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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5:01




千水 - 天作之合(奉子成婚之一)

真不知是她太健忘還是他魅力不夠
為她守身如玉十年竟是自作多情
佳人早已忘了初吻的對象是誰
虧他做足準備希望成為配的上她的好男人
這下只好厚臉皮兼賴皮的死纏著她不放
定要讓她想起他並無怨無悔的愛上他
只是遲鈍的女人必定讓男人氣到抓狂
他再怎麼用心計較也無法縮短彼此的距離
她完全不能體會他霸道索愛的用心良苦
看來是祭出生米煮成熟飯這爛招的時候了
他不僅要佔她便宜還要她心甘情願被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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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5:23




  前幾天還很熱,結果一下子下起雨來,天氣變涼爽,秋天來得好早。

  寫序的時候,《優男人》應該已上市,揮別了那五個男人,千水接下來要混進女人堆裡了;不過,可千萬別誤會,千水才不是自找麻煩的寫了之前說的什麼『Lady's Love』之類的有的沒的,系列名稱清清楚楚,就叫「奉子成婚」。

  為什麼叫「奉子成婚」呢?

  呃,實在該歸功於千水妹,因為她介紹千水看了某部同名日劇,害千水連連捧腹笑三天不打緊,在最後一集,女主角要被拖進產房,不該出現的男主角突然出現的時候,千水還莫名的掉了兩行淚,好感動喔!

  (為什麼哭?呃……嗚嗚,就是奇怪在這裡,反正淚水就是這麼掉下來,千水也不知道為什麼。而那時候也才突然發現,小時候看瓊瑤的連續劇,劉雪華姊姊張著美麗的大眼,哀怨的淚就這麼哭著掉下來,而眼連眨也不眨,是真的可以做到的啊——)

  其實,如果能奉子成婚,進而相守一生,也是美滿又幸福的耶;只不過,如果變成另一種結局:墮胎,就實在不怎麼美好。

  在這裡,也想提醒大家(特別是眾多戀人啊),千萬別因為懶或者一時衝動,在還不想要小孩的時候,避孕就是絕對性該有的行為,千千萬萬別忘記。

  (什麼應該怎麼避孕?最簡單、最普遍的,就是保……保險……險套啊……還問!其它一般諸如此類、如此這般的專業知識,請詢問婦科醫師,或者找尋相關書籍參考,謝謝。)

  好了,說完這個系列,千水要回答幾個問題。

  『Men's Love』這個系列寫的時候,陸續收到一些讀者的鼓勵和期待,千水也覺得很高興。在讀者大大們的期盼下,千水這次很乖的依序完成一個系列,但是在這之中,有人不斷追問關於銀色組的事。

  到底銀色組中,留下來的三個「存貨」什麼時候才會出清呢?

  老實說,千水自己都很想大聲回答:「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

  因為……因為……還沒寫嘛!

  有個讀者特地寫信來建議,希望千水同個系列最好不要相隔太久才寫,還有啊,他很喜歡銀色組這個系列,但是因為銀色組沒有冠上系列名稱,害他想搜集,卻找得好辛苦。

  呃……這……這……千水實在不是故意的啦,人家當時寫銀色組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全部寫完啊,當然就沒有系列名稱。

  千水在這裡聲明一下:銀色組成員確實有六個,目前千水寫出的只有三個,分別是《剽悍情郎》、《影子情緣》和《多情殺手》,想找其它三本的讀者大大們,在公元2002年底前出的書可以不必找了,因為千水還沒寫。(可是,可以找其它的書來看嘛,千水也是寫得很認真的。)

  在網站上,千水已經答應某些讀者,明年一定會再寫銀色組的故事,至少……嗯……至少會出清一個「存貨」;出書的時候,再請出版社幫我打上「銀色組」三個字提醒大家,這樣,大家可不可以原諒千水對銀色組的慢動作?

  最後,再一次謝謝大家對銀色組的愛護,千水會盡量讓她們多出現。

  也請不要忘了繼續翻閱這本書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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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5:38


楔子

  今天是個大日子。

  從南部遠征到北部,好不容易修完大學課程,完全符合她老爹所說:「絕不能丟他的臉」的最高原則,以最優異的成績從學校畢業。

  人家大學是玩四年,她是用功四年,這般苦命是為什麼呢?

  沒有別的,就為了達成和老爸的交換條件:自由。

  只要成績能夠達到老爸的標準,那她大學一畢業,就可以自由地選擇她想工作的地點,就算是一個人留在臺北也可以。

  領著畢業證書回老家,她那對女兒保護欲過剩的老爸一看見那張薄薄的紙,當下情緒激動得差點「痛哭流涕」——別誤會,那絕對不是因為老爸太感動,而是因為她決定:不、回、家、鄉、工、作。

  柯爸是多麼地痛心呀!一手疼大、護大的女兒就這麼沒良心的決定留在臺北那個花花世界,不回來陪他,這怎麼教他不傷心呢?

  但是傷心也沒用,套句她那理智型媽媽所說的話,「孩子長大了,就是要放他們去飛。」

  有她老媽撐腰,老爸再怎麼不情願,也只好忍痛答應了。

  所以,她當下決定搬離原本在學校附近租賃的「小宿舍」,找一個像樣一點的居處。

  大學一畢業,她順利找到第一份工作,然後利用下班及休假時間,上網、實地查看,幾乎把臺北市及臺北縣給跑遍。努力了一個月之後,她總算有中意的居處,決定搬家了。

  巧的是這座大廈的同一樓層,也有人和她一樣在這天搬家,而且……一個就在隔壁,另一個則是隔壁的隔壁。鄰居耶!

  雖然臺北人流行「誰家住隔壁,不知道;樓上的人姓什麼,不知道;樓下有沒有人養狗,不知道」之類的「三不」哲學,但是秉持著從家裡帶出來的優良傳統,她決定去隔壁兼隔壁的隔壁「敦親睦鄰」一番。

  最有默契的是,在她指揮搬家公司的人將自己的東西搬進新家,而她打發走搬家公司的人時,其他兩戶的主人也正好和她一樣,站在門口送走搬家公司的人,然後準備進門整理一屋子的大箱子、小箱子。

  三個人的步伐同時頓住,互相看彼此一眼。

  她決定先自我介紹了。

  「嗨,妳們好,我叫柯小曼,今天剛搬來。」

  隔壁那個有著波浪長髮、身形修長、五官嬌豔的女子側首想了下。「我是杜鵑,妳們好。」

  「楊禕禕。」隔壁的隔壁那個嬌小纖細,五官卻極美的小女人含蓄地朝她們笑了笑。

  「妳們都是一個人住嗎?」美人耶!相形之下,自認長相僅算得上清秀雅致的柯小曼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好破壞畫面喔。

  聽著她的話,另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那……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好不好?晚上七點,我煮東西請妳們吃,慶祝我們獨立兼搬家?」柯小曼興致勃勃地提議。

  那個大美女想了下,點點頭。

  「我帶紅酒,妳們喝不喝?」

  另外兩人連忙點點頭,然後嬌小的美女蹙著眉。

  「妳們一個煮飯、一個帶酒,那我要怎麼辦呢?」她自言自語。教她吃白食,她可沒那個臉呢!啊,對了。「妳們喜歡水果還是蛋糕當飯後甜點?」

  「都可以。」柯小曼和杜鵑異口同聲。

  「我懂了。」楊禕禕點點頭。「都可以」的意思,就是「都帶」。

  約定好,三人各自進門去整理自己的家,一整個下午都沒再踏出來。晚上七點,杜鵑和楊禕禕準時帶著該帶的東西到柯小曼家報到。

  吃一頓晚餐的後遺症可不少。

  首先,她們三個人居然同齡!同時大學畢業,獨居,沒有男朋友,除了楊禕禕進研究所就讀外,另外兩人都準備工作。

  再來,她們都是租屋者,屋主同一個;因為不願再與人同住,想擁有自己的空間,於是堅持在外「獨立」。

  最後,這一天起,這三個人因為是鄰居、因為種種相近的共通點,成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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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6:02


  「楊門企業」總公司的會議室裡,一樁人事異動的商討會正在進行中;在場除了幾名董事外,更有楊門企業總頭頭楊承疇,以及他的三個兒子。

  楊門企業可以說是楊承疇一生的心血,所以他對兒子的栽培更是不遺餘力,竭力希望在他退休之後,楊門企業能繼續揚名商場。

  大兒子楊韜,早在兩年前便已在企業內赫赫有名,雖然剛到而立之年,卻已成功地讓楊門企業跨足科技產業,專攻精密電子零件;楊韜性情沈穩,行事不莽撞、內外兼顧,是楊承疇最放心交託事務的乖兒子。

  而二兒子楊沖及三兒子楊淢,相差一歲的兩人,同樣都在今年取得碩士學位,只不過學校不同。

  論性情,楊沖急躁且虛誇,有些好大喜功,不愛腳踏實地。而楊淢,是唯一敢公然跟楊承疇唱反調、卻又是最具聰明才智的孩子,他可以輕易做成一件事,只可惜他不容易順著別人心意的乖乖去做一件事。

  楊總頭頭承疇先生當然打算將自己打拚一生的企業交給三個兒子,不過也得看三個小輩成不成材。大兒子已經證實過他的能力,對這一點,楊承疇感到無比欣慰,最少最少,他不會後繼無人了。

  但是另外兩個兒子才真的令他頭痛。一個好逸惡勞,令他頭痛;另一個明明是大將之材,偏偏從小跟他唱反調,不肯聽他的話好好做件事,同樣令他頭痛。

  要怎麼安排他們兩人,楊承疇實在頗傷腦筋。當然,今天的商討會不全為了他兩個兒子,也為了楊門企業內努力了多年的人,給予他們應有的職務調動及加薪獎勵。當所有升降人等安排完畢後,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看向今天令人頭痛的焦點。

  一個是傲慢自滿、一個是玩世不恭,兩個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呀,頂著楊門少東的身份,要怎麼替他們安排職位?

  老實說,總頭頭沒開口,底下的高階主管也沒一個敢接話,而其他監視的董事們,礙著老交情也不好直接說什麼。於是一群人,只好等。

  啊,無聊。楊淢很勉強地嚥下一個阿欠。

  在這裡坐了兩個多鐘頭,實在很浪費生命,連在街上塞車都比坐在這裡有趣。

  終於,總頭頭開口了。

  「你們兩個想做什麼?」

  「都可以。」楊沖搶先回道。只要別是見不得人的普通白領階級,隨老爸要派他去接哪家公司都可以。

  「那麼,『楊名建設』缺一個財務經理,你去接。」

  「經理?!」楊沖皺起眉。這麼低的職位?

  「不然,你還有另一個選擇,工程部的監工。」楊承疇說出第二個選擇。對於自己的兒子,他很瞭解,如果給他一個太高的職位,絕對磨練不出他的能力,只會令他玩物喪志。

  「不用了、不用了,經理就經理。」楊沖立刻接口。自己的爸爸他也很瞭解,父親大人說一不二,他還不想讓自己太狼狽。

  楊沖的職務就此論定。旁邊的秘書趕緊記下來,準備待會兒發佈人事命令通告各單位。

  「你呢?」搞定一個,總頭頭威嚴的目光移向小兒子楊淢。

  「沒興趣。」掏掏耳朵,他意興闌珊地回答。

  一句話就讓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老將變臉,差點當場拍桌子。

  「什麼都沒興趣,那你想做什麼?!」楊淢從小就特別叛逆,讓他傷透腦筋,到現在還是!

  父親大人發怒了,身為長兄的楊韜淡淡瞥了那個膽敢觸怒龍顏的弟弟一眼,示意弟弟有禮貌點。

  楊淢聳聳肩,給大哥一點面子。

  「任由父親大人安排就是。」這種回答大哥該滿意了吧?

  楊韜果然收回警告的視線,算是滿意了。

  「『楊富證券』大安分公司有一個經理的缺,你去接。」

  「職位可不可以再低一點?」楊淢很慎重地問。

  「再低一點?」楊承疇皺眉。

  「我記得,『楊富證券』今年會招聘新進員工,我能不能自己去考,考上什麼職位,就做什麼?」

  「你要做小職員?」楊承疇眉皺得更深,再問一次。

  「是,父親大人。」楊淢很肯定地回道。

  「不想當經理?」

  「不想。」位高權重,也代表責任重,他沒那麼呆替自己找麻煩,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好吧,隨你。」楊承疇同意。如果兒子肯從基層做起,那他這個當人老爸的有什麼好反對呢?這麼想起來,這個老唱反調、惹得他快要心臟病發作的兒子,還挺腳踏實地的嘛!

  ☆  ☆  ☆

  一年一度的人事異動擬定完成,所有參與的董事與管理階層全都鬆了口氣。

  整體來說,楊門企業是以製造業起家,近幾年轉發展到科技與投資類的新興產業,一切都還在站穩腳步中,所以每一次的人事異動就顯得更加重要,因為一個裁撤錯誤,新形成的公司可能得花更多的人力、物力、財力才能彌補得回來,楊承疇絕對不會想見到這種結果。

  說起這位楊門企業的創始人——楊承疇,外人敬稱楊太爺,手下戲稱楊總頭頭,其鐵腕作風由年輕延續至令,仍無人敢攖其鋒。

  除了他個人事業的成功是一則商界傳奇之外,他的私生活也很引人注目,聽說他有三個老婆,六名子女,分別為三個兒子、三個女兒。

  楊承疇有著重男輕女的觀念,楊家的男孩他傾全心栽培,反觀女孩就放鬆得多,不管是唸書、工作,或者當個單純的大小姐,在物質上,他對女兒們絕不吝嗇,把她們養得美美的,等嫁人就好。

  一個美美又賢淑的女兒,最大的功用就是贏得一個好女婿,替楊門多增加一個合作對象。

  真是如意的算盤。

  在不干涉的情況下,楊淢從上千名應徵者中,考上了楊富證券的投資顧問,負責操作國外債券型基金。

  在正式報到上班的前一天,楊淢還閒晃到自己哥哥的辦公室,閒閒的坐在沙發上看書報雜誌;就見那身為楊成科技總經理的大哥埋首公務中,顯然沒空理他。那是不是代表再過五分鐘,他就可以走人了?

  楊淢是這樣想啦,不過楊韜就是有辦法硬是空出心思,「關心」一下弟弟。

  「找到工作了嗎?」公文堆裡,飄出一句低沈的詢問。

  「找到了。」楊淢一樣把頭埋在雜誌裡,抬也不抬地回道。

  「哪裡?」

  「楊富證券,基金投資顧問。」

  「不會太大材小用了嗎?」別以為這幾年他留學國外,楊韜這個大哥就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事。

  除了拿到資管碩士學位之外,楊淢在國外「混」這麼多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對股票市場有極端興趣,兩三年來進出華爾街股市,不靠楊門企業,楊淢名下的資產就累積了不少。

  只不過上這些事父親大人並不知情,在父親面前,楊淢始終是那個叛逆又不聽話的兒子,要不是楊淢還很尊重他這個大哥,這次才不會乖乖回國,而且考進自家公司當個小職員。

  「不會呀,錢多、事少,很符合我的需求。」只要把業績搞定,讓投資報酬率呈穩定成長就行,多麼輕鬆呀!

  聽到這句話,楊韜終於抬起頭瞥了他一眼。

  「你就是不肯乖乖進公司替我分憂解勞。」他抱怨。

  「大哥能力卓絕,就算沒有小弟,公司裡的事也絕對難不倒你。既然如此,就發揮一點手足之情,放小弟逍遙一點不好嗎?大哥也不希望我被那些公文夾給淹沒吧?」楊淢很努力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哦?你怕被淹沒,就不怕為兄的我過勞嗎?」楊韜似笑非笑地反問。

  「不會,這麼一些小公事,絕對難不倒大哥。」信大哥,得永生。大哥的能力絕對讓人放心啦。

  「是嗎?」太明白自己弟弟的個性,楊韜也不強求,轉而問道:「投資顧問這份工作打算做多久?」

  「一年吧。」楊淢翻閱著雜誌,漫不經心地回道。

  「然後呢?」很輕柔的語氣。

  「然後就『再說』。」

  「再說?」語調更輕。

  楊淢幾乎可以想見大哥挑眉的模樣。

  「一年的時間變化也是很大的,我當然不是萬能的老天爺,所以無法預知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所以一年後,就是看事辦事。」他振振有辭。

  「在你的計畫裡,一年後的事,就是一年後再說?」楊韜很有耐心、很確定的再問一次。

  「是。」楊淢重重的點頭。

  「楊淢,你只有八歲嗎?」去掉白活的二十年,楊韜碓定他這個弟弟只有八歲的智商。

  他是二十八歲的男人了耶!不是八歲那個不懂事的貪玩小孩!也不是十八歲那個衝動的少年時代!是二十八歲耶!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對未來沒有什麼打算,他還算是大人嗎?

  「如果我只有八歲,那大哥你——」唔,心算了下。「只有十歲。」

  深呼吸、深呼吸。對他發脾氣是沒有用的,淢弟吃軟不吃硬。默數三下,楊韜立刻冷靜下來。

  「說說看你的打算,否則一年後的商討會上,我不會幫你說話。」楊韜一臉平靜,淡淡地道。

  楊淢瞪著親愛的大哥。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一年後的人事異動會上,他會聯合父親大人壓搾他嗎?

  「大哥,本是同根生。」楊淢懶懶地提醒。相煎何太急呀!

  「所以,禍福應同當。」楊韜也接得很順。打虎捉賊是親兄弟呀,放哥哥一個人受苦受難,做弟弟的也該有點慚愧吧!

  真是老狐狸。大哥才進商界混了三年,就變這麼賊了,嘖!

  「大哥,我是說真的。」楊淢一臉正經。「一年後的事,我真的沒有打算。」這是千真萬確的實話。

  「那麼,說說你現在的打算如何?!」楊韜好整以暇地問。

  別以為他那套從基層做起、不打算用特權的「刻苦」樣可以騙過他,楊淢清楚自己的能耐,如果沒有其他目的,不可能做這種迂迴的事。

  「沒有啊,我只不過想替自己多爭取一點自由的空間和時間而已。」如果像大哥一樣身負責任,他寶貴的青春歲月就要埋葬在那死板板的公文堆裡了,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目的呢?」楊韜可不打算讓他矇混過去。

  「老哥,你前輩子一定是法官。」楊淢抱怨,逼供能力超強。

  「謝謝。答案呢?」

  看來今天沒招出一點實話,老哥是不會放人的了。

  「好吧,是為了找一個人。」楊淢招了。「至於找什麼人,大哥就別問了,反正找她對我來說根重要,你等著看我找到什麼人就成。」

  「不會惹禍?」楊韜懷疑。

  「當然不會。」楊淢保證。

  「好吧。」楊韜思索了下才說道。

  「那麼小弟現在可以走人了嗎?」楊淢好有禮貌地問。

  「這麼急?」

  「我還有事。」當然急,再待下去,難保老哥不會繼續逼問,不然就是拉他下海辦「零時公」。

  「別忘了週末準時回家吃晚餐。」他警告兼提醒,全家人就這個弟弟最常找理由缺席。

  「是,大哥。」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  ☆  ☆

  第一天上班,實在沒什麼新鮮事。熟悉公司部門、瞭解公司體制、瞭解工作內容,清楚自已所擔負的責任……就這樣。

  投資人會想投資,無非是希望能賺更多的錢。而投資顧問之所以存在,就是要教那些不懂投資的人賺錢,或者幫他們賺錢,就這樣。

  再來,既然身為顧問,當然必須負起投資成敗的責任,每個月初,公司上級會訂出目標,他們這些為人職員的,得努力達成目標,就這樣。

  三個「就這樣」,讓楊淢聽到差點打瞌睡。

  經過這天的早會,楊淢終於深深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是真的存在很多無聊的人,不然絕對不會有人發明這種無聊的早會,叨叨絮絮的話一籮筐、滿場口水亂飛,怎麼他都不會累咧?

  幸好他當初明智的拒絕了父親大人安排的職位,不然這會兒受人腹誹、又口水亂噴的人可能就變成他了。

  「昨天股市小漲幾點,希望今天會有更好的表現,大家要努力點,散會。」總算放人。

  股市漲不漲,又不是他們這些小小的營業員兼投資顧問可以決定的,這個經理最後那句訓勉的話真是怪怪的。

  不急著站起來離開會議室,楊淢坐在椅子上,免得大群人在門口擠成一團。不過也因為留到最後,倒讓他看到了一點新鮮事。

  「柯小姐。」剛訓完話的經理,喝口水後轉向還沒走的記錄人員。

  「經理,有事嗎?」沒事她要快點出去把會議紀錄寫一寫,速戰速決。

  「今天下班後有沒有事?」經理刻意走到她身邊。

  「有啊。」洗澡,吃飯,發呆,睡覺,都是事嘛。

  「那,對完帳後我有事跟妳談一談。」

  「公事嗎?」該不會她交出去的帳有什麼問題吧?

  「不是公事,只是一點小事……」突然瞥到會議室裡還有人,經理的輕聲細語立刻改成命令,「下班後留下來,我有事交代。」

  「哦。」她一臉疑惑地點點頭,看著經理走出去,蹙眉想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也走出去。

  楊淢差點笑出來。

  這女人未免單純得太過分了吧,居然不知道那個經理想幹嘛!同是男人,那種眼神他一看就懂。

  唔,下班後,他是不是該留下來看「續集」?

  ☆  ☆  ☆

  一家小小的證券分公司,上至經理、下至掃地的中年歐巴桑,也不過就三十幾人,這樣也可以分成四個派系,真是不容易。

  經理兼其狗腿親衛隊一派,屬於馬上有好處的那種。

  副理及其支持者一派,等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那一天。

  三姑六婆與世無爭,專門討論別人八卦的一派。

  最後,幾名新人兼牆頭草又是一派。

  極不愛自己被貼上卷標的楊淢,非常 悲慘地發現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就是那第四派中的前者。好吧,為了入境隨俗,他會努力地融入公司的企業文化特色,向前兩派邁進。

  早上開盤,一直到股市收盤前的忙碌當然不在話下,收盤後吃個便當,下午就忙著拜訪客戶、對帳、處理雜務,隨便晃晃就可以到四點半的下班時刻。

  對楊淢來說,這些工作真的叫做「隨便晃晃」。

  在正式被聘為投資顧問前,由於公司設置的基金尚在招募中,而一名營業員臨時離職沒人可補,於是英明偉大的經理要他先當一個月的營業員,並且多下了一道命令。

  公司給他基本客戶,如果他能在月底之前,替公司達成一億元的交易額,那他就等於試用期滿,薪水直接跳成顧問級的六位數。

  於是乎,整天下來他接接電話、見見客人,哈啦兼聊天,也完成了不少交易,雖然有些單他真的接得很吐血。

  這些不懂股市、卻硬愛玩股票的人下那麼冷的單,簡直就是穩賠的,於是在避免自己吐更多血的情況下,他這分析、那分析,總算讓三分之二的客戶懸崖勒馬,投資到對的股票去。善哉善哉!

  一億嘛,小case。如果客戶不夠,他自己的錢從美國拿一點回來投資,反正華爾街也玩了好幾年了,換換口味來玩玩台灣的應該也不錯,順便解悶。

  距離下班時間剩十分鐘,出去拜訪客戶的營業員紛紛回來打卡,然後又很快離開了公司。剛過四點半,公司裡只剩下小貓兩三隻。

  通常,輪值當會議紀錄的人也就是當天的值日生,得最後一個離開公司,關公司門並上保全。

  見公司的人走得差不多,柯小曼走往經理辦公室。

  「經理,你要下班了嗎?」

  「差不多了,其他人都下班了嗎?」

  「嗯。」只要等經理走,她就可以關門回家了。

  「柯小姐,妳進公司三年了吧?」經理突然問。

  「是。」

  「從妳進公司,就一直在我底下做事,妳認為我待人怎麼樣?」經理和善地繼續問道。

  「不錯啊。」意思是不好也不壞。

  「那麼,在妳的想法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就是經理啊。」再深入一點,就是一個標準的男性主管,有好色樣。

  「妳討厭我嗎?」

  「不會。」她是來這裡工作,又不是來喜歡和討厭別人的。

  「那就好。」不討厭,接下來就好談了。經理先歎口氣,「從妳進公司開始,我就一直注意妳,妳是個很好的女人。」

  「哦。」可不可以快點說重點?她還想快快下班耶!

  「我想,能被妳喜歡的男人一定很幸運。」

  「哦。」然後咧?

  「如果我早點遇見妳就好了。」經理重重歎了口氣。

  「哦。」咦?這話什麼意思?

  呆!這樣還聽不出來他是在勾引地嗎?楊淢剛端了茶水,想起「續集」,決定暫時投靠八卦派.聽壁腳。

  「我的妻子一點都不瞭解我……」經理開始悲情。

  「哦。」她的響應還是一個單音節。別人家夫妻的事,她總不好插嘴吧,就算打架了也是他家的事。

  「男人在外面工作賺錢,還得看老闆的臉色,本來就根辛苦,可是我妻子完全不體諒我,只會在每個領薪日跟我要錢,天天向我抱怨我給她的生活不夠好……」經理藉機悄悄移近她。

  「哦。」她悄悄往後退。「經理什麼時候要下班?」

  「妳也在這裡工作,一定知道我每天被總公司的人壓得多難過,每個月業績、業績的,現在景氣又那麼差……」經理繼續抱怨,她卻聽得有點煩了。

  「經理,請問你什麼時候要下班?」她大聲地問。要是嫌公司給的壓力太大,不會去跟總公司反應嗎?幹嘛跟她說呀,她又不能讓業績壓力變不見。

  「下班?」經理好像這時候才聽見她說的話。「哦,好,我們現在一起下班。」他伸手就想摟她的肩一起走。

  她這時候才發現不對,立刻閃開。

  「經理,請。」

  「一起走嘛!」經理的毛手又伸了過來。

  她這次直接推開。「經理,你幹嘛?」

  「我們一起下班,我請妳吃晚餐。」保證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後,她絕對會對他完全改觀。

  「不用了,我想回家。」她冷淡地說,總算知道經理想幹嘛了。

  原來辦公室裡的傳聞是真的,經理果然「不安於室」。

  「妳不想這個月的考績變差吧?」拐誘不成,經理表情一變,「只要妳『體貼』我,我保證妳的考績絕對會是全分公司最好的,要不然……」呵呵,他留了一個冷笑的結尾。

  她瞪著他。

  「我的考績不勞費心。」

  「妳真的敬酒不吃,要吃罰酒?」

  「很抱歉,我不喝酒。」她甜甜地回道,然後表情一狠,「今天的事我當沒發生過,如果下次你敢再對我不禮貌,我保證會對你不客氣,順便投訴到職工委員會,告你性騷擾,到時候,看誰要吃不完兜著走!」

  撂下狠話,姑娘她走人,鎖門去。他不想下班,就讓他留在公司被保全困住,睡在公司裡好了。

  憤怒的火焰一路飆出經理辦公室。

  楊淢差點忍不住大笑出來。

  雖然是遲鈍了點,但她總算也是反應過來了,猛然變狠的表情唬得經理一愣一愣的回不了神,挺有氣勢的嘛。

  說真的,她理直氣壯的模樣真像他記憶中的「她」。明天他就來查查,她到底叫什麼名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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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6:29


  柯小曼?確定沒看錯,他眨眨眼睛,再看一次電腦螢幕。沒錯,是「柯小曼」,三個字,一字不差。不會吧?這麼巧?得來全不費工夫?趕緊再瞧瞧她的個人資料——

  二十五歲,某大學財管係畢業,戶籍是嘉義市xx路xx號,未婚,三年前進公司當營業員,第一份工作延續至今。

  完全符合,她真是他要找的「她」!

  即使是在忙碌的看盤時間,楊淢依然偏過頭仔細的打量位置在三人外的她,依著她的側臉的輪廓,找尋他所熟悉的模樣。

  他不該忽略的,她在他的腦海裡,記得如此清晰而深刻——

  短薄的烏髮不曾長過肩,只因為她常是好動得閒不下來,即使年紀稍長,成了中規中矩的上班族,向來偏好自然的她也不曾學人輕易染換髮色;而彎彎微挺的眉,晶亮的丹鳳眼,俏立的鼻尖,朱紅而略顯小的唇瓣,組合成一張五官清晰的小臉,她的膚色較少女時代白——大概是辦公室待久的緣故;這麼多年,唯一不變的,是她的脾氣,這點從昨天的事件就可以輕易看出來。

  從外表看起來,她不算奪人魂魄的美女,卻格外的典雅秀致,但他知道,那張過於秀麗的臉絕對是假像,事實上她的脾氣一來誰都擋不住。

  可憐那位經理,八成是被她溫順的外表所騙。而且,他一定不知道她曾經是跆拳道選手的過去,否則他絕對不敢打她的主意。

  他記得她,但是,她還記得他嗎?

  八成不記得。

  光看她把他當陌生人一樣看待,當成普通的同事,生疏的叫他「楊先生」就知道這女人早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真是……

  好、好,沒關係。

  她忘了他是吧?

  那就重新認識嘛。

  而認識之後咧?

  當然是教她想起往事!

  ☆  ☆  ☆

  「柯小姐,泡兩杯咖啡到我的辦公室。」經理從他的辦公室晃過來,面無表情的交代完後,又晃回去。

  左邊的同事立刻靠過來。

  「小曼,經理最近怎麼老愛叫妳做事?」泡茶招待客人應該是工讀生的工作吧,現下她們還有帳要做呢。

  「經理會不會是看上妳了?」右邊的同事立刻加入討論。

  柯小曼的反應是,敲了下右邊同事的頭。

  「經理已經有老婆,別瞎猜了。」柯小曼遵「聖旨」泡咖啡去。

  要是那匹色狼敢再打她的主意,她保證讓他很好看。背過身後,她的表情可絕對不能用「善良」來形容。

  早她一步到茶水間的楊淢轉過身來剛好瞄到,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還好及時忍住。任何把外表溫順的小曼看成可欺的人,都活該被教訓。楊淢打算袖手旁觀,看看接下來那位經理還會有什麼奇招。

  經理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柯小曼端著兩杯咖啡走進去,看見經理正必恭必敬地在和一名穿著西裝、看來挺體面的男人說話。兩個男人因為她突然出現,話題頓時停住。

  「打擾了。」禮貌地說了句,恭敬的放下咖啡,她收起盤子往外走。臨出門前,聽見經理誠惶誠恐的聲音。

  「……因為最近政局動盪,所以連帶的讓股市反應也不好,造成大部分的投資者保守的採觀望態度……」

  呵,大概是上頭派人來詢問為什麼業績差了,怕被「削」的經理只好努力解釋。

  把盤子拿回茶水間,她這才發現裡頭站了個男人,斜倚著流理台,以閒適的姿態喝水。

  「小曼。」他喚著,像是理所當然,順暢得像喚過千百遍。

  她偏頭打量了他一下,慢吞吞回道:「有事?」

  「沒什麼。」他笑了笑,繼續喝水。

  「沒事就別亂叫。」她沒好氣地應了句,轉身走出去。經過昨天的吐血事件,她現在對男人感冒得狠。

  還是這麼率直。別名叫「火爆」。

  如果她對人一直都是這種態度,他真懷疑她怎麼能在一家公司待三年,而且與人相處和睦。

  會不會她的不和善只針對某些人?他蹙眉深思了起來,但接著,眉目一開,俊顏泛出一抹微笑。

  八成是那位經理惹的禍。但對他來說,這可是非戰之罪呀!

  嘖,這下小曼又欠他一筆了。但沒關係,他總會找到方法討回來的,現下,就把這筆帳先記著吧。

  跟著地走出茶水間,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工作做完,下班時間一到,大家很快地陸續離開,她被傳喚留下來做報表。

  聽到經理下這種命令,楊淢挑了挑眉,手上俐落的動作開始緩慢。

  列印機不斷將這個月的對帳單列印出來,柯小曼忙著收報表、裝報表。楊淢沒有過去幫忙,只是泡了杯茶,安適的拿了本月份的財經雜誌,坐在位子上翻看。

  眼見辦公室裡的人都走光了,經理這才出來,結果卻發現還有盞「電燈泡」大剌剌地坐在那裡,臉色當場沈了下來。

  「楊淢,你怎麼還不下班?」

  「我想看一會兒雜誌再回去。」楊淢笑笑地回答。

  「沒事就早點下班,我待會兒要鎖門、上保全了。」不能明目張膽趕人,經理沈著聲音道。

  「是。」很聽話地響應,楊淢沒半點乖張。

  「小曼,印好了嗎?」一轉身,面對女同事時,經理的聲音簡直和善得教人起雞皮疙瘩。

  「快好了。」

  「辛苦妳了,待會兒經理請妳吃晚飯,算是慰勞妳。」經理愈靠愈近。

  「不用了。」列印機停下,她立刻走開去撕下報表紙,關掉列印系統。

  看著那疊報表紙,經理很體貼的抱到一邊放好,然後等她整理好,要一起離開公司。

  「小曼,不用跟我客氣,妳這麼辛苦,讓我慰勞一下妳也是應該的。」等待的同時,經理繼續遊說。

  「我……」

  「她有約了。」

  正想打發掉纏人的經理,要是口說不成她打算動手腳,不料一道雄性聲響突然介入,讓她的拒絕頓時封在喉嚨裡,沒有出口的機會。

  她有約了?啥時的事?柯小曼皺著眉對他投去一瞥。

  他卻是笑嘻嘻的走到她身邊,親暱的環住她的肩。

  「經理,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鎖門跟上保全的事,就勞煩您了。」簡單的三兩句話,楊淢摟了人就走。

  一直到進了電梯,把愣到九重天去的經理給遠遠丟在身後,柯小曼立刻掙開他的環摟。

  「我沒要你搭救,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下次你別再想任意插手管閒事,不然我一定對你不客氣!」醜話先說在前頭,她可不打算吃悶虧。

  「是的,我記住了。」他很順從地響應,然後又問道:「但是,事實上我還是幫妳免了一頓麻煩對不對?」

  「對。」雖然很不想謝謝他,但她的個性一向恩怨分明,明明有的事,她怎麼也沒辦法說沒有。

  「那請我吃一頓晚餐當作報酬,不過分吧?」他笑笑地說。

  「楊先生,這是敲詐。」她俏臉一沈。

  「有機會不利用是呆子。」他很順地回了句。「對了,別叫我『楊先生』,那太見外了,直接喊我『淢』就可以。另外,我想追妳,所以當然要善用每一個有利於我的機會。」

  淢?噁心。等等,還有什麼?

  「你?追我?!」音調立刻拔高八度。

  「對啊。」他很光明正大的點頭。

  「沒事幹嘛追我?」她萬分提防地盯著他。她又沒什麼好讓人家圖的,他幹嘛想追她?

  「男未娶、女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述;我為什麼不能追妳?」她防心很重喔!

