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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1:40





《錢程似錦(卷一)》作者:藍蝶

這世道果然什麼都要跟風一下,連她去蠶房看個蠶寶寶也能穿越,
而且一穿就穿進崔家這甲級貧戶的長女崔玉身上,
不僅住在租來的破草屋,三餐只啃野菜果腹,再看一家老小餓得面黃肌瘦,
讓她立志改善崔家人的生活!只是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簡單,
她看出村人拿來喂豬的野草是藥材,又深諳“見不得人好”的道理,

乾脆有錢大家賺,號召村裡婦人挖藥材來賣她,
又摸索出燒制銀炭的方法,順勢蓋起木炭作坊,聘用村中青壯年當勞工,
她則當起中間商,並在五個月內買房置地,更將娘親、弟妹養得滋潤不已,
正當她蓋溫室、琢磨起反季蔬菜的可行性時,她的婚事被悄悄定了!

有誰想得到,外表高大粗獷的硬漢趙二石,內心是屬忠犬型的,
明明一見到她就臉紅害羞得說不出話,卻很會瞅準時機來獻慇勤,
更允諾成親後,不管娘家裡的大小事,全都有他扛!
她如今家境好轉又說了一樁好親事,惹人眼紅不說,還模仿起她的財路,
不但學她賣藥材,竟連溫室栽種也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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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1:55


    東寧縣東有一個村落,是陳河溝村。這裡有一條大河自中間將整個村化為南北兩岸,也因著這條河,村裡的土地也是十裡八村最肥沃最長莊稼的。近年來,風調雨順,加上朝廷減免賦稅,倒是讓本村的人富足不少。只可惜,賦稅雖然減免了,卻也架不住一畝地產不出多少糧食。

    入秋還帶了夏末熱氣的晌午總是難耐的,村裡不少小娃還都赤著腳丫光著屁股在水邊上亂竄,有時候還摸那麼一兩條小魚羔子玩。那嬉鬧的好不快活。

    因著剛剛秋收了,家家戶戶都在家裡樂呵的收拾著莊稼。本該是一片豐收,家家該小眯了眼拾掇糧食的時候,村裡新寡婦李氏家卻是愁雲慘澹。

    崔李氏神色慌張的看著臉色已經青紫的閨女,捂著嘴哭出聲來。才一歲七八個月的崔三妮看著姐姐的模樣,也是怕的只抽泣。

    突然門外傳來幾個淩亂的步子聲,李氏心裡一喜,自家二兒子虎子之前去請大夫了,只怕這個時候也該到了。

    還沒等她叫出聲,就見屋門被彭咚一聲被推開了。木門晃晃蕩蕩的落下一層灰塵,讓林李氏眼眶更紅了。

    “娘,村東的王大爺來了。”虎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氣喘籲籲的說道。不過七八歲的孩子,因為家裡窮困,絲毫沒有這個年紀孩子的調皮。就連臉頰也是消瘦發黃,只有一雙黑黝的眼睛明亮精神著。

    李氏抹了眼角的淚,一臉難過的看向跟著來的王大爺。

    王大爺說起來,其實是陳河溝的赤腳大夫,早些年在外面醫館幫忙。如今年老了,想著落葉歸根才回了出生的村子。

    看了半晌,老大夫才搖著頭離開,別說診費了,便是乾糧都沒拿半個。

    說起來,崔家也算是多災多難了。早些年,日子雖然清貧可好在家裡有崔大郎一個頂樑柱。崔家兩口子,也拚死拚活的攢下了幾畝地,蓋了房子。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崔大郎會在進山時候遇上了大蟲,人雖然沒死,卻也只是堪堪吊著一口氣兒在。

    也就是為了那一口氣,崔家賣地賣產,幾乎掏空了幾十年攢下的家底兒。最後,崔大郎還是沒好起來。李氏失了主心骨,加上也是半個病秧子,也難挑起家裡的擔子,直把家裡的日子過的一團糟。

    如今,更是賣了房子,帶著兒女搬到了暫租的山前廢棄的茅草房裡。這換季的時候,白天還好,夜裡山口上的風尤其冷人,眼下崔家大閨女崔玉娘可不就連燒兩日了。

    老大夫歎口氣,想著崔家的幾個兒女,心裡覺得怪可惜的,回頭少不得讓自家婆娘送些吃食過來。崔家玉娘雖然年紀不大,可也是個知事兒的,照顧著身子骨不好的娘親,還拉扯著一對年幼的弟妹。

    前幾日,他婆娘看見那閨女領著弟弟妹妹在河邊洗衣裳呢。回家還說,若不是他那老兒子已經娶了媳婦,少不得托了人去提親呢。

    且不說老大夫心裡怎麼想,如今崔家茅草房裡,鄰家陳嬸子挎著個籃子進了屋。見著屋裡的景象,心裡也是同情憐憫的緊。

    “虎子娘,你可不敢再哭了,別讓閨女走的不安心。”都是一個村的,兩家以前又緊挨著,可以說玉娘也算是在她跟前長大的。如今不好了,她這心裡也是悲戚難受的。“瞧著虎子跟三妮也餓了,我帶了幾個白麵饅頭過來,給孩子們填填肚子。”

    一句話剛落,李氏在邊上就按捺不住抱起炕上的閨女淒慘的哭了起來。崔三妮還小,自然不知道姐姐救不過來了,也不明白王大爺說的準備後事是什麼,但虎子卻是經歷過自家爹爹的後事的。

    可他到底也懂事了,抿著嘴強忍著難受抱起三妮給她擦淚。還帶著幼稚嗓音的孩子,小聲勸慰著娘親。

    陳嬸子也覺得心裡堵得慌,抹了一把眼角,扭身把籃子裡帶的吃食拿出來放在屋裡黑乎乎已經掉了漆的桌子上。這種家裡少口人或者沒了孩子的事兒,在村裡並不少見。就算是她家,前些年也失了個能掙錢的兒子。

    “呃……”嘶啞的聲音響起,崔玉只覺得自個的嗓子都要幹的裂開了。頭也一陣陣抽痛,眼皮子沈的很難掀開。

    真抱著她的李氏聽到聲音,趕緊低頭輕聲喚道:“玉娘,玉娘……”

    崔玉睜開眼,就瞧見一個面黃肌瘦眼眶通紅的女人抱著她。雖說那人滿眼關切,可還是讓她不自在的皺了皺眉。

    陌生的女人,挽著髮髻裹著頭巾,看起來像是電視劇裡的古代農婦。稍稍歪頭,就瞧見炕邊上兩個小蘿蔔頭。小子幹乾瘦瘦,小閨女也是頭髮乾枯臉上沒肉。

    “娘,大姐是不是想喝水了?”虎子眼睛晶亮的看向自家娘親,雖說沒有大姐管束的日子可自在了,但他還是不喜歡大姐日日躺在炕上沒個生氣兒。

    見大姐沒個反應,他也不說話,直接轉身跑到外面的竈房去舀熱水。平時,他們是很少浪費柴禾溫著熱水的,只是這幾天怕大姐醒了喝水,娘親才讓他天天往竈膛裡塞些耐燒的木頭。

    “大姐,你怎麼了,不要嚇唬三妮啊。”稚嫩的聲音響起,話還沒落,還帶著奶腥味的小身子已經鑽進了崔玉的懷裡。灰乎乎看不出顏色如今還被揉的皺巴巴的衣裳,胡亂綁著的辮子,怎麼看怎麼不像崔玉的妹子。

    李氏瞧著大閨女有進氣兒沒出氣兒的模樣,趕緊把三妮哄到邊上。也不顧她蓄著淚珠子的委屈樣兒,趕緊查看崔玉娘的情況。

    見大姐看都不看她,崔三妮聲音裡也帶了哭腔,“大姐……”

    一聽那沙啞的聲音,就知道肯定不是只哭了一場。

    恰好這個時候,舀了熱水的虎子進了屋。一家人才湊在邊上,看著李氏一點點的把水喂進崔玉嘴裡。

    喝了水的崔玉,感覺身上輕鬆了許多,勉強的笑笑伸手揉了揉妹子的頭頂:“大姐沒事兒,過兩天就好了。”

    要說她心底不震驚,不惶恐,卻也是假的。前世她不過是個普通的農業大學的大學生,安安分分,從來沒拔尖過。畢業後,也只是回老家跟著同學一起辦起了現代農莊。她小日子過得不錯,卻也絕不是女強人那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

    可見到崔三妮可憐見的模樣,她心裡還是忍不住柔軟了許多。

    最終,崔玉還是在李氏謝天謝地的聲音裡睡著了,連帶著虎子被催著去再請了王大爺的話,還有她沒想清楚理明白的驚詫心慌都帶進了夢裡。

    好夢並沒有繼續多久,她腦海裡就開始翻滾原身的記憶了。原來她在家算是受寵的,往年地裡,崔大郎捨不得讓她受苦,別人吃苞米面時候,就給她熬糙米粥。因著她身子弱,李氏還每日裡攢雞蛋給她補身子,要說家裡的兒子吃的都不若她好。

    可後來為了給崔大郎看病,家裡可謂是負債累累。要不是街坊鄉親的接濟,加上她跟虎子挖野菜撿柴禾,只怕一家子還過不到這會兒呢。夏日裡一場大風,連茅草屋的屋頂被吹開了,可都沒找了人來修補。也正是一場風寒,要了原身的命,也便宜了她這個外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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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2:10


    崔玉在心裡暗暗歎口氣,卻想不起自己明明是在蠶房裡看蠶寶寶,怎麼就穿到了這具身體裡。轉念又想到自己不是本人,會不會被發現,會不會遇到愚昧守舊的村民,把她當山妖鬼怪燒了。當下,她心裡又惶恐起來。

    這麼一折騰,本就沒好的身子,可就再度發起了熱。

    睜開眼,崔玉人命的盯著頭上四處透風的屋頂,半晌才從迷茫中回過神來。看著身邊縮著身子在她懷裡睡得香甜的崔三妮,她終於明白過來,自己是回不去了。

    已經十幾天了,她想破了頭也沒想出個一二三。自己怎麼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還到了這麼一個家徒四壁的人家。莫不是,自己也進了遊戲裡,要帶著一家老小發家致富才能回去?

    苦笑一聲,她把三妮的手從自個懷里拉出來,然後掀開破舊的被子把小女娃裹了個嚴實。笨拙的穿上粗布衣裳,套了舊的有些磨邊的鞋子下炕。

    外面的天還沒大亮,風還帶了冷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縮了縮脖子,她回頭看了一眼被窩,最終還是咬牙出了屋子。因為家貧,她跟三妮就在一個小屋裡,炕是涼的,被子是舊棉絮也算不得保暖,如果自個再鑽進去,少不得吵醒了三妮。

    舀了些涼水沖臉,讓她一個激靈就徹底清醒了。

    “大姐,怎麼不多睡會?娘說她回來再做飯。”小男孩特有的稚嫩嗓音想起,也不用崔玉問,他就辟裡啪啦的解釋了起來,“娘說昨兒個山後頭有人砍樹了,有些枝枝椏椏的人家還沒拾掇走,這會兒趁著早也能撿一些回來。”

    說著,他還費勁的拖著一根楊樹梢往竈房邊上走去。

    說是竈房,不過是一個簡陋的小棚子,晃晃悠悠的跟隨時都能塌了一樣。棚子下頭,是個黑□□看不清土色的竈台,角上還有個大鹹菜罎子。那也是她家如今唯一能吃的“菜”了。

    就那點不起眼的鹹菜,還是前幾天,村裡王大娘給送來的。

    收起繚亂的心緒,崔玉扯開一個笑,上前把弟弟崔虎子手裡的柴禾接過來。

    “天兒還早,你先去屋裡歇會兒,等會兒大姐做好飯再叫你。”看到八歲的孩子,這般懂事早熟,崔玉有些心疼。正是瘋跑調皮的年紀,卻被家裡負累著,照顧一家子。明明還不比鍋臺高多少,卻也想著早點起來幹活兒。

    別說是李氏了,就算是她,只怕也覺得現在的日子為難呢。真是可憐了……

    “沒事兒,我再去提些水,順便去叫娘回來。”虎子見自家大姐好了很多,說話也比以前溫柔了,頓時覺得自個應該再懂事一點。嘿嘿兩聲,撓了撓頭就提了牆根裡的小水桶出去了。那腳步,都因著好心情,輕快了許多。

    看他的樣子,崔玉也不再糾結,回身麻利的往鍋裡舀了一瓢涼水。看著水裡上下亂翻的不明物質,她的臉色再次白了白。到底不是前世過濾過的自來水,只是河溝裡掏舀來的,不乾淨也是正常的。

    做了半天心裡建設,她才拿起旁邊用高粱杆稭做成的棰株洗刷起大鍋來。家裡沒油沒肉,所以倒也不難洗乾淨。

    按著原身的記憶,她轉了半天才從水缸後頭的一個小罎子裡找到小半袋子苞米面,還有一筐被蓋的嚴嚴實實的土豆。除了這些,別說醬醋茶了,就連鹽都沒找到。

    想著如今的日子,能吃飽就已經不賴了,更別提再尋摸白麵饅頭跟肉了。

    歎口氣,崔玉自嘲的嘟噥了幾句,不過想到至少自個還活著,心裡也就沒那麼覺得難以接受了。反正,再唉聲歎氣日子也要過下去的。好在前世,她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氣女,如今做飯也難不倒自己。

    洗了洗幾個土豆,她又用指甲把皮兒刮掉,然後架上鍋去蒸。等會兒,再煮點苞米面,也算哄了一家人的肚子。

    瞧著土豆蒸的差不多了,她才揀出來,然後就著鍋裡的開水把苞米麵糊糊煮進去。臨了了,還留了幾個金疙瘩。記得前世的時候,去山裡玩,那裡的老人就是這麼哄著小孩喝粥的。

    所謂金疙瘩,不過是苞米面抱起來,成了個疙瘩。就跟喝奶粉,並有攪開一樣。其實也是沒什麼滋味的。

    “玉娘,你身子還沒好利索,怎麼不在屋裡將養著?等娘回來再做飯,也不遲啊。”李氏本就是被生活磨礪的沒了奔頭的人,這會兒背著幾根粗大的枝梢,更是壓的她直不起腰來,走幾步就要歇一歇。可瞧見自家大閨女臉色蠟黃的,還強撐著做飯,她還是一陣心酸。

    眼看著,就又要掉淚了。

    “娘,我沒事兒了,就是熬個粥,也不費勁兒。二弟提水還沒回來,我去迎一下。屋裡三妮還睡著呢,您記得叫她起來,一塊吃點東西。不然到不了後晌,肚子就得鬧騰。”崔玉撈出一個鹹菜疙瘩,細細的切成絲兒,然後碼放到缺了啞口的碗裡。這才上前去要幫著李氏抬柴禾。

    李氏哪敢讓她動手啊,這些柴禾看著沒多少,但因為還濕著,可是壓人的很。索性她還沒卸了勁兒,直接背著到了竈房邊上,掀開一塊破麻布往裡摞去。

    崔玉也不堅持,蓋上熏的有些發軟的高粱杆串成的鍋蓋,有擋了竈膛裡的火,這才出了門。

    前山地勢高一些,一出門,她就瞧見四下裡零散分佈的農家升起了炊煙。隱隱的,還能聽見雞鳴狗吠聲,好似還有牲口的聲音。

    “大姐。”虎子提著小水桶,搖搖晃晃的往家裡走。一抬頭看見大姐大步過來,趕緊放下歇了一口氣兒。水桶雖然不大,可到底人小力氣小,從村邊河溝裡提了水,可不累的不行。

    崔玉揉了揉他的腦袋,接過水桶,招呼他回家。

    這個時候,三妮兒也在李氏的催促聲中醒了。糯糯的叫了聲娘,這才揉著眼睛任由李氏給她穿衣裳。

    “娘,您歇會兒,我帶二弟三妹去洗把臉。”崔玉把水倒進水缸裡,然後讓虎子把妹妹領到竈房邊上。這裡燒了火,到底比別處暖和。

    掀開盆子上的蓋物,就著溫熱的水,讓倆孩子洗漱。等到上了飯桌,三妮的小手還緊緊的摟著大姐的脖子,小臉蛋貼在她脖頸邊上不樂意下地呢。

    “三妮,你大姐病剛好,別鬧她了。來娘這兒……”李氏給崔玉添了一大碗苞米粥,看到那金疙瘩的時候心裡好生疼了一會兒子,這麼幾個金疙瘩,放在往常也是能再吃兩頓的。不過想著玉娘身子剛好,估計也嘴饞了,就乾脆全撈進了她碗裡。

    一邊的虎子沒說話,卻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看著崔玉碗裡的金疙瘩充滿了渴望。小小的人,因為勞累眼睛下邊都烏青了,瘦弱的臉上也就那雙眼睛能瞧出活氣兒。

    偏生,他還乖巧的忍著,勸著崔玉多吃一些。就連手邊上的蒸熟了並無滋味的土豆,都掰了半個放到崔玉碗邊上。

    邊上幹喝粥的李氏,瞧著懂事的孩子,也忍不住掉起了眼淚。當初,要不是她非得吊著自家男人的命,這會兒孩子們也不會跟著她吃苦受罪。最起碼,還有那麼一片頂風遮雨的地方。哪會像現在,吃口鹹菜都得算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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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2:27


    “娘,您可別省著。我瞧著筐子裡的土豆還能吃一陣子,趕一會兒我再去後山挖點野菜,少不得也能頂幾頓。”崔玉強笑著寬慰李氏,然後招手讓虎子把碗遞過來,自個則一邊兒抱著三妮,一邊兒把碗裡的金疙瘩扒拉到虎子碗裡。“虎子這會兒正是長個的時候,可不敢餓狠了。我飯量一直不大,也吃不了這麼些個……”

    看著虎子眼裡突然迸發的亮光跟臉上的糾結,崔玉心裡忍不住憐惜起來。只是一碗苞米粥,清清淡淡的,也能讓他那麼滿足。想想前世,多少孩子買了吃食,吃不完就隨手丟了。

    以前也聽姥姥說過她們那個年代,給地主家煮肉,地主家丟了的骨頭都會被撿回去,然後大人會把上面沒撕趕緊的肉星星一點點的攢下來給孩子吃。

    原來也沒有多深的體會,最多就是感慨一下舊時代人們的困苦。卻不想來了這裡,才切身體會到糧食的珍貴。要是在前世,別說是苞米粥了,就算是白饅頭,掉了只怕也會被丟掉。

    用筷子把手裡的土豆夾爛,然後一點點的喂給三妮,瞧著她抱著筷子吃的香甜的模樣,崔玉差點心疼壞了。看來,自個還得趕緊想辦法掙些錢銀才好,最起碼一日兩餐得吃飽了。還有,茅草屋的房地也要修繕一下,不然天兒再冷一些,一屋子大小都受不住。

