓉開口。

  「叫我觀瀾即可,大俠不敢當。」蕭月生忙道。

  觀瀾是蕭月生自已取的字,當時乃南宋文風鼎盛,男子弱冠即冠以字,平輩以字相稱,長輩稱晚輩
亦如是,帶有親近之意。

  蕭月生已經糾正了多次,但郭靖夫婦總是以蕭大俠相稱,實因對他做下的驚天動地之事敬佩異常。

  但今時不同往日,關係到女兒的終身大事,也顧不得別的。

  「好吧,觀瀾,你看我這個大女兒如何?」黃蓉光潔如玉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又含著幾絲急切。

  沒想到她這般痛快就改口,與平常大為相異,而又提起了她的女兒,蕭月生心思一動,差點忍不住
就要用觀心術。

  好在強忍住,觀心術能不用則不用,否則形成依賴,必使智力退化,再說,什麼事都洞悉無遺,活
著也是無趣。

  「郭大小姐?」他看了看正在與小玉談笑的郭芙,問道。

  「如何,小女還堪入目吧?」

  「郭大小姐貌美無雙,恍如天仙,令小子目眩神迷,慚愧慚愧!」他臉色微紅,為剛才的失神羞澀
一下。

  「觀瀾謬讚了,小女也只是資色尚可罷了,比起蕭夫人,還差得遠。」

  郭靖不知自己妻子為何忽然叫蕭大俠的字,實在有些不敬,正想開口說,卻被機敏的黃蓉搶嘴,壓
下了他的話,見到黃蓉的眼色,正是她貫常使花招的樣子,知道自己不夠機靈,便聽之任之了。

  「哪裡,哪裡,……,內子容貌尚可,但比起郭大小姐,還是差一些。」

  提起自己的妻子,他還真的有些思念,眼前彷彿見到完顏萍楚楚嬌弱的嬌軀,正輕聲曼語的跟他說
著話,開解他心中的煩悶。郭芙如同一朵冷艷絕俗的梅花,完顏萍則如溫潤解語的海棠,實在是難分高
下。

  「如讓小女侍於觀瀾榻前,觀瀾是否稱意?」黃蓉仍是輕笑細語,說出的話卻如石破天驚,驚天霹
靂。

  就是早有此心的郭靖尚且被嚇了一跳,何況是毫無準備的蕭月生了。

  雖說蕭月生對郭芙對自己的心意早已心知肚明,但他對時間的觀念已經很淡薄,雖有娶她為妻之念,
心裡也不甚急。

  他甚至還有幾分故意遲緩的意願,相戀的狀態,比之結婚,其中滋味還要迷人,所以他遲遲不表示
什麼。可苦了癡心的郭芙,被他若有若無,似遠似近弄得神魂顛倒,不知方向為何物。

  沒有郭芙在,襄陽兵退後,他自然應該離開,返回觀瀾山莊,黃蓉一世聰明,自然洞悉其因,正是
心中篤定了他對自己的女兒有意,再加上這一個月來,他天天與女兒在一起,兩人神情親密,頗有如膠
似漆的味道,才敢這般直顏開口,逼他表態。

  蕭月生看了郭靖一眼,他眼中滿是急切與期盼,又看了看微笑的黃蓉,肅容道:「固所願爾,求之
不得!」

  輕風拂過,吹落樹上幾枝雪花。不遠處,郭芙的笑聲如同盤滾珠,順風送來。

  黃蓉心口大鬆了一口氣,與歡喜的丈夫對視了一眼,目光流動中,交換著彼此的喜悅。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郭靖終於開口,聲音微微顫抖,心頭的大石終於放下,插在心中的一根
長刺,也終於拔了出來,自己的女兒,終於能得償所願,以慰相思了。

  但這個時候,婚嫁過程中,媒人這個角色是必不可少的,需要媒人上門提親,他自己提親,是不合
規矩的。這一點,他也懂得,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的二弟夫婦一般,無父無母,想成親,就成親,倒
也是自由。

  「嗯,……」

  他忽然不知道到底如何稱呼郭靖夫婦,仍叫郭大俠,顯得太過生分,叫岳父大人,操之過急,有輕
浮之嫌,其中火候拿捏,實在太難。

  「郭大俠,……我決定明日離開,盡快回到觀瀾山莊,派人前來提親,不知可否?」這聲郭大俠叫
得實在勉強,說完後,他臉色略紅,微顯尷尬,不復平日的灑脫自如。

  黃蓉在旁看得有趣,聽到他緊著嗓子說出的郭大俠三字,再也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郭靖遲鈍,不知道她笑什麼,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正容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蕭月生機敏,自然知道這個未來的岳母大人是笑他,卻也惱怒不得,今時今日,世道不同了,自己
已經矮了一輩。

  黃蓉又是撲哧笑了一聲,看著丈夫莫名其妙的憨樣,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如此甚好,如
此甚好!」這個早晨,自己的丈夫就會說這幾個字,笨嘴拙舌的模樣,實在笑人。

  這次蕭月生也有些不明白了,於是這兩個男人,愣愣得看著笑得前俯後仰的如花女子,遠處,濃眉
大眼,衣亂帽歪的破虜,正被大姐揪著耳朵,挨著訓斥,其餘三女,笑矜矜的看著笑話。這一幅花園初
雪的畫面,說不出的動人,充滿著勃勃的生機。

  這個消息,郭靖夫婦並沒有讓郭芙知曉,深怕萬一事情有變,那時希望化成失望,這十年來積鬱的
感情,一旦爆發,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思量再三,還是忍住,先不告訴她為好。到時經她一個驚喜,想
想那時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黃蓉暗中頑皮的思量。她少女時調皮刁鑽,到中年仍帶著幾分。

  第二天,天氣晴好,陽光明媚,冷冽的白雪氣息,若有若無,隨著輕風飄蕩。

  郭靖一家子,一直將蕭月生主僕三人送到了襄陽城外。

  蒙古兵退後,襄陽城人煙陡增,不復戰時冷冷清清的狀況,從郭府一路行來,街上巡邏的兵甲,路
上的行人,見了郭靖夫婦,都是尊敬的行禮,恭敬成分。

  郭靖為人不重身份,對別人一視同仁,不停的還禮,沒時間跟蕭月生說話。

  蕭月生與郭靖夫婦走在前排,身後是郭芙三姐弟與小玉小月,再後面跟著兩個少年,是蕭月生與郭
芙出去那晚在郭府當值暗哨的其中兩人,陸雲與夏侯傑。走動時,兩人滿臉警惕,唯恐有人上前對郭靖
夫婦不利,目光閃爍時,精光四溢,算得上是少年高手。可惜手中牽著的三匹健馬將他們的形象破壞無
遺。

  蕭月生暗中退了半步,不想接受眾人對郭靖夫婦的大禮。

  郭芙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緊抿著飽滿的雙唇,明亮的雙眼盯著腳前的地面,讓本想說話的郭破虜
不敢靠前。

  倒是郭襄與小月手拉著手,低著頭,不停的嘀嘀咕咕,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看郭芙的樣子,蕭月生明白她並不知曉她父母的決定,想了想,也只能順著岳父岳母的決定,暫時
不告訴她。

  到了襄陽城門外,眾人止步。

  依蕭月生平時的性子,他早就擺擺手飄然而去,奈何今時不同往日,不能太過無禮,而現在的身份
又有些尷尬,說起話來束手束腳,說不出的彆扭。

  他硬著頭皮,與郭靖夫婦話別完畢。

  走到郭芙面前,「芙兒,暫且告辭,相信很快我們自會相見。」

  「蕭大哥……」郭芙顧不得他口中的稱呼太過親暱,只是癡癡的望著他,心口彷彿壓著一塊大石,
難過得透不過氣來。

  蕭月生看著她蒼白的面龐,心下憐意大起,極想就這樣將她帶走。

  而此時郭芙的心中,也是恨不得能跟蕭大哥一起走,再也不分開,沒有他的日子,整個世界忽然沒
有了色彩,想想都覺得可怕。

  他強打精神,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容,抬頭看了看郭襄與郭破虜,對小玉小月道:「走罷!」

  小玉小月離開郭襄身邊,對郭靖夫婦行禮,然後接過遞過來的韁繩,跟在蕭月生身後。

  行雲流水的上了馬,左手輕拉韁繩,三匹雄健的棕紅色高頭大馬身子回轉,面對郭靖眾人。

  「告辭!」三人在馬上拱手作揖,然後一拉韁繩,兩腳輕磕馬腹,馬蹄翻飛攪起一團碎雪,踏著厚
厚的積雪,向遠處奔馳而去,越行越快,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芙兒,回去吧。」黃蓉看著呆呆而立的女兒,輕聲道。郭靖已經帶著郭襄他們往回走。郭芙卻一
句話不說,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

  緊抿著雙唇,她癡癡盯著蕭月生遠去的方向,淚水猛得湧出,看著一臉慈愛的母親,再也忍不住心
頭的苦楚,緊遮玉面,放聲而哭。

  黃蓉憐惜的將她摟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輕聲罵道:「這個蕭月生,真是禍害,讓我的芙兒
受這麼多苦!」

  「娘--……」處在熱戀期的女人,對自己愛人的名字最為敏感,聽到自己的母親這般說,覺得她
有些強詞奪理。

  「好了好了,我不說他的壞話了!」黃蓉一看女兒的模樣,知道適可而止,卻忍不住感歎一聲:
「這女人吶,一旦喜歡上了別人,就再沒有自己了!真是癡兒!」

  哭出來後,心口壓著的大石好像輕了許多,好在周圍沒有什麼人經過,只有城門口一小隊兵士正檢
查排隊進城的行人,顧不得注意這邊。

  「你們很快就會再見的,來,我們回去罷。」黃蓉拉著女兒的手,想想很快就要把女兒嫁給別人,
心中忽然生出濃濃的不捨。

  郭芙的心被遠去的蕭月生給帶走了,無心聽自己的母親說些什麼,回頭又望了一眼已經沒有人煙的
雪地,一步步跟自己的母親回府。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6:20

第一部 神雕十七章論雄

  吉安府映泉樓臘月初一,天氣剛暖和沒幾天,這會兒又變了天,刮了一上午的大風,剛偃旗息鼓,
清靜下來。洋洋灑灑的小雪花悠悠的從天上飄落,落在地上,很快就覆上薄薄的一層。

  陳二是映泉樓的夥計,長就一付好身子,眉清目秀,身形挺拔,做個夥計,倒有些屈才。

  他安頓好一個行客的馬匹,從樓旁的馬廝出來,跟站在樓前迎客的夥計打了個招呼,便低頭往樓上
走。

  映泉樓是吉安府知名的大酒樓,地處府北區,位於吉安府東西南北兩條大街的交匯處,有三層高,
在全府之內,除開那些風景之地,也算是極高的建築。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酒」字旌旗掛得比酒樓還高,
迎風飄展,這標新立異的掛法,使得行人很遠處就能看見,其效果自然奇佳,生意興隆,人氣極旺,可
見這酒樓的掌櫃的也是頗有一些心思。

  陳二剛走到一半,就聽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從遠至近,飛快的來到樓前。憑著這兩年干夥計的經驗,
他閉著眼睛就能斷定,這是兩匹產自西北的高頭健馬,蹄聲沉鬱,速度快如閃電。他轉身往下看。

  兩匹黑得發亮的雄壯大馬停在了樓前,兩個前蹄各有一圈白毛,此時卻一動不動,令陳二一看即喜
歡上了,有這種沉凝氣度的馬,自然是靈性很強,久經訓練,是難得的好馬。

  「這位道長,這位女俠,樓上請,三樓有雅座伺候!」狗子清亮的聲音抑揚頓銼,極是好聽。狗子
專門負責迎賓,嗓子好,但更重要的,是眼力極好,對於來酒樓的人,一眼能辯出其身份高低,富貴貧
窮,引入相應的樓層。二樓屬於大眾消費,三樓則是專為有身份的富貴中人準備。