  「你追我就奇怪了,我又不能帶給你富貴,或者讓你少奮鬥十年、二十年的,你幹嘛追我?」

  「一定要這樣才能追妳嗎?」好奇怪的條件,他深思地蹙起眉。

  「出社會的人通常唯利是圖、唯功名是爭,我就不信你不想出人頭地!」電梯抵達一樓,她立刻走出去。

  「每個人追求的目標不一樣,難道……妳立定的志願,就是非達官貴人不嫁?」他大步輕鬆跟上她。

  「我才沒那麼勢利。」她轉回頭瞪了他一眼,腳下可沒放慢。

  「那很好。」他滿意地點點頭。

  「好什麼?」她在捷運站前停步。

  「因為我也不勢利,沒想要娶個有錢老婆來壓死自己的下半生,在這一點上我們的想法相同,所以很好。」他也停下,看著地。

  她白了他一眼。

  「我要去搭車了,你別再跟著我。」

  「妳搭車,我當然也要搭車。」他無辜地道:「別忘了妳還欠我一頓晚餐耶。」客隨主便,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他不挑嘴啦。

  「我什麼時候欠你一頓晚餐了?」都是他自己說的,她才不承認。

  「妳承認我幫妳解決了一件麻煩啊。妳要知道,做人不可以太小氣,不然小心下回妳落難的時候沒人要救妳了。」他諄諄善誘。

  「你咒我?」她哪有那麼倒黴!

  「我這叫『替自己留一步』。」凡事別太篤定,須知,老天爺最喜歡跟那種什麼事都「篤定」的人作對。

  「我不要跟你說了,我要回家。」她轉身走下樓梯。

  「去妳家,是妳要開火嗎?」他也不反對啦。

  「你不要跟著我。」她頓下腳步,覺得這人真煩。

  他笑開一口白牙。

  「簡單嘛,妳早點還完欠我的晚餐債,我當然就不會再跟著妳了。」畢竟她又不會招待他在她香閨裡過夜。

  「要吃晚餐是吧?好,你跟我來。」柯小曼轉身往上走,然後出捷運站,也不管他是不是有跟上來,就逕自走進便利超商。

  她停在熟食區前,把所有剩下的食物看過一遍後,挑了一盒涼面拿在手上,然後轉身看他。

  「你要吃什麼?」

  「妳就請我吃這個?」真……真有創意啊。

  「你有意見?」她惡狠狠的眼神警告他,最好是別再挑剔了,否則後果可能要自理。

  楊淢很識時務的挑了個便當。她立刻接過來,然後再走到飲料櫃,自己挑了一瓶綠茶。

  「你喝什麼?!」

  「和妳一樣就可以。」還有餐後飲料耶,他是不是該感激涕零?

  柯小曼看也沒看他,拿了東西就到櫃檯去結帳,將便當熱過之後,兩人一起到某家店前面擺的椅子坐下。

  街道上車聲喧嘩,即使他們位在小巷裡依然聽得見,但少掉許多灰塵和大聲刺耳的噪音,也算不錯了。

  「妳常在便利商店買這個當正餐?」看她熟練的動作,這種事她肯定常做。

  「對啊。」因為方便,而且容易計算開支。

  「妳可以吃好一點。」他打開便當就會,不計較蔬菜微波過。

  「我又不是什麼有錢人,要在臺北生活,就得學會量入為出。」工作了還向家裡拿錢,是很丟臉的。

  「公司給的薪水這麼少嗎?」他開始翻閱腦中的資料,基本薪資加業績獎金加雜項津貼,應該不至於不夠用吧?

  「是沒有很少,但也沒有很多。」她把涼麵含在嘴裡,唇邊有抹因美味而產生的笑意。「當然我不會每天吃這個,但是懶惰的時候,吃這個就很方便,不用煮、不用找上半天,又便宜。」

  這麼容易滿足?他挑下眉,盯著她唇邊那抹笑意。

  「喂,你吃快一點,不然待會兒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轉眼間,她已經吃了一半的涼麵,而他才扒了幾口飯。

  她威脅他,他卻笑了,然後低頭開始努力吃飯。

  小曼的耐心一向不多,不過今天到目前為止,進度還算不錯,起碼他可以肯定從明天開始,小曼不能再當他是隱形人了。

  ☆  ☆  ☆

  柯小曼真的開始認為這個月她是不是走黴運,不然為什麼會被有婦之夫纏上?

  拜託,就算她要委屈自己去做別人家的第三者,也會找個體面一點的對象好不好?一個經理,說有錢不挺有錢,說長得體面也不是多體面,她的身價哪有那麼差,會去看上他!

  偏偏,這個經理像卯上了,老是利用公事找她的碴。掛了個公事的名稱,有上司對下屬的關係,她是不能怎麼樣,但他若以為有了加班的單獨相處就想對她亂來,她保證會讓他很難看。

  不過,很奇怪的是,每次她「被迫」加班時,通常某人的身影也會在。

  他會懶懶地替自己泡杯茶,然後拿了本財經雜誌或者財經方面的統計資料,遙遙地坐在座位上,姿態閒適的隨意翻閱。

  她不知道他看下多少,但通常只要經理一出現,不出三分鐘他一定也會出現在她身邊,他說他是專程留下來替她「解圍」的。

  解圍?

  哈!她什麼時候需要他來替她解圍?她自己就可以應付所有的事!

  忿忿不平地按下複印機的操作鍵,她大歎一口氣。她沒有生氣,不是在生氣,她絕對不是因為今天他沒有留下來而生氣!

  可惡的經理,這種影印的小事為什麼不能在上班時間找閒閒的工讀生做,偏要等到接近下班時間了,才對她下命令?哼,存心不良!

  柯小曼滿腹怨氣,恨不得影印機動作快點,差點想抬腳把它踹一踹。

  「小曼,喝杯茶。」經理很體貼地端來茶水。

  「我不渴。」她連理都不想理他。

  「看在我為妳特地泡茶端來的份上,妳就原諒我吧。」經理討好道。

  原諒?原諒哪個?原諒他刻意把她留下來加班?還是原諒他想對她的圖謀不軌?

  柯小曼直接別開頭不理他。

  「小曼,」經理重重將杯子放在複印機上。「妳不公平。」指控的語氣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經理,如果沒其他事吩咐,請不要打擾我加班。」她把杯子塞回他手中,然後逕自在紙匣內加紙,再開始印。

  「小曼,妳何必一直拒絕我?我可以給妳很好的享受、也會疼妳,而那個剛出校門工作的小夥子能給妳什麼?」想到那個臉上老是掛著漫不經心笑容的新進職員,經理滿臉的不以為然。

  可惡的是,不論派出多難搞的客戶給他,他居然都有辦法讓客戶服服帖帖,讓他這個經理即使想找碴都師出無名。

  「至少他沒有一個等著捉姦的老婆。」柯小曼刻薄地回道。

  「妳……」經理臉色一變,隨即又緩下來。「算了,我不和妳爭。」講得他好像很寬宏大量。「今天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妳不會再隨便加班。」

  「真的?」她狐疑地看著他。

  「真的。」經理很和善地一笑,然後將最後一疊印好的資料抱到一旁放好,再把剛剛那杯茶端給她。「妳是個好員工,也是個好女人,看來我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放心,這種事強求不來,我很能接受拒絕的。」

  真的嗎?柯小曼極為懷疑,順手接過杯子喝了口水。

  要是經理真的是那麼明理又寬宏大量的人,怎麼會連續一個星期都留她下來加班?而經理又為什麼會有「林小人」這個外號?

  「我要下班了。」喝完茶,她關掉複印機,將杯子拿回茶水間放。

  「哦。」

  響應她的,就只有這麼一個單音,害柯小曼開始覺得不對勁。經理有這麼好說話嗎?印象當中好像沒有。當別人得罪他的時候,他絕對不會介意用經理的身份去壓別人。不想了,收拾東西下班去。

  咦,頭怎麼暈暈的?

  她的皮包才背上肩,腦子卻開始覺得暈眩。她甩甩頭,結果連眼前都開始看不清楚,愈甩愈暈。

  她站不穩地跌坐回椅子上,模糊地看著經理朝她走來。

  「覺得怎麼樣?」

  「你……」她突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立刻瞪向他。「混蛋!」他居然敢對她用這種手段!

  「妳們女人都喜歡口是心非,就像妳拒絕我,結果卻和楊淢在一起。」他拿下她的皮包,她全身無力無法抵抗。「至少我比他有錢,當我的女人絕對比當他的女人好多了。」

  「你……你敢!」該死,她使不出力氣。

  「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有什麼不敢的?」經理誌得意滿地笑了出來,然後把她抱進經理辦公室。

  「放開我,」她慌了,臉色發白地大叫:「你敢對我亂來,我絕對會控告你,讓你在這裡待不下去——」

  「如果妳敢說出去,那麼妳在這裡的工作也完了,妳的名譽也完了。」他有恃無恐得很。女人碰到這種事,有百分之八十都會選擇暗暗吞下,寧願吃悶虧也不敢冒險就出來,然後讓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第二次傷害自己。

  對於這種事,他太明白了,所以更加放肆。

  一陣天旋地轉後,她被丟到沙發上。她的頭更昏了,又發現經理居然開始動手脫她身上的衣服。

  「你……」她驚恐地瞪大眼,「你……你這個敗類,你敢對我亂來,你一定會後悔,我不會放過你!」

  這種話聽多了,經理一點都怕,也不理她,轉眼間,她的上衣已經被解開,露出貼身的襯衣與胸衣的輪廓。

  「你下流,住手!」他的手居然摸上她的胸部,她氣得差點昏厥過去,立刻揚聲大喊:「救命!來人呀,色狼!」

  她這輩子沒有這麼狼狽過,如果她能逃過這一劫,要她對救她的人以身相許都可以,就是不要失身給這個卑鄙小人!

  偏偏她全身提不起半絲力氣,他到底給她吃了什麼?可惡!可惡!

  「別叫。」經理沿著她的腿往上探索,滑進她的窄裙內。

  她又急又氣,拚命想逃開,卻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隱私一寸寸遭人試探,她幾乎要流下懦弱的淚水。

  突然,經理哀叫一聲,接著,整個人被往後丟,「砰」地一聲撞出好大的聲響,伴隨著經理的慘叫聲。

  她低喘地張開眼。

  「砰」地好大一聲,經理又挨了重重一拳,跌出門外,狼狽的撲倒在地。

  「你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一個男人冷冷地道。

  確定經理暫時受痛得爬不起來,他立刻回身,三兩下扣攏她的上衣後,橫抱起她直接往外走。

  「我……我的皮包……」她掙扎地道。

  他腳步一頓,在她座位旁停了下,稍彎了身抓起她的皮包後,便毫不遲疑地大踏步離開公司。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6:54


  很不想哭,那是更懦弱的行為,但是她哭了。

  走出公司的一路上,她都沒有再說話,只是抓著他的肩,把臉埋進他的胸膛,連他抱她坐上出租車都沒有抗議。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她家的,過去一個多星期來,他們只是在捷運站前吃晚餐,然後他目送她進捷運站。自己才離開。但上出租車時,他向司機報了她家的住址,然後一路暢行無阻地到她家,連開門時,他都只是暫時將她放下,但一隻手仍舊擁著她,然後從皮包裡掏出鑰匙,推開門後又抱起她進家門。

  知道他坐進沙發裡,依然緊摟著地,讓她坐在他腿上,她的淚就忍不住了。

  嗚……為什麼他會看見她這麼狼狽的模樣?她嚶嚶哭泣,不放大音量,也沒有刻意壓抑。

  「噓,沒事了。」他安撫著她。

  「你……可惡!」也不早點回來救她,她差點被侵犯,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他語氣充滿自責。

  如果今天不是週末,大哥沒有特地來電話,他也不會想到該回家,但是車開到一半,他實在不放心,於是又轉回公司。

  幸好他有轉回來,不然……他不敢想像她若真的出事,會變成什麼樣?

  「可惡……骯髒、骯髒、骯髒!」鳴……

  她的臉從埋進他的胸懷後就再也沒抬起過,而現在更是哭濕了他大片襯衫,一手緊握成拳頭,無意識地輕捶他另一邊的肩。

  他歎了口氣,輕撫著她的髮,知道她需要發洩情緒,也就任她去了。

  良久,她的哭泣聲變小,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放鬆,哭過之後,她整個人軟軟地依在他懷裡。到現在.她才真正算得上是被他抱著。

  他仍然撫著她的髮絲,享受有她在懷的片刻寧靜。

  「他混蛋!」她聲音有哭過後的低啞,語調卻很兇狠。

  「是很混蛋。」他同意。

  「我要告他。」

  「妳沒有證據。」他歎息。

  「我……我可以去做化驗。」有被下藥的化驗單,就有證據了。

  「那對妳不好。」他不太讚成的語氣。「如果傳開,妳也會變成眾人茶餘飯後的討論對象。」

  「又不是我的錯,我才不怕別人講。」她是受害者,而她才不要白白放過那個混蛋!

  「要出氣,有更好的方法,不值得賠上妳的名聲。」他哄道。

  「我一定要告他,那個混蛋、骯髒的下流男人……」想到自己差點被……她又氣又恨,這輩子她還沒有處於這麼無助的時候過。

  她的身體到現在仍然很無力,連想靠自己爬起來都有困難。她閉了閉眼,不替自己討回公道,她就不叫「柯小曼」。

  「我知道,我知道,噓,別生氣,他不值得。」他連忙輕哄,保證道:「他敢打妳的主意,還用這種爛方法,我也不會放過她。妳別擔心,也別衝動,我一定會幫妳出氣。」

  「不要!我的仇,我自己報。」她拒絕依靠別人。

  「妳能怎麼辦?」唉,她還是這麼倔強。「即使妳能拿到化驗單,但是妳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他下的藥?」事過境遷之後,經理也可以把所有責任推掉,更何況經過一個週日,能改變的事太多了。

  他竟然敢在辦公室裡就做出這種事,表示他膽子也大得可以,而且說不定小曼並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我……」柯小曼終於抬眼看他,咬咬下唇,知道他說得沒錯,但是「討厭,我不甘心……」

  她低下眼,哽咽一聲再度埋入他胸懷。

  「我也不甘心。」他附和,一邊拍撫她,「要出氣絕對不只有一種方法,放心,我不會讓妳受委屈的,不出十天,妳一定看得到他遭到報應。」

  「你又能怎麼辦?」小小職員,哪能奈何得了那「偉大的經理」?

  「我當然有我的方法。」他笑得很冷,隨即低頭望著她,忍不住在她額上輕吻了下。

  她一僵,身體立刻打了個寒顫。他敏銳地感覺到,並抱緊她。

  「怎麼了?」

  「沒有,我想到……」她搖搖頭,說不下去。

  他的眼神立刻變得很危險。

  「妳把我跟那個人渣相提並論?」

  呃,他的語氣充滿警告,她的雙肩反射性地一縮。

  「我……我……」她無助地看著他,說不出話。

  「嗯?」他火氣直冒地逼近她。

  「我……我沒有……」

  「沒有?」

  「我還怕嘛!」她抓緊他的衣襟,把臉又藏進他懷裡,這樣就看不見他兇惡的表情了。「我才剛經歷過……又不習慣跟男人這麼近,我……我……:你氣什麼嘛!」吞吞吐吐到後來,她委屈變生氣地反問。

  她能待在他懷裡這麼久已經很了不起了,她長這麼大,除了爸爸和哥哥們,還沒被別的男人抱過,她就是不習慣,他想怎樣嘛!

  耶?她火氣居然比他還大?!他眨了眨眼,差點笑出來。

  好吧,看在她剛才被驚嚇過,這次他就不計較了。不過,她的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每每理虧的時候,就「慚愧變生氣」,嗆聲奪人了。

  「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她抬起頭。

  「妳真的把我跟他搞混?」他一臉凝重。

  「沒有。」如果真的搞混,她哪可能乖乖被他抱著回來。

  「這還差不多。」他嘀咕。雖不滿意,但勉勉強強可以接受啦。

  又偎了他一會兒,力氣有點恢復了,她這才開始感到飢餓,想去廚房煮東西吃。

  「怎麼了?」

  「我餓了。」她掙扎著想爬下他的膝,結果是差點跌倒。

  「小心。」他及時摟住她。「別亂動,藥效沒這麼快退。」從事發到現在大概過了三個半小時,現在是接近晚上九點,難怪她會感到餓。

  「可惡!」她咕噥了句。「我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嘛?!」她一點都不喜歡自已現在虛弱的模樣。

  他輕笑了聲,把她放到沙發上坐好,又抓來抱枕讓她舒服地靠著。

  「妳別亂動,乖乖坐著休息,我出去買晚餐。」

  她無奈地睞了他一眼。「只好這樣了。」

  「妳想吃什麼?「」

  「都可以,不要是大大的一個便當就成。」她半閉著眼,疲倦地道。

  他又幫她移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想睡就睡一下,我很快就回來。」雖然不知道她被下了什麼藥,但諒那個經理也沒膽子下什麼害人的藥,所以他沒急著帶她去看醫生。不過在藥效褪去之前,她肯定得受一點苦了。

  「嗯。」她閉上眼,輕應的聲音細小得幾乎聽不見。

  ☆  ☆  ☆

  隔週五,經理突然被撤職了,造成全分公司一片嘩然。

  經理牆頭草的作風儘管可恨,雖然老愛吃女職員的豆腐,但大家久而久之也已經懂得自保之道,看在他不敢太囂張地對待下屬的份上,勉強也算是一個不難相處的上司,現在突然被撤職,大家一時猜測聲不斷。

  「總不會是業績不好被處分吧?」可是這跟外頭景氣有關,全公司應該不只他們這家分公司業績差吧?

  「一定是私德不修被發現了。」甲職員這麼說。

  經理喜歡偷吃又不是秘密,而且特愛吃窩邊草。

  「可能是吞到鐵板了。」乙職員立刻附和。

  哈哈哈,夜路走多碰到鬼,女職員們一致在心裡歡呼。

  好不容易出現一件大事,工作之餘、吃便當時間,大家熱烈討論,到了下午,已經出現好幾種八卦版本了。

  經理「多行不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如果這麼久以來他都沒被撤職,那更不可能在短短一個星期內,就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醜事,讓總公司那裡的人做出嚴厲的處分,畢竟將一名經理撤職查辦不是小事。

  柯小曼忍不住把眼神瞄往楊淢的方向,楊淢正好抬起頭,就回給她一個頗有深意的微笑。

  她瞪他。真的是你?!

  他笑。還滿意嗎?

  柯小曼實在很想奔過去,把他那張笑得自得意滿的臉給扳過去,不過他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他隨手接了起來,然後眉眼一挑,笑意漸斂,又露出那種莫測高深的表情,接著點頭,掛掉電話。

  下班時間一到,楊淢走到她身邊。

  「我有事得回家一趟,今天不能陪妳回家了。」從那件事發生之後,他堅持每天送她回家,親眼見她進家門,她抗議無效。

  「哦。」辦公室裡人還沒走光耶,她幾乎可以想見他們已經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了。

  「回到家的時候,給我一個電話,讓我安心。」他交代。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假裝忙碌地收拾東西,沒看他。

  楊淢很快替她將桌上的東西清理乾淨,然後幫她拿了皮包,拉她去打卡,接著飛快閃入電梯。

  「妳在躲什麼?」他不滿地質問。

  「你!」她瞪他。「你會害我們兩個人成為經理被撤職後,公司內第二名八卦。」

  「我們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何必怕別人說?」他瞇起眼。

  「你不怕,我怕。」她口氣很衝。

  「怕什麼?」跟他在一起很丟人嗎?她如果敢點頭,他不保證不會在下一刻捏斷她的脖子。

  「我討厭被人家說,尤其是我根本沒做錯什麼事的時候,別人愛亂猜,我就是討厭!」她雙手環胸,表情很凶。

  楊淢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如果他們愛說,就讓他們說個夠;我們過我們的,不理他們就行了。」

  「我哪有你皮厚?」她瞄他一眼。

  「本來妳不是還打算不顧一切要告經理的嗎?如果妳真的告了,八卦絕對比現在更多,妳就不怕?」

  「那……那時候我只想讓壞人得到惡報,哪想得了那麼多嘛。」她嘟囔地回道。看他那麼不在意,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小題大作。

  「妳呀!」他眼帶寵溺地揉了下她的髮,當電梯到達一樓,他們摟著地的肩走出去。「算了,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她搶回自己的皮包。「你不是家裡有事嗎?快回去吧,再見。」

  「妳就巴不得我走?」他眼一瞇,瞧她說得多順!

  「沒有啊。」她一臉無辜。

  「是嗎?」

  「是啊。」她推他往停車場的方向走。「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算了,我還是先送妳回家,我不放心。」他拉著她一同往停車場走去。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我以前也是一個人上下班,捷運安全便利又快速,我又不是小孩子,還得靠別人帶路。」她咕噥。

  「那是因為我還沒回來,現在我回來了,當然要接送妳。」他開車門,讓她坐進去。

  「回來?」她才抬起頭,他已經繞到另一邊,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她很自動的扣上安全帶。

  「妳要吃什麼?」他不答反問。

  「隨便。」

  「那就吃拉麵。」接送她上下班整整一個星期,他已經知道她對吃可以不講究到什麼程度,尤其當她懶、心情不好的時候。

  「你還沒回答我!」這男人真過分,老是忽略她的問題。

  「那要問妳呀。」他流暢地將車子開出停車場,把問題丟還給她。

  「問我?」

  「對呀,如果妳不是那麼健忘,我現在哪會那麼辛苦。」虧他在國外的時候一直對她念念不忘,連女朋友都不敢交。

  「健忘?你到底在說什麼?」她一頭霧水。

  「自己想起來,別指望我告訴妳。」丟去極度埋怨又苛責的一眼,他不理她,直接將車子停在一家有名的拉麵店前,拉上手煞車,自己下車去買。

  不說就不說,小氣鬼!

  她直覺就想對著他的背影扮鬼臉,但臨時想到他是下車去替她去買晚餐……算了,饒他一次。

  不過,她以前真的認識他嗎?

  長久在大都會裡生活,防人是很必要的,但她就是對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讓她很容易就對他撤下防備。怎麼回事啊?可是如果真的認識,她怎麼會對他的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

  ☆  ☆  ☆

  結果,因為送她,楊淢回家的時候,又遲到了。

  不過,遲到總比不到好,楊淢很寬宏大量的安慰自己,就算當他走進家門時,父親大人已經快噴火了,他還是笑容以對。

  「爸,媽。」他打招呼,然後在母親臉上印下一吻。

  「你又遲到了。」李靜玉不滿地意思意思瞟他一眼,但實際上沒有任何指責成分,她很疼這個小兒子的。

  楊淢只是皮皮地一笑,然後乖乖在大哥身邊的空位坐下。

  「為什麼這麼晚回來?」楊承疇終於開口。

  「塞車。」

  「依你的下班時間,就算塞車,也不可能現在才到。」四點半下班,八點才到家,太離譜了吧!

  「可能的。」繞遠路就會。「臺北市的交通,一向就很讓人不能預測兼頭痛。」楊淢聳聳肩。

  「那你還沒吃晚飯囉?」李靜玉插嘴問。

  「還沒。」被小曼餵了幾口拉麵不算。

  「就算你塞車,也可以打個電話來告訴大家,不必讓大家挨餓等你。」楊承疇再度開口,語氣很是不滿。

  「我忘了,對不起。」也是,刻意讓大家等,是他不對,所以楊淢乖乖道歉了。

  「真難得會聽到這三個宇從你嘴裡說出來。」楊沖語帶諷刺,「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說這句話了咧!」

  「是非分明,是做人的基本。」他笑笑地回了句。

  「閉嘴,現在是我問還是你們問?」楊承疇威嚴地喝了句。「這個家沒大人了嗎?我問話,你們插什麼嘴?」

  楊沖悶悶地閉上嘴。

  「那為什麼上星期沒回來?」

  「公司臨時有事,我回去處理。我打過電話回來,大哥應該知道。」楊淢朝身旁的大哥投去一瞥。

  「爸,我……」楊韜才準備替弟弟解釋,就被父親揮手阻止。

  「我知道這件事,但是公司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你加班?而你明明知道週末是我們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的日子,就算加班,你還是應該回來。」楊承疇年輕時致力於事業,忽略了家人,現在兒女皆長大成人,事業有大兒子分簷,他才能空出時間,所以格外重視這種家人相聚的機會。

  「那麼一點公事,哪比得上我們家庭聚會重要?」楊承疇的元配夫人刻薄地道:「再說,你做那算得上是什麼工作?一個月三、四萬塊的薪水,連讓我買一套衣服都不夠。」

  「職業無分貴賤。」楊淢笑笑地回答,打量了下大夫人身上的衣飾,「不過這倒提醒了我,以我『微薄』的薪水,將來娶的老婆,千萬不能把買這種一套六位數字的衣服當成習慣,不然我可能會在新婚的第一個月就宣告破產!」嘖,怕怕。

  「你……你敢暗示我很會花錢?!」大夫人勃然大怒。

  「我沒有啊。」她哪隻耳朵聽到他說她很會花錢了,他不過是未雨綢繆,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而已。

  「你!」講不過他,大夫人轉換對象,「李靜玉,看看妳的好兒子!」

  「淢兒,你怎麼可以惹大媽生氣?」李靜玉朝自己的兒子皺眉,說話的語氣依然溫柔。

  「我沒有。」高舉兩手,他無辜得根。

  「承疇,你看你兒子!」大夫人直接找最有力的人哭訴。

  「淢兒沒有說什麼。」

  「他暗示我很會花錢,你還覺得沒什麼?楊承疇,你未免太偏袒他了!」她靠向自己的兒子楊沖。「我就知道,是正妻有什麼用,在你心目中,根本沒有我們母子存在,連衝兒的工作,你都只給他當一名小小的經理!他是你兒子耶,你一點都不愛護他!我命苦,居然嫁到這種丈夫!」說著,就摀著臉哭起來。

  哇、咧!楊淢翻翻白眼。二十多年來每次都用哭這招,她哭不膩呀!

  「好好,妳別哭了。」楊承疇頭痛的皺起眉,「淢兒,向你大媽道歉。你身為晚輩,不該出言不遜。」

  「如果我說錯了,自然會道歉。但我並沒有說什麼,為什麼要道歉?」楊淢不是刻意違逆,只是事有是非,平白要他道歉太不合理。

  「長輩說話,你身為晚輩不該回嘴,這就是你不對。」楊承疇板起臉。

  「那麼如果我什麼話都不說,是不是就代表我目無尊長,長輩說話,我一句都沒在聽?」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淢弟。」楊韜聽出弟弟語氣中的不對勁,立刻朝他搖搖頭,他知道弟弟是真的不高興。

  「三哥只是表示自己以後的擇偶標準,這算錯了嗎?」楊家三個女兒中排行第二的楊禕禕以著非常無害、非常天真的語氣反問。「爸,您教我們要明辨是非,可是,三哥錯在哪裡?」

  「這……」楊承疇當然知道事情其實沒什麼,但是不道歉,元配肯定鬧個沒完。

  「妳住嘴!什麼時候這個家輪到妳說話?!」大夫人怒吼。

  楊禕禕慢條斯理的站起來。

  「爸,我告退。」她不動怒,翩然回房。

  「寶芳,妳何必……」

  「我教訓錯了嗎?」她看向丈夫。「如果我有錯,你可以直接說,我立刻和衝兒離開這裡。」

  又來了。

  哭鬧不成,就威脅要離家出走。大夫人這兩招用不膩呀!偏偏就是有人會吃這套。

  「寶芳,別再鬧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何必發那麼大火?」楊承疇誰都不怕,就是會「尊敬」自己的髮妻。因為他在娶妻、事業成功後,還多納了兩個小老婆,為這點,他對髮妻永遠有愧疚。

  「爸,如果沒其他事,我先走了。」楊淢不打算繼續攪和下去,當下決定走人。

  「走?你翅膀硬了,說你幾句就要離家出走嗎?好,你敢走,就不要回來!」何寶芳叫囂道。

  楊淢走到門口的腳步一頓,轉回身。「爸?」

  「他敢走,就別想回來!」何寶芳在丈夫開口前,堵住他的嘴。

  「回來跟你大媽道歉,什麼事都沒有,一家人何必吵吵鬧鬧。」楊承疇威嚴地道。

  楊減笑了笑,雙手插入褲袋裡。

  「我說過,如果我有錯,我自然會道歉。但若沒有,我是不會低頭的。」楊淢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楊家。

  呵,這倒是個離開的好機會。沒了怒氣,楊淢突然覺得自己的腳步輕快不已,因為他知道該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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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7:17


  任何一個人在熟睡時突然被吵醒,都絕對不會高興,就算隔天是休假日、可以補眠一天也一樣。

  柯小曼睜著惺忪的眼,瞪視著眼前的男人。

  現在是淩晨一點半,這男人仍然穿著今天……呃,不,是昨天上班的那襯衫、西裝褲,只不過領帶拿掉了。雖然襯衫有點皺、雖然眼角看得出無眠又略帶疲累的痕跡,但基本上看起來還是一副很英俊瀟灑的模樣,沒有了平日的一絲不苟,他看起來好像更有魅力——那種壞壞的魅力。

  不過,她怎麼覺得好像這副模樣才適合他,好像他生來就該是這副模樣,而不該被一套合宜的西裝給限制住?

  「你怎麼跑來了?」她瞪他。單身女子住處,男賓止步,她應該拒絕他進門,讓他在樓下跟警衛睡才對。

  「我被趕出家門,只好來投靠妳了。」他一臉無辜加可憐。

  「趕出家門?」她忍住一聲呵欠,努力繼續瞪他,可惜半瞇的眼,怎麼看都像是努力張大眼看人。「為什麼?」

  「因為我沒在週末準時回家跟家人聚餐,加上上個週末又沒回家吃晚飯,於是父親大人龍顏發怒、正宮夫人藉題發揮,我就被趕出來了。」他努力裝出一副可憐樣,讓自己看起來像無家可歸的小孩。

  她眨眨眼。父親大人龍顏發怒?正宮夫人?

  「你都已經是大人了,沒回家應該不算什麼滔天大罪吧?再說,哪有父親和母親聯手把自己兒子趕出家門的道理?」

  「不,妳弄錯了。」他歎息。「正宮夫人是指我敬愛的父親大人的元配,而我母親是西宮娘娘,平民一點的說法叫『二夫人』,翻成白話文叫做『小老婆』。」

  「小老婆?」她清醒了一點,努力想弄懂他的意思。「你是說,你被你爸爸和大媽趕出來?那你媽媽呢?」

  「我媽是小老婆,當然怎麼都輪不到她開口呀。」他是可憐的庶出小兒子。

  「可是,一般連續劇不是都演男人最疼愛小老婆嗎?你媽媽說話,你爸爸應該會聽吧?」她滿臉疑惑,清醒了一點,腦袋瓜裡囤積的八點檔劇情編法立刻發作。

  「那是當正宮夫人不在的時候。」他以自身的經驗,一副學究的口吻。「通常事業有成的男人如果偷腥,情況就分為兩種:一種是直接把元配給打入冷宮,另一種是對元配有愧疚,就算疼小老婆,也只能在元配不在的時候疼。當元配在的時候,為了不引發家庭戰爭,男人最好讓步點,才會海闊天空、永保安康。」

  「你家的情況好像很複雜。」她雙腳縮上沙發,下頷就放在曲起的膝蓋上。

  像她家的情況就根簡單,父、母,四男一女,大事、外面的事由父親主意,至於關起家門後的家內事就由母親大人作主,多麼公平呀。

  「還好,習慣就好。」他淡淡地道。

  「你真的被趕出來了?」她又問。

  他點點頭。他被「迫」離家出走,應該跟被趕出來差不多。

  印象中,連續劇裡的小老婆要是被大老婆欺壓了,通常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而小老婆的小孩,也只能跟著媽媽受苦。

  好可憐……

  柯小曼半夜被吵醒的怒火沒了,只剩下滿滿的同情,楊淢真是「身世坎坷」啊。

  楊淢只需要瞄她一眼,就可以猜出來她在想什麼。

  她的正義感和同情心還是跟以前一樣氾濫啊。不過,他現在就需要這種優勢。

  「妳會收留我嗎?」他努力忍住陰謀的笑容,扮出可憐的表情。

  「這……」她遲疑。「你怎麼不去住旅館?」

  「很貴。」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只是一個領薪水的上班族,才剛開始上班,連第一個月的薪水都還沒領到,最好努力開源節流,以免將來淪落街頭,變成流浪漢。」那會造成社會問題。

  呃,也對。他的觀念正確。

  可是……「你總有朋友可以找吧?」

  「有啊,就是妳。」他答得很順。

  廢話。「那除了我以外、同性的朋友?」

  「還沒有找到。」他很遺憾地搖搖頭。「我在國外待了很多年,一畢業就回國工作,就算有朋友,也只限於國外。」

  被逐出家門、身無分文、舉目無親,他還真是符合連續劇裡落難的王子形象啊!柯小曼無奈地想道。

  「好吧,你可以在這裡過一夜,明天我再陪你去找房子。」她總算首肯,退讓一步。

  「找房子?」

  「對啊,你總需要住的地方吧。」她同情地看著他。「如果你押金付不出來,我可以先借你,別擔心錢的問題。」

  楊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敢情她是把他當成窮光蛋了嗎?在所有的問題裡,他最不需要擔心的就是錢。

  「小曼……」

  「放心吧,我會幫你的,絕對不會讓你成為街頭上的流浪漢。」進而造成恐怖的社會問題。她站起來,拍著他的肩,豪氣萬丈地說道:「這裡有兩個房間,我睡左邊那間,右邊那間有點亂,不過有床和棉被。如果你要沐浴,那邊是浴室。你自己處理,我要回去睡覺了,晚安。」交代完畢,她穿著棉質睡衣的窈窕身影消失在門板後。

  楊淢瞪著她的背影,很想生氣,又很想大笑。

  這女人剛剛像哄一隻小狗一樣的打發他,真是沒誠意。可是,她那種無條件的「甜蜜」支持,又很符合她的本性,樂於助人;這年頭有這種心腸、肯幫助別人的不多見了,值得好好愛護。

  不過……這幾年來,她該不會常常這樣無條件的幫助人吧?

  ☆  ☆  ☆

  一早醒來,就聞得到蛋香,算不算是一種幸福?

  雖然他家境富裕,家裡人口也不少,但是他家除了廚娘燒出有如飯店一般的菜色外,從不曾聞到這種很「平民」的香氣,就只是這麼家常的某香味,卻讓他備感溫馨。

  楊淢很快盥洗完畢,一出房門,就看見柯小曼在三坪大的廚房裡忙來忙去,不過聽到開門聲,她抽空回頭看了一眼。

  「早安,要吃蛋餅嗎?」她的語氣很流暢,像常常這麼問一樣。

  楊淢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要兩份。」他坐下來點餐。

  柯小曼又回頭瞄他一眼。

  「別以為你可以坐著等吃早餐!冰箱旁邊的小櫃子裡有兩個茶杯,等下咖啡機響了,就倒好咖啡擺桌上。」大家分工合作,這樣才公平。

  楊淢挑了下眉,然後很聽話的拿出杯子,再將煮好的咖啡倒好擺桌上。柯小曼正好也把蛋餅鏟進盤子裡端上桌,順手拿來調味架。

  「我以為妳會在外面買早點。」看著盤子裡煎得恰到好處、不顯焦也不顯生的金黃色蛋餅,敢情她還有一副好廚藝?