    “娘,我吃飽了,我去撿柴禾。”虎子抱著碗幾口喝完了粥,最後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碗邊上落下的粥渣渣,這才蹦跳著要往外走。

    現在都秋天了,得早點準備好過冬的柴禾。娘親能砍些大的,姐姐身子不好不能去,三妮太小,餘下能幹活兒的也就他了。雖然很想去村裡跟別的小孩玩,可到底還是忍住了。

    見虎子提了繩子要出去,崔玉趕緊出聲叫住他。

    “待會兒我跟娘出門,家裡就三妮一個,你就在家帶三妮玩會兒吧。”崔玉的話自然是沒說盡,八歲的孩子身子骨還沒長全乎,如果被壓到了抻著了,往後一輩子可就落下根了。

    再者,既然認命的要在這裡生活了,她總歸得想法子掙錢。要掙錢,自然不能整日裡憋在屋裡。不都說山裡有寶麼?沒準,她也能挖到什麼野參或者茯苓呢。

    還別說,崔玉真是認識些常見的草藥,倒不是因為跟她的專業有關。而是她爺爺曾是村裡的中醫,當時家裡也窮過,為了積累藥材,可不得自個上山挖草藥?所以她雖然不會看病診脈,但也認識些野生的草藥植物。

    “玉娘,你病剛好,還是在家帶三妮吧。我跟虎子出去就行了。”李氏聽崔玉說要去後山,趕緊勸說。雖然現在家裡緊張,但也不能再把玉娘累出個好歹,不然以後去下邊見了她爹,可怎麼交代啊。要知道,畢竟是第一個孩子,崔大郎看著大閨女,可比眼珠子還寶貝呢。

    想要出去瞅瞅能不能有別的生計,崔玉自然不能明說,於是開口道:“沒事兒,我就跟在娘後頭,順帶著挖點野菜,也不累。”

    說起野菜,李氏也不再言語了,家裡眼看就要斷糧了。今年,可是連菜地都沒種,別說青菜豆角了,就連過冬的白菜蘿蔔,都沒地兒呢。而且虎子這些日子,也的確是累的不輕。

    正在這個時候,就聽見外頭有人在喊李氏了。聽聲音,像是個中年婦人。李氏也顧不得跟崔玉說話了,趕緊起來迎了出去。

    “王嫂子,您怎麼來了,趕緊進屋去歇會兒。”

    村裡人早起飯都晚,這個時候過來正趕上飯點,按理說少不得請人進去喝碗粥。但李氏卻知道,自家鍋裡已經沒物件了,說出來也是平白讓人笑話。所以面上不禁有些尷尬,訕笑著把人迎進屋子裡。

    王嫂子其實是村裡赤腳大夫王大爺的媳婦,往日裡村裡都喚一聲老嫂子的鄭氏。比李氏長幾歲,所以就應下著嫂子的稱呼了。她見李氏出來,笑著說:“也沒事兒,這不今早兒媳婦蒸了兩鍋乾糧,我想著玉娘身子不好,底下還有倆小的也真是吃東西的時候,所以給你送來幾個先吃兩頓。”

    崔玉抱著三妮掀開破布門簾出來,叫了一聲王大娘,就不說話了。雖然在現代時候,她也在山裡住過幾年,可到底還是習慣了水泥鋼筋的單元樓,鄰里間十幾年不說話的日子。突然碰上淳樸熱心的村民,她多多少少的有些不自在。

    “真是菩薩保佑,玉娘瞧著精神了不少啊。”一邊說,鄭氏就把胳膊上挎著的荊條籃子放下裡,把裡面的一盤子乾糧跟四五個雞蛋拿出來。“這幾個雞蛋是我前些日子攢下的,我那敗興兒媳婦不知道,你回頭給孩子們潑著喝了。”

    說完,還憐憫的上前抱了抱三妮。哄著她甜甜的叫了幾聲大娘,這才放手。

    “嫂子,這可使不得,你好不容易攢點雞蛋,哪能給我們啊。”李氏也知道東西不多,但卻是極金貴的,只怕王家那幾個孫子也不是日日能吃得上的。再者,王家那四個兒媳婦,哪個是省油的燈?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麼在家裡鬧騰呢,所以她趕緊往回推了推。

    更何況,自打她男人死了,家裡斷了進項。偏生那時候,她剛生了三妮不久,整日裡哭哭啼啼也吃不上東西,可不就沒了奶水?要不是王大夫跟鄭氏時常照顧著,還在孩子餓的快沒氣兒的時候送來一些麵糊糊,只怕三妮也熬不到現在。

    說起來,村裡陳婆婆一家跟王家,對她們的恩情當真是大。可以說救了命,也不為過的。

    現在玉娘身子骨好起來了,她也能勉強砍一些柴禾,怎麼還能總讓人家接濟?四下鄰居,誰家也不富裕的。

    “你可別推辭了,再說別的嫂子可就不愛聽了。就算你能餓著,那孩子也受不住啊,再說了,我可是為了玉娘、虎子跟三妮呢。”鄭氏面上帶笑,其實心裡也是有盤算的。他家兒子是沒福氣娶玉娘過門了,但她可還有個孫女一個小孫子呢。那年紀,堪堪跟虎子、三妮能配得上。

    村裡人家,娶媳婦嫁閨女,都是老人的一樁心事。眼下這一家,在她眼皮子底下過活的,也算是知根知底,不怕以後攪合的家宅不寧的。

    “別的我還真拿不出什麼來,先挨過這幾頓吧。”

    說完,她才伸手摸了摸崔玉乾癟的細胳膊,又是心疼又是小心的問了幾句話。無非就是身子可大好了,要多歇著,有什麼事兒就去村裡招呼一聲。

    其實鄭氏的這番心疼,可不止是因為玉娘這閨女生病的事兒,更是因著之前傳出來,說趙家那邊壞了心思要悔親的事兒。這事兒雖然還沒發生,可卻被村裡人傳的神神叨叨,連帶著玉娘八字兒硬,趙家漢子命裡克妻的話都出來了。

    人云亦云的,到現在也沒個準當。不過眼看著崔家出了孝期,趙家大老那事兒也過了三年了。怎麼就到這會兒,還沒托人來說道?

    要說崔家玉娘,可也算得上十裡八村的好閨女了,人長的俊俏還能操持家務。可偏偏農家媳婦,要的不僅是長的俏就行,最重要的還是能下地幹活,好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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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2:47


    鄭氏又囑託了她幾句,這才回過身去跟李氏搭起話來。

    趁著這個功夫,崔玉也看著來人。不過四十來歲,看起來很是硬朗,身上穿著帶了補丁的粗布衣裳。看得出來,日子過得也不算富足。若是往日裡,她自然不會覺得幾個雞蛋多貴重,可在這裡過了十幾天,也就明白了,村裡多少人家是靠著攢下的雞蛋賣錢的。

    第一次感受到鄉鄰樸實善意的崔玉,半晌沒說出話來,只是愣愣的瞧著鄭氏跟她娘湊在院子裡說話。直到人把東西塞給她,讓她拿進屋去。

    在院子裡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家常,最後還是鄭氏突然拍著腦門說起了一樁在農家看起來極好事兒。說是鎮上夏員外家要招小廝,這次並不用簽死契,自簽到夏家舉家辦到縣城為止。

    如今誰不知道,鎮上富貴人家,就夏家給的月銀跟賞錢多?就算是後廚打雜的小廝,一個月也有半吊銅錢呢。

    現在崔虎子也有八歲了,能幹不少活兒了,去當小廝不說能不能掙錢,最起碼每日裡不會餓肚子了。還能省了家裡的口糧,自然是頂好的事兒。

    崔玉心裡不由開始思量起來,虎子畢竟還小,而且八歲也該啟蒙了。如果真去當了小廝,誰知道會不會耽擱了。她是自現代九年教育過來的,深知知識改變命運的道理。

    不說識文斷字非要考個舉人狀元回來當大老爺,單說日後若自己做個買賣,也不至於為了不識字兒受了人的騙。

    再者,聽她娘說,遍著陳河溝,幾代人都是地裡拋食兒的,就沒聽說過誰家孩子去上過私塾。只村東有個識字兒的,就能受了一村子人的高看。

    可見這個年代,對讀書人的看重。她這女子,只怕是沒有多少機會抛頭露面了,總不能讓那個懂事兒的弟弟成了睜眼瞎。

    當然,這些話,她現在自然是不敢跟李氏說的。就算不問,她都能想到李氏聽了這些話,指定會認為她是白日做夢呢。一貧如洗的家裡,拿什麼去供養一個讀書人?

    送走了鄭氏,崔玉看著李氏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也是焦急萬分的。只怕李氏這是動了心思,想要讓虎子去當小廝呢。

    虎子這會兒也收拾完了碗筷,聽見娘親跟王大娘的話,雖然不捨得離開家裡,但也急忙跑出來,認真道:“娘,送我去吧,等得了月錢咱家也能修修房頂。”

    一句話,又哄的娘倆抱頭哭了一通。最後還是崔玉勸了倆人,說就算去也要等下次趕集時候,跟了村裡的人一塊去問問。畢竟,虎子年紀還太小了,指不定人家不要孩子。

    她心裡想的,自然是趁著這幾日,想辦法尋了掙錢的法子。至於到時候是不是真的去夏家,那自然是兩說的。

    等到日頭升起來了,李氏才帶了崔玉出門。擔心自家閨女細皮嫩手的挨了樹枝子化,李氏還專門找出自個的頭巾給她裹的嚴嚴實實。

    他們如今住的房子就在前山跟下,所以繞個圈兒就能看到進山的小道兒。說是道,其實不過是人踩多了,從枯黃的草叢子裡踏出了一人走的地當。

    “娘去前頭找點柴禾,你自個在草埔子裡看看有啥能吃的野菜。這個時候,挖野菜的人不多,所以蒲公英、小薺菜、寒冬菜、大姑娘菜、小蒜頭、芥菜應該是不缺的。”李氏歇了一口氣兒,從簍子裡掏出一把不怎麼鋒利的鐮刀遞給崔玉。自個就背了斧子往前繼續走去。

    崔玉點點頭,她倒不是不想幫著去砍柴。只不過她現在的小身板,還是別去湊熱鬧的好。更何況,她也沒幹過那活兒,萬一幫了倒忙也是一樁麻煩事兒。

    用鐮刀壓住雜草,她開始挖野菜。想當初自個跟人合夥開農莊時候,因為不認識野菜,好生被嬉笑了一通呢。後來同學乾脆拉著她,挨個認識了一下農家樂常吃的種類。

    看著籃子裡青青黃黃的野菜開始滿了,她才起身四下裡走了走。當年她也看過穿越小說,說農家女在山上下個套子就能逮住野物打牙祭。可真正穿越來了,她才知道,能在前山逮住的野物,哪還輪得到她?村裡那些有能幹的後生們,早早就尋了野物的窩去抓了。

    想虎子他們那麼大的孩子,也能上樹掏個鳥窩,抓只雀兒嘗鮮。偏生,就她們這些上不得樹,追不著兔子的婦人,只能眼饞了。

    洩氣的踢了一腳地,卻在雜草堆裡看到了些眼熟的物件。那好像是柴胡?這在現代北方的山上並不少見,聯想到家裡吃的苞米面跟糙米,想必如今陳河溝的位置,大抵可以跟前世山東等地相比。

    小心的扒拉開草叢,她頓時驚喜起來,還真是個寶地呢。柴胡的數量並不少,斷斷續續的隱在野草堆裡。少說,也能得了半籃子。

    索性,這會兒沒人看著。她趕緊上手挖起來,瞧著籃子裡滿了,這才用野菜蓋上,腳步匆忙的往家裡小跑而去。到了山口上,見著幾個一起挖野菜的婦人,她也小聲的跟人打了招呼應了話,然後低著頭自顧自的往回走。

    別人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畢竟那孩子剛大病一場,想必是還沒好透徹呢。再加上村裡說趙家悔親的事兒,只怕她心裡也難受著。所以,倒也沒不長眼的往崔玉跟前湊。

    崔玉自然不知道,她不過是不知道該怎麼叫人,落在外人眼裡,就成了可憐見的。不過,現在的她,可算是回了家。

    把籃子裡的東西倒進屋裡,她去瞧了瞧真哄著三妮在炕上玩耍的虎子,才道:“虎子,姐剛在山坡上尋到了好物件,等會兒姐背著三妮,你帶了籃子跟姐一塊去挖點。要是挖夠一兩斤,這個集上咱們就能換米麵了。”

    柴胡能用的只是根莖部分,稍後洗乾淨,再炮製好,少不得會輕上許多。按著在現代的價格,兌換成如今這裡物價的樣子,一斤大概也能有個七八十文錢。

    雖然錢不算多,但比之前李氏六文錢一擔的柴禾好多了。

    虎子也不知道自家姐姐怎麼就會認為山上隨處可見的野草會值錢,還一個勁的囑咐他,一定要把根完整的挖出來。不過好在他對大姐的話,算得上是言聽計從。

    等崔玉把三妮放進從家裡背出來的簍子裡後,她就扭身跟虎子交代起來。自然是要一邊挖野菜一邊挖柴胡了。畢竟,這法子靈不靈不說,若是真能換錢,可是她們翻身的開始了。

    要是這時候讓村裡人都知道了,只怕她們挖的也就換不了什麼銅錢了。算不得她自私,那些說什麼拉扯著鄉里鄉親一起幹的,只怕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最起碼,在現在崔家老小還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時候,她實在沒能力拉扯了一眾人一起致富。

    顯然虎子也是人小鬼大,只崔玉一說,他就明白了用意。所以,在李氏背著柴禾過來詢問時,他也沒敢直接告訴她原因。只說這會兒天氣好,也算暖和,就帶了三妮一塊出來幫忙。

    三妮也是個乖巧的,見姐姐哥哥都忙著,也不吵鬧,手裡就拿著幾根狗尾巴草玩兒。見著有過路的,也都笑眯眯的口齒不甚清晰的跟著大姐他們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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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3:02


    來往的婦人大多都心善,雖說別的幫襯不上,可山裡的野菜卻不算值錢。瞧著姐弟幾個實在受罪,就有人偷偷從自個籃子裡抓那麼幾把塞進三妮坐著的簍子裡。

    等到後晌,三妮都困的打瞌睡了,李氏才歇下來。順帶著到坡上帶了幾個孩子回家。

    “玉娘,你挖這些個野草幹啥?咱家沒喂啥牲口,用不著的。”李氏哄了三妮上炕睡覺,就瞧著崔玉滿臉寶貝的被弄她挖回來的那幾籃子草。

    崔玉如今心情極好,這裡的野柴胡品質很好,而且都是長足了年頭的,所以並不細小。只要炮製好了,定然能賣出去。

    “娘,之前我跟鎮上的大夫去拿藥,認識了幾種藥材。老大夫當時隨口說過,這些藥材弄好了是可以換錢的。”她心思一轉,記憶裡許多時候都是原身跟了大夫去鎮上藥堂裡取藥。這會兒這麼說,想必也能應付的過去。

    果然,李氏並不驚訝,只是有些疑惑。這些沒啥看頭的野草,當真能換錢?倒不是她不信,主要是陳河溝並沒有正兒八經的大夫,就算有個王大爺也不過是在醫館裡給人打下手。哪識的什麼野草還是藥材啊。他不過是看得懂那些常見的已經炮製好的藥材罷了。再者,王大爺平日裡也從未想過靠著挖藥材掙錢。

    所以,這柴胡可就便宜了崔玉。

    見崔玉說的正經八百的,手上動作一點沒有輕慢下來。李氏也就不再說什麼了,畢竟閨女好容易有個盼頭了,總不能讓她一棍子悶死不是?再者,萬一這東西真的能賣錢,也算是好事兒。

    虎子學著崔玉的樣子蹲在一邊也開始幫著摘根莖,然後抖摟抖摟土,然後放到邊上。

    大概弄了快半個時辰,倆人才把將近三籃子的柴胡根摘了乾淨。

    “大姐,是不是要洗乾淨啊?”虎子見自家大姐提著籃子往外走,趕緊跟上去。“還是我洗吧,現在的水冷著呢。”

    聽了崔虎子的話,崔玉心頭一暖。不過是個孩子,要不是家境差,怎麼可能這麼知事兒。她也不是沒見過,村裡那些跟他一樣的半大孩子,整日裡跑跑跳跳的。

    揉了揉他的頭,崔玉笑道:“不礙事兒,等會你幫著娘看看柴禾堆壘結實了沒。別回頭下雨,又淋濕了。”

    她說的是之前李氏曬好的幹柴禾,那是準備拿到鎮子上賣的,若是淋濕了可就不值錢了。其實李氏那麼小心謹慎著換錢物件的人,哪會不把柴禾遮個嚴實。她不過是不想虎子小小年紀,就像個小大人一樣擔心這個著急那個罷了。

    舀了水在大盆子裡,崔玉把摘好的根莖倒進去,然後去掉上面的雜質及殘莖。又過了兩邊清水,沖洗乾淨。這才起身揉著有點酸疼的腰,咬牙把柴胡切成厚片。

    其實炮製柴胡的法子,至少有十來種,就算是現代最常用的也有三四種。無論是用米醋炮製還是用鱉血炮製,都是很好的。可現在她家,別說是鱉血了,就連米醋也沒有。

    不過話說回來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清楚這個朝代有什麼炮製法子,萬一人家並不稀罕米醋跟鱉血炮製的,那可就虧了。左右,要等下個集上,去瞧一瞧。

    揉了揉僵硬的胳膊跟肩膀,她再次低著頭切起來。家裡就一把菜刀,就算想找人幫忙,也沒法子。

    “大姐,我幫你做什麼?”崔虎去看完了柴禾,又進屋給靠著炕頭睡著的娘親蓋了被子。這才又回到大姐身邊,瞧著大姐臉色發白,手上好像沒了力氣的模樣,他趕緊問道。

    正好崔玉也覺得自個今兒有些用力過猛了,也就不強撐著,直接讓虎子拿了簸箕把切好的柴胡片晾曬出去。這幾天天氣好,估摸著三五日也就能曬乾了。

    這麼一耽擱,日頭就偏西了。耳聽著虎子一邊幹活兒,肚子就咕咕叫了。讓崔玉沒忍住笑出聲來,搞的虎子忽悠一下子就紅了臉,期期艾艾的叫了聲大姐。

    “行了,屋裡的櫃櫥裡不是還有之前王大娘送來的乾糧麼,你先去掰半個吃。等會兒大姐做好飯,再叫你們。”崔玉從來沒想過餓著孩子,就算虎子已經能幫著幹活兒了,也抗不過正長身體時候的消耗。

