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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09:16


應她要求,他們沒有回家,反而驅車上了太平山,保鏢先生似乎不太認同。

太平山頂是個賞夜景的好地方,但是人太多了,對於有心人士來說,是個很方便的地點,但是對於雷霄來說,卻是個危險的地方。因為人多,要保護他的安全就變成一件困難的事。

話說回來,要能傷他也不容易。

一下車,冷風便毫不客氣地吹來,他的大衣很快披上她來不及瑟縮表達冷意的肩頭。

他的大衣披上她的肩,衣擺幾近她的腳踝。

「我還沒原諒你。」她回首瞥他一眼,學他的似笑非笑。

原諒?他什麼時候需要她的原諒來著?!而她刻意模仿他的表情,看起來居然如此誘人。

他莫測高深地一笑,摟著她的腰、握住她的手,帶著她滑出華爾滋的舞步。

沒有音樂、沒有章法,只有跟著他,她真的不會跳舞,卻輕巧地跟上他的步伐,抬頭望了他一眼,便任由他帶著自己旋轉。

不一會兒,他終於停下,將輕喘的她摟在身側,平復氣息。

她睨了他一眼,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無人的地方帶她起舞,很特別,也很符合他的風格,惟我獨尊,不理會他人。

衝著這一點,對剛剛的事,她就不計較了。

「他真是你弟弟?」她雙手拉著衣襟,惟恐保暖的大衣被風吹跑。

「他與你無關。」他淡淡地道,有些疏遠。

「當然沒關係呀。」她決定把手伸進袖子裡穿起來,管它看起來會不會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為什麼想?」見她伸了半天,手就是伸不出袖子,他失笑地拉過她的手,將過長的袖口折了兩折,總算能看見她一雙白皙小手。

「以免下次再被你當成棋子的時候,扮錯角色嘛。」她嗔笑低語。

「我沒把你當棋子。」他心一揪,想起她去相親的那夜,猛地擁她人懷。

「我只是……比喻……」他怎麼了?摟得她好緊。

「我絕不會……把你當棋子。」他再度低語,將她整個人完整納入胸懷,輕吻著她的額際,雙臂散發出保護氣息。

她伸手緩緩圈抱他堅實的軀幹。

「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不明白,他是你弟弟,可是你好像很討厭他,他也不喜歡你。」她仰起臉,望著他晦暗的表情。

他深吻了她好一會兒才停。

「我們是兄弟,同父異母的兄弟,與你家的情況相同,只不過我父親就只有我們兄弟兩個孩子。」他圈抱起她,坐上一旁的石椅,望著山下的夜景,「我父親生前創立了雷幫,是香港黑幫之一,他過世後,雷幫勢力一分為二,由我繼承的那一部分,漂白轉投資,成為現在的威皇集團,而雷文的那一部分,仍然沿用雷幫的名稱,繼續在黑道上生存。」

「他討厭你,因為你讓雷幫的勢力變小,害他原本能擁有的完全繼承變成只剩一半,而你不想理他,但是他仍然步步相逼,想把你的威皇集團變成他的,你偏偏沒被他扳倒,所以他就更氣你了,每回見了你都像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地想找出你的弱點,對嗎?」她說著以前香港黑幫電影最常出現的劇情,再加上他們兄弟倆剛剛「親愛」的表現,這種結論很容易推衍而成。

「你怎麼知道?!」雷霄詫異不已。

「電影裡通常都這麼演的埃」她用很貧血的表情看他。通常人要是滿肚子壞水,是連長相都看得出來的,那種尖嘴猴腮的刻薄小人嘴臉,她看得不多,卻絕對認得。

難道黑幫裡兄弟鬩牆的原因,就不能有點別種新鮮的嗎?為了爭財產、爭勢力,真是老套。

但回頭一想,她家好像也快變成那樣了,只不過是父親的前妻在爭,哥哥們通常不太以為意。

「電影裡都這麼演?!」他扼腕,「我該早點投資電影的。」說不定早幾年就為威皇又賺進不少鈔票。

她呆瞪了他一眼,然後很捧場地大笑。

「你……認真點好嗎?人家是很認真地在關心你耶!」結果這位先生居然突然說起笑話,害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表情柔和地望著她。

「大概就像你說的那樣。」至於比較血腥的部分,她就不需要知道了,「我出身黑道,你怕不怕?」

「現在怕好像也來不及了。」她吐了吐舌。

「她都成了他的人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吧?!他似乎總在問她怕不怕,是體貼,還是一種試驗?

「你還有機會可以離開我。」他提醒。

「不要。」她賴著他,轉而問道:「你想,雷文會不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依照剛才的情況看來,雷文極有可能認為她是他的弱點,利用她來傷害他,這又是一個電影裡常出現的情節。

「他不敢。」圈握她柳腰的手臂驀然一緊,眼神沈了一下。

她偏著頭想了一想,決定問到這裡就好。

有些男人不會喜歡自己的女人知道太多事,她暫時先當個乖乖的女人就好,何況,沒問的那部分,她也可以自己猜出來。

「雷,我不想問太多,但是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偎著他,她柔嫩的臉在他胸前磨蹭來又磨蹭去,這是撒嬌。

非常熟悉的一幕,她不會又在練習使媚了吧?他懷疑地望住佳人,不得不承認,這個媚功由她來做,他非常受用。

「什麼事?」

「答應我,你會非常小心。」她抬眼,「我要你好好的,不要你有任何事。」

她想到了飯店的那一幕嗎?他仔細望著她的眼,只在裡頭看見一片盈然的關心,不見任何算計。

「我會。」他頷首。

「那就夠了。」她燦爛地一笑,偎著他一起望著夜景。不一會兒,她又開口,小聲地道:「我可不可以再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她越來越貪心了。

「平常你不在的時候,我能不能到處逛一逛?」她咬了咬下唇,知道自己好像太噦嗦了,「這是我第一次來香港,我想四處看一看,可以嗎?」

「可以。」還以為她要提出什麼要求,原來只是這個,「如果你要出去,只要告訴李非一聲,他會帶你去。」

「李非?」

「就是他。」雷霄指向男保鏢。

原來男保鏢叫做李非。

「他不是負責保護你的嗎?」她狀似不經心地問。

「現在他負責保護你。」他糾正。

「那你呢?」

「我每年花大筆錢養的工作人員,不是只有李非一個。」難道她以為他的隨行人員只有李非一個嗎?

不能講「手下」或「小弟」,畢竟他現在是從商,不是混黑道,稱呼自然也得改一改。

「雷,你真的對我很好。」不消說,李非一定是本領最好也最令他信任的那個,否則不會長時間讓他跟在他身邊。

「你現在是我的女人。」這句話就代表一切。

她差點衝口而出:如果我不是了呢?幸好及時忍祝

楊禕禕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她怎麼會……突然萌生出那種想法?

男人對女人的好,最容易令女人依戀,她切切不可忘記,他們之間還沒有深刻到那種地步,她不能把感情放到那種程度。

★★★

「查出那個女人是誰了嗎?」

「不知道,大少爺將她藏得很好,能接近她的,只有李非。」

「查不出來,你還敢回來見我?!」手上煙蒂猛然丟出去,來人只能誠惶誠恐地承受,連閃也不敢。

「實在是那位小姐太神秘,在香港沒有人見過她,大少爺又對她保護至極,屬下……實在無從下手。」

「那麼,我『親愛的大哥』是很保護她了?」

「大少爺讓她住在『皇園』。」那是雷霄的私人住處,一向不準別人進住,屋裡雖然沒有多少人員,但皇園的保安措施至今無人能解,據說那是大少爺不惜重金,請來一名保安專家設計的。

讓她住進皇園……雷文暗忖,那麼,她對親愛的大哥來說一定是特別的、份量不輕,他該怎麼利用這一點?

「二少爺,請問……獵殺行動是不是還要繼續?」第八個殺手又被大少爺送回來,這也是今年第八次失敗。

「繼續。」點燃另一根煙,他說道:「另外,也派人觀察皇園的動靜,如果那個女人離開皇園,立刻跟住,馬上通知我。」

「是,二少爺。」

「還有,下次如果再失敗,就不必回來見我。」狠厲的眼神一掃,來人嚇退兩步。

「……是。」囁嚅的響應,讓人聽了就厭煩。

「下去吧。」聽到這句話,來人飛快退下。雷文不由得深思起來。

如果她真是雷霄的弱點,那他為什麼要故意將她暴露出來?那晚的情形,雷霄像是十分疼愛她,卻又不在意地表明可以將她讓給他……

然而,不管雷霄在不在意她,她是他首度破例留在身邊的女人,她對霄霄來說,必定是特別的。如果將她搶過來,那對一向高高在上的雷霄來說,會不會是一件有趣的事?

到目前為止,雷霄對他的行動都不聞不問、不惱不火,他真的很想知道,雷霄可以忍到什麼時候?

★★★

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也可以成為一種常態,然後變成她的習慣,讓她習慣了等他、陪他、鬧他笑,日子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過。

真的像一名情婦,她深深覺得。

每天,當她一覺醒來的時候,他早已上班去,楊禕禕實在很好奇,他們每天都很晚才睡耶,他怎麼那麼有精神,還可以爬起來上班?

如果管理一個企業都要具有這麼高超非凡的體力,那就難怪這些人老是被稱為「工作狂」了。她自認絕對沒有這種能耐。

後來她才知道這裡叫做「皇園」,他的私人住處,在這裡住習慣以後,她總算把整個皇園給摸熟了。

「皇園裡到處都有安全裝置,少爺不喜歡吵,也不喜歡身後跟著一堆人,除了住在皇園裡的一個廚娘、兩個園丁之外,能自由進出的人並不多。」男保鏢解釋。

「當雷辦起公事的時候,是什麼模樣?」逛了一圈花房,她坐在花房裡的椅上,享受和風的吹拂。

「少爺公私分明,辦公的時候決不受任何打擾,少爺很少加班,不論多忙,少爺從來不虐待自己,把一天的時間全耗在公事上。至於應酬宴會,少爺很少參加,儘管每天邀請函不斷,但少爺一律拒絕,必要的應酬就派人代理。」少爺是個低調的管理者,重視自我隱私,更甚於名與利。

很符合她想像中的雷霄。

「李非,你跟在雷身邊……多久了?」她忽然問。

男保鏢似乎也詫異了一下,但還是盡責地回答。因為少爺交代,她問的問題,可以知無不言。

他對楊禕禕的態度是恭敬的,儘管她並非少爺承認的妻,但由她獨佔皇園的情形,加上少爺的專寵,他懷疑日後還有誰能讓少爺疼愛至此。

「十五年。」

「你的家人呢?」

「少爺是第一,我還有一個哥哥。」李非答道。

她偏頭望了他一眼:「雷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七點。」

「那……如果我現在到太古廣場喝下午茶,能不能在七點前回到這裡?」她眼睛一亮,想起昨天上網查到的旅遊介紹。

「可以。」男保鏢回答。

「那,麻煩你了,請你帶我去太古廣常」她站起來,恭敬地向他行了個禮。

男保鏢覺得愧不敢當。

「小姐不必客氣,這是屬下該做的。」他趕快再回個禮,準備開車去。

突然發現,小姐身上有某種與少爺相同的特質。小姐是客氣有禮,柔弱中帶有一股天生的嬌貴,會讓人心生憐惜而對她言聽計從。少爺是冷漠的氣質中帶有天生的尊貴,說出口,的話會讓身邊的人自然信服。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同樣令人心悅誠服,少爺的眼光的確不同凡響。

★★★

看網絡上的介紹,太古廣場是高檔購物區,就算不購物,光是windowshopping也足夠一飽眼福,因為廣場內不但有西武、連卡佛及馬莎三家百貨公司,其他知名歐洲品牌更是不勝枚舉。

不過楊禕禕的目標不在此。隨意在太古廣場內晃過一圈後,她便直上萬豪酒店五樓裡的Marriot'sCafe,聽說那裡有豪華又舒適的坐椅,還可以欣賞維多利亞港的無敵海景。

選了個好位子,點了兩杯咖啡,楊禕禕要李非也坐下。

「不用了,屬下站著就好。」

「不行,那太引入注目;而且,既然出來,就別太在意主從之分。 古時候的人都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作為了,你身為現代人,應該更懂得什麼叫『因時制宜』才是。」她甜甜地解釋。

「這……」

「不然,我『命令』你坐下好了,如果你堅持一定要這樣的話。」反正不管怎麼說,她就是不要他站在一旁乾等就是。

「屬下明白了。」李非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下,仍不忘耳聽八方。

越是人多的地方,他就必須越小心,因為他擔負的是少爺的交代與期望——保護小姐的安全。

才坐下安靜沒多久呢,一名全身上下穿著名牌的千金小姐扭著腰肢走過來,一臉不善地望著坐在大大的沙發椅中、顯得更加嬌弱的楊禕禕。

「你就是那天陪著雷霄出席慈善拍賣晚會的女人,是不是?」千金小姐高傲地問道,身後站著兩名跟班,手上還提了不少東西。

楊禕禕抬頭望了她一眼,並不答話,只是優雅地端起咖啡輕啜一口。拜那場慈善晚會之賜,她知道自己一夜之間成了全香港的名女人。

「快回答我的話。」千金小姐叫嚷。

「我媽媽說:當別人無禮的時候,就可以不必理他。因為不懂禮貌的人,連小貓小狗都不如。」楊禕禕細聲細氣地道。

「你敢罵我!」千金小姐低吼,普通話說得有點不清不楚。

「我有嗎?」楊禕稀一臉無辜。

「你知道我是誰嗎?竟敢對我這麼無禮?!」千金小姐繼續嚷嚷。

「對哦,我不認識你。」楊禕禕恍然大悟,像是突然又想到什麼,「我媽媽還說,好孩子不可以理陌生人,以免被拐跑。」

她是好孩子,當然會聽話。

「你……」千金小姐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楊禕禕好擔心地望著她胸前兩處雄偉,深怕它們會掉下來。

「我告訴你,小婊子,你再囂張也沒有多久了1」

楊幃禕一僵,李非比她更快地發作。

「立刻向小姐道歉。」他沈聲道,一站起來,高大的體形立刻充滿威脅。

「休想,她本來就是不要臉,搶走我的雷霄!」千金小姐大喊,引來在場無數人的注目。

李非臉一沈,正準備出手將人趕走,楊禕禕卻輕聲開口了。

「李非,不要在這裡,不好看。」她已經看得出他的動作。

「但是……」他回頭。

「隨她吧。」她搖搖頭,示意他坐下。

李非一頓,聽命地重新坐下。千金小姐立刻又囂張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依然悠哉、不靠化妝便清麗出眾的面孔。

「本小姐給你一個機會坦白,報上你的名字。」

「問別人名字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你的父母沒有教過你嗎?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哦。」楊禕禕笑笑地道。

「你給我聽好,本小姐姓胡,叫做莉晶,胡莉晶小姐就是我。」她大聲地報上名號。

在香港,她胡幫可是威名響噹噹,看這個小婊子拿什麼跟她比?