  陳二這才注意到馬上的兩人。

  一位身穿寬大道袍的女道士,未挽道髻,黑亮的長髮披散,用一根素白的粗布條輕攏,瓜子臉,兩
眉修長入鬢,丹鳳眼,挺直秀氣的瓊鼻,薄薄的嘴唇,整個人清麗脫俗,冷若冰霜。

  他正看得入神,感歎這位女道長的容貌比自家莊主夫人們也差不多少,此時一道清澈的目光掃了他
一眼,他感覺彷彿落入暖泉中浸泡了一番,說不出的清涼舒服,立刻,他對這個清冷絕麗的女道士心生
親切之感。

  眼睛掃過另一名女子,她是一個與女道士年齡相若的美貌女子,也是美貌過人,只是此時在他眼中,
自然是比不上那令他心生親切的女道長了。

  他忙跑到樓上,挑了間靠近東面閣窗的雅間,飛快的擦好桌子,將兩人引到其中坐定,然後跑前跑
後,端水上茶,遞送菜譜,慇勤無比。

  「師傅--,我們幹嘛這麼急嘛?!那些蟹兵蝦將,沒什麼大不了的!」剛喝了兩口茶,身穿杏黃
英雄裝的少女便開始抱怨。

  女道士姿態優雅,輕輕放下青瓷茶盞,神態說不出的雍容沉靜,她並未說話,只是用澄澈的目光輕
輕掃了少女一眼,將桌上的菜譜拿起,慢慢的地翻看。

  「師傅--,師傅--!」少女輕扭健美纖細的小蠻腰,暱聲對師傅撒嬌。

  「你呀,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瞪了少女一眼,對站在身旁的陳二說了幾個菜名,合上菜譜,
遞還給他。

  「怎麼了,難道徒兒說得不對?就憑他們那三腳貓的武功,來再多的人我也不怕!可憐我們的小黑
二黑,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少女掃了一眼恭敬站立的陳二,不服氣的說道。

  目送陳二悄悄退開了,女道士轉過頭來,秀麗清冷的臉沉下來,頗有些威勢,看到自己弟子身子縮
了縮,才開口道:「冰兒,你這種心思可要不得,江湖險惡,須得小心謹慎,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武功並非殺人的唯一手段!」

  「是,徒兒謹遵師傅的教誨!」冰兒看師傅拉下了臉,不敢放肆,老老實實。

  女道士看徒弟老實了,緩了緩低沉的臉色,緩緩的道:「小黑二黑寄養在那戶人家,等過了這陣,
我們再去取來,這個時候,騎他們太慢了!冰兒呀,你那點小心思,師傅明白的很,別忘了,師傅也做
過你師祖的徒弟!能理解你的那些想法,可是--!」

  她頓了頓,又喝了口茶,才接著道:「可是,一山更有一山高!且別說師傅我的武功,就是你師祖,
在武林中,也並非全無敵手!」

  「哦?師祖的武功,不是最厲害的?!」冰兒大是驚訝,在她的心面中,自己的師祖,武功通神,
天下無敵。

  女道士搖了搖頭,轉頭往窗外遠眺,表情朦朧,眼睛迷離,彷彿陷入了回憶中。

  窗外,雪花漸大,飄落愈急,天地間已經是白茫茫一片,恍如遮上一幔白幛。

  冰兒看到師傅這個模樣,知趣的不說話,低頭輕輕一小一小口的品茶。

  師傅的這幅模樣,她自從記事以來,看到過無數次。

  每個月,師傅總會有幾天情緒低落,心情煩躁,對她很凶,像變了個人似的,讓她很害怕。

  經過幾次後,她總結出一個規律,每當師傅出現這幅模樣後,隨後幾天,她的心情就會變得不好,
容易發脾氣,看什麼都不順眼。

  即使是師祖,這個時候,也是躲避著師傅。

  陳二敲了敲雅間的門,打斷了女道士的失神。

  菜在陳二的督促下,很快就上齊。

  「師傅,你說還有什麼人比師祖厲害呢?」冰兒吃飯的儀態很優雅,頗具幾分女道士的韻味,上身
端凝,雙手悠緩,顯得從容淡定。

  將口中細嫩的豆腐嚥下,袖中的雪白絲帕輕輕拭嘴,她曼聲道:「你師祖的武功,雖不能說天下無
敵,不敵者卻也只是寥寥幾人,能數得過來。」

  「哦?跟徒兒說說,都有哪幾個人吶?」冰兒跟她師傅一樣,優雅的拭了拭嘴,臉上興奮,好奇的
追問。

  女道士覺得自己的徒兒也該知道些武林中事,免得出去時孤陋寡聞,將來吃什麼虧。

  「那好,我就細細給你說說。二十幾年前,武林中的五絕……」

  「徒兒知道,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再加中神通嘛,這個我早就知道了!」冰兒飛快的搶過話頭。

  「嗯,這十年來,五奇已經淡出了武林,中神通英年早逝,其餘四人,極少在武林中現身,這四人,
你師祖是敵不過的。」輕聲細語,聲音柔和,說不出的好聽。

  她托著光潔的青瓷茶盞,清冷的表情變得舒緩,光潔的面龐與清亮的青瓷茶盞相映,恍如散發著朦
朧的瑩光,不似凡間中人,

  冰兒聚精會神的盯著她,用力的點頭,五絕的大名,她是如雷貫耳,師祖敵不過他們,也是理所當
然。

  「近十年來,也出了幾位絕頂高手,大俠郭靖,定是勝過你師祖的,丐幫幫主黃蓉,可能與你師祖
相差不大,南方武林中天雷神爪孫子明,神雕俠侶楊過與小龍女,他們三個,是在你師祖歸隱後方才崛
起,估計也能勝過你師祖。」

  「師傅,郭大俠我知道,她與黃幫主是夫妻,一塊兒守襄陽,我最佩服他們了!」

  女道士點點頭:「不錯,郭大俠實無愧於大俠的稱謂,沒有他,襄陽早已失守多年!」

  「師傅你見過郭大俠麼?」冰兒急切的問。

  「呵呵,見過,怎麼,冰兒也想見見?」女道士臉色舒展開來,帶著幾分笑意。

  「嗯!」冰兒用力的點頭,「冰兒想看看郭大俠,看他是如何的英雄了得!」

  「會有機會的,待日後有閒,師傅帶你去拜訪他們夫婦。」她輕笑,恍如雪蓮花開,天地乍亮,心
下卻有些苦笑,不知這個許諾到底能不能實現。

  「好呀好呀。對了,天雷神爪是什麼人?我聽過神雕俠侶的大名,卻沒聽說過什麼天雷神爪。」

  「天雷神爪孫子明,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據說武林實在高得可怕,至今未逢敵手,只是他為人低
調,神龍見首不見尾,很少有人見過。」

  「有趣有趣,這些武功高強的人,聽起來都有些怪怪的,是不是,師傅?」冰兒忽然笑了起來,為
自己得出這個結論高興不已。

  「你倒也聰明,不錯,這些武功高絕之人,大多都是特立獨行之輩。」

  「那神雕俠侶真的很讓人羨慕喲,據說他們男的英俊,女的美麗,是極為相配的!師傅你也見過他
們麼?」冰兒臉上更是興奮,身子扭動。

  女道士輕輕點了點頭:「見過。」

  「呀,師傅你真厲害!冰兒佩服死您了!」冰兒有尖叫的趨勢。

  「噓,小點聲!……其實,神雕俠侶夫婦,與你也是大有淵源,算起來,你應該叫他們師叔祖的。」

  「什麼?!」冰兒迷惑。

  「神雕俠楊過的妻子小龍女,其實是你師祖的同門師妹。」

  「啊--!小龍女是我的師叔祖?怎麼沒聽師傅與師祖提過呢?」冰兒驚奇的快跳起來,鼻豐眼圓
的俏臉滿是不可思議。

  女道士又將快要見底的茶盞緩緩端起,輕輕啜了口茶,盞中的熱氣裊裊升騰,使她清麗的瓜子臉上
帶著幾分朦朧,她長長歎息一聲:「唉--,說來話長,這其中的恩恩怨怨,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為師就長話短說吧。」

  「好啊好啊,師傅你快說嘛!」冰兒忙不迭的點頭,她好奇心極盛,一聽能知道一些秘聞趣事,她
比做什麼都興奮來勁。

  「你師祖與小龍女都出自終南山古墓派,只是你師祖後來因故被逐出師門,才在武林中闖蕩。」

  「逐出師門?」冰兒終於跳了起來,尖聲叫道。

  「坐下!一驚一乍,有何大驚小怪的?!」女道士皺眉叱責,她蹙眉的模樣,卻帶著幾分柔弱,惹
人憐惜,氣質變化間,轉換自如,卻皆令人著迷。

  冰兒乖乖的坐下,心下卻有些不服氣,逐出師門,在武林中其實是了不得的重罰,必是犯下大錯,
才會受此處罰,有的甚至要被廢武功,實在無異於死刑。

  「其實古墓派自創派以來,從未在武林中顯名,你師祖也只是被逐出派,武功並未被收回,哪成想,
古墓派的武功,實是武林中頂尖的絕學,你師祖一身武功,竟幾乎無人能敵!」

  「真的,我們古墓派真的這般厲害?」冰兒又故態復萌,聲音清脆,神情興奮。

  女道士沉靜如水的面容此時也帶著幾分興奮,輕笑一聲,道:「說起古墓派,就得說起創派祖師婆
婆林朝英女俠,她可是位奇人,據說當年本是全真教創派祖師王重陽的情侶,武功與之相當,後來不知
何故,兩人鬧翻了,於是王重陽出家做了道士,祖師婆婆就從他手裡奪了古墓隱居,潛心創下了專門克
制全真武功的玉女心經。全真教你知道吧,被謂之武林正宗,其武功博大精深,宇內聞名。」

  「克制全真武功?哇,真的很威風呀!玉女心經,聽這個名字,我就喜歡!師傅你練過玉女心經麼?」

  「沒有,玉女心經,只有你師叔祖練成,唉--!若論起劍法,你師叔祖小龍女恐怕是當世數一數
二了。」女道士搖頭,歎息一聲。

  女道士看徒弟可惜的表情,伸出蔥蔥玉指,輕點一下她挺直的瓊鼻,輕笑道:「別說你師傅我不會,
就是你師祖,也是無緣習得。玉女心經的修練極為艱難,先得將本門武功精通,再習全真武功,兩者合
並,方能修練玉女心經,本門武功你還差得遠,就別想玉女心經了!」

  冰兒鬱鬱的答應,心底卻總是不大舒服,本門有這般強大的武功,卻不能修練,實在讓人心癢難耐。
若是能見一見也好哇,不知道小龍女師叔祖在哪裡,若能見著她,定要讓她教自己玉女心經。少女心中
轉著天真的心思。

  「對了,師傅,小龍女師叔祖據說是武林第一美女,是真的麼?」她心思來得快,去得也快,清靈
的眼珠轉動間,又有問題。

  「唔,雖有誇大之嫌,卻也差不太多,她自小生長在古墓,很少見陽光,兼之我們古墓的武功有養
顏之效,使得她長得雪膚玉肌,容光若雪,如同神仙中人。」女道士點點頭。

  「那神雕俠楊過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能配得上師叔祖這般人物,真想見一見吶,對了,師傅,你
見過他們倆麼?」冰兒兩手托腮,滿臉神往。

  「小二哥,續茶!」女道士輕輕放下茶盞,清冷卻柔和的聲音傳出雅間。

  「來嘞--!」陳二在不遠處的樓口招呼客人,聽到叫聲,忙應聲而來。

  等陳二輕手輕腳的將茶續上,女道士也不嫌燙,輕輕啜了一口,輕閉雙眸,輕聲道:「他們倆,為
師也曾打過交道。」

  冰兒滿是崇拜神情,望著師傅:「師傅,你真厲害!這些高人你都見過,冰兒好羨慕你!……對了,
師祖當年在武林中也是大名鼎鼎吧?」

  女道士清麗的瓜子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你師祖麼?當年確實是威震武林,難有敵手。」