  「如果時間夠,又不麻煩,其實我喜歡自己煮來吃。」她沒那麼愛吃外食。

  「可是過去一個多星期以來,妳晚餐都隨便吃。」他指出很明顯的一點,順便拿出醬油膏倒在蛋餅上。

  「上班很累,我當然不會在下班再替自己找麻煩,不過因為我早餐、午餐都吃得很好,所以晚上吃得隨便一點應該沒關係。」自己一個人住那麼多年了,她當然有一套照顧自己的方法。

  「是嗎?」一點都看不出來。「如果我住在這裡,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可以吃到妳煮的早餐?」

  「別想。」她瞇起眼。「昨天晚上讓你睡這裡是不得已的情況,今天我就陪你去找住的地方。」

  「何必那麼麻煩,妳又不是沒有收留我的地方?」

  「不行。男女授受不親,我是個很重視名譽的單身女子,怎麼可以隨便和男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她振振有辭。

  「跟我住在一起又不是什麼很新鮮、或者很丟臉的事,妳何必反應這麼大?」他好笑地道。

  「這當然是一件大事,你跟我非親非故,隨便住在一起,別人會以為我們兩個同居,那我的名譽就完了。」她白了他一眼。這男人該不會是國外住久了,連這麼點小小的傳統道德都忘了吧?

  「哦?」他露出興味的表情。「這是表示,妳沒有收留過其他男人?」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厚臉皮兼賴皮,會半夜跑來我這裡投宿嗎?」她凶巴巴地反問,「還是你以為我會隨便讓男人住進我家?要不是看在你救過我、又對我很規矩的份上,休想我會收留你!」老早就踢他出門,讓他去跟外面的流浪狗作伴!

  「哦,說到重點了,我救過妳,對吧?」他的眼神頓時懶洋洋地。「那麼,就當還一點恩情,看在我又是為了救妳才被逐出家門,妳就繼續收留我吧。」他很懂得把握機會的。

  「為了救我被逐出家門?這是什麼意思?」她眉一蹙。

  「沒什麼。」他聳聳肩,吃進一口蛋餅。

  「快說!」她瞇起眼,左手放在咖啡杯上,很認真地考慮著,如果他不說,她是不是就該把咖啡潑上他的臉以示薄懲?

  「呃,好。」瞄到她的動作,他立刻擺出一副「識時務」的模樣,乖乖解釋:「事情其實很簡單,每個週末是我父親大人規定的家庭聚會時間,全家人一定要回家聚餐,結果上星期我為了救妳沒回去,昨天又遲到,於是正宮夫人藉題發揮,我就這麼被迫離開家門了。」

  「你沒跟他們說,你是為了救我?」她愧疚了。

  「就算我解釋,也只會愈說愈槽而已。如果正宮夫人已經容不下我,那麼就算這次沒成功,下次她還是會找機會的。」楊淢聳聳肩,一點都不在意。

  「可是你母親……或者沒有其他人為你說話嗎?」

  「其實離開那裡也好,我和正宮夫人一直處不來,畢竟我的個性不像我那優秀的大哥可以做到面面俱到,離開也是一種避免衝突的方法。」這也算是實話。

  「你大哥?」

  「唔,我簡單說明一下好了。我父親有三個老婆,我母親排第二,她先生下我大哥,所以進楊家門,接著正宮夫人產下一名太子,三夫人於此時入門,隔年我母親又產下我,而三夫人則在往後四年間生下三名女兒。在我父親的堅持下,三個妻子都住在同一棟樓,只不過分屬不同樓層;目前只有我大哥、二哥,還有小妹住在家裡,我大妹和二妹早早就離家自立了。「尤其是大妹,大學一畢業就周遊各國去了,在外面玩得樂不思蜀,根本不想回家。」

  「嘩,好複雜。」她聽得咋舌。

  他無力地笑了下,繼續吃早餐,就在他吞下最後一片蛋餅時,她突然叫了出來。

  「啊,那正宮夫人趕你出來,是不是跟爭家產有關?」

  他呆了下。「妳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連續劇都這麼演啊。」她嫌他大驚小怪的瞄了他一眼。「通常兒女長大後,也是家產爭奪戰的開始,你爸能有三個老婆,那就表示頗有家底,而這個時候正宮夫人為了穩固自己和兒子的地位,一定會想辦法排除異己,讓兒子成為正宗繼承人,她未來的生活也就可以繼續榮華富貴了。」包括以前人搶皇位的時候,也都是這樣子的耶!

  楊淢差點嗆到。

  「這是哪一國的爛編劇編的?」怎麼這麼老套?

  「很多國的連續劇都是這麼演的啊。」基本上,現實人生裡也有很多這種事啦,差別只在於那個即將翹辮子的老頭子夠不夠聰明,足以預防這種事發生而已。

  「嘖,難怪現代人不愛看八點檔了。」他搖頭兼歎氣。

  「你是不是這樣被趕出來的?」她很好奇地看著他。

  「呃,也算啦。」雖然這種劇本很老套,但事實上或許正宮夫人心裡也這麼想;不過這之中還是有差別,那就是他對父親大人的產業沒什麼興趣。

  「好可憐!」她看他的眼神立刻同情加三分。「那你以後要怎麼辦?」

  「我又不會餓死。」他又好氣又好笑,她真是把他給瞧扁了。「憑我的能力和學歷,還怕在台灣生存不下去嗎?」再說這年頭也沒聽過在台灣還有人餓死的,比較有可能是受不了生存的挑戰而自殺。

  「嗯,有志氣。」她大力點頭以表讚賞。

  「那表示我可以留下來了?」逮住機會,他立刻很順地接了一句。

  「不行。」她笑咪咪地瞪他一眼。

  「小曼,妳真難拐。」他抱怨。「看在我無家可歸的份上,妳一點都不同情我嗎?」扮可憐有沒有效?

  「我是很同情你啊,可是,這個跟那個不能混為一談的。」看見他的表情,她開始不忍,畢竟他會被逐出家門,是因為她才被逮到把柄的,她很難不感到愧疚。

  「讓我留在這裡也有好處,像房租啊水電之類的,妳就可以省下一半耶。再說,我們兩個光明正大的,又沒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問心無愧,就不必怕別人說。」他努力遊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她遲疑。

  「可是什麼?」

  她為難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他救過她,她這麼想,會不會太不厚道?

  「小曼,說清楚。」他一手抬起她的下頷,不讓她躲。

  「好吧。」她深吸了口氣,慢吞吞地道:「可是,你是男的。萬一你哪天獸性大發,我會很危險。」

  嘎?啥?這是哪門子的理由?

  「小曼,妳……妳不信任我的人格!」他傷心地指控。

  「我相信你的人格啊。」她很順口地道,在他還來不及轉憂為喜時,又接著說:「可是當你獸性大發的時候,你就只剩下『獸』性了,沒有『人格』可言。」

  「小曼!」他咬牙切齒。

  被氣得掐死人,可不可以算是自衛殺人?

  「好啦,別氣了,我是開玩笑的。」柯小曼笑嘻嘻的拍拍他,像安撫一隻即將發狂的狗。「快把咖啡喝一喝,我們出去找房子。」

  說了半天,她還是不肯收留他。楊淢懊惱地想。

  怎麼小曼這麼難拐呢?

  ☆  ☆  ☆

  「砰」一聲,柯小曼用力關上門,幸虧跟在後面的楊淢反應敏捷,不然這會兒肯定變成小醜——鼻子被門板撞得紅腫。

  「小曼,妳不該那麼用力關門,這樣會傷害門板。」進屋後,小心地關上門,楊淢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推你好了。」柯小曼站起來,雙手按在他胸口毫不客氣地用力一推,楊淢順勢倒進身後的沙發裡。

  幸好有沙發,不然他肯定會跌得四腳朝天。

  「哼!」柯小曼往後坐進沙發裡,瞪他一眼後又別開。

  「怎麼了?」

  「你!你惹我生氣。」她轉回頭再補瞪一眼,又別開。

  「我做了什麼?」他攤攤手,很是無辜。

  「你做了什麼?!」她大驚小怪地嚷道:「你去到每一個租屋地點,看了之後不是嫌太小,就是租金太貴,再不然環境太差、沒有冷氣、不附傢俱,連沒有大廈網絡你都可以嫌,你到底在搞什麼?」說到氣憤處,真是又想跳起來捶他了。

  「我說的都是事實啊。」他更無辜了。「不然妳說說看,我們今天去看的地方,有哪個地方是妳滿意、想租下來住的?」

  柯小曼一時語塞。

  「就算這樣,你有必要把每個地方都嫌得一無是處嗎?」她又火了。

  沒錯,吃完早餐後,她就帶他出去找房子,先在網絡上物色了幾戶,再和仲介所聯絡,又問到幾戶,他們每一個地方都去看,結果他每個地方都嫌棄,奔波一天下來,就是沒有任何收穫,所以柯小曼火了。這家夥根本是去找碴的。

  「小曼,如果是妳要租房子,妳會委屈自己,找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地方來住嗎?」楊淢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得教柯小曼更火。

  「你……你……哼!」狠狠瞪他第三眼,再別開。

  楊淢忍住笑,覺得她氣呼呼的模樣特別可愛,略嫌清瘦的雙頰鼓鼓的,看起來更顯率真與稚氣。他站起來蹲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

  「別氣了,我知道妳是好心幫我,可是找房子這種事也急不來,憑我所能付出的條件和要求,不可能那麼快找到的。」他放柔了聲音。她的脾氣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其實她心腸很軟,否則不會陪他在外面奔波一整天。

  小曼平靜了一下,怒火怎麼樣都無法在他這種溫柔的語調中持續焚燒,她悶悶地望向他。

  「要是你一直找不到住的地方,就沒地方住了耶!」她在替他擔心,他到底懂不懂啊!

  「那有什麼關係,我知道妳不會把我掃地出門,讓我變成流浪漢的。」他笑得一臉放心。

  她瞪他。「你就是吃定我不會趕你走,對不對?」哼哼。

  「是啊。」他居然還敢點頭,真是不要命。接著更不想活的在她身旁落坐,摟住她的肩。「小曼,讓我留下來,真有那麼難嗎?」

  他的聲音原就低沈,而微啞又刻意溫柔的語調,特別容易引人分神。而他的話裡,又藏了一點點傷感,讓她沒辦法理直氣壯地直接說不。

  「楊淢,我們……並沒有真的那麼熟……」她很困難才拉回自己遊移的思緒,提醒自己切切不可鬆口,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熟?我們不熟!」溫柔不見,他橫眉豎眼。「我們都一起回家好多次、共進好幾次晚餐,妳認為我們交往的時間太短,就不能叫『熟』?!」

  哇——這男人吼起來真恐怖。柯小曼雙肩瑟縮了一下,但……交往?什麼交往?

  「我們哪有交往?」不畏強權,她提出抗議。

  「我們沒有交往?」他瞇起眼,臉一寸一寸逼近她。「那妳以為我接送妳,是一般同事會有的作為?妳以為之前經理為難妳的時候,我都正好在,是巧合嗎?我們吃了那麼多次晚餐,妳以為我賴著妳,純粹只是無聊嗎?柯小曼,妳給我仔細想一想,我有那麼閒嗎?」這個遲鈍的女人!

  「你……你又沒說喜歡我,我哪知道你在追我?」她反駁,可惜細弱的音調就是少了那麼一點兇狠。

  「我不喜歡妳,何必特別注意妳?不喜歡妳,何必特地在離開公司後,還擔心地回去救妳?不喜歡妳,何必賴著妳?」他凶凶地示愛。

  「你……你……」她瞪大雙眼,被他兇惡的表情嚇得說不出話,好半天,終於擠出一點聲音,「你好凶……」

  呃?

  「哪有人對喜歡的人這麼凶的……」她眼一皺、嘴一扁,鼻頭開始泛紅。「你凶我,你獸性大發……」

  「我獸性大發?」本來他快因為她的指責而內疚,可是她的話讓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這算哪門子的形容詞?

  「本來就是,」她眼眶紅紅,好傷心地指責,「只有得狂犬病的狗,才會隨便亂吠人,你就是……你亂凶我,還敢說要我相信你的人格,你……你……你沒人格啦!」

  哇咧!他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可惡!她把他形容得這麼惡劣,那他不做一點惡劣的事,豈不是對不起她所用的形容詞?

  他用力瞪她,她忘了裝哭,開始覺得毛毛的。

  「呃……」她才想坦白她是鬧著玩的,結果,他摟著她肩膀的手轉而固定住她的後腦,而另一手則先知先覺地抓住她兩隻手,然後一雙深邃的眼神緊盯著她倉皇的大眼,就這麼接近、接近……

  轟——

  他……他……

  唇瓣相接,他攫住她不知所措、青澀無比的柔軟雙唇,手勁一使,她無法拒絕地更湊向前,而他尋著她唇內的柔軟舌瓣,深深吮住不放。

  天崩地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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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7:42


  柯小曼差點昏厥在他懷裡!

  她成人後的初吻,他居然就給她上一課法式熱吻,害她喘不過氣,差點窒息,幸好他還算有良心,在她快昏倒前及時放開她。

  急促地喘息,柯小曼暈暈地一時回不了神。

  「你……你輕薄我!」她尖叫,可惜氣還沒順,叫出來的聲音虛弱得簡直連螞蟻都驚嚇不了。

  輕薄?楊淢忍住想大笑的衝動。

  「依現代一點的說法,我未經妳同意就吻妳,叫做『偷吻』;依我事先抱住妳的實際狀況看來,叫『強吻』也行。」他還有臉一一分析!

  「色狼!」她怒瞪著他。

  「錯,是發乎情、止乎禮的親密行為。」他糾正,很自然的吻了下她的額頭,結果惹來她另一次怒視。「如果我真是色狼,妳現在不可能還好好的坐在這裡。」

  「什麼意思?」她眉頭皺得緊緊。

  「我吻妳,會不會讓妳失去反抗能力?」想到她剛才柔順的反應,他忽然發現,抓住她的手真是多此一舉。

  「才不會。」

  他不理她的虛張聲勢。

  「如果我真是色狼,妳現在就會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我——」

  「住口!」她嬌喝一聲,臉蛋發燙地摀住他的嘴。「你不準說!」

  哦,丟人丟人丟人,她居然陶醉在他的吻裡,連巴掌都沒賞他一個,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孩耶,又不是慾求不滿的色女,怎麼可以陶醉在他的誘吻裡?!

  楊淢拉下她的手,好溫柔地摟她入懷。

  「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事,妳不必覺得自己好像犯了罪。」瞧她一臉愧疚兼自責,好像她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

  「你當然說得輕鬆,反正你們男人是有便宜就占,可是我才不是那種看到男人就撲上去的女人。」她悶悶地回答。

  「什麼叫『男人有便宜就占』?妳當我那麼隨便嗎?」他瞪她。這個小女人,把他瞧得很扁、很沒格調喔。

  「不是嗎?」她從他懷裡抬起頭,以不信任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爸爸不就娶了三個女人,標準的不專情男人,你是他兒子,有一半的血緣遺傳自他,所以你一定比別的男人更容易變成色狼。」

  「這是哪門子的謬論!」他聽得眼珠差點掉下來。

  「這叫推理,很有根據的。」她振振有辭。

  「我不是我父親,不要把我跟他混為一談!我父親沒有我帥,而且絕對沒有我專情。」他理直氣壯。

  不說別的,就說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十年來專情如一,而他爸要是將喜歡的女人都給娶進門,肯定不只三個。

  「你專情?」她極度懷疑。

  「我只鍾情妳一個,難道不專情?」

  「誰知道你哪天會不會再鍾情別人?」她哼道。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可以等以後慢慢驗證。」他轉換另一種語氣。「妳餓不餓?」他們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晚餐還沒吃呢。

  「不餓。」她回他一句就轉開臉。

  「妳餓。」他把她的臉扳轉回來。「跟我嘔氣就不吃飯,這種減肥方式不太好吧!何況——」他停頓了下,眼神繞了她的身體一圈,才慢條斯理地道:「妳絕對不需要減肥。」事實上,還太瘦了咧!

  她先是茫然地呆了下,而後盯著他的眼睛,意會他的意思後,她瞪大眼。

  「你敢嫌我身材不好?!」她叫。

  「沒有……」他沒機會說完,就被她打斷。

  「我就知道,你們男人就是好色,喜歡那種前凸後翹、魔鬼身材的女人!」她用力戳著他的肩,氣呼呼地說:「我就是不夠高,又不夠凸、不夠翹,那又怎樣,你憑什麼嫌?!」

  「我沒有嫌……」他抓住她的手,想止住火爆佳人的憤怒,結果她拿起抱枕就用力捶他。「小曼……」

  「喜歡那種魔鬼美女,你去別的地方找啦,色狼!」她將抱枕用力丟向他,罵完轉身就走。

  「小曼!」他及時摟住她的腰,將要逃走的她給拉了回來,他跌回沙發上,而她跌坐到他身上。

  「放開啦!」她掙扎地捶著他的手,努力想扳開。

  「先聽我說完一句話,我就放開。」才一句戲言,結果她反應這麼大,可見得……她很在意這個問題?

  「哼。」她微喘著,暫時停止掙扎。

  「我從來不喜歡別人豔羨的那種前凸後翹、身材像魔鬼的女人。」

  她沒吭聲。

  「我沒嫌妳的身材,」他放柔了聲,附在她耳畔說:「事實上,看到妳,什麼身材不身材從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妳……」

  喝!她立刻從他身上跳了起來,他放開手沒阻止。

  「你……你別想亂來。」她警告。

  「如果我真想亂來,妳阻止得了嗎?」他挑眉。

  「你……你……」她又後退一步,雙眼緊盯著他,彷彿怕極了他會在下一刻就撲上來。

  楊淢終於忍不住大笑。

  「你笑什麼?」她氣惱地問。

  「過來。」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坐正身體,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幹嘛?」氣惱頓時轉為警戒。

  「過來。」他重複一次。

  柯小曼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一坐下,他立刻摟住她。她開始掙扎。

  「別動!」他的語氣跟剛剛一樣,溫柔中帶有一點警告與脅迫的意味,讓她聽話的保持不動,但是身體明顯很僵硬。

  基本上,楊淢是個很瀟灑、又很耐看的男人,挺拔的身高與瘦削結實的肩膀讓他看起來就算不壯,卻絕對令人不敢輕視。在他臉上常常 掛著一抹淺笑,可是笑裡有多半含著戲謔,他不常發怒,但是當他笑容隱含魄力的時候,卻比他勃然大怒可怕多了。

  「妳怕我?」

  「才不。」她嘴硬。

  「不?」他輕笑。「妳的身體這麼僵硬,如果不是怕我,那是為什麼?」

  她瞄他一眼,嘟歷咕噥:「誰教你嚇我。」

  「我是跟妳鬧著玩的。」誰知道她在這方面這麼不禁嚇。但這也表示了,她這幾年從未接受過別的男人,所以對男女感情的事生澀得不懂該怎麼反應。想到這點,他的唇角開始往上揚。

  「你笑得很奇怪。」讓人很想一拳打掉他那張得意得像賣乖的笑容。

  「有嗎?」他努力板起臉,命令自己不要笑得那麼呆。他清了清喉嚨。「小曼,我是認真的。」

  「什麼?」

  「我喜歡妳。」他低著眼看她。「我並不花心,妳應該瞭解。」

  她的心亂了下,垂下眼眸。

  「喜歡……又代表什麼呢?」

  「代表我會追求妳,甚至纏著妳,直到妳愛上我。」他自負地說道。

  「直到我愛上你?」她皺眉。

  「當然。」

  「是——嗎?」她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表情。

  「當然。」他不怕死地再說一次。「因為現在只有我喜歡妳,那不公平。」

  「你又不愛我。」

  「誰說我不?」

  她狐疑地轉頭看他。

  「只不過現在的我當然不會承認,因為妳也還沒承認。」他撫著她的臉頰。「等哪天我們的感覺一樣時,我就會說。」

  她對於他的話還是不太滿意,但可以接受。

  「所以妳要有心理準備,我會纏著妳,妳怕不怕?」他笑得有點奸詐。

  「我有什麼好怕?」她仰起臉,很倔強地回道。

  「很好,那妳可不要主動趕我走喔。」

  「如果我討厭你,當然就會趕你走。」想拐她,門兒都沒有。

  「那妳現在討厭我嗎?」他順口一問。

  「還沒有。」她很高傲地回道。

  「那表示妳現在不會趕我走,對不對?」他耐心地再問一次。

  「對。」她頭點得很順。

  「嗯,很好。」他咧嘴一笑。「小曼一言?」

  「飛機都追不到。」她立刻接下去。

  他笑得更開心了。

  柯小曼突然覺得不對勁。

  耶?她被拐了!

  「慶住。我們第一天開始同住,我請妳吃晚餐,走吧!」他拉起她,興高采烈就往外走。

  「喂,我……我……」她想反悔。

  「吃晚餐了。」他拉她靠在自己懷裡,兩人一同進電梯。

  柯小曼上當了。

  不能趕他走,不就代表把他給留下來了嗎?!那就表示他可以住在她的屋簷下,兩人「同居」了。

  喝!這個男人果然很賊!

  當他想要達成某個目的時,絕對可以誘得你不知不覺地同意,而且當時一點都不覺得上當,等到事後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無限懊惱。

  ☆  ☆  ☆

  星期一上班的時候,所有人都目光奇特地看著他們兩個,那種感覺怪異得差點害柯小曼以為自己衣服穿反了。

  怪了,怎麼回事啊?

  謎底揭曉在公佈欄上。

  總公司來了最新一份人事異動公文,說明原經理因帳務不清、與客戶借貸關係複雜、又以虛擬帳戶買賣融資、濫用職權等等罪狀而遭撤職,目前分公司經理一職暫由楊淢代理。三個月後,再行分發新經理上任。

  他?代理?楊淢仰起頭,默數十秒鐘,忍住那種麻煩上身的感覺。

  「楊淢,恭喜你,一步登天了。」同事們又妒又羨。

  「是呀,謝謝你們的恭喜。」楊淢也笑得假假的響應。既然別人把他想成投機分子,他很樂意滿足大家的想像。

  「當了經理,要好好照顧我們喔。」原先巴結經理的那一派,立刻倒戈。

  「一定一定。」他一副得意忘形樣。

  「哼,憑什麼你剛進公司就當上經理?」也有人不平,就是支持副理的那一派。

  「好問題。」楊淢回以一臉深思。「建議你上文去問總公司的人,請教他們為什麼下這種人事命令,突然叫我當經理,我也很困擾耶。」還賣乖。

  在一干妒恨交加的注視下,楊淢走進經理辦公室。關起門後,他才露出真正的表情,沈著臉拿起話筒撥號。

  不對!他停下撥號的動作。

  公司裡沒人知道他的身份,上週末結束時根本沒聽說有這件事,今天才星期一,人事命令就下來……那麼這份人事命令肯定是「有心人士」下的。能有這種職權、又這麼高效率的,鐵定是楊家大哥韜先生無誤。如果他沒料錯,此刻,大哥必是閒閒待在辦公室裡等他打電話過去找碴了。

  在打電話去找碴之前,他得想一下。明知道他不想引人注目,大哥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是父親大人嗎?但父親大人此刻的重點應該放在大哥和二哥身上,不是他這個不求上進的小兒子吧?

  楊淢一邊思考,一邊看著外面大辦公室裡的上班情形。第一天走馬上任,他所能做的事不多,頂多就是對公司內部管理多知道一點罷了。

  四點半下班時刻,公司裡的人都不急著走,倒是楊淢處理完分內事,率先走出辦公室。其實大部分比較複雜的事,經驗老到的副理都代勞了,所以他今天根本可以算是閒晃了一天。

  「小曼,走了。」楊淢直接走到她面前。

  在那一瞬間,辦公室的耳語猜測似乎更大聲了。

  柯小曼很快收拾好東西,然後拿起皮包就往打卡鐘走去。楊淢一直跟在她後面。

  當電梯門關上之後,辦公室裡立刻開始一陣熱烈的討論。

  不過,電梯裡的氣氛也很熱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柯小曼總算抬起頭。天知道她今天已經受夠同事們的探問,尤其他們兩個又一起上下班,這自然又引發另一項八卦。

  為什麼他會突然被擢升為經理?

  「好問題,我也很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笑了笑,摟著她出電梯。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去找那個知道答案的人,看他給我們什麼答案。」

  ☆  ☆  ☆

  楊成科技大樓門口,楊淢刷過磁卡,直接來到高層主管的辦公樓層。

  「先生,你是?」在他們闖進總經理辦公室前,總算有人攔住他們。

  「楊總經理在嗎?」楊淢問。

  「他在。」

  「那好,我有事找他。」說著又要衝進去。

  秘書再度攔阻。「請先讓我通報。先生貴姓大名?」

  「楊淢。」

  秘書立刻通報,等楊韜答應見他們,秘書才親自領他們進去。

  「寧小姐,這裡沒妳的事,如果今天的會議紀錄作完,妳就可以下班了。」楊韜說道。

  「是,總經理。」秘書退了出去。

  楊淢逕自拉了柯小曼就到沙發上坐下。

  「親愛的大哥,要見你一面真是不容易耶。」楊淢抱怨。

  「如果你常來,我保證這棟樓上上下下沒有人敢再攔你的路。」楊韜似笑非笑地回道。

  柯小曼突然覺得這個表情好熟悉,跟某人如出一轍。

  「謝謝提議,我會考慮。」楊淢懶懶地回道,「親愛的大哥,小弟有一個疑問,不知道大哥能不能為小弟解惑?」

  「那要看是什麼疑問而定,」楊韜一本正經地回答,「如果是我也不知道答案的問題,那為兄的我亦愛莫能助。」

  「小弟相信大哥一定知道答案,就算不知道,憑大哥的能力,一定可以想出箇中原由。」

  「哦?看來我是不能讓你失望了。」楊韜失笑,背靠著皮椅。「說說看。」

  「小弟莫名其妙在上班三個星期後,突然被升為代理經理,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楊淢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重點。

  「那要看是誰把前任經理的『秘密』給披露出來囉,揪出公司弊案等於是替公司淢少損失,那麼公司高層主管當然會給那名替公司揪出內賊的人一點獎賞與鼓勵,所以就讓他成為代理經理。如果三個月後評估,這位代理經理能力足夠,那麼也有可能就擢為正式經理。」

  「如果這麼一點小功勞就可以從普通職員連跳十級變成經理,那這家公司的人事制度不是專門給人鑽漏洞、走後門,就是根本沒制度。」真當他是第一天出來工作嗎?用這種理由就想搪塞他。

  好吧,看來他弟弟真的不好拐,為免浪費時間兼耽誤他處理公事的時間,他還是直說好了。

  「讓你代理經理,的確是我的意思。」楊韜已經準備接受弟弟的炮轟了。

  意外的,楊淢並沒有動怒,也沒有氣急敗壞,反而一臉深思。

  「理由?」

  「你離家出走,我總得找點事情讓你做,好讓你不會跑得不見蹤影。」天知道他已經夠忙,如果還得時時分神去注意自己的弟弟跑哪兒去,那不只傷神,也很傷肝。

  「我仍在楊門的體系內工作,如果我辭職了,我相信你會是第一個接到通知的人,何必一定要我當經理?」這不是理由。

  「淢,就當是替做哥哥的我分擔一點責任,這個小小的要求很過分嗎?」楊韜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想被綁住,也盡力幫你,現在我分身乏術,無法兼顧到楊富證券,而現在證券業不景氣,楊富更需要改革,這是你擅長的領域,除了你,我想不出來還能信任誰。」

  楊淢沈吟了下。

  「好,我答應接,但在楊富上軌道、轉虧為盈後,我就要離開,你不能再拿兄弟之情來要脅我、拜託我、請求我、命令我、迂迴設計我——我應該都說到了吧?」醜話先說在前面,如果他算奸詐,那他大哥就是集奸詐與狡猾於一身,他最好先說明立場,免得這種忙一個接一個,那他就別想脫身了。

  楊韜好氣又好笑。

  「只是請你接個工作,你有必要說成這樣嗎?好像我常常出爾反爾,用各種方法壓搾你。」

  「我只是未雨綢繆,免得到時候你又說我沒有兄弟之情。」楊淢聳聳肩,應付他大哥,絕對一點都馬虎不得。

  不跟弟弟辯,楊韜直接轉向一直惦惦沒開口的柯小曼。

  「這位小姐,妳評評理,我是他親哥哥耶,淢這麼防自己的哥哥,是不是根沒手足之情?」

  柯小曼偏頭想了想,最後很中肯地回道:「如果這個手足常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就難怪他要防成這樣。」

  楊韜一呆。楊淢則是大笑地摟住她。

  「小曼,妳真是善解人意!」

  楊韜只能認栽地搖搖頭。

  「難怪淢會中意妳。」這兩個人的想法,簡直就是無與倫比的契合。

  「你怎麼知道?」聽到這種話,柯小曼壓下羞怯,好奇地問。畢竟從進門到現在,楊淢從來沒有介紹她呀。

  「不然淢怎麼會帶妳來見我?」楊韜一笑。「淢弟雖然看起來瀟灑不羈,但他對女人是很挑、很謹慎的,如果不是妳對他有特殊的意義,他不會帶著妳到處跑,而且一點都不介意把妳帶到我面前。」

  「什麼意思啊?」她愈聽愈迷糊了。

  「意思是,淢知道我會認為你們是一對,而且有結婚的準備。」楊韜露出溫暖的笑容,真心為弟弟覓得幸福而高興。

  「我們才不是。」柯小曼尷尬地紅了臉。「我們才剛認識,我是說……我們沒有要結婚……呃,反正不是你認為的那樣就是了。」

  楊淢把她的臉轉入自己懷裡,瞪著自己的大哥。

  「親愛的大哥,你應該有比逗小曼害羞更正經的事可以做吧?」

  「可是這件事比較有趣。」楊韜不怕死地道:「而且,難得在你二十八年心如止水、無波無浪後,終於有個女孩打動你,我當然要——」

  「夠了。」楊淢嫌惡地皺皺鼻子,摟著柯小曼站起身就往外走。「大哥,楊富的事就這麼決定,一個月後,我會推薦一個人接分公司經理的職務。至於母親大人那邊,請你告訴她我很好,她可以不必擔心。」說完,辦公室的門已經被關上,留下楊韜一個人在辦公室裡笑得很樂。

  看來,淢弟的事是可以不必再擔心了。而淢一旦答應了的事,就必然會做到,今年年底前,楊富證券會有一番新氣象。

  現在,就看沖弟怎麼管理楊名建設了。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8:21


  為了平衡今晚被大哥「小小的要求」——在未來半年內,他休想有空閒的委屈,楊淢決定帶柯小曼去吃大餐,疼愛自己一下。

  原則上他不是挺愛吃日本料理,不過他可以猜想得到,去見過他大哥後,小曼一定會有一堆問題想問,所以日本料理店最適當了,有單獨的隱密包廂,也有令人滿足的美食。啊,夫復何求。

  進包廂後,楊淢點了一堆料理,要柯小曼也點自己愛吃的,然後揮揮手要侍者退下去。

  柯小曼瞪著他。

  「你是楊門企業的少東,楊承疇的兒子!」沒有別人打擾,她立刻開炮質問。

  「是。」他點點頭,真是不大幸運的事實。

  「那你為什麼會變成一個小職員?」如果她記得沒錯,他也是今年度公開招考進來的新職員。

  「因為我不想直接當上任何主管,也不想接受我父親大人的安排,如果我有能力,自然能達到高位;如果我沒有能力,那給我再高的職位有什麼用?」他從不在意那些虛名。

  「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

  「妳很介意我的背景、我是誰的兒子嗎?」斂去玩笑,楊淢輕聲反問。

  「不,只是……」她猶豫了下。「你是有錢人家的兒子。」這話有點像歎息。

  通常富貴人家有絕對的門戶之見,雖然他是小老婆生的兒子,但也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呀,這下他們的距離一下子變成平地跟玉山峰頂了。

  「我的家世跟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無關,將來有一天我們結了婚,妳也只是我楊淢的妻子,卻未必是楊門企業的媳婦。」他頓了下。「還是——妳比較喜歡當楊門企業的媳婦?」

  「才不,」她表情正經。「我只怕,憑我父親只是小小公務員的家世背景,在你家人眼裡,會代表我不夠格嫁給你。」

  楊淢一笑,伸手一下子拉她入懷,好整以暇地摟著。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妳願意嫁給我囉?」

  柯小曼瞪大眼,這才意會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她馬上頭搖得有如搏浪鼓。

  「不不不,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什麼?!」他橫眉豎眼地吼道:「妳不想嫁給我?那妳想嫁給誰?那個被撤職的經理嗎?」

  「才沒有!」她急急反駁,「我才不要那個經理,就算他等到天荒地老都輪不到他。」她的雙手自有意識的摟住他的頸項。

  「那嫁給我。」他語氣硬邦邦地要求。

  「呃……」

  「嗯?」他的語氣充滿威脅性。

  「太快了。」怕他的瞪視,她垂著眼,臉蛋埋入他頸窩,吐氣如蘭,似有若無的吹拂在他頸上的肌膚,楊淢有一下下的分神。

  「什麼太快了?」兇惡與威脅的語氣不見,他的聲音有一點不確定。

  「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她低喃。

  「那正好很符合現代人處事的原則,相中、獵娶絕不放過,絕對有效率。」他的手臂悄悄環緊她的腰。

  什麼現代人處事的原則,是他自己的處事原則吧。柯小曼心裡暗想,可沒膽直接說出來,根據她屢敗屢戰的經驗,也知道這男人聽不得實話。

  「你不是在處理客戶下單,是在求婚耶,就不能浪漫點嗎?」她轉而抗議地捶了下他的胸。

  他恍然大悟。

  「那如果我備妥美麗的鮮花、拿鑽石戒指當供品,妳是不是就會馬上笑逐顏開,爽快的答應嫁給我?」

  「楊淢,你以為你在拜拜嗎?」她抬眼瞪他。鮮花、供品?她還三牲四果咧!

  「開玩笑的。」他笑嘻嘻地在她嘟翹的唇上啄吻一下。「我也覺得在這種肚子餓的時候求婚太沒情調,等改天我準備好的時候,妳再點頭好了。」

  瞧他說得她好像一定會點頭似的。

  「誰說我一定會嫁給你?」她不滿地反問。

  「那麼,妳會拒絕嗎?」他輕問,眼神突然變得認真,臉上雖然還是含著笑意,但在他這樣注視下,她突然沒辦法坦然回答。

  「我……」拒絕?好像不是她想說的答案。答應?好像也不對。

  「會嗎?」他淡淡催促。

  柯小曼望著他,像被一種感覺困住。如果她回答「會」,他是不是立刻就會離開她?光想到他可能一去不回,她胸口就痛起來,該怎麼回答?