「狐狸精?」楊禕禕一臉茫然地望向李非。

李非差點當場大笑出聲。一個字一個字解釋,

「是古月胡,草字頭的莉,三個日加起來的晶,胡莉晶。」

「哦,胡莉晶。」楊禕禕明瞭地點點頭。

「本小姐在香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還當選過XX小姐,你總該聽過吧?」千金小姐氣勢高傲,以那種你至少應該聽過的表情說道。

但抱歉得很,她不是香港人。

「沒聽過。」楊禕禕很誠實地搖頭。

「你!」千金小姐認為她根本是故意裝傻,「你聽過也好,沒聽過也罷,我警告你,雷霄是我的,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憑什麼呢?」相較於她的亂嚷亂叫,楊禕禕的語氣始終輕輕柔柔,半點也不動氣,活像事不關己。

「就憑我和雷霄共有的回憶,只有我才配站在他身邊,只有我才有資格做他的女人,像你這種只會扮可憐的小婊子,只會拖累雷霄。」

「請問,什麼是『共有的回憶』?」

「你是『小白』啊,連這個都不知道?!」千金小姐先罵一句,然後做出陶醉的表情,「男女之間的事,絕對是妙不可言的,尤其是像雷霄這樣一個王者似的男人,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舊愛」上門示威,請問她這個「新歡」該有什麼反應?

委屈求全地請她高抬貴手?醋勁大發地與她叫陣?還是什麼都不說,直接Call雷來解決?

真煩惱,為什麼世界每年出版那麼多書,卻沒有一本書叫做《情婦必勝之戰手冊》?害她沒有樣本可以看,只能自己想辦法。

「別以為現在雷霄寵你,你就驕傲得跟什麼似的,告訴你,雷霄不會跟任何一個女人在一起,他早晚會發現我的好,再度回到我身邊。」千金小姐再度叫囂。

驕傲?是千金小姐比較驕傲吧?她可是謹守「韜光養晦」的原則,連喝下午茶都選這種便宜的cafe耶,再說,她是被找麻煩示警的那個,又不是主動找麻煩的那個,想想自己悠閒的下午茶時光平白被破壞,還真是委屈。

可不可以不要理她呢?好煩呢。

「如果你聰明點,就應該立刻離開雷霄,否則等哪天你被拋棄,會哭得連眼淚都沒有!」

真是挺老套的詞,不理她了。楊禕禕決定優雅地繼續喝她的咖啡。

「我的話你聽到了沒有?!」看不過她的優雅,千金小姐一手拍過去,咖啡杯被打翻,燙熱的咖啡飛濺四散。

「小姐!」李非動作迅速地拉楊禕禕起身,但她雪白的裙擺仍是被咖啡染上明顯的汙漬。

「我沒事。」她搖搖頭,沒被燙到腿,算幸運。

李非怒眸一轉:「你太過分了,這件事我會據實回稟少爺,看胡老怎麼對少爺交代?!」

胡莉晶被他一凶,當場呆祝

「怎麼了?在這裡吵吵鬧鬧的,不太好看吧。」尖刻聲音重現江湖,楊禕禕一聽就知道是誰。

天哪,今天要出門前,她應該先翻翻黃歷的,如果她知道今天是「遇災星日」,絕對不會出門。

「二少。」李非僵硬地打招呼。

「這不是我大哥的……朋友嗎?怎麼了,遇上麻煩了嗎?」雷文親切地接近楊禕禕。

李非及時將她拉到身後,沒讓她被碰著半分。

「小姐很好,我們正要離開。」

「我送你們吧。」雷文打個手勢,四個手下立刻過來要「恭迎」他們。

「多謝二少好意,但不用了,少爺待會兒會到,我和小姐先失陪。」事非領著楊禕禕就要走。

「那麼,我跟你一起去吧,既然在這裡碰到你們,我這個做弟弟的當然應該替大哥多照顧一下,讓你們不受旁人打擾。」雷文的手下早在一進門,就將胡莉晶擋到一旁去,免得她礙事。

「多謝你的好意,但是你忙,我與李非不便耽擱,先失陪了。」楊禕禕率先往門口走去,李非立即跟上。

雷文一行人也跟了出來。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09:39


傍晚的太古廣場滿是人潮,李非緊跟著楊禕禕,深恐被人群衝散,楊禕禕回頭拉住他的衣袖,微笑地輕點頭,左閃右進,迅速穿出人潮外。

好高明的走法,李非看得驚歎連連。.

「在家時常常擠公車、擠地鐵,我在人群裡已經穿梭慣了,只是我很不喜歡這麼擠的地方。」要不是遇到災星,他們該在人潮擁擠之前就離開的。

「我帶小姐去和少爺會合。」在來之前,李非早告知雷霄,雷霄立刻決定來這裡接她。

「好。」楊禕禕點點頭,一下子看到太多災星了,她極需要看到他,來安撫自己惶惶的情緒,順便證明自己沒那麼倒黴。

才走沒多遠,雷文已經追上來。

「李非!」想甩開他,沒那麼容易。

「不知道我親愛的弟弟找我的得力手下,是有什麼要事?」懶洋洋的熟悉語調忽然響起,所有人僵住動作的同時,只有楊禕禕迅速朝聲音來源望去,接著就如釋重負地奔進他懷裡。

「雷!」她低喊一聲,將臉埋入他的胸膛,像一個迷了路的女孩終於找到自己的方向,再不遲疑,也不害怕。

雷霄伸出手臂摟住她,眼睛仍然望著雷文,李非也來到他身邊。

「沒什麼事,只不過想送她回到大哥身邊而已。」雷文笑笑地回道。

「那就多謝你的好意了。」雷霄也回以一笑。

「時間也不早了,大哥自己小心一點,入夜之後,總是比較不安全,你帶著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女人,最好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妥當。」雷文別有深意地說完,帶著他的人離開了。

「少爺……」李非才要報告,雷霄搖首阻止。

「回去再說。」

摟著懷裡的小女人,雷霄回到車裡,打消原本決定在外吃晚餐的念頭,直接回皇園,李非開著車跟隨在後。

★★★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開往皇園,到達住宅區的私設道路時,忽然出現兩輛車,一輛敞篷車擋在前,一輛九人座車跟在後。

「少爺。」司機警覺地一喊,雷霄心裡有數。

李非同時注意到後車的跟隨,而前面的敞篷車速度極慢,駕駛座旁的男人掏出手槍,向後瞄準雷霄的座車。

雷霄的司機敏捷地將車子轉了方向,要移動整個車身避開直直射來的子彈,真是不容易。

車身橫偏,楊禕禕承受不住搖晃地在後座倒人他懷裡。

「呀!」

雷霄手臂一張,承接住她的重量。

「趴低身體,別起來。」雷霄低聲交代。如果平常,他會笑笑地應付這種突襲,但現在車裡有她,向來談笑用兵、鮮有明顯表情的臉上,終於佈滿冷肅,他必須採取反擊。

「通知李非,反擊。」雷霄對著前座的司機說道。

「是,少爺。」司機立刻以無線電通知後頭的李非。

李非接到消息,車速立刻變慢,刻意迎上後頭的車子,開到熟悉的直線道路時,他穩住方向盤,一手架起槍,開了車子的天窗後,立起身子後轉,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百發百中,九人座車左前輪胎應聲而破,車子頓時失衡。

李非再補一槍,左後輪胎隨即應聲而破,九人座車傾向左邊,車子摩擦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音,眾人連忙想穩住車子,再也沒有空襲擊。李非旋身坐人車裡,油門一踩,立刻加速前進。

輕鬆解決一輛,但前面那輛敞篷車,才是最麻煩的。

在屢次射擊失敗後,駕駛座旁的男人拿出一小捆炸彈,在一個轉彎處趁車速緩慢的時候跳下車,滾動幾圈,在雷霄的車子經過時,迅速將炸彈勾上車子底座,雷霄由後視鏡看見了地上的男人。

「停車!」他迅速命令,司機也發現了,立刻踩煞車,三人迅速跳下車。

「砰!」

轟隆一聲巨響後,熊熊火光立刻燃亮夜空。

雷霄將楊禕禕護在身前,迅速滾向一旁,趴在較低的地面,司機立刻撲上來,用身體護住主人。

李非趕來,立刻開槍打掉了地上那名男人手裡的槍,隨之他跳下車,又狠又準地一腿踢中那男人的頭,讓他馬上昏死過去。

「少爺!」解決完危機,李非立刻奔過來。

「前面還有一個。」雷霄沒忘記,那個開敞篷車的人。

「是。」李非執起長槍,透過熊熊火光,瞄準那輛想逃逸的車,準確無誤地射中目標。「轟」的一聲巨響,車子著火,搞定。

「禕禕?」雷霄扶起被他護在懷裡、趴在地上的小女人。

「我沒事。」她低聲回答,順著他的手勢坐起來。

雷霄點了下頭,隨即命令司機:「去將車子開過來。」

「是,少爺。」司機立刻銜命而去。

危機已經過去,楊禕禕略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你的生活總是這麼刺激嗎?」儘管從沒遇過這等陣仗,但是他們已經安全了,她似乎也不該太大驚小怪。

「偶爾。」他幽默地回了一句。

她還能開玩笑,表示沒有受到太大驚嚇,他該高興才是,畢竟她不是那種一出事就只會昏倒的女人。

「那麼,我可不可以扮嬌弱一下?」她很正經地問。

「扮嬌弱?」

「對,像這樣。」她渾身無力地癱在他身上。

「禕禕?」他的眉頭蹙起,十分不喜歡她此刻故作嬌弱的模樣。

她卻是倒下之後,再也無力起身。

「禕禕。」雷霄語含警告,才要推開她,不料扶在她腰側的手卻感覺濕濕的,低頭一看,紅色的液體不斷溢出,雷霄臉色大變。

「禕禕!」他失控地大吼,抱起她迅速坐進李非的車裡,衝向最近的醫院。

★★★

他終究還是讓她受到傷害了!

就在他身邊,他居然不知道她受了傷!

就在他懷裡,她替他擋了一槍,卻什麼也不說,還強忍著疼痛,直到危機過去,才頹然倒下。

雷霄緊鎖著眉,一臉沈凝,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那麼柔弱的身子,會有那麼堅強的意志?

子彈是那個放炸彈的男人射的,雷霄回想,除了當時為了逃離即將爆炸的車子,他一時的疏忽之外,其他時候她不會有機會受傷——

「少爺。」跟隨著保護到醫院,又立刻離開的李非,迅速趕回來。

「查出來了嗎?」雷霄冷冷地開口。

「查出來了,是那個男人開的槍。」李非非常愧疚,是他太晚趕到,沒及時解決那男人,才讓他有機會開槍,傷了小姐。

果然。雷霄閉了下眼,又睜開:「人呢?」

「由輿帶回總部。」

「挑斷他的手筋,他用哪只手開槍,就斷了他那隻手掌,不許殺他,他別想以死求得解脫。」雷霄狠絕地說。

「是,少爺。」

「主謀呢?」雷霄集中精神,不去想她渾身是血的模樣,不去感受心底的強大震撼,只專注於事件的思考。

「是二少。」不作他想。

「那麼,該讓他嘗到後果了。」雷霄冷冷地說道。

「屬下立刻辦。」李非立刻通知李輿照辦,然後便默默守在少爺身邊。

手術室門上的燈依然亮著,裡頭的醫生和護士,只有進去,沒有出來,好不容易,一名醫生終於走出來。

「醫生,我家小姐情況如何?」知道少爺不會有心情寒暄,李非立刻代為上前詢問。

「很不好,子彈太接近心臟,病人又失血過多……」中年醫生一臉擔憂,其實心裡也很忐忑,誰叫他是這家醫院最具權威的外科醫生,無可奈何地被大家推出來報告病人的狀況。

「救活她。」雷霄冷冷地打斷他的話,「否則,我會毀了這家醫院。」

中年醫生嚇僵了身體:「雷……雷先生……」雷霄是這家醫院的出資者,要是他一個不高興,醫院所有員工很可能就真的會失去工作。

「快想辦法救小姐。」李非趕緊將醫生推進手術室。

醫生也很想救人哪,問題是……真的很難……

「我是不是眼花了,居然看見一向狂放不羈、含笑待人、莫測高深的雷霄的臉上出現這麼明顯的……憂怒表情?」含笑的清冷嗓音不知死活地打趣道。李非差點要為來人高唱哈利路亞,不過當他看清楚來人後,就將到嘴邊的「阿門」給吞回去。

來人一貫沈穩的步伐,輕靈無聲地走近,瞭然的眸光由鏡片後沈穩地輻射出來。這個人,決不需要他的祝福。

「你怎麼來了?」雷霄看也不看她。這種時候,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全世界敢這麼對他說話的女人不多,敢在這種時候不知死活輕捋虎鬚的女人也不多,敢把別人的死活不當一回事的女人也不多,種種惡形惡狀加起來,能活到現在還安然無恙的女人也不多。就那一個。