  「那為何師祖歸隱了,還那般刻苦的練功?天下間根本沒有幾個人是她的對手,況且天下之大,很
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那幾個人的!師--傅--,徒兒真的不明白!」冰兒確實很迷惑,這個問題她藏
在心裡很久了,現在終於有機會問出來。

  「砰!」光潔的青瓷茶盞被重重頓在桌上,女道士直身而起。

  她轉身站到窗前,怔怔的盯著遠處的茫茫大雪,光潔如玉的瓜子臉上,表情變幻不定,心底那淡然
瀟灑的身影又漸漸浮起。

  見師傅這般模樣,冰兒知道師傅的心情又變差了,暗怪自己多嘴。

  她不敢打擾師傅的神思,乖乖坐了一會,見師傅仍未回神,便偷偷吃起了桌上的菜,一看即知,是
被她師傅寵壞了。

  「冰兒!」女道士望著窗外,靜靜而立,此時忽然開口說話。

  「嗯?師傅?」冰兒手忙腳亂的放下竹箸,拭了拭嘴。

  「當年……,以你師祖的武功,遇到五絕中人,即使不敵,也可安然退去。可是,……她現在為何
仍在苦練武功呢?」聲音平平淡淡,不帶一絲波動。

  冰兒與師傅生活這麼長時間,深為瞭解,越是平淡的聲音,表明自己師傅的心情越不平靜。

  茫茫的大雪越下越大,鵝毛般的雪花簌簌而落,在她明亮澄澈的眼睛中投下絮絮的影子。她身材苗
條,在寬大道袍的包裹下,反而更顯玲瓏。樓內,越來越多的人湧進,人聲漸起,變得有些嘈雜喧鬧,
越發顯得這間雅間的幽靜。

  「為何呢?」雖知自己師傅心情不靜,卻仍克制不住自己長久以來的好奇。

  「為何?呵呵,為何?呵呵……全是因為一個人!」雖笑了幾聲,聲音裡卻殊無一點兒笑意,令冰
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個人?是什麼人?」冰兒急聲問,久藏心底的疑問終於要解開,她急切得不得了。

  女道士轉過身來,輕撫一塵不染的道袍,靜靜坐下,面容恢復了清冷沉靜。

  「唉--!這麼多年來,你師祖當年對我說的話,我仍記得清清楚楚。」她一豎玉手,止住冰兒的
提問,接著道:「你師祖說,『凌波,別管他是什麼人,今後見著他,一定要躲得遠遠得,最好是別遇
到他!』。」

  「為什麼,師傅?」冰兒問。

  女道士忽然笑了起來,清冷的面龐上升上了幾絲紅暈,顯得越發清麗動人。

  冰兒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師傅笑容,是很正常的笑,更是摸不著頭腦,不知師傅為何發笑。

  女道士好好笑了一陣,才止住笑意,用力喘了口氣,平定心神,聲音仍帶著幾分笑意:「你問的,
跟我當年問你師祖,一模一樣,一個字都不差!真不愧是我的弟子!」

  「師--傅--!你快往下說呀!」冰兒心裡的好奇心把她急壞了,本想自誇一番,卻耐不住好奇,
扭了扭小蠻腰,帶著撒嬌的語氣催促。

  「好好,往下說。」女道士收住了笑意,聲音有些低沉:「你師祖跟我當時很狼狽,她很生氣,拿
著路邊的樹木發了一通脾氣後,對我說,『你遇到他,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還問為什麼!』」

  「生死由不得自己?」冰兒歪著腦袋,帶著不信的表情:「真的這麼厲害?」

  女道士,即洪凌波微笑一下,但笑容卻有些僵硬,極不自然:「師傅騙過你麼!記住,切記不可在
你師祖面前提起,否則,又是一陣狂風暴雨。」

  「那他的武功比當年的五絕還厲害了?」雖知道師傅不會騙自己,但冰兒心裡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不由問道。

  「唉,對他來說,五絕又算得了什麼呢?你師祖與我,在他面前,無異於三歲孩童。他的武功,根
本不是人能練成的,神仙一般。」洪凌波輕聲道,眼神漸漸迷離,又陷入回憶當中。

  她失神的樣子,被對面的冰兒看到,冰兒忽然有些恍然大悟,都是這樣的表情,師傅反常的行為,
是不是與那個人有關呢?

  洪凌波忽然失去了說話的興致,拿起竹箸,專心的品嚐飯菜。

  冰兒也是滿懷心思,心中不停的想著師傅說的那個人。

  那個人,到底是怎樣個厲害法,能讓師祖與師傅變得這般模樣?他人長得什麼樣子?是老是少,是
丑是俊?他是怎樣練得這般厲害?

  無數的疑問在她心底生起,強烈的好奇心蠢蠢欲動,恨不能馬上見到這個人,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有
三頭六臂。

  「師傅,這人叫什麼名字?」

  「噢,什麼?名字?……他叫蕭--月--生--!」洪凌波吃飯時,神思已遠,聽到弟子的問話,
頓了頓,低低說出了蕭月生三個字。

  「是哪位在叫在下?」清朗平和的聲音忽然在她師徒兩人耳邊響起。

  「誰?」冰兒大驚,忙左右張望,卻不見人影。

  看看師傅,卻見師傅怔怔的坐在那裡,又變成了那模失神的模樣。

  難道是自己的幻覺?根本沒人?

  「師傅,你剛才聽到什麼人說話了麼?」冰兒小心翼翼的問。

  「聽到了,聽到了,……,是他,是他的聲音!」洪凌波喃喃低語,心底夢牽魂縈的聲音終於又出
現了。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6:49

第一部 神雕第十八章暫逢

  「什麼人?!出來!」冰兒有些驚慌,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她從遇過如此離奇之事。

  「冰兒,坐下罷。……是蕭公子麼?」冰兒的話將洪凌波驚醒,忙按住徒兒,輕聲向空中問道。

  「正是在下,咦,是凌波仙子,區區正在樓下,稍後拜訪!」清朗平和的聲音又在她們耳邊響起。

  冰兒伸了伸舌頭,不敢說話,看了看師父,她正強抑著從心裡透出的喜悅之意,竭力擺出一幅清冷
的表情,但與平時清冷中透出雍容相比,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如果剛才的人說得是真的,那也太過驚世駭俗,站在樓下,他竟能聽到這裡的話,蕭公子?蕭公子,
咦,難道是剛才說的蕭月生?難道他真的在樓下?

  不過,他的聲音很好聽,聽了讓人心生好感,小女孩的心思總是轉得莫名其妙。

  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冰兒起身到了窗前,透過茫茫雪花,往下邊望去。

  她忽然省起,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他,又怎知是不是他。

  她探出頭,大片的雪花爭先恐後飄落到她烏黑發亮的長髮之上,卻擋不住她好奇心。

  是有人正在樓下,但這間酒樓極大,在窗戶離樓前很遠,根本看不清人的容貌,好像是三個人,正
牽著馬,兩人穿著雪白的貂皮裘衣,戴著皮帽,將面目遮得嚴嚴實實,無法看清面容,中間一人穿的卻
是黑色裘衣,三人正站在大雪中,正在跟樓下的迎賓夥計說著什麼,然後,將三匹馬交給夥計,穿黑衣
的在前,緩緩上樓。

  「是他們麼?」冰兒猜測,但心下更是惴惴,這裡離樓下實在很遠,連人都看不清楚,何況聽到說
話聲。

  冰兒正要縮回頭,正在上樓梯的三人忽然停了下來,那穿黑裘衣之人慢慢轉過身子,她只覺一道亮
光射入眼中,彷彿烈日下的兵刃反光,她忙閉上雙眼,眼前卻現出一張笑臉,溫和的笑臉,溫潤如玉的
臉上,那兩撇鬍須格外顯眼。

  她大驚,那張笑臉彷彿憑空出現在自己的腦袋裡,而自己剛才卻是閉著眼睛的,忙張開眼,向那三
人望去,卻見那三人已經走到二樓樓口,彷彿能見到自己的目光,那身穿黑裘衣之人往後擺了擺手,極
像是向自己揮手,透著一股瀟灑的韻味。

  她縮回頭,顧不得頭上的落雪,小手努力拍著高聳的胸脯,喘出一口長氣,道:「師父,真是見鬼
了!剛才——」

  「別說了,你見到的就是他了。」洪凌波瞑目靜坐,面容已經回復清冷平靜。

  「哦——。」冰兒不甘心的答道,心裡又開始猜測師父怎麼知道自己看到的是那個人,師父到底猜
得對不對呢?

  「篤篤」,敲門聲響起。

  「請進!」洪凌波猛得睜開雙眸。

  門口立著三人,一前兩後,站在前面的,身穿黑亮裘衣,相貌普通,嘴唇上方的兩撇黑鬚,卻令他
有股瀟灑的氣度。

  「你!」冰兒驚叫一聲,指著一臉微笑的黑衣人。

  「小姑娘,我們見過了。」他溫和一笑,向她眨眨左眼。

  「蕭公子,請進!」洪凌波起身,身穿道袍,卻斂衽一禮。

  「呵呵,故人相見,喜不自勝呀!凌波仙子,我們好久不見了!」蕭月生拱拱手,瀟灑的跨入雅間。

  身後的小玉小月跟著進入,小月須手將門關上,本來有些空蕩蕩的小間,忽然充實很多。

  洪凌波清冷的面龐帶著一絲矜持的微笑,肅手將蕭月生讓入席中。

  「來,來,都坐下,都坐下!凌波仙子也不是外人!」看小玉小月並未坐下,仍站在自己身後,便
招手讓她們入席,倒像是他是這裡的主人。

  在家裡他們可以尊卑不分,但在外面,她們的身份卻是她的侍女,行為也頗為規矩。

  冰兒好奇的盯著小玉小月她們看,驚歎於她們的美麗,實在難以想像她們竟只是婢女,兩女皆是膚
色若雪,容光照人,一身雪白的貂皮裘衣,更將她們映襯得如神仙中人,不沾一絲煙火氣息。

  小月看對面冰兒好奇的眼神,心中大生親切之意,答應一聲,坐到了冰兒身邊,小玉則伸手將蕭月
生身上的裘衣脫下。

  「公子,我們在這屋吃飯麼?」她將裘衣掛在門旁,問道。

  「自然,凌波仙子歡迎吧?」蕭月生望向對面清冷的面龐。

  「歡迎!凌波深感榮幸!」她平靜的注視著蕭月生,神情沒有一絲波動。

  蕭月生雖不用觀心術,但對周圍人的心理感知仍是極為敏銳,洪凌波強抑自己內心波濤洶湧,絲毫
瞞不過他,讓他的興趣大增,倒想弄個究竟,對面這個更加美麗的女子,為何面對自己時,心情這般激
動?