    崔虎抿著嘴想了想,最終也沒進屋去。反倒是蹲下身子,拿了打火石開始燒火。那幾個苞米饅頭好吃,可也得大家一起吃。再說三妮好像很喜歡吃那個饅頭,今天早晨他還看見大姐用苞米粥泡著為了她小半個呢。

    崔玉也猜出了他的心思,除了心疼倒也不再說什麼了。俐落的把野菜洗乾淨切碎,然後進屋去拿了兩個雞蛋,就著大鍋裡燒開的水撒進去,開出了雞蛋花。

    也就是搭配著點野菜葉子,才顯得有了幾分好看。因為沒有鹽,她乾脆把早上吃剩下的鹹菜絲剁碎了一股腦丟進鍋裡。想著虎子跟三妮那副明顯營養不良的樣子,她又尋了早就刮乾淨的油翁,把鍋裡的湯舀進去涮了兩下。

    好歹,也算是有點油性子了。

    想了想,她也就溫了兩個乾糧,又蒸了十幾個土豆。李氏每日裡幹最重的活兒,可在吃上卻是能省就省的,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個月就要扛不住了。

    而虎子,八歲了哪可能吃不完一個苞米饅頭?想來,也是忍著謙讓家人呢。

    吃飯的時候,李氏看著碗裡的雞蛋湯,再瞧瞧虎子跟三妮抱著碗喝的歡喜的模樣,心裡更酸了。原本怪崔玉浪費的心思,也淡了許多。算了,就當給孩子們解饞吧。

    一家人和樂香甜的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飯,到了睡覺,虎子都是眉開眼笑的。少了幾分曾經的老氣,倒是恢復了許多孩子樣。

    夜裡,因著擔心自己的柴胡,崔玉起來瞧了好幾次。好在三妮睡的安穩,並未哭鬧。

    半夢半醒之中,她腦子裡恍恍惚惚的想了許多,可等醒過來,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果然,並不是沒一個穿越的農家女都會有金手指,比如靈泉或者空間。

    因著家裡都忙過了秋收的事兒,鄉里鄉親的又都聽說崔家玉娘身子大好了,所以村裡老老少少的也都來探望一下。雖說幫不上什麼忙,卻也都你家一把豆子,我家一碰米麵的來湊幾頓吃的。

    說起在村裡熱心腸的老好人崔大郎,不少老嬸子都紅了眼眶。而年輕點的,也湊在崔玉邊上說起了話。無非是誰家的閨女思春了,誰家的兒子定親了。雖說也是背後嚼舌根,但根子上也並沒有什麼難聽話。

    大夥兒坐了會兒,也瞧出崔玉一家孤寡提水費勁,所以也沒多留就走了。倒是陳二家的婆娘陳嬸子,臨走前拉了崔玉的手讓她放寬心,等回頭讓她男人陳二狗去趙家村打問打問。

    這話說的崔玉一頭霧水,於是面上也就有些淡淡。好在陳嬸子也怕勾起她的難堪,並沒有說個明白,所以這件事兒也就撂下不提了。

    其實若是崔玉知道,陳嬸子跟李氏是都在擔心她跟趙家村親事黃了,只怕她肯定暗中高興。畢竟,就算再認命的開始適應這個世界,她都是受了近三十年現代教育的人。不說人人平等,就說盲婚啞嫁,就是她不曾想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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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3:15


    要是隨隨便便的為了個名聲嫁給個陌生漢子,那還不如當個被退了親的閨女好。

    有了新的米糧,崔玉自然乾脆的點了竈火,抓了兩把米下鍋。再怎麼說,一家子已經缺鹽缺油了,若是再不吃點好了添肚子,只怕捱不下去。

    歎口氣,她起身把竈臺上的野菜切碎,然後和了些苞米面,準備一會兒貼幾個幹鍋餅子吃。清淡的野菜香味飄散,混著鍋裡滾出來的米香,讓一直看似穩重懂事的虎子,都忍不住眯著眼為著竈台轉了好幾圈。

    瞧著日頭不高了,李氏還沒回來,屋裡崔三妮也沒有醒來時的哭鬧。崔玉乾脆擦擦手,又去翻倒自己的藥材了。已經過了兩日了,柴胡也幹了四五分,頂多再有兩日,就可以出售了。

    想著日後的好日子,她面上的笑也真摯了許多。

    收拾好了藥材,她進屋喚醒睡得迷迷糊糊的三妮。雖然還沒清醒過來,但三妮還是乖巧的讓大姐給自己穿了衣裳,然後爬在她肩膀上抹眼睛。

    “三妮乖,大姐帶你洗洗小臉,咱們等著娘親回來吃飯飯,好不好?”崔玉柔聲拍打著她的後背,整理了一番,才出了屋門。

    說起來,連她自己都奇怪,自己會如此熟悉的哄著孩子。大概,女人的母性使然,看到孩子總忍不住會疼惜幾分。

    恰這個時候,外面傳來李氏回家的聲音。聽著好似還帶了愉悅,好像撿到了什麼便宜似得。

    “娘,什麼事兒啊,一臉樂呵樣?”崔玉見李氏放下背簍,趕緊舀了水過去。又招呼虎子領了妹妹準備吃飯。

    李氏也不賣關子,從簍子裡翻騰了幾把,就掏出幾個梨子來。瞧著,並不像是誰給的。

    “往年進了這個時節,咱家院裡也是有梨樹的。只是今年,娘還想著委屈了你們姐弟幾個呢。誰知道,在山後頭瞧見兩顆野梨樹,正好掛了果子,就摘回來了。”李氏把一簍子梨子遞過去,讓崔玉放好了,等晚一些的時候拿出來分著吃。

    不說虎子,就連崔玉都不明顯的吞了口水。自從穿越到這裡,她可是好久沒吃過這新鮮物件了。想想前世,哪日裡不吃點水果啊。

    轉身拾掇的功夫,李氏已經捂著嘴咳起來了。聽著聲音,也不像近日裡才開始的。

    想起前些天李氏滿不在意的說是老毛病了,早些時候咳的厲害時,都會見血,如今不過是含著痰,已經好多了。

    這個年代,但凡一個頭疼腦熱都能要命,就如原身那樣。這讓崔玉怎麼都放心不下來,已李氏經拖了這麼久了,再拖下去,誰知道會不會被耽擱了。

    可想起家裡的條件,她就知道,李氏擔心的是什麼了。

    喝著小米粥,到底是比苞米粥香甜許多。加上崔玉用野菜烙的幹鍋貼餅子,這會兒大家吃的可是樂呵的緊。李氏見崔玉吃了半碗就停了,以為她捨不得,趕緊把手邊上之前村裡人送來的白麵饅頭遞過去。

    “娘,我吃飽了。”看著虎子眼巴巴的表情,崔玉笑著接過來先掰了一些準備喂三妮。然後把餘下的塞進他手裡,心裡只覺得好笑。什麼時候,她的口糧都要讓一個八歲的孩子謙讓了?

    “玉娘,今兒鄰村裡的花婆子說,鎮上有好人家稀罕閨女,想給咱家三妮尋個好去處。”李氏看著三妮歎口氣,到底是困頓狠了。雖說一個孩子的口糧算不得多,但要耐活大,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兒。如今,家裡能幹活的就她跟玉娘,她還好說,可玉娘卻不能為了一個小的誤了一輩子的事兒。

    她已經為著守孝的事兒,耽擱過了十八歲,再要被拖累下去,可怎麼得了?

    若是三妮送了好人家,得了好緣法,總歸是比跟著她這個沒本事的娘吃苦好。而虎子,也能緊湊緊湊送去鎮上當學徒。就算是受點累,每日裡也好吃飽。

    想到入了冬的日子,李氏絕愁眉苦臉,覺得是時候為三個孩子打算了。

    崔玉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看著三妮喊大姐越來越利索,她就覺得不落忍。別的不說,就說這小丫頭乖巧可人,就算是跟著她去挖柴胡,也不鬧騰,就足以讓她疼的心尖上。更別說,平日裡,一直跟著她睡覺了。就算是寵物,也養出感情來了。

    在邊上正吃饅頭的虎子,聽了這話,趕緊放下饅頭,還往前推了推碗筷。

    “娘,我以後少吃一些,你別送三妮走。”

    瞧著光景,怎麼能讓人不酸楚?

    崔玉把碗推回到他跟前,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這才看著李氏說道:“三妮已經會說話了,也不累人。這會兒送出去,娘想過沒,以後再見可就難了。”

    見都難,認更是難了。不說別的,只說現代央視等你回家,就看哭了她多少回。她也知道,李氏心底裡是捨不得了,能那般救治傷重的崔大郎,又寵著她,哪裡可能是心狠的?

    “可是……”李氏歎口氣,擦了擦眼淚。

    “現在咱們到底不到走投無路的境地,等到了集上,先看看柴胡能不能換些銀錢,咱再找找活計,哪怕是接個打絡子繡荷包的活兒,也算是好的。”崔玉有心攔著,自然是把日子往好裡說,“再者送出去了,誰知道那家人品行好不好,到時候三妮受苦受委屈,咱們也看不到……”

    這話說的實打實,之前村裡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事兒。有外村來的寡婦,對自家男人先前的孩子跟孫子簡直是當牲口使喚。趁著男人不在家,把還沒有掃把高的孩子進山去背柴抓野味。要知道,那些山裡的物件,可是機靈的很,別說是孩子就算是大人也不一定能捉的住。最後一雙好孩子因為怕後娘打不敢回家,活生生的凍死在了山裡。

    這之後,雖然那寡婦償了命。但怎麼也換不回那雙孩子了,任那家男人怎麼悔恨痛苦,都沒有。最後,明明是有這一門手藝的木匠,日日把自己圈在家裡,除了去孩子墳前,就再也不做事兒了。要不是那木匠有個徒弟時不時來照應一下,那日子還不知怎麼著呢。

    把三妮送人的一茬事兒算是這麼過去不提了,幾個人也沈默下來,各自臉色都不太好。

    最後還是虎子帶了三妮出去,崔玉才騰出手來拾掇桌子。等去竈膛滅火時候,突然想起李氏的咳嗽。這麼著她索性接著裡面的火星子又塞了一把爛柴禾,然後拿了兩個梨洗乾淨放在碗裡蒸上。

    農家沒什麼事兒是不點煤油燈的,所以崔玉也就摸黑坐到李氏屋的炕邊上嘮起了嗑。也是閒聊裡,她知道了陳河溝的大體情況。更知道,村裡的薄地是二兩一畝,良田是四兩一畝。至於房子,按著他們崔家賣掉的那處茅草房來算,也要七八兩銀子。

    看來想要蓋青磚瓦房,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呢。

    倆人又說了一會兒,崔玉才出門去端鍋裡捂著的蒸梨兒。甜滋滋的香味散出來,讓人忍不住垂涎三尺。小心的端進屋子裡,然後拿了筷子撥開有些發硬的皮兒,讓李氏幾個接著外頭透進來的光嘗嘗。

    以前村裡老人總這麼吃,只是後來家家戶戶日子過好了,才換了秋梨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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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3:48


    猛然間,崔玉腦中靈光一現。她怎麼就忘了,古代的宮廷禦法,潤肺化痰的佳品秋梨膏啊。要知道,這東西在現代可謂是到處都有賣的,有心思的家裡也會自己熬制一些備用。就比如她這種,為了哄爺爺高興,專門學過的人。

    心裡有了奔頭,第二日吃了早起飯,崔玉就出門繼續去山坡上找草藥了。只可惜,尋了半晌也就尋到也幾株竹丫草跟耳朵草。這些倒不值錢,不過自家可以熬些水喝,也算是補腎的好東西。

    等到快到晌午時候,她才打算下山回家。卻在這個時候,瞧見頭頂上柿子樹椏杈上,有一個鳥窩似得。看了看這個點,左右也沒人來,她錯行綁好衣裳角,踩著樹上的枝椏上去掏了那窩鳥蛋。

    動作麻利的捂著幾個鳥蛋跳下樹,可到底不是現代那個經常鍛煉的身子,這會兒直接蹲了腿。緩了好半天,才能慢慢的用上力道。

    不過看著手裡並沒有被捏碎的鳥蛋,她還是滿意的笑了笑。今兒回去,就給倆小的加餐。如果調料足夠,她還想烤鳥蛋呢,只可惜,現在只能煮一下了。拍了拍膝蓋上的土漬,她才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

    崔玉沒瞧見的是,她剛離開不久,邊上林子裡就走出一個高大健壯的漢子。

    那漢子皮膚黝黑,身上是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衫,雖然不算好料子但勝在乾淨。面容倒是棱角分明,濃眉大眼,很是英氣陽剛。五大三粗,若是有村裡的老人在指不定會誇一句虎背熊腰的壯後生。

    他手裡提著兩隻兔子,瞧著像是掉陷阱裡的,還沒斷氣兒,被綁了腿腳還不住的踢騰。

    原來他就是陳河溝陳木匠的徒弟,也是趙家村的趙二石。只見這會兒他皺著眉,看了一眼並不算高的柿子樹,心裡有些糾結。從來沒見過哪家的婦人上樹掏鳥的,可剛剛那女子俏皮的小模樣,他又覺得這樣很好。

    之前奶奶也說了,爹娘生前給他訂過一門親事,似乎就是剛剛那個崔家閨女。

    一想到以後這可能是他媳婦,他的心頭就熱乎乎的,連帶著人也有些犯傻了。忽然想起人家年紀真當時,模樣又俊俏。自個卻是個粗狂的,家裡除了有個身子不好的奶奶,還帶著倆乳臭未乾的孩子,別的什麼家產都沒有。還指不定人家姑娘願意不願意呢。

    一時間,他的心情也有些低落了。想到那個膽大的小姑娘不喜歡自個,他本是憨厚老實的面上就有些糾結了。連帶著,衣裳裡面鼓鼓囊囊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還真是跟戲文裡說的一樣,女子的事兒就是麻煩。

    這個時候,他倆人都不知道,靠山屯的徐媒婆真受了趙二石奶奶的拜託,來崔家問這一樁親事呢。

    崔家茅草屋前並沒有像樣什麼柵欄,就幾根木樁子杵在那,也算是立了門庭。至於那木門,白日裡卻也是敞開著的。所以徐媒婆到的時候,只是喊了幾聲,就進了院子。

    “大妹子,正忙著呢?”徐媒婆也知道現在崔家的日子難過,裡裡外外就靠李氏跟崔玉娘倆。所以,她尋摸著自個說的這樁事兒肯定能成。至於謝媒禮多少,她倒是並不太在意。

    能成一樁,對她說媒的名聲也是極好的。

    倆人雖然不熟,可這十裡八村的,也都聽說過。所以李氏一見徐媒婆來,也就猜出了她要說的事兒。當下就讓虎子帶了三妮進小屋,自個則洗了一把手,把人迎到了正屋裡。

    又是水又是梨子的擺置了半天,才說起了正事兒。

    “崔家嫂子,我也不說虛的,之前你家男人在時候,這樁親事也是我提起來的。雖然沒有下聘書,但也算是找我保了媒。昨兒個,趙家奶奶尋了我說你家大閨女要出孝期了,讓我問問你,可是還認這樁親事?”徐媒婆瞧著李氏臉上的皺紋,跟近兩年才顯出來的老態,不由多了些同情。

    能拉扯著孩子過下去,倒是難得的。

    李氏沒想到趙家不是來退親的,當下笑起來:“自然是認得。”

    怎麼能不認呢?再怎麼說,之前媒婆來保媒的事兒,村子裡也是不少人知道的。若是真黃了,最受牽連最吃虧的也會是自家閨女。

    “要不是我家那個死鬼不顧念孩子們走了個一了百了,這會兒哪用您再來問一遍?指不定,這門喜事兒早就辦了。”提起傷心事兒,李氏就不免歎息起來。這會兒算是過了傷心的時候,也知道每日裡悲戚沒什麼用。說起來,她也不是沒有怨恨過自家男人,但現在,她就盼望著玉娘能有一個好婆家。虎子能趕緊長大成人,立住門戶。不說別的,就說村裡那幾個喜歡在人背後嚼舌根子的,可不就等著笑話玉娘呢。

    沒了爹,再沒有一門合適的親事,往後可沒法子過了。

    徐媒婆又說了會兒話,不過是解釋為啥趙二石這些年一直沒尋思成家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他師傅夏木匠遇到的第二個老婆的事兒,讓他擔心娶了媳婦會委屈了奶奶跟大哥家的倆孩子。

    如今,玉娘的人品沒問題,她給趙家奶奶打了包票,說玉娘是個良善的。

    聽到自家閨女被人誇,李氏自然也拍著胸脯說了一番閨女如何好如何知事兒。就是不會針線,也做不了下地的重活兒。當然,這些都不是什麼問題。且不管趙家奶奶想要的孫媳婦是什麼樣的,只說她當媒婆幾十年,憑的可就是一張嘴。

    只有兩家有意向,她就能死的說成活的。

    倆人一拍即合,三言兩語的就合了兩個孩子的親事,又換了八字。只說,下個月初六,趙家那邊就正兒八經的來下聘提親。

    其實說起來,李氏也是知道趙家村的趙二石家的。家裡沒有了爹娘,就有一個奶奶,還是個好脾氣的老好人,一輩子沒跟別人起過齷齪。趙二石上邊其實是有個大哥的,只可惜,前年兒個出去找活兒,遇上了劫匪沒逃出來。後來大房的媳婦抑鬱成疾,剩下小閨女後沒熬過倆月就沒了。

    聽說,那倆孩子被教養的也很好。雖然是跟著趙二石生活,但至少不是親爹。李氏也不用擔心自家閨女嫁過去,就當了便宜的後娘。說到照顧孩子的事兒,玉娘又不是沒幹過。

    至於趙二石這個後生,人也是個心善的。最起碼,是個重情義的。端看他孝敬陳木匠,就知道人不壞是個憨厚的。更何況,他手上有手藝,平日裡也能去打點獵物用皮毛換糧食。日後玉娘管著家裡,他出去做工,日子定然是只好不差。

    就這麼著,徐媒婆堪堪跟崔玉迎面錯過去了。於是,她也就不知道,自家娘親三言兩語的就把自個給許配出去了。

    “娘,有什麼事兒只得你半天樂的合不攏嘴?”崔玉把鳥蛋放到竈台邊的碗裡,然後洗了手打算進屋縫補自個的舊衣裳。到底是個窮,能替換了衣裳就那麼兩身,其中一身還是陳嬸子送來的她出嫁閨女留下的。

    不過好歹,不用去了棉絮把冬日的衣裳改成單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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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4:01