「來找朋友。」她望著他,「要我幫忙嗎?」

「你能幫什麼?」儘管她幾乎無所不能,但她的專長絕不在醫術。

「我有一張口,只要說句話,她便有救。」她淺笑地回答。

雷霄一震,迅速瞥向她。

「救她。」

「嗯……」她猶豫。

「條件隨你開。」他追加一句。

「成交。」她立刻笑瞇瞇地爽快點頭,拿起手機撥號,低聲交代兩句,然後最後一句,「拜託你了。」

安排完畢,她帶笑的眸光再度瞅向他。

「很少見你這麼失態,」她緩緩開口,「她對你很重要?」

雷霄心頭一震,閉了下眼,坦然點頭:「是。」他的反應,已瞞不過任何人。

他從來不細想,也不分析、不在意,直到此刻。

他著迷似的鍾情於她柔弱又聰敏的神情,她既懂得安撫他,也懂得惹他,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而他偏偏被她怎麼惹,都惹不出火氣。

「你知道她的身份嗎?」

「楊門企業的二千金,楊承疇的女兒。」他答。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

「既然知道,為什麼選上她?」雖然她才來香港兩天,但不代表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她會不知道,更何況有關於他的,從來不會是小事。

「她,與她的身份無關。」他簡短地道。

這個回答夠簡單,非常符合雷霄的風格。她頗能理解地想道。

「可是她的身份是個問題。」她輕歎口氣。

「什麼意思?」雷霄警覺地問。

「楊承疇或許不是個疼女兒的父親,但是楊韜卻.絕對是個關心家人的大哥,妹妹失蹤三個多月,他非常著急,托我幫忙找人。」

「你是特地來找禕禕的?」雷霄攢起眉,一點也不敢小覷這個女人說的話。

「不是,我來這家醫院,只是與朋友有約,而我來香港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測試保安系統。」充分撇清她是負有其他事務的,找人只是順便,順便而已喔。

「那麼為什麼問這些?」跟這個女人講話,半點都輕忽不得。

雷霄也相信她不會閒到只為了找一個人就跑來香港,那麼她問這些話就顯得太奇怪了。

「我受人之托,現在人找到了,你說我該怎麼做?」她很是無辜,真的半點都不想蹬人別人的渾水呢,結果偏偏被幽拖下水。

「不準你通知他。」厲眸一瞪,充分表達威脅之意。

「可是……來不及了耶!」事實上,昨天她就知道楊禕禕在香港,所以在來醫院前就通知楊韜了。

雷霄死瞪著這個還在裝無辜的可惡女人:「你是故意的。」

「沒有哦,純粹是巧合。」她笑得很無辜。

鬼才信!他的狠厲,用在她身上,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白白浪費他的火氣而已。現在他的火氣,該用在更確切的人身上,例如:他親愛的弟弟。

望著他的表情,方韋昕很擅長察言觀色,知道此刻他的火氣不是針對她。

其實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巧合得連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首先,她來香港做保安測試,純粹公事罷了,正巧瑩也來香港做醫學交流,所以她們這兩個好朋友,怎麼可能不在有空的時候見一下面呢。

然後,她來到醫院,不是她故意選在這種接近半夜的時候來,而是瑩這時才有空嘛,她當然只能配合。

誰知道,她一來就碰到他將人緊急送進醫院,一探問、一查詢,這下她不想將事件兜在一起都不行了。總之,無論如何,得先救人,瑩先上場,然後她來這裡與雷霄好好「溝通一下」。

還沒到香港之前,她就收到幽的消息,說楊韜請她幫忙找人,因為楊禕禕莫名失蹤三個多月,無人知道去向。找人一向不是幽的專長,幽當然也就把這件事掛到她頭上了,她這個有點勞碌命的好友只好扛起來。

呵,結果,人在這裡,而且受了傷,又被她遇上了,能說什麼呢?當她好運好了,事情攪在一起,她正好一次解決。

如果她預估得沒錯,楊韜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

雷霄會怎麼招待這個「情婦的大哥」呢?她開始期待了。

★★★

一個手術動了八個小時,從夜晚到清晨,醫院外的天色大亮,顯示「手術中」的刺目紅色燈光終於熄滅,苦等一晚的雷霄不顧僵硬的四肢,在看到裡頭的醫護人員走出來時,第一個迎上去。

半夜來的不速女子,也迎向其中一名穿著白袍的醫生。

手術帽與口罩一脫下,一張美麗絕倫的面孔立刻露了出來,身後一名男子順勢扶住了她的肩,撐住她疲 憊的身子。

「瑩,辛苦你了。」不必問,她已經知道結果,此刻她比較關心的,是好友臉上難得的蒼白。

「沒什麼。」分內事,瑩不以為辛苦。

「告訴我結果。」雷霄走過來,一眼認出這個女醫生就是名聞全球的嚴流瑩,不巧是那個不速女子的生死至交之一。

「手術很順利,不過她失血過多,還需要觀察二十四個小時才算完全脫離險境。我已經請人將她送人加護病房,你可以去看她,但還不能進病房,請你諒解。」嚴流瑩抱歉地說道。

雷霄僵硬地點點頭,讓一名護士帶他前往加護病房。

「楊禕禕傷得很嚴重嗎?」他走後,她才問。

「不輕。」嚴流瑩點點頭,讓身後的男子扶她坐下來,她抬頭給了他一抹笑,才又轉向好友,低聲道:「昕,她身上的槍傷很危險,再偏過半寸,我就無法救她了,但最麻煩的還不是子彈取不取出的問題,而是……她懷孕了。」最後一句,她貼在好友的耳旁說。

「真的?!」方韋昕詫異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

「這不好笑。」嚴流瑩薄嗔地糾正好友,「我猜,她本人並不知道,而我剛剛也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雷霄。」

「先不要告訴他是對的。」這下可好玩了,「瑩,要麻煩你盡力保住她的命,還有孩子。」

「我懂。」她本來就樂於救人。

「浩,瑩要麻煩你照顧了。」這陣子瑩的事情實在太多,臉色不太好,他這個當人未婚夫的,該好好照顧未婚妻才是。

「嗯。」原人浩寡言地點了下頭,注意力全在未婚妻身上。

「昕,你又在想什麼?」望著好友臉上的笑容,嚴流瑩突然有種「事情要發生」的奇妙預感。

「沒什麼。」方韋昕絕對無害地笑了笑。

沒什麼嗎?嚴流瑩依人未婚夫懷裡,只能無語問蒼天。

天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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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10:07


像是暌違了一生一世,他終於能再見她,觸碰得到她。

待在加護病房,最危險的二十四個小時,他只能站在玻璃窗外,看見她蒼白的臉上戴著氧氣罩,而一瓶透明與一瓶紅色的點滴不斷滴人她的血管,用完了再更換,而她緊閉的眼眸始終沒有睜開。

這種等待,比在手術室外更難耐,但,雷霄忍下來了。

嚴流瑩是個絕對值得信賴的醫生,如果她說他暫時不宜進病房,絕對有她的道理,為了她的命,他必須等。

越是這種時候,他就越冷靜,一連串的計劃很快成形,他親自交代另一名左右手李輿,由他執行,雷文將為禕禕所流的血付出代價。

好不容易,二十四小時過去,嚴流瑩終於宣佈:「楊禕禕已經脫離危險期,但還需要好好休養,可以進病房看她,但絕不能吵她。」雷霄立刻進入病房。

此刻,握著她的手,雖然她仍沒醒來,但能摸得到她、感覺到她的呼吸,他已經心滿意足。

雷霄很想一直在這裡陪她,但是病房外的爭吵已經太過大聲,李非在做什麼?

★★★

「雷霄呢?」

「少爺現在不見任何人。」李非擋在門外。

「我非見他不可。」來人態度強硬。

「很抱歉。」李非沒什麼誠意地說道,繼續把人給擋祝

「讓開。」他臉一沈。

李非不理。

「怎麼回事?」雷霄從病房裡出來,再將門關上,不願這些嘈雜聲騷擾到休養中的她。

「我妹妹呢?」看見正主兒,來人開口就問。

雷霄淡淡地瞥著他,唇角微微揚起。

「楊韜,來得真快。」從方韋昕跟他說過之後,雷霄早有心理準備,看見他出現一點也不意外。

「我妹妹呢?」楊韜又問。

「在病房裡。」

楊韜昕了,舉步越過他就要進病房。

「她在休養,不能受打擾。」雷霄不讓他過。

楊韜蹙眉,考慮著該不該強闖進去,他必須知道禕禕受的是什麼傷。

「楊韜,別衝動,他說的是實情。」一道清冷的制止聲傳來,楊韜回頭望去,「令妹受了傷,現在必須好好休養。」

「禕禕為什麼會受傷?」楊韜皺起眉。

「她沒事。」方韋昕安撫道,接著提出建議:

「兩位何不另外找個地方好好談談,醫院裡不適合你們爭執。」她相信,他們兩個人之間絕對需要好好聊聊。

雷霄怪異地瞥了她一眼,但她的話不無道理。

「李非,你留下來守著。」說完,雷霄率先朝長廊另一端走去。

楊韜在方韋昕的示意下,暫時放棄進病房探望妹妹的念頭,跟著雷霄走到另一頭去。

「為什麼帶走我妹妹?」根據韋昕的說法,禕禕成了雷霄的女人,這件事轟動全香港,只不過眾人皆不知禕禕的身份。

「與你無關。」雷霄淡淡地回道。

「她是我的妹妹,她的事,我不可能不聞不問。」楊韜挑高眉,以同樣的態度回道。

這男人的態度很強硬。

「真的關心她,不會到現在才找到她。」雷霄淡淡地諷刺,一針見血地刺中楊韜的痛處。

楊韜差一點當場變臉,差一點。

「若不是你將人藏起來,我妹妹不會無緣無故失蹤;再說,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不配擁有那名女子。」輕鬆反諷回去,一劍插進雷霄憂慮超過整整三十個小時的心。

雷霄冷冷的笑容揚起:「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帶禕禕回去。」楊韜說道。

「我不會讓你見她。」雷霄腳步一轉就走。

不讓他見禕禕?楊韜攢起眉,看著雷霄遠去的背影。真是沒風度,他看得直搖頭。

他這種態度,該算是很在乎禕禕的表現之一嗎?

★★★啪

就在兩個男人去談話的時候,嚴流瑩來做檢查,楊禕禕也在這時候醒了。

「這是……哪裡?」她望著全白的房間,很陌生,卻跟印象中的某個地方很像。

「醫院。」

「你是……」她虛弱地望著這名美麗絕倫的女醫生。

「我姓嚴,是替你動手術的醫生。」嚴流瑩微笑地回答,先替她做完診查,確定情況在控制中轉好,這才問道:「你還記得昏迷前的事嗎?」

黑夜,槍聲,炸彈,他帶著她跳車,將她護在身前……

「記得。」她點頭。

清楚地記得,當她察覺子彈沒入自己身體內,她惟一的慶幸,是他沒事……

「想見雷霄嗎?」嚴流瑩又問。

「想。」她立刻道,無奈虛弱的身體不能動,

「他還好嗎?」

「他沒事。」嚴流瑩偷偷歎氣。女人會在自己受傷又虛弱的時候還關心一名男人,這只表示她愛他,而且不止一點點。

「那……他呢?」她發覺自己真的好虛弱,連說話都使不上力。

「他正在外面,」頓了一下,嚴流瑩就實況回答,「和你大哥說話。」

「大哥?!」她詫異地睜圓了眼。大哥怎麼會來……

「你的『莫名』失蹤,讓令兄非常著急……」嚴流瑩簡單地將事情說了一遍,順便說明自己的身份,「所以,我才會因緣際會地成了替你動手術的醫生。」

「謝謝你救了我。」楊禕禕輕聲道謝。

「不客氣。」嚴流瑩遲疑了一下,「有一件事,我想應該先告訴你。」

「什麼事?」難道是她的傷……

「別擔心,你的傷沒事,只是需要時間復元。」嚴流瑩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我指的是……你懷孕了,你知道嗎?」

懷、孕?!

她瞪大了眼,好一會兒不能反應。

懷……孕?!怎麼會?她一點都不知道。

可是,她受了槍傷……

「那……我的傷……孩子……」她握住嚴流瑩的手,緊張地問。

「放心,孩子沒事。」幸好急救得宜,加上子彈並沒有打中腹腔,孩子沒受到任何影響。

沒事……

「那就好……」她鬆了好大一口氣,然後彷彿想起什麼,「雷知道嗎?」

「不知道,」應昕的要求,先告訴準媽媽,「我想,這件事應該先告訴你,由你決定要不要告訴他。」

她的語氣讓楊禕禕想到自己的情況。

「你會看不起我嗎?」她是雷的情婦。

「怎麼會?」嚴流瑩笑了笑,「只要你不是破壞了別人的家庭,誰能規定你和雷霄不能用這種方式相愛?!」

「相愛?」她和他,是嗎?

「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你,但我看得出來,你愛他,對嗎?」嚴流瑩溫柔地道。

楊禕禕垂下眸光,勉強扯出一抹笑:「那麼明顯嗎?」

「不明顯。」嚴流瑩知道她在問什麼,「只不過我是醫生,而且是一個好醫生,觀察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好一些。」

「謝謝你。」儘管這是安慰的話。

「你先別想太多,這段時間還是以靜養為先,因為你的傷口還沒癒合,如果擅自妄動,也容易傷到胎兒。至於其他的事,就等你傷好再作決定吧。」嚴流瑩不多說,只給了一個折衷的建議。

「我明白。」楊禕禕點點頭。

總覺得嚴醫生的話很能讓人心安,而她好像什麼都知道……

「好好休息。」嚴流瑩轉身要出去。

「嚴醫生。」她突然喚住她。

「嗯?」嚴流瑩回頭。

「懷孕的事,請替我保密,先別……先別告訴他,好嗎?」她要求。

嚴流瑩望了望她,然後淺笑了一下:「放心,我會把這件事留給你自己說,由你自己決定。另外,別忘了令兄很關心你。」說完,便走出去。

依雷霄那樣個性的人,恐怕是不會讓任何人見楊禕禕的吧,更何況楊韜極有可能帶走她。

★★★

雷霄走回來,正好與嚴流瑩擦身而過,知道楊禕禕已醒來,他立刻進入病房。

房門才合上,他便忍不住出聲輕喚:「禕禕。」

躺在床上閉眼養神的人,因為聽見這一句低沈沙啞的熟悉低喚,不由得睜開眼、瞥過臉,望見了他。

「雷……」她隨即綻開一抹笑。

那笑綻在蒼白的臉上,更顯嬌柔憐人。

「你……」他的聲音依然低啞,握住了她的手,

「受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還任他誤會,以為她是挑在那時候撒嬌,結果,當他沾了一手血、她昏迷在他懷裡時,他震驚得差點魂飛魄散。

生平絕無僅有的一次!