  小玉已經出去,蕭月生知道她是去張羅飯菜,小月則已經成功與冰兒接上了話,兩人腦袋靠得極近,
低聲嘰嘰咕咕的說個不停,時不時捂著小嘴發出咯咯的笑聲。

  蕭月生靜靜的坐在那裡,面龐帶著幾分笑意,盯著對面恍如雕像一般的洪凌波。

  洪凌波強自鎮定,對面傳來的溫潤目光彷彿帶著沉重的壓力,令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來。

  「凌波仙子,我們好久不見,這些年過得好嗎?」語氣親切,彷彿是多年的老朋友再次相見。

  其實,蕭月生與她僅見過兩面而已,可他對李莫愁師徒,有一種特別的感情,總是想戲弄她們一番,
對這個與李莫愁性子不同的洪凌波,他卻是滿懷好感,跟著那麼個心狠手辣的師父,心腸卻仍舊很軟,
簡直就是異數,不能不佩服。

  「……還好!」洪凌波竟然緊張的說不出話,好不容易,才擠出了兩個字,兩朵紅雲卻爬上臉頰,
更增幾分麗色。

  蕭月生看著她羞澀的模樣,心裡覺得她說不出的可愛,也不忍再逼迫,指了指正與小月頭靠頭的冰
兒,笑道:「這個小姑娘是你的徒弟?」

  洪凌波點點頭,拉了拉正說得歡快的冰兒:「冰兒,還未給蕭公子見禮,恁沒禮貌!」

  「唔,是——,師父!」冰兒忙答應一聲,站起來,斂衽一禮,道:「見過……,咦,師父,我該
叫他什麼啊?」

  「呵呵,你就叫我師伯吧。」蕭月生笑咪咪的說道。

  「冰兒見過師伯!」她看了看師父,見師父沒出聲反對,便甜甜的見禮。

  「蕭公子,這……」洪凌波有些遲疑。

  「凌波仙子,說起來我們還是大有淵源的,楊過是我二弟,冰兒得跟他叫師叔,叫我師伯,有什麼
不對麼?」

  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一把短劍,墨綠色的劍鞘,兩面各嵌有七顆閃閃發光的藍寶石,華美異常。

  他把劍遞到冰兒面前,笑道:「倉促之間,我這個當師伯的也沒備什麼能拿出手的見面禮,這柄小
劍,還算得上鋒利,你拿去玩吧,禮物以後再補上。」

  「蕭公子,這太過貴重,萬萬不成!」洪凌波急忙阻止,她一見劍鞘,僅是這十四顆寶石,已是價
值不凡,如換成銀兩,足可保一生衣食無憂。

  「你也甭跟我客氣,我送出去的東西,還從沒有收回來的!來,冰兒,拿著!一柄破劍,你師父還
較真兒!」

  「師父……」冰兒看了看師父,表情帶著幾分躍躍欲試。

  「還不謝過師伯?!」洪凌波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謝過師伯,嘻嘻,真好看!」她還是小女兒心性,全不知這把便是如何貴重,看蕭月生輕描淡寫,
不屑一顧,真的以為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被華美的劍鞘吸引,才心生喜歡。

  「呵呵,有徒若此,你也是好福氣!」禮物收下,師伯叫完,兩人的關係陡然變得有些親近許多。

  「蕭公子……」

  「你也別叫我蕭公子,太過生分,既然冰兒都叫我師伯了,我就托大一回,你就叫我大哥吧,我叫
你凌波,如此豈不更好?!」蕭月生不愧是在現代商場摸爬滾打過的人物,面皮之厚,非同凡俗。

  「這……」羞澀的洪凌波如何是他的對手,一下便敗下陣來。

  「是不是太過委屈妹子了?也是,像妹子這般天仙人物,我這個凡夫俗子豈配有你這個妹子。」他
話意雖是說不配,卻滿口妹子的亂叫,著實皮厚無雙。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禮物都收下了,她也滿是無奈,況且,她內心深處,隱隱還有幾分欣喜。

  「凌波見過蕭大哥!」洪凌波站起身,再次向他行禮,臉上雖仍清冷如故,眉梢間卻透出幾分喜意。

  「毋須多禮!」

  洪凌波只覺一股柔和之力輕托自己,竟蹲不下,知是這個蕭大哥搞的鬼,也就不為已甚,重新坐定。

  蕭月生呵呵笑了兩聲,心下喜悅,卻也沒安什麼好心。

  實因洪凌波清冷自若的面容,自有一股奪人的美麗,令他有股衝動,極想剝下她清冷的外殼,奪得
其芳心,看看將會是什麼樣的模樣。

  這也是強大的男人遇到冷艷女人時共通的心理,也只是一時衝動之舉罷了。

  「公子,菜上來了!」小玉推開門,輕輕走進。

  「小玉,這是我剛認的妹子,你們就叫她姐姐吧。」

  於是小月小玉一番重新見禮。

  「對了,我這個當大哥的還未給你見面禮呢!」吃了一會兒飯,蕭月生忽然省起。

  洪凌波的飯量極小,見到蕭月生以前,就吃得差不多,這會兒慢條斯理,優雅從容,一小口一小口
的進膳,但並非全是素菜,顯然沒有忌口吃素。

  蕭月生心下暗喜,看來洪凌波只是穿著道袍,並非真正出家。

  聽到蕭月生的話,洪凌波停下竹箸,輕搖頭:「剛才給冰兒的禮物就太過貴重,凌波已經愧不敢當,
如何能再收禮物!」

  「洪姐姐你別客氣,能讓公子送禮物的機會可不多,不可錯過喲——!」小月咪著眼笑,替洪凌波
著急。

  自己的公子平時吝嗇得緊,很少送別人東西,但每送出一件,卻都是了不得的東西。

  剛才那把短劍,外表看起來華美,極像是有錢人拿來賞玩之用的飾劍,只是裝飾之用。

  但那把劍,對常人來說,卻是把神劍。

  這把短劍的劍鞘極重,劍身卻極輕,拔出來,只能看到一泓亮光,看不清劍身的模樣,彷彿這把劍
總在放著光,將人們的目光拒之於外,人們只能看到劍身的輪廓,朦朦朧朧,透著一股神秘。

  且不提其吹毛斷髮的無比鋒利,最奇異之處,當拿著這把劍練習劍法時,非但不消耗內力,反而增
加內力,絲絲縷縷的氣息從劍柄處內嵌的藍寶石傳入經脈,溶入體內,源源不斷的增加,很快就能感覺
內力充盈,週身俱強。

  那劍鞘,十四顆寶石排列奇異,卻是一種引靈陣法,能吸收天地間能量,佩劍之人練功之時,自然
處於陣法之中,功力增強比平時快上幾倍。

  當時小月垂涎不已,有了這把劍,內力的增強是易如反掌,比自己修煉都省心,這樣的寶貝,聽都
沒聽說過。

  小月很貪玩,很怕練功,練功能偷懶就偷懶,現在有了這麼一個能偷懶的寶貝,她當然想據為已有。

  但當小月厚著臉皮開口向自己的公子索要時,卻遭到了拒絕。

  蕭月生笑咪咪的對她說,她的內力,深厚已夠,凝練不足,這柄劍根本用不上,況且這把劍太過鋒
利,她笨手笨腳,弄不好,怕要傷著她自己,是萬萬不能給她的。

  說完那通話,將短劍收了回去,讓小月鼓著嘴,生氣了半天。

  但後來她見過的神奇寶貝多了,這柄神劍,在她眼中與凡鐵無異,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倒是頗為同
意自己公子的說法:「一柄破劍。」

  聽到小月的勸告,洪凌波仍舊搖了搖頭,清冷的面龐綻出一絲微笑,「蕭大哥饋贈太厚,反讓凌波
心中難安!斷斷不能再收禮物!」聲音柔和,卻透出一股堅決之意。

  小月著急的直想跺腳,心中實在難以理解,為何她竟這般堅拒公子的禮物,這樣的情況下,接受禮
物不是應該的嘛,真是難以理解!

  蕭月生怔了怔,實在沒想到洪凌波竟如此堅決,心下微轉,笑道:「即使如此,我也不再強求,對
了,凌波你們師徒這是從何而來,向何而去呀?」

  小玉自進來以後,極少說話,只是默默吃飯,與正與冰兒嘀嘀咕咕的小月動靜相反,其實她在暗中
仔細觀察對面的清麗女子。

  洪凌波能如此堅辭自己公子的禮物,也讓她頗為意外,但也是好感大生,不貪有度,是極為難得。

  「我看洪姐姐衣衫單薄,是從南面而來吧?」小玉開口,溫柔嬌媚的臉上帶著微笑。

  洪凌波點點頭,向小玉微露一絲微笑,長歎一聲,瞪了一眼跟小月咬耳朵正歡的冰兒,道:「我帶
著冰兒去臨安遊玩,去惹上了大麻煩,只好往這邊逃。」

  「哦?臨安?什麼麻煩事?」

  「在臨安城外,我們見到一幫人強搶民女,冰兒氣不過,失手將那紈褲子弟殺了!沒想到那是臨安
城南山幫幫主之子,那南山幫人多士眾,我們只好換了好馬,往北逃,路上還遇過幾次攔截刺殺,好在
這幾天已經不再見人,可能已經出了南山幫的勢力範圍。」

  此時的臨安,是南宋都城,繁華異常,景色極多,確實是遊玩勝地,只是天子腳下,她們也敢殺人,
蕭月生只能苦笑兩聲。

  臨安的紈褲子弟大多是些有背景,有身份之人,恐怕拿出一個,都是非富即貴,不能輕易得罪,看
來冰兒倒是極有俠義心腸,衝著此點,其魯莽也可以原諒。

  可因為強搶民女,就把人給殺了,就是有些過火了。不過,引舉倒是有幾分李莫愁之風,心狠手辣
得緊!

  這個亂世,尤其在武林中,殺幾個人,實在平常,哪一個武林成名人物,手中沒有沾滿鮮血?如果
真按朝廷的律法行事,將這些武林成名人物全拉出去斬了,幾乎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但區別就在於,所殺之人,名聲如何,身份如何。無名無權之人,殺了就殺了,但踢到鐵板,也只
能怪自己運氣不佳,大不了一死而已,人在武林,腦袋早就提在腰帶上,對這種情況也早有心理準備,
人死不過碗大一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沒有這種勇氣,是闖不了江湖的,定會被早早淘汰。

  「小玉,你怎麼看?」蕭月生皺了皺眉,轉頭問正靜靜坐在身旁的小玉。

  「南山幫?公子……」小玉有些遲疑的看了看洪凌波,她面無愁容,清冷如故。

  「說吧,……有什麼說什麼!」蕭月生擺了擺手,示意她大膽說,放開了說。

  「依小玉看來,洪姐姐她們是惹了個大麻煩!那南山幫勢力極大,只恐不會善罷干休!」她一臉嚴
肅,神色沉重。

  「唔,南山幫?有點印象。背後是不是有姑蘇慕容家摻著一腳?」蕭月生放下竹箸,手指在桌上輕
輕敲動。

  「姑蘇慕容家?」洪凌波輕聲問。

  「呵呵,姑蘇慕容,沒聽說過吧?」看洪凌波迷惑的樣子,蕭月生笑了起來。

  「聽蕭大哥的意思,好似慕容家不簡單?」她確實沒有聽說過慕容家。

  「呵呵,小玉——」蕭月生輕笑。

  「是!公子!……洪姐姐,姑蘇慕容,家族歷史悠久。」

  她頓了頓,將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拉著道:「一百五十年前,對武林中人來說,那是個神話的
時代,是最輝煌燦爛的時代,各種奇功絕學紛紛現世,武林中豪傑輩出!高手層出不窮。」

  說到這裡,她如彎月的玉臉露出一絲神往,「在高手排序中,有北喬峰、南慕容之說,謂之一南一
北兩大頂尖高手,北喬峰指的是當時的丐幫幫主喬峰,南慕容指的是姑蘇慕容世家的慕容復。慕容家本
是北燕皇冑後裔,一直心懷復國之志,因而與喬峰結怨,最終以慘敗收場,自此姑蘇慕容日漸勢微,變
得默默無聞!」

  屋裡極為安靜,陣陣的笑罵聲自樓下傳來,聲浪時高時低,顯得熱鬧非凡。

  窗外大雪絲毫沒有停歇之意,仍在不停的籟籟下落,下得很急,彷彿能看到屋頂上的積雪正一點一
點變厚增高。

  這間小雅間中,坐著四女一男,人數極為合適,既不空曠,又不擁擠,蕭月生坐在中間,聞著空氣
中飄蕩的幽幽香氣,有些醉了。

  「一百年滄海桑田,如今,輝煌無比的姑蘇慕容已被武林中人遺忘!但慕容家代代皆以復國為念,
其家底豐厚,豈是外人能料?!」說到這裡,她有些激動,聲音激昂,先前兩個咬耳朵說話的人也盯著
她,豎著耳朵聽她講。