  一聲鳴咽頓時逸出唇瓣,把他們兩個都嚇了一跳。

  「小曼?」他低首,看見她眼眶紅紅的。

  「你在逼我。」她可憐兮兮地指控。

  「有嗎?」儘管對她的指控不贊同,他還是很溫柔地將她摟著拍撫安慰。

  「有。你要我現在就答應嫁給你……」

  「有嗎?」他重複一次問句。

  「有。」她很肯定的點點頭,拉起他的領帶擦拭溢出眼角的淚珠。「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立刻轉身就走?」

  「是這樣嗎?」他啞然。

  「是。」她再一次肯定。「所以你逼我,你用走來逼我,我不太想你走,可是現在就答應嫁你,那我不是太隨便了!」

  「是嗎?」他很有耐心地又問。

  「當然是。」她紅著眼瞪了他一眼。「我們才認識不久,我就答應嫁你,好像很沒有原則。有人求婚我就答應,好像我多急著要嫁人一樣,別人會笑我。」

  搞了半天,還是「別人說」的問題。

  「別人怎麼說很重要嗎?」從進公司到現在,他好像一直在問她這個問題。

  「是不重要,但是我不要成為別人討論的話題。」她止住淚水、吸吸鼻子,聲音比較有元氣了。

  「我知道,但我們止不了別人的討論。」他一下子變成經理,他與她又同進同出,就算現在不想變成別人討論的話題也來不及了。

  「我討厭自已的隱私權受到別人窺視。」她氣悶地嘟起唇。

  他輕笑了下,親愛的抱著她,磨蹭著地柔滑的臉蛋。

  「他們可以討論,但未必會侵犯到我們的隱私權。」

  「怎麼說?」

  「嘴巴長在別人臉上,要說什麼都隨他;不過,我們可沒有必要證實他們的任何疑問,或者澄清什麼,因為那只會讓他們討論得更加熱烈而已。通常會討論的人,就代表他們好奇,而對付好奇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永遠都不要滿足他們的好奇心。「」他沈穩地說道。

  柯小曼眼睛一亮。「你是說,聽他們說,但不要理他們?」好像很好玩。

  「妳終於懂了。」他笑歎口氣。「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只會讓自己活得處處受限,與其這樣,倒不如大方一點,他們想猜,就讓他們猜好了。妳放心,他們不敢說得太過分,因為現在我是經理,誰敢讓妳難過,我保證讓他飯碗不保。」

  「這樣很仗勢欺人。」她不以為然地皺皺鼻子。

  「如果不能用權勢來解決問題,那我這麼辛苦被它綁住,豈不是很沒價值?」他大驚小怪地道,「如果權勢不能讓我們活得更快樂,那麼這麼辛苦追求它又有什麼用?」要權勢,是要利用權勢,絕不是讓權勢來困住自己,讓自己做任何事都縛手縛腳,無法如意。

  她突然偏著頭深思地看著他。「你很難懂。」有時候奸詐的對她耍賴,有時候精明可怕,現在又豁達得瀟灑自如,哪一個才是他?

  「錯,我不難懂。」他更正,「我只是堅持不讓任何事綁死自己而已。」

  「那你還要結婚,婚姻不也是一種枷鎖?」她好奇地反問。

  「那不一樣。」他丟給她一個很親密的眼神。「如果為我套枷鎖的人是妳,那我很樂意不自由。」

  唔,真肉麻!儘管臉上發燙,她低著頭還是忍不住笑意。這人調情都不管時與地的呀!

  可是,她心裡卻很甜。

  ☆  ☆  ☆

  要在公司舊有制度中找出缺點並不難,難的是怎樣才能加以改進。

  連續一個星期,楊淢和副理在股市收盤後不斷研究。楊淢發現這名副理在公司年資已久,只是不懂得表現自己,所以陞遷慢,也無法脫穎而出,但實際上,他卻是個很腳踏實地、肯做事的人。所以楊淢已經決定,在他離開後,就由副理接任代理經理的職位,如果到年底時表現良好,就正式升為經理。

  這是其一。再來就是辦公室文化。

  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如果在上位者不嚴律,也休想在下位者會多乖、多心悅誠服,所以楊淢要求自己、也要求副理做到公私分明。七點半上班,七點四十分開早會,分析昨天盤勢與美國、亞洲各股市的狀況,做出簡單的報告提供給投資人做參考。一開始,公司同事覺得加重負擔,但實行一個星期後,大家看到了分析的結果,後悔沒依分析做投資,以至於少賺了不少錢。結果不只投資人敢投資了,連營業員自己都不忘私下操作。

  錢不怕你賺,只怕你賺不來。這是楊淢的看法。

  要賺錢,絕對需要有方法。

  在公事上,他冷靜、犀利,對犯錯者毫不容情。但他公私分明,對柯小曼的要求也和其他人一樣,這使得就算八卦族想說長論短都沒機會。

  從楊淢當上經理後,他們兩人的同進同出就更引人注目,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柯小曼發現自己愈來愈能把別人的話當耳邊風。

  前天,楊淢已經將經理繼任人選的評估與建議呈給自己的大哥。表面上,楊門企業的總頭頭是楊承疇,楊韜只管理楊成科技,但實際上整個楊門企業真正的決策者卻是楊韜,這就是他為什麼那麼忙的原因了。

  今天楊淢照例得加班,他要在離開之前,將所有事跟副理交接完畢,並且確定在他離開後,分公司依然能繼續邁上盈利之路。

  下班時間過後,柯小曼敲敲門,端了兩杯茶進經理辦公室。

  「楊淢,你跟副理還有事討論,那我自己先回家。」下班了,她對他的稱呼就變了。

  「不行。」楊淢擬著公文,連頭也沒抬的丟給她一句。

  「我有事,我要先走。」柯小曼把茶端給他們兩個,耐心地重複一次。

  「有什麼事?」楊淢終於抬起頭。

  「今天是我和朋友聚會的日子,所以我要去參加。」

  「嗯……地點?」楊淢想了下後問。

  「我家隔壁的隔壁。」這個月輪到去禕禕家。

  「隔壁的隔壁?」

  「對啊,如果你要找我,只要按門牌寫著『之三』的那家的電鈴就可以。」

  「等我處理完這裡的事,再送妳回去。」楊淢又低下頭。

  「等你處理完,我也遲到了。」柯小曼不滿地瞪他一眼。「不管,我要回去了,再見。」她轉身就走。

  楊淢丟下手邊的工作立刻追出去,總算在門口攔到人。

  「小曼。」他語氣無奈。

  「只是去聚會而已,又不會不安全,你幹嘛不同意嘛!」柯小曼拉著他腰旁的衣服,額頭抵著他的肩窩。

  跟他相處愈久,她真是愈來愈會撒嬌了。

  楊滅只能歎息。「好吧,妳自已先回去,等我處理完這裡的事,就回去找妳。」

  「不要太早,至少要十點以後才可以過來找我。」她要求。

  「十點?」他眉頭緊蹙。

  「對。」她抬起頭,瞄了瞄空空如也的辦公室,確定四周無人,很快地踮起腳尖吻了他臉頰一下。「Lady's Talk,男賓止步,十點才散會。」這個小吻,算補償他一個晚上沒人陪。

  「不夠。」他摟住她腰身,帶向自己。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要這樣,才能安撫我。」不待她回神,兩片灼熱壓向她柔嫩的唇瓣,火熱地將她吻個夠,害她差點回不了神。

  「楊淢!」天哪,副理沒探出頭吧?一回神,她的臉直接埋入他的胸膛裡。

  她是已經很習慣他的氣味和他的撫觸,可是那是在家裡,在外面……她可沒那麼大膽!

  「好了,自己搭捷運回家的時候小心一點,到家就打電話告訴我,讓我放心。」低沈的笑聲不斷從他胸腔內傳出,但他也沒忘了交代。

  「好。」她克服害羞,抬起頭,雖然臉蛋還是紅成一片。「我桌上有買給你和副理的晚餐,要記得吃。」加班的後果,就是他開始忘了吃晚餐,所以她待在這裡最大的功用,就是提醒他要吃晚餐。

  「我知道。」

  「那……我先回去了。」她放開他。

  「快走吧,妳再留下來,我的工作就不必做了。」他抱怨。

  「哼。」她笑瞪他一眼,這才轉身走入電梯。

  目送她離開,楊淢提著晚餐回到經理辦公室,繼續奮鬥。

  ☆  ☆  ☆

  柯小曼、杜鵑、楊禕禕三個人坐在地板上,各自以不同的姿勢抱著抱枕,小桌上擺滿了她們今天晚上的晚餐。

  從她們三個人在同一天搬進這層樓、去柯小曼家慶住。搬遷開始,她們就訂一月一次的聚會,後來還真是很有需要,因為儘管她們住在同一個地方,但每個人出門和回家的時間都不一樣,如果沒有這一月一聚,她們要碰上一面還挺難的。

  三戶相鄰,三人幾乎每天都住在這裡,一個月卻碰不上一次,她們也真是夠「無緣」了。

  「所以我跟那個色胚卯上了,決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有著美豔外表,音色也略微低沈的杜鵑,即使說起狠話,看起來還是無比誘人,難怪那麼多男人前仆後繼,滿地陣亡也不怕,還是追著她跑。

  「可是妳不是要保護他嗎?這樣還能教訓他?」柯小曼疑惑地問。

  「當然可以。」杜鵑仰起倔強的下頷。「我是保護他不被別人K,但是他對我不尊重的帳,我會一條一條記著,絕對不會少算!」

  「千萬不要得罪這個女人。」楊禕禕搖搖頭兼歎氣。

  「別笑我,妳呢?我想在研究所裡,被妳迷倒的學長、同學、學弟們也不計其數吧?」杜鵑斜睨著她。

  禕禕還是研究所的學生,她嬌小古典又惹人憐的外表,去到外面絕對會吸引一堆蚊子蒼蠅追著跑。

  「保持安全距離,可以降低車禍發生。」這是楊禕禕向來的處世之道。她不跟人有太深的接觸、獨來獨往,自然也就少了很多麻煩。「倒是小曼,妳容光煥發、春風滿面,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有嗎?」柯小曼眨了眨眼。

  「有。」打量著一整晚心情好得不尋常、又笑得特別開心的鄰居好友,杜鵑放下手上端著的紅酒。「妳戀愛了?」她猜。

  「呃——」柯小曼猶豫了一下。

  「對方是什麼樣的人?」這種反應,就代表一定有,所以楊禕禕二話不說的接下去問。

  不招好像不行,仔細想起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所以柯小曼坦然說了。

  「剛開始他是我同事。」

  「然後——」杜鵑挑了下眉。

  「然後他救了差一點被經理設計的我。」想起那件事,柯小曼還是很生氣。

  杜鵑和楊禕禕臉色同時變了下。

  「沒事吧?」

  「沒事。」她現在還好好在這裡不是嗎?柯小曼微垂下眼,「然後我們就變成情侶了。」他吻過她了,應該算情侶了吧。

  嘎?劇情太急轉直下,她們兩個有點消化不良。

  「那男人救了妳,妳就愛上他了?」杜鵑不可置信地問。

  「沒啦,是他先愛上我的。」這點絕對要澄清,是他先愛上她,然後賴上她的,她是很有身價的。

  「妳現在和他在一起了,誰先愛上誰還不是一樣。」楊禕禕不以為然地道。

  「呃,這樣,那樣,反正就變成現在的樣子嘛。」柯小曼支支吾吾,總之結論就是他們在一起了嘛。

  「那個男人是誰?」杜鵑問。

  「他叫楊淢,是……」柯小曼話還沒說完,楊禕禕已經先低叫出來。

  「楊淢?!」

  「對啊,怎麼了嗎?」她驚訝的反應,讓柯小曼和杜鵑都莫名其妙。

  「跟我同姓,『淢』是三點水加一個或字?」楊禕禕進一步確認。

  「是啊。」柯小曼疑惑。她怎麼了?

  倒是杜鵑已經連結起來了。

  「該死了。」以極不符合她美豔外表的語氣,她低咒了句。

  柯小曼才想再問,電鈐聲卻突然響起。

  「這個時候誰會來?」楊禕禕皺著眉起身去開門,她向來沒什麼訪客的,除了在屋子裡的這兩個女人外。

  結果門一開,門裡門外兩個人都愣在當場。

  「我來找……禕禕?」楊淢突然住口,眼角看見柯小曼跑過來。

  楊禕禕笑了出來。「請進吧,三哥。」

  「三哥?」柯小曼頓住,瞪大眼。

  「對啊。」楊禕禕讓開身,讓楊淢進門,看著他摟著呆住的柯小曼往內走之後,立刻關上門也跟著走回客廳。「三哥,沒想到你居然是小曼的男朋友。」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妳。」世界真是小楊淢搖頭笑了下,然後望向另一個陌生的女子。

  「我叫杜鵑,住隔壁。」她自我介紹。

  「妳們聚會完畢了嗎?」楊淢很禮貌地問。

  「楊淢!」柯小曼低叫。這樣太不婉轉了。

  杜鵑和楊禕禕同時忍住不要大笑。

  「怎麼了?」

  「妳們霸佔了她一個晚上,讓我孤單了一個晚上,可以放她回去陪我了嗎?」虧楊淢還能說得一本正經,柯小曼臉可紅透了。

  「楊淢!」她窘斃了!

  「隨時可以結束。三哥隨時可以把人帶走,只不過……不要弄得她身上有傷喔,要溫柔點。」楊禕禕曖昧地眨眨眼。

  「妳不該說這種話。」楊淢歎息。好歹是未出嫁的女孩子耶!

  「少來!」楊禕禕滿臉不以為然。「小道德家是小曼,至於我們楊家的道德觀是:做了再說。而且……美人在抱,我就不信三哥你能當柳下惠!」

  「禕禕!」柯小曼的臉燙得可以煎蛋了。

  楊淢搖搖頭,歎息不已。為免接下來的話更「成人」,他還是快快把人給帶走吧。「改天再聊。」

  「妳三哥不錯。」看楊淢把柯小曼帶走後,杜鵑以欣賞的語氣說道:「跟妳另一個哥哥完全不同。」幽默、開得起玩笑,楊淢的外型與氣質或許像浪子,但他的眼神很正直,這是騙不了人的。

  「是啊。」楊禕禕很同情地看著她。「真是委屈妳了。」

  「對啊,」想到自己的任務,杜鵑連眼角都垂下來了。「為什麼我偏偏得保護那種男人呢?」真是不幸。

  不知道現在去廟裡拜拜兼求籤妀運,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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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8:47


  地球果然是圓的。

  想不到離家獨居的禕禕跟小曼是鄰居,而且是好朋友;而禕禕顯然對於自己的家世說得不多,否則小曼不會聯想不起來。

  「楊淢?」柯小曼試探地低喚。他怎麼了?回到家以後,一句話都不說,逕自摟著她坐進沙發裡,然後一臉沈思。

  「嗯?」他漫不經心地應一句。

  「你在想什麼?」

  「想我們該怎麼辦。」三分回答她的問題,七分仍然在思考。

  「什麼怎麼辦?」她小心地問。不會是……要分手吧?

  「小曼,如果我離開了分公司,妳還要繼續待下去嗎?」他抬起頭來問道。

  「大概會吧。」她鬆了口氣,不是分手。

  「到時候我們就不能像現在一樣,一天到晚見面。」他提示。

  「沒關係,我們每天還是會見得到面啊。」她一點都不擔心,還滿臉笑意。

  他的臉瞬間黑一半。「看不到我,妳不會想我?」

  「會啊,不過工作嘛,當然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膩在一起,白天沒見面沒關係的啦。」她一點都不介意。

  「柯小曼,」他忍住大吼的衝動。「妳就那麼不在意我,不介意我去了哪裡、不在乎我們會不會在一起?」

  「哪……哪有?」他突然變臉,她嚇了一跳。「你……你幹嘛突然生氣?」

  「我突然生氣?」他不可思議地瞪著她,瞪得她一臉畏縮。「妳一點都不在乎我去了哪裡,還一副很高興把我送走的模樣,妳覺得我不該生氣?」

  「呃……」她無助地眨眨眼。被他這麼一說,好像顯得她很沒良心似的。

  「妳一點都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嗎?」他何止生氣,是要氣炸了!這個沒良心的小女巫……

  「我有!」這個問題比較好回答,不用思考,所以她一下子就喊出來。

  「妳有?」他墨黑的沈眸立刻盯向她。

  柯小曼吞嚥了下。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氣什麼,如果……如果我一點都不在乎你……不會……不會讓你留在這裡那麼久……」她吞吞吐吐地解釋,還得忍住羞怯才說得出這些話。「你不會以為……我會隨便讓一個男人住在我家吧?」

  「妳敢?!」他兇狠地又瞪她一眼,害她無辜地又瑟縮了一下。

  瞧她這副模樣,他哪還氣得起來,但是該說的還是得說明清楚。

  「小曼,我這輩子就只要妳,不管妳要還是不要,我都不會讓妳有機會甩開我。」他鄭重宣告。

  「哦。」咦?他這副模樣,她怎麼覺得很熟悉?

  「哦?妳就只有這點反應?!」他快抓狂了。

  他在示愛耶!結果這女人不但反應冷淡、還一副不太感興趣的模樣,半發呆的表情證明了她的心思根本在別的地方,真是太嚴重的忽視!

  楊淢是一個不容她忽視的男人,尤其是她,特別是她。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扳回她的臉,他粗暴的吻住她,吻到她唇痛。

  「唔……」她受痛地掙扎,捶著他的肩。他好粗魯!

  楊淢不接受拒絕地抱起她,決定不再拖延。

  等待,已經夠長。

  情感,已經夠深。

  他很確定他的情感歸向,一直都只有她,但她卻還在兀自閃躲,或許他該做一些什麼來讓她正視他們的關係。

  她必然有一些喜歡他,否則不會接受形同陌生人的他住進她的小天地,接受他的吻、他的摟抱,對吧?

  ☆  ☆  ☆

  當背靠入柔軟的床墊、身上接觸到他胸膛的壓迫時,她才赫然發現,他們已經躺在床上。

  哦,好吧,是她躺在床上,他趴在她身上。但是這種情形更可怕!

  「楊淢……」她驚慌地想要推開他,但他像堵銅牆鐵壁似的,任她推了半天,就是移動不了他半分。

  他不理她,逕自吻她鎖骨,為那柔細的觸感神魂顛倒。

  柯小曼被他這種模樣嚇到了,他今天一點都不像平常的模樣,平常的他雖然看起來壞壞的,至少她會覺得安全,可是此刻的她一點都不安全。

  他的唇舌已經越界地快侵犯到她的胸房了!

  「楊淢,停下來!」柯小曼驚叫一聲,嚇得淚水盈眶。

  楊淢抬起頭,懊惱地翻身坐起,接著把她抱在懷裡,像以往一樣拍撫安慰。

  「別哭。」她的模樣,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大惡棍。

  「我不喜歡這樣……」她哽咽抱怨。

  「我也不喜歡。」他歎氣。至少她沒拒絕他的摟抱,表示她雖然被嚇到,但還沒到怕他的地步。幸好幸好。

  「胡說。」她揍了他肩膀一拳。「你明明樂在其中!」

  「那要妳也樂在其中才行。」他咕噥。這種事,如果只有他一個人覺得好,那有什麼快樂可言?

  「你還說!」

  「本來就是。」這次咕噥低得像自語。

  「我不喜歡這樣……」她好傷心地再度指控。

  「我也不喜歡,但妳實在太令我生氣了。」他也很可憐的好不好?追個遲鈍的笨女人,他何苦來哉?

  偏偏弱水三千,他就只取這瓢飲,絕症啊!

  「我……」她吸了吸鼻子。「我又做錯了什麼?」

  「妳還敢問?」他瞪著那顆黑色的頭顱,開始磨牙地想自己是不是乾脆一把捏死她算了,免得被她活活氣死。「我在告訴妳,我愛妳,結果妳就只有一聲『哦』,這算哪門子的爛反應!」

  她終於抬起頭,眼眶紅紅,淚水全擦在他襯衫上了。

  「你哪有說『你愛我』?」她蹙眉回想,確定自己沒聽到這一句啊。

  「我說了『我這輩子就只要妳』。」他瞪她。

  「『要』跟『愛』不一樣。男人的要,通常包含身體慾望,做不得準的。」這會兒她又像個小學者似的評論道。

  「妳又懂了?」他哭笑不得。

  「當然,」她仰著下巴,「剛剛你就對我差點獸性大發,證明你們男人果然是憑本能行事。」

  「那又如何?」

  「那表示你不尊重我。」換她瞪他。

  「然後?」一副請教的口吻。

  「表示你不是真愛我,不然就不會對我那樣。」她斤斤計較。

  「哪樣?」忍住忍住,還是表現出一副謙虛求教的語氣。

  「粗魯、蠻橫!」她紅了臉,又指著自己微敞的胸前舉證。「看這裡淤青了,都是你的錯。」

  「哦?」他眼眸沈黯,聲音低沈了下來。「可是我想要的不只這樣。」

  「什麼意……」話未說完,她再度被吻住。只不過這次,他溫柔多了。

  她的唇內有著剛剛喝下的淡淡紅酒味,而她纖柔有致的嬌軀熨貼著他堅實的胸膛。

  「楊淢……」她有些害怕,卻又不是真的很想拒絕,他的手揉撫著她的身體,讓她開始覺得燥熱。

  「別拒絕我。」他低語,一手悄悄解開她的上衣。

  「可是,不行……」她無助地搖搖頭。「我們……我們不是夫妻……」

  身子一翻,她再度被壓在他身下。他低首,遍覽她裸露的雪白身子,只除了礙眼的貼身胸衣,其他的……很好。

  「妳愛我嗎?」虧他還能在這種時刻,用如此冷靜的語調說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羈。

  「我……」她猶豫地望著他,「你呢?」

  「我愛妳。「」無庸置疑。「不愛妳,不會處心積慮接近妳,要妳習慣我的存在,千方百計要妳也愛上我。」他頓了下。「小曼,可以回答我嗎?」

  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對她的關心和付出從來不假,她不是木頭人,當然感覺得到他愈來愈急切的渴望。與其說他是想得到她,倒不如說他霸道的強求她的愛。

  她愛他嗎?這一切會不會太快了?

  「我……我不知道。」她既迷惘又猶疑不定。

  楊淢忍住一聲歎息,翻開身,與她並躺在床上。

  「楊淢?」他突然放棄的舉動,讓柯小曼更疑惑,因為他從來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我想要妳,也想直接佔有妳,來確定妳不會跑掉。」他坦白地低語,眼望著天花板。「但如果妳不愛我,我做得再多都沒有用。」

  「楊淢……」莫名地,她知道他有一點受傷。

  「今天我已經將分公司人事異動的報告交給我大哥,再三天,我會離開分公司,轉任到總公司。」他淡淡地陳述。

  「這麼快?」她轉頭看他,他卻沒有回望她。

  「要改革一家分公司並不困難,因為人少,所負擔的成敗也不重。但是一旦進了總公司,一切都會不同,不只是人事牽扯的範圍擴大,要根除一些陳舊的習規也不容易。到時候我也許就不能像現在一樣,有很多時間陪妳、看著妳、照顧妳。我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因為我怕一旦有了距離,妳會開始去想拒絕我的理由。」

  柯小曼默然。

  她從來不知道楊淢心裡也會有不安,他做什麼事總是一派堅定又不在乎的模樣,像是什麼也難不倒,然而現在他卻因為她而不安。

  他自嘲地笑了出來。

  「五分鐘之前,我決定直接佔有妳比較快,那樣一來,就算妳現在不愛我,以後也一定會讓自己學會愛上我。但是妳的眼淚……卻讓我狠不下心勉強妳。」唉!美人淚使英雄氣短。

  她皺眉。「男人都這麼野蠻嗎?」

  「錯。男人只有在遇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或者女人時,才會變得野蠻。」他終於看向她。

  「所以男人果然是野蠻的生物?」

  「也許是。」他輕笑了下。「男人會佔有想要的人事物,也會保護自己所擁有的人事物。而一旦被我擁有的人,除非我死,否則絕不放手。」這是他隱在個性裡激狂的一面。

  柯小曼沒有怕,反而一臉深思。

  「你會強求不屬於你的東西嗎?」

  「若真不屬於我,強求也沒用。但是一旦認定是屬於我的,我絕對不會讓給別人。」本質上,他就不是一個慷慨的男人。

  「如果我不愛你,你會不會恨我?」她咬著下歷,很猶豫地望著他。

  「妳不愛我嗎?」他撐起手肘,俯視她充滿困惑與遲疑的表情。很好,有遲疑,至少代表她不是對他完全沒感覺。

  「我……我不知道。」怎樣才叫愛?

  「通常愛一個人,最先產生的感覺,就是比一般更強烈的『佔有欲』,所以那個笨經理休想接近妳半步。」他先兇狠地罵了句,然後問道:「小曼,妳要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來測試看看嗎?」

  「你休想!」柯小曼立刻摟住他。「你不可以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她充滿佔有的舉動讓楊淢打從心底笑出來。

  「至少妳對我是有感情的,否則不會在意我和別的女人怎麼樣。」

  他的話讓柯小曼猶豫了下,遲緩地道:「楊淢,我沒有和男人交往過,也沒有愛過別人。」

  「我知道。」

  「你知道?」她的遲疑立刻變成驚訝。

  「如果妳對愛情有所認識,現在不會這麼不知所措。」說是「無助」還差不多。嘖,落難的小女人一個。

  「你是在體諒我,還是笑我?」她瞪他。

  「唔……都有吧。」他思考了下才回答。

  「都有?都有?!」她抓到枕頭就捶他。「楊淢,你可惡,滾出去!」

  「小曼,冷靜點。」他很努力地擋住枕頭。

  「我才不要冷靜,你居然笑我!沒良心、壞心腸、自大的笨蛋男、愚蠢的沙豬,我不要理你了!」她拿枕頭一直捶他,他左閃右避,房間裡當場上演一場枕頭仗。

  「小曼……」

  「不要叫我!」她大叫,追殺他。

  「小曼。」他抓住枕頭,握住她手腕後,丟開枕頭,用手臂將她因在懷裡。

  柯小曼猛烈的掙扎,看來氣得不輕。

  「小曼,停下來。」他命令。

  「不要。」

  「妳再不停,會發生什麼事我不負責。」他警告的語氣令她停下來,而後,感覺到身下有某物堅實地抵著地。

  她很快意會。

  「色狼!」她紅了臉。「放開啦!」

  「先答應我,別再生氣。」他講條件。

  「好啦。」她輕輕又掙扎了一下。

  楊淢申吟。「小曼,別動!」

  「那你快放開我嘛。」再不解人事的女人都知道他們繼續這麼貼下去,肯定出事。

  楊淢手一鬆,她立刻往後退,這會兒才發現自己上衣全開,雙手立刻攏緊衣襟,轉開身去。

  「你……你不準看!」她又氣又羞,直跺腳。剛剛他不知道看多久了,可惡,偷吃她的豆腐。

  楊淢忍著,等覺得能控制自己的反應了,才敢走過去,由身後摟抱住她,再逸出笑聲。

  「小曼,小曼,我的小曼,妳知不知道妳愈害羞,就愈像在挑逗我,讓我愈忍不住…」

  一隻纖纖素手及時搗住他的嘴,阻止他說出更多會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不準說!」她嬌嗔。

  不說就不說,可是他眼裡還是透出滿滿的笑意。柯小曼只能氣悶的繼續瞪他。

  「我今天終於確定,你根本不是君子。」她嘟嚷著抱怨。可惡的他一點都不在意她的困窘,相反的還很引以為樂。落井下石的壞蛋一枚。

  「妳到現在才知道?」他眨眨眼,故作驚訝。「當君子的人通常容易被暗算,我五歲就立志這輩子絕對不當君子。」

  「真偉大的志願。」她哭笑不得。瞧他把「不當君子」講得多自豪!

  「好了,」他放開她,「快回妳房間,準備洗澡睡覺吧。」唉,多像在跟一個小孩子講話的語氣。

  「我房間?」她看了看,這才發現他根本是把她抱進他房間,而他房間經過剛才的枕頭大戰後,已經亂成一片。她開始愧疚。「呃,我幫你整理一下再回房。」

  楊淢堅定的拉住她的手。

  「小曼,聽話,回房去。」他輕聲道。

  「我整理好再走。」

  楊淢看了下天花板,默數三秒才歎氣。「小曼,妳再不離開,是想我繼續剛才的事嗎?」

  他的自制力顯然退化很多,只要有她在身旁,他通常自制不了多久,而這個小女人顯然真的被他表現出來的淡然給騙了。

  「楊淢?」她目光自然地往下落。

  楊淢歎息。「小曼,男人的自制力沒有妳想像中的好,一旦……也沒有妳想像中恢復得那麼快。」她還是快快回房去吧,他準備去沖冷水澡。

  柯小曼又紅了臉。

  「如果我們……呃……那個,你會娶我嗎?」她問。

  「就算沒有,我也會娶妳。」他中意的、想娶的女人,從來只有她。

  「我有什麼好?」她低喃。

  「愛就愛了,跟妳好不好無關。」他大概是中了她的蠱了。

  「你就不能稱讚我,說點好聽話哄哄我嗎?」平常那麼滑頭,現在卻這麼木頭,她好氣又好笑。

  他才好氣又好笑哩。她是變笨了,還是故意留下來要誘惑他?今天晚上他放過她的次數,已經累積到可以向聖人看齊了。

  她嚥下羞怯,揪著衣襟向他踏近一步。

  「楊淢,好。」

  「好?」他像被雷劈到,僵住。

  「我相信你。」

  「相信我?」他好像變成鸚鵡了。

  「這輩子我只跟一個男人。」她的表情像下了一個重大的泱心。

  「是嗎?」他還沒反應過來。

  「你……你會很溫柔吧?」她遲疑地問。

  「溫柔?」他像沒了思考能力,只能依著她的話尾說,雙眼則連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表情。

  「我……我……算了。」她忽然又退縮,轉身要出去。

  他立刻反應過來,兩大步向前,抱住她。

  「小曼。」他灼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

  她緊張又全身僵硬,一動也不動地任他摟箸。

  「我要妳。」

  她顫了下。

  「這次我不會再停。」

  下一秒鐘,她已經躺上床,而她攏緊的上衣再度被拂開,室內同時變得昏暗。

  他是什麼時候關燈的?

  柯小曼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疑惑問出口,他已經貼到她身上,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與引誘吻住她。

  沒有痛,沒有驚慌,只有愈來愈熱的空虛感。

  「楊淢……」她細弱的嬌吟在他吻向她雪白的胸前時,終於逸出唇瓣。

  「別怕,信任我就好。」他略抬身,臉上有抹自信的笑容,眼裡卻寫著強抑的赤稞慾望。

  她抬手,撫過他吸引人的臉龐,低聲問:「你會一直愛我嗎?」在赤稞相對的此刻,她更強烈感受到他無所掩藏的興奮。

  他挑動了她未識情慾的身子,讓她嬌喘連連。她不甘示弱地回吻他,直要他也同樣失去自制。

  「我愛妳。」在他低聲回答的同一刻,也同時佔有了她。

  「呃。」她低喊一聲,被激出淚水。

  「小曼……」他心疼地喚著。

  「不要走!」她緊抱著他不放。

  楊淢笑了,額上冒著汗珠。

  「相信我,我絕對不想離開妳。」現在這種時候還能走得開的男人,不是無能就是聖人。

  而他,兩者都不是。

  「妳是我的女人,我的、我的,只能是我的。」

  激動裡、睡夢裡,他的佔有,不斷迴盪在她耳邊、身體,還有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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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9:15


  他的胸懷,厚實、沈穩,有種令她安定的感覺。從昨天晚上開始,楊淢不再讓她一個人睡。

  「有鑒於我們已經做過的事,沒道理我們還要分房。」他對她的疑惑,直接用一句簡單的話帶過去。

  「你……你可不可以說話不要這麼直接?」她漲紅臉。

  「還害羞呀!」他逗她。「可是昨天晚上我們……」

  「住口!」直接堵住他的嘴比較快。這個男人,是別想跟他講理的。

  結果,她的臥房正式進駐了一個男人。

  她早就知道他是個很大男人的男人,凡事他說了就要算,他說不分房就是不分房,她也不必現在才驚訝他的專制。

  分公司代理經理職務正式交給原來的副理後,楊淢的職稱變成「特助」,沒有任何正式職權,但他的工作範圍卻含蓋所有業務與內部管理。

  既然這個職務是有特權的,那麼不用白不用,楊淢指定她變成他的私人助理,從此跟著他上下班。

  「你用什麼理由讓我跟著你上下班?」

  「提高工作效率。」他丟給她一個根無辜的笑容。

  對於他的「公器私用」,她只能張口結舌,敗給他了。可以想見,總公司裡,此刻必定瀰漫著一股猜測的風暴,猜他這個空降的特助,猜她這個變成特助身邊的私人助理的營業員。

  「小曼。」

  「嗯?」她心不在馬地應道。

  「在公司裡,我處理公事的手段會很強硬,妳會不會被我嚇跑?」他有點擔憂,但讓她更瞭解他的各方面,是絕對必要的。

  「反正我又跑不掉,你何必擔心?」她無奈地瞥了他一眼。

  「妳講得好像自己沒有選擇。」他輕笑。

  「本來就是,」她皺皺鼻頭。「如果我跑了,天涯海角你也一定會把我追回來,我才不想變成逃犯。」

  「小曼,妳知道一件事嗎?」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抱住她問。

  「什麼事。」

  「妳真是愈來愈瞭解我,這樣下去,有一天我在想什麼,妳一定會知道,到時候,如果我想偷吃,也一定會被妳抓到。」他裝出懊惱的表情。

  「你敢偷吃?」她的表情變得很危險。「楊淢,你最好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毒婦人心,你敢在外面偷吃,有本事就不要被我知道,否則……哼哼。」後果自行想像,保證絕對媲美深宮酷刑。

  「我不敢。」他立刻投降。

  「而且,」她繼續撂狠話。「如果你敢偷吃,我絕對敢爬牆,你吃多少,我就爬多少。」

  「妳敢!」玩笑的心情不見,他眼神立刻露出兇狠。

  「你敢我就敢。」輸人不輸陣,她的尖叫哪會輸給他的怒吼聲?!

  「妳敢亂來,我一定打妳屁股,然後讓那個男人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他楊淢說到做到。

  「只打我屁股?」儘管兩軍對峙中,她還是被他的話引出了笑意。

  他無奈地瞄她一眼。

  「沒辦法,妳是我愛的女人,對妳我怎麼下得了重手?所以那個男人絕對要倒黴。」他的怒氣總要找到地方發洩,不然多傷身體?

  「楊淢。」她軟軟地叫著,扠腰的雙手變成摟住他的腰。

  「嗯?」換他心不在焉地響應,注意力集中在唇與唇相接的吻上。

  「你很疼我。」她笑笑地承接他的吻。

  「當然,不疼妳疼誰?」繼續進攻她頸部的肌膚。

  「那我可不可以不要疼你?」她低聲問。

  「可以。」只要愛他就行了。

  「我還沒有愛你喔。」她聲明。

  「什麼?」攻勢停頓,他瞇著眼抬起頭。

  「我還沒有愛你。」她淺淺笑著,重複一次。

  「妳不愛我?妳還不愛我?妳是我的!」他低吼。

  什麼事都可以開玩笑,什麼事都惹不了他動怒,唯獨這件事,她敢不愛他,他立刻變臉!