「我來不及說,你已經發現了。」她輕聲說道,免得扯痛傷口。而且她後來也沒力氣說了,因為傷口正隱隱作痛。

「以後不許你再這麼做。」他凝著表情命令。

面對生死關、面對狙擊,他從來不識恐懼為何物,直到她昏迷在他懷裡,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恐懼」,就怕她再也醒不過來。

「不是我願意的呀。」她輕嚷。如果可以選擇,她哪會選擇受傷流血呀,被打中實在不是她決定的事。

「等你能出院,我們就回皇園。」他說道。他要親自看著她,否則撫不平自己這三十多個小時所受的驚嚇。

楊禕禕深深地望著他。

「你都沒有好好睡過,對嗎?」他眼下有著淡淡的疲 憊,雖然因為他膚色較深看不出來,但她還是發現了。

他身上的衣服也還是那天去接她的那套,所以他根本沒離開過醫院,只守著她……

「無妨。」他不在意地道。

「我不喜歡你這麼虐待自己。」她反握住他的手,雖然因虛弱少了些許力氣,但仍是盡力握住,

「堂堂威皇集團的負責人雷霄,是意氣風發、器宇軒昂、瀟灑不羈的,怎麼可以因為我而改變?!」

「無所謂。」別人怎麼看他、怎麼想他,從來不是他會在意的事。

「我沒事了,不要擔心我。」她撫向他的臉龐,摸到一夜未刮而長出的青碴,「回去打理一下自己,休息一下,好嗎?」

「不。」

「雷,不要讓我為你擔心嘛。」她嬌嬌柔柔地說。

她的神韻原就有些飄忽,像是他怎麼都弄不懂她的心思,現在她整個人因為蒼白而更顯迷離,彷彿快要使他抓不祝

雷霄緊握住她的手,貼向自己的臉頰。

「不要想我,只要想著你自己,好好休息,讓自己快點復元就好。」他低沈道。

「雷……」她還想說服他。

「如果不是因為你現在受著傷,我會因為你的逞強而打你屁股。」他臉色一變,不再關心而驚惶,反而一臉凝重,「不要以為我會忘了你嚇我的事,等你復元了,我一定會好好處罰你。」呃……好可怕。

她是不是應該一直虛弱下去比較安全?

★★★

從她醒來後,他幾乎就盯著她,她知道他曾回去梳洗、換衣服,可是奇怪的是,她每次睡醒後一睜開眼,他就已經出現了。

他嚴格規定她的吃食和休息,比醫生還嚴格,並且不準她下床,除非他抱她,而且只限於去浴室擦澡與解決私人生理需求。更離譜的是,請個看護可以做的事,他居然全都包了。

像擦澡,他霸道地說:「你的身子,除了我之外,不許別人看!」

這……這……好吧,當他是男人的獨佔欲發作,她勉強接受,可是傷口拆線了還不許她下床走動走動,這就太過分了。

「你的臉色還很蒼白,等你臉色紅潤些、力氣多一點的時候再說。」聽聽,這是哪門子的理由?!

有誰受了槍傷,還跟她一樣可憐的嗎?像犯人一樣被看管!

唉,這個世界上,怕是沒有了。

這些話是自己心裡想想,她可沒膽在他面前真的抗議,不然保證他鐵定發狂。

半個月過去,她的傷口已經癒合,雖然還需要調養,但可以出院了,一聽到醫生這麼說,雷霄在第一時間就替她辦了出院手續,帶她回家。

傷口癒合了,她也想到了嚴流瑩的話。

撫著肚子,她算一算日子,是懷孕第七周了,這時候身體的改變並不明顯,而她受了傷後又更瘦了些。很難想像,看起來跟往常一樣平坦的肚子裡,居然孕育著一個新生命。

現在,是真的該考慮去與留了。

不管再怎麼深愛,不能在一起的時候,就不該勉強。「強摘的瓜不甜」這道理她懂,並且深深引以為戒。

是該和他談一談的時候了吧?再拖下去,她怕他知道了,她也就離不開了。

「在想什麼?」他坐上床沿,梭巡她沈凝的小臉。

「我在想……」她掃去沈凝,換上一臉促狹的笑,「你什麼時候要告訴我,我大哥來找我的事?」

雷霄臉色一變:「是誰告訴你的?!」他要把那人捉來剁成八塊。

「沒人告訴我。」她默默地瞅著他,「你以為每回在病房門外的爭吵,我真的一次都沒聽見嗎?」

雷霄表情一頓:「不必理會他。」

「他是我大哥。」她提醒,不理大哥,太沒有手足之情了。

「你還虛弱,不宜多見客。」

這是什麼爛理由?!她很想笑,但沒膽真的笑出來,因為他的表情很嚴肅,一副他說了算的模樣。

「雷,讓我和大哥見一面。」她要求。

在她養病的期間,她知道大哥在香港與內地之間多次來來回回,被他擋在門外,大哥並不曾真正動怒,只是一再前來。

大哥以行動證明,他真的關心她這個妹妹,就像小時候三哥有時候會繞到她的學校接她放學一樣,不只是因為順路,而是關心她這個妹妹,並且不因同父異母而有所疏遠。

「不行。」他一口回絕。

「為什麼?」她不明白。

雷霄眸光深邃地望著她,而後一把摟她入懷,不言不語。

「雷……」她輕喚,任他抱著自己,隱約明白他在介意什麼,可是,有可能嗎?「我不會不見的。」

他幾不可見地震動了下。

「讓大哥看一看我,不必再兩地來回奔波;讓他知道我平安,他才會放心。雷,讓我和大哥見一面,好嗎?」她軟軟地要求,讓他再也硬不起心腸拒絕。

「他會鼓勵你與別人聯姻成就企業嗎?」他沈聲詢問。

「不會。」大哥縱橫商場,根本不需要別人的助力就能輕易達成目標。

他稍微放開一點距離,但仍圈她在懷中,直直望著她的容顏,一會兒後,他低頭吻住她。久久——

「我會讓李非帶他來,但時間不許太長,只有一小時。」

★★★

當楊韜半個月內第六次飛來香港,終於獲準會見自己的妹妹,但是那男人說了,時間只有一小時。

老天,這真是比見日本太子妃還難!

但是楊韜也不能有異議,妹妹在人家手上,他還能有什麼選擇?!有什麼事,都等他見過妹妹後再說吧。

進入皇園,他在李非的帶領下,來到別墅二樓的日光室,楊禕禕坐在躺椅上,身上蓋了條毯子,正凝目望著窗外。

「小姐。」李非以與他外形極為不搭配的聲音輕喚,像是深怕驚擾到小姐的休息似的。楊韜詫異地望了他一眼。

楊禕禕聞聲回神。

「大哥。」她先是笑了下,然後望向李非,「幫我再拿一隻茶杯來好嗎?」

「是。」李非無聲無息地告退。

楊韜自動向前,在她面前坐下。

「你吃苦了,禕禕。」意味深長的兄長一句話,她只能微笑以對。

她明白大哥的意思,除了槍傷,還有她在雷霄身邊扮演的角色。

「不苦。」她搖搖頭,仍然微笑,「他對我很好。」

李非送茶杯進來,又退出去,楊禕禕替哥哥倒茶。

「但他並沒有娶你。」

她一怔。「那……並不重要。」好一會兒,她才回道,依舊含著一抹微笑。

「對你不重要,對另一個生命呢?」

她又一怔。大哥說得直接,犀利得令她無法再強裝自然。』「大哥怎麼知道……」她訥訥地道。

「是我逼問方韋昕的。」為了這個秘密,害他又欠了旭日一次,從此以後大概要被她們牽著鼻子走了。

楊禕禕垂眼不語。她原就不打算瞞著所有人,而這種事再怎麼瞞也瞞不了多久,她只是想替自己多爭取一點時間,想想自己該怎麼做而已。

「你要繼續留在他身邊嗎?」楊韜問。

「我……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沒有期限約定,只說過他可以喊停,只需要當面告訴她就好。

「他知道你的身體狀況嗎?」他凝聲問。

「不知道。」她搖搖頭。

「為什麼不告訴他?」

「我……」她還是猶豫。

「如果你作不了決定,那麼大哥替你作。」楊韜語氣沈穩,態度堅定,「我要帶你回內地。」

回去?!她驚愕地抬眼。

「你是我的妹妹,我不能讓你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待在這裡。」

楊禕禕垂下眼眸,清麗的臉龐明顯寫著黯然。

「禕禕,你告訴大哥,如果你繼續留下,將來他發現了,或是你告訴他,會有什麼結果?」楊韜放軟了聲音問。對妹妹這副柔弱又無助的模樣,他哪還強硬得起來,反正他來也不是要威脅妹妹的。

「一種,維持現狀;再一種,他娶我。」看來,她都想過了。

「那麼,你想要這兩種結果嗎?」

她搖頭:「不想。」

「既然不想,你留下,是在期待什麼?」楊韜繼續問。

楊禕禕閉了閉眼,她沒有期待什麼,她只是……捨不得。

「禕禕,你愛上他了,對不對?」

她低頭,默認了。

楊,韜為妹妹的眼光歎息不已。那男人明明沒有什麼好,脾氣又差,禕禕居然會愛上他,愛情果真沒有什麼道理可言。

「我去找他談談。」楊韜起身。

「大哥,不要!」楊禕禕連忙阻止。

「為什麼?」他沈著臉。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讓我自己解決好嗎?」她請求道。如果大哥去,一定會逼他娶她的。

但是她不要這樣,更不要他們兩個男人因為她而起衝突。

「你想怎麼解決?」楊韜重新坐下,知道她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我……我會跟大哥回國。」她閉上眼,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禕禕,大哥不希望你傷得更重。」情字啊,真是惱人,「雷霄的背景並不單純,經過這次事件,你也該明白在他身邊的危險,也許你不在意,但你願意自己變成雷霄的累贅嗎?」他望著妹妹,不得不這麼說。

總而言之,那男人需要一點教訓,而他也不容許妹妹成為別人無名無分的情婦。那些身為私生子的苦,他們已經嘗過,不該再延續下去,所以就算是騙,他也要將妹妹騙回國。

「我明白。」楊禕禕低語,「大哥,你可以等我到明天嗎?」到明天……該足夠她與他道別了。

「好。」他交給她一張紙條,上面有一組號碼,「如果準備好了,就撥電話給我。」

她垂首,默默接過紙條。

準一個小時,李非進來將楊韜帶走。楊禕禕撫著肚子,默默望向屋外。

道別……很難、很難,卻必須要做。就算不為自己的安全,也要為了她腹中已成形的小生命。

她不要他被逼著來娶她,對她來說,他娶不娶她真的不重要,但是大哥說得對,她不能不為孩子著想。再者,她也不願成為別人手中對付他的利器,而,如果有朝一日他娶了別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得篆…

所以,這個決定,應該是最好的吧,至少他不必再為她擔憂,而她可以以自己的方式,繼續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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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10:34


晚上七點,廚娘已經準備好晚餐,雷霄也準時回來。

「禕禕。」她依舊在日光室裡,聽見他的低喚,才轉首望向他,習慣性地對他露出一抹笑。

「雷。」

「吃晚餐了。」他彎身,輕易托住她的腰身,而她雙臂摟住他的頸項。

「你不開心?」她望著他微微繃緊的臉。

「你大哥還沒走。」他直陳。

「嗯。」她點頭。

「他對你說了什麼?」

「他說要帶我回國。」她語氣輕柔,不喜也不悲。

「不準。」他雙臂一縮,勒緊她的腰身。

「為什麼?」她偏頭凝望著他,不在意腰間傳來的緊窒感。

「我不許你離開。」

「捨不得我嗎?」她半咬著下唇,睇望著他,像在忍笑。

他表情一頓:「我還沒有要你離開。」

「雷,他是我大哥,他不許我……這樣留在你身邊。我可以任性不聽他的話、可以為你留下,但,那有什麼意義呢?」她斂了笑容輕輕說道。

他瞪視著她,神情冷肅。

「雷,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她歎息。

「你不是。」他沈聲道。

「好,就算我不是,可是我們這個樣子,要到什麼時候呢?」她輕聲詢問,既不抱怨,也不要求。

「你厭了嗎?」好一會兒後,他終於開口反問。

「不,」她搖搖頭,「我是怕你厭了。」

「我沒有。」而他不想細究的,是他竟然漸漸習慣了她的陪伴。

「可是,我變膽小了。」她小聲地說,細嫩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眉、他的眼,他堅毅不屈的臉龐。「我怕有一天你會趕我走,那我會很沒尊嚴、很惹人煩地一直哭,然後,你就會很討厭我,再也不想見到我。」

「胡說!」他低斥,卻發現她的眼裡真的蒙上一層水霧,眼眶悄悄泛紅。

她是認真的。

「本來我以為我真的可以很瀟灑地與你在一起,然後再很瀟灑地說再見,可是,相處到現在,我開始依賴你了,怎麼辦?」她再也無法瀟灑了。

「那就不要走。」他說,不明白她想表達的究竟是什麼?

果然,她又搖了搖頭。

「我很貪心,如果我捨不得你,你也要捨不得我才行。」

他更加緊抱她,雙唇也抿緊。

他不言不語,她卻笑了。

「所以我知道我只是一廂情願,我要在我還沒變得醜陋、變成一個善妒的女人,甚至亂找人吠咬之前,離開你。」她軟軟呢噥,語氣像在反省,又像在警惕,也間接地承認她的感情。

「你要我娶你嗎?」他的眼神變冷了,語氣沈、凝。

「不要。」她搖搖頭,「我討厭逼別人,也討厭自己被逼。」己所不欲,勿施與人,她很懂的。

雷霄被她弄糊塗了。

「禕禕,你到底在想什麼?!」她這樣兜來兜去,就算是聖人的耐性也會被磨光!