  其實,一百五十年,兩三代人過去,那時候的武林軼事早已經被人遺忘,真假也無人得知。

  在觀瀾山莊,蕭月生有時候感覺無聊,便把完顏萍與四個丫頭召集到一塊兒,聽他講故事。

  在現代,蕭月生讀過金庸的書,便把天龍八部當故事講給了她們聽,博得了不少眼淚與喝彩。

  後來,他靜極思動,便想去查查天龍八部到底是不是真的。

  別的不好查,姑蘇慕容家倒是容易得很,找到了慕容家秘密山莊,然後偷偷進了密室,翻看慕容家
的族譜,慕容博慕容復赫然在列,再有密室裡的多派武功秘笈,便知道自己的推測不錯,一百五十年前,
恐怕真有天龍八部裡的那些事發生。

  他對密室裡堆積的珠寶沒有什麼興趣,倒是把那些他不放在眼中的武功秘笈印到了腦子裡,以待將
來無聊時翻著玩玩。

  他仙道已成,識海無窮,不想忘記的東西,便不會忘記,況且,他還可以用玉簡當硬盤用,把內容
用神念刻入,感覺比在現代用計算機硬盤還要方便,容量極大,還是加密的,外人根本無法進入其中讀
取。

  「據我們所瞭解,近些年來,姑蘇慕容家,並非已經衰亡,其實一直深藏不露,臨安城的南山幫,
蘇州城的楓葉劍派,都是由他們暗中扶植。」小玉喝了口茶,抑制自己激昂的心情,平靜的說道,其說
話的神情,與剛才溫柔如水的氣質迥然不同,眉宇間透出幾分英氣,有幾分指點江山的豪逸之氣。

  「楓葉劍派?它的名氣倒是很大!」洪凌波雖然在武林中很少走動,但對楓葉劍派的大名還是有所
耳聞。

  近些年,武林中出現了百家爭鳴的氣象,各種幫派林林總總,如雨後春筍,紛紛破土而出,熱鬧非
常。

  這個楓葉劍派,就是這批新興幫派中的一員,且是其中皎皎出群的一個。

  楓葉劍派,自然是以劍聞名,其劍法,以快為主,招式簡潔,殺氣極強,追求一擊致命,威力極大。

  小星那丫頭嗜武如命,曾追問蕭月生對這派劍法的看法,蕭月生給出了評語:「不要命的劍法,沒
前途的劍法」。

  其它的,他就不再多說,讓小星自己琢磨。

  不管蕭月生的出神,小玉看了看冰兒,又看了看洪凌波,略帶沉重的道:「南山幫勢力大,人數多,
大多是些販夫走卒之流,魚龍混雜,高手不多,但卻極為難纏,你們殺的是幫主之子,據聞南山幫的幫
主宋思飛只有一根獨苗,他豈能不報仇?估計會請楓葉派的高手幫忙。你們可得小心!」

  蕭月生呵呵笑道:「小玉也別大驚小怪,你可能還不知道凌波的師父是誰吧?」

  「唉呀!」小玉一拍自己光潔的前額,忽然笑了起來:「我真是白擔心一場,說不定,那宋思飛要
是知道了洪姐姐的師父,就不敢再出手了!」

  小玉這才忽然省起為何冰兒為何叫自己的公子為師伯了。

  自己那小叔楊過夫婦,他們古墓派人丁單薄,只有他兩人,至今未收弟子,何來有人叫他師叔?只
有那被逐出古墓的李莫愁一脈了。

  小玉四女有兩重身份,即是蕭月生的妾室,又是婢女,在家時,是妾室身份,出門,則充當婢女,
也並不衝突。在觀瀾山莊,楊過見著她還得叫聲嫂嫂。

  自己的公子提醒一句,眨眼間,她就想到了其中糾葛,反應不可謂不快。

  那李莫愁,當年人稱赤練仙子,殺了不少人,是隨心所欲的殺人,魔頭之稱當之無愧。

  但一直無人能夠阻止她的殺戮,可見其武功之高。

  殺人前夜,先顯血印,一印一人,恐怖之極,跟何沅君三個字搭上邊的,被她殺了很多人。赤練仙
子之名,在江南武林,令人聞之心寒。

  十年前,不知何故,她忽然遁跡江湖,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如果南山幫知道洪凌波的師父是李莫愁,想必也沒有膽子找她的麻煩,定會先想方設法弄清李莫愁
的情況,只有確認李莫愁死了,才敢找洪凌波師徒的麻煩吧。

  蕭月生忽然古怪的笑了一下:「嘿!還真讓你先前說著了!楓葉劍派來人了!」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7:18

第一部 神雕第十九章楓葉

  「哦?真的是楓葉劍派的人來了?」小月問,帶著幾分興奮的神情,少女天性未泯,很喜歡看熱鬧。

  「趕緊吃飯!只有吃飽飯了,才有力氣打架!」蕭月生知道小月的飯量不小,這一會兒,恐怕還沒
吃飽,再說,她光顧著與冰兒說話,飯倒沒吃進多少。

  他一直有午憩的習慣,飯後一小睡。

  所以每次吃完午飯,自然就會發困,現在,他就有些發困,於是忽仰身軀,倚到椅子後背,輕輕閉
上了雙眼,一幅閉目養神的模樣。

  小玉也忙低頭吃飯,她也還未吃飽,說了這一陣子的話,又有些飢餓之感。

  「楓葉劍派……」洪凌波低聲輕念,她忽然感覺有些煩躁,輕輕立起,轉身站到閣窗之前,冷冽的
風撲面而至,讓她的頭腦為之一清。

  很長時間沒有在江湖中行走,自己的膽子倒是變小了。

  當初跟在師父的身後,何曾這般狼狽過,只有她們追殺別人,還沒人有膽子追殺她們,如今,自己
竟然被人追殺,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她心中苦笑一聲。

  可能真的是像師父說的,自己太過心慈手軟了。

  前面幾批人,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卻沒有下殺手,饒過了他們,那南山幫卻不識趣,仍派人過來,
難道還真以為身為李莫愁弟子的自己是軟柿子麼!看來,真的該學師父,需行雷霆手段了!

  思忖間,一股冰冷的氣息從她身上散逸,久蘊於內的殺氣已經蠢蠢欲動。

  蕭月生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塊圓形玉珮,巴掌大小,青翠溫潤,瞧來極為光滑細膩。他微閉雙眼,
如老僧入定般沉寂,玉珮時而在他指間翻動,進而被貼在手心摩挲。

  小玉小月不以為異,這是她們公子的老習慣,冰兒則不時偷偷往他身上看,感覺這個師伯真是個特
別的人。

  「來了!」小月輕聲道。

  眾人未動,蕭月生閉目入神,洪凌波怔怔瞧著窗外,背對著他們,小玉仍低頭吃飯,猶如未聞,只
有冰兒神情一下子緊張起來,緊盯著房門。

  小玉早就聽到有人進得樓來,在打聽見沒見過一個道姑與少女,又聽他們嘴裡說些什麼「點子扎手」,
「你我須小心」之類的話。

  過了一會兒,「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來了!」冰兒猛的站起身,緊了緊手中剛得到的短劍。

  小玉放下碗筷,從容的起身,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一高一矮兩個削瘦的中年漢子,高個一張瘦長臉,面容清矍,矮個則圓臉,眉宇間滿是愁
雲,似內心有什麼化解不開的心事。兩個皆身佩長劍,雙手修長纖細,目光銳利,精芒隱隱。

  「你們是……?」小玉溫和地問。

  「咳,打擾了,我們找人!」那高個漢子拱了拱手,溫和有禮,頗有儒雅之氣。

  望向小玉時,眼神中的驚異一閃而逝,迅速收回目光。

  小玉心中暗讚一聲,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如何,別人乍見之下,幾乎皆是神魂動搖,無法自已,需很
長時間方能克制望向自己的目光,眼前此人竟能一觸即收,定力之強,著實難得!且其目光柔和,眉宇
間並無煞氣,顯然極少殺戮,心下難免有了些憫才之意。

  「老二,看看是不是她們!」他目不斜視,對另一人說道,眼睛緊盯著小玉雪白皓腕,暗含戒備。

  「嗯?哦!」那矮個漢子這才自小玉絕美的容顏中醒來,臉上暗紅,忙自懷中拿出兩個長卷畫軸,
一手一個,在面前垂下打開,掃了一眼,又看了看屋裡。

  「窗口的道姑與身旁杏黃衣服的小丫頭,是她們倆!」

  「好……」

  「哼!無禮!」小玉俏臉微沉,重重一哼。

  「嗡……」面前的兩人只覺耳邊似有黃銅大呂陡然撞擊,宛如天雷轟頂,腦門似要炸開,又疼又暈。

  「撲!」兩人精芒銳利的目光漸漸暗淡,再也壓不住胸口的疼悶,忍不住張開嘴,一口熱血噴出。

  有些委頓的兩人對視一眼,能清楚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

  「哼哼,你們楓葉派的人,膽氣越來越盛啦!告訴葉重,老實一點兒!」小玉語聲婉轉柔和,音量
很小,似說悄悄話一般,說的話卻老氣橫秋。

  楓葉劍派的掌門人叫葉重,劍法精絕,為武林一雄,近年來在武林中名聲大噪,一時無倆。

  小玉輕扭細腰,轉身看了看屋裡,只有小月與冰兒正緊張的望著這邊,一個神情興奮,一個充滿緊
張。

  自己的公子仍閉目端坐,手裡把玩著那塊玉珮,嘴角卻帶著一絲笑意。

  看到公子的神情,她心下大定。

  小玉又看了看洪凌波,她恍如不知這邊有人,仍靜靜站在閣窗邊,玉面向外,輕風帶著幾片雪花飄
進,吹起幾綹她鬢旁的長髮,有幾分飄飄欲飛之態,極美,怪不得自己的公子心動,又是送禮物,又是
認妹子的。

  那兩人用心調息一番,張口說話:「芳駕是……?」聲音帶著幾分嘶啞乾澀。

  小玉扭回頭,嫣然一笑,道:「我叫小玉,是小星的姐姐,葉重自然知道。別打擾我家公子休息,
你們去罷!」說罷,晶瑩如玉的小手輕輕擺了擺,示意他們走人。

  他二人怔然而立,眼睛無法從她的臉上挪開,她剛才的一笑,宛如太陽乍然破開烏雲,陡然間光明
大放,令他們神為之奪。

  小玉看他們的呆樣,也不再理會,轉身關門,心下決定,回去讓小星再去楓葉派一趟,再好好的教
訓教訓葉重,算做他門下弟子有眼無珠的小懲。

  他二人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沮喪,兩人天資絕佳,年輕時拜入楓葉劍派門下,他們的師父即楓葉劍派
的掌門葉重英武不凡,一身劍法神妙無雙,劍敗無數高手,在江南武林幾近無敵,那時楓葉劍派尚寂寂
無名,他們是親身見證了楓葉劍派的日漸強大,聲名日隆,心中充滿自豪與驕傲。

  憑他們的資質,已經學得師父七八分的本領,本以為憑著一身劍術,在武林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師父派自己兄弟二人截殺兩個女子,雖知兩人頗為棘手,但南山幫那是群烏合之眾,他們的話做不得準,
心中也滿是手到人除的自信。

  沒想到,天下間竟有如此高手!還是一個這般美貌如仙的妙齡少女,心中實在難以置信,心下不禁
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在做夢,暗中捏了自己一下,劇烈的疼痛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

  帶著滿心的驚疑與失落,兩人踉踉蹌蹌的離開了映泉樓,其落寞索然的身影,令人觀之心酸。

  小星極為嗜武,聽到楓葉劍派的名聲,便跑去那裡,強迫掌門人葉重跟她比試,結果自然是將葉重
揍得不輕,但揍完人,她還是會指點他一番,讓他萬般滋味在心頭,聞小星二字而色變。

  「公子……」小玉站到蕭月生身旁,輕聲叫道。

  「哦——,呵,好困!」蕭月生睜開眼,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透著一股慵懶灑脫的意味。