    李氏知道自個閨女臉皮薄,又顧念著家裡,生怕她不同意。眼看著年紀不小了,禁不住拖了,這麼想著,她自然不願意多說。而崔玉現在滿腦子是想掙錢的事兒,又哪會真的刨根問底呢?再者,她也不願意話沒說兩句,就再看到李氏臉上的擔憂跟愁苦,所以也並沒細問。

    說起縫補衣服,崔玉其實並不拿手,不過身在農家縫補一下,就算針腳差一些,倒也沒人說啥。畢竟都不就是講究的人,能穿在身上,就好了。

    後晌的時候,看著自己晾曬的柴胡片差不多了,她才尋了個乾淨的看似好一點的布袋收起來。然後回屋裡拿了剩下的倆雞蛋,想了想,又裝了幾個自己做的菜鍋貼放到籃子裡。

    畢竟她不太懂行情,這會兒曬乾了,總要尋個人掌掌眼。能不能換錢,能換多少,可都是問題呢。

    之前她是沒想到,也就是這兩日鄰里間的走動,讓她切身感受到了什麼叫遠親不如近鄰。雖說現在還沒到日日串門的時候,可誰家有事兒招呼一聲,卻也是全村人都會伸手拉拽一把的。

    雖說她家常受王大爺兩口子的照顧,但上門求人,自然不能真的空著手去的。不說失禮不失禮,只說王家那幾個傳說中的兒媳婦,就有的嚼舌根的呢。自個空著手去,只怕會讓人覺得是上前去佔便宜呢。

    出了門,過小河溝的時候,不少門前歇著的嬸子們都跟她搭了話。雖說還沒等她走遠,就有說起了她家的閒話,就連入了土的崔大郎都被翻出來讓人嘮叨了一遍。不過面上,總沒有差太多。

    “這玉娘模樣是個好的,就是命太苦了。就算以後嫁到趙家去,那也是伺候人的命啊。”

    “她能伺候人?咱農家閨女哪個不下地幹活啊,偏生她一副嬌生慣養的性子,平日裡領個孩子就覺得她懂事兒。要是嫁到別人家,指不定還得被人供養著呢。”

    “說的也是,前年個剛有媒婆給她保媒,崔家當家的就遭了劫難。連帶著趙家大房那邊,好好的一家子都家破人亡了。誰敢說,不是她方的啊。都說命賴的人逢人就克,可別再連累了咱們村子。”一個當村的媳婦忍不住多了幾句嘴,這話也不是一個人說了。也是礙著這個傳言,本村那些窮的叮噹響的後生,哪怕是拖著親事,也不敢招惹了崔玉。生怕一不留神,也被克死了。

    只是如今趙家那邊才來說親,前晌個徐媒婆從街裡走的時候,還跟大夥兒打了招呼。這個關頭她再舊話重提,難不成是要毀了人家的好事兒?如此倒是讓旁邊的陳婆婆看不過去了。

    陳婆婆是陳二狗的娘,陳嬸子的婆婆,也是崔家以前宅子的鄰家,兩家人關係一直不錯。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就開口回護了一二。

    “都胡咧咧啥呢,前幾年咱們村那個遊方的和尚不就給人家玉娘批過字,說是福星呢。指不定,以後崔家跟趙家,都要靠著玉娘呢。”

    當年的確有個和尚給崔玉批過字,只是話卻不是那麼說的。不過是說,要是好好教養,日後一家子定然能吃喝不愁。但村裡人傳來傳去的,就成了老和尚說玉娘是個福星。不然崔大郎也不會那麼護著,疼著。

    要是崔玉聽了這話,只怕面上不顯,心裡也會嗤之以鼻的。

    可惜,現在說道的是一群閑的沒事兒幹,又對批字算命深信不疑的婦人。

    崔玉也不是沒聽到那些捕風捉影的議論,只不過,她也不是沒經歷過被人說道。前世畢業後去辦農莊,近三十歲不戀愛不結婚,別說是村裡人,就連她的親戚也都說三道四的。

    所以,現在那些人說閒話的,確實在她心上掀不起什麼波瀾。只要不懷疑她是鬼祟,一切都不打緊的。

    外人後頭說了些什麼,崔玉沒有在意,她這會兒正好到了村東王家宅子前邊。村東雖然靠著村口,不若正村裡熱鬧,但卻不是她想的那樣王家是為了節省銀子才在這裡落了戶。

    相反,王家的宅院,是有門有戶,裡面還有兩間方正的瓦房。瓦房是套間樣的,中間還有客堂。雖然邊上也有茅草屋,比不得裡正家的寬敞大氣,但相比於別人家,也算得上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好院落了。

    這大概就是家裡有男人跟沒男人的區別,王家連上王大爺一共五個真健壯的勞力,除了家裡的十幾畝地,更是租了不少良田耕種。一年兩年的不顯,時候久了,可不就湊出了蓋瓦房的錢財?

    也不知道她家,什麼年景才能買一處屬於自個的地方。

    歎口氣,崔玉收了思緒,就在大門外往裡喊道:“大娘……我是玉娘,您在家嗎?”

    秋收了,前兩日家裡老頭子帶了兒子去翻了地,這會兒都在地頭上種麥子呢。

    農家人靠地吃飯,但凡能種糧食,就算咬著牙也捨不得隔了季呢。現在種上麥子,到了冬天就能綠油油的長出麥苗來,來年春天又是一家的口糧。

    再者,麥子也比玉米能換錢。到時候,留下一布袋磨了粗麵粉,也能讓一家老小好生解饞填肚子。

    第一桶金

    坐在院子裡臺階上,正擰苞米粒的王大娘鄭氏聽了聲音,趕緊應話招呼了人進來:“在呢,進來吧。”

    門是敞開的,所以得了話,崔玉就趕緊笑著進去了。

    “玉娘啊,你自個搬個板凳坐過來吧,大娘就不騰手給你倒水了。”鄭氏笑呵呵的讓崔玉坐下,瞧著她放下籃子也幫著擰起了苞米粒,也沒說啥。只是神情熱絡的問她是有什麼事兒嗎。

    原本鄭氏想著玉娘是不是遇到了難事兒,可瞧著神色,卻也不像。至於下手幫著幹活,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畢竟,村裡就這麼點人家,誰家串門瞧見活兒了不搭把手?說多了,倒是傷人心呢。

    崔玉手上幹的利索,撥□□米皮,拿了一個棒棒節開始擰粒兒。

    “大娘,我前些日子挖了點東西,瞧著跟我爹當時病了時候拿的一味藥很像,當時覺得是個念想就洗乾淨切了。誰知道幹了以後,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兒。”崔玉笑著道,“您也知道我家現在的光景,所以我就像讓大叔幫著瞧瞧是不是能用的藥,要是東西有用,回頭我就拿去鎮上換點錢。這不也是怕拿錯了,去徒鬧笑話麼……”

    說著,她還有些不好意的低下頭。

    這倒不是大事兒,左右就是看一眼的功夫。鄭氏自然是應下了,只說等王大爺回來了,就讓他給個話。都是一個村住著的,之前兩家關係也不算壞,能相互幫襯一把是一把。

    “要是真能賣了,也算你家有個奔頭了。到時候你也攢點私房錢,風風光光的嫁人,看誰還敢背後等著看你的笑話。”鄭氏說著,心裡也覺得痛快了幾分。她以前沒嫁人時候,可不也被人說道過,知道那滋味不好受。後來還是嫁了個有能耐的男人,連著生了四個兒子,這才挺直了腰杆子。

    如今,誰見了她還敢奚落?別說是陳河溝,就算是回了娘家,大夥兒也得高看她一眼。不為別的,就為她男人有房有地,兒子們也各個能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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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4:15


    由此及彼,只要玉娘嫁人了,再生幾個兒子在婆家立穩了腳跟。那好日子,可也就來了。

    崔玉沒想到鄭氏會想這麼長遠,張口就是說她嫁人的誰人。心裡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誰說古人含蓄的?成親的事兒都能當著人的面說出來,哪有一點避嫌的意思?

    她卻不知道,並不是古人不含蓄。而是陳河溝算是東甯縣最靠山裡的村子,雖說土地肥沃能產糧食,但因為沒別的營生,到手的銀錢自然不會多了。人窮的時候,那還會有那麼多講究啊。

    不過崔玉也明白,村裡娘們沒事兒的時候,除了坐在一塊說些七長八短的閒話,也沒別的樂趣。加上婦人們看人,大多都會先瞧那家的男人有沒有本事。

    如今崔家沒有頂門庭的男人,不說她是剛出孝的大閨女。就說有李氏這個新寡的身份,可不就有不少人等著抓話頭子呢。

    倆人正說著話呢,王大爺就扛著鋤頭回來了。到底是年紀不對了,幹了半日就覺得有些扛不住,好在幾個兒子孝順,勸著他早點回家歇著。

    “玉娘來了啊。”王大爺進了院子,瞅見有人在,就搭了一句話。然後放下鋤頭,自個蹲在院牆邊上的大樹墩上抽起了旱煙。

    “孩他爹,玉娘拿了點東西來讓你瞧瞧能不能換錢,我瞧著也像那麼回事兒。”鄭氏放下手裡的活兒,起身去拿了大掃帚把之前散在地上的苞米粒掃到一塊。然後拿了簸箕準備搓起來,回頭洗乾淨磨成苞米面吃。

    王大爺是個好說話的,聽了這話也不含糊,直接讓崔玉把東西拿給他瞧瞧。聞了聞,又嘗了一點,他才點頭說是藥鋪裡常用的野柴胡。

    “玉娘啊,鎮上藥鋪裡都收藥材,不過長春堂的價格最是公道。那掌櫃的也是個老實人,最見不得藥鋪裡欺負窮苦人家,所以你可以把東西送過去。”王大爺把煙鍋往腳底下的石頭上磕了幾下,笑道,“咱們村沒人賣過藥材,就算是我只怕也識不得它沒曬乾時候的模樣,你倒是個有福的。以前我在醫館給人打雜時,倒聽說過有人一兩八文錢的賣過野柴胡。”

    鄭氏聽了這話,一臉驚奇,她倒是沒想到,這麼個不起眼的乾貨還挺值錢的。就算是她們糶麥子,也不過一斤三文。

    “那可是件好事兒呢,我就說玉娘是有福的吧。”鄭氏知道玉娘沒白忙活,心裡也是替她高興的。

    崔玉這會兒的心情也是很好的,想到王大爺說他也識不得山上的草藥模樣,心思一動。左右,人家幫了她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大爺,大娘,其實我這柴胡就是在咱們前山那個土坡上挖到的,我尋思著應該還有不少。要不……”

    可惜,還沒等她的話說完,王大爺那邊就開了腔。

    “行了,這東西是你挖到的,就好好的抓住機會,能攢一文是一文。至於別人家,就算再難到底也是不缺吃喝的。”活了大半輩子,王大爺看事兒透徹著呢。別人家的物件,他就算再稀罕,也不會去眼饞的。

    鄭氏也只在邊上笑道:“你王大爺說的在理,以後你家過好了,大娘到了門口不缺一碗水喝就行。哪會想著斷了你的奔頭呢?再說了,這都是你爹在天保佑著你呢,你可不敢隨隨便便的告訴別人。”

    崔玉也沒想到王大叔兩口子這麼淳樸厚道,竟然不要她送上門的財路,當下心裡也很是感激。於是便笑著把那會兒提過來的籃子遞過去,“籃子裡的物件不值錢,是我用新鮮的野菜跟苞米面幹鍋裡貼出來的,帶了一些給大叔大娘嘗嘗。”

    沒等她的話說完呢,鄭氏就擺手了,“不用了,家裡剛收了苞米跟土豆,不缺吃食。再說了,你王大爺也不過是提點了你幾句話,哪值當的你送東西來啊。”

    村裡人大多實誠,明知道別人家日子不好過,自然不會占人家便宜。所以,可就推辭起來了。

    最後還是王大爺咳了兩聲,讓自家婆娘把東西收下,然後又讓人拿了些發黃的豆角跟半個南瓜塞進崔玉籃子裡。

    “這豆角看著是幹了,回頭你剝了裡面的豆子再切點南瓜,也能吃幾頓稀飯。”

    幾個人又說了幾句話,看著天色,該做後晌飯了。崔玉才趕緊拿了籃子回家去。

    回家後,李氏已經做上了飯,虎子帶了三妮在炕上翻跟頭玩。逗的小丫頭,一個勁的拍巴掌樂呵。

    “娘,後晌時候我拿了餅子跟剩下的倆雞蛋去王大娘家走了走。”崔玉放下籃子,見李氏進屋去拿乾糧,趕緊說到。神色間,卻有些忐忑跟不好意思。

    到底不是她當家呢,現在越過李氏往外送東西,估計要挨訓了。

    李氏愣了一下,想到自家閨女別憋在家裡這麼久,也是難為她了。所以也只點點頭道:“多出去串串門也好,娘顧不上你,你多跟著你王大娘學學去了婆家怎麼過日子,也是好事兒。”

    “娘,您別多想,我是去問了問王大叔藥材的事兒。”崔玉見李氏臉上的神情突然有些低落,趕緊上前解釋道,“今兒我才知道,我挖的是野柴胡,拿到藥鋪裡一兩能賣七八文錢呢。”

    這下,李氏可就驚著了。合著自己家,現在有一百多文呢?就算她去賣柴禾,連帶上她抽空接著月光熬夜繡的荷包,一個集上也不過賣十幾文錢。

    呆滯了半天,她才在崔玉的喚聲中反應過來。有些懷疑的看了一眼崔玉,心裡只覺得有些不真實。

    “娘,您放心吧,往後咱們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少不得,咱們埋頭辛苦一陣子,還能送虎子去認字呢。”

    李氏看著崔玉堅定的表情,覺得自家閨女經歷了她爹的事兒後,越發的懂事兒了。許她平日的念叨有用了,她爹真的在保佑著他們呢。

    想到這裡,李氏連連說了幾聲好,拍著閨女的手背讓她進屋歇會兒去。雖說她沒追問,可也是心疼的很,畢竟哪家的孩子是天生就懂事的啊。無非是被逼的沒法子了,才不得不長大。

    晚飯雖然還是簡單的苞米粥跟餅子,但倆小的卻因為碗裡多了倆煮鳥蛋高興的多吃了半碗。

    “玉娘,趕明就是集了,咱得起個早。”看著崔玉要刷洗碗筷,李氏趕緊攔了一下說道,“你先去收拾一下吧。”

    陳河溝離落霞鎮並不算近,就算繞近道兒也有近十來裡的路程,所以除了每逢一六去集市時候,村裡也沒人常出去。倒是陳阿婆的兒子陳二狗,在農閒時候,每兩日裡就會去鎮上送一趟人。不為別的,路上搭一個人,可就是兩文錢的進項。

    以前她家出村,也會花錢搭車。只可惜日子越過越糟心,兩文錢也能掰開了花,自然也就捨不得再浪費了。

    崔玉雖然沒走過十幾裡的山路,可也知道連著走兩三個時辰,不是件輕鬆的事兒。不過一想到明日就能換錢了,她心頭還是一陣熱枕。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李氏就喚了崔玉起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跟著去趕集,之前總愛賴床的三妮也揉著眼睛爬出了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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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7-31 14:34:29


    正好,崔玉也覺得虎子這個大的孩子了,也不能總拴在家裡,所以跟李氏打了招呼,就帶了興奮極了的倆孩子洗了臉。幾口人就著溫開水吃了些乾糧,然後就開始往家裡的獨輪車上裝東西。

    獨輪車有些年頭了,就算是賣了也不值幾文錢,所以李氏當初賣房賣鋪蓋的時候,就把它留下了。不過虧得當時沒狠下心來處理了,現在才能推著柴禾去鎮上,也好過憑著一個女人的肩膀生生把壓人的擔子挑到十幾裡外去。

    崔玉也見過這種工具,在現代,北方也是常見的。不過那時候輪子是膠皮打氣兒的,而不是木質的,所以推起來省力很多。而如今這個,她卻沒把握能推得動。

    車上面是幾根橫木支著,想了想,崔玉把院子裡扣著的筐子找出來,又鋪了一層茅草進去。這才把三妮放進去,車把兩邊,則分開綁上兩擔柴禾。而她之前曬好的柴胡,就橫放在推車上頭。

    收拾好後,幾個人就趁著天兒還沒明出了門。去趕集賣東西,自然是要趁早。往村子走的小道上並沒有什麼人,到了村口,倒是碰上幾個同村的婦人。

    好在虎子在前頭蹦蹦跳跳的先叫了人,加上原身零散的記憶,這才沒讓崔玉鬧出什麼笑話來。

    大夥兒也知道,李氏如今就是靠著上鎮上賣柴禾跟做些小繡品換口糧。加上夏家招小廝的事兒,在村裡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所以並沒有人攔下李氏多說什麼話,也沒有好奇為什麼李氏這次帶了大小一家子人出門。

    只遇上陳二狗跟陳嬸子的牛車時候,幾個人招呼了幾句。陳二狗雖然平日裡靠趕牛車多個進項,可也不是那種掉進錢眼子裡的人。更何況,陳嬸子跟李氏倆人關係一直不錯,過去更是每日裡湊在一起串門。

    所以這會兒碰上了,倆人就張羅著要捎帶崔玉跟虎子一程。

    這個時候,道邊上又過來幾個人搭車,交給各自的銅板就坐到了車板上。崔玉就算再像省點勁兒,也不好意思應下了,連忙笑著回絕了。

    村裡人心思都不壞,可心裡打著小九九想佔便宜的也不少。陳叔跟陳嬸兒日子也不容易,平日裡能顧念著他們,已經算是熱心腸了。可不能因為她,再讓別人撕開個口子,全都鬧著蹭車坐了。

    陳二狗也知道這個道理,自然也不勉強了。只說等回來時候,要是人少了,就捎帶她們幾個小的幾步道。

    沒了代步車,光憑著腳下走,還真有些使得慌。崔玉看著虎子也有些氣喘籲籲,而李氏縱然有他們幾個幫著拉車,也是出了一腦門汗,所以就提議歇歇腳再走。

    要是以往,李氏自然會咬著牙趕路,可現在倒不好勉強了。

    道上歇了好幾氣兒,一家人才緊趕慢趕的到了鎮上。好歹是趕在晌午散集之前了,也不算太晚。

    到底是靠近幾個大村莊的鎮子,比起陳河溝來熱鬧了不是一星半點的。雖說不算是商鋪林立,處處繁華,但也算得上吃喝玩樂一應俱全。單是街道兩邊擺著攤子跟擔貨郎來回穿插,就可以看出,這裡的確是十裡八村的經濟中心了。

    李氏不是第一次賣柴禾,早些時候還因為自個是個婦人,不好叫喊。可時候久了,家裡幾張嘴嗷嗷等著吃飯,她就算再面皮撂不下去也得叫喊了。所以到了老百姓趕集上來的鎮東頭,就尋了戶人家的牆根處停下了小車。