「在想……」她遲疑了一下,抬眼望他,驀然綻放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懸含已久的淚水終於自眼角滑落。

她送上紅唇,吻得既急切又絕望。

雷霄幾乎能感受到她的心痛。

「我在想,如果可以不要回去,那該有多好。」她沙啞地低喃,淚水不覺落得更急、更凶。

雷霄一震。

「既然不想走,就不要走,我……我不會趕你走。」他甩開猶豫,作下承諾。

她的淚水攪亂了他的心,讓他的防衛兵敗如山倒,再也無法細想她有什麼目的,只希望她不要哭。

她卻搖搖頭,把臉埋人他的胸膛,讓他的懷抱吸納她所有的淚水。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能在他的懷裡哭,她當然可以將所有的事告訴他,而她相信,他必然會留下她,並且給她一個名分。可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別人奉子成婚,至少也因為相愛,而她如果只是單純地奉子才成婚,多麼勉強又廉價。

也許一個人撫養小孩不算是一個健全的家庭,但至少孩子會擁有她全部的愛,而不必面對相敬如「冰」的晦暗家庭。

就算是她自私吧,她的自尊也不容許自己做這樣的事。

「你知道嗎?席慕蓉有一首很美的詩,我很喜歡最前面的兩句。」良久,她的淚水終於稍止,低啞的嗓音突然自他懷裡傳出。

「什麼詩?」他心不在焉地問。 管他什麼詩,讓她不再哭才重要。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候。」

他輕撫她的動作一頓。

「而我在想,如何向你道別,讓你永遠記得,我最美麗的時候。」

又是道別!

「禕禕!」他要生氣了。

「雷,我必須回去。」在他發火之前,她終於抬起紅通通的眼,滿是祈求,「我不聲不響地失蹤了三個多月,必須對家人有個交代。」

「你大哥已經知道你的下落。」她不必回去見那些家人。

「但是再留下去,我只會愈怕。」

「怕什麼?!」他的語氣更不好了,因為她居然還是要走。

「我怕……」她語音低低,輕輕柔柔,「我怕我會愛上你。」

雷霄瞪著她,她不閃不避地迎視他。

「愛上我不好嗎?」良久,他終於沈聲反問。

她那是什麼表情?像世界末日!

「如果我希望你也愛我,要求你也要愛我那麼多,你會開心嗎?」

雷霄的表情沈沈。

「愛如果只會帶給兩個人壓力、不快樂,那不如不要愛。雷,我是希望你快樂的,也不希望你討厭我。」所以她不要變成他討厭的那種女人,只會索愛,既貪心又不知足。

他撫著她的髮絲,摟著她益發消瘦的細腰,不發一語。

「你知道嗎?遇見你,我其實很開心,因為遇見了你,我變得快樂,有你疼、有你寵、有你保護著,像是我真的有人疼愛。」她終究不是一個太堅強的女子,母親再疼她,生活總以父親為主;兄長再疼她,因為工作,總也無法全心全意。她一個人生活,已經孤獨了太久。

「我對你的疼,不會變。」他知道她想到了自己的家。她家的情況並不算太悲慘,但孤單卻是注定,他懂得。

「謝謝。」她又吻了他一下,「真的謝謝你。」

「禕禕……」她這種吻像告別,她還是要走嗎?

「什麼都不要說,讓我依著自己的決定回去,好嗎?」她強迫自己微笑,「如果你想我,還是可以來看我呀。我想,我不會再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愛過他,已太足夠。

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一把勒緊她,幾乎要將她的腰勒斷。

「今晚,抱著我睡。」她依回他懷裡,柔柔要求,右手在他心口上繞圈圈,默默刻下三個字,他沒有注意,神情沈凝不已。

緊抱的手勁兒很想直接把她嵌進身體裡,這樣她就不會亂跑了,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對他告別,讓他拒絕不得。

刻完那三個字,她嚶嚀一聲,淚水再度流了下來,這次她不再壓抑,慘兮兮地哭倒在他懷裡。

明明愛著一個人,卻不能對他說,這種感覺,真的好苦、好苦……她已經嘗到了,可是驕傲如她,不會主動示愛。

愛他,是用盡她的一顆心,如果這顆心只能換得他一時的憐愛,那麼當時間過了,她的心也就會碎了。

哀哀淚容萬般不捨地不斷磨蹭他的胸口,雷霄環抱著她,再度嘗到無助的滋味。

該死的,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說要走的是她,卻又在此時哭得他天地變色,讓他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摟著她許久,終於,他歎了口氣。

罷了。

終究也只有這麼一個女人而已,讓他歡喜讓他憂。他露出一抹苦笑,決定依了她的心願,讓她回去。

★★★

於是,他由著她,依著自己的心意決定,離開。

那一夜,他緊緊環抱著她一整夜,任由她絕望般地攀住他,一次次誘著他人侵她的靈魂、她一身的嬌柔,直到淩晨,她終於不支地蜷縮在他懷裡睡著。

雷霄一夜無眠。

早上八點,他悄悄放開整夜摟著她的雙臂,下床梳洗,在離開前,仍坐上床沿,眷戀地輕撫她的面龐。

九點,他一身工整,轉身走出臥室,出發至公司。

失去溫暖的抱摟,她也醒了,枕畔不見他,只見留著餘溫的位置,她乾涸的眼睛,因流不出淚而泛痛。

他也是不捨的吧,所以不要目送她走,她輕輕地笑開來。

這樣也就夠了。知道他心裡不是沒有她,這樣就夠了。

起身梳洗,她什麼都沒帶,因為該帶走的,她已深深記在心裡,決定一輩子都不忘記。

「小姐。」她一下樓,看見的仍是李非。

「我要走了。」她淺笑地道,如同第一天來時,一樣美麗而迷人,只是那雙眼眸有著從未有的紅腫,「謝謝你這陣子的照顧,帶著我認識香港。」

「屬下會送小姐到機常」少爺交代了,要他親自護送她到機場,確定她搭機離開,才可以回來。

「那就麻煩你了。」她再一次道謝。

望著這座別墅,她作最後一次巡禮,聯絡了大哥在機場相見後,她緩緩走過前院,坐進李非備好的車子裡。

車門關上,車子緩緩駛離皇園。

驕傲如他,沒有再開口留她,卻在此刻,仍是吩咐李非保護她,他的心意,她明白。

已經足夠了,真的,他真的值得她愛。

★★★

來到機場,楊韜已經等候在門口,楊禕禕下了車,與兄長會合。

「小姐……」李非也下了車。

「謝謝你送我來,我已經跟大哥會合,你可以先回去了。」

李非搖頭:「我等小姐上飛機。」堅持少爺的托付,完成到底。

知道他對雷的惟命是從,楊禕禕不再阻止,只是跟著大哥走,由著大哥去辦登機卡,帶著她通關。

「李非,幫我一件事。」在出關前,她再度轉身。

「小姐請說。」

「幫我好好照顧雷,請他一定要保重自己,要過得快樂。」這是她的心願。

「屬下會轉達。」李非鄭重地答應。

「謝謝。」轉身,出關。

飛機騰躍上空,穿越過層層白雲,終於,再也望不見底下的高樓。

楊禕禕收回貪望窗外的目光,靠回椅背,閉著眼休息。這回,她對騰空的恐懼,被對他的思念淹沒,再也感覺不到害怕。

香港,終於是別了。

楊韜自始至終都只是伴著妹妹、觀察著她的反應,兀自深思。

連一個護衛都尊敬她如斯,可見得雷霄是真的把她疼人心了,否則他身邊的人不會如此心細地待她。

就這一點上,算那男人還是不錯的。

但是,雷霄仍然沒有給禕禕任何承諾,那麼,就算他認同了雷霄這個人,也不能讓妹妹繼續留在這裡。

如果雷霄想要禕禕,他就得拿出他的誠意,給禕禕一個交代才行!

★★★

回到暌違數個月的家,恍如隔世。

婉拒大哥要她搬到他的住處就近照顧的好意,楊禕禕回到名鎮大廈,結果一出電梯門,小曼與三哥就等在她家門口。

「禕禕,你終於回來了!」柯小曼不改熱情天性,一見面就給她一個擁抱,驅散她心底因離別而生的寒意。

「小曼。」楊禕禕回抱了下好友,「你和三哥怎麼在這裡?」這種時候,他們應該是在公司上班的吧?!

「為了等你呀,我和楊禕都逃了班。」嘿嘿,而且是經過總公司最大頭的人特別默許的喲。

「是大哥,對不對?」她望向三哥。

一定是大哥不放心她,所以要三哥帶小曼回來陪她,因為小曼和她是好朋友。

「先進屋吧。」楊禕不否認,只是開了自家的門。

柯小曼連忙拉著好友進屋,迫不及待地問:「禕禕,你無緣無故失蹤三個月,害我們都好擔心,你連杜鵑生產都錯過了。」

「杜鵑,她在哪裡?」算算時間,她現在應該已經坐完月子。

「她呀,正從公司趕回來,她早產一個月,坐完月子就回去上班了,還差點跟展浩臣吵架呢。結果展浩臣還是讓步了,讓杜鵑回去上班。」因為旭日保健有最完善的健身器材,杜鵑越早恢復身材,他們的婚禮越有希望,而展浩臣也才能從私生爸晉陞為娃娃名正言順的爸爸。

「你們呀,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你呢?莫名其妙失蹤三個多月,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柯小曼噘著嘴問。真是害她和杜鵑擔心到快昏倒。

「小曼,喝口茶休息一下。」楊禕主動倒茶給愛妻,也給了妹妹一杯,「禕禕才剛回來,你讓她歇會兒,想知道什麼事,等杜鵑到的時候你們再一起問吧。」不然同樣的事禕禕得說兩次,那是很辛苦的。

「哦,好吧。」柯小曼暫時收起好奇心,窩在丈夫懷中喝茶。

楊禕轉眸望住妹妹,深邃的眼神中含著瞭然。

「禕禕,你還好嗎?想不想先去睡一覺?」

「不用,謝謝三哥關心,我沒事。」她垂下眼,三哥應該都知道了。

柯小曼瞄瞄老公,再瞄瞄好友,總覺得他們好像有事瞞著她……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門鈴響了,柯小曼衝去開門。

「杜鵑!」

「我趕來了。」優雅地站在門口,杜鵑再也沒有三個月前臃腫的體態,而是恢復一身曼妙的嬌艷,美麗優雅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展浩臣。

「禕禕。」杜鵑望向好友,雖沒有柯小曼的熱情,但依然彎身,給了好友一個輕輕的擁抱,「讓我們為你擔心,你實在應該被好好罵一頓。」

「好怕哦。」楊禕禕回擁她一下後,撫著心口,

「念在我剛剛才回來的分上,可不可免了我的刑責?不然我會被你們嚇跑的。」

「再敢不告而別,你就等著被秋後處決吧!」杜鵑撥了撥長髮,與展浩臣坐進另一組雙人沙發。

很好,左邊一對、右邊一對,只有她形單影隻地坐在中間,接受兩對人馬的注視與「關愛」。

這份盛情,實在令她感動得好想痛哭流涕呀!

「禕禕,是不是要從你怎麼失蹤時開始說呢?」杜鵑說道。

坦白從寬哦,自己看著辦。

楊禕禕認命地垂下肩,神態嬌弱、楚楚可憐。

但是知她甚深的四個人可沒因為同情就忘了逼供,四雙眼睛依然緊緊瞅著她,半分也沒放鬆。

「好吧。」楊禕禕深吸口氣,抬眼迎視眾人的目光,「在說明之前,有一件事我想先告訴你們。」

「什麼事?」楊禕心底有數了。

「我……懷孕了。」她輕輕地說。

柯小曼和杜鵑同時呆了一下,接著極有默契地吼出一句——

「什麼?!」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10:58


名鎮大廈九樓,再度天搖地動。

基於公平原則,小曼嚇了她和杜鵑一次,杜鵑又嚇了她和小曼一次,她不回報一下,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楊禕禕看著在場其他四人,還有兩個沒被嚇著,除了知道內情的楊禕外,展浩臣算是天生冷靜,除了杜鵑外,大概沒什麼人可以嚇著他了。

趁她們還在驚嚇中,腦袋沒來得及轉回來逼問之前,她將失蹤期間發生的事迅速、簡短地帶過。

柯小曼和杜鵑遲遲才回過神來。

「你懷孕了。快兩個月。」柯小曼說。

「你愛上的男人不愛你。」這是杜鵑的結論。

「所以你就回來了。」柯小曼瞪著她。

「並且沒告訴他,你懷孕了。」杜鵑也瞪著她。

「別忘了,當初某人懷孕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告訴孩子的爸爸,而有人是不敢回家面對爸媽。」楊禕禕涼涼地提醒。她不過是跟某人一樣,不要一個男人勉強愛她而已。

不用大腦也知道她們想說什麼。想當初她都沒有笑她們哦,所以現在理所當然的,她也不會乖乖挨訓!

柯小曼和杜鵑只能瞪著她,楊禕卻是不客氣地大笑出來。

「禕禕,你真是不吃虧。」哦,他現在非常同情那個被她愛上的男人。

要跟得上禕禕腦袋轉動的速度絕對不容易,更別說她那副欺騙世人的柔弱外表,他非常懷疑有哪個男人消受得起!

「謝謝。」楊禕禕笑瞇瞇地接受三哥的讚美。

「為什麼你不告訴他?」柯小曼問。

楊禕禕只是甜甜笑著回望好友。

「我不相信他沒有愛上你。」杜鵑對她的結論很是懷疑。

如果那男人不愛禕禕,才不會那麼護著禕禕,而她更不相信的是,禕禕會連這點都想不透。

「他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商界名流,他所面對的世界不是我能想像的,再說,我不想讓他有負擔。」不論是為了保護她,還是為了孩子。

「這才是你離開的主因吧?」杜鵑瞭然,卻很不贊同,「你明明可以直說,為什麼不告訴他……」

「鵑。」展浩臣阻止她的激動,對她搖搖頭。

杜鵑吞回原本要出口的建議,望了望楊禕禕的神情,只能歎氣了。

「我覺得你想太多了。」柯小曼的想法單純而直接,所以她也就直說了,「聽起來,那個雷霄是一個很有擔當、很男人的男人,如果他想要一個女人,一定會想盡辦法保護自己的女人,他不會將這件事當成是負擔,而會看成理所當然。」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他不留禕禕?」杜鵑一向主張主動追求幸福,就算是女人也不應該對愛情太被動,雖然禕禕選擇離開,但若雷霄真的在乎禕,為什麼還要讓禕禕走?