  小月滿肚子的問題要問,但看小玉姐跟公子在說,也只好先憋著,冰兒仍懵懵懂懂,雲裡霧裡,渾
不知為何那兩人雷聲大,雨點小,竟然沒衝進來。

  「好小玉,你倒是菩薩心腸!」蕭月生輕輕笑道,手中一直把玩的玉珮忽然憑空消失。

  「謝公子誇獎!」小玉從心裡透出喜悅。

  洪凌波是李莫愁之徒,李莫愁當年在武林中只有寥寥幾人能制,這麼多年,洪凌波的武功恐怕已經
不下於當年的李莫愁,楓葉劍派的武功,根本不是對手,如果讓他們過來,憑洪凌波散發的殺氣,不難
斷定,那兩人非死即廢,小玉打發走那兩人,卻是一片好意。

  「小月,去取些溫水,讓公子洗把臉!」小玉在他身邊坐下,見小月正想開口說話,便吩咐下來。

  「噢,好嘞——!」大姐的話,她是言聽計從,遵從無違。

  「小玉師叔,他們是來對付我們的麼?」冰兒有些不自在的發問,聲音嬌脆,心裡卻有些鬱悶,怎
麼這裡的每個人都比自己大上一輩,就沒有一個比自己小的人了,真想做一回長輩呀。

  「是呀,他們手裡拿著你們倆的畫像。」

  「那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楓葉劍派的呢?」

  「他們衣襟處繡有一個楓葉,這是他們楓葉劍派弟子的標記。」

  「小玉師叔,你的眼睛真尖!冰兒就差遠了!」

  「嘻嘻,這些都是積累的經驗,一學就會,一點就透,現在冰兒不就知道了麼!每個門派弟子都有
其標誌,大多都刺在衣服上,像楓葉劍派是在衣襟上繡楓葉,南山幫繡大山,風雲幫繡雨傘,只要注意
看,就能發現,很簡單的喲。」小玉見到冰兒天真嬌憨的模樣,心中喜愛,語氣柔和親暱。

  洪凌波這會兒轉過身來,看向自己徒兒的目光滿是寵溺,她充小玉微微一笑,道:「多謝小玉小姐,
剛才替我擋住麻煩。」

  小玉忙道:「小玉不敢當!那種武功不入流的角色,不敢勞煩洪姐姐出手,小玉擅自處理,還望洪
姐姐不要見怪!」

  「哪裡……」洪凌波搖頭,正要再說,門被打開。

  「水來嘍,公子,洗臉吧。」小月端著個熱氣騰騰的木盆,擠開門走進來。

  蕭月生點點頭,洗臉,接過毛巾,小玉又給他理了理頭髮,整了整衣袍,動作熟極而流,每個環節
進行得環環相扣,一絲不亂,極有默契。

  這完全是富家公子的派頭習氣,洪凌波何曾見識過這般,看得暗暗皺眉,極不習慣。

  她與師父李莫愁還有冰兒三人一塊生活在道觀中,沒有僕人,平常什麼事都是親歷親為,自力更生。
她對富家子弟沒有什麼好感,自然對他們的生活作風也存反感,見到蕭月生這番富貴習氣,即使是心中
藏著愛意,也是有些看不順眼。

  她的這般表現看在蕭月生眼中,他卻不在意,只是心中微笑,環境影響人,改變人,觀念是可以改
變的。

  飯已經吃好,一陣小風波也已經過去,外面的大雪已經停住,他們就要趕路。

  蕭月生邀請洪凌波師徒去觀瀾山莊過年,洪凌波心裡掙扎一番,終沒答應,要回去陪師父,然後答
應了過完年去觀瀾山莊遊玩的邀請。

  蕭月生並未勉強,他時間觀念淡漠,並不感覺著急。

  酒樓外,大雪初晴。

  蕭月生接過夥計陳二遞過來的韁繩,看了他一眼,笑道:「今年就回去過年吧!」

  「是!……叩謝莊主!」陳二乍聽之下,有些發呆,隨即激動得聲音發顫,眼睛微潤,就要倒身磕
頭。

  「不必!……要好好幹,莫墜我山莊之名!」他暗拂長袖,阻住陳二的身勢。

  「陳二,你先回去吧。」小玉在旁輕聲提醒。

  「是!夫人。」陳二恭聲回答,忽然省起莊中規定,極快的擦了下眼睛,轉身離去。

  觀瀾山莊的規定,很大程度上帶著蕭月生身世的烙印,僕人實行積分考察制度,達到一定分數,即
可以外放,在外實習三年基層生活,然後可以向山莊申請貸款創業,或者到山莊下屬產業中工作。

  而在外磨礪期間,不能與山莊有任何聯繫,遇到山莊的人,也須裝作不識,有生命危險時,方可向
山莊之人求助。

  對陳二而言,觀瀾山莊就是他的家,兩年來一次也無法回去,心中思念得苦,想念隨和的莊主,天
仙化人的夫人們,還有親密的兄弟姐妹,而遇到了莊主與兩位夫人,卻不能上前相見,讓他難受異常,
卻不敢違背山莊的規矩,沒想到莊主竟然開恩,讓自己回山莊過年,大喜之下,眼淚怎麼也無法止住。

  「這個小傢伙,倒也是根好苗子。」蕭月生笑著對身旁的小玉說。

  小玉抿嘴輕笑,那邊幾步遠處,小月正忙著跟冰兒說話,仔細的跟她解說那把短劍的神妙之處,惹
得洪凌波師徒陣陣驚異,對這邊的情形沒有留意。

  蕭月生看了看天,這頓飯時間花得有些長了!他笑道:「小月,說完了沒有?……就你的話多!」

  小月忙加快語速,匆匆說完,跑了過來。

  蕭月生一拱手,笑道:「凌波,我們就此別過,來年再在我莊內長敘!」

  「蕭大哥一路順風!」洪凌波心中忽然難受異常,相見時難別亦難,乍見又別,萬般滋味上心頭,
好在很快就到年關,過了年關,就去觀瀾山莊坐客,她心中下定決心,也顧不得女兒家的矜持了。

  「師伯再見,冰兒明年一定會去看望師伯的!」冰兒也有些依依不捨,她自小沒有父親,沒得到過
父愛,見了蕭月生,感覺到他對自己的關愛,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那師伯我就等著冰兒來。好好照顧你師父!……走了!」蕭月生長笑一聲,轉身躍上駿馬,一提
韁繩,打了個轉,三騎縱馬而去,很快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師父,我們也走吧。」冰兒提醒仍呆呆站著的師父。

  洪凌波轉了轉晶瑩透澈的眼珠,目光從遠處收回,看了一眼冰兒,有些黯然的點點頭:「我們也走
吧。」

  她們剛跨上馬背,忽然聽到身後一陣急促沉悶的馬蹄聲響起,她心中莫名的一喜,轉身回望。

  厚厚的積雪將使馬蹄聲比平時小了很多,聽起來不夠脆亮,有些沉悶。

  小玉縱馬而來,蹄下亂雪紛飛,攪起一團雪霧,眨眼間來到她們身前,輕盈的跳下馬背,遞上三塊
圓形玉珮。

  這三塊玉珮比蕭月生手中把玩的小一些,一塊墨綠,兩塊泛黃,皆晶瑩剔透,光澤鮮亮,隱隱泛著
瑩光,極為好看。

  「洪姐姐,這是公子送與你與冰兒的護身玉符,兩塊黃色是遁符,滴一滴血到上面,能將持有人瞬
間送出十里之外,可以多人用一個,但效果成倍減弱,兩個人只能傳送五里,三人則只有三里,公子囑
咐你切記隨身佩帶,以便危急關頭用以脫險。這塊綠符是訊符,將來你們到了嘉興,只需滴一滴血到玉
符上,則公子自然會知道你們所處的位置。」

  「小玉師叔,怎麼都得用血呀?!」冰兒把玩著手中的玉珮,愛不釋手,聽到小玉介紹的使用之法,
吐了吐舌頭。

  「咯咯」小玉咯咯笑了起來,「本來是用內力的,但恐內力不足,用血也可以,簡單也更保險一些,
否則,內力不足,無法使用,豈不危險?」

  「你這丫頭,毛病真多!這等奇物,還嫌這嫌那的!」洪凌波笑罵一聲,道謝一番,

  她心中滿是甜蜜,這兩塊玉符,其珍貴得無以復加,有此玉符,等於自己多了幾條命,他如此慷慨,
顯然是對自己極為關心的,與這份心意比起來,玉符反而份量輕了很多。

  小玉看洪凌波怔怔的想心思,抿嘴輕笑,掉轉馬頭,踏著白雪,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

  待再次上路,洪凌波心裡好受許多,輕撫著纏在手腕處的玉珮,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安定感,這塊玉
佩說不定以前常被那個人放在手中把玩,想到這裡,彷彿玉珮帶有幾分他的氣息,握著它,就像身邊伴
著他一樣,心裡說不出的安寧愉悅。

  自離開吉安府,蕭月生的臉色就開始陰沉下來。

  蕭月生性子有些喜歡安逸,喜歡享受,趕路從不騎馬,總是坐馬車。

  躺在舒適的馬車裡,或喝酒、或彈琴、或作畫,附庸風雅一番,自得其樂。

  對於做詩,他實在沒有天分,因為喜歡自由無拘,受不了那種格式的束縛,但琴棋書畫,還是想學
一學,目的不是別的,打發無聊的時間罷了。

  這些都沒有什麼挑戰性,在他遠超常人的靈智之下,很快便得心應手,揮灑自如,無一不精,他曾
對自己夫人說,自己這般全才,不去科場一顯身手,實在有些可惜了。完顏萍便淡淡的談起做詩之道,
頓時讓他偃旗息鼓,罷了這番心思。

  這次回家一改平日習慣,騎馬趕路,一是嘗嘗鮮,二是給兩個小丫頭一些苦頭吃,讓她們知道走江
湖是不容易的,免得心裡蠢蠢欲動,總想出來玩。

  剛離開洪凌波,心中尚在心中想了一番她的清冷美麗,想想她明年就會到自己府上,那還不是羊入
虎口,有去無回!只要自己一亮出手段,憑著現代社會的泡妞經驗,還不是手到擒來。

  想到這裡,他忽然歎了口氣,想起了自己的夫人。

  平常她雖然溫柔動人,善解人意,但自己再娶別的女人進門,一定是會傷了她的心,這可如何是好?
真是頭疼!

  「駕!駕——」他用力拍了下跨下的駿馬,再次加速。

  放開護身罡氣,清冽的寒風衝擊自己的面頰,他想讓冷風吹去自己的愁緒。

  小玉小月兩人也催馬加速,追在他的身後,兩人嬌美的身子隨馬起伏,渾然一體,長飛飄揚,說不
出的優美動人。

  「小玉姐,公子有些不高興啊!」呼呼的寒風並不能阻擋兩人的談話,她們將聲音凝成一束絲線,
直接對準對方的耳朵,這也是傳音入密的法門。

  「嗯,可能是剛跟洪姐姐分開的緣故吧!」小玉向自己前面有些沉默的公子爺看了一眼,低聲道。

  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對將要面對的事情也是心存憂慮。

  公子想娶郭家大小姐的事,蕭月生已經告訴了她,讓她為自己出出主意。

  自己是個丫頭,只需好好伺候公子即可,能侍於公子榻前,是自己的榮幸。對公子爺風流的性格,
她也沒有什麼反感,畢竟現在富貴中人,皆是三妻四妾,嘉興城中的那些有身份有地位之人,哪個不是
妻妾成群?妻妾少了,反而令人看不起,謂之能力不夠。

  就是那憨厚老實的孫子明,其妻妾數目也遠遠超過他的師父——自己的公子爺。

  近幾年,夫人一直為不能有所出而鬱鬱,雖然公子安慰開解,說並非她之過,而是自己的原因,他
自己身為修道之人,不想生有後代,牽掛太多,有礙道基。

  但夫人心中總有歉疚,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不能生育,已經構成休妻之條。

  於是她便開始張羅給公子爺納妾,公子爺也未拒絕,看了一些女子,只是說那些庸脂俗粉,不堪入
目,有礙他的眼,便未納成。

  鬧了一陣子,夫人也就忘了這碴,拖到如今。

  如今,自己的公子要娶妻,並非納妾,不知夫人能不能同意,唉,真讓人擔心!