  柯小曼摀著嘴輕笑。他好像一隻老虎,只不過鬍鬚被輕輕撥了一下,就氣呼呼地跳起來怒吼。

  「小曼,妳愈來愈皮了。」這時候如果還不知道她是故意惹他,那他也別想在商界混了。

  「哈哈哈……」柯小曼不客氣地大笑。

  「笑笑笑,妳敢笑我。」愛笑就讓她笑個夠。哼,搔她癢!經過那令人難忘的一夜,他對她的身體可熟悉得根。

  柯小曼的大笑很快變成驚叫。

  「楊淢,你怎麼可以!」她閃兼躲。

  「誰教妳敢笑我。」很理直氣壯的報復語氣,繼續進攻。

  「楊淢!」她哪敵得過他?「不……不要了!停……停呀……」上氣不接下氣,她又喘又叫又笑,眼淚都飆出來。

  「哼,看妳以後還敢不敢。」捋虎鬚的後果,就是被老虎壓死。停下手,他抱她過來輕輕拍撫,幫她順氣,半寵溺地道:「看妳以後還敢不敢?」

  「敢啊,有什麼不敢的?」她願過氣,在他腿上動來動去,決定找一個位置讓自己坐得舒舒服服。

  可是,她舒服,他的氣息卻是愈來愈急促。

  她察覺。「楊淢?」很不舒服嗎?她才這麼想,身下立刻感覺到異變。她瞪大眼。「不可以!」

  楊淢望著她,突然很緩慢的露出一抹笑容。

  「噓!」這種時候,就別開口了,做絕對比說有用。

  柯小曼沒機會再開口了。

  ☆  ☆  ☆

  進入總公司,楊淢沒再特別掩飾自己的身份,為了因應趨勢,他開始評估各種可能性,包括公司內部管理問題解決辦法,未來公司本身再投入資金、吸收資金自行擴大改組,或者是合併其他公司等等。

  在金融界想要繼續生存,光靠原有的證券形態絕對無法長持久遠,現在的發展趨勢,除了跨足金融界各行業外,最重要的是「商品」必須吸引人。

  楊淢很忙,身為助理的柯小曼當然也沒得閒,不過她最大的用處向來不是在公事上,而是在注意楊淢的生活習慣上。

  楊淢幾乎每天都加班,晚上十點才從公司準備回家,而他一忙,就不注意三餐飲食,柯小曼就負責盯他吃飯,兼變化菜色讓他不嫌膩。

  漸漸的,他們的生活發展出一種平凡卻又相契的模式。

  早上六點半柯小曼就起床,梳洗完畢後準備兩份簡單的早餐,楊淢會在七點起床,七點半兩人一起吃早餐,八點半從家裡出發到公司。開會、整理資料或者聯絡各單位的瑣事由柯小曼負責,而楊淢得決定公司大部分的決策,包括營運計畫與各種企畫方案的評估。

  這份工作並不討好,因為楊淢是個空降部隊,總公司所有的人員幾乎都比他年長,也比他有經驗,他的能力與公信力受到相當大的質疑。但他是楊承疇的兒子,有這個後盾,至少他說的話沒人敢當成耳邊風。

  「柯助理,我送來特助要的資料。」

  「謝謝,我會代為轉交。」柯小曼接過資料,心中暗想,嗯,她記得他應該是信息部的人員,姓余吧?

  「公文裡的內容,是今年度公司準備更換系統的費用評估,麻煩妳告訴特助,請他能盡快給我們回覆。」

  「我會轉達。」柯小曼點點頭。

  「謝謝妳。」余先生遲疑了下。「呃,柯小姐。」

  「還有事嗎?」柯小曼將公文分類好,準備待會兒交給楊淢。

  「不知道……妳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我有兩張飯店的招待券,可不可以……請妳一起去吃晚飯?」呼,總算說出來了。

  「她沒有空。」楊淢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斜倚著門框,不知道在那裡聽多久了。「她今晚要加班。」

  「楊特助。」

  「沒事的話,你可以先回去工作了。」楊淢懶洋洋地下逐客令。

  「是。」臨走之前,他還回頭,「那我改天再約妳。」說完,他走進電梯。

  約她?柯小曼都還沒反應過來,十樓沒外人了,楊淢走過來,一手抱起她桌上所有的公文,一手「拎」著她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不過他沒忘記關門、再鎖門,免得有不速之客衝進來打擾。

  「怎麼了?」她一臉迷惑。

  「怎麼了?」沒別人了,他慣常的慵懶笑容不見,換上一副嚴厲含怒的表情。「妳還問我怎麼了?」

  「本來就是啊。」她一臉驚嚇地往沙發裡縮。怎麼他的脾氣說來就來呀,也不事先通知一下,比颱風還可怕。

  楊淢雙手撐住沙發椅背,將她困在自己懷裡,以很威脅的姿態逼近她,「他約妳幾次了?」

  「他?」她恍然大悟。「楊淢,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他表情緩和了些。

  「這是第一次,我不知道他幹嘛約我,但就算你沒有出現,我也會拒絕他的。你在氣什麼?」

  他稍微消氣了一點,放開對她的圍困,身體靠回椅背上。「我不喜歡有人打妳的主意。」

  「楊淢,雖然我們在一起,可是那不代表我連交朋友的自由都沒有,你不可以孤立我的生活。」她可以懂他的心意,也不會生氣,但是該表明的還是要表明,她是一個大人了,可以決定自己的事,他不可以把她限制在一個小框框裡,生活裡只剩他一個。

  望著地一臉認真,楊淢歎了口氣,雙臂摟住她,閉上眼輕聞著她髮絲散發出的清香。

  「對不起,我很惡劣。」他低聲道歉。

  「沒關係。」

  「我無法忍受在我視線底下,有人對妳流口水。」他當然要捍衛自己的領土不被人侵佔。

  「什麼流口水,真難聽!」她瞪他。

  「嫉妒雖然是一種在乎妳的表現,但是太過度也會讓人害怕,我答應妳盡量自制,雖然那很難。」楊淢懂她的意思,所以先退了一步。

  這個樣子,柯小曼哪還能繼續生氣?

  她瞥了他委屈兮兮的表情一眼。

  「你好好笑。」

  「我好笑?」他大受打擊。他在對他的女人掏心挖肺的談感情耶,結果他的女人居然說他好笑!

  「本來就是。」她一臉忍不住的笑,伸手輕刮他的俊顏。「我……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還這麼緊張,怕我被拐跑,好好笑。」

  楊淢很想繼續板著臉,可是聽到她這麼說,他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

  「那麼妳不會離開我?」

  「不會!」她很好心的給予保證。

  他高興過頭,一臉呆笑。柯小曼搖頭假裝歎氣。

  「像你這種一工作起來就忘記該吃飯的人,如果我不在,你不是營養不良,就是會餓死。」所以她只好大發善心,繼續拯救他了。

  「小曼,妳是不是很見不得我開心?」實在是氣得很無力,也不想氣了,楊淢無奈地問。

  「沒有啊,怎麼會呢?!」她這麼善良。

  「妳呀,實在很皮。」誰教他愛她,只好認了。但是,其實她的挖苦,含有很深的撒嬌意味,也間接的承諾她的感情歸屬。

  忙裡偷閒,能摟著她閒聊一下,也是一種很甜美的感覺。

  ☆  ☆  ☆

  楊淢可以在星期一到星期五天天加班,也可以在星期六早上勉為其難再去辦公事,但是星期六下午一直到星期一上班之前,他堅持要休假——其實是找時間想約會啦。

  進總公司兩個半月,他們都熟悉了那裡的環境,也瞭解各部門之間的和諧與對立關係,明白楊淢的身份後,總公司的整體工作效率提振了不少,在聽說過分公司經理被毫不留情的撤職後,每個人都清楚不做好分內工作的下場。

  可是,既然是假日,就別想公司的事了。

  早上醒來,剛過八點,超過了他們平常起床的時間,但是楊淢並不急著移動。

  過去一個星期裡,小曼睡得並不好,常常在半夜醒來好幾次,然後再也睡不著,弄得他也常在晚上醒來,摟抱住她後才有辦法繼續睡覺。就只一個星期,小曼臉色憔悴了、精神不好,眼下也明顯出現了陰影。

  問她有沒有不舒服,她說沒有,平常生活裡,她的確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症狀。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咧?

  昨晚她又失眠了,翻來覆去,他幾乎整夜摟著她,安撫著她偶起的輕顫,嚐試著閉上眼睡覺。好不容易在淩晨三、四點時,她終於睡箸。

  算起來,他並沒有睡多久,但醒了就是醒了,他向來沒有賴床的習慣。但是懷裡沈穩輕淺的呼息讓他知道,她還在睡,這是他沒有急著起床的主要原因。

  如果一個人很正常,不應該會有失眠的症狀。而且,他很清楚小曼過去並不會失眠。

  再這樣下去,連他也要晚上失眠了——因為擔心她,所以楊淢暗自決定,就算用拐的,她今天都得去看醫生。

  八點過半,她的身體終於動了一下,然後張開眼。

  「早。」她沙啞地說,對他微笑。

  他很自然回她一抹笑。「還想睡嗎?」

  「不了。」她撐起身子,「你再休息一下,我去準備早餐。」她也知道這一星期來,因為她的緣故,他一定也沒有好好睡過。

  「我們一起去外面吃。」他和她一同起床,負責折被及整理床鋪的工作。「妳先去梳洗。」

  「嗯。」她點點頭,走進浴室。

  沒有睡好,連活力也沒了。她有精神的時候,惹他生氣啦、撒嬌耍賴啦,雖然讓他又好氣又好笑,拿她沒轍,但是充滿活力才像小曼。但現在多半的時候,她只能盡力做好公事,回家後,她累得只能躺上床,偏偏睡不著。

  她這種模樣,看得楊淢實在心疼不已。於是吃完早餐後,楊淢就開車帶她來到臺北近郊的複安醫院。

  「我們來醫院幹嘛?」誰生病了嗎?

  「來看病?」楊淢回答,將車停好後,繞到另一邊替柯小曼開門。

  「誰要看病?」她更迷惑了。

  「妳。」他拉著她往醫院門診處走去。

  「我?」腳步頓停。「我又沒事,幹嘛看醫生?」

  「真的沒事,妳不會一直睡不好。」

  「哪有人睡不好就跑來看醫生的,你太小題大作了啦!」她咕噥,堅持不進醫院。

  「小曼,妳要自己走,還是要我抱妳進去?「」楊淢很有良心的給她兩個選擇。

  「我都不要,我要回家。」

  她才轉過身,楊淢已經把她抱起來,大步往醫院門口走去。

  「楊淢,放我下來。」太……太丟人了!

  「去看醫生。」

  「好啦好啦,我答應去看醫生,你放我下來啦。」

  楊淢這才放下她,但一手仍穩穩地握著她,不讓她有機會逃跑。

  「惡霸!」她嘀咕。

  「謝謝稱讚。」

  他居然還有臉笑?!再不甘不願,碰上這種人,柯小曼也只能乖乖去掛號,看醫生。

  ☆  ☆  ☆

  半個小時後聽到醫生的宣判,問診室裡多了兩個呆愣的人。

  對這種突然接到消息而愣到九重天外的人,醫生見多了,但從來沒有像這次——

  病人蒼白著一張臉,顯然這個意外絕對不在她料想之內,而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而病人旁邊的男人,他也是嚇到了,但不出三秒,他的眼神立刻轉成驚喜,滿心歡悅的接受這個意外。

  很好,這樣至少他不必問那種問題了。

  「醫生,你是說……小曼晚上會睡不好,是因為她懷孕了?」講那兩個字時,楊淢特別小心。

  「是的。」醫生推了推眼鏡,朝準爸爸笑了下。「一個新生命的誕生,有時候很順利,有時候卻會教他的爸爸媽媽吃盡苦頭。懷孕會讓準媽媽的體質產生一些變化,就像有人會害喜一樣。不過這段時間她很需要休息,如果晚上失眠,那麼白天能睡的時候就盡量睡。我想過三、四個月後,這種現象應該會減輕,目前我不開藥,先觀察一下準媽媽的狀況再做判斷。」他一向不鼓勵孕婦動不動就服用藥物,除非真的有必要。

  「醫生,那還需要注意些什麼事?」楊淢又問。

  「只要保持平常心,多注意準媽媽的身體狀況就好。另外,懷孕期間,也許她情緒會變得比較不穩定,你也要體諒。」醫生交代。

  「我明白。」楊淢很認真的聽進去了。

  「好了,下星期再來複診就好,我會安排柯小姐做一次更詳細的檢查。」醫生歡喜的送走他們。

  離開醫院後,柯小曼的臉色一直不對勁,楊淢直接帶她回家,但她一路都沒有開口,臉色還是一樣蒼白。

  「小曼,妳怎麼了?」坐進自家的小沙發後,楊滅初聽到即將為人父的喜悅消失了,他只擔心她。

  柯小曼轉回頭,茫然地望著他。

  「楊淢……」她哽咽一聲,偎靠入他懷裡,就哭了。

  「小曼,妳怎麼了?」楊淢頓時手忙腳亂。

  他的小曼,樂觀、倔強也堅強,從不會隨便掉眼淚的。然而現在,她卻是真真切切在哭,一聲聲嗚咽從他懷裡傳出。那種純粹傷心的嗚咽,可以擊碎任何一個男人的心。

  「小曼,別哭,別哭呵。」除了把她抱在懷裡安慰,他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嗚鳴……」她還是哭。

  「懷孕讓妳那麼痛苦嗎?」楊淢澀澀地問。他從沒想過要小孩,但和小曼有小孩會讓他樂翻天。可是,她卻哭了。

  「鳴……唔嗚……」她哭得無法說話。

  「小曼,如果妳真的不想要小孩,我們……我們可以不要……」楊淢逼自己說出這種話。

  未出世的小孩跟小曼比起來,當然是小曼重要多了。

  「不。」她像是抗議一般捶著他。「鳴……小孩……嗚……要……」

  她話說得不完整,楊淢卻聽懂了。

  「我知道、我知道。」老天保佑,幸好不是小孩的問題。那麼……小曼又為什麼一聽到懷孕就哭成這樣?

  「嗚……我慘了。」她眼淚停不下來。

  「怎麼會?」有小孩是好事,他們可以順理成章地結婚。

  「我爸會生氣,然後大發雷霆,」她深吸口氣,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最後,把我逐出家門——」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49:42


  柯,這個姓在嘉義雖然算不上什麼大姓大戶,但是提起「柯正鵬」這三個宇,知名度可是比縣長還高。

  「沒那麼嚴重吧?」瞧小曼哭得慘兮兮,楊淢邊擦著她的淚,邊說:「未婚有孕在現代並不算什麼大新聞,何況我們會結婚的,令尊或許會生氣,但應該不至於把妳趕出家門才是。」

  「你不懂。」柯小曼仰著波顏。「我爸是個退休的高階警官,在他就任的三十幾年裡,不知道接手過多少大小刑案。他個性正直、嚴以律己,不管這個社會的價值觀怎麼變,他對子女的教育態度絕對不變。有功當賞,有錯就要罰。說他傳統也罷,固執不知變通也罷,他絕對不容許自己的子女做出任何敗壞門風的事。」

  「是嗎?」楊淢啞然。跟他們所謂有錢人家、上流社會、笑貧不笑娼的生態觀念完全不同。

  「他對我四個哥哥要求很高,但在成年後,他很少約束他們什麼事,只有一個最中心的要求,就是『負責』。無論哥哥們做什麼事,絕對不能是違背自己的良心,也不能辜負別人,尤其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她吸了口氣。「他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做出對不起別人的事,但也不許自已的女兒被人家『欺負』。」抽空瞪他一眼,才繼續又道:「我爸只有我一個女兒,他最疼我,可是也絕對不會允許我做出讓他……丟臉的事,如果他知道我……未婚懷孕,一定會很傷心,又很生氣……」鳴,她會讓爸爸根失望。

  「是……這樣。」

  「而且我爸爸是空手道黑帶高手,四十幾歲的時候因為官當大了,不用每天緝拿人犯,他覺得日子太閒、太無聊,就開始去學劍道和太極拳。就算退休了、年紀大了,身體還是很硬朗。如果他看到你……你一定會被教訓得很慘。」鳴,悲慘!要是他傷太重,她的孩子就沒有爸爸了。

  「是這樣嗎?」楊淢很努力地消化她的話。幸好,他天生聰明,懂得替自己留一條後路,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小曼,除去我們兩方家庭的問題,妳呢?妳願不願意嫁給我?」他搶在她開口回答前又解釋:「我知道現在不是求婚的好時機,但我是真的想娶妳,很想、很想。」

  柯小曼又瞪他一眼,這人在問什麼白癡話?!

  「如果不打算嫁你,我才不會跟你……那個。」如果他敢不娶她,不用她老爸出面殺人,她會先拿刀砍了他。

  「哦。」他哭笑不得。

  「可是,」她語氣沈沈。「女人對求婚總是會有一些很浪漫的期待,我也不例外,你要補給我。」

  「哦。」除了點頭表示知道,他還真不知道能做什麼反應。

  「還有,我沒有拿刀逼你娶我,因為你愛我,所以要娶我,我們兩個決定廝守一輩子。」不愧是柯小曼,該表明的態度還是要表明。

  不過,也真神奇,一說到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她就不哭了。

  「沒錯。」他點頭同意。她是他歷經千辛萬苦追到手的妻子,這點沒錯,女孩子需要的驕傲他全給她。她絕對沒有逼他成婚。

  「楊淢……」他這麼合作,這麼寵她,讓她又想哭了。

  「別再哭了。」他眼尖的先止水患。

  小曼被他語氣中的命令意味嚇了一跳,看得出更大的水患即將形成,他懊惱的先詛咒自己。

  「小曼,我不是在對妳生氣。」

  「你對我好凶。」她的淚水滿溢,隨時都會滑出眼眶。

  「因為妳一哭,我就開始擔心,無法冷靜的思考。」他老實地道,歎了口氣。「首先,我們必須先去見妳父母,請他們同意將妳嫁給我。」

  「要去見我爸?」她呆住。

  「無論他多凶,結婚是一件大事,妳是他唯一的女兒,我們該徵求他的同意。」他望著她。「我希望妳嫁給我的時候,能得到妳家人全心全意的祝福。」

  他尊重她的家,這讓柯小曼很開心,也很感激,在她說了她爸爸的兇悍後,他還堅持這點,已經表示他是個負責任與有擔當的人。

  「那你的家人呢?」她忽然想到。

  「我大哥見過妳,而且他很喜歡妳,我媽也一定會喜歡妳。」

  「你怎麼知道?」

  「如果不喜歡妳,我大哥不會跟妳說笑,對妳那麼親切。而我媽只希望我們兄弟能娶到自己中意的女孩,我喜歡妳,我媽也一定會喜歡妳。」更重要的是小曼得到他大哥的認可,那麼母親大人就更不會挑剔了。

  「可是你爸爸呢?」

  「他大概會反對。」想到自己的父親可能跳腳,楊淢就很樂。「不過他的理由一定是門當戶對之類的問題,那種理由,不聽也罷。」

  柯小曼偏著頭看他。「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想看你爸爸大發雷霆?」

  「老人家偶爾生氣一下,正好可以運動一下他們的肺。」他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爸一生都太順遂了,總要有煩惱讓他擔心一下下,不然他會覺得人生無趣。」

  柯小曼破涕為笑。「我看,你是很想看你爸爸拿你沒辦法的模樣,因為那讓你很有成就感,對不對?」一直就覺得他談到父親時總有股特別的諷刺意味,現在她確定了,這人肯定以跟自己的父親作對為人生目標。

  「那是一種樂趣啊。」他很大方的承認。

  「世界上還有更好的樂趣可以培養。」她搖搖頭,不太以為然。不過這也許是他們父子間的較勁遊戲,只要無傷,她並不想給予任何建議,楊淢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也是。」他現在最大的樂趣和重心都放在她身上。「等明天去公司,我會將接下來一個星期的工作先交代完,向大哥告假,後天我們就回妳家,向妳父母提親。」

  「這麼快?」

  「我不想拖。」他讓她躺在他懷裡,雙腳放在沙發的扶手上,而他的手撫著她的背,讓她放鬆。「我們要在妳的肚子變得明顯之前舉行婚禮,這樣才能避免一些對妳猜測的言論。」

  這個世上的好事者不少,他不想她在這個時候承受這種評論。

  「可是……如果我爸不同意怎麼辦?」她很擔心這點。如果爸爸不同意,她寧可被人議論地生下小孩,也不願意背著父親嫁人。

  「那我們就求到他同意。」楊淢明白她的心,若她父親疼她,那就表示他們父女的感情一定很深。「如果妳爸爸生氣,就讓他拿我出氣,我一定會在光明正大,又讓妳得到眾人祝福的情況下娶妳。」這是他對她的另一種疼寵。

  「謝謝你。」她很感動,又想哭了。

  「不過,我對妳有一點要求。」感動的氣氛還沒退,他已經換上一副正經的表情。

  「什麼事?」她的表情跟著凝重起來。

  「我們已經私訂終身,妳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連名帶姓的叫我,就叫我『淢』?」他慎重的語氣讓人以為是攸關生死的大事,結果……

  柯小曼翻翻白眼,看著天花板,默數五秒,提醒自己,他是她孩子的父親,現在就掐死他,會害她的小孩沒爹,那很可憐。

  只是稱呼這麼點小事,他卻這麼重視,真是……敗給他了!

  ☆  ☆  ☆

  寶貝女兒回來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柯正鵬高興得甚至親自去開門迎接。但一看到女兒身邊跟了個陌生男人,他的臉色立刻變黑,一言不發地轉身回屋裡。

  第一眼印象,失敗。楊淢很清楚今天絕對不好過關。

  柯家是棟兩層樓的建築,前院種植草皮和一些植物,後院則在女主人的巧手下遍植奇花異卉。

  大致打量過柯家的地形,楊淢很規矩地跟著柯小曼進屋。

  柯家兄弟在成年後因各自有工作而不常在家,今天只有何家老四適逢休假回家探視父母,所以楊淢要面對的人不多:柯家最威嚴的男人、柯家最賢柔的女主人,以及何家最小的兒子柯浩軍,還有一個來遊玩的不速之客——高潔幽。

  奉上茶水,全部人排排坐在客廳裡,柯正鵬沒開口,眾人也沒敢搶先問話。

  「怎麼親自來了?」柯家女主人高玉兒小小聲地問。

  「我特地來看姑姑呀。」高潔幽親暱地偎著高玉兒,但眼裡的狡黠可騙不了人。

  「少來,我看妳是哪裡有熱鬧哪裡湊。」高玉兒瞥了侄女一眼,對這個個性跟自己很合的侄女一向特別疼愛。

  「知我者,姑姑也。姑姑英明。」高潔幽諂媚地說道。

  「妳呀。」高玉兒只能寵溺地看著侄女,潔幽就是有本事讓人不疼她也難。

  場面回到其他沈默的四個人,柯正鵬直直瞪著那個坐在自己女兒身邊的男人,楊淢也不迴避,任他瞪視而不退縮。

  很好,至少這男人膽量不小柯正鵬略微滿意地想。

  「你是誰?」雖然覺得這年輕人還可以,但是對於任何可能拐走他唯一寶貝女兒的男人,柯正鵬沒直接轟走他已經很客氣了。

  「伯父,我叫楊淢。」沒問的事情,他也沒多答。

  「丫頭?」柯正鵬終於看向自己的女兒。

  「爸,」柯小曼軟軟地叫著。「他……他是我交往的對象。」

  「交往的對象?!」柯正鵬的大嗓門立刻拔高。「你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

  楊淢還沒反應過來,只見柯家最賢美的女主人優雅的啜了口茶,慢條斯理地開口,「孩子的爹,你這樣太沒有禮貌了。來者是客,你有點耐心,至少等人家說完來意,再趕不遲。」

  之神奇的,柯正鵬滿懷的怒氣立刻下降,但還是瞪了那想來拐走他女兒的小子一眼。

  「說,你來我家有什麼事?」

  「我來,是想請伯父、伯母答應,將小曼嫁給我。」明知道會再度被驅趕,楊淢還是說了。

  「你果然是來拐我寶貝女兒的!阿軍,把他給我趕出去。」火山當場爆發,柯正鵬命令小兒子趕人。

  「孩子的爹,別衝動。」女主人的說話聲還是那麼慢條斯理兼優雅。

  「他要拐走我的寶貝女兒,別想我對他客氣!」因為說話的對象是自己親愛的老婆,所以他的大嗓門裡完全聽不出怒氣。

  「他要拐,也得你女兒心甘情願被拐才成呀,你認為你的女兒會隨隨便便帶個男人回家來見自己的父母嗎?」她輕聲細語,「小曼會帶他回來,表示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已經很深,你隨便把人給趕出去,當心你女兒哭給你看。」

  一語驚醒「怒」中人。柯正鵬轉眼一看,果然寶貝女兒的眼眶紅紅的,好像就要潰堤了。

  「乖女兒,別哭。」天不怕、地不怕,在外面威嚴得會讓不良少年屁滾尿流的柯大警官,這輩子的剋星就兩個,一個是他敬愛疼愛寵愛、愛到不行的老婆,另外一個就是他的寶貝女兒。

  「爸,對不起。」想到自己那麼令爸爸失望,柯小曼再也忍不住,淚水一顆一顆往下掉。

  高潔幽和高玉兒交換一眼,同樣認為事有蹊蹺。

  「小曼,別哭。」楊淢立刻摟著她安慰。「是我的錯,妳不應該自責。」他在心裡歎氣。他的小曼太老實了,做錯事了就算明知道會被痛罵,她還是會承認。這種時候,真不知道該算是優點還是缺點。

  「怎麼回事?」柯正鵬沈聲問。

  「小曼她……懷孕了!」抱著必死的決心,楊淢坦白說了。

  ☆  ☆  ☆

  那真是驚心動魄的過程!

  弄清楚這混小子欺負了他女兒後,柯家大老爺的木劍立刻出動,楊淢乖乖被打,而且被轟出門。

  柯小曼雖然沒有被打,但是柯家大老爺的怒吼聲足以嚇壞任何人,最後在柯家女主人的阻止下,柯小曼被禁足,關在房間裡。

  哎,姑丈的火爆脾氣一點都沒有因為年紀大了而稍淢。高潔幽心想。

  這會兒,柯家夫妻也關在房裡舉行高峰會議,她這個作客的,只好跟小表哥坐在前院的台階上,數月亮、看星星。

  「小表哥,我們來打個賭好嗎?」月亮數來數去都只有一顆,太無聊了,高潔幽想到更好玩的主意。

  「賭什麼?」柯浩軍不是不擔心自己的妹妹,只是他相信,有母親在,她自然會有好打算。

  「賭楊淢能不能順利娶到小曼。」

  「好啊。」柯浩軍爽快地答應。家裡出了這樣的事,他該不該通知其他三個哥哥,一起來下注?

  「那你賭哪一邊?賭注是什麼?」

  「我賭,沒那麼順利。」老爸的怒火沒那麼快消,再說他對楊淢沒好印象,這件事還有得磨。「賭注任妳選。」

  「好,那我賭,不出三天,姑丈一定會同意小曼和楊淢的婚事。」高潔幽比他更有把握。「我的賭注是,小表哥你有困難時,可以免費找我幫忙。但如果你輸了,也得答應免費幫我一個忙。」

  「很公平。」柯浩軍一口答應。潔幽的賭注可不小呢,她答應幫忙,就等於旭日保全將免費幫他一件事,多好賺啊。不過,他有一點好奇。「妳為什麼那麼肯定我爸一定會答應這件婚事?」

  「這個嘛……有兩個原因。」高潔幽神秘地一笑。「第一,有姑姑在。第二,楊淢絕對不會因為被姑丈趕出門,就打退堂鼓。」

  「何以見得?」柯浩軍不信地挑了挑眉。對於自己父親的嚇人程度,他是很明白的。

  「你看那邊。」高潔幽指向右邊圍牆的暗處,似乎有一個人影晃動。

  「他想做什麼?」柯浩軍意會後立刻皺眉。

  「我們就靜觀其變呀,如果他不愛小曼,就不會在姑丈要打他的時候,不閃不躲的擋在小曼面前。小表哥,你這麼聰明,不會不明白當一個男人這麼做的時候,所代表的意義吧?」高潔幽笑睨了他一眼。

  「嗯。」柯浩軍沈吟了下,點點頭懂了。

  奇怪,才半年不見,潔幽怎麼變得像女諸葛一樣呀?柯浩軍望了她一眼,忍不住開始同情那個下半輩子將和潔幽綁一起的男人。

  想他母親光是用「柔以克剛」四個字就吃定他老爸一輩子,這麼看來,高家的女子絕對不好惹,男士們切記切記。

  ☆  ☆  ☆

  他記得小曼應該是睡在二樓倒數第三間臥室。

  爬牆、攀樹、上陽台,窗戶沒有鎖,楊淢直接推開就走進去。六坪大的房裡有一張寬四尺的單人床、三尺長的衣櫃、一張書桌、一張梳妝台,整間房內只亮著一盞微弱的床頭燈,而她躺在床上,由被子不斷被扯動的情況看來,她睡得並不安穩。

  楊淢坐到床沿,就著微弱的燈光看著她,忍不住有些心疼。

  「小曼?」他低聲喚著,而她一驚就醒。

  「楊淢。」看清是他,她立刻坐起身投進他懷裡,緊緊摟著他。

  楊淢輕抽一口氣。

  「沒事。」他低聲安撫,然後為她調了個姿勢,讓她可以摟著他而不觸痛他身上的淤青,他也可以抱著她。

  「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妳。」楊淢老實地道。她老是睡不到三個小時就醒來,如果只有她一個人,說不定她會半夜到處亂晃。

  也許是這個夜太沈靜,他的聲音比平常低、神情也沒有了平日的恣意,卻讓她覺得很溫暖。

  「我爸爸打了你。」她有點愧疚。

  「應該的。」楊淢不以為意。「如果我有個女兒,而她被某個男人弄得未婚有孕,我的反應說不定比妳爸更激烈。」將心比心,所以他甘願受罰。

  柯小曼微揚起唇角,靠著他的肩,有點擔心地問:「爸爸很生氣,我們怎麼辦?」

  「明天我會再來。」

  「爸爸很可能氣得再打你。」她提醒道。

  「沒關係,我受得住。」他們可以等,但小曼的肚子不能等,所以他一定要求到她爸同意才行。

  「可是,如果爸爸的氣一直不消,我們是不是就不結婚了?」她很擔心。萬一她直到生下孩子都還沒結婚,想到家鄉這種小地方大家的眼光、她會害怕,也很擔心自已無法獨自照顧好小孩。

  楊淢吻了吻她額際,握住她一隻手。

  「小曼,我們一定會結婚。」他的語氣堅定無比。「就算必須抗爭一段時間,妳也不必為任何事擔心,把所有的事都交給我,我替妳扛。」他頓了下。「我只希望妳能好好休息,別想太多,這樣對妳的身體比較好。」

  懷孕會令一個女人堅強,但也會令一個女人變得脆弱。如果她出了什麼狀況,受傷害的不只是她的身體,還有心靈。女人的母愛,不是在孩子落地才產生,而是從一個小生命在她腹中生長的時候就開始。

  他想得很多,所以考慮得比她更多、更深。他在思考著怎麼滅她爸的怒火,她卻因為蜷伏在熟悉的胸膛,呼吸著他令她安心的氣味而開始打盹。

  楊淢發覺了,輕笑著將她移到床鋪上躺好。

  「楊淢?」她模糊地喚道。

  「睡吧。」他寵溺地看著她,在她身邊側臥著,看著她舒服地輕歎一聲,全身放鬆地偎著他入眠。

  他一直覺得小曼的個性開朗而堅強,遇事絕對不退縮,她也的確是如此,只是面對疼愛她的家人,她依賴他們也敬愛他們,因為自己的「不乖」,她愧疚無比。在別人還沒罵她之前,她已經先在心裡把自己罵得體無完膚了。不知道他被趕出去後,她有沒有再被罵?

  小曼的爸爸是個傳統的大男人,即使他對小曼的行為生氣不已,但是他仍然沒有真正傷害小曼。他的確是疼愛小曼的,並且捨不得女兒那麼早嫁。他會挨揍,跟太早拐走小曼絕對有關係。

  但,要怎麼樣才能讓他答應婚事呢?楊淢實在傷透腦筋。

  想著想著,天就這麼亮了。當柯小曼的房門被打開時,楊淢才剛闔上眼不久,但處於陌生環境的警覺讓他立刻被驚醒。

  「你要有心理準備,一分鐘後,小曼的爸爸就要來了。」好溫柔、好善良的聲音提醒他。

  「伯母?」楊淢半撐起身,還小心動作,不吵醒懷裡的人兒。

  「敢半夜摸進小曼房裡,你也真夠大膽了。」緊接著響起的是優雅的輕笑聲。

  楊淢甩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還來不及弄清狀況,一陣怒吼聲立刻響遍柯家大宅。

  「你這個混小子,立刻給我滾下來!」

  柯小曼被嚇醒,直接撲進楊淢懷裡。

  爸?媽?小哥?潔幽?