「因為禕禕選擇離開。」柯小曼直覺回道,「那個雷霄一定很尊重禕禕,所以才沒有霸氣變霸道,堅持留住禕禕,一點選擇權都不留給她。」哇,好有sense的男人哦!柯小曼一臉崇拜。

楊禕不快地摟住老婆,故意很用力,讓老婆注意到他一臉哀怨和不滿。 哈哈,柯小曼理解地拍拍他,然後不理他。

柯小曼的話讓杜鵑從另一個角度思考這件事,不一會兒,她偎人展浩臣懷中,一臉可惜地朝楊禕禕直搖頭。

「我覺得你放棄這樣一個男人很可惜。」這樣的人,平常人都不見得遇得到,而禕禕卻白白讓他溜走,笨。

楊禕禕只是笑了笑,捧著茶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不管是聰明還是笨,她都已經作了選擇。如果離開是一件笨事,她也做了,沒得埋怨。

望著她迷離的神情,兩對愛侶互相交換眼神,這邊搖搖頭,那邊也搖搖頭,暗自歎了四聲氣。

感情的事,如果當事人自己不想通,旁人再怎麼著急也是沒用的,看禕禕這樣,杜鵑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再彆扭了。

能有心愛的人伴在身邊,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件事,她何必讓他乾等呢?既虐待他,也虐待自己。

好吧,她決定了。等一下散會後,她要告訴展,盡快籌備他們倆的婚禮。

★★★

時序從秋天進入冬天,當今年第一道冷鋒南下之時,杜鵑在寒風颯颯中,舉行了一場簡單的婚禮,終於出嫁。

杜鵑點名了,她和柯小曼都是伴娘,而楊禕不用當伴郎,只要把兩個奶娃兒顧好便成,當場令楊禕差點不平衡地吐血。

幸好後來柯小曼的父母也來幫忙,所以奶娃兒的事就交給這對爺爺奶奶了,楊禕順理成章能伴在自己老婆身邊,杜絕其他男人覬覦的機會。

在展浩臣與杜鵑的婚禮上,沒想到顧衍也出現了,他是另一個伴郎,因為他和新郎官是好朋友。

楊禕禕很坦然地面對他,顧衍依舊是那副模樣,只不過他對她,好像再也沒有聯姻的企圖。

「我今晚是奉命來保護你的。」顧衍表情無辜得很。新娘可不好惹,他對變身為「大陸熊貓」或是「家有賤狗」都沒興趣,所以他只充當一晚的護花使者,與她成為普通朋友。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顧衍早就有心上人了,只不過他太重事業,沒好好把握住對方而已。

似乎去了一趟香港,很多事都變了。

爸和那位王大媽不再逼著她去相親,聽說這是大哥施壓的結果。在經過多年順從後,大哥打算好好照顧她們這三個妹妹,與三哥同心一氣,絕對要保有她們的自由與自主權,不成為棋子。

這大概是她這次「失蹤」,所帶來最好的「後遺症」了。

想想,她還是幸福的,有兩個哥哥這麼照顧她,還有兩個好友的關心,再加上層浩臣——因為他老婆的緣故,成了她另一名兄長。

呵,她可以無所遺憾了呢!只除了她還會想念他之外。

歲末倒數之後,再來,就是迎接農曆新年了,中國人眼中的團圓日子,她可以回家,卻不想接受家人的審問,破壞全家的氣氛。懷孕十九周,她的肚子已經看得出變化,瞞不過人的。

不過,她還是可以很熱鬧地過除夕的,因為杜鵑下了通牒,她得到隔壁的她家去報到,和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圍爐。

今年的冬天似乎很圓滿,堆積在心中的溫暖,可以驅走所有寒流。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只除了,如果她能減少一點點對他的思念,或許就比較容易快樂。

在除夕之前,她換上寬鬆的衣服出門,到醫院去做產檢,拜柯小曼與杜鵑之賜,她也認識了那名有趣的婦產科醫生。聽說,之前杜鵑本來都是一個人去做產檢,後來這個醫生見到展浩臣,知道他是準爸爸,差點把他罵到臭頭。

而她這個單身媽媽,外表看起來又柔弱又需要保護,醫生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對她保護得不得了,注意事項交代得格外仔細。

「世上最美好的事就是迎接新生命,而所有的準媽媽都是珍貴的,需要被好好地愛護和照顧。」這是那位醫生奉行的格言。

懷孕以來,她幾乎沒受什麼折磨,連最難受的孕吐也很少,一切都很順利,惟一令人擔心的是,她始終不長肉。

在醫生一再叮嚀她一定要多吃、要放寬心後,她緩緩走出醫院。

越接近年節,街上的人潮就越多,不想搭乘人擠人的地鐵,她奢侈地攔了輛出租車,打算直接回家。

她一直沒有工作,生活開銷全由大哥提供,其實她真的需要好好計劃,在生產後去找份工作。她總不能一直靠大哥養,而且以後她還多了一個小寶寶要照顧,在經濟上也必須有更長遠的打算。

出租車「蝸行」一個小時後,終於到達她家的巷口。付了車資下車,她邊想著以後,邊走向大廈出入口。

這條路她走了不下幾百次,蒙著眼也可以走到家,可是,就在距離門口十步遠的地方,她居然撞上了人。

「噢!」她被反作用力彈得向後倒,恍然回神,驚慌得連忙想穩住自己。

她現在絕對禁不起跌倒的,才擔心著,對方替她省了事,有力的雙臂直接「抓」住她的肩頭,讓她不必費力就站穩。

「謝……」她鬆了口氣,抬眼想對來人道謝,結果才說了一個字,她瞪大了眼,立刻呆在當常

來人沒理會她的驚瞪,因為他的眼順著她的襟口往下看,鎖定在她微凸的腹部上,好一會兒,才抬眼看著她的臉,一臉風雨欲來的表情。

「這是怎麼回事?」

所謂暴風雨前的寧靜,指的大概就是這種時候吧!楊禕禕吞著口水暗想。

「呃……你……」她想問,他怎麼會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可是她的聲音全卡在喉嚨裡,過度的驚訝讓她還反應不過來,只能呆呆地瞪著他。

他好像也不需要她立刻回答,一彎身,輕易地橫抱起她往名鎮大廈門口走去。在進人大廈前,她好像看見門外李非微微含笑的表情,再將視線移回,看見的卻是他鐵青的臉色。

呃,好嚇人!

★★★

雖然沒來過她住的地方,但他卻清楚地知道她住哪一間。他抱著她站在門口,示意她開門,然後將她抱了進去,放在沙發上坐好,才去鎖門。

她呆呆地望著他。

原以為自負如他,不會來找她,結果,他卻來了。

「為什麼瞞我?」坐在她旁邊,他的表情一點都稱不上友善,瞪了下她的肚子,又瞪向她的眼。

她不理會他的問題,最初的驚訝漸漸過去,她回過神來,禁不住伸手撫向他的臉,真真實實地碰著了實體。

不是做夢……

她一雙眼眨也不眨,只是一個勁兒地望著他,眸底漸漸凝聚水氣。

「禕禕,回答我。」她的不言不語,讓他快失去耐心,開始吼人了。

「我好想你。」她劈頭竟是這麼一句。

他震動了一下,但眸光依然嚴苛地瞪住她。

「我好想你……」她猛然撲進他懷裡,幸好他反應得宜,沒讓她撞傷自己,而她就在他懷裡哭起來了。

「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哀哀淚容再度出現,一雙小手揪緊他的衣襟,她的臉在他懷裡磨蹭來又磨蹭去。

真是可惡……

她的淚澆熄了他的火氣,讓他忘了質問,打散了他這些日子來的鬱悶,稍稍撫平分別後累積在他心頭的悵然。

一發現他開始心疼起她的淚,他忿忿地就想推開她,但一聽到她淒淒切切的哭聲,他的心就又軟了。

「既然想我,為什麼不回去找我?」他語氣兇惡,撫著她頭髮的動作卻怎麼都無法粗魯。

「我……不能……」她哽咽地低語,他差點沒聽清楚。

「為什麼不能?」

「再見你,我就……離不開你了……」嗚……他不該來的。

「沒人要你離開。」他火大地低吼,快被這小女人的特立獨行給搞瘋了。

拜她之賜,擔憂、不知所措、後悔、思念等,種種一向與他無緣的情緒,他都一一領受到了。

原以為這些已經是極致,沒想到現在卻還有個更大的「驚喜」在等著他,不必確認,他也肯定她肚子的改變,是他「造成」的。

如果說是發胖,沒有人會只胖肚子,其他部位卻是越來越消瘦,她看起來比當初更加弱不禁風。

這個發現,讓他更火了。

「禕禕,把你腦袋裡藏的事情全部說出來,不許再有一點一滴的隱瞞。」他抬起她的淚顏,很輕柔地擦拭她的淚,卻很凶狠地命令道。

她瞞了他這麼大一件事,如果是不小心忘了告訴他,他絕對要好好處罰這個小女人!

「你怎麼會來?」稍稍止住了淚,她再度不理會他的命令,開口就是不相干的反問。

「來找你。回答我的話!」他想質問她的,結果還是先回答了她的問題,真是……

她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而後低頭,一隻手放在微凸的腹部上,低聲問:「你會要這個孩子嗎?」

「當然要。」他的語氣再肯定不過;接著一想,不對,表情再度惡狠狠,「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為怕我不要孩子,才離開我!」

「不是!」她急忙否認,「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為什麼?」黑眸緊鎖住她,半刻也不放鬆。

「因為……」她遲疑地抬眼,咬了下唇,終於小聲地坦白,「我愛你。」

雷霄瞪著她。

「如果愛我,為什麼要離開我?」這是什麼道理?!

「我愛你,可是你不愛我,我當然不能繼續留下,我不要你因為孩子而愛我。」她低低哽咽,「而且我留在那裡,會變成你的累贅,你弟弟早晚會拿我來威脅你,我不要你為了我而妥協。」

「誰說我會為了你而妥協?!」他沒好氣地反問。

她雙肩一顫,囁嚅地說:「我知道……我一點都不重要,所以……你不會為了我而對誰低頭……」

「胡說什麼!」他低斥,抬起她的臉,讓她清楚看見他的表情,「我不會為你而妥協,因為我根本不會給他這種機會!」

他的女人自然會被他保護得好好的,擅動者,殺無赦!懂嗎?

噢,她誤會了。她赧顏,垂下眼。

「還有呢?」他再問。

「還有什麼?」她不解。

「還有什麼原因讓你非離開不可,而且帶著孩子離開我?」

「你不愛我,就是最大的原因了。」她輕聲道。想到她只是一廂情願,她又想哭了。

「不許再哭了。」他警告,小心地抱她坐到自己懷裡,「如果我真的不愛你,你打算怎麼辦?」

「我……」她遲疑,低頭想了好半晌,「我不知道。」

「嗯?」

「如果你沒有來找我,我打算一個人撫養小孩。可是現在你知道了,我知道你不會放棄小孩……」她期期艾艾。

「你錯了。」他打斷她的話,不用聽下去也知道她打算說什麼,「我雖然不會放棄小孩,但我更不會再放開你。」

尤其在知道她離開他竟然只是為了那兩點微不足道的原因,而他和她卻各自在兩地想對方想得半死,現在就休想他會再放她走。

「要孩子……你當然也會要孩子的媽媽……」她落寞地接口。

「如果不要你,不會讓你懷孩子。」他沒好氣地瞪著她,看著她用傷心得泛紅的眼睛驚訝地瞪著他。

「如果我只要孩子,那麼誰幫我生都可以,但是我從來不要別人懷我的孩子。」他更明白地說:「禕禕,你該明白,遇見你之前,我不會沒有其他女人,但從來沒有人能讓我想將她留在身邊。讓你當我的情婦也許是一時興起,但除了你,我不曾允許任何女人住進皇園,也不曾要任何女人來當我的情婦。」

他……他的意思是……

「你是個很麻煩的女人。」他批評。

她一聽,落寞地低下頭。

「也很愛胡思亂想,又像個悶葫蘆。」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看來慚愧不已。

「但是,我偏偏只要你。」環著她肩膀的手緊了緊,他沈穩地低聲道:「禕禕,你聽好,我只說一次。 關於外面那些麻煩,不論是來自誰,我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你不是我的累贅,你是我的女人,誰動了你,我都不會輕易放過。瞭解嗎?」誰敢打她的主意,就要有接受他上天下地連環追殺的覺悟。

「嗯。」她點點頭。

「再來,你說我不愛你,到底是哪個該死的事實讓你下這種錯誤的結論?!」他的語氣明明溫和,用詞卻是前所未有的粗魯。

「你從來沒說過。」她很確定,「而且,你笑過我……」她沒忘記,當她第一次問他關於「愛」的時候,他臉上的嘲笑表情。

「那是在遇上你之前。」在沒被她扯亂了心之前,他的確嗤笑過愛情。

「遇上我之後,你也不見得……」多看得起愛情。她虛弱地笑道。

「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他攢著濃濃的眉沈聲問道。對他來說,獨寵她一人,已是鐵證。

如果他是威皇集團的君王,那麼她就是惟一的王妃。

「你們男人總以為用表示就可以證明一切,可是我也需要一點言詞的保證呀,萬一我只是會錯意、自作多情,那不是很丟臉……」她眼帶哀怨地瞅著他,

「我愛你。」他忽然直接說出口。

她僵祝

「聽清楚了嗎?」她錯愕的驚嚇表情,讓他柔和了表情。真有那麼難以置信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愛你,禕禕。」他很輕柔地重複一次,順勢吻上她輕顫的唇瓣。

「真……真的嗎?」她摟住他的頸項,脆弱地低問。

「我從不說假話。」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黑眸對著她的眼,「我現在知道,你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真的嗎?」他歎息的語調,讓她覺得她好像真的很彆扭。

「幸好我來找你,否則這輩子都要和你錯過了。」看來,該感謝「愛情力量」的偉大,讓他承受不住思念,終於來找她。

「對不起。」她赧紅了頰,覺得自己真的很彆扭。

「答應我,以後有事直說,別再瞞著我任何事。」否則就算他再愛她,也是會和她「算賬」的。

「以後不會了。」她連忙保證,這種苦,受一次就足夠了,「可是,為什麼當初你不留我?」

「因為那是你的選擇。」還說呢,是誰哀哀哭倒在他懷裡,叫他不要留她的?!「我只能尊重你。」

是……這樣的嗎?她啞然。

原來他們在乎對方,卻都不想困住對方,所以誰都不給誰承諾,結果,苦的卻是為對方著想的彼此。

她忽然笑了出來,惹來他疑惑的一瞥。

「我們好傻。」

「傻的是你。」他糾正,懂得她在說什麼。死撐到最後,硬是不肯先去找對方的,可不是他。

「我傻。」她承認,卻很快樂地偎進他懷裡,「我還以為今年我要一個人過年了……」

「我會陪你。」堅實的臂膀摟著她。他知道,她不想一個人孤單單的。

「其實我好想好想你……」她不好意思地承認,「要不是怕被你趕出來、怕你嘲笑我,我早就飛到香港去找你了。」

「你呀,死要面子!」真是被她打敗了。

「雷,今晚要抱著我睡哦。」好想念好想念他的懷抱哦!