    崔玉幫著李氏把柴禾擺好,又從獨輪車邊上的橫木上拆下兩個苞米皮編的蒲團,這才抱了三妮下車。

    “娘,讓虎子跟三妮跟著你在這賣柴,我先帶了東西去長春堂問問。不然晚了,怕人家坐堂的大夫出診,小二再拿不下主意收不收這藥材。”崔玉倒是想帶著虎子一塊,畢竟是個男孩子,見識多點沒壞處。可一想到自個一會兒的打算,她覺得還是自己去保險。

    李氏自然擔心自家閨女一個人去不行,雖說大熙朝百姓家沒有那麼多講究,對女子抛頭露面管束的也不嚴。可到底是個沒出嫁的女子,姿色也不算差,萬一碰上不長眼的吃多了酒的混混,只怕會吃虧的。

    “要不你等會兒,娘賣了柴禾就陪你一塊過去。”

    “娘,眼看就晌午了,日頭過了頭頂就要散集了,那時候只怕人家大夫也就該走了。”

    李氏想了想,只能勉強的應下了,然後說讓虎子陪著她一起去,好有個照應。只是崔玉提起三妮需要人照看著的時候,李氏也沒了法子。

    集上人多,萬一要是在她跟人講價時候,不留神拍花子出來了,那就麻煩了。

    崔玉挎著籃子直奔鎮中心大槐樹底下的長春堂,也就是王大爺提過的那個童叟無欺的藥鋪。

    說起來,也不愧是落霞鎮最大的藥鋪,兩大間左右打通的鋪子,鋪面乾淨寬敞,裡外都是幾代藥鋪傳承的底蘊氣息。門面裡正對著的就是占滿大半個牆壁的藥櫃子。右手邊上,是大夫看診的地當,左手邊則是售賣藥酒的櫃子。

    櫃檯裡有夥計正手腳麻利的按著方子抓藥,而邊上則候著幾個等著付錢的病人。

    崔玉進了門,就有手頭上剛忙完的夥計上來引道兒。

    “請問您這是來抓藥還是看病?”雖說崔玉穿著不顯眼,一身舊衣裙都磨的快瞧不出顏色花樣了,可開口的夥計卻並無半點不耐。

    可見這裡也常接待四下來的農家人,應該不是門縫裡看人的地方。

    “小哥,我是聽說長春堂收購藥材,自個手裡又炮製了一些野柴胡,所以想來問問怎麼個收法。”崔玉笑著說道,老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如今她是沒摸準行情,沒見到管事兒的,自然不能透露手裡握著什麼方子的事兒。

    再說了,若是古代也有秋梨膏這東西,她卻自大,那可就貽笑大方丟人了呢。

    “不知大妹子是要賣什麼藥材?咱們這是收藥的,不過具體價格得讓藥師瞧過才行。”夥計是個伶俐的,聽說眼前的姑娘是來賣藥的,雖然沒了剛開始的熱情,但也並沒有冷臉。反而一邊問著,一邊把她引到了隔壁櫃檯上。

    崔玉也知道,這大概是要請藥師掌眼了,所以也沒再多打聽什麼。

    長春堂的藥師掀開崔玉遞上去的籃子,先是看了柴胡的顏色,又捏了捏裡面的水分。當下就笑道:“往常來咱們藥湯賣藥材的大多是挖出來就賣新鮮的,還是頭一次遇上炮製好的,偏生炮幹的效果還挺好。真沒看出來,大妹子還懂藥啊。”

    若是一般女子得了這話,只怕會羞臊或者不好意思,可崔玉到底不是本土人士。自己在外行事,少了在李氏跟前的小心隱藏,沒由來的,就帶了現代時候的落落大方。

    “我哪懂那麼多啊,不過是頭幾年得了一個遊方的主持指點,得了幾個養身的好方子。又曉得了這常見物件的炮製,其實若不是家裡缺少東西,葉柴胡少也有十幾種不同的炮製方法,每一種的藥效也是有不同的。”崔玉狀似不經意的說道,“也是久病成良醫吧,之前我爹傷重的時候,我也按著那主持師傅教的方子試了幾次,倒真跟他說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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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7-31 14:34:45


    “大妹子是說這柴胡的炮製法子你都知道?”剛剛鑒別藥材的藥師眼前一亮,當即驚喜的問道。

    其實他們也有許多炮製藥材的法子,不過若有新方法新藥效,對病人也是一件好事。長春堂能在縣城各個鎮上立住腳跟,出了童叟無欺的名聲,自然還有不少獨手的炮製方法跟滋養方子。

    要知道,早些時候東家就是從一位高人那裡得了個偏方,然後經過研製成了長春堂的招牌。只是近些年,類似藥效的藥丸層出不窮,雖說都不是他們的方子,但也取代了不少市場。

    崔玉點點頭,並沒有因為對方眼裡的灼熱感到窘迫。左右,主動權在她手裡。

    得了準信,那藥師回過神來,趕緊說道:“大妹子,你且等等,容我去後面跟掌櫃的商量一下怎麼給你結這柴胡的錢。”

    崔玉並無不可,對方沒跟她瞎客套,也沒想著誆騙她的法子。想來,也不會是個心底爛了的人。

    最後柴胡是按著一兩八文錢算的,剛剛引道的小夥計幫著過了秤,掌櫃的就順順當當給付了一百九十文錢。

    崔玉知道這個價格不低了,也沒有糾結,只問清楚了日後可還收柴胡,就準備離開。只是還沒等她抬腳出門,就被一個羊山胡的老者叫住了。

    “崔家姑娘,還請慢一步走。”

    崔玉抬頭,覺得對面的老人很是面熟,想了半晌才記起來,這似乎就是給崔大郎看病的那位大夫。說起來,這大夫倒是個心善的,當時瞧著李氏一家不容易,甚至連診金都沒要,只取了藥錢。

    所以她心裡也是對老人極為佩服的,當下俯身給人行了個福禮道謝。

    最後崔玉還真沒有為了手裡炮製柴胡的法子坐地起價之類的,本來她的目的也不是要借此換錢。畢竟古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覷,遲遲早早的也會發掘出那些方法,更何況她又沒有那麼多本錢去浪費黃酒鱉血跟米醋。所以乾脆做了順水人情,先跟長春堂搭上關係,好日後來賣秋梨膏跟茯苓膏。

    定了心思,她乾脆到後堂去,仔細指導了一番。最後得了掌櫃的說野柴胡有多少要多少的話,這才跟掌櫃的商定,下個集上再帶了“潤肺膏”也就是秋梨膏的成品來。

    得了她給千金難買的法子,臨走前,長春堂自然是給她免費抓了許多常備的藥材。包括她需要的生地、葛根、麥冬、藕節、貝母,又因著知道她家裡有個年幼的妹妹,乾脆掌櫃的拍板送了幾勺蜂蜜給她。

    笑臉做生意,能從小夥計做到藥鋪掌櫃的,自然是有些能耐的。這些東西算下來,就算是貼了他的工錢,也不過幾錢而已。可那些方子若研究得當,送到東家手裡,便是賞銀都有幾十兩。

    再者,野柴胡用的本就多,尤其是冬日裡各個藥鋪醫館幾乎日日都要用到。就算一日購入十斤,也是不愁使不完的。

    更何況,如今快要入冬,冬季結算,指不定他會憑著崔玉這些方子轉運去了縣城呢。

    至於為何崔玉不憑藉這些方子發家致富,又為何不借了方子空手套白狼的要求合作。那自然是因為她的身份,一來她無權無勢,貿然跟藥物有了牽扯,若有人誣陷只怕會第一個成了炮灰。二來,她本身也並不精通這些,只是見過爺爺炮製柴胡這一樣中藥,別的可是見所未見的。今兒拿出來,也是為了讓人信服她真的得過高人指點的話。

    如此,只當是搭個關係,結個善緣,日後若自家真能搬到鎮上,也好有個門路不是?

    幾項權衡下來,她就覺得如此穩妥一些總歸是好的。

    不管怎麼說,想要趕緊掙點錢,改變一下困頓到食不果腹生存情況的願望,如今算是達成了一點。等回頭“潤肺膏”換了錢,定要想法子換了住處。

    等崔玉提著籃子快到自家擺攤賣柴的地方時,就聽到路邊上有叫賣包子饅頭的。她側頭一瞧,當下就覺得有些饑腸轆轆了。想穿越到這裡,別說正兒八經的肉包子了,就算是饅頭也就吃了個半。那還是為著她生病了,村裡人才送去的。

    抿著嘴想了想,她腳下一轉就往小食攤上走去。

    “饅頭包子怎麼賣啊?”聞著香味兒,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見有人來問,小販臉上自然是喜笑顏開,高興的說道:“饅頭一文錢一個,肉包子兩文錢,大妹子想來幾個?”

    崔玉算著手裡的銅板,又想到自個想要的許多草藥都是免費的來的,就算是多買幾個包子,也算是賺了。所以她也不含糊,直接讓人給裝了四個包子三個饅頭。

    仔細數了十一文錢出來,她才樂呵呵的抱著熱乾糧加快了腳步。

    看到李氏的時候,李氏跟虎子真一臉愁苦模樣呢。原來近日裡種了麥子後,各處村裡壯實的後生都得了空閒,所以鎮上賣柴禾的人倒多了許多。人家有門路的自然是直接把柴禾送去飯館或者大戶人家,就算是沒門路的,也會低價賣的。

    相比之下,就算李氏已經把柴禾降到了五文錢,也不若別人大捆粗實的能賣的出去。

    幾個人出來時候並沒有帶晌午的乾糧,如今虎子跟三妮都餓了,也只是在隔壁攤子上討了一碗水喝。李氏倒是有心花一文錢買個饅頭給孩子吃,但虎子懂事兒說他不餓,三妮也乖巧的應聲。

    真當她想著乾脆把兩捆柴合到一起都賤賣的時候,崔玉就回來了。

    “玉娘,你這是買了什麼啊,怎麼盡瞎花錢啊。”李氏瞧著自家閨女籃子裡鼓鼓囊囊的,手上還提著她之前裝藥材的麻布袋子,當下心裡就有些惶恐。莫不是閨女做了什麼壞事,想到這裡她的臉都白了。

    崔玉並不知道李氏的不安,她現在心裡正打算著事兒呢。所以到了攤位前,她叫了聲娘,就把麻布裡的包子掏出來遞給了虎子跟三妮。

    三妮還小,每次吃飯都要掰碎了,還在虎子也清楚。

    “玉娘,你哪來的那麼多錢?莫不是……你可得跟娘說實話啊。”

    這個空檔,崔玉才回過神來,瞧見李氏面上的擔憂,還有旁邊人有意無意的偷窺。她趕緊小聲道:“娘,你別亂想,藥材我賣了,具體的等回了家我在跟你說。反正這錢都是我正兒八經的掙來的。”

    雖說心裡還有疑惑,但李氏心裡也相信自家閨女的品性。雖說以前玉娘話少,但也沒做過什麼虧心事,如今更是想著法的要拉拽著家裡過好日子。前些時候,閨女半宿半宿的不睡,去查看那些藥材,真是看得她心窩子酸呼呼的。

    原本還有些忐忑的李氏,瞧見閨女細聲細語的哄著三妮吃包子餡時,突然就像是尋到了主心骨。

    閨女勤快能幹,又是個聰明的,聽她的肯定不會差。沒見她把那村裡不值錢,喂豬的野草,曬了曬就賣給藥鋪了嗎?自個就是再糊塗,也不能在外面給閨女沒臉。

    哄著三妮吃了些東西,崔玉真打算去身後的院子裡討些水來,就見旁邊賣面的婆子盛了一碗麵湯過來。

    “老嫂子,你可是好福氣啊,閨女是個能幹的還記著給你買乾糧,倆小的也不鬧騰。”那婆子把麵湯遞給崔玉,示意她趕緊給三妮喂兩口,省的吃的太幹頂住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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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4:59


    這婆子也是個命苦的,原本是有倆兒子的,可惜老大徵兵一去不回,老二也因為上山打獵誤傷了人進了大牢。現在,一家子就靠著她跟老頭子支個面攤過活。

    說是面攤,其實就是給窮苦人家一個落腳的地兒,也掙不了幾個錢。好在倆人能時不時的得了牢裡的信兒,知道兒子也快放出來了,所以也算是有個盼頭。

    李氏心裡有些惆悵,但對著外人也不好訴苦,只得笑道:“要不是他爹走的早,哪能讓孩子們跟著張結生計的事兒啊。”

    眼看日頭過了頭頂,集上的人散的都差不多了,崔玉就想著乾脆不賣柴了,她們也該去鎮上逛逛添些柴米油鹽啥的。只是李氏還是想著能多換一文錢就多換一文,所以只催促著崔玉帶了兩個小的去置辦一些物件。

    這次是去買東西,所以李氏也不擔心虎子跟三妮給玉娘搗亂了。

    雖然仨人都沒來過鎮上,但也不妨礙她們尋賣米糧的鋪子。說起來也簡單,門口掛著旗子,上面明晃晃畫著五穀雜糧畫的,就是糧鋪了。這裡識字兒的人少,一個村有那麼一兩個就算是不錯了,所以各個鋪子在掛自家名號牌子的時候,都會加一個旗子,好方便人們認。

    進了糧食鋪子,米麵都散發著香氣,尤其是白花花的精細大米,可算是勾起了崔玉肚子裡的饞蟲。

    她讓崔虎子拉著三妮,自個則開始看糧食邊上掛著的牌子,這裡的字兒她雖然認不全,但也標價的數字倒是跟繁體字有些形似。連猜帶蒙的,也能看出價格來。

    苞米茬子跟苞米面最便宜,因著附近各家各戶都種苞米,所以也就三文錢一斤。高粱米跟小米種的比較少,需要七文錢一斤。並有褪乾淨的糙米,要九文錢一斤。精細的白麵,要貴一些,卻要十文錢一斤。而最貴的卻是白花花誘人的大米,一斤就要十五文錢。

    崔玉咽了咽口水,最終也只是買了五斤高粱米五斤小米。想了想,終究是沒有抵得住誘惑,又加了五斤的糙米。先顧得上一個隔集吃就好。

    背著裝好的糧食布袋,她自我安慰到,糙米雖說粗了一些,但勝在比精細大米營養足。

    只是一個眨眼,剛剛入手的一百九十文,可就剩下六十四文了。不過她也明白,家裡沒有別的可以,若是總清湯寡水的不吃糧食,也不是個事兒。

    路過肉鋪子時,她瞧著虎子不住的偷瞄裡面,再加上那瘦幹到只剩骨頭的樣子,心裡一軟,就領了倆人往裡走去。

    原以為自己應該不會那麼饞,可惜一看到屋裡的肉,她就忍不住想像燉熟了的模樣,那滋味讓她都不覺得捂了捂自個的胃。肉鋪裡的肥肉因為能炸出油來,所以最貴,要十六文一斤。五花肉也要十二文,瘦肉則是十文錢一斤。

    而骨頭跟豬腸子倒是便宜,三文錢能買一大包。這些物件沒肉沒油,而且清洗起來麻煩,做熟了也有股子騷腥味,所以誰家也不愛吃。

    想著家裡被涮的乾乾淨淨的油翁,崔玉乾脆買了一斤大肥肉,又磨著人家四文錢湊整,給包了兩大包的骨肉跟豬腸子下水什麼的。

    人還當真是被逼出來的,若是前世,崔玉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會為了一點骨頭腸子跟人裝可憐。

    想著人缺了鹽不行,雖說家裡還有些鹹菜疙瘩,可光憑著那個也不行。所以,她又去經營官鹽的商家,買了半斤鹽。說起來鹽倒還真算不得便宜,就半斤就用了二十五文錢,都頂的上一斤半肉了。

    過點心坊的時候,崔玉下意識的摸了摸兜裡剩下的四十四文錢,咬牙低頭對虎子跟三妮問道:“大姐兜裡還有點錢,你們想不想吃糖?”

    前些時候,她是聽虎子說過的,之前陳嬸子送了他一小塊麥芽糖,他藏了好久才跟三妮每天嘗一點的吃了。當時,她只覺得很是心酸,就想著日後若是掙了錢,一定要讓兩個孩子好好吃一次糖。

    三妮雖然不記事兒的,可聽到糖也知道是甜甜的東西,小臉自然殷切的看著自家大姐不住的點頭。反倒是虎子,小臉皺巴著糾結了半天才搖搖頭說:“我不愛吃糖,大姐,咱們不買糖了。回去了,我再跟大姐去挖草藥,等咱們有了錢再買好多糖吃。”

    真是孩子呢,前邊才說了不喜歡吃,後邊就漏了底兒。不過看著虎子一本正經的哄著三妮放棄吃糖的模樣,再想想的確需要留一些家底,所以也就應下了。

    因為覺得身上買的物件有些多,加上沒個筐子遮掩,崔玉擔心見了熟人解釋不清。所以就在虎子的建議下,繞了街邊小巷子的近道。

    三人剛走到個胡同口,還沒繞過去呢,就見裡面罵罵咧咧的出來一個衣裳淩亂的男人。雖說那人沒喝酒,可瞧著搖搖晃晃左顧右盼的走路樣,就知道慣是個遊手好閒吊兒郎當的主。

    來人其實是鎮上有名的賴頭王,尋日裡最喜歡花紅柳綠的暗巷,或者去哪家館子蹭吃蹭喝的。總之,不比地痞無賴的潑辣,卻有狗皮膏藥讓人糟心的勁兒。

    這會兒他剛被暗巷裡的媽媽趕出來,渾身還憋著火氣呢,剛好又撞上了俏麗明媚的崔玉。他端瞧著崔玉身邊沒跟著別人,又見虎子跟三妮還小,而她手裡還提著籃子,背著布袋,就有心訛上一把。

    當下吹了個口哨,搖搖晃晃的就像往她身上撞。

    可惜崔玉根本不是個膽小怕事的,穿越到這裡後,也沒聽李氏總拿著名聲閨譽說過事兒。所以,直接送來把籃子丟在地上,提著背上的糧食布袋就摔了上去。

    布袋裡是十五斤的成團糧食,真要甩著砸在人臉上,勁道可是不小的。

    賴頭王也沒想到自個遇上了這麼個硬茬,瞧那模樣還挺潑辣的,可要是自個就這麼白挨了打灰溜溜的走了,他又不甘心。當下就犯了狠心,起身向抓了崔玉的袖子。

    反正他還沒說媳婦呢,也不怕媳婦當街失了體面,只要把這女子的衣裳撕破,還愁以後教育不了她?