  小玉歎了口氣,甩了甩頭,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事,自己的公子無所不能,他自然會解決的,自己只
需要在後面跟著就行。

  女子修道,一旦有成,則玄牝之門頓關,無法生育。但並不是蕭月生無法令完顏萍生育,只是他確
實不想有什麼後代。

  對自己的妻妾,他有能力通過陰陽雙修之法提升她們的道行,對別人,提升功力尚可,但想強行提
升道家層次,卻沒有辦法。

  如果有了後代,他或她根本不可能修練到長生不死的境界,那麼,終有一天會黑髮人送白髮人,他
親眼目睹過自己父母由於自己的死所遭受的打擊,那種毀滅性的痛苦,他自忖無力承受,與其如此,還
不如沒有後代,無牽無掛,自己與妻子們逍遙的生活,豈不是樂事!

  但世上有些事情,用嘴是說不清楚的。

  將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說給完顏萍聽,只是將自己是現代人的事情隱去,把時代變成這個時代。

  完顏萍雖然相信他的話,心中的疙瘩卻仍無法完全除去。

  女人不能生孩子,就是一種罪過,這是近千年的文化形成的觀念,人是無法消除所處環境施予其身
的影響的。

  現在蕭月生不想要孩子,但並不能表示將來也不想要孩子,人的想法是會除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的,
萬一哪天他又想要孩子呢?

  蕭月生也無能為力了,世上並非每一件事都能幹乾淨淨的解決,這些問題就交給時間吧,反正自己
的時間多得用不完……

  一腔心思中,時間過得比平時快上許多。

  終於回到了觀瀾山莊。

  騎馬不停的跑了五天,他們終於回到了觀瀾山莊。
引言 使用道具
lovemyyung
公爵 | 2009-12-26 22:17:43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章難易

  觀瀾山莊位於嘉興南湖前的一大片樹林中。

  下了南湖的堤壩,向北走,便見是一片莽莽的樹林,面積幾十頃,樹木參差不齊,松樹、楊樹、柳
樹以及無法細辨的樹種,它們長得高矮不待,枯榮不同,即使是在寒冬,仍有些青松尤自倔強的生長,
不肯休眠,使這片樹林仍是綠意盎然,少了幾分蕭索。

  樹林深處,眾樹遮掩中,有十幾棟青磚瓦房毗鄰而處,那便是蕭月生的觀瀾山莊。山莊前一大片花
園,只是此時已經孤孤零零,不甚好看。

  自從觀瀾山莊建成,這周圍的樹林便成了山莊的私地,蕭月生在林中設立了幾個陣法,自此,此間
樹木便越發旺盛茂密,也成了動物們的樂園。

  有人曾想到裡面砍柴伐木,卻發覺這些樹木根本砍不動,且有更詭異之處,進了林子,便會暈頭轉
向,昏睡過去,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躺在樹林前。

  這樣的經歷,很多人都遇過,自然會被當做異事奇聞傳開,其中不乏頗有見識之人,點明其中關竅,
這是有人在樹林中佈了陣式,不欲別人進入樹林。

  人們恍然,自此觀瀾山莊的樹林便是一處禁地。

  聯想到樹林的主人,人們便自然知道那觀瀾山莊莊主是隱世的奇人,觀瀾山莊隱隱成了嘉興最神秘
的存在。

  蕭月生他們回到山莊時,已經是晌午時分。

  看到他們一幅風塵僕僕的模樣,前來迎接他們的孫子明有些驚奇,自己這個師父最是喜歡享受,自
己還未曾見過他騎馬呢,不知為何今番竟騎著馬回來了。

  孫子明剛吃過午飯,正想睡個午覺,這個習慣是學自他的師父,這時有人通知自己的師父回來了,
他便忙從家裡跑了出去,來到山莊前,迎接自己的師父。

  還好孫子明的莊子就在觀瀾山莊旁邊,兩座山莊毗鄰而居,一大一小,與其輩分倒也相當。

  他今天穿著暗青色的絲綢棉袍,高高大大的身板兒,立在那裡,倒是氣勢雄渾。

  「子明,給這三匹馬弄些精料,獎勵他們幾頓好吃的,馱著我們跑了這麼多的路,也算是辛苦它們
了!」在山莊的大門處,蕭月生對垂手肅立的孫子明說道。

  「是!……師父一路真是辛苦了!」孫子明看了看師父被風吹亂的頭髮,微微帶笑的說道。師父在
外面是頗重儀容,常是衣衫整潔,髮髻不亂,難得見到今番這般不修之態。

  「哼,你也知道辛苦!把你師父我累得好慘!你也別笑,過幾天你也騎馬跑一趟,就知道其中滋味
如何!」他雖然心中帶有心事,卻並未表現出來,仍跟自己的弟子開著玩笑,往山莊裡面走去。

  身後自有僕人將馬匹接過,牽去打理。

  觀瀾山莊與原來相比,已經擴大了許多,三進院子,前院是僕人住所,二層是蕭月生一家子,最裡
面一進,則是後花園。一進比一進大,但房子卻並不多,因此僕人也不多,只有十來個人,山莊顯得有
些人煙不旺。但並不顯空曠,山莊整個被花草樹木籠罩其中,即使是寒冬的現在,仍有大片的綠色映襯
其中。

  山莊大門吱吱的被推開,這兩扇大門是桂木製成,木質堅硬沉重,四角再包以銅皮,推開這兩扇門,
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勝任。

  「乾爹——」一道白色身影一閃,從門縫裡鑽出來,撲到蕭月生懷中,卻是個明眸皓齒的半大姑娘,
玉琢一般的冰雪可愛,正是楊過的女兒楊若男。

  「好若男,赫赫,又長高了,快到乾爹嘴巴高了!」蕭月生輕摟著她,呵呵笑道,他對這個乾女兒,
是由衷的喜愛,甚至是溺愛。

  正門完全大開,三個俏生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十幾人。

  「大哥!」完顏萍秀美柔弱的雙眸微微帶霧,來到他身前,輕聲呼喚。

  「夫人,想煞為夫了!」蕭月生輕輕拉住她的小手,溫柔的說道。

  完顏萍玉面騰的紅起來,忙輕輕一掙被他握住的小手,嬌嗔道:「大哥,別人正看著呢!」

  都老夫老妻了,她還是那般容易臉紅羞澀,宛如少女一般的清純動人,讓蕭月生極為喜愛。

  蕭月生知道她仍抹不去重儀態的習慣,也不再為難她,呵呵一笑,對站在完顏萍身後那長得甜美的
小丫頭道:「小鳳,等會去做幾個好菜,這麼多天沒吃小鳳的菜,可把我憋壞了,等會兒要大吃一通!
嗯——?小星呢?」

  「公子,小星又出去找人比劍了,這兩天都不見人影呢!」小鳳柔聲細語的道。

  她長得嬌小玲瓏,面容溫柔如水,聲音中卻總帶著幾分嬌膩。

  「這個小星!總是這麼瘋,去哪兒了?」他有些無奈的問道。

  小星在四個丫頭中武功最高,雖然內力深厚之極,卻是喜歡劍法,平時總用劍為器,對劍法的喜愛
達到癡迷的境地。

  開始時,蕭月生還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將自己搜羅到的劍法挑了十套逐一演示一番,不想小星的武
學天賦高得駭人,有過目不忘之能,看完他的演示,自己拿著劍,竟能照葫蘆畫瓢,完全模仿下來。

  蕭月生修道大成,達到過目不忘之能,並不稀奇,小星雖在蕭月生的雙修大法下道家修練層次極高,
能提高靈智,但還未能達到出大神通的境界,能過目不忘,那全是天賦如此,這般聰慧之人,倒並不是
沒聽說過,聽說東海黃藥師已逝的夫人,就有此能。

  既然她有此天賦,若強行壓制,有些可惜,便一股腦兒將搜羅來的劍法教給了她,讓她慢慢消化,
自己練著玩吧。

  後來她將這些劍法練熟,蕭月生又懶得動彈,她便自己跑出去跟人家比試,且專挑那些高手,各派
掌門人,更是一個不落。

  她人長得實在美貌,令人不忍傷害,又帶有隱符與遁符,可謂來無蹤去無影,憑空而現,逼著人打
完了,又倏然而逝,令人不禁懷疑是一場夢,但她自封的「小星神劍」名號已經暗中打響。

  「好像她是去了姑蘇慕容家。」小鳳柔柔的道。

  「慕容家?」蕭月生正在往裡走的腳步頓了一下,看了身旁的小玉一眼。

  「那小星這兩天一直沒回來?」小玉會意,忙問。

  「那倒不是,昨天下午回來的,今天早晨又去了,說是那慕容姑娘人很好,便去找她玩了。怎麼了,
小玉姐?」小鳳有些迷惑的問。

  完顏萍玉臉變色,急問:「大哥,小星有危險麼?」

  「待我一查。」

  蕭月生輕閉雙目,靜靜站立。

  一股厚重的氣勢漸漸在他身上凝聚,天地間的能量彷彿慢慢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他們正是漩渦的
中心,附近的能量被這個巨大的漩渦源源不斷的捲了進來,湧入他的身體。

  而他宛如虛無之體,洶湧驚人的能量湧入他體中,卻化為虛無,未能引起一絲波動,身處他身體周
圍的她們,感覺到的卻是一陣寧靜平和,彷彿自己入定時的平和寧靜。

  她們彷彿是處於風暴的風眼中,保持著寧靜,周圍卻是風暴肆虐之地,山莊前的樹林,正籟籟做響,
樹身上的落雪被抖落下來,隨即打著旋兒向她們飛來,在她們一丈遠處落下來,雪越來越多,漸漸堆積,
最後以她們為圓心堆成一圈。

  孫子明站在眾女的身後,他也感覺到了師父身上的異狀,沖身後幾個僕人擺了擺手,他們帶著幾分
狂熱,幾分崇拜,默默向自己的莊主行禮,便很快散去,各自回到自已的位置。

  俄爾,天地間洶湧澎湃的能量漸漸溫馴,漩渦慢慢消失,蕭月生長吁一口氣,睜開雙眼,兩道刺目
的金光自他眼中一閃而逝,他眼神帶有一絲疲倦,面容鬆弛下來,忽然笑道:「沒事兒,呵呵,有趣,
實在是有趣!」

  「大哥,怎麼回事?」完顏萍一直膽顫心驚,雖知他剛才正在引動道法,但這個道法威勢這般驚人,
反噬定是極為厲害,她深怕出什麼意外。

  在她成為蕭月生妻子以前,見到這種情形,她會如那些僕人一般滿懷崇拜,但成為蕭月生妻子以後,
見到這種情形,她則滿是擔心,深怕出現意外反噬。

  小玉她們也是有些擔心的望著他。

  「不妨事,小星這個丫頭,正在慕容府上坐客呢。」他擺擺手,微笑著繼續向莊內走。

  「這個慕容家的小姐,倒真是個有趣的人物呢。」他低聲自語,腦海中浮現出剛才使用水月術時見
到的倩影。

  水月術是他自創的一種道術,可以遠距離傳送音像,運用遁符為道具,將遁符持有者一定範圍內的
音像傳入自己神識中。

  他當初制做遁符時,靈機一動,想起現代社會的電視與無線電,既然遁符能夠傳送人,為何就不能
傳送音像呢。

  經過潛心研究,遠遠超過常人的靈智,作用彰顯無遺,他最終成功,道法的神妙就在於此,它可以
做到很多無法用現代科學解析的事情。

  於是,本來只需刻入兩道陣法的遁符,硬生生加入了十幾道不同的陣法,其精妙之處,縱使深諳陣
法精微之妙者,也難以完全理解,因為這其中還摻雜了一些現代科學的思想。

  每個帶有他所制遁符之人,他可以隨時看到持符者的一切,其性能比現代社會的偷窺攝像機還要強
上許多。

  他試過效果之後,足足有半個月的興奮期,晚上自然將完顏萍與四個小丫頭折騰得精疲力竭,疲不
能興,對他是又愛又恨,只能求饒,讓他放過自己。

  嘗過了遁符的甜頭,他便醉心於陣法與道術之間綜合運用的研究,各種稀奇古怪的陣法與道術被他
創造出來。然後,他自己去找玉石礦,親自動手磨製,然後製成玉符,在他的芥子空間中,堆著無數的
玉符,其作用是千奇百怪,無奇不有,好在他靈識超凡,不虞有忘記之憂,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能用
到某一張。