「好。」他一口答應。

一手環抱著她,一手撫著她微凸的肚子,有她在懷中,他突然有種夫復何求的滿足感。

「雷,謝謝你來找我……」她軟軟呢喃,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不客氣。」察覺到她的睡意,他將她抱起,往臥室裡移動。將她放到床上後,他一躺上床,她就主動滾入他懷中。

「五點的時候要叫醒我……」她含糊地交代,因為晚上要去杜鵑家吃飯,等他們看到雷,一定會嚇一跳的,嘻。

她滿足地含笑睡著,雷霄望著她的睡顏,也勾起一抹笑。

他是疼她,也愛她,不過該算的賬還是得算,就從新年後,他們先去登記結婚開始,而關於她不告訴他已懷孕又離開他的事,不消說,那位「大哥」一定脫不了干係,他絕對會好好地「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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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11:15


尾聲

名鎮大廈九樓,現在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一年多以前的單身女子樓層,原本租屋居住的三個小女人,在一年多後的現在,全成了該住處的所有權人。

其實這都該說是拜結婚所賜。

那三個不幸成為這三名女子老公的男人,都不約而同當了幾個月到一年不等的「不明父親」,偏偏他們都愛慘了這些小女人,小女人們交情太好到不願意離開這個她們相遇的樓層,他們只好買下來,把這裡也當成自己的住處。

他們仍然維持一個月聚會一次的習慣,只是地點已經不限於在這棟大廈了。

有時候他們會到楊禕的住處,有時候會到展浩臣的住處,有時候則飛到香港,到雷霄的住處,享受住在別墅裡度假的滋味。

偶爾你會聽見三個男人在比較——

「小曼最愛我。」因為在孩子還沒生出來前,她就嫁他了。

「我認為杜鵑愛我比較深。」這聲反駁慢條斯理。因為杜鵑可以為了愛他,連命都不顧。

第三個男人根本懶得說,直接喚人來:「禕禕。」

剛上任成為「雷太太」、懷著六個月身孕的楊禕禕立刻走過來,甜甜地問:「什麼事?」

「過來。」他在雙人椅上空出一個位子。

「噢。」楊禕禕連忙坐下來,偎著他。真是舒服。

另外兩個男人一看,不約而同地起身去找自己的老婆。

誰愛誰比較多,這怎麼比?又沒有一定的標準。可是論起婚後的恩愛,他們怎麼可以輸人呢!

找老婆,恩愛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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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37:27




千水 - 早生貴子(奉子成婚之三)

她就是無可救藥的想要招惹他!  
誰教他一本正經得比機器人還要像機器人  
臉上總是一號表情像是罹患顏面神經僵化症  
每天的生活除了白天工作就是晚上加班繼續工作  
身為他全方位的秘書想不成為工作狂也難  
於是她忍不住露出本性挑逗他純純的男人心  
既打發無聊又能欣賞他難得的變臉過程  
只是千算萬算沒料到會在不知不覺間違反職業道德  
動心又動情的與他發展出公事以外的私人關係  
改變他引以為傲的冷靜並引發他真正的情緒  
渾然忘了任務結束後必須毫不留戀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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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37:49


楔子

聽說,台北是個冷漠的城市。

聽說,人出社會後,不容易交得到知心的朋友。

聽說,在處處是公寓的大台北地區,鄰居都是陌生人。

一大堆的聽說,都不如自己真的住了才知道。如果「聽說」都是真的,那她還真成了例外中的例外。

拜同一天搬家、搬進同一棟大廈、同一層樓所賜,杜鵑從此跟以上三項「聽說」無緣。

顯然,台北人流行的「誰家住隔壁,不知道;樓上的人姓什麼,不知道;樓下有沒有人養狗,不知道」之類的「三不」哲學在這裡並不適用。拜一位秉持著「從家裡帶出來的優良好傳統」的異類所賜,她成了當天被隔壁鄰居「敦親睦鄰」的一員。這位異類,有個很徐志摩的名字,叫「小曼」。

一頓晚餐後,三個同齡、同時大學畢業,租屋獨居、沒有男朋友的女兒家們,從此成為好朋友,並且約定了一月一次的聚會方式。

上個月在楊禕禕家的聚會,發現小曼的男人,居然是禕禕的三哥——楊淢。而過了一個月,兩人已經去南部見過女方家長,得到女方家長的同意可以結婚了。

呃,不同意也不行,因為小曼已經懷孕了。這一有孕,楊淢更是把她呵護得無微不至。

「小曼,多吃一點。」楊淢對坐在休閒椅上的未婚妻很溫柔地說道。

瞧,明明是大家一起烤肉,那位孕婦就是有人服務,不但不必自己動手烤,連要喝個飲料都有專人倒好,要吃東西更不必說,楊淢絕對烤好,放到盤上端到未來的愛妻面前,全程服務到底,只差沒餵她了。

這種情況,看得兩個好友直翻白眼。

「想我當某人的妹妹二十五年,從來沒吃過三哥烤的肉,更別說端盤子、奉茶水了。」楊禕禕咕噥。也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三哥烤肉的功夫這麼高明呀,肉質的熟度、軟度、味道、顏色,每一樣都恰到好處,讓人看了就好想咬一口。可惜,那是小曼的專利。

「未婚妻跟妹妹,就是差這麼多。」杜鵑很好心地安慰好友。

「未免也差太多了吧!」看著三哥對小曼呵護備至,楊禕禕真不知道該為自己繼續哀歎不平,還是替好友高興。

「楊淢,讓大家一起吃嘛。」柯小曼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是誰提議烤肉的,結果三女的功夫不佳,只有在場唯一男士才真懂得烤肉之道,這還算是姊妹們的聚會嗎?

「禕禕,杜鵑,一起過來吃吧。」應未婚妻要求,楊淢很大方的貢獻出自己剛剛努力半小時的成果。

杜鵑和楊禕禕也不客氣,丟下自己半生不熟的肉片,三兩下圍過來坐好,喝汽水、吃烤肉。

「我決定了,以後一定要嫁給懂得烤肉的男人。」楊禕禕宣佈。三哥技術好好哦,烤肉好好吃哦!

「放心,如果他不會,三哥負責幫你訓練到會。」楊淢很有手足之情,保證把未來的妹夫調教成「良家婦男」。

「謝謝三哥羅。」還是三哥好,縱使同父異母,依然疼愛她們這些妹妹。其實大哥也很好,就是威嚴了點。

「不客氣。」楊淢回她一個足以令眾女迷醉的笑。「不過,我和小曼結婚當天,務必請兩位護著小曼,當她的伴娘。」

杜鵑與楊禕禕對視一眼,忍住笑。原來這頓烤肉是「巴結禮」哦,目的是為他心愛的未婚妻打點婚禮上所需要的陪伴。

楊淢也真是夠愛妻了。

如果她能結婚,他也會這麼為她嗎?杜鵑有絲迷惘。

「杜鵑,你怎麼了?」楊禕禕先發現她的不對勁。

「沒什麼。」杜鵑振了振精神。「我有件事要宣佈。」

「什麼事?」慎重其事的語氣,立刻得到眾人一致的關注。

杜鵑深吸口氣。「我懷孕了。」

在場眾人頓時變成雕像,表情呆滯。半晌,終於回過神,三雙眼睛齊轉向她,同時吐出一聲低吼——

「什麼?!」

杜鵑被吼得很無辜,連忙搗住耳朵。

她……她只是「也」懷孕而己嘛,用不著……這麼驚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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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38:26


「楊名建設」人事處外,各色女子爭艷,單手拿著鏡子,補粉的補粉、整理儀容的整理儀容,每個人都在等待傳喚。

這種有如上台前緊張、戒慎、仔細裝扮的模樣,根本不像等面試,就是參加選美還差不多。

原本楊名建設一年徵才一次,並且選在每年七月初舉行,但這次不同,時到九月,人事處再度發出徵才公告——徵求秘書兩名。

即使過了求職旺季,社會上失業的人仍然不少,當這項消息一放出,應徵求職的信件與詢問電話頓時有如雪片般不斷飛來,忙壞了人事處所有的員工,苦了他們得加班。

因為想應徵的人實在太多了!

「楊名建設」為「楊門企業」的關係企業之一,而聽說楊名建設的總經理就是楊門企業的創始人楊承疇的二兒子楊沖。這次的秘書徵選,也包括了總經理秘書一職。

在百業蕭條之際,楊名建設仍然穩健的經營,在建築這門愈來愈難賺的行業佔有一席之地,公司資產雄厚,加上未來主子又可能是大老闆的兒子,有可能「麻雀變鳳凰」……多麼美妙的遠景呀!

儘管經過嚴苛的筆試一再篩選,初次面試的人仍然足足有一百位,競爭之激烈,簡直比研究所還難考。

經過兩度面試,一路過關斬將,終於只剩二十名,而且清一色都是女生,人事處會同秘書長挑選得更加嚴苛。而最後一試,楊沖親自撥空做面試,因為徵選進來的秘書有可能跟著他工作,他可不想找一個面目可憎的秘書來虐待自己。

前兩回,面試的主考官有五個,這回的主考官只有秘書長與楊沖兩個,楊沖負責問答,秘書長只觀察不出聲,但她可以決定新秘書的職務,人事處經理只在一旁提供資料兼記錄。

杜鵑一走進面試的小會議室,立刻吸引了楊沖的目光。

儘管今天之前已經見識過十九個形色不同的美麗女人,眼睛已經看得有點麻痺,但是一看到她,是男人都會眼睛一亮。

有人美,但美得無神、無個性;有人美,美在裝扮、美在刻意造作;有人美,是天生美,但神韻不足;有人美,美在率性、美在自然,卻少了女人味。可是,她美,美在樣樣皆足。

自然而微卷的長髮蓬鬆地散在肩後,鵝蛋形的臉配上白皙的肌膚,彷若吹彈可破,圓亮的烏瞳、挺立的俏鼻、不大不小的紅唇,組合在無暇的臉上,便輕易成就出一張不靠妝彩也明艷動人的容顏,她身形修長,一身鮮紅色的套裝,更突顯出她的嬌與媚,逼得人不敢直視。

貌嬌顏美,身形修長有致,顧盼流轉間輕易便能懾人心神,打一照面,楊沖就看愣了好一會兒,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杜鵑小姐?」先確認身份。

「我是。」最後一關面試,總共二十人參選,不過她一人姓杜,不巧她排最後一名,除了她,還有誰?

連聲音都很好聽哪,不高不低,不大不小,唇瓣微啟,清亮的嗓音令人神情一爽,順便拋給他一抹笑,楊沖差點看呆了。

他趕緊回神,看她的履歷表。

「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體重五十二公斤……×大資管系畢業,至今三年,工作經歷……無?」楊沖疑惑地抬起頭。 畢業三年,沒工作過?!

「是。」她下頜一點,無比從容與坦然。

「為什麼?」正常人不會三年沒工作吧?

「一定要有工作經驗,才能來這裡應徵秘書?」她反問。求才條件上似乎沒註明這一條。

她以問制問的態度讓楊沖覺得有趣,基本上,他是面試主考官,為什麼應試者好像很不把他的問題當問題?

「那麼,你的專長是?」咳,雖然很公式化,但他一定要問這句。

「我想,履歷表上應該寫得很清楚,如果面試時還要花時間問同樣的問題,那麼,下次貴公司徵才的時候,或許該免填專長,以免浪費時間。」她不疾不徐地道,意思就是:主考官的廢話太多了。

一旁不太說話的秘書長皺起了眉。

被人暗貶多話,楊沖卻一點火氣也沒有,甚至差點笑出來,將履歷表丟到桌上,他往後靠,勾起一抹「有意思」的笑容,直視著她。

這女人有趣,又大膽!

「杜小姐為什麼想來應徵這份工作?」

「當然是為了當秘書。」真是廢話。如果不想當秘書,誰會無聊到來這裡接受嚴格的筆試和面試啊!