    “你再鬧我就喊來大夥兒一塊瞧瞧,看以後誰家漢子還敢娶你。”

    崔玉這邊才不管那個呢,反正她也沒想過嫁人的事兒。可就算不為著自個想,也得為李氏跟虎子他們考慮。若是真被人欺辱了,回村後說不準會鬧出什麼事兒呢。再者,現在雖然集市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可周圍也並不是一定就沒人。萬一要是有個人瞧見了,指不定整個鎮上要怎麼傳閒話呢,到時候別說是李氏就連虎子去讀書的事兒估計也要受牽連。

    三妮害怕的湊在虎子跟前,而虎子想要去幫自家大姐,可又不敢鬆開三妮的手。

    趙二石沒想到自個想抄個近道也能遇上這種麻煩事兒,剛想退回去,就見那個小女子提著背上的布袋憑著蠻力跟賴皮打起來。面紅耳赤的模樣,倒像極了鬥架的母雞。

    他原是不想管的,可沒等他離開,就瞧清楚了那女子竟然是崔家的大閨女。鬼使神差的,他就大步邁了過去。

    趙二石手上有些拳腳功夫,平日裡幹苦力多了,渾身都是勁兒。要是放在現代,怎麼著也是個硬漢。就這麼個鐵牛一樣的漢子,也說不清自個心裡到底想了啥,明明覺得崔家大閨女上山爬樹的沒個樣子,可回了家還時不時的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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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5:14


    大概是因為自家奶奶在耳朵邊上念叨習慣了?雖說親事定下來了,可他心裡還是想知道人家姑娘歡不歡喜,樂不樂意。

    反正不管他是個什麼念頭,這會兒石頭一樣的拳頭可就把賴皮王砸到了老遠的牆上。

    “你沒事吧。”趙二石粗聲粗氣的問道,看著崔玉的眼神亮的有些詭異。好在他臉色黝黑,讓人瞧不出上頭的暗紅,不然準要鬧個笑話。

    崔玉並不認識趙二石,不過見他古道熱腸,印象自然是好的。見人詢問,她自然趕緊擺擺手,然後道了謝。

    那賴皮也是個不甘被打的,順手在地上摸到了個三指粗的碾子棍,就沖著壞了自個好事的男人打了下去。只是人是打住了,可卻像是打在了硬石頭上一樣,只聽見嘎巴一聲,棍子居然應聲而斷。也因著被震的虎口又麻又疼的,賴皮王哎呦一聲就把斷棍丟到了一邊,反倒是自個抱著胳膊直轉圈。

    旁邊崔玉幾個還沒反應過來呢,就瞧見身前的彪型大漢一把攥住賴皮的脖子,提著就壓制在了牆上。任由那賴皮張牙舞爪的踢騰,鐵鉗一樣的手就是一點不鬆開。

    賴皮王見來了個下手狠的,自然不敢多叫囂了。他本來就沒什麼本事,最多就是欺軟怕硬的鬧騰鬧騰,哪敢跟人真打啊。現在自然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可勁兒的求饒。

    “不長眼的,勾搭了衛所兄弟的媳婦就算了,現在還敢明晃晃的在道上欺負婦人了。今兒不跟我衛所的兄弟說清楚,你就別想走……”趙二石狠狠的啐了一口,踩著賴皮王的胸口說道。“今兒瞧見你,怎的又起了偷盜的心思,莫不是以為人家姑娘孩子的好下手?”

    五大三粗的壯漢跟扶不上牆的軟腳蝦,根本沒法比。他也不過是詐一詐話,畢竟這種人調戲的女人定然不是一個,而且鎮上哪個無賴不怕衛所當差的兵?

    更何況,他心底裡也莫名的不願意讓賴皮出去說崔家大閨女的壞話。畢竟人言可畏,對方一個女子被說三道四總是不好的。雖然是鄉下漢子,遇到個奇怪的紮在他心底的女子,也是會變得細膩的。

    沒想到他一嚇唬,賴皮王直接就哀嚎求饒了。

    趕走了賴皮王,趙二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看崔玉了。雖然她的確很潑辣,但似乎並不讓人討厭,尤其是剛剛道謝時候,那模樣比他見過的大姑娘都溫柔。

    懊惱的撓了撓後腦上,趙二石就打算離開了,剛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來,他趕緊轉身開口。

    “你……”

    “你……”

    看著有些窘迫的漢子,崔玉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然後示意他先說。

    “那個你自個小心點,東市這邊人雜,這種背陰沒光的巷子,好多都不乾淨。以後別往深了走。”一句話讓本來就實誠的趙二石,說的都有些磕磕巴巴了,一點不像往日裡能面不改色一氣兒扛三個百斤大包的壯勞力。

    道了謝,倆人才在巷子口分開。而虎子則一臉興奮的說剛剛那個人好厲害,一拳就能把壞人撂倒。

    崔玉看著沒有被驚嚇到的倆孩子,微微搖頭,自顧自的撿起布袋跟籃子。想她小時候不也崇拜過超人麼?也想著,以後要做個人超人一樣厲害的人。

    她只是覺得剛剛那個濃眉大眼的硬氣男人,還真是難得的好人呢。

    不管怎麼說,姐弟幾個提著新買的糧食跟肉,樂呵呵的回到了自家娘親跟前。當然,虎子也在大姐的告誡聲中,把剛剛遇險的事兒藏進了肚子裡。

    在他看來,大姐是最聰明最厲害的人,不過幾天就能給買了米麵跟肉吃。那會兒大姐還說,回去了給他們炒肉包餃子吃呢。

    瞧著日頭越來越靠西,還是崔玉拿了主意,直接把兩擔柴禾合在一起,以五文錢賣給了剛剛的面攤羅婆子。得了老兩口千恩萬謝之後,崔玉才幫著李氏把筐子放到車上,一塊往回走去。

    這次回來,一家人可謂滿是歡喜,不說掙了多少錢,只說有米有面還有肉,就是李氏之前一年裡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看著虎子高興的幫李氏拉扯,一副不知道疲倦模樣,偶爾還會從道邊上揪幾個狗尾巴草編個小玩意兒獻寶似得拿給三妮,總歸有了點年少樣,崔玉滿意極了。而三妮也在手推車的簍子裡樂的直拍手,過一會兒就要衝著崔玉伸手叫大姐。那脆生生的模樣,亮晶晶的眼神,看的崔玉心都化了。

    想著終於能好生吃一頓飽飯了,一家人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就算是腳上生了血泡的崔玉,也像是聞到了肉香味一樣。

    回了家,倆小的直圍著崔玉跟李氏轉,眼巴巴的等著大姐說吃餃子的事兒。雖然李氏覺得心疼,但瞧見孩子們瘦巴巴的模樣,也沒說出別的話來。

    倒是崔玉,見李氏沒拒絕,就找了個好一點的碗,從布袋裡挖了一碗小米。拍了拍虎子的腦門說道:“你去陳嬸家換倆白蘿蔔回來,趕明兒後晌咱們吃肉餃子。”

    不過就一斤肥肉,除去炸豬油剩下的油渣子,根本不夠包餃子。可家裡現在出了土豆,實在也沒別的菜,好在這個時節,村裡家家戶戶都拔了蘿蔔。

    一碗米換倆賤菜蘿蔔,自然算不得劃算。可陳嬸子一家,包括她家有些小氣的婆婆,都照應接濟過自家。所謂有來有往,才不至於壞了兩家的情分。

    虎子得了吩咐,趕緊端了碗一溜煙的跑了。而三妮就坐在竈台邊的小板凳上乖乖的瞧著大人忙活,有時候也會圍著正在刷鍋和麵的大姐跟娘親轉兩圈。

    “娘,三妮應該是困了,您和好面先帶她回屋裡睡會吧。等會我炸下豬油,別嗆住她了。”真把肥肉切成丁的崔玉,一抬頭就看見三妮真眯著眼揉巴呢。

    李氏也不含糊,反正都是自家的孩子,哪個不疼啊。所以把面盆蓋上,就抱了三妮進屋。

    家裡一天沒人了,竈台自然是冷的。加上崔家現在的光景不好過,所以家裡並沒有過油的小爐子跟小鍋。她舀了涼水好生把鍋洗刷乾淨,然後才燒起火來烤幹打鐵鍋。

    若說剛開始來,她這竈臺上的把式自然不行,雖然也能燒著火,但畢竟是大鍋又不能做很多飯菜,所以總會燒多了柴做不好飯。可現在,大火小火的卻盡在掌握了。

    等鐵鍋裡的水都燒幹了,她就把案板上不多的肥肉一股腦的倒進鍋裡。為著不浪費,翻攪的時候都儘量的貼著鍋底。瞧著豬油慢慢的滲出,原本白花花的肉也越縮越小,開始發黃了,她才趕緊撤了火。

    用笊籬把豬肉渣撈出來,她才小心的把鍋裡並不多的油盛到之前準備好的一個幹碗裡。這點油她們要吃好幾日,自然是不能進水的。至於油渣,因著裡面還在淌油,她就把笊籬支在了一個盤子上,指不定還能存下一二兩呢。

    聞著肉香味兒,本來就缺肉少油的胃,可就更饞了。想了想,她乾脆進屋去把晌午上下的倆饅頭拿出來,然後切成厚片貼在鍋底還掛著油的地方。

    鐵鍋的余溫並不低,沒一會兒就聞到了裹著油的炸饅頭片香味。引的剛剛進家的虎子,顧不得放下蘿蔔就湊到竈台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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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5:29


    “大姐,我給你燒火吧。”雖說是知道主動擔活兒幹,可骨子裡到底是個孩子,眼神兒一個勁兒的往鍋裡瞟。偏生,還忍著肚子裡的饞蟲說的正經。

    見崔玉笑了他一聲,虎子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的確有些饞了,今兒一天先是吃了白麵饅頭跟肉包子,接著家裡又買了肉要吃餃子。勾的讓他都快忘了自個是個大人了……

    崔玉略略側了側身,把饅頭片夾出來放進缺啞口的碗裡,然後手上撕了一點塞進虎子嘴裡。

    “拿進去跟娘一塊吃點,過會兒給你抻麵條吃。”說著,她就著自個的油手,就咬了一口炸的香脆帶了肉香的半塊饅頭片。

    正好跑跳了一路的崔虎這會兒也餓了,聞著香味肚子不爭氣的咕咕亂叫。接了饅頭片,眼睛亮的跟得了什麼獎勵似得。

    這會兒竈膛裡的灰裡還悶著火呢。索性,崔玉直接扒開添了一把柴嘔著,然後扒拉了幾個豬油渣子進鍋裡,又摘了一把在竈台邊上有些蔫吧的野菜葉子進去翻炒一下。等瞧見有了油腥,這才添水蓋上鍋蓋。然後舀了一碗白麵,混了些苞米面開始和麵抻麵片。

    想著一家子往日裡整天吃苞米面,各個面黃肌瘦的,這會兒她就有心多添一些面,讓麵湯也濃糊糊的。

    看著鍋裡翻滾的綠葉跟白麵片,她心裡也是滿意極了。等出鍋時候,她去屋裡摘了幾根自家破盆子裡栽的芫荽切碎了放進去,然後挑了些鹽沫沫。

    如今調料雖然不全,飯菜滋味見不得多好,可最起碼有了油香味兒。所以一家人自然是吃了個滿足,甚至連一向內斂的李氏都忍不住多添了半碗湯。

    吃過飯,崔玉起身打算拾掇碗筷,只是李氏卻攔住了她。

    “今兒讓虎子收拾,玉娘你也歇會兒。”說著,她還起身從炕裡頭拿了針線笸子出來,就連平日裡捨不得點的油燈都給點著了。“把鞋脫了,腳上有了泡就得挑開,不然越磨越疼。”

    說著,她也不管崔玉樂不樂意,直接抬了人的腳就去拖鞋。嚇得崔玉可勁兒往後退了好幾下,今兒從回來就開始忙活,她還沒顧得上洗腳呢。走了一天路,就算是不臭也絕不是多衛生的。就算叫了李氏十幾天的娘,可在心底裡到底還是倆人呢。

    李氏只當她是害羞,自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說道:“長了再大,在娘跟前也是個孩子,小時候還不是爬在娘衣裳裡尋奶吃?”

    一邊說,她一邊拿了繡花針在油燈上烤了一會兒,然後趁著熱勁兒把崔玉腳底板上的血泡給挑破。等裡面的乾癟了,這才拿了一小塊乾淨的小布頭給她擦了擦。

    也就這個空檔,倆人又說了許多閒話,無非是李氏覺得委屈了自家閨女。所謂慈母,就算心裡存著疑慮,這會先給閨女挑了血泡,給閨女工夫自個說白日裡的事兒。

    “你爹在的時候,日子哪會這麼苦?可現在,連個苞米疙瘩都得讓你們省著。”李氏抬起袖子擦了擦眼,心裡越發的難受。

    崔玉聽了這話,心裡也有些鬱悶,只是瞧著李氏小聲抽泣的模樣,她只能小聲的寬慰起來。

    這個年代,到底不是女人等扛大樑的時候,就算能幹活兒也比不過家裡有個不會掙錢的老爺們。這也就是家裡失了男人的悲哀,哪怕能過出好日子來,在外人眼裡也會是弱者。

    “娘,以後咱的好日子還長久著呢。今兒咱們能吃得上米麵,明兒就能吃得起點心肉團子。”見李氏止了啼哭,眼裡也有了動容,她再接再厲道,“就算是挖柴胡,咱們也能攢些銀錢。等家裡有了余錢,就先送虎子去趙家村那個秀在哪裡識字兒,以後也不至於當個睜眼瞎。”

    說到這裡,崔玉突然想起自個身上還有二十來文錢呢,趕緊掏出來放在炕邊上。

    “今兒的柴胡幹買了一百九十文錢,因為藥鋪的掌櫃瞧中了我教給他們炮製的法子,所以就給我裝了不少家裡能用得到的藥材,還給了一些蜂蜜。我尋思著上次蒸的那個梨子,也能熬成膏,估計也可以換錢,那家掌櫃跟大夫都說是個法子。”崔玉粗粗說了一遍自個掙錢的法子,然後怎麼平白得了那些東西解釋了個清楚。當然,對於李氏疑惑的地方,她統統推到了當年來遊方的那個和尚頭上。

    畢竟時隔多年,而且古人對算命跟佛家都有著執迷的信任。聽閨女說,老師傅提點過她天機不可洩露,只嚇得李氏再不敢深究了。

    第一次家裡有個余錢,李氏自然是高興的,知道閨女有出息,她也就不擔心嫁了人會被婆家看扁了。只是那銅板,她卻怎麼都不肯收的。

    想了想,她乾脆把自個身上的五文錢也添了進去,隨即推到崔玉跟前,“娘沒什麼本事,這錢是你賺的就該你拿著。以前娘除了砍柴,別的都不會,家裡家外過的一團糟。現在瞧著你越發伶俐,就真跟開了竅似得,讓你管著家倒也放心。”

    她這話說的實在,以前在娘家時候就沒管過家。嫁了崔大郎後,吃喝不愁也從沒費過什麼心思。就算是下地,也不過是幫著崔大郎遞些東西。

    看她們之前這一年多的日子,就知道了。

    崔玉想要推辭,畢竟娘才是如今頂門戶的人,把家底交給她,那像什麼話啊。雖然她不是古人,可也曾在農村生活過,現代老人都有著當家的想法,更何況李氏呢。

    可沒等她言語,李氏就握了她的手,欣喜的開始算帳:“娘之前還不信你有福呢,誰知道你不過兩斤的野草根,就抵得上娘砍四十多擔柴呢。往後咱家一起挖,還能怕日子過不好?”

    這筆賬算的是不錯,可關鍵是野生柴胡也是有限的。再者陳河溝乃至落霞鎮,統共才多大的地方,只怕再過幾日她賣柴胡掙錢的事兒,可就要傳的人人皆知了。

    到那時候,這種好事兒哪還會輪得到她家。

    話說回來了,野生柴胡有限,可藥材種植也是很掙錢的。只可惜,她大學的專業是的蠶學及養殖相,雖然也涉及種植業與新產品保護,但跟藥材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若是崔家有田有水,倒還有她用武之地。現在,她只覺得自個前世應該多修幾個專業,也好過穿越後對掙錢有想法卻沒辦法而落到兩眼一抹黑的境地。

    不管怎麼樣,她到底沒有打破李氏的好願望。只是在接過那二十四個銅板時候,她的心裡還是沈甸甸的,覺得肩上的壓力出奇的大。

    安頓了李氏歇下,崔玉才打了熱水讓倆小的一人坐一個小板凳對著面泡腳。今兒走了一天路,三妮還好一些,只怕虎子的腳底板也會難受,用熱水燙一燙。雖然費些柴禾,但到底會舒坦一些。

    崔家的木盆都是倒換著使的,洗衣洗澡都在一塊,更是沒有分過洗臉的跟洗腳的。有時候虎子幫著洗菜,也會隨手拿了那盆子用。還是崔玉無意中瞧見虎子用她洗過腳的盆子洗菜差點,才給他們養成了分開的習慣。

    “大姐,我剛才喂了三妮一些溫水。”真跟三妮耍水玩的虎子突然抬頭邀功似得看向崔玉。只把她看的一愣,點了點頭,心想喝水不是很正常嗎?可看到虎子瞪大了眼睛等著她說話的眼神時,她突然悟了,感情是想讓她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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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5:44


    說起來虎子以前喝水總喝涼水,大冷天的幹了活也是直接舀涼水喝,就連喂三妮也並不專門燒水。

    雖說他們都習以為常了,可崔玉卻覺得直接從河裡提水,已經夠不乾淨了。如果不燒開了,過濾了喝,只怕會壞了肚子。所以慢慢的,她都會在做晚飯後燒一鍋開水嚇唬倆人,讓他們改了隨便喝涼水的習慣。

    笑了笑,她就隨口誇了倆人幾句。果然,誇的小孩子臉蛋紅紅的,而虎子更是慇勤的給三妮洗了腳擦乾了送進屋裡。

    第二天吃了早飯,虎子麻溜的吃了飯,打算跟著李氏出門去找柴胡。還沒出門,倆人就被崔玉叫住了。

    崔玉擦了擦剛剛刷了碗還濕著的手,讓虎子領了三妮去村裡玩,然後跟李氏說道:“娘,柴胡的事兒是瞞不住的,你乾脆叫了陳嬸子跟王大娘一起去。人家去不去是一回事兒,咱們去告訴了這門進項的法子,卻是另一回事兒。”

    她心裡還有個道道,要是鄰里間有想幹這個的,回頭她倒是可以組織一下。畢竟藥鋪裡雖然收沒有炮製處理過的藥材,可價格卻是會低很多的。而且像柴胡這種常用的藥,她收過來,倒也不擔心賣不出去。

    藥鋪收新鮮的柴胡是一兩三到兩文錢,到時候大夥兒要賣,也能在同村賣省了腳程。然後自個費點力氣,炮製一下能到七八文錢。

    當然,前山就那麼點地兒,估計也就能這麼幹到年前。

    “可是咱家的日子……”李氏有些猶豫,雖說別人對自家有恩,到人心到底都是有私的。要是被人斷了財路,別說過冬了,只怕連吃喝修房頂都沒法子了。

    “您只管去,到時候跟她們說長春堂收那洗乾淨沒制好的柴胡,是每兩不到二文錢,而我這是最低兩文錢。”她不怕有人眼饞她掙的那幾文,反正炮製幹柴胡的法子也是有訣竅的。洗乾淨後,先要曬到七八成,然後整好再繼續曬。期間,不能風乾,不能捂著,但凡沒掌握好,柴胡就會碎了或者壞掉。

    聽了崔玉的這話,李氏眼前先是一亮,可隨即就有些懷疑了。大家能信任玉娘?不說別的,村裡人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就怕在銀錢上吃虧,又怕被人掙了錢。人家能直接賣到藥鋪,又怎麼會願意賣給自家閨女呢?