  什麼時候,他們居然全都跑到她房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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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8:50:07


  柯家大老爺,火氣直冒。

  柯家女主人,很想裝出莊嚴的模樣,但實在忍不住,只好偷笑。

  柯家四公子,很自制地配合父親,面無表情,需知他娘可以偷笑,他爹可不會對他手下留情。做人兒子的,要乖一點。

  然後,柯家外戚,躲得遠遠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順手還摸來女主人特製的熱可可,津津有味地喝著。

  最後,是被嚇醒的柯小曼和快被怒火燒死的楊淢,站在眾人面前,等著接受眾人的炮轟。

  「小曼,妳去旁邊坐。」高玉兒先開口。

  「不行。」柯正鵬高聲反對。楊淢雖然有錯,但他女兒不自愛也是錯,是非對錯,他一向大公無私。

  「那你也去站。」高玉兒歎了口氣。

  「為什麼?」無法對老婆怒目以視,柯正鵬只好以不滿的質問代替。

  「因為小曼是你女兒,你從小疼寵到大的唯一女兒,如今她犯了錯,代表你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不嚴,也得負一點責任。」這才是真的大公無私。

  高玉兒實在夠瞭解自己的丈夫,老公說一句話,她就完全摸透老公的想法。

  柯正鵬一時語塞。

  既然夠瞭解自己的老公,高玉兒當然不會讓自己的老公下不了臺。

  「孩子的爹,家門外的大事由你作主,那麼家門內的小事就交給我來問清楚,你在旁邊監督,好嗎?」依舊是好溫柔、好惹人憐的語氣。

  柯正鵬這一輩子,就敗在老婆這一招——永遠不變的懷柔政策。

  「好吧,交給妳。」他粗聲應道,暫時不開口了。

  好,法官換人。犯人們先被賜坐。

  「楊淢,你是真心愛小曼嗎?」這是第一個問題。

  「是。」楊淢毫不猶豫的回答。

  「昨天晚上為什麼溜進小曼房裡?」第二個問題。

  「因為小曼晚上很難入睡。」兩個年輕人交握的手緊了下。「醫生說,孕婦在懷孕初期,難免都會有一些奇怪的習慣,前三四個月她可能都會睡不好,我不放心,也知道伯父不會允許我和小曼見面,所以只好溜進來。」然後一覺陪她睡到天明。

  「你應該知道我們生氣的原因。」好沈靜又暗帶威儀的語氣。

  「我知道。」面對這種喜怒不表現於外的懷柔姿態,楊淢應對得比昨天更加小心。「是我的錯,我不該沒有防範,更不該在婚前和小曼……越界。」

  「是我願意的。」怕楊淢又遭到爸爸用木劍無情的攻擊,柯小曼搶著開口,「楊淢有錯,我也有。」

  「那妳又覺得自己錯在哪裡?」沒有急著責備、沒有急著寬恕,家裡有一個暴躁老爹,當然她這個為人母的就得冷靜理智點。

  「我最大的錯,是不該讓爸媽失望。」柯小曼低著頭。「我和楊淢都是成年人了,應該對自已的行為負責。讓爸爸那麼生氣,我很難過……」

  「錯全在我,請伯父和伯母不要怪小曼。」聽出她語氣中的哽咽,楊淢再度攬下所有責任。

  高玉兒看了楊淢好一會兒,才轉向丈夫。

  「孩子的爹,你認為這件事該怎麼處理?」罪行確定,嫌犯俯首認罪,法官質問完畢,該聽聽陪審團的意見。

  「哼!」重重一聲冷哼。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該做的,是怎麼樣讓這件事變得圓滿。」她溫言軟語地建議。

  「哼。」還是一聲冷哼。

  「你昨天打過人家了,人家也認錯了,而且他對你女兒的關愛絕對不少於任何人,否則他不會甘冒再被你教訓的危險偷溜進我們家,就只因為擔心小曼晚上睡不好。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待小曼的。」

  「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做事輕浮的小子娶小曼!」柯正鵬大喝。

  「那你想讓小曼未婚生子嗎?」高玉兒耐心的反問。

  「這……」

  「還是你想把女兒趕出家門?」

  「這……」

  「小曼是我懷了十個月才生下的女兒,我不要她難過。」悠柔的一聲長歎,高玉兒自責地又說:「是我沒有把女兒教好,今天才會發生這種事……」

  「不關妳的事,不是妳的錯,妳不要難過!」開天闢地僅見,一個原本威風凜然的高大男人,頓時手足無措,只因為他的女人開始難過。

  「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低垂著臉龐,風韻猶存的女主人憂傷地起身,頭也不回地黯然回房。

  「孩子的娘……」老婆第一,噴火的大老爺怒焰頓消,急急忙忙就跟著進去安撫老婆了。

  啊?現在是什麼狀況?楊淢當場傻眼。

  柯浩軍眨眨眼,對著表妹高潔幽搖頭歎氣。看來他是賭輸了。

  柯家大老爺與妻子就這麼關在房間裡整整三個小時,沒有人敢去打擾。柯浩軍招呼大家吃早飯,然後靜靜地在客廳等。

  柯家夫婦究竟在房裡做些什麼事呢?

  「玉兒……」碰上妻子,柯正鵬再大的火氣也沒了,尤其妻子在難過呢!關起門後,他當下把整整矮他一個頭的嬌小妻子抱坐在膝上。

  高玉兒沒有理他,只是低著頭,不時發出抽噎的聲音,像在啜泣。

  柯正鵬頓時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玉兒,妳別哭,只要妳別哭,妳要我怎麼樣都好。」從以前開始,柯正鵬最怕的就是妻子哭,因為那會擰痛他的心,像天塌下來一樣悲慘。幸好妻子哭的機會不多,不然他真的要切腹謝罪了。

  「不關你的事。」高玉兒把頭撇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妳是我妻子,妳哭了,都是我不好。」不管是為什麼事,妻子哭了,做丈夫的就要檢討、認錯。就算妻子是被別人欺負,也是做丈夫的錯,因為他沒有好好保護自己的妻子。

  高王兒沒有回答,仍然繼續抽噎,肩膀微微抽動,但是聲音很低,像在極力壓抑。

  「玉兒,妳別哭了。」柯正鵬真的想磕頭謝罪了。「我不生氣了,妳也別傷心了,好不好?」他哄道。

  「我……我就是傷心。」高玉兒埋入丈夫厚實的胸膛。

  「我也很生氣。」但有再大的怒火,看見妻子流淚,頓時消弭。

  「兒孫總有兒孫自已要走的路。」她輕啞地說:「我們能養他們長大,卻管不住他們的心,是對是錯,他們的人生,只有他們自己能承擔。」

  「我明白。」這一生能娶到她,他已經覺得人生無憾。這輩子,她是他的伴,她是他唯一愛的女人。

  「既然他們選擇了他們想走的路,我們為人父母所能給的,就是他們最需要的祝福。我相信我們的兒女都很勇敢,你把他們教得很好,就算犯了錯,他們也會勇敢承擔後果。」孩子大了,會有他們的想法,生得兒身,生不了兒心。既然已經長大,就該放他們去飛。

  「我懂妳的意思。」柯正鵬點點頭。不論發生什麼樣的事,妻子總能令他冷靜下來,退一步去想所有的事。「但她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兒女總是父母心頭的一塊肉,哪能真的眼睜睜看他們做錯了事而置之不理?

  「所以你昨天不也把那個愛上小曼的年輕人給打了一頓,也把自己的女兒給罵哭了。」有讓他出氣了呀!

  柯正鵬的表情微怔。

  「他們這樣……會幸福嗎?」

  「幸不幸福,是要靠他們自己去走,以後才知道,我們現在擔心也無濟於事。」對這一點,她比他想得開。「但我想,如果楊淢能堅持愛小曼十年,而其中有九年多的時間都將小曼放在心底不曾忘記,也不曾因為心愛的人不在身邊就與別的女人亂來,那麼,楊淢應該是值得我們信任。」

  「十年?怎麼回事?」什麼時候他女兒被人愛慕了十年他都不知道!

  高玉兒總算抬起頭,揩了揩眼角的淚水,沒讓它有機會滴下來。

  「十年前,小曼好打抱不平,個性就跟你年輕時候一模一樣,那時候楊淢在附近的高中唸書,被同學勒索不從,結果對方以多欺少,你女兒剛好經過,不但見義勇為救了楊淢,還將他帶回來讓我擦藥。就在那天,楊淢對我說,他對小曼一見鍾情,十年後他會成為配得起她的男人,重新回來追求她。」

  「後來呢?」

  「我就問他,萬一小曼在這十年之中嫁人了呢?他很有信心地回答我:不會。所以我答應他,如果十年後他依然愛小曼,而他也能使小曼愛上他,那麼他們的婚事,我就不反對。」誰知道十年後,他真的回來了,而且小曼也愛上他。除了成全他們之外,她不知道她還能怎麼反對。

  事情真是這樣?那這個年輕人的碓夠專情,但是——

  「妳怎麼知道這十年之中楊淢都對咱們的女兒忠心耿耿,沒有偷吃、沒有爬牆?」

  「因為我已經請潔幽幫我做過楊淢的身家調查。楊淢的家庭是複雜了點,不過我相信他會保護小曼的。」不然,大家真以為潔幽這個大忙人會閒閒的跑來這裡度假?

  「妳瞞著我做這麼多事?」柯正鵬濃眉打起深深的結。他是一家之主,結果這個家發生的事,居然完全不在他掌握之內!

  「哎呀,家門內的小事,我當然能處理就處理,不能讓你既忙著外面的大事,還得操心這種小事吧?孩子的爹,我是體貼你耶。」高玉兒三言兩語,就把柯正鵬的不滿安撫得服服帖帖。

  對女兒,她一樣疼、一樣擔心,只不過她知道的事情比較多,當然能做的也就多了囉。

  柯正鵬深深望著妻子。

  「我相信妳的眼光。」如果能通過妻子這一關,那楊淢應該也夠格做他的女婿了。

  「鵬!」她感動地摟住丈夫。誰敢說她的丈夫一年比一年暴躁、一年比一年頑固,她高玉兒就跟他拚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儘管年過半百,他們的恩愛可不輸小夥子們。難得妻子這麼「熱情」,柯正鵬當然把握機會,找方法平衡自己被瞞了這麼久的委屈囉。

  ☆  ☆  ☆

  三個小時後,柯浩軍被叫進房間,然後出來客廳宣讀「聖旨」。

  父親大人準婚,但是,楊淢必須保證一輩子疼惜小曼、照顧小曼,永遠愛她,否則就嚴法查辦。

  另外,訂婚、結婚禮法,樣樣不能少。婚後一直到坐完月子,小曼都將待在嘉義,由母親照顧。 顧慮到楊淢公務繁忙,就等休假的時候,再來和妻子相聚吧。至於小曼補身體的事,就交給閒閒的柯家兩老。

  楊淢完全同意。

  柯小曼沒想到事情可以這麼輕易解決,直到當天晚上,父親雖然鐵青著臉,但準了楊淢留下來吃飯、住下來,討論婚事,她才有了一點真實感。

  夜深了,大家各自回房睡覺。楊淢洗完澡回到臥室,就看見柯小曼穿著連身的棉質睡衣躺在床上。

  「怎麼還不睡?」他爬上床,將她摟到懷裡。

  「我在想,不知道媽媽是怎麼說服爸爸的?」好神奇喔,媽媽的「馭夫術」,不知道可不可以傳授給她?

  「岳母相信我的誠意,岳父大人也不是一個不明理的人,他只是生氣,並不是完全不讚成我們的婚事。」楊淢說道。

  柯小曼愈想愈怪。

  「不對勁。」

  「很對勁。」他隨口回道。婚事談定,天下太平,哪有什麼不對勁?

  「楊淢,你以前見過我媽媽嗎?」晚飯後,媽媽跟楊淢在門外說話,樣子一點都不像陌生人。

  「見過啊。」楊淢很自然地回道。

  「什麼時候?」她追問。

  「十年前。」這樣還想不起來,他真不知道該說她太健忘,還是怪自己魅力不夠,居然讓她忘得一乾二淨?

  「十年前?」她蹙眉,很努力地想。

  「妳是我的女人,我的,我的,只能是我的。」楊淢再次提醒。

  「啊,你!」柯小曼猛然瞪大眼,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你……你你你你你!」

  「就是我。」楊淢點點頭。總算想起來了。

  「哼!」她坐起身,轉開頭不理他。

  「終於想起來了?」遲鈍!

  「沒有,我沒有想起來,我不記得一個被我救了、又惡劣的偷走我的初吻的大色狼!」她故作冷漠地罵道。

  沒想起來還說得這麼清楚?楊淢想笑。

  「可是我對她念念不忘十年,為了配得上她,我特意去學了武術,然後從國外學成後,立刻飛回來找她。」他用很溫柔的聲音說道。

  「那又怎麼樣?」她嘟唇。

  「可是她居然不記得我,到底誰比較委屈呢?」

  「你……你!」她一手扠腰成茶壺狀,回頭瞪他。「不記得你又怎麼樣?!你又不重要。」哼,氣死他最好。

  「好,我不重要,我只不過就是妳孩子的父親、妳愛的男人而已嘛,一點都不重要。」他很大方的把面子讓給她。

  「誰說我愛你了?」她冷淡地反問。才不,她沒有承認。

  「不愛我,妳會跟我生娃娃?」他笑得很賊。「不愛我,妳會把自己給我?我可記得很清楚,妳在我懷裡……」

  「住口,不準再說了!」俏臉微紅,她又羞又氣。老是用這招對付她,明知道她怕羞,他偏偏愛說這種露骨話……

  「別氣了。」他哄道。適可而止、見好就收的道理他是很懂得。

  「我才沒有為你生氣。」她別開臉。

  「還說沒氣,妳的唇翹得都可以吊粽子了。」他低頭把她的唇給吻平。「我沒有刻意瞞妳,是妳一直沒想起來。」

  她咬了咬下唇。

  「一個前一天還宣告『我是他的女人』的男人,卻在第二天跑得不見人影,你要我怎麼想?!」女孩子對初吻都是很重視的,她還沒談戀愛就被別人給拋棄了,忘記他不應該嗎?

  十年前,他沒有留下名字,但在岳母大人幫他包紮傷口的時候,將她的基本資料問得一清二楚,所以他記她記得很清楚;而她——

  楊淢自嘲地笑,該怪他什麼都沒留下,難怪她會有怨。

  「那麼,我們扯平好嗎?」以前的都已經過去,把握現在與未來才重要,所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才不!」她努了努嘴。「你欠我。」

  「我欠妳?!」這話從何說起啊……

  「你吻了我就跑掉,是你不對在先,所以你欠我。」她振振有辭。

  楊淢深思了下。「好吧,是我不對,我欠妳。」男子漢大丈夫,就別跟小女人——尤其是自己心愛的小女人大計較了。

  「那你要還我。」她得寸進尺。

  楊淢又想了下。「好吧,要還妳什麼?」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們要有幾個小孩?」她害羞地笑問。

  「兩個吧,多一點我不介意。」楊淢想了想,又補充,「不過,生孩子是很痛的,如果妳生完這個孩子不想再生,我也不會有意見。」

  「真的?」感動頓時溢滿胸懷。淢好體貼。

  「真的。」對這種問題,他絕對是認真的。

  「那我保留這個要求,以後再告訴你。」她當下拉了拉棉被,準備睡覺。

  楊淢瞪著轉眼已躺平的她,這樣事情就算解決了嗎?

  「楊淢,睡覺了。」她還是習慣連名帶姓地喚他。

  好吧,以後再說就以後再說,反正憑他的能力,一定能達成她的要求才是。躺好,準備睡覺。

  呼嚕嚕、呼嚕嚕——

  「小曼,妳睡著了嗎?」很清楚的問話。

  「嗯?」模糊的應聲。

  「妳保留的要求是什麼?」試探性的誘問。

  「你……喳……」不清不楚的回答。

  楊淢瞪著她,考慮是不是要直接搖醒地。

  「什麼?」他捺住性子,再問一次。

  「嚕嚕嚕嚕……結……紮……」很清楚了。

  喝!什麼?楊淢頓時清醒。

  「妳結紮?」

  「你。」她不耐煩地響應,翻了個身,背靠貼著他的胸。

  「我結紮?!」他差點叫出來。

  「你好吵……」她抱怨。「快睡覺了,那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以後他大概只能照辦了,怎麼可以以後再說?!

  他很想搖醒她,但她是孕婦,而且有失眠的現象,他不該吵她……哎哎!

  他結紮?她結紮?還是……不結紮?

  呃……以後再說好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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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05:48




千水 - 共枕眠(奉子成婚之二)

他才不是登徒子!
是她勾起他戀愛的興趣,
覺得交個女朋友是個不錯的休閒方式。
可惜她果真是如他所想的表裡不一致,
與人保持距離的習慣被逐漸打亂,
種種怪異起伏的情緒拜她所賜一一領受,
獨寵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女人已成鐵的事實,
她卻在這時哭得天地色變要求他放了她,
只因為她怕愛上他卻得不到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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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06:06


楔子

清晨。

枕畔,無人;懷抱,成空。

傍晚。

屋裡,無人,看不見他想見的那抹微笑。

空空蕩蕩,無聲無息。

她說:我在想——如何向你道別,讓你永遠記得我最美麗的時候。

讓她離開,是捨不得勉強她、讓她流淚,但是,三個月該夠了。

三個月,夠他明白,他根本不要放開她。

他想念她,想念她的容顏,她機敏百變的心思,每每令他覺得應接不暇;想她溫言軟語,知他、懂他,輕易令他快樂。

臥室裡,屬於她的一切都沒動,他憶起分別的前一夜,她笑中含淚的道別,明明依依不捨,卻不肯改變主意留下。

骨子裡,他們其實是很相似的兩個人,都很孤單,也都愛逞強。

既然都孤單、都思念,為什麼不相伴?

他不要這種想念、不要這種會蝕人心的悵然,他要她回他身邊,在他一睜眼,她便在能輕易瞧見的地方,從此在他枕畔,伴他——

共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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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06:30


一月一次的聚會,輪到杜鵑主辦。兩個小時前,懷著八個月身孕的大肚婆分別打電話給客人,要他們不必帶任何東西來,今天有人掌廚。

掌廚?

印象中,杜大小姐恪守「淑女遠庖廚」的鐵律,不會燒飯、不會煮菜,偶爾用電子咖啡壺煮咖啡招待客人已經算很了不起了,這樣的人辦聚會卻說有人掌廚,這……這實在令人很擔心,擔心自己的胃。

哦,對了,在這裡要聲明,杜大小姐依然單身,沒有老公。

難道懷了孕,杜大小姐就會從一個廚房白癡變成賢婦嗎?唔,為了保險起見,各人最好自備胃藥。

晚間七點整,楊禕禕與柯小曼一家三口——加上老公楊禕及剛出生一個月的嬰兒,同時走出電梯,來到杜鵑家門口。

「我帶了胃藥。」並且是三人份兒,楊禕禕主動報告。

「我在手機裡設了緊急求救。」柯小曼說。

很好,配備齊全。藥有了,也準備好隨時撥一二O,這下可以按電鈴了。

門內,優美的音樂響起,杜鵑大腹便便地親自來開門。

「你坐下,我開就好了。」屋裡傳出制止的聲音。

「又沒幾步路,不用你啦。」杜鵑才不聽,依然自己來開門。聽到屋內的對話,客人全愣在門口。

「杜鵑,你屋裡有男人?!」柯小曼驚呼。

楊禕禕會意地一笑。

「你終於願意把孩子的爸爸引薦給我們認識了嗎?」

杜鵑嫵媚地一笑,只說道:「請進。」

一進門,立刻聞到一陣飯菜香,餐桌上已經擺了七菜一湯的美味晚餐,擺好碗筷及飲料,眾人全伸長了脖子看。

廚房裡,到底是誰呢?

結果人沒有從廚房出現,倒是從杜鵑的臥室裡走出一個大家有點面熟的男人。

不、會、吧?!

楊門企業的特別助理怎麼會跟旭日保全的小職員扯上關係?這太匪夷所思了。

「展浩臣?」楊禕禕瞪大風眼。

「大哥的特助。」楊禕蹙眉。

「你是誰?」柯小曼呆呆地問。

杜鵑甜笑地走過去,偎在那個有冰人之稱的男人身邊。

「他是我的男人、肚子裡孩子的爸爸,展浩臣。」更奇特的是,冰人伸出手臂摟住杜鵑,面色冷淡不改,眼裡卻有抹稀有的溫柔。

眾人再度愣祝

沒搞錯吧?有名的冰人展浩臣耶,真的會有溫柔的時候,並且跟性子像火的杜鵑湊成一對?!

「我錯了,我應該帶強心針來,而不是胃藥。」楊禕禕一手撫著臉、一手撫著心口,倒退兩步,一副大受驚嚇的模樣。

楊禕偏頭看著妹妹,鄭重而認同地直點頭。只見柯小曼把手上的孩子交給丈夫楊禕抱著,然後走向前。

「我是柯小曼,她是楊禕禕,我們是杜鵑的好朋友,他是禕禕的三哥,也是我的老公,那是我們的孩子。」她很仔細地介紹。

「久仰大名。」展浩臣點點頭,算是招呼。相信在場所有第一次正式打照面的人,都從鵑那裡聽過彼此的事。

「先吃飯吧。」大肚婆兼女主人招呼大家落座,眾人的目光再度望向那一桌子的美食佳餚。

「這些是從哪家餐廳叫來的料理?」楊禕禕得承認,這家餐廳的效率一級棒,菜餚不僅熱氣騰騰的,還保持完好的外觀。

「不是外燴耶。」杜鵑有點抱歉地搖搖頭。

「杜鵑,難道……你突然變賢惠了?」柯小曼一臉驚嚇。不會只是提早放了一個月的產假,遠庖廚的杜大淑女就真的變成名廚了吧?!

「我本來就很賢惠。」杜鵑抗議。

「沒錯,只不過是很『閒』的閒。」楊禕理所當然地接口。

杜鵑不平地瞪著他們,「你們瞧扁了我哦!」連那個才一個月大的小嬰兒也呵呵直笑,真是太過分了!

「我們沒有瞧扁你,」楊禕禕慢條斯理地說,柔軟的聲音聽起來十足誠懇,「我們只是太瞭解你了。」所以,杜鵑不可能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就變成大廚師。

「鵑,別不高興。」展浩臣低頭輕語一句,杜鵑立刻收回白眼。

對哦,常生氣對小孩不好,杜鵑立刻撫著肚子,跟肚裡的胎兒進行心靈溝通,叮嚀他切切不可學習為娘的潑辣。

「大家都餓了;吃飯吧。」展浩臣淡淡招呼。不管跟人家熟不熟稔,先吃了再說。

這桌菜的色、香、味俱全,會讓人胃口大開,主人家都說開動了,大家當然立刻舉筷噦。

真是好吃!

楊禕禕、柯小曼對看一眼,同時問:「菜是誰煮的?」

「他。」杜鵑用下巴指了指身邊的男人。

「他?!」柯小曼一臉崇拜,沒三秒鐘她老公就將她的頭給轉回來,對於親愛的老婆以崇拜的眼光看著射的男人,非常吃味。

楊禕禕一臉讚歎、羨慕:「好好哦!小曼有個很會烤肉的老公、杜鵑有個很善廚藝的男人,以後我可不可以就上你們兩家聚會就好?」從此不用再為聚餐煩惱。

「不行!」杜鵑立刻抱住身邊的男人,一臉的佔有表情,「浩臣是我的專屬廚師,這次是例外,這頓飯是見面禮,下回沒有了。」她的男人呢,總不能每次都把他當成廚師使喚,太委屈他了。

展浩臣望著杜鵑的臉,一臉似笑非笑。

「楊禕要幫忙帶小孩,不可能每個月都有空烤肉給大家吃啦!」柯小曼的回答也很直接,帶小孩很辛苦呢,當然要老公一起分擔,光她一個人帶,多辛苦!

「大家都見色忘友,有了異性沒人性,沒人關心我一個人住在外面、沒有人照顧、沒有人養、沒有人陪,我好可憐……」她長歎一口氣,眼泛淚光,外加淒楚地哽咽低語,看起來還真有點可憐的模樣。

真有那麼可憐嗎?

在場兩位男士對視一眼,決定聰明地暫時不接話,以免變成笑柄。

果然,柯小曼先跳起來了。

「你哪會可憐?!你好歹是楊家的二小姐耶,就算楊爸爸沒注意到,你的大哥也不會不關心你、餓著你,你每個月的零用錢是我兩個月的薪水耶,不用工作就可以住好吃好穿好,哪裡可憐?!」

「是呀!」杜鵑細聲細氣地接口,「而且,自從楊禕變成小曼的老公後,楊禕這個哥哥做得可稱職了,你有事情,他哪一次不幫到底?這樣的你說自己可憐,真的很難讓人信服耶。」

「是嗎?」楊禕禕蹙眉,開始自我檢討。

原來她扮可憐騙不了人!難怪沒有人相信她這個父親最後娶的老婆生的女兒是被虐待長大的,嗯……以後要改進。

「禕禕,不管你現在在想什麼,請記得,不要拿我們當試驗品。」杜鵑美目眨了眨,偎在展浩臣身邊,一臉撇清地說道。

「嗯嗯。」柯小曼用力點頭,也和楊禕靠得好近。

沒辦法,剛認識禕禕的時候,她們兩個吃了太多次虧,所以後來也學聰明了。 別以為禕禕一副柔弱的外表就需要被保護,事實上,如果把她和一隻猛獸關在籠子裡,最後生存下來的可不一定就是那隻猛獸。由此可知,這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小女人有多恐怖了。

「放心,就算下次想找你們當試驗品,也不一定有機會了。」楊禕禕甜甜地笑著,夾了一口紅燒獅子頭放進嘴裡,眼裡卻有一些不捨。

「怎麼了?」杜鵑警覺地問。

楊禕禕頓了下,抬起頭來,得逞地笑得很開懷,「騙到你了。」呵呵。

杜鵑滿臉黑線,真是不知道該拿這女人怎麼辦。

「禕……」遲鈍的柯小曼也覺得不對勁兒。

「放心吧,我沒事的。」楊禕禕低頭秀氣地吃飯。

楊禕再與展浩臣對視一眼,一個是楊家人、一個是在楊門企業工作的職員,兩人都明白楊家目前的狀況。

「禕禕,是王大媽嗎?」楊禕問得很直接。

在場的人雖然不見得是親人,但與楊家多少都有關係,加上三個女人家之間的友情,也無須避禕了。

「她奈何不了我的。」楊禕禕分神回答三哥一句,看來有些逞強。

「如果需要幫忙,楊韜會出面的。」展浩臣也在杜鵑的示意下開口,語氣雖然冷淡,但也透著關心。

「放心吧,我沒事的。」楊禕禕坐正身子,給大家一個安心的笑,「不過,如果我莫名失蹤一段時間,請大家不要著急,我會和你們聯絡的,但是請你們不要告知在場以外的人。杜鵑、小曼,你們的男人請自己看好,別讓他們破壞了我們三人之間的友情哦!」

「嗯。」杜鵑和柯小曼一臉嚴肅,很義氣地點頭。說到她們三人之間的友情,她們是絕對沒有第二句話的。

「不過,你要答應我們,需要幫忙一定要說,不要一個人逞強。」杜鵑補充一句。

「我知道。」楊禕禕答道,三個女人像沒發生過什麼事,開始討論起哪一道萊好吃、自己喜歡什麼口味……

展浩臣和楊禕再度對看一眼,只好也跟著吃飯。

基本上,女人家之間的約定,男人是沒立場介入的,聰明的男人就會懂得在該出面的時候再出面就好,其他時候最好別太多話。事實上,她們大概也不會聽他們的。

不過,兩個男人都有共識,關於這三個女人之間的事,他們是絕對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

一家人和樂融融地圍在餐桌旁吃飯是什麼樣的情景?楊禕禕實在想像不出來。

父親曾娶過三個妻子,元配生了楊沖,排行第二;第二個老婆生了兩個兒子,排行為第一及第三;最後娶的老婆是她的母親,有三個女兒,她排行第二,有一個姐姐及一個妹妹。

自從姐姐翩翩遊走各國,多年不曾回家,三哥出國留學及至後來的搬出家門,又娶了一個父親不中意的媳婦之後,一家人要聚在一起就變成不可能了。三哥還是會回來,只不過次數比較少了而已,而印象中,她已經好幾年不曾見過姐姐,只不過姐姐會固定和她聯絡。

又到週末該回家吃飯的日子,楊禕禕提早回家,想去找媽媽說些母女間的私房話,誰知道一進家門,爸爸、王大媽和媽媽三個人就坐在客廳裡,像是等了她很久的樣子。不過,媽媽的表情不太對勁兒。

楊禕禕走過去。

「爸、王大媽、媽,我回來了。」分別打招呼,很有禮貌吧。

「禕禕,你回來得正好,去樓上梳洗打扮一下,晚上我們出去吃飯。」王大媽微笑地交代。

有問題,楊禕禕心裡頭的警報立刻滴滴答答地響起來。

一向不給她們好臉色看的王大媽會突然變得和顏悅色,說這其中沒有其他因素還真是沒人會相信,而且媽媽的臉色好像更淒慘了一點。

「今天晚上?可是我們不是要在家裡吃團圓餐嗎?」楊禕禕一派天真地反問。

「叫你去就去,小孩子別那麼多話。」王大媽面孔一板,高高在上的命令式用語重出江湖。這種樣子才像她嘛,楊禕禕暗想。

「那……請問要去哪裡吃飯?」她再問。

「叫你別多話了你還問!」王大媽橫來一記白眼。

「可是……我總要知道去哪裡吃飯、吃什麼樣的料理,才能決定換什麼衣服呀。」楊禕禕無辜地回答。

王大媽面色緩了緩,「凱悅飯店,本地料理。」

「是,那我先回房了。」楊禕禕乖巧地上樓去,背對他們吐了吐舌頭。等上了二樓,她立刻縮在轉角,偷聽樓下的動靜。

果然她才一離開,媽媽就怯懦地發言了。

「大姐,要讓禕禕去相親,至少……也該對她說明白吧!」

「承疇,你說呢?」王大媽把頭轉向前夫。

「是該讓她知道。」楊承疇說道,「等會兒禕禕下來,我會對她說明白。」

「如果……禕禕不肯去呢?」

「只是去吃頓飯,有什麼肯不肯的?對方是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禕禕也到了該有交往對象的年紀。如果合適,我還打算讓他們先訂婚,再擇期盡快舉行婚禮。」王大媽說道。

「什麼?!」媽媽驚呼。

「藍天企業與我們楊成科技將有很密切的往來,這也是保障企業往來的最好方式。」楊承疇同意大夫人的做法。

「可是……她是你的女兒呀,你怎麼可以……」把她當成企業利益的工具?!

「是楊家的女兒,就該懂得為楊家著想。」楊承疇的一句話,楊禕禕已經能預見未來會有什麼結果了。

媽媽是絕對說不過王大媽的,更何況還有個爸爸,所以,這頓飯局無論如何她是一定得去了。

但是,要如王大媽所願地為自己家企業而付出自己的婚姻嗎?楊禕禕回到房間裡,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

她一向不逃避任何事,既然王大媽想玩,她會好好地配合,這樣才符合「敬老尊賢」的傳統禮教嘛。

★★★

六點整,凱悅飯店餐廳一隅,楊承疇帶著前妻與女兒準時到場,對方也到了。

「楊董、楊夫人。」原先坐在預訂位上的男人起身迎接,打過招呼後,眼光定在楊禕禕身上一會兒,然後四人一同落座。

楊承疇吩咐服務生可以上菜了。

「這是我女兒禕禕。禕禕,這是藍天企業的總經理,顧衍。」

「顧先生好。」楊禕禕露出一抹微笑,望了他一眼後,隨即微低下頭。

今天晚上,她應「觀眾」要求,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頭髮往上綰成一個古典又不失俏皮的樣式,一襲桃色小禮服把她清麗的五官烘托得更為出色精緻,讓人無法不對這張面容留下深刻的印象。

「楊小姐好。」顧衍同樣禮貌回禮。

「你們就別先生、小姐地客氣來客氣去,你們年輕人應該比我們更大方一點,不如直接叫名字比較親切。」楊夫人熱絡地道。對外場合,楊承疇一向只讓前妻參與,除非特殊情況,否則現任夫人是不會公開露臉的。

「楊夫人說得是。」顧衍笑著同意,目光轉向低著頭的佳人,「禕禕,今晚的菜色是我點的,希望合你意,如果不合胃口,一定要告訴我。」

「謝謝。」楊禕禕抬了下頭,微笑,又垂下。

看來她只是一名害羞又單純的楊家千金,顧衍在心裡迅速評估。

「菜來了,我們先吃飯吧。」正好服務生上菜,楊承疇立刻招呼著用餐。

除了兩個男人偶爾談到的商界話題,顧衍偶爾會留意她吃了什麼、關心地問她吃得好不好,這種情形看在楊承疇與前妻眼裡,覺得很高興。

一頓飯吃完,楊承疇說道:「顧衍,我把女兒交給你,記得送她回來。你們年輕人好好談談,我和你楊伯母年紀大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

「爸……」楊禕禕抬頭,露出些微驚慌的表情。

「傻丫頭,別擔心,顧衍是個很好的年輕人,會照顧你的。」留下這句不知道算是什麼安慰的話,兩個人離開現常

場面一下子冷清下來,顧衍臉上客套的笑容少了一些,端起茶喝的同時,不著痕跡地望著她。

「你是自願來的嗎?」他問。

她遲疑了一下,道:「算吧。」就算今天不來,改天王大媽還是會安排另一頓飯局,所以,她只有乖乖來了。

「楊夫人……是你母親?」印象中,楊承疇似乎離過婚。

「她是我父親的前妻。」楊禕禕略微抬起眼,終於迎上他的目光,「我的母親是第三個老婆。」

「原來如此。」他微微一笑。難怪他覺得她和楊夫人之間有些異樣,由此猜想,她與楊夫人並不親。

「你呢,你是自願來的嗎?」換她問。

「是。」他神情自若地點頭承認。

「為什麼?」她好奇地問。

以他的條件,應該不必接受這種飯局。一個英俊年輕、身為一家企業的總經理,似乎不必要追著女人跑。

這種多金又吸引人的所謂貴公子,她家就有三個,雖然只有二哥楊沖性好漁色,但是她三個哥哥都能吸引女人自動送上門是事實。

楊家男人要女人,從來不必太費心思,不知道這算不算「家學淵源」?

「事業是男人的第一生命。」他簡短地道,不以為她會懂。

楊禕禕偏著頭,露出思考的表情。

「所以為了擴展事業,你不排斥企業聯姻?」

「是。」她竟然懂?!他還以為……看來,他對她的初次印象並不對。

「別忘了,我的父親、我的哥哥們都是商場中人,而我會來,不也是因為我家正好有人與你有相同的想法。」看出他的驚訝,她半帶揶揄地道,可是太過柔順的語氣,又顯不出任何挑釁之意。

顧衍沒想到他會看不懂這個女人,就算出身商場之家,但她畢竟只是一名未曾見過世面的單純的千金小姐,不是嗎?