「總經理的秘書?」楊沖強調。

杜鵑笑得假假的。「如果總經理有本事當我的上司,我當然也就願意當總經理秘書。」

杜鵑講得這麼直接,面試的三個人臉上頓時產生三種反應。

秘書長滿臉黑線條,人事處經理直皺眉,認為她太自大,只有楊沖不但沒生氣,還哈哈大笑。

「很好,我喜歡有話直說的人。」他眼神別有深意地再細細打量她姣好的面容與身段。

杜鵑聳聳肩,一派輕鬆與自然,不畏懼他的凝視,也無意對自己的話多做解釋,與之前十九位應徵者的討好、戰戰兢兢、乖順……硬是不同。

「如果你被錄取了,總經理的要求,你都會做到嗎7」楊沖又問。

「第一,等總經理真的成為我的上司再說。第二,工作時間內、工作範圍內,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應該都可以做到。」杜鵑很有條理的回答。

「這麼多條件?」

「這是基本工作權,你該不會連這些都投聽過吧?」連勞基法都規定超過工時要給予加班費或補假,她不過是按照勞基法規定要求而己,算起來,她可是守法的好公民哩。

「你有沒有男朋友?」楊沖忽然問。

「有男朋友不能來當秘書?!」她照例不正面回答。

楊沖卻放聲大笑。

有個性!他當場決定,他就要她當他的秘書了。

***

「聽說沖又要換秘書了。」

「是。」如果時間無誤,今天是面試的最後一天,明天起,就會有新的秘書到公司報到。

「你比沖早進公司,覺得沖在公司的表現如何?」埋首公文的那個男人再丟出一個問題。

「適合公關部。」坐在沙發裡,以Notebook寫出差報告的男人,回答得更是言簡意賅。

坐在大辦公椅上的男人終於抬起頭。

「展,你這是變相在批評我家父親大人識人不明?」畢竟沖從財務部經理榮升成總經理是父親大人親自提議、批準,進而生效的。

「不,只是可惜有人不能發揮所長。」面對這種戲謔的挑釁,男人依然不動如山,語氣平淡、氣定神閒,繼續敲動鍵盤。

「噗——」楊韜極力忍住笑。

能把笑語講得這麼一本正經的人實在不簡單,他生平僅見——展浩臣一個。

「你這趟回去,沖就成了你的上司。」憋住笑,楊韜認真地提醒。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說過,特助並不聽命於楊名建設的任何主管,直接對總公司負責。」展浩臣淡淡提醒。

「原則上是如此,但在管理階級上,總經理是楊名建設的最高管理者,仍然算是你的上司。」

展浩臣無可無不可地頷首,算是認同對面男人的話。

「展,你不回公司嗎?」

「等你看完這份報告,我就回去。」在自己預定時間內寫完報告,存檔、連線,立刻發e-mail給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過目。

楊韜才要開口,桌上的液晶螢幕就顯示出新e-mail的速件標示,他一點開,頓時哭笑不得。

寄件人,就坐在對面而已,開個文件資料有必要用傳的嗎?哎,想來是有必要的,因為「展特助」已經這麼做了。楊韜迅速瀏覽完畢。

「你的表現,可能會讓沖視你為眼中釘。」展太優秀了,幸好他大學時就慧眼識英雄的將這個學弟延攬入家族企業體系,否則難保今天展浩臣不會成為別家公司的戰將。

展浩臣只挑了下眉,對他的提醒不以為意。

「你派我到楊名建設,目的不就是這個?」

呃……好一針見血。楊韜只能承認。

「我只是希望沖能收收心,專心在事業上。」面對一個比你冷靜、比你精明又一絲不苟的人時,最大的認知就是千萬別以為你能瞞得過他任何事。「沖與淢同樣是我的弟弟,雖然沖與我不同母親,但不代表我對他的手足之情會比減少,淢做事一向有分寸、不受別人拘束,我並不擔心他,但是沖不同,他散漫慣了,又定不下來,如果這兩年不能讓他在家族企業裡有所表現,那麼將來他很難領導任何一家公司。」楊韜語重心長。

楊韜的父親楊承疇,也是一手領導楊門企業崛起的人,事業成績單交得漂亮,感情生活也多彩多姿。楊承疇天生風流,但能被他承認與安置在自宅的妻子僅有三個,他也只肯讓她們生養他的孩子,楊沖是元配所生,楊韜和楊淢則為二老婆所生,三老婆則生下三個女兒。

雖然男女有別,但楊承疇並不偏疼任何一個孩子,為了事業能長遠久存,對繼承人選他也有一套標準,他不要求每個兒子都是經商天才,若真沒有天分,他會給予足夠的財富,任其自由發展。

目前,大兒子楊韜讓他最放心。其實現在楊門企業的總決策者已經是楊韜,名義上為楊承疇只是為了避免爭議而已,二兒子楊沖明顯能力不足,而楊淢則是最不聽話的三兒子,常常陽奉陰違,令楊承疇頭痛。

「激將法因人而異,有時不見得能收效。」展浩臣保留地道。

他當然明白楊韜的用意,但是據他側面瞭解,加上前幾件開發案與建築案的接觸,楊沖對他的敵意,反而比對商場上的競爭者還要多。

「我知道,但總要一試。」放展在楊名建設,除了刺激沖更努力外,也是為了預防公司營運下跌。

這些,展浩臣當然也明白,所以不再多說。

「如果這件案子沒問題,請你盡快批下來,我先回公司。」收起Notebook,展浩臣站起身。

「我知道,揚名建設就麻煩你了。」楊韜送他到門口,頓祝「展,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今天選的秘書,不只為沖,也為你。」楊韜笑笑地道。

「我?」展浩臣警覺。

「你這個特助工作得太辛苦,讓我這個老闆深深覺得愧疚,所以決定替你找一名助手來分擔你的工作。」

「不需要。」展浩臣皺眉,直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有需要。」楊韜強調地點點頭。「展,於公於私,我都不希望累壞你。不說私人交情,在公事上我也有許多需要仰仗你的地方,要整合楊門企業並不是一件小工程,我不希望你累倒。」

「不會的。」展浩臣淡淡回道。

「我相信。」楊韜又笑了。 光他這幾個月在楊名建設交出的成績單,楊韜更深信自己沒看措人。「不過,給我一點點小薄面,別讓沖太難看。」

「我盡量。」展浩臣已經走到電梯門口。

楊韜伸手按住鈕。「展,還記得大安區那件案子嗎?」他似不經意地又提道。

「記得,有問題嗎?」

楊韜搖頭。「沒有,只不過你奪得太漂亮,讓某個人很不高興。」

「你擔心那個輸不起的丁老大真會找大安幫替他雪恥?」展浩臣眉頭一挑。

「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當那人還明著嗆聲的時候。

在商場上,太過直接就容易得罪人,尤其當失敗的對手為人不怎麼光明磊落的時候,難保不會做出什麼失去分寸的事。

「我有分寸,你不必擔心,我的事,我可以自己處理。」展浩臣舉步走進電梯裡,忽然又轉身看他。「『學長』,你不會在暗地裡做什麼事吧?」

展洽臣精銳的眼光透過鏡片注視著一臉無害的楊韜。學長不是無聊的人,會提起,表示一定有他的用意。

「沒有,我保證。」楊韜做發誓狀。「除了替你找一名助理之外,我絕沒有做什麼其他事。」

展浩臣蹙著眉又看了他一眼,才放過他。

「如果沒其他事,我先回去了。」瞄了眼按住電梯鈕的那隻手,可以放了吧?

「下班之前,我會把報告的結果傳回給你。」楊韜總算放手。

「嗯。」展浩臣點點頭,電梯門闔上,載著他下樓。

楊韜也轉回自己的辦公室。

家大業大的後遺症,就是繼承問題絕對會變成一大麻煩,他並不介意如大娘所願,將公司整個交給沖弟,前提是沖弟的能力必須得到認可。

想來想去,還是淢弟最幸福。

楊淢從小就叛逆成性,所以父親對他的寄望自然也不太高,但其實表面叛逆的楊淢心思之縝密、思慮之深遠,有時候連他這個做大哥的都自歎弗如,偏偏楊淢就是不肯表現出來。

幸好,他早早就相中展浩臣,訓練成副手,否則現在恐怕連抽個三分鐘喝口咖啡都是奢想。

身為上司,能有一個擅於攻城掠地的屬下,實在是件很令人欣慰的事,有展在,他不必擔心楊名建設會出什麼紕漏。但公事上沒問題,不代表其他方面不會出紕漏。

丁氏建築向來不是什麼正派的公司,兩家面對面搶生意的結果,丁氏輸了,但也揚聲一定會報復,據他側面瞭解,丁氏與大安幫程老有些交情,難保丁老大不會鼓動大安幫找展的麻煩。

再怎麼說,展也是因為楊名才惹上麻煩,於公於私,這件事他都不能置之不理,幸好,他早已安排好,保證硬脾氣的展絕不會察覺。

現在,向煒介紹的人應該到沖身邊了吧?楊韜才想著,桌上的私人專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立刻接起。

「楊韜。」

「我是高潔幽。」對方也一本正經地報上名字。

楊韜臉上露出一抹笑。

「向煒的未婚妻,有事嗎?」

「是你有事先找我,別裝得一副太平的模樣。」高潔幽沒好氣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過來,楊韜立刻收起玩笑的心情。

「是、是,敢問高小姐可有事指教,小弟在這裡無限惶恐候教。」稍微有一點腦袋的男人,絕對不會想惹高潔幽。

「楊韜先生,看來你很喜歡耍嘴皮呢,或許……我該請我們旭日的大老闆親自跟你談談,包括委託內容、酬勞問題,這樣你可能會認真一點。」高潔幽甜甜地回道。

哼!敢跟本姑娘耍嘴皮,讓昕整死你!

「我認輸。」楊韜立刻舉白旗投降。 別說方韋昕,光她是向煒的未婚妻,他就得罪不起了,更何況他現在是有求於人。「潔幽,你就大人大量,別為難我了,說一下你特地撥空打電話給我的目的好嗎?」

「這還差不多。」高潔幽總算滿意。「楊家大哥,關於你的事,我已經做了安排,不過,需要你幫一點小忙。」

「請說。」很恭敬的語氣。

「簡簡單單……就是這樣。」嘰哩咕哩,高潔幽很快說完。

「沒問題。」楊韜全力配合。「不過……你的人真能通過徵試的重重關卡?」不能走後門、不能想投機,要從那麼多人之中脫穎而出,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瞧不起我的人!」等於瞧不起她,殺無赦!

「不敢、不敢。」為求保命,求饒要緊。

「反正你只要安排最後一項工作就好,其他的事你就不必擔心了。」這是總結,高潔幽的聲音跟她的人一樣爽快俐落。「好了,我要打電話給別人了,有事再聯絡,再見。」完畢,收線。

楊韜啼笑皆非地掛上話筒。

高潔幽身手不凡,連掛電話的速度都比常人快,奇怪了,向煒可不是那種小男人,怎麼能容忍得了她不讓鬚眉的大女人個性?

***

一個面試,能辦得比選美大會更像選美大會,這種陣仗,楊家三兄弟裡,大概也只有楊沖才弄得出來。

剛從南部出差三天回來,先回楊韜那裡做報告,再回公司,展浩臣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就看見十幾名女子從電梯內走出來。

還不到下班時間,那麼這些人應該是今天參加「選美」的主角。

展浩臣沒好奇地多打量,將車子開向慣常停放的位置,卻發現車位上停了一輛紅色轎車。

才思量著,一抹鮮紅色的倩影像火焰一般,瞬間跳進他的視線範圍。

車裡,他腳踩著煞車暫停著,那抹紅色身影就這麼大剌剌地走過他面前,順手用遙控器打開車鎖,又轉眼向他,瞇眼凝望了半隱在車窗裡的他一會兒,然後拋給他一抹嬌艷的微笑。

展浩臣也瞇起眼。

那抹笑裡,絕對有挑釁的意味。

她沒走向她的車,反而腳步一轉,紅裙微一飄蕩,像一抹火焰朝他襲來。

她就站在車外,笑睇著他,讓他不得不搖下車窗,發出冷淡的問候。

「有事?」

「沒什麼大事。」她笑得更加燦爛了。

那為什麼她還不離開?他攢起眉。

「只不過……您的車暫停在這兒,擋住了出路,讓我的車——」她又輕輕柔柔地開口了,纖手指向一樣火紅的轎車。「沒法開出來呢!」

該死!展浩臣冷靜自製的眼裡閃過一抹狼狽,他居然看她看呆了!

手上排檔迅速向後打,依著後照鏡,他純熟的向後退,讓出一條路。

「謝謝。」她甜甜地道謝,翩然轉回自己的車裡,引擎一熱,她快速又流暢地離開車位,俐落的車身停在他旁邊。

「還有事?」他又攢起眉。初打照面的弱勢令他非常不高興,面色也更加冷凝。

「你臉上有撲粉嗎?」她無匣頭地問,臉上甜笑依舊。

「沒有。」大男人怎麼會沒事撲粉?

「那……沾到膠水?」她又問,非常疑惑的語氣。

「沒有。」

她蹙了下眉,笑容漸隱。

「你得了顏面神經僵化症?」這種語氣絕對是哀悼。

「沒有。」他皺眉。有這種病嗎?

「那為什麼你一張臉硬得像布袋戲裡的木偶,一點表情都沒有?」她低嚷,真是困惑極了。

展浩臣聽得差點當掣變臉」。

她問了半天,就只是因為他臉上沒表情?她腦袋瓜裡在想什麼?

「我想,這與你無關。」很自製的沒變臉,語氣一樣平淡。

她皺了皺眉。這人真的讓她很想「惹」……嘿嘿。

「在楊名建設裡,你的職稱是?」她很正經地問。

「展浩臣。」他不囉唆地直接報上名。

她微偏了下臉,再度揚開一抹嬌艷的笑。

「那麼……幸會了,展特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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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39:00


真是太好玩了!

回到家,杜鵑將一身累贅的套裝換下,只套了一件紅色的棉睡衣,手捧了杯開水,窩到長沙發上去。

想到他被惹恐、又極力自製的模樣,一連串的嬌笑聲自然就逐出唇瓣。

哈哈哈哈……

「什麼事這麼有趣可以讓你笑成這樣,介不介意跟我分享一下?」懶洋洋的聲音平空響起,杜鵑差點被喝入口的開水嗆到!

「大……大姊頭?!」咳、咳咳。

「大姊頭?」可以想見,通訊器那端的臉鐵定皺起來了。「我什麼時候混黑社會了我怎麼不知道?」

「呃……」

「再說,我的聲音有這麼嚇人嗎?」懶洋洋的語調轉為自省,聽起來頗認真,杜鵑頓時哭笑不得。

「大姊頭,你突然出聲,我當然會嚇一