    反正不管她想了什麼,這會兒都被崔玉催促著出了門。

    倒不是崔玉不想跟著去幹活,而是她現在滿心想著怎麼做好答應長春堂的那潤肺膏,如果能成功,那一系列的包括龜苓膏、枇杷膏都可以適用了。

    也不知道在這個朝代,宮廷裡有沒有這個方子。

    收斂了心思,她就開始埋頭認起了昨兒個從藥鋪帶回來的藥材。

    種完了麥子,如今也算是農閒了,村裡能出去打短工的勞力都去謀個掙錢的營生了。而陳嬸子家裡雖然有孫子要照看,可到底也想再添個進項,最後還是陳婆婆接了照看孩子做飯的活兒,這才放了她出門。

    王大娘的孫子倒都不小了,過了光著屁股瞎跑的時候,所以二話沒說跟幾個兒媳婦招呼了一聲就出來了。王大娘家的兒媳倒有心跟著一塊去,但一想到能不能換錢還是兩碼事兒呢,可別費勁挖回來了,只能餵牲口,所以就打了退堂鼓。

    妯娌見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一個觀望,其他人自然也不願意上去先出頭。所以最後也就陳嬸子跟王大娘同李氏一起上了山。

    等到日頭偏了西,幾個人才提著滿滿的柴胡根回來。陳嬸子想著自家男人三天兩日的趕著牛車去鎮上,就留了個心眼想讓他先去長春堂賣一回先看看價格。而王大娘早就從自家男人那裡知道,這新鮮的柴胡並不值錢,一兩兩文錢已經不低了。所以當下就借了稱,點好了份量跟玉娘跟前換了現錢。

    一次七文錢,在農家可算不得少了。就算出去當小工,也就一個月一百五十來文,一天五文罷了。

    等晚上時候,李氏還念著又少了的七文錢而心疼了半天。虎子今兒帶了三妮在村裡瘋玩了大半天,瞧著吃了蘿蔔跟肉渣包的餃子都有些犯困了。

    虎子年紀不小了,可因為家裡屋子不夠,只能跟著李氏睡。這會兒崔玉哄了三妮睡覺,才又到了李氏的屋子。

    “娘,你可不敢心疼那幾文錢,王大娘到底是相信咱們才把藥材賣過來。要是您總惦記著,只怕會惹了人不高興。”崔玉其實心裡是有計較的,可是她也知道,就算自個說出來,只怕見不到收成李氏也不會相信。所以只能換個法子勸說。

    李氏心裡也是明白的,要是自個再糾結下去,為難的只會是玉娘。最後只能歎口氣,笑著應下了。不說別的,要實打實的論起陳家跟王家對自家的恩情,也不是幾文錢能說的清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家閨女,自打上次發熱以後,閨女一天比一天懂事兒。人情來往上,甚至比她這當娘的都要強了。相比於過去的木訥寡言讓人心疼,現在的她可真是讓人喜歡到了心坎上。

    瞧著倆小的,現在一睜眼都會先找大姐呢。

    一時想到閨女開朗通透了心裡歡喜,一會兒又因為想到初六趙家那邊會有人來提親而有些失落。李氏這神情也是幾經變化,最後歎口氣讓閨女自個去休息。

    崔玉並沒有多想,只以為她是捨不得銅錢。不過等以後她掙了更多,李氏一定會回過味來的。當下也不再解釋勸說了。

    第二日,果然王大娘跟王家那四個媳婦都拿著小鋤跟籃子上了山。而陳嬸子也跟著自家男人陳二狗的牛車去了鎮上。

    李氏知道自家閨女要把昨兒的柴胡曬上,所以也就沒再出去,而是在家裡幫著摘洗乾淨。倒是虎子人小鬼大的帶著三妮在外頭玩耍,時不時還要看一眼自家門前,防著有人進去偷學。

    他以前就是孩子王,現在又被自家大姐教了許多新遊戲,所以村裡的孩子當然樂意跟著他跑了。哪怕是離了正村,跑到挨著前山的地方,那些皮孩子也是願意的。

    幾個小姑娘也為著三妮,一塊玩。說是遊戲,其實就是崔玉用來鍛煉三妮反應能力的抓石子兒。

    真當崔玉跟李氏把藥材在北牆邊背風的地方擺放好時,就聽見有人在敞著的門前吆喝了。這個聲音崔玉並不熟悉,可也知道是外村常到來陳河溝村串親戚的花嬸子。

    這人是個善談的,見著誰也能拉上關係。又因為穿著體面,聽說兒子在縣裡有營生,而被人高看一眼。

    可崔玉卻打心眼裡不喜歡這個見面不多,甚至沒有什麼印象的人,大抵是因為她曾勸說李氏把三妮賣了的緣故吧。

    “娘,一會兒她說什麼,您可千萬別應下。咱家日子只會越過越好,賣兒送女的傷天理,您可不敢糊塗啊。”李氏臨迎上去的時候,崔玉趕緊在她邊上嘟囔了幾句。最後因為不放心,她乾脆也找送水的機會湊到了倆人跟前,坐在炕邊上聽著倆人說閒話。

    果然花嬸子剛誇了崔玉沒兩句,就話鋒一轉再次提起了三妮的事兒。這次說的倒是好聽,說縣裡有戶好人家,開著個饅頭坊。家裡就個三兒子,沒個閨女。這些年,人家兩口子怎麼盼也沒盼上閨女,一來二去的就愈發稀罕要個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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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6:04


    話裡話外,說的可都是為三妮好,什麼日後必定能想員外家的小姐一樣過活,頓頓都能吃白米飯就肉,日後還能找個好婆家。

    這話無論聽在哪家貧苦人家耳朵裡,都算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可偏生崔玉多了個心眼,按理說,村裡七大姑八大姨的,哪有個風吹草動不得可勁兒的傳,以彰顯自個知道的多。要是真有這麼一茬事兒,只怕花嬸子也不會瞞著一村子人,只跟李氏說。

    可她這些天,卻並沒有聽說過這類消息。

    當下她就笑呵呵道:“嬸子心裡想著三妮,我娘可是感激的很呢。但到底是自家的一口人,不到活不下去的時候,哪能說送人就送人啊?”

    現在她們家裡雖然窮苦,可到底也沒苦到要賣兒賣女上街乞討的地步。就算是從她跟李氏嘴裡均出一口來,就能喂活三妮。再說了,花嬸子那話裡裡外外可都禁不住推敲呢。

    按著原身的記憶,花嬸子在村裡雖然得意,可並沒有誰真的見過她那成事兒的兒子,更沒見過她家漢子。所有好聽的話,都是打她自個嘴裡說出來的。

    “你這閨女說的,難不成還見不得自家妹子享福了?那家好人家,可願意出五兩白花花的銀子呢。”花嬸子沒想到會突然被攔了話,之前來的時候,也沒見崔玉娘大膽的插話啊。而且李氏雖然沒拿定主意,可也是動了心思的。想到這門事兒有可能跑空,她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那家饅頭坊的確有三個兒子,只是老三是個傻子,七八歲了都還流口水。那家男主人沒了法子,才想著打小養個身形好的閨女,給兒子當童養媳,以後好傳宗接代。

    原本那家是出了十兩銀子的,她計畫著給李氏一二兩就能辦成這件事兒,誰知道今兒這麼一打岔,生生讓她多割出了三四兩。想一想,她就覺得肉疼的很。

    這話一出,崔玉心裡咯登一下子。看來,花嬸子是真的有別的心思呢,不然上一次也不會只說人家願意給割半扇肉了。

    按著李氏的本心,她也不捨得把閨女送人,至於賣掉那更是捨不得了。她雖然不知道什麼事理,卻也明白把閨女賣了只怕閨女落不下好。更何況,現在家裡有了進項。再有玉娘被高人指點過,萬一要是犯了天理,只怕會連累兒女的。

    所以如今自然也推辭了這事兒。

    花嬸子臉色不好看,但也沒有撕破臉面,索性又說了幾句皮肉不癢的就走了。等離開的時候,瞧見乖巧的跟著別的孩子玩耍的崔三妮,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心裡有了主意。

    沒過幾天,就有人傳起了閒話,說崔玉娘忒不是好歹。花婆子那麼體面的人要給三妮張羅個好人家,可沒等當娘的開口呢,崔玉娘就把人趕了出去。

    總之話都是不中聽的,弄得村裡原本就看熱鬧不夠的人,沒事兒就湊到一塊說道幾句。

    也虧得村裡有幾個明白事兒的,覺得不是鬧荒災的時候,誰家捨得把孩子送人啊。

    “崔家現在可比鬧饑荒也強不了多少了,瞧著那房頂,再有一場風可就都吹飛了。指不定把三妮留下,還是害了她呢。”水根家媳婦忍不住說道。她是本村的娘家,做閨女時候,她就算待嫁時候也要跟著家裡下地。倒是崔家大閨女,跟個大小姐似得不過是鋤個地,都能讓她爹娘心疼壞了。

    後來崔家遭了難事兒,她也同情,但看到崔玉狼狽的挖野菜撿柴禾時,心裡也莫名的有些解氣。

    可這兩日,聽說她竟然識出沒人要的野草是能換錢的藥材,還跟長春堂做起了生意。雖說不知道她到底得了多少錢,但自己的心底就是覺得不服氣。怎麼好事兒都讓崔玉娘一個人占了,難不成自己就不比她好?

    旁邊陳婆婆斜了她一眼,這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她最是懶得搭理。可眼瞧著那人越說越過,連帶著都有人也覺得崔玉娘這閨女沒教養了,她可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不是常說自家四閨女是個討債精麼,乾脆老婆子我豁出面子,去跟花嬸子說說,把你家四閨女送過去得了。”水根媳婦生了四個孩子,老四已經兩歲多了,成天被她叨叨說是討債精,成天只會饞嘴。

    “這倒是,水根家的,這可不就合了你的意?還不趕緊謝謝陳婆婆。”邊上正在搓麻繩的一個老嬸子,也插了嘴。她倒不是看不中水根媳婦的樣子,只是習慣性的湊個話罷了。

    水根家媳婦落了臉面,瞪了一眼多嘴的婦人,一扭身就端了跟前的針線笸子就走了。到底人家輩分大些,她是不敢跟陳婆婆幾個頂針的。

    卻說這個時候,崔玉想著自家有了掙錢的法子,怎麼著也得過一下裡正的明路。一來算是給人個臉面,放低自個姿態,畢竟日後自家還要在村裡生活呢。二來也防著突然富起來惹了人眼紅,背地裡在裡正跟前捅刀子。

    李氏原想著也跟著去,怕閨女面皮薄,被裡正家那個有點勢利的兒媳婦奚落了。可臨出門的時候,王大娘伴著自家大房二房的媳婦來賣柴胡了,過稱的事兒沒什麼難頭,可去裡正家念叨事兒只李氏一個人去卻是說不清楚的。

    眼看著今兒是收藥的第二日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裡正會不悅。索性崔玉就自個提了自個早上新蒸的五六個白麵饅頭出了門。

    裡正家在村子中央,是村裡唯一一家用青磚壘的高牆,用的青瓦蓋成的四方院子。到底是村裡最有權力的人,日子自然過的也很舒坦,整齊的瓦房,裡面還有豬圈跟雞圈,院子裡零散還跑著幾隻正在吃食的鴨子。

    崔玉眼神閃了閃,等再餘下錢的時候,自家也該淘一些雞鴨,別的不說,也該改善一下家裡的夥食了。最起碼,每隔兩日該吃一回雞蛋。

    院兒裡裡正媳婦真哄著小孫子玩,見著崔玉過來,生怕她是來借糧借錢的,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可礙著自家男人,也只能笑著道:“玉娘啊,今兒怎麼來了?剛你叔還說要去鎮上尋些做工的門路呢,這會兒剛準備出門了……”

    崔玉也不張望,更沒因為這故意訴窮不給臉的事兒不高興,左右她不是真的來借物件的。

    “嬸子說的是,其實昨兒就該來,只是家裡實在脫不開身。今兒有了空,想來跟我叔說明我做生意的事兒。”說著把手裡的籃子遞過去,她臉上帶著熟稔的笑說道,“家裡沒什麼稀罕物件,就幾個白麵饅頭也是早上我自個蒸的。”

    這還真不算是什麼厚重的禮物,充其量就是意思意思。可佔便宜的事兒,誰不喜歡啊。這麼想著,裡正媳婦就露出了個笑,假意推辭了幾下就接了籃子。

    話還沒說了幾句呢,裡正就從屋裡出來了。瞧見崔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把手裡的煙袋鍋子往腰上一別,就招呼著人自個搬個凳子坐下。

    畢竟對方是個沒出嫁的閨女,而自家媳婦也不在正屋,瞧著模樣,自家婆娘也沒把人招呼進屋喝口水的意思。他這個大老爺們,自然也不好貿然把閨女往屋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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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6:18


    “叔,我今兒來是跟您說一下,前幾天我也是得了機緣在山上挖到了野藥材,如今算是跟長春堂搭上了買賣。您是咱們村最有威望的人,以前也常照顧著我們姐弟三,我尋思著該跟您說一聲。”說著,她就笑道又掏出一株新鮮的柴胡草,“這就是鎮上藥鋪也收的柴胡,我尋思左右是個添進項的事兒,就來跟您說一聲,看看誰家要挖可以跟我學著認一下。長春堂收剛挖的柴胡頂了天是兩文錢一兩,而我也有炮製的手藝,就想著乾脆在藥鋪之前收一次。”

    接下來的話不用說明,陳有福就猜了個八九。不過崔玉這閨女倒是個會做人的,一開口就送了全村老少一個人情。至於人家靠手藝從中掙個辛苦錢,那也是本事,任誰也不能說道什麼。

    陳有福媳婦一聽有錢賺,自然緩了臉色,趕緊開口詢問。知道崔玉藏了手藝,她心裡就有些不舒坦了。當下就開口問了她藏了什麼法子,那臉皮厚的讓陳有福臉色都有些難看了。

    “敗家娘們胡咧咧什麼,你一開口就要斷人的財路,怎的難不成也想把老二打鐵的手藝教給大夥不成?”

    不得不說,陳有福當裡正幾十年,能得了村裡百姓的認可也是有幾分能耐的。雖說算不上鐵面無私,可大面上總會公正的。他心裡也清楚,這種事兒容易被人詬病,要是任由自家敗家娘們說道下去,傳出去了大夥還不定怎麼看他呢。

    靠手藝吃飯的,村裡可是大有人在。東邊豆腐坊的兩口子,村裡的陳木匠,還有自家老二這個在鐵鋪子裡吃飯的人。

    一聽這話,陳有福媳婦也不敢再言語了。這年頭能在鐵鋪裡幹的哪個不眼熱?打鐵跟賣鹽,雖說吃的不是官家飯,可也是官家特許的。若是沒有門路,還真不好進去呢。

    崔玉也不計較這個,依舊笑眯眯的跟裡正打著含糊。反正她要做的做到了,外人也別想挑理兒。

    “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了,少不得村裡的老少們都沾你的光。”陳有福揮了揮手,見著自家媳婦板凳旁的籃子時,倆眼一瞪道,“你家裡也不容易,以後別拿物件來了。等會讓你嬸子給你拿倆蘿蔔,菜賤也不值錢,好歹醃一下能湊合著就飯吃。”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可就吵嚷開了。說是三妮被人拐跑了,李氏驚嚇的昏死過去。

    客氣話也別說了,崔玉更是顧不上拿什麼東西,扭身就跑出去問怎麼回事兒。原來虎子帶了三妮在門口玩,李氏在院裡給人看藥材。也就是虎子回家端水的功夫,花嬸子就去了,沒說兩句話扭著身子走了。

    當時李氏真跟人扯閒話,也沒注意瞧,可就是這麼一個大意的空檔,三妮就被抱走了。如今已經過了一陣子了,也不知道花嬸子往哪裡跑了。

    裡正一聽這話,當下就讓在豬圈上玩的孫子去喊村裡的老少爺們,大夥兒趕緊去追。剛剛到陳木匠家,屁股還沒坐熱乎的趙二石聽見有人彭彭彭的砸門,就跟著陳木匠出去了。聽說是崔三妮被拐了,當時就提了一根扁擔跟著追出去。

    跟村裡那些覺得崔玉不識好歹擋了妹子前程的人想法不同,他心裡越發覺得這女子雖然是個潑的,但心腸是好的。寧願自個受點罪,也不願意把妹子送人。

    所以他前些日子專門跟衛所的兄弟打聽了縣裡那家人的事兒,剛得了信兒說是那人家是要給傻兒子尋個童養媳,怎麼可能是要當閨女待呢?這事兒容不得耽擱,所以剛吃了早起飯,他就急急忙忙的來了。

    原本他親事一直拖著的原因,可不就是怕自家年邁的奶奶跟侄子侄女過不好麼?若是崔玉娘,應當不會欺負老幼吧。

    今兒他來,除了來看自家師傅,也想著幫著那個小姑娘備些過冬的柴禾。再有就是想著給她換一副結實的籬笆,最起碼不必開個門就能晃蕩好幾下。順帶著說道幾句花婆子的事兒,讓她防著些。

    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崔玉最怕的是花嬸子使了黑心,想要把自家妹子賣給人牙子。突然又想到上次她說的那個縣城的人家,當下心裡有了計較。先謝過了裡正,就轉身往陳二狗家跑去。村裡跟她相熟,離得又近還有牛車的也就陳二狗家了,只希望他這會兒在家呢。

    陳嬸子剛得了今日挖草藥的五文銅板,正樂呵呢就瞧見崔玉過來。一聽是三妮被人拐了,二話不說趕緊叫了在屋裡補覺的陳二狗出來套車。

    平日里拉人進鎮上去縣城,因為走的早,又心疼牲口,自然是慢慢悠悠的。可今兒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不用崔玉說,陳二狗就使勁兒的抽鞭子。

    到了鎮上,倆人先在鎮口打問了一遍。知道花婆子剛剛抱著個哭鬧的孩子,搭了去縣城的車,這才放下心來。落霞鎮到縣城,就算坐牛車,也要近倆時辰,按著一般人趕車的速度,他們倒是能趕上。

    村裡年輕的後生提著棍棒繞著小路往鎮上追,趙二石是個膽大的,直接從林子裡往外鑽。他心裡清楚,要是花婆子急著去縣城賣人,定然不會在路上耽擱。雖然小路會省時間,但到底不會比牛馬更快。

    崔玉幾個追到半路的時候,就瞧見鐵石一樣硬氣的男人正堵了一輛牛車,趕車的漢子也真弓了身子拿著鞭子想跟著打上去。

    其實早在被人攔住的時候,花婆子心裡已經有些害怕了。剛剛也就是占了嘴快的光,讓趕車的漢子跟車上的鄉親們以為自己抱著的是自家孫女,又擠兌的攔車嘴笨的男人說不清楚。這會兒見著崔玉從後面追上來,手心早就嚇的冒汗了。

    折騰了一路,被喂了安神藥湯的三妮也醒了,這會兒見自個被人捂在懷裡,直接嚇的哭鬧起來。她雖然小,可之前被兇神惡煞的花婆子強灌了安神藥,這會兒哪有不驚恐的道理?