「可不可以告訴我,如果跟我結婚,你能得到什麼好處?」楊禕禕好奇地問。

顧衍挑了挑眉:「楊成科技軟件是目前軟件開發的先驅,藍天可以擴展這種銷售通路。」他對她,真的要重新評估了。

楊禕禕單純而開心地笑了:「那麼,企業聯姻是不成的。」

「哦?」她笑得太開懷,而且又是在這種時候,他很難判定原因。

「楊成科技是我大哥的心血,你想靠聯姻來取得獨家銷售權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提供的條件非常優厚,否則在商場講求實際的大哥,是不可能偏向你的。」她頓了頓,「但是,如果你提出的條件夠好,其實用不著通過聯姻來強化關係,大哥也會選擇與你合作。」

「是嗎?」顧衍微笑地望著她,「你似乎並不想嫁給我。」

「你好像也不是真心想娶我,不是嗎?」她表情嬌憨,卻慧黠地反問一句。

顧衍笑出聲:「何以見得?」她很聰明,可以成為賢內助,但換言之,如果她一心向偏娘家,也有可能讓藍天變成楊門企業旗下的分公司。

楊禕禕偏頭不答,望向他身後的某一點,那男人剛到餐廳,一身氣勢卻太過與眾不同,使她無法不注意到他。他環視了餐廳一周後,目光在顧衍身上停頓一秒,然後望著她,迎上她的眼神,還似笑非笑地微勾唇角。

「怎麼了?」顧衍發現她的不對勁兒,轉身順著她的眼神望過去。

「你認識那個男人嗎?」她問。

「認識。」他的聲音緊縮了一下,隨即恢復,「他是香港威皇集團的負責人,我們在商場上交過手。」

「哦?」楊禕禕有趣地響應一聲,心裡有個模糊的計劃,「顧衍,你會堅持娶我嗎?」

「如果有緣分。」他回過頭望著她,含蓄地回答。

「如果娶我並不能帶給你任何好處呢?」她進一步問。

「你不認為你本身就是一個好處嗎?」他含笑,別具深意地望著她,「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並不多見。」

楊禕禕一窒。

這男人……在對她調情耶!而且手法一點都不生澀,根本是高段得很,沒經歷過這種陣仗的她一時呆祝

他絕對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將來在商場上必定大有可為,光是剛才這番話聊下來,她已經明白,他行事不介意使用手段,也許不至於到不擇手段,但絕對不會因為太過正直而平白放過好機會。這點與展浩臣大大不同,但又與三哥身上某些特質很像,可是三哥比他光明磊落多了。

不行,跟他交手太累,不如改其他方法,讓他自動放棄。楊禕禕垂下眼喝茶,心中自有主張。

就算真要企業聯姻,她也不要成為那個佔有股份的父親前妻手上的棋子。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06:56


晚上十點,對習慣夜生活的人來說,一天的精華時間才剛開始。

她拒顧衍「風度」的表現,她不想回楊家大宅,也不想在這時候回自己的小窩,更不想被顧衍知道她的小窩在哪裡,所以晚飯後喝完茶,最好的結果就是:各走各的。

顧衍是個很識時務的男人,也很懂得何時該進、何時該退的技巧,在商場上想佔他便宜的人可得小心了,因為結局很可能會變成被反咬一口。

搭出租車回到東區,她直接走進一家知名的pub,也不管身上的小禮服與這裡的氣氛有多不合、她的出現有多顯目,就坐上吧檯前的位子。

「一杯MintFrappe。」她對酒保說。

俊帥的酒保先生優雅地朝她微笑,點點頭表示聽到了,手上依然流暢地搖動雪克杯,倒出其他調酒。

週末的夜晚,pub裡客人特別多,滿屋轟隆隆的音樂聲幾乎可以吵死人,要是在平常,楊禕禕會很喜歡這種吵鬧,不過今天她得想一些別的事情,所以喝完自己點的調酒,她付了賬就轉身走出去。

也許她該回家去調查一下,有關威皇集團的資料。

「小姐,別這麼快就走。」

背後傳來雜沓的腳步聲,楊禕禕警覺地回轉過身,認出追出來的三個男人是pub裡其中一桌的客人。

「有事?」

「別這麼快就走,我們請你喝酒。」三個男人笑嘻嘻地道。她可以聞得到他們身上的酒味。

「沒興趣。」她冷淡地轉身就走。

「不然,陪我們喝酒。」三人迅速圍住她。

「讓開。」她蹙起眉,臉色沈了下來,可惜配在一張太過精緻的臉龐,加上一身洋娃娃似的打扮,她陰沈的臉色對別人來說一點威懾效果都沒有。

「小姐,你真漂亮……」一人邊說邊撲上來。她急忙閃開,閃開的同時還不忘把腳收得慢一點,讓那個半醉的男人重心失衡,因絆到而瞬間撲倒在地。

出手要快、反應要靈敏。

解決一個,再趁閃躲的時候,故意靠近另一個,高跟鞋鞋跟準確無誤地朝那人腳上踩去,頓時響起一陣殺豬般的哀號,接著,因為她沒站穩,在力圖平衡的時候手上的皮包不小心就拋了出去,第三個男人立刻被打中後腦,當場昏倒在地。

無趣。

楊禕禕臉上的表情一貫平和,優雅地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皮包,然後轉身要離開。前面不遠的牆邊,卻響起一陣鼓掌聲。

她抬眼望去。

「攻擊,要能傷人於無形,攻擊完,對方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擺子。高桿!」

是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低低地說,踩著小碎步遠離災難現場,以她的行進方向,正好會經過他面前。

「是嗎?」他挺直斜倚的身子,擋住她的去路,一手不客氣地托起她的下頜,仔細地打量著她。

「你——」這男人好高!她呼吸一窒,沒料到他會有這種舉動,想後退,他一手已繞到她腰背,阻斷她的退路,她身子一僵,「你……放手。」

細弱的聲音聽起來怯懦不已,像極了受到驚嚇的小白兔,但她若真是那種徒有美麗、沒半點自我防衛能力的人,剛剛不會表現得那麼鎮定。

「名字?」他低沈地問。

「放……開我。」她半咬著下唇,努力鎮定,他身上有種迫人的氣質,輕易威脅她的自我防護。他只是個單純的商人嗎?很不像……

「名字?」他再問,語氣中多了一股逼迫。

「楊幃……禕。」她立刻回答。

「你是顧衍的人?」他稍稍放開了對她下頜的鉗制,她才想後退,在她腰後的大掌卻穩穩地將她更壓向他。

「不是。」太大意了,居然被困住!她連忙往後仰,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可惜力氣不如人家大,怎麼仰都是枉然。

「很好。」他像是很滿意這種答案,微粗的手指撫過她的唇瓣,「絳唇……」他低下身,封住了她的紅唇。

她驚愕地瞪大眼,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渾身霸氣的男人會當街對她做出這種事。老天!這是她的初吻!他身上彷彿源源不絕地冒出熱氣,透過唇與唇的相觸,不斷襲向她的四肢百海

他像來時般,突然停下了攻勢。

「沒人吻過?」他望著她微腫的櫻唇,眉眼微挑。

她深吸了口氣,努力平穩心跳。

「我應該大叫非禮。」他……怎麼會是那種當街吻人的登徒子?

「你可以叫。」他欣賞起她明明受到驚嚇卻故作鎮定的神態,那比追求一吻就想尋求rou體刺激,或一吻就被嚇到的膽小女人有趣得多。

「非禮。」她立刻從善如流,低叫一句。

他被逗出酣暢笑聲。

「需要我幫你撥求救電話嗎?」有趣。

「不用了,等他們趕來,你早離開『犯案』現場了。」這個男人一定不常笑,因為即使愉悅大笑,他臉部的線條仍然好僵硬,難怪全身老散發著「生人勿近」、「不怒而威」的迫人氣息。

「何不說是他們沒本事抓住我?」他的口氣狂妄又自信。

楊禕禕偏著頭看他,想了一想。

「你跟警察有仇?」

「在黑道上的人,通常不會跟白道的人有瓜葛。」他的表情含著隱約的笑,語氣像在逗她,高深莫測得讓人猜不透。

「你是在告訴我,你是混黑道的?!」她瞪大眼問。

「是。」他毫不避禕地點頭。

「那……你的名號是什麼?幫派或者組織名稱是什麼?」快報上來讓她開開耳界,她可好奇著呢!

「你覺得很好玩?!」原以為她會嚇白了臉,不然至少也會呆住,誰知道她卻是忙著追問他的身份。

「不,我只是對不瞭解的事保持高度的好奇心。」這是做學問的人應有的基本精神,她現在還在學,而且是研究生呢,當然要做一點符合自己現在身份的事。

「太過好奇,只會給自己帶來災難。」他淡淡地道。

「你會帶給我災難嗎?」她眨著眼,很是天真地問。

「很有可能。」他以指背撫著她的臉頰,那種與看起來一樣光潔柔嫩的觸感,讓他很是喜愛。

「在那之前,可不可以先讓我吃飽?」、她忽然一本正經地問。

「嗯?」眼神一閃,丟來疑問的一瞥。

「我餓了。」她雙肩一垮,可憐兮兮地道,「晚餐幾乎都沒吃,剛剛又不小心碰到壞人受到驚嚇,腎上腺素激增,體力迅速消耗,我需要補充能量。」

他差點又被逗出笑聲。

「晚餐在五星級飯店吃得不夠飽嗎?」

「那種飯局怎麼可能吃得飽呢?」說到這個,她表情更可憐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但有人直盯著我吃飯,我可介意得很。」那會讓她食不下嚥。

「既然不喜歡,何必勉強自己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用了一句很江湖的用語,她輕歎口氣。

「你能有什麼身不由己?」他怪怪地看她一眼,怎麼看都覺得她像那種利用己身優勢,將男人耍得團團轉的厲害女人。

「我也有我必須面對的難題呀。」她笑笑地說,明白自己給人什麼感覺,也不打算多解釋,「話說回來,你要不要陪我去吃消夜呢?」

「有何不可?」

「我帶路?」

「你帶路。」他不是本地人,對這裡無論如何都沒有她熟。

「那……你後面那個保鏢呢?」她偏了下身子,望向他身後那個站在不明顯的地方杵了很久的男人。

「他無須你擔心。」放開她的腰,轉為摟住她的肩。

他們剛走開,那個男保鏢也隨之移動。他摟著她才走沒幾步路,男保鏢已經開車前來,他打開車門讓她進入。

「去哪裡?」關上車門,他問。

「夜市。」她不報方向,直接報地名。

那個男保鏢也真神,聽到地點,接收到主人的示意後,車子立刻朝夜市的方向前進。

看樣子,這對主僕對這裡挺熟的嘛!

★★★

一個西裝筆挺、渾身充滿魅力的高大男人,加上一個身穿小禮服、宛如精緻娃娃般的嬌小美女,兩人相偕著,那種畫面跟夜市的風貌扯在一起,說有多不和諧,就有多不和諧。

但是兩個當事人好像沒那種感覺。不管週遭的人有多注意他們,楊禕禕只是視而不見地領著他往其中一個小吃攤走去。

幸而現在已經超過十二點,人也沒那麼多了,要不然想走進夜市,還真不是普通的困難。

「這家蚵仔煎很有名,你要不要試試?」

「你點。」他就吃。

「那好。」走向前向老闆點了兩盤蚵仔煎,外加兩碗貢丸湯,她拉著他一同坐下來。

老闆很快送來餐點,她掏出錢包要付賬,他卻已經拿出錢要老闆找,她笑了出來。

「別為難老闆了。」她拿出零錢給老闆,然後將大鈔塞回他的口袋,「這裡是賣小吃的,找你這張大鈔,對老闆來說可能比再煎一盤蚵仔煎更困難。」

「我不習慣讓女人付賬。」他將錢掏出,放進她的手裡。

幾十塊錢,不可能是他平常吃的那些料理的花費,這種數目,連他喝一杯飲料的費用都不夠。

「當我是地主,請你吃一頓是禮貌。」她再將大鈔塞回他的口袋,順手拉鬆了他的領帶,「來這裡是吃消夜的,不是見客戶談生意,你可以放輕鬆一點。」

楊禕禕瞧了瞧他,再伸手撥亂了下他梳得整齊的髮絲,然後很滿意地點點頭。

「你很大膽。」還沒人敢對他這麼不敬過。

「我餓了。」不理會他的評語,她宣佈一聲,然後拆開兩雙衛生筷,一雙交給他,一雙自己拿著就開始吃起來。

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的質問也就此停住,望著她秀氣的吃相,他也拿起筷子開始吃。

一直聽說這裡的小吃美味可口又便宜,每每吸引許多外地人垂涎三尺,離開後還回味不已,親自一體驗,他確定傳聞一點都不誇張。

和著甜中帶辣的醬料,極不相稱的是,蚵仔沒半點不新鮮的腥味,反而美味得和這個不起眼的小吃攤一點都不搭調,讓一向吃慣餐廳料理的他感到詫異,一不小心就將蚵仔煎吃光光。

「喝口湯,可以去去醬料的味道。」她之所以特地點貢丸湯,就是因為它的湯清淡,與蚵仔煎的濃重口味正好相反。

「你們連小吃都這麼講究嗎?」他一邊喝著湯,一邊問道。

「就算是小吃,也有每個人喜歡的口味。它沒有什麼固定的吃法,也不必管什麼上菜順序、用餐禮儀,平常的時候,我喜歡在這樣的地方吃東西,更甚於五星級的大飯店。」那種高級場合,是看情況才去的,當然啦,需要氣氛的時候去那裡也很不錯。

但是,一般時候要吃飯,就不必那麼拘束了吧。

他點點頭表示明白,聽著她說話的同時,一雙眼睛不著痕跡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

吃完消夜,他們走出夜市,男保鏢就等在外頭。

「你住在飯店裡?」站在人行道上,距離男保鏢幾步遠的距離,她抬起頭問。

他點點頭。

「那麼,我跟你回去。」她的話,惹來他一個挑眉的動作。

「為什麼?」

「因為我被你吸引了呀,決定不顧一切一親芳澤。」她甜甜地說,用詞正好完全相反。

「這不像是女人應該說的話。」他覺得她真像個小女孩,不知天高地厚。

「那……這樣好了。」她換了個語氣,「這位好心的先生,小女子今晚需要一個住宿的地方,可不可以請你同情小女子,讓小女子有榮幸住進飯店一晚?只要一晚哦,小女子必定心滿意足,從此心懷感恩,遙祝你身體康泰、心想事成、歲歲平安、事業鴻圖大展。」

嘰裡呱啦一長串,她說得可真是順口。

「你在打什麼主意?」她應該知道,對一個男人提出這種要求會有什麼後果。

「沒有啊,只是想找個地方,很舒服地睡上一覺而已。」她無所謂地道,「而且,你吻過我,你要對我負責。」

「是嗎?」他不置可否,獨自上了車,也不招呼,就逕自關門,然後吩咐男保鏢開車。

他不會被任何人左右,更不會讓任何女人耍著玩,如果她想設計男人,那麼是找錯對象了。

她目送著他離去,久久不曾移動,他由後視鏡看著她,看見她一直望著他的車,而後在人行道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車子越駛越遠,轉個方向後,再也看不見她嬌小的身影。

「停車。」他表情未變,淡淡的兩個字,男保鏢立刻將車停到一旁。忽然,他霹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轉回去吧。」

男保鏢立刻轉動方向盤,將車開回原來的地方。

果然,她還坐在那裡,頭低低的,雙手抱著自己的小皮包,雙肩垂放,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十足像個被拋棄的小孩。

他坐在車子裡看了她足足五分鐘,她的頭連抬都不抬一下,八成不知道他又繞回來了。

他開門下車,點了根煙抽了一口,終於,邁開步伐走向她。

一雙黑亮的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她也沒什麼感覺,逕自坐著。他再度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頜。

她看見他,詫異了一下,接著聞到煙味,看向他另一手上剛點的煙;不覺微蹙起眉。

「我不介意你抽煙,不過,我可不可以拒吸二手煙?」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她輕聲輕語,開口要求。

他眉眼未動,走到一旁將煙撚熄後,再度回到她面前,彎身一手拉著她起身。

「走吧。」摟著她的腰邁開步伐。

「去哪裡?」她迷惑地問,卻沒反對地跟著他走。

「回飯店。」

「我付不起住宿費哦。」她先聲明。

「跟我同睡一間房,你怕嗎?」他打開車門,淡淡地問。

「那麼,你怕不怕有人追著你,要你對我負責?」她偏著頭反問。

「從來沒有人能逼我做任何事。」他的語氣無須狂妄,因為他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已經夠狂了,相信沒人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那就好。」她甜甜一笑,很自動地坐進車裡。

「回飯店。」他交代,男保鏢立刻開車。

★★★

孤男寡女,共處在一間設備齊全、擺設豪華舒適的飯店套房裡一整夜,包括一起躺在床上,結果,什麼事也沒發生。

因為,她很丟臉地,在洗完澡、穿上他的浴袍,在他以Notebook處理事情時,就躺在舒服的床上睡著了。

這種事要是說出去,大概沒人會相信,因為他處理完事、洗完澡,也真的躺上床睡覺。只不過他比較早起而已。

她的作息一向不正常,晚上晚睡,一睡著了早上就不容易醒,若沒有人吵,非要過了十點後才會自動醒來,而等她眼睛睜開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了,而床上,有著另一個人睡過的痕跡。

不急著找他去了哪裡,她起身,走進浴室裡,卻發現自己肩上、鎖骨下方,多了幾處陌生的印記。

喝!鏡子裡白皙的面龐立刻漲紅了。

她知道自己睡著了警覺性就變得很低,但是應該不至於連發生了……「某」些事都沒感覺吧?!

他應該……只有吻她而已吧?

梳洗過後,她走出浴室,那個原本不見了的男人,此刻居然又出現了,仍是一身西裝筆挺地坐在沙發裡。

一身過大的浴袍穿在她身上,衣擺拖著地讓她走路的速度變慢,而她沒綁的長髮披散在肩後,映著白皙又小巧的臉龐,使她看起來更加嬌小而誘人。

「過來。」他伸出一隻手,以一種王者的姿態召喚她,她也就真的乖乖走過去了。

咦?好像被點召要臨幸的宮妃哦!

緩步走到他身前,他的手輕輕一拉/她失衡地跌進他懷裡,不太適應與人貼近的身體很誠實地做出不自在的反應。

反正他早知道她的「青澀」,她也就不必為了欺敵而刻意扮「老練」了。

他三兩下便使她貼上他的身體,托著她的後頸,靠向自己,傾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

同樣的沐浴乳、同樣的浴室,但氣味由她身上散發出來,卻令他格外著迷,不自覺地,他做出與夜裡相同的事,輕啃著她細嫩的肌膚。

這回,她沒像睡著時只嚶嚀著抗議,任由他去,而是縮著肩,雙手推著他的胸口,想躲開那種又痛又麻又曖昧至極的氛圍。

他不容她拒絕,拉開她的手後,在她耳後吮出一個明顯的印記。

「哦!」她皺眉,忍住一聲痛。

「如果現在要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的笑容很冷,像很不高興。

她埋怨地瞅他一眼,坐在他腿上,一手撫著泛痛的地方,很想離開他的懷抱,可他又一手鉗住她的腰,讓她再度動彈不得。

「我沒有後悔。」不甘願地吐出回答,她知道有些事一旦決定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

「那麼?」現在的閃躲又是為什麼?

「我餓了。」她又輕輕柔柔地給他這句回答。

他挑了下眉,想起她剛醒,連早餐都還沒吃,終於放開手。

楊禕禕立刻站起來,左看右看。

「我的衣服呢?」浴室裡也沒有,她只有那套衣服埃

「送洗了。」

送洗?!「那我要穿什麼?」

「暫時只有浴袍可以穿。」

「埃」她垮下表情,「那我只能叫客房服務,不能去餐廳吃飯了,對不對?」

「再等五分鐘。」

幾分鐘後,房門被輕敲了幾聲,然後,那個男保鏢捧著一個禮盒走進來,放下後,又退出去。

她不解地望著他。

「你的衣服。」他勾起一抹笑說道。

她狐疑地走過去,打開盒子。

一雙綁著細帶的白色高跟鞋,一雙絲襪,一套貼身衣物,完全是她的尺寸……白皙的面龐再度燒透,最後是一套白色的及膝裙子,搭配一條絲質的披肩。

這男人……怎麼那麼熟悉她的尺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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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07:22


二十分鐘後,他挽著她,走進西餐廳。

一個全身黑色西裝的高大身影,將身旁那個雪白的纖細女子襯得更加嬌弱動人,一走進餐廳,兩人出色的容貌立刻成為眾人注意的焦點。

看了menu,點了一份鱈魚排全餐後,她低垂的眼移向窗外,不得不承認,「貴賓」這兩個字實在很好用。

例如:在這種用餐的尖峰時段,他們不必等待就有位子坐,而且是靠窗、視野絕佳的位子。

「昨晚,為什麼你會在那裡出現?」她望向他問道。

睡醒了、清醒了,昨晚到現在的景象又在腦海重現一次,她忽然覺得有些場景似乎巧合得不太合理。

「我受邀去接受招待。」那家pub的老闆之一,也是與他有生意往來的喬硯,盡地主之誼地招待他去瞧瞧本地的夜生活文化。

「可是,我並沒有看見你。」她蹙著眉,明明記得自己將全場環視過一周,的確是沒有看見他。

「我在私人休息室裡。」要離開的時候,正巧看見她往門口走的背影,所以才跟上去。

「可是,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出來?」

「巧合,我正好也要離開。」他淡淡地回答。

「就算你也要離開,但你並沒有理由特地等我。」再說,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也沒有出手幫忙。

「就說你引起我的興趣好了。」他給了另一個答案,「你也出身企業之家,該明白企業名流間,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遊戲。」

「我是知道,」她點點頭,「不過我並非其中之一。」她猜,像他這種對人防心極重的男人,一定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把她家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

「如果不是,為什麼昨晚會和顧衍……嗯,用普通話來說,叫『相親』?」他畢竟是個香港人,普通話也許咬字清晰,但是有些說法他仍然陌生得很。

「我說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笑了笑,看到服務生送上餐點,拿起叉子就開始吃。

「你不像是那麼容易被左右的人。」雖然她外表看來的確柔弱又嬌小,但他卻沒有忘記,她同時也是一個聰明又機敏的女人。

「真的嗎?」她咬著叉子,露出有點懊惱又有點委屈的表情,「原來我這麼容易就被看透,難怪容易被人牽著走。」

他望著她,沒上她的當。

「禕禕,誠實回答我的問題如何?」他笑了,但笑意僅止於表情,眼神仍然犀利地盯著她。

「只是一場飯局埃」她放下叉子,有些無措,望了望他的眼,又避開,「你也知道,身為企業家的兒女,有時候就是要應付一些奇怪的飯局。男人們常說,應酬也是做生意的一部分,所以,我也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是做一件很多人都做過的事,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吧?!

「那麼,為什麼引起我的注意?」就在她以為解釋完畢的時候,他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楊禕禕無奈地看著他:「你上輩子一定是法官。」才會把那種逼供的能力帶到今生來。

「別想迴避我的問題。」吃了一口自己點的午餐,他漫不經心地又道。

楊禕禕認命了。

「我沒有故意引起你的注意,是你自己找上我的,你忘了嗎?」她提醒道。是誰半路攔截、托起她的下頜、不讓她退,又吻了她的?

「我沒忘,但想跟我回飯店的,是你。」他也提醒她,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好吧。」她承認,「其實,因為你看起來很有魅力,全身上下散發著王者氣勢,你又帥又有型,足以迷倒超過一火車的女人,所以,我被你迷倒了。」

「我該謝謝你的稱讚嗎?」

「不用,因為我說的都是實話。」她甜甜一笑,然後拿起叉子,又吃起自己的午餐。

「就算是實話,也只是無關痛癢的那一部分,根本不是重點。」他也笑了,但笑容一點都不親切,

「真正重點的部分呢?」

這樣也會被識破?!這男人真不好拐。

楊禕禕哀怨地瞅了他一眼,他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精明呢?而她很擔心,才相處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已經能夠掌握住她的個性,要是再相處下去,很可能有一天當她被賣了的時候,還會呆呆地幫他數鈔票。

他很有耐心,還在等她的回答,可以想像就算她現在矇混過去,不出三分鐘,他一定又把話題兜回原點。

「重點就是,你是威皇集團的負責人。」她認輸,決定招供了。

「哦?」

「昨天顧衍告訴我,你和他是商場上的對手,顧衍是我父親為我選的結婚對象,如果我想反對大概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能夠不結婚的方法就是顧衍自動拒絕,而如果跟你在一起,我想他就會拒絕這樁婚姻了。」

「你想利用我?!」他挑起眉。

「可是,你也佔盡便宜啦!」她嘟起嘴,「經過昨天一夜,我的清白和名聲已經毀在你手裡了。」

「但我並沒有得到什麼真正的好處,不是嗎?」他笑笑的表情,讓她不由自主地提防起來。

「你……你真的打算欺……欺負我這個……落難的小女子嗎?」她怕怕地問。不知道裝可憐能不能躲過一劫。

「我從不做多餘的事,也不會做沒有報償的事。」他怡然自若地道,「要我幫你,你當然要拿出能讓我覺得足夠的報酬才行。」她有她的主意,他自然也有他的打算。

女人他從來不缺,但他卻很挑,她很特別,能讓他覺得有趣,也許短期內養一個情婦,是個不錯的休閒方式。

「你想要什麼報酬?」

「當我的女人。」

她表情一頓,咬了咬下唇:「你要我當你的女朋友,還是情婦?」

「情婦。」他又笑了笑,「暫時的。」

根據過去的經驗,他很容易對女人感到厭倦,對.女色也並不那麼沈溺,所以,她只是他一時的消遣,時間應該不會很久。

「你不怕我以後纏著你不放?」想也知道他這種人一輩子只有甩女人的分,絕沒有女人甩他的事。

「不怕。」要打發癡纏的女人,從來不必他費心。

她偏著頭,很認真地想了一想,放下叉子。

「也許你習慣了男女之間的遊戲、習慣了用女人來打發無聊,但我不習慣。如果我愛上你,你會怎麼辦?」

「愛?」他輕嗤,差點大笑,「女人!」

這種語調絕對不是讚賞,說貶低還差不多。

「我是女人,那又怎樣?」她忽然生起氣來,細柔的嗓音頓時繃得緊緊的,「不是女人能做你的情婦嗎?,我是說了『愛』,那又怎樣?」

「你說呢?」他面無表情地響應,讓她頓時覺得自己像「小白」。

這男人,這輩子肯定沒想過「愛情」這種事,也肯定是個典型的沙豬主義者,輕易把女人拿來當交易的物品。

跟男人說「愛」的女人,向來就不聰明,更何況是他這樣的男人,不只他,昨天才遇到的那位顧先生不也是個功利至上的標準商人?

是她特別倒黴嗎?不然怎麼淨是遇到這種男人?

為什麼她不能像小曼或杜鵑呢?自然有人呵護在身旁,什麼事也不用她們操心,如果說是一人一種命,未免也差別太大了。

「如果我拒絕呢?」她問,有點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陷入這樣的角色?!她原先只想點到為止。

「你會拒絕嗎?」他向來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尤其當那個假設不太可能成真的時候。

「我想,你也不會讓我拒絕。」她笑得有點苦澀,有點瞭解他的個性,他這種人,是一旦開口,決不容許對方有其他意見的。

算了,反正遇上他了,她不也把主意打到他頭上?這一點,就算扯平。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她想了想後說。

「什麼要求?」

「如果你不打算繼續養我當情婦的時候,請當面跟我說『再見』。」想也知道他這種人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但她可不要落到別人來對自己叫囂的下場,就算當情婦,也只是他和她之間的關係,絕扯不上第三個人。

「可以。」他爽快地應允。

「還有……」她一直忘了問一件事,「我只知道你是威皇集團的負責人,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她真的不知道耶。

「雷霄。」他橫了她一眼。

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都可以把主意打到對方身上。她居然到兩人過了一夜後的現在才問,她到底是聰明還是笨啊?

★★★

就這樣,楊禕禕在飯店裡住下了,並且住在雷霄的房間裡,她一向很能隨遇而安,既然認定了兩人會有親密關係,她對他自然便少了那層陌生的距離。

她一向對人保持距離,奇怪的是,她對他似乎從一開始就很沒有防備。

「我要回家拿衣服。」入夜前,她這麼說。

她惟一的一套衣服,是與顧衍見面的那套桃色小禮服,現在已經不知道被他處理到哪裡去了,而身上穿的,是他中午才送她的白色裙子。自從醒來後,她還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范,圍,自然也沒機會回去打包行李。

「不用,我會買給你。」他望著計算機,頭也不抬。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尺寸?」她狐疑地問,想起了中午起床時發生的事。

他抬起頭,朝她曖昧地一笑。

「同床共枕一夜,我的手抱過你的身體、撫過你全身上下……你說,我知不知道你的尺寸?」『

真是……真是……他說話簡直百無禁忌,她自認還沒修煉到那種境界,她認輸。

就這樣,她隔天又收到兩套服裝,從內到外、鞋子、配件等等,一應俱全。

看來,他是真的打算養一個情婦,除了她這個人之外,其他衣食住行、娛樂,他大概打算照應她到底了。

話說回來,情婦該怎麼當?

巧得很,她第一次當人家的情婦,而他是第一次興起養情婦的念頭,別人都怎麼做他們都不知道,但就算知道,雷霄大概也不打算照別人的模式走。

說真的,她不太明白他為什麼作這種決定,兩天以來,他們是同床共枕沒錯,但他半點都不像那種喜好性事的男人——養情婦是為了「方便」,多數時候,他只是擁抱著她。他會吻她,卻很自制地沒讓親吻燃成燎原大火。

這種情況,她該慶幸……還是失望?

他是來這裡談生意的,當然不閒,他去談生意的時候,她就待在房裡,自己找事情做打發時間。不過他還算有良心,把他的計算機留給她玩。

不過,再好玩的遊戲,玩了一天,她也累了,終於沒形象地趴在沙發上。

她餓了,他什麼時候才回來……

★★★

晚上八點,當雷霄回到飯店,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她浴袍因趴著而零亂,底下露出修長玉腿的撩人景象。

他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低頭就吻住她的紅唇,半睡半醒的楊禕禕突然清醒過來。

「唔!」她嚇了一跳,正想推開人,一見是他,才放心地籲出氣息。

「嚇到你了?」他淺吻即止,拂開她散亂的髮絲。

「你好晚。」她抱怨。

「嗯?」他輕哼,不以為意。

「我還沒吃晚餐。」她幽幽地望著他,覺得自己有點受到虐待。

原來如此。他明白地笑了笑。

「去換衣服,我帶你出去吃。」

「不要。」她搖搖頭,攀著他的臂膀坐起來,

「我們可不可以叫客房服務就好,不要出去了?」

「也好。」他沒意見。

她秀氣地打了個小呵欠,然後將露出浴袍外的玉腿放到地板上,拉攏半敞的浴袍。

「我想吃鱈魚排。」她嬌憨地一笑。電話在他身邊,理所當然由他打電話點餐。

他微挑了挑眉,順手拿起話筒叫客房服務,點了同樣的兩份晚餐,再回頭看她。

「沒有人敢像你這樣指使我。」

「我哪有?!」她可不承認哦。「我只是『請』你高抬貴手拿起話筒,舉手之勞而已哦,你不會那麼小氣跟我計較吧?」

他拉松領帶,背靠後躺人沙發,黑眸懶洋洋地瞅了她一眼,沒什麼表情。

「女人總以為『撒嬌』是對付天下男人的利器。」

「男人總自以為瞭解女人,並且自以為是地沾沾自喜。」她學他的模樣,靠後躺在沙發的另一邊。

誰知道他長臂一伸,她便偎入他的胸懷,幸好她及時摀住鼻子,不然難保不會被撞痛。

「這麼直言不禕,不怕我生氣?」

「不會,你很有度量。」她讚美他。

「誰說的?」他哈哈大笑。

他有度量?這句話可以當選為香港商界年度最佳娛樂笑話。

「我說的呀。」虧她還能巧笑倩兮地說得一臉誠懇,「如果你沒度量,就不會這麼縱容我了。」

楊禕禕望著他難得的大笑,他連眼角的曲線都柔和了,是真的在笑……她芳心悄然一揪。他,是真的笑了。

「是嗎?」大笑逐漸斂成慣有的似笑非笑。

「當然是。」她很肯定地回他一個甜甜的笑。

其實到目前為止,她還沒見過他生氣的模樣,所以他對她應該算是很有耐心了,因為如果要她猜,她會猜雷霄是那種今天一不高興,明天可能就讓對方宣告破產、絕對會報復的人。

「叮噹!」電鈴聲響起,阻止了雷霄接下來的刻薄話。

「我去!」楊禕禕歡呼一聲。一定是客房服務!

「你坐好。」長臂一收,嬌俏的佳人沒來得及離開那個堅實的懷抱範圍,又被置回沙發中,「我去開。」雷霄起身往門口走去。

她那身浴袍……絕不適宜被任何男人看見,除了他。

生平第一次,雷霄不自覺地去開門,而不是用命令的口氣叫外面的人自己想辦法進來。

「客房服務。」門一開,服務生微笑地說道,雙手將餐車推進房內,「請慢用。」服務生恭敬地鞠了個躬,然後借直起身的動作,突然衝向前。

雷霄敏捷地閃開,服務生手裡暗藏的飛刀立刻疾射而出,雷霄輕易接過再反丟回去,服務生應聲中刀,腹部立刻流出鮮紅的血。

「少爺!」

男保鏢突然出現在門口,因為主人遇險而發出聲音,她終於聽見男保鏢的聲音了。

低沈,音調略快,她記住了。

現場已被擺平,男保鏢不管那個刺客嚴重的傷勢,一手反扣住他的手,一手扣住刺客的喉嚨。

「誰派你來的?」

「唔……唔……」可憐的刺客,腹部受傷已經很痛,還被人掐住喉嚨威脅,不過活該,誰叫他要當刺客。

「說!」男保鏢沒耐心地加重手勁。

「唔……唔……」刺客先生一副快昏死的模樣。

「問出主謀,別讓他死。」雷霄冷淡地開口。

「是。」男保鏢立刻把人押走,現場恢復平靜。

雷霄走到她面前,梭巡著她沒有表情的小臉。

「怕嗎?」他的語氣有些冷淡。

她眨眨眼,回神。

「還來不及怕,他已經被你制伏了。」這是實話。

事情發生得太快,她還沒反應過來,雷霄已經避開攻擊,並且迅速反擊,讓那名服務生受傷。

「嗯。」他淡淡頷首,眼眸有著深思。

「你常遇到這種事嗎?」他這麼鎮定,會讓她覺得這種事發生得像家常 便飯。

「還好。」一個月一次算不算經常?「你怕了?」

「有一點。」她依然很老實地承認,「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再有這種事,難保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他們不會有機會。」他很有自信。等他「有空」的時候,也就是那群人氣數已盡的時候。

她輕笑出聲,站了起來,很悲慘的,沒有穿高跟鞋,她的身高連他的肩頭都達不到。

她知道他會保護屬於他的「東西」,不管她在他心裡有沒有份量,他的傲氣與自尊絕不會容許有人擅動他的一切,暫時這樣就夠了。

「你想,餐車上會有我們的晚餐嗎?」她瞥向餐車,想起連續劇裡的情節,「他們想暗算你,會不會在我們點的食物裡加毒藥?」

雷霄眉一挑,轉往餐車,仔細聞了聞食物的味道,還真的拿出一根試毒的銀筆,測過每一道菜。

「應該沒事。」想來這個服務生應該是埋伏在飯店裡,才找到這個機會潛進他房裡。

「那我們要吃嗎?」或許他們還是勤勞一點去外面比較好……

「無妨。」將餐點放到矮桌上,拉她過來坐在他身邊,他先吃了一點,然後動作自然地餵了她一口,

「如果餐點有問題,你就得陪我了。」

「沒關係,有伴。」她才不會被他嚇倒,如果有問題,相信他不會吃,「雷霄,為什麼有人要暗算你?」

「人在江湖,要結仇很容易。」

「可是我大哥也是商場中人,好像……就沒聽說遇到這種事。」欺負她不懂商場的事嗎?如果只是單純的商業糾紛,沒有人會小題大做地做「暗殺」這種事,這等於是公然犯法,弄得不好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擔心自己會受到牽連嗎?」他漫不經心地問,一邊繼續吃東西,一邊餵她。

「擔心呀。」她點點頭,生平沒遇過這種事,誰都會害怕的呀。現在才想到,如果剛剛他沒有反製成功,那麼現在躺平的人,可能就會是他和她了。

「如果怕,你可以選擇立刻離開。」他淡淡地建議。

她偏著頭,很認真地想了一想。

「不要。」她搖搖頭,決定留下。

「嗯?」

「這種事,這輩子我大概沒有機會再遇到了,我才不要放棄這種難得的權利,而且,我還沒有跟你相處夠,我現在還不想離開你。」她快快樂樂地宣佈。

他一怔,然後昂首大笑。

是初生之犢不畏虎,還是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攸關性命的事,她覺得好玩,他倒想看看,哪天若真發生了什麼事,她還會像現在一樣樂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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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07:46


楊成科技總經理辦公室,楊承疇難得地蒞臨了。

「爸,你怎麼來了?」接到秘書通報,楊韜抽空為自己的父親開門,將父親請到沙發上坐。

「來看看你,順便看看公司的狀況。」楊承疇望著自己一向信賴的大兒子,「他們最近表現如何?」

這個「他們」,指的當然就是另外兩個兒子,楊沖與楊禕了。他們從去年進公司到現在,正好滿一年。

「都還不錯。」楊韜得體地回答。

「真的嗎?」

「真的。」他點點頭。這也是實話,「不過,依目前的經濟環境,楊富證券尚在轉型中、楊名建設還有待改革,若真的論什麼成績,最快還必須等一年。」

「嗯。」楊承疇點點頭,「那麼,你認為沖兒有能力獨撐起楊名建設嗎?」

「這需要時間觀察,如果沖弟肯多花點心思放在公事上,我想應該是沒問題。」楊韜客觀地回答。

楊承疇看著大兒子,知道他並沒有獨攬家產的私心,很是欣慰。

「你們都是我的兒子,我一樣疼,但我很高興,你沒有因為母親不同,就對沖兒有偏見。」

「誠如爸所說,我們都是你的兒子,我對沖與對禕一樣,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楊韜微微一笑。相同的,翩翩、禕禕和清清,也是他必須照顧的三個妹妹。

「楊門企業有你在,我可以放心了。」也因為有楊韜在,所以他可以在這幾年稍微享享清福,回歸家庭生活,「你知道藍天企業的顧衍嗎?」

「知道。」楊韜腦子裡迅速閃過顧衍的資料。

「你認為他如何?」

楊韜想了想:「很有野心的一個人,假以時日,藍天企業會在他手裡壯大。」白手起家,卻能在短短三四年內建立起企業規模,並讓人印象深刻,這並不容易,藍天現在或許還無法與其他中型企業相提並論,但兩三年後,絕對值得所有人拭目以待。

「對他個人的評價呢?」楊承疇進一步問。

「接觸不深,我無法作定論。」

「你認為他是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對像?」

楊韜一頓:「爸爸為什麼這麼問?」

「他是你王大媽中意的對象,你王大媽希望將偉禕嫁給他。」楊承疇也不瞞他,直說了。

「禕禕的意願呢?」王大媽在打什麼主意?