  進了家門,他徹底放鬆下來,雖有件大的煩心事還未解決,他卻刻意不去想,先讓自己好好歇一歇
再說。

  沐浴更衣,吃飯睡覺,等得他醒過來,天色已經有些發暗,他已經睡了一個下午。

  他的臥室,佈置得有些奢華,四壁書畫掛滿牆,一張春江花月夜掛滿了南牆,畫下案幾擺放著一些
珍奇的古董玉石,屋子北面,則被一張巨大的床所佔,幾乎屋子的一半全被這張大床所佔據,床上能並
排躺下六七個人。

  此時,兩個人正相偎躺在躺的中央。

  看著身邊躺著的那嬌柔的身影,蕭月生心中充滿了溫馨與安寧。

  「你醒了?」完顏萍輕聲問,聲音溫柔,蘊含著深深的愛意。

  「嗯……,夫人,你瘦了!」蕭月生輕撫著她的黑亮柔髮,愛憐的看著她。

  「是麼?……我總是擔心你又跟人動武,你武功是高,但事情都有意外,萬一……,我都不敢想下
去!」她柔軟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擔憂與軟弱,再配上楚楚動人的神情,不能不讓人憐惜。

  「你呀……!」蕭月生將她緊緊摟到懷裡,讓她嬌柔玲瓏的身子緊貼著自己:「我的本領你又不是
不知,我如今的身體,已是金剛不壞之軀,當今天下,沒有什麼能夠傷害到我,你又何須憂心?!」

  「我是知道,但是世事無常……,我總是不放心,大哥,以後盡量別跟人動手,那些道術能不用就
別用,多避著些那些危險之事,好麼?」她滿臉哀求的看著他,他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化開,變成了一
灘清水,只好點點頭。

  「你答應了?!謝天謝地……,大哥,我不求別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我就比做什麼
都開心。」完顏萍又往他懷裡擠了擠,讓自己貼得他更緊,想要把自己擠進他的身體裡,變成一體,永
遠不能分開。

  「大哥,我成為你的女人已經十多年了。」她又輕聲細語,彷彿在喃喃自語。

  「嗯,是呀,眨眼間,已經過去十多年了,想想彷彿就在眼前吶!」蕭月生感慨了一聲。

  「這十幾年來,我過得非常快活,一生中從來沒有過的快活,每次睡夢中醒來,我總是擔心,擔心
這是不是一個夢,我是不是正在夢中與你生活在一起。」她美麗的臉輕輕摩擦著他的胸膛,仔細體味著
他的體溫。

  「傻丫頭——」蕭月生輕聲說道,右手輕輕撫摸著她嬌弱的後背,帶著濃濃的愛意。

  她鬢髮間帶著幽幽的香氣,繚繞在他的口鼻間,讓他醺然欲醉。

  「我常想,像大哥這般英雄人物,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配得上做大哥的妻子?我完顏萍是這麼一個
平常的女人,無才又無德,根本就不配不上大哥!」她的聲音逐漸低沉,微有哽咽。

  蕭月生輕輕推開她,將她嬌美動人的面龐捧在掌中,她睫毛極為修長,雙眸中著帶著嬌弱的氣息,
令人心生憐愛,此時,長長的睫毛上沾著兩滴晶瑩的淚珠,更增楚楚憐人風姿。

  他輕輕親了親,吮掉她眼角睫毛上的淚珠,挺直小巧像一塊柔和的白玉雕成的瓊鼻,薄薄的兩片紅
唇,像初夏早晨的玫瑰花,鮮艷、柔軟而濕潤。

  他大嘴輕輕吮著她薄薄的眼皮,接著輕啃精緻的玉鼻,然後含著花瓣一般的雙唇,雙手探入她柔軟
飽滿的胸襟中,熟練的解除本已有些鬆垮的衣物。

  「大哥,……不要,嗯……,晚上再……」完顏萍欲拒還迎,心中未泯的理智知道如今是白天,白
日行房,於禮法不合,但推拒的雙手早已酥軟無力。

  蕭月生視禮法如無物,需要時遵從,不需要時,便扔在一邊。

  況且這種事,他以前也做過不少,有時來了興致,便拉過身邊的五女中的一個或幾個,做起了那白
日宣淫的荒唐事。

  接下便是一室皆春,胡天胡地…………

  …………

  雲雨初歇。

  女人男下,蕭月生摟著完顏萍肉光緻緻的身子,讓她趴在自己身上,大手仍不老實,輕輕撫捏著如
白麵團一般的翹臀,體會著掌心傳來的細膩光滑,親了親她仍未褪去紅暈的臉頰,笑道:「夫人,你是
不是都聽小玉說了?」

  她扭了扭雪白光滑的身體,將頭埋入他懷中,用臉貼著他勻稱如玉的胸膛,輕輕摩挲,嗅著他身上
令她著迷的氣息:「嗯,你沐浴時,小玉將事情說給我聽了。」

  「唉——這個小玉呀,對你這個夫人也真忠心,我還求她別告訴你,最終,她還是說了!」蕭月生
無奈的歎了口氣,語氣中透著不忿。

  「哼!大哥——!你跟我還裝模作樣!知夫莫若妻,我還不知道你?!」本來趴在他身上的完顏萍,
一隻玉臂支起身,絲被自她光潔如玉的後背滑下一段,她兩團堅挺渾圓的乳球離開了擠壓它的胸膛,暴
露在空氣中,雪白的球體上,帶著幾道紫紅的指印,在雪白如玉中格外顯眼,卻又有著強烈的,令人沖
動的魅惑力。

  他忙將絲被給她拉上,遮住了她露出的無限春光:「我怎麼了?!」

  他這是死撐,不到最後,絕不主動承認。

  「哎喲!」他忽然大叫一聲,帶有幾分誇張的意味。

  這是完顏萍看他死鴨子嘴硬,芳心氣憤,忍不住扭了他胳膊一下,但他渾身硬如剛,柔若水,根本
無從使力,沒扭上。他裝做被扭疼,誇張的大叫,以便使她消消氣罷了。

  「哼!我還沒用勁呢!」她撲哧一聲,嬌笑道。

  蕭月生雙手一拱,臉色一肅,道:「佩服佩服,完顏女俠神功驚人,尚未發力,小的我已經是不堪
忍受,還望手下留情,饒過小的!」

  「咯咯,咯咯,大哥——」完顏萍咯咯的嬌笑,聲音如同玉珠滾盤。

  她渾圓挺拔的雙峰隨著她的嬌笑而抖動,那一點嫣紅散發著誘人的光澤,他忍不住誘惑,猛的吸入
嘴中。

  「嚶——,……大哥——」她緊緊抱住他的頭,修長優美的長頸伸直,頭用力後仰,膩人的喘息聲
響起。

  蕭月生知道她承受不住再次的撻伐,只是淺嘗輒止,品了品粉艷的紅櫻桃,便不再逗她。

  好一會兒,她臉上的紅暈方才退去,狠狠白了他一眼,又趴在了他身上,兩團玉乳被兩人擠壓成扁
圓。這樣的姿勢,身體全部貼在他身上,她感覺極為安心舒服。

  臥室忽然變得安靜下來,兩人靜靜偎著,不言不語,窗前的青松輕輕搖動,夕陽的餘光射在窗上,
將窗紙染成桔黃,清脆的鳥鳴陣陣傳來,室內的空氣都變得靜謐下來。

  隔了一會兒。

  「大哥——」完顏萍輕輕叫了聲。

  「嗯?」他懶懶的應了聲。

  「小玉這丫頭,心裡只有她的公子爺,她先告訴我,是因為知道你難開口。」完顏萍語氣平和,不
帶喜怒。

  「呵呵,什麼都瞞不過夫人,小玉這丫頭,確實貼心。」他乾笑兩聲,讚了兩人。

  「其實——」

  「嗯?」

  「其實,大哥,你不必感到這般為難!」完顏萍輕咬玉牙,抬起身,看著他的眼睛。

  蕭月生有些發虛,不敢注視平日最喜歡的那雙眼睛。

  「大哥,你要娶郭大小姐進門,我知道了,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般難過,甚至——」

  「甚至什麼?」

  「撲哧!咯咯——」完顏萍忽然咯咯的笑得花枝亂顫。

  「你這丫頭,是不是非要這麼逗我,才解氣呀?!」他苦笑兩聲,無奈的搖頭。

  「咯咯,我不笑了,說心裡話,大哥——」完顏萍收起了笑容。

  「我聽著。」

  「說心裡話,大哥,我聽說你要娶郭大小姐,我當時確實難過,但你睡覺時,我心裡想了想,又感
覺到一陣輕鬆。」

  「…………」

  「我自小雖然錦衣玉食,但過得卻很苦,沒有別人無憂無慮的童年,只知道努力練功,努力練功,
將來為自己的父母報仇,我很想歇一歇,可是身邊那麼多雙眼睛都在殷切的望著我,我不能不努力啊!
……無數次,我累得動不了,真想這麼死了,省得受這麼多罪!」她臉上露出回憶往事的表情,眼神迷
離,帶著幾分淒美。

  蕭月生用力摟了摟她又香又軟的嬌軀。

  她回過神來,看著那張乍看普通,卻越看越動人的臉,忍不住用柔軟泛香的櫻唇親了親:「但自從
遇到了大哥你,我才知道,原來,生活是可以這麼美好的!我從未想過自己可以過上這麼幸福的生活!」

  蕭月生輕笑。

  「但我心底深處,總有一團陰影。大哥是天底下最強大的男人,沒有什麼女人能完全配得上你!我
一個人獨佔你,不知會不會受到老天的懲罰,我真的從心底裡感到惶恐!」

  「傻丫頭,我也是個平常人,只是武功比別人略強些,有什麼了不起的?!」他的大手插在她披散
的長髮中,輕輕撫摸。

  「現如今,你要娶郭大小姐,我雖然心中有些難過,但也是大鬆了口氣,這種惶恐,彷彿分攤到兩
個人身上,所以,大哥你也不必有什麼擔心。只要大哥你高興,我也就高興。我們現在五個人伺候你,
也不多郭大小姐一個。」完顏萍貼著他,低聲訴說。

  「唉!夫人,為夫慚愧!」蕭月生心下有些難過,對自己的夫人深深愧疚。有妻若此,夫復何求,
自己確實有些太貪心了。

  「只求大哥不會有了新人忘舊人,讓我陪在你身旁,我也就別無所求了!」她忽然摟緊了自己的丈
夫,深怕從此失去他。

  「為夫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當初有了小玉她們四個,我難道就忘了你麼?」他輕聲笑道。

  「也是,大哥的心像天上的浮雲,是從來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安定下來,我早就看清了!」完顏萍
嬌嗔。

  「哈哈,真是知我者,夫人也!」蕭月生無恥的大笑。

  「厚臉皮!」她扭動著嬌軟的身子,笑嗔。

  「夫人,陪為夫再睡一會吧,在家真是好哇,摟著夫人,睡覺格外的香甜!」

  「嗯,被你折騰這麼長時間,我也真有些困了,先睡一會兒吧。」

  臥室恢復了靜謐,夕陽進山,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