    睜眼看不到娘親跟大姐,滿腦子都是跟前的婆子獰笑著說要把她賣了去。惶恐的小人,又是委屈又是傷心。

    崔玉感激的看了一眼趙二石,看著花婆子懷裡的三妮心疼極了。好在她瞧出護著花婆子的人並不是歹人,只怕都是熱心腸的,所以幾句話就說清了來龍去脈。

    而在看到自家大姐的一瞬間,三妮更是嚎啕大哭,伸著胳膊踢騰著身子要找自家大姐。那模樣,要多心酸就有多心酸。

    車上的人只肖一刻就轉而圍住了花婆子,可還沒等旁邊的嬸子把三妮從花婆子懷裡搶過來,就被花婆子扇了一脖子拐。接著,她就氣急敗壞的悶住了三妮的口鼻,竟是要禍害好好的閨女。

    也就是一個閃神的工夫,趙二石跟崔玉同時大步上前,一個伸出鐵拳就砸在了花婆子肩胛之上,另一個在花婆子吃痛鬆手的空檔接了掉落的三妮。

    沒反應過來的眾人,只聽得卡嚓兩聲,花婆子就疼的在地上打起了滾。可惜,沒一個人心軟的,這種拐了人兒女的人,跟人牙子還是不同的。若是人牙子,錢貨兩訖,你情我願倒也罷了。

    自古不管是高門宅院還是市井鄉野,大夥兒最痛恨的可就屬這種搶人孩子,拐人子嗣的壞人。無論男女老少,但凡沾了這點,打死都不為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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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6:32


    果然就有老嫂子認出了花婆子,啐了兩口吐沫說道起了花婆子的來歷。原來早些年,她在外面開過窯子,專門騙了外面的小姑娘賣身。後來年紀大了,被自己帶出來的幹閨女騙了家底兒,這才開始十裡八村的忽悠著人家送兒賣女,說是有好去處,其實不過是暗地裡行了買賣的勾當。

    許多人家順著她說的地方去找孩子,卻發現自家孩子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也曾有人告過官,可說到底沒有證據,外人又不敢真的去大堂上指認,這才讓她逍遙到這會兒。

    也因著靠近縣城的這幾個鎮子知曉她的作為,斷了她的生路,這她才把主意打到了偏遠的山溝裡。本想著在沒依沒靠的崔家撈一筆,誰知道崔家閨女是個不要命,還有主見的?

    籃子裡有帶著野菜的老嫂子跟嬸子一邊唾著一邊揪著野菜砸過去,直到陳河溝的老少爺們提著棒子趕過來,這才有人提溜了那沒了臉面,渾身又是尿騷又是唾沫的花婆子去見官。

    這一次可是犯了眾怒的事兒,又有裡正帶頭,加上追了一路如今來的可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哪個聽了這拐人的事兒不是義憤填膺?

    等安撫了三妮,崔玉才紅著眼眶看向陳裡正說道:“我家到底沒有個能主事兒的人,遇上三妮這遭難,還仰仗裡正叔幫著主持公道。日後無論玉娘有何造化,只要村上用得著,您就只管開口。”

    陳裡正也不是沒眼力的人,早在崔玉去自家找他時候,他就瞧出了這閨女言語穩妥不像是一般農女那般沒個準頭了,言行舉止都有一股子不尋常的伶俐勁兒。想到她不過幾日就搭上了長春堂的門路,更是跟著長春堂的大夫學了辨認草藥,指不定以後真的會有大造化呢。若是如此,剛剛她的話可就算不得只是空話了。

    心思轉圜,他就有了主意。幾句話,就說的村裡的健壯漢子嚷嚷著要去官家討個說法,一定要嚴懲花婆子這惡人。也好過,日後哪個歹人騙子真當陳河溝村的人好欺負呢。

    崔玉自然是感激的連連道謝,說道安頓好了定要請大夥兒敞開肚子吃酒去。如此,大夥兒自然歡喜了。

    趙二石穩穩的站在崔玉身後,瞧著她一言一語的恰到好處,雖說年紀不大可心眼子卻不少,句句話都說道了點子上了。偏生,還人人都得說她懂事兒知禮。

    心裡覺得這小女子當真好笑,明明害怕的都快要哭了,還要強忍著動這些小心眼。想到她剛才蹭著自個抱三妮時候那小身板,還有暗地裡踩在花婆子腳上碾著的小氣樣,趙二石就忍不住笑了。

    不過幸好現在沒人顧得上他,再者他那塊頭跟肅著黑臉的樣子,也沒誰能瞧出他那並不明顯的笑意。

    等裡正應了話,帶了花婆子要送去官家時,崔玉才轉身福身跟趙二石道謝。這漢子雖說蠻了一些,可看起來也是個憨厚踏實的,更重要的是個好人。不過幾日工夫,人家已經出手幫了她兩回了。

    趙二石撓了撓頭,不禁笑了一聲,想了想還是撂下一句:“等會兒我去找衛所的兄弟,看看能不能給官家師爺遞個話。”說罷,生怕崔玉拒絕似得,扭身就走了。

    看著那蠻漢窘迫的抓頭,瞧見她笑時候竟然會無意識的搓搓手,這會兒更是跟個孩子一樣步伐快速的離開,崔玉覺得心頭熱乎乎的。不過想到自家如今的情況,再者瞧著那個漢子也有二十多歲了,只怕早就有了家室。便是她有心認識或者發展一下關係,也是沒可能的。

    要是在現代時候,還可以打問一下,可如今在這個地方,別說她沒那個心力,便是有也不好開口。

    懷裡三妮委屈的摟著她的脖子小聲抽泣著,因為在大姐懷裡,倒是安生了許多。剛剛受了驚嚇,現在小人兒正可憐著呢,崔玉自然也沒多少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

    至於剛剛升起的那點好感,還沒開花就已經被她壓在心底了。

    最後花婆子直接被投進了大牢,而崔玉也跟著陳有福幾人回了村子。趙二石,自然跟著到了陳木匠家,繼續制籬笆。

    這會兒,那個沒經歷過情情愛愛的憨子,只要想起崔家玉娘,就覺得心裡一動。就算是幹活兒,都比往日裡有勁兒許多。只一個後晌,籬笆可就釘好了,他甚至還去砍了兩擔柴禾呢。

    其實在他看來,那個女子也並不刁鑽更不是累贅,至於能不能下地幹活其實是不當緊的,反正他有的是力氣跟精力。大老爺們的,自然是能養家種地的。

    只要能娶到她,他必定要好生護著,再也不讓今兒這種事兒發生。

    崔玉在被窩裡有些不想起來,念著想要冬日裡種菜的事兒,就自個琢磨起來了。

    在大熙這地界上,反季蔬菜是極少的,冬日裡桌上能見著綠的人家,不是官家就是富貴人家。所以若是她真的種出來,定然不擔心銷路。

    說起來,冬日裡種植新鮮瓜果蔬菜並不是沒邊沒沿的事兒。至少聽常去縣城的陳嬸子跟她男人陳二狗說過,京城就有人開了花房專門供養各季鮮花。也有人說皇帝大老爺的皇城裡,到處都是鮮菜糧食。

    當然這不過是貧民百姓的傳言,可也證明一件事兒,反季種植是有可能的。只是對於老百姓來說,覺得投入太大。甚至,根本不敢想著去做。

    她心裡細細想著,地膜這裡是沒有的,不過山上如今遍山都是茅草,若是保暖的話,用茅草編織地膜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會成功。再者,山上有柴禾,可以自己燒炭,日後也能搭個地方保溫。

    心裡有了主意,加上三妮冷的總裹被子。索性她就起身,打算燒些熱水,一會兒就去割茅草去。

    剛一開門,一陣冷風就呼呼的吹過來,直讓崔玉狠狠的打了個哆嗦。到底進了深秋,早晚的風都能割了人的面皮。緊了緊身上並不算厚的舊夾襖,她才掀開單布簾子出去。

    還沒等她點起火來,就聽得門外簌簌索索的有了響動,還伴著幾聲狗叫。崔玉心裡咯登一下,莫不是花婆子的事兒還沒完?昨兒回來時候,裡正可專門提醒過她,讓她近日裡看顧著自家門戶,怕縣裡那家人因為花婆子收了銀子沒買到閨女鬧騰。

    當時她還覺得裡正有些杞人憂天,畢竟對方也不知道花婆子到底想拐了哪家的閨女去不是?後來還是王大娘多了一句嘴,大抵裡正是擔心快入冬了,村裡有些好偷雞摸狗翻了柵欄進院子偷她的草藥。

    說到底是一個村的,裡正就算有心幫著她,也不好直言哪家人會當賊。

    如今瞧來,還真說不準呢。一個村子不少人呢,雖然沒有壞到骨子裡的大盜,但也少不了拿小偷小摸當營生的懶漢。

    這麼想著,崔玉就抓了一根不細的柴禾棍子攥在手裡,小心的順著大門過去。木門年頭久了,又沒有修繕過,一推就會開。隔著靠近木門的那點土牆皮後邊,一溜都是搖晃的幾乎不存在的木柵欄。所以她這會兒並瞧不見門外的事兒。

    手裡捏了捏柴禾棍,聽著急促的狗叫聲,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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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7-31 14:36:57


    這邊還沒等她猛地拽開門呢,正屋的李氏就聽見聲響出來了。瞧著自家閨女的樣子,也趕緊撿了個扁擔往外走了兩步。昨兒個李氏暈倒,王大爺幫著瞧了瞧,又灌了幾幅湯藥讓好生將養著。也就是因為這個,崔玉剛剛才沒喊人。

    畢竟,她們住的這塊沒什麼人煙,就算是去最近的人家也要走上一會兒呢。她琢磨著,要是能把小賊嚇唬走是最好的,要是嚇唬不走又惹怒了人,只怕自家又要惹上麻煩。

    雖說流言蜚語要不了人命,可架不住她娘是個寡婦,她是個已經過了說親年紀的大閨女啊。

    之前她也聽說過,又人家的閨女,就因為被無賴纏上,被人壞了名聲不得不嫁給只會吃喝嫖賭的混混。

    崔玉跟李氏對視了一眼,聽著外面有個悶雷似的聲音安撫著亂叫的大狗,心裡越發的拿不定主意了。乾脆,崔玉把心一橫,拉開了吱呀響著的木門。

    結果,不光是外面的人,連帶著準備揚扁擔的李氏,都有些傻眼了。

    外頭的蠻牛正彎身身想往裡瞧呢,這會兒見門開了,趕緊抿了厚厚的嘴唇,等見到崔玉時,那雙眼都珵亮珵亮的。

    “嬸子,我是二石,昨兒個來沒顧得上來看看您,回去我奶奶可是一陣埋怨。這不,今兒一早就讓我背了些柴禾過來。”趙二石原本就不是個嘴巧的,就這點話還是他奶奶周氏跟師傅陳木匠琢磨著讓他學了好幾遍的。說完,高大勇猛的漢子就有些卡殼了,支支吾吾也再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只是傻乎乎的看著崔玉,連肩上挑著的擔子跟籬笆都忘了卸下來。

    李氏愣了好一會兒,最後被崔玉拽了拽袖子才回過神來。趕忙笑著把人迎進院子,又連聲讓崔玉搭把手。

    趙二石只是嘴笨,沒跟女人共過事兒,不知道怎麼討好人。可他也不是傻的,人家崔家閨女玉娘在家下不地幹活,他又不是不知道。在娘家時候是個寶,自然不能到了他跟前就幹活了。

    再者,看玉娘的手,細白細白的,瞧著就不是該幹粗活兒的樣子。光是瞧著,他心裡都癢癢的緊,要是那手背粗木樹枝紮破了,只怕會疼的很。

    這麼想著,他只挑著柴禾,扛著籬笆一側身繞過了崔玉要接物件的手。

    崔玉愣了一下,旋即就由著他自個往牆根走去。

    這個男人力氣真大,那些柴禾可比李氏之前捆的多的多,加上那被卷成卷兒幫著的籬笆,這麼扛著估計少也又百十來斤重。

    當然這只是她這麼想的,並未說出口。

    反倒是在卸下擔子的時候,她上前去幫著把籬笆扶正,卻不想被一隻滾燙的大手給捂住了。別說是紅了臉,直撓後腦勺的趙二石了,就連一直以為不在意的崔玉也忍不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一時間,倆人可就在院子裡就大眼瞪小眼的愣了起來。

    就算崔玉是現代人,可到底也沒結過婚,更沒被人表白過,這會兒遇上個這麼粗獷直白的漢子,心裡多少有些異動的。

    “我……”

    沒等崔玉的話出口,叫醒了小虎的李氏也出了屋。見院裡倆人紅著臉,她心裡一喜。她可是巴不得倆孩子感情好,以後過日子時候能顧著彼此呢。

    所以,三言兩語的就帶了虎子去洗臉,又讓崔玉給人倒口水喝。

    若是心裡有花花腸子彎彎繞的漢子,大抵也就猜出李氏是想讓倆人說會話。可趙二石對上自己喜歡的人,那心眼直接就被堵實了。

    “我去幹活兒,等會兒就能把籬笆圈好了。”趙二石乾巴巴的對崔玉說道,然後跟害羞似得扭身就提了籬笆出門。生怕剛剛自個捂著人家姑娘的手,會惹了人不高興。

    反正他也說不上是開了竅,就是想著念著要幫她。看見她了,心裡就砰砰亂跳,看不見了就怕她瞧不上自個空有一身蠻勁兒。就連說話,也說不利索了,根本不像是對著別人那樣沒的說就不說了。

    虎子瞧見自己心裡的大英雄來了,自然高興的直拍手,也不顧著幫著自家大姐燒火做飯了,直接屁顛屁顛的就圍著趙二石去幫忙了。說是幫忙,無非是纏著他要學功夫。

    到底是孩子心性,沒等趙二石應下呢,虎子就扭頭又去跟身後的大狗玩鬧起來。

    村裡的孩子,哪個不是跟外面跑著的大狗一塊賽跑著長大的?

    哄著三妮自個在炕上玩,李氏才出門到竈火邊上跟自家大閨女說起了話。瞧著閨女嫺熟的生活切菜,又抓了幾把苞米面混了水倒進鍋裡攪了會兒,她心裡就覺得舒坦。

    外人都說玉娘不是個能幹的,可她瞧著,玉娘比哪家的閨女都強。模樣是數一數二的,能操持家務,帶好弟弟妹妹,還能掙錢當家。若不是家裡窮,指不定還能嫁到鎮上去當個掌櫃媳婦呢。

    她擦了擦眼角,回屋去拿了幾個乾糧出來。雖說日子要節省著過,可眼看閨女就要定下親事了,以後可就成了人家的媳婦,她這當娘的心裡怎麼能不心疼?

    再者,趙家老二來幹活兒,少不得是要相看自家閨女。她在村裡活了大半輩子,哪能不知道外面為啥說玉娘是個累贅啊。無非就是因為娘家不爭氣,沒個老爺們頂住門庭,家裡連一畝三分地都沒有。俗話說得好,貧賤親戚離,富貴他人合,娘家生活不易,來往的人自然就少了。哪怕是要娶媳婦,也得估量一番,免得自家被媳婦的娘家拖累了。

    那些心眼多的人家,可不就怕自家一個寡婦一雙沒成人的兒女,會讓婆家貼補?

    思來想去的,李氏就越發覺得這頓飯不能太簡單了,至少不能像她們自家一樣只吃鹹菜苞米粥。

    昨兒後晌飯時候,陳嬸子讓自家孫子送了兩顆大白菜過來,這會兒剛被崔玉剝開乾枯的葉子,切成幾大塊。

    往鍋裡添了些豬油,直接掐了兩顆自家院子角裡種的小蔥丟進去熗鍋。等聞到香味了,她才把白菜丟進去。瞧著菜都沾染上了油,崔玉就舀了幾瓢水添進去。然後扭身接了李氏剛剛送過來的大骨,豬骨是好東西,熬湯燉菜只要火候到了,都會香噴噴的。

    李氏在邊上淘了兩小碗糙米,一邊幫著崔玉張羅一邊說著閒話。也就是這個工夫,崔玉聽懂了自家跟趙家那點交情。當然,心裡也多少明白了李氏話裡的意思。也不知怎麼回事兒,她竟然並沒有想像中的排斥這份安排。

    原來趙家老爺子以前在縣裡給縣丞大人當過管事兒的,後來得了主家的賞才娶了縣丞夫人身邊的丫鬟當婆娘。後來縣丞大人升了官,要去州府,恰好遇上趙老太太有了身子。主家仁厚,這才放了倆人的賣身契讓他們回鄉過活。

    也是因為這份機緣,趙家孩子倒都識的幾個字。只是說識字兒,也不過是認識幾個大字兒罷了,要說寫信念信的卻也不行。只是因著趙家老兩口為人和善,所以在村裡人緣也算不錯。

    因為家裡難過,他又不是個會哄人的,就一直沒想過成家。直到奶奶病重,心裡掛念著他的親事,他才有心想要娶個媳婦。可近點條件好點的閨女不願意嫁他,更不想上門當便宜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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