「跟顧衍見過一面,但她沒有回家,我還沒有機會問她,但依照那天相處的情況看來,禕禕並不排斥。」

是嗎?依楊韜對自家妹妹淺淺的瞭解,禕禕的不表示意見,通常代表的意思是:不予置評,絕對不是認同。

偏偏爸爸與王大媽都錯將禕禕的不表示意見當成柔順。

「王大媽為什麼會中意顧衍?」這又是一個奇怪的問題,她怎麼會突然關心起幃禕的終身大事來了?!

「她和我一樣,看中藍天的潛力,如果能促成這樁婚事,對楊門企業的未來應該很有幫助。」當然,禕禕如果能和顧衍情投意合,事情就更美滿了。

原來如此。

藍天企業與楊門企業最有可能串連的,應該是科技業,沖弟現在經營的是建築業……王大媽真是為沖弟設想周到。

顧衍的自信與傲氣都太明顯,野心也太強烈,不可能成為楊門企業的一支,單憑企業聯姻也困不住這樣的男人,比較有可能的是楊門企業反成為藍天企業壯大的跳板。

「我不認為顧衍會是一個願意屈居人下的人。」楊韜中肯地說道,「除了顧衍,王大媽還有其他人選嗎?」

「有,所以這幾天一直要禕禕回家,但是禕禕的手機打不通,留了話也一直沒回電。」楊承疇看著大兒子,「韜兒,你聯絡看看,找到禕禕後,要她回家一趟。」

「我會轉告她。」至於禕禕要不要回家,他就不能保證了。

「那就好,你繼續辦公,我先回去了。」楊承疇站起身。

「爸慢走。」送走父親,楊韜回到座位上。

看來,王大媽真的很「關心」沖弟的權益,做母親的愛護兒子,楊韜沒有意見,但把主意動到別人女兒的頭上,就不太好吧。

他的三個妹妹在楊家通常是不出聲的一群,但那並不表示她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

他敢拿自己全部的財產打賭,禕禕絕對知道王大媽在計劃些什麼,並且也絕對不打算配合。

★★★

相處的第四天,雷霄處理完事務,中午十二點回到飯店,正好趕上她起床梳洗完畢。

一同用完午餐,已是下午一點四十分。

「回房收拾一下,一個小時後,我們去機常」他突然說。

「機場?」

「回香港。」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他好心地給了個答案。

對哦,他是香港人,總是要回去的,那……那帶她一起回去?!

護照、簽證都不是問題,下午三點四十五分,她已步上飛機,坐在他的身邊,而男保鏢就坐在他們身後。

「去過香港嗎?」他低聲詢問。

「沒有。」她望向窗外。身為楊家人,雖然相關證件她一應俱全,但她從來沒有飛往其他地方的渴望。

當飛機緩緩往前滑動的同時,機上也傳來溫柔的廣播聲音,說明安全帶的扣法及逃生用具的使用方法。她很注意聽。

飛機移到直線跑道,即將全速往前衝,一瞬間的後坐力,讓她低抽口氣,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他的衣月艮。

「沒事。」他低笑一聲,仍是握住她的手。

在飛機上如果發生任何狀況,有九成以上的機率會全軍覆沒,能僥倖逃過這種劫難的,可以說是上天的孩子,才會受到特別的眷顧。

機身離開地面,瞬間攀高,她的心臟提得高高的,有好一瞬間不能適應,只是下意識地緊緊靠著他,一個想法突然閃過他的腦海。

「你沒搭過飛機?」他望向她略白的臉。

「嗯。」她輕輕點頭。

原來如此,雷霄莞爾。

她居然沒搭過飛機,堂堂楊門企業的千金,活了二十六年居然沒出過遠門,如果不是他遇上,他也不信。

「為什麼?」見她沒有因為飛行而出現什麼不適應的症狀,只是因為第一次搭機而不安,他開始問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什麼為什麼?」她不解地反問。

「為什麼沒搭過飛機?」

「沒有機會。」

「旅行呢?」

「沒有。」她搖搖頭。

「很難相信。」

「雖然我是楊家的人,但我的母親……並不是元配。雖然我是楊家的女兒,但也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兒,沒有機會要求,也就沒有機會奢侈。」她輕輕回道,但並沒有不滿或埋怨。

他眼神一沈:「你的父親這麼忽略你嗎?」

「他有事業要忙。」

「你母親呢?」

「人微言輕。」不過她母親覺得快樂,她也沒有什麼立場代替她表達不平。

他握著她的手,一向不關心別人的心裡,有了一點因她而起的薄怒。

「嘿,我又沒有受虐待,不要緊的。」她揚起一抹笑容,打趣地道,「你這種反應,會讓我認為你在乎我哦!」

他瞥了她一眼,狠啄了她唇瓣一記,意思意思當作懲罰,半個心思仍在想著關於她的事。

飛機突然不穩地搖晃了一下,立刻傳來廣播,請所有乘客回到座位、繫上安全帶,飛機正穿越不穩定的氣流。

機身搖晃得越來越厲害,她開始覺得有點反胃,連忙咬住下唇,雙手緊緊抓著他。

「怕嗎?」他低聲問。

同一句問語,兩種不同的情況,也是兩種不同的語氣,相較於前一次的冷淡,這次他不但問得關心,人也傾到她頰畔。

她閉著眼忍受腹內的翻攪,搖頭又點頭。

「禕禕?」

「我……想吐……」急急摀住嘴,她忍不住了。

雷霄動作迅速地翻出嘔吐袋,讓她對著吐。

穿過亂流,機身再度恢復平穩,雷霄扶著她到洗手間漱口,將嘔吐袋丟在垃圾桶裡,才又扶著她回座位。

一趟短短的飛行,她沒吃下任何食物,反而臉色發青地讓他扶著下飛機,然後她在下飛機後又吐了一次。

暈機……真是丟臉。

「通知輿,取消傍晚的會,改到明天早上。」他橫抱起她,一邊走出機場大門,一邊朝身後交代著。

「是。」男保鏢恭敬地響應。

機場外,早有專車等候,男保鏢打開車門,他抱著她坐進去,車子直接開往他的住處,男保鏢則搭另一輛車在後面跟著。

車子順勢轉彎,惹來她一聲不適的低吟,他立刻扶著她暈暈的頭,穩穩地靠上自己的肩頭。

「放輕鬆,不要想任何事。」

一向不曾對人展現溫情的主子突然變得溫柔,並且對象是從不在乎的女人,在前面開車的司機差點看凸了眼。

雖然驚訝,但他可沒敢表現得太明顯,主子是高高在上、受人景仰的,他絕對不能放肆。

但是,主子有女人了,這個事實一定會很快傳遍香港。

★★★

回到住處,她閉著眼任他抱上床,昏昏沈沈地睡去。等她再醒來時,外面已是一片黑暗,房裡點著柔黃的燈光。

「醒了?」他放下膝上的Notebook,走到床畔坐下,伸手撫過她的面頰,停在她的髮絲上。

她上機前綰好的長髮,已被他放了下來。

「好點了嗎?」安靜的房間裡,連他的聲音都變輕了,聽起來特別溫柔,觸動她心底最柔軟的那一處。

「嗯。」她點點頭。

是了,她來到香港,跟著他而來,飛越一片海洋,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只有他是她惟一熟悉的。

「怎麼了?」他看出她的表情有些不安。

她抬眼望著他:「我離開家了。」第一次離開她成長的土地,原本不該有離情的,畢竟這兒離家鄉並不遠。

但是,她暈機了,身體的虛弱引起了她心底一直掩藏著的不安與無助。

「嗯。」他輕應。

「香港……一個陌生的城市……」她低喃。

「你在害怕嗎?」

「有……有一點吧。」她露出一抹微弱的笑容,「小時候我總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父親趕出去,後來長大了,能夠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我就離開那棟大宅,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誰趕你?!」他眼神又一沈。

「她——我那位王大媽,也很可憐。」她笑意變深,不再那麼勉強,「她與我父親離了婚,卻時常回來鬧。她只有一個兒子,她會妒、會怨也是正常,因為原本只屬於她的地位,到後來卻不得不讓給別人。」

當一個女人必須與其他女人爭一個男人時,哪個女人不會設法保住自己的地位?!

「你不怪她?」即使她想利用她的婚姻達成自己的目的?

「沒有瓜葛,也就沒有所謂怨怪。」很早以前她就看淡了這種上一代的糾葛,這是母親的選擇,她覺得快樂,那麼她為人女兒,便沒有立場說話。

「那為什麼還是不安?」他的手指輕輕撫著她的臉龐。

「我怕你丟下我啊!」她輕嗔,「這裡是香港,我一個人不會回家。」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不覺依賴地磨蹭著。

很奇怪,他們才相識幾天、才朝夕相處幾天,她卻覺得像是已經認識他很久、很久。

他俯下臉、「我不會。」低聲說出三個字,他終於吻住了那張誘惑他已久、此刻卻有些蒼白的唇瓣。

他吻得很溫柔,卻格外纏綿,貼在她臉上的大手往下移,緩緩撥開了那件阻隔的禕被。

「雷……」她才得空隙吐出一字,兩片唇瓣便又被他密實地吻住,未及出聲的細語再度吞回喉中。

這次不太一樣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不同於他以往總加以自制的細吻,隔著薄薄的衣料,她能感覺到他的體溫變熱了,而她的心跳失序得越來越嚴重。

「雷……」她蜷縮著身體,因為他的舌頭頑皮地輕粘著她耳下……好癢!

「嗯?」他漫不經心地響應一聲,仍專心吻著她。

「雷。」她雙手不得不捧住他的下頜,阻止他越來越往下的吻。抵著額頭,他們眼對眼,鼻對鼻。

「你……你要……」她訥訥吐語,蒼白的臉上泛起熱潮。

「你有意見?」狂妄的眉一挑,完全顯現出不同於平時的原始霸氣,也很明白地表示,他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不是。」她連忙回答。不對!這麼說好像她很飢渴似的。「呃……也不是……」啊,什麼跟什麼,她怎麼胡言亂語起來了?!

她慌亂又無措的模樣,終於惹得他低低笑了出來,她聞聲驚訝地睜圓了眼。

「禕禕……」他低喚一聲,又開始吻她。

她又開始覺得昏昏沈沈了。

他好像……是決定要她了,而她好像……沒有理由拒絕,她不再費神想弄清楚現在的狀況了,可憐她暈吐後才剛清醒,又陷入了另一場亂流。

小曼和杜鵑都是因為愛那個男人,才願意有親密……那她呢?

伸出手臂,她環抱住他,任他予取予求,勾勒出連自己也無法想像的感官反應,既火熱又空虛,無比敏銳……

她愛上他了嗎?

她不知道。但她真的真的不排斥忽然變溫柔的他。

雷……

她決定以後就這麼喚他了。

★★★

破天荒第一次,自從高中畢業後就沒在早上九點以前清醒的楊禕禕小姐,這天居然早上六點就醒了。

然後想起在家時保持了那麼多天的完好紀錄,被他回香港的第一天就打破了,直接把她吃干抹淨。

幸好她沒在醒來時就不見他人影,不然一定以為這傢夥吃了就跑……

但是,她餓了。

輕搖著床伴,她小小聲地嘟囔:「雷,我餓了,雷,我餓了……」

雷霄很快地醒來,望著她苦苦的小臉。

「怎麼了?」向來不容易迷糊的他,眼神瞬間清明。

「我餓了,頭暈。」她可憐兮兮地道。

仔細算起來,她從昨天中午吃過一餐,就再也沒吃過任何食物,而她昨天下午更是將肚裡所有未消化的殘渣全數吐出,胃袋空空地磨到現在,覺得血糖太低,頭暈目眩。

她迥異於一般女子在歡愛後醒來的反應,又逗出他的笑意。他伸手按下床頭櫃上其中一鈕,然後回頭看她。

「再忍耐二十分鐘,你就有熱騰騰的早餐可以吃。」

「真好!」她立刻漾出滿足的笑容,轉身就想下床梳洗。忽然想起自己禕被底下一絲不掛的窘狀,她猶豫地回過頭,「呃……」

眼睛突然無法直視他,她亂轉亂瞄,不瞄還好,這一瞄,卻看到了床腳、地上有著她昨天上飛機穿的衣服、包括貼身衣物,還有他的……睡衣。

轟,微赧的小臉終於整個爆紅。

他也看見了,再望向她的反應,低沈的笑聲終於逸出唇瓣,盪開了清晨的輕冷,卻也將她的羞怯燒得更赤更熾。

「害羞。」輕輕一扯,緊揪禕被蓋住自己赤裸的她就跌人他的胸懷,讓他抱了個密密實實。

「誰像你……皮厚、經驗老到……」她害羞地嘟囔,直覺就想躲開他的懷抱。

「別掙扎。」他低聲警告,「除非你想先『運動』才吃早餐——」

她立刻僵祝「不行……」她猛搖頭。她沒力氣了,一定要吃東西補充熱量,不然肯定會暈倒在他懷裡。

如果不是太瞭解她的狀況,看她頭搖成這樣,他還真覺得自己是不是該懷疑他太粗暴,以至於嚇到了她,壞了她對昨夜的想像。

「想去浴室嗎?」察覺到她連掙動都顯得乏力,他不覺柔了聲。

她靠著他胸口,點點頭。

他挺身坐起,連人帶被地抱起她,走向浴室。

「雷……」她雙手連忙攀住他的頸項。

一同進到浴室,他放下她,扯下她掩身的禕被丟到浴室外,立刻惹來她另一聲低呼。

「雷!」

她也只來得及發出這麼一聲,然後便被他拉著一同沈人浴池,在臉也埋人溫水之前,他提早一步吻住她。

慾望來得又猛又烈,沒給她喘氣的時間,他不自制地抱著她再度燃燒了一回,她被他誘惑得忘了自己還未吃早餐。

還沒補充熱量,就又消耗了大量的體力,沐浴後累垮的嬌容,慘兮兮地強撐到吞下早餐,終於再度不支,沈沈睡去。

而那個始作俑者,放她一個人在家補眠,卻自己神采奕奕地上公司開會,處理各項事務。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08:49


「陳老爺的生日宴在七天後舉行,少爺要去嗎?」

「派人送禮。」

「是。」附註「不去」。再報告另一件,「今晚胡老請吃飯。」胡老是香港黑幫老大之一。

「謝絕。」

「是。」依例下批注,繼續報告:「秦老爺要將香港小姐送給少爺當禮物。」送女人來,真是一點都不瞭解少爺。

「叫他自己留著。」果然,少爺一點興趣都沒有。

「是。」一字不差地記錄以便轉達,「香港慈善團體借『威皇酒店』的宴會廳舉行慈善拍賣晚會,邀請少爺參加,共襄盛舉。」邊報告,提筆的人已經準備寫「不去」了。

自從雷霄成立威皇集團,五年間橫掃商界以來,各類飯局與宴會邀請函從來不曾減少,但是能讓雷霄公開出席的少之又少。談生意、開發市場,他有興趣,飯局、應酬,他少爺不去就是不去。

奇怪的是,他越是不去,邀請他的就越多,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奇妙了。

雷霄頓了一下,忽然問:「什麼樣的拍賣?」

「主要由幾家名珠寶、名服裝設計公司贊助義賣,根據回報,似乎全香港八成以上的富豪都會到。」少爺沒一下子就說「不去」,記錄的人有點驚訝,但冷靜正直的表情上卻沒顯出半分。

「時間?」

「今天晚上七點。」

「轉告李非,要他準備一套女性晚宴服。」雷霄想了下,「款式要大方、典雅,但剪裁必須保守。」

禕禕適合成為上流社會的名媛,卻絕對不適合賣弄性感。她的性感,該只屬於他一人。

「是。」

以上,都是應酬類,接下來,是公事。

「在內地發生的事,是二少主謀,今年的第七件。」現在是七月,一月一次,二少真是不死心。

「把人送回去吧。」雷霄淡淡地道。

「是。」他的聲音也隨之淡下,「少爺打算一直縱容二少嗎?」

「他不是一直積極努力,想跟胡老搭上關係嗎?由他去吧。」雷霄的語氣非常冷淡。

「我不明白,少爺為何要縱容二少?」一直埋首記錄的男人終於抬起頭,跟男保鏢一模一樣的臉孔。

雷霄只是笑了笑,「我還有耐心。」

意思是,當少爺耐心盡失的時候,就是該對二少出手的時候了嗎?他暗忖。很少爺的作風,但拿自己當靶子……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

不過這事沒有他置喙的餘地,少爺一旦決定的事,也不容人反對,他只能請李非提高警覺了。雖然以少爺的身手,能傷他的人實在不多。

裁決完大部分的公事,已是下午三點,雷霄望向辦公室落地窗外。

她應該醒了吧?

★★★

沒人鬧,又睡得安穩,楊禕禕在下午三點左右醒來,偌大的雙人床上只躺著她一個。

「禕禕,我去公司,傍晚會回來,更衣間有你可以穿的衣服,自己去找。」臨走前,他在她耳畔低語。

「嗯……」她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雙眼早疲累得睜不開。

然後,他的氣息留著,他的人已經走了,房裡的零亂也不復見,是他走之前收拾好的嗎?

楊禕禕吃吃笑了一聲,很難想像,他會收拾東西……

跳下床、梳洗完畢,再依他的話進更衣間去尋找自己能穿的衣服,他該不會留著別的女人的衣服吧?

寬廣的更衣間裡,到處可見高級男士服裝,西裝、燕尾服、休閒裝、睡衣等等分門別類置放,好不容易在一干充滿陽剛氣味與顏色的衣櫃中,她終於找到那一櫃粉嫩色彩。

她好奇地瞪著那一櫃衣物。

他該不會真把她當成洋娃娃了吧,不然怎麼準備的清一色都是裙裝,而且顏色飄逸得不得了?!

咦?這是什麼?吊牌?

仔細翻找,每一件衣服、配件,不論大小,上頭的吊牌全完好得像精品店裡展售的衣服,他真的很大手筆。

這些衣服都不便宜,但他卻眼也不眨一下地買下,她不相信他會很懂女孩子的衣服,所以一定是花錢請人代購的。

挑了其中一件鵝黃色的長袖裙子,她迅速換上,再綁好頭髮,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兩三百平方的別墅裡,居然空無一人。

她走下大理石迴旋梯,正猶豫著,那個男保鏢已經由客廳門口走了進來,沒有地毯耶,可是穿著皮鞋的男保鏢居然走路無聲。

可想而知,他留男保鏢下來,是因為男保鏢的面孔是她除了他之外,惟一熟悉的吧?!

她修正一項評語,他對她很細心。

「再過兩個小時,少爺會回來,小姐有任何需要儘管說。」男保鏢的態度甚是恭敬。

叫她「小姐」?楊禕禕真是不習慣,從來沒有人這麼叫她。

「我想去逛一逛。」她的聲音跟她的人一樣柔和輕細。

「少爺交代,小姐可以先喝午茶,吃點心。」免得她餓暈。

經過幾次叫餓的前例,雷霄已經很明白,她個頭嬌孝食量也不大,但絕對禁不起餓,一餓就容易頭暈眼花。

楊禕禕想了想,肚子的確有點餓。

「也好。」她點頭同意,「雷有喝午茶的習慣嗎?」

雷?男保鏢眼露疑惑,不一會兒,恍然大悟。

「沒有。」少爺準她喚他「雷」?!男保鏢震驚不已。

「那這棟宅子裡,哪裡的視野最好?」

「二樓右邊有一間日光室,透過落地窗、陽台,可以看見不錯的景致。」男保鏢回答。

「那就在那裡喝午茶,可以嗎?」她衝著他甜甜一笑。

「小姐請隨我來。」男保鏢收懾心神,有點明白為什麼少爺會被她吸引了。

她的笑容,真是會迷惑人心。

★★★

威皇酒店九樓,到處一片金光閃閃。倒不是說這裡佈置得多金碧輝煌,而是此時出現在這裡的人,全是香港有名有權、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最大的共通點,就是銀行戶頭裡的錢多得引人覬覦。

除此之外,與會人物還有一個很大的特色,就是男士們身旁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漂亮,其中也不乏大家在熒屏上熟悉的面孔。慈善拍賣晚會正式開始前,就是大家吃東西、寒暄的最佳時刻。

雖然會場中每個人都在聊天、攀交情,但是當雷霄挽著一名清麗佳人出現在會場門口時,仍然很快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沒想到雷霄會在這裡出現,更沒想到雷霄會帶著一個女人公開出現!

這個在香港商界名氣很大、行事卻極低調的男子,一手開創了「威皇」的王朝時代,居然、參加、一個、小小的、慈善晚會?!

連香港官方都請不動的人突然在這裡公開出現,眾人不看凸了眼才怪!

主辦者誠惶誠恐地迎上去,深恐哪裡招待不周,得罪了這位貴客,莫忘了,今天的場地也是他肯出借才能辦得成晚會。

不過,主辦單位熱切的迎接,並沒有收到雷霄善意的響應,男保鏢直接擋下來打擾的人,而雷霄就挽著她吃點心去了。

見時間緊迫、雷霄又無意攀談,主辦者兼主持人只好回到台上,先開始第一階段的拍賣活動。

楊禕禕一邊吃東西,一邊很好奇地直望著台上的動靜。拜雷霄名氣之賜,他們有一個還算不錯的好位置,視野極佳,可以環視全場,而拜男保鏢所助,他們更擁有一方不被打擾的空間,因為閒雜人等全被男保鏢隔絕了。

「如果有喜歡的,你可以說。」雷霄說。兩人雖然沒有相擁,也沒有太過貼近,但雷霄的注意力只在她身上。

「然後呢?」她咬一口泡芙。

「然後,會如你所願。」她的手伸到他面前,他張口吃進剩下的一半泡芙,黑眸緊鎖著她。

太親暱。

雷霄一向與人保持距離,但之於她,他的習慣早被她打亂了。

她回望著他,輕柔地一笑:「我大概不會需要吧。」

「哦?」

「我的衣食住行,全由你特別打點,哪裡還會缺呢?」光想到她看到的那一櫃衣服,她就覺得頭痛。

「美麗的東西,女人應該不會嫌多。」

「但是我嫌麻煩。」她輕皺了下鼻子,才覺得口渴,他已經端來一杯果汁,她立刻就口喝下,「照這樣吃下去,很快我就會變成小胖妹。」嚴重地覺得自己最近的生活不是吃就是睡,真可怕。

「等你胖了,如果想變瘦,我會送你去瘦身中心。」最近幾年相當流行的行業,尤其結合了SPA,威皇集團也有投資。

「算了。」她吐了吐舌,對被人摸來摸去、揉來揉去的搜身可沒興趣。

不過也還好,他不是說什麼胖了一樣美麗之類的甜言蜜語,不然她鐵定會想吐,但他實際地提出瘦身方案,也表示這男人果真一點也不浪漫。

就在他們聊天時,第一階段拍賣會已然結束。主持人宣佈舞會開始,請主辦單位理事長夫婦開舞,賓客可以盡量輕鬆一下,一堆人立刻滑進舞池。

「想跳舞嗎?」他問。

她立刻搖頭:「太擠了。」開玩笑,她可沒興趣在這裡被擠成沙丁魚。

「我以為你會喜歡這種場合。」她吃完一盤西點,放下盤子,喝過果汁後,便懶洋洋地靠在他身上。

「偶爾來見識一下是不錯,不過要是太常來,就累人了。」她調整了下姿勢,準備就剛才觀察到的那些舉止,拿來試驗看看。

「你在做什麼?」他挑了挑眉,望著她在他身上磨蹭來磨蹭去的舉動。

「我在練習。」她嬌聲地回答。

「嗯?」

「你看哦,現在這裡的女人都對她們的男伴做的事,」她頓了頓,「我學得像不像?」

「不像。」他很不客氣地評論。

她這張臉太純真、太無辜,也太嬌弱,一點也不像那些使手段、利用撒嬌去贏得男人更多寵愛或花更多錢的女人。

「啊?真的嗎?」她垮下嬌容。虧她還那麼努力學習呢!這種斜度靠著他,腰都快斷了。

「為什麼學?」她那顆不知道怎麼運轉的小腦袋瓜裡,又想到什麼事了?

「符合身份埃」她漫不經心地回答,一半的心思還在作自我檢討。

「嗯?」他更加不解。

聽到這種語氣,她已經很習慣自動解釋。

「我是你的情婦,這裡的女伴大概也都是別人的情婦之類,我想她們經驗應該比我多,所以我觀摩了一下,確定她們的功力的確比我高,所以就拿你來當試驗品,學學看。」

這是什麼答案?聽力極佳的男保鏢差點當場失控大笑,主子丟來警告的一瞥,他立刻收住,但忍得很辛苦。

雷霄的注意力挪回還在作自我檢討的俏佳人。

「禕偉。」他抬起她的下頜,讓她不得不看著他,「她們對身邊的男人都有所要求,希望他們能在待會兒拍賣珠寶時買禮物送她們,所以現在才極力討男人的歡心,你有這種需要嗎?」

「嗄?」她眨眨眼,「如果我要呢?」

「你不必那樣做,我也會買給你。」對她,他一向不小氣,而且他剛剛也說過了,「你確定不喜歡珠寶?」

「不喜歡。」她立刻又搖頭。對不起啦,那些名貴的珠寶雖然漂亮,但是她覺得不太實際,偶爾有一兩樣當禮物是不錯,太多就變累贅了。

「既然不喜歡,何必討好我?」他失笑。

「好玩呀。」她又露出那種甜甜的笑容,「我沒有什麼機會扮性感,也沒什麼人可以撒嬌耶,現在有機會,當然要多做一點。」嘻。

意思是,他是現成的實驗品,也是難得可以享受到她撒嬌使媚的對象?!她的語氣令他想笑,但語意卻令他有些憤怒。

她該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卻單獨生活,只能依靠自己,幸好她的大哥還算有兄妹之情,每個月會給她足夠的花用,否則她的生活將無以為繼。

她只是一個單純又美麗的女孩子、不曾有能力養活自己,他向來輕視這樣的女人,遇到她後卻全然改變。

因為她做到了別人無法做到的一點,她令他感興趣,也能輕易逗他笑。

「我想跳舞。」她忽然道。

他一挑眉,準備挽她人舞池。

「可是,我不會。」洩氣。

他又一挑眉,頓住動作。

「我沒有跳過舞,可是看別人跳得很優雅、很美。」所以她很想下去玩玩看,可惜她不會。

他又挑了兩下眉,重新摟她人懷,看著主持人再度上台,宣佈第二階段拍賣活動開始,剛才是服裝,現在是珠寶配件。

舞池人散,每個人都注意台上展示的閃亮珠寶,這個階段的起價與叫價,絕對比上一階段要高得多了。

「男人追著女人,女人追著珠寶,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食物鏈?」她對台上的金光閃閃毫無興趣,對台下人的反應倒是很好奇。

「那你呢,會追著什麼跑?」他懶洋洋地問。

」現在嗎?」她回眸睞他一眼,「當然是你呀!」

「哦?」

「人總是好逸惡勞的,在你身邊,你把我的一切都打點妥當,我連腦子都不必用,就可以享受生活,多美好呀。」早晚有一天腦袋會退化變漿糊,她皺著鼻子暗想。

「這是實話?」他斜睨她一眼。

「當然是。」只不過會變漿糊的那個才是。

「口是心非。」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哪有?」她不服氣,他怎麼知道?!

「你的鼻頭皺了,代表你說謊。」

呃……好可怕,他把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耶。

「幸好我不是你的敵人。」她撫著心口望著他,一臉驚嚇,不再理會拍賣會場的反應了。

「哦?」

「可想而知呀,你這麼瞭解我,一定會把我整得很慘,我才不要自討苦吃。」她嬌柔地倚向他的肩頭。

她的話令他唇角揚起一抹微笑,她也回他一個笑,默契盡在不言中。

儘管拍賣會進行得如火如荼,他們就像沒事人似的閒聊,或者像現在這樣靜靜相依著,一名嬌美清麗的美人伴著一名凜威昂藏的俊美男子,這幅畫面怎麼看都覺得美。而這個美人與眾不同的是不愛珠寶名品,所以在她身邊的男人始終沒有加入叫價的人群,害得主持人真是扼腕不已。

不一會兒,第二階段的拍賣會結束,主持人很懂炒熱氣氛地請剛剛拍賣叫價最高的某董事長開舞,連帶的也讓那名女伴出盡風頭。

一走下台,主持人再度前來,還是被男保鏢擋祝

「我想跟雷先生說幾句話。」主持人望著雷霄,偏偏雷霄連賜他一瞥的榮幸都不給。

楊禕禕望了望他淡漠的表情,輕扯了下他的衣袖,引來他的注意。

「聽他說說來意好嗎?」她輕聲道。

他深望了她一眼,才抬起頭,示意男保鏢放行,主持人立刻投給她感激的一瞥,她微一頷首算是響應,便將臉藏人他的臂膀。

「雷先生,難得你今晚大駕光臨,在待會兒的拍賣會開始前,能不能請你與這位小姐為我們跳支舞?」主持人快快說明來意。

雷霄不予響應。

「呃,雷先生……」主持人尷尬。

「我家少爺不希望受打擾。」男保鏢代為出聲了。這是很保守的說法。

「哦,好吧,打擾雷先生了。」主持人垮著臉走開。

「多日不見,親愛的大哥還是一樣冷漠,對別人一點情面都不留。」這個聲音,嗯……尖刻得非常特別。

她還以為只有女人才會有高分貝的尖酸刻薄語氣,沒想到男人也有,而且酸起來一點都不輸給女人。

一時好奇,抬臉望了一下,也清楚感覺到雷霄週身再度散發出冷漠的氣息,她回首凝望,他的表情是深不可測的似笑非笑。

來人照例被男保鏢擋祝

「滾開!」就一個小小跟班,也敢擋他的路!

男保鏢沒出聲,但也沒讓開,表情冷得不得了。

來人才正要開罵,雷霄卻淡淡出聲了:「無妨。」聞言,男保鏢隨即讓路。

「多日不見,大哥養的狗還是一樣忠心。」冷瞪了男保鏢一眼,明白表示出今天的事他記下了。

「有話直說吧。」雷霄氣不動、心不動,只是伸手撫玩她垂於頰畔的鬢髮。

「大哥,我們好一陣子沒見,難得居然在這種場合見到你,我當然要來打招呼,關心問候一下。」

「哦?我以為你向來都是很『關心』我的。」雷霄語含深意。

「那是當然。」來人話接得一點都不愧疚,「你是我惟一的大哥,身為你惟一的弟弟,我當然關心你。」

雷霄淡笑,犀利的眼神掃過他的臉,「除了『關心』之外呢?」

「這位小姐是……」他目標一轉,望向始終沒有面對他的佳人。

「我的女人。」雷霄淡淡地回答。

「身邊一向不留女人的大哥,今天突然帶了一個女人公開露臉,小弟當然好奇。」他的眼神還是注意著那個埋著臉的女子,「可以見見她嗎?」這才是雷文最主要的目的。

如果香港出了這麼一個美女,他不應該會不知道,大哥從哪裡找到她的?她在大哥心裡的份量又有多重?

「抬起頭,認識一下我的弟弟如何?他叫雷文。」雷霄忽然低聲輕哄,但是已經有點瞭解他的禕禕很清楚地知道,他的語氣可完全不是「認識」這回事。

不過她還是很配合地抬了下臉,眼神在望過面前的男子後,又飛快藏了回去,十足十像個害羞的嬌美女人。

雷文驚艷了一下,扼腕還來不及細看,佳人已經又藏了回去。

近來香港流行的是大方又性感的美女,像,這種嬌怯的清麗佳人已經很少見,這樣的女人,比前者更容易引起男人的注意與佔有慾。

「她是……」雷文好奇地問。

「你對她有興趣?」雷霄語氣一轉,笑笑地反問。

「小弟不敢。」雷文立刻回神。

「無妨呀,如果你真的中意她,我可以給你機會接近她。」雷霄詭譎地道。

這句話不只雷文驚訝,連埋在他肩窩的楊禕禕都僵住身體,但她很自制地沒抬起頭,沒將驚訝的表情露出來。

「大哥這麼說,可真是折煞小弟了。」雷文很快回神,笑笑說,「這樣吧,改天我請大哥吃飯,我們再聊。」試探不成,只好快快撤兵。

雷文很清楚,論冷靜與試探人的功夫,他遠遠比不上雷霄,再談下去,只怕他的目的都要被雷霄看穿了。

閃雜人等一走,雷霄身上的冷意不再那麼懾人,手指撫向她略顯僵硬的肩頭。

「嚇著了嗎?」他微笑地低聲問。

「沒有。」她低聲回答,而後抬頭瞪他一眼,「但是我生氣。」

「哦?」他懶洋洋地挑了挑眉。

「只有沒有價值的人才會被人當成不存在似的論斤秤兩,我剛剛的表現應該還不錯,至少沒壞你的事,你應該對我好一點。」她直視著他。

「怎麼樣才叫好一點?」是買東西送她?或是她想要什麼報酬?

「帶我離開這裡。」她下頜一揚,高高在上地道。

雷霄詫異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答案。連男保鏢也驚訝不已,不過他還是很留意週遭的動靜,善盡為人保鏢的職責。

「不行嗎?」她雙手搭在他肩上,得半跪在椅子上,才能與他平視。

「當然可以。」久違的微暖笑意再度回到他臉上,起身的同時亦扶抱她站起,任她挽著,緩緩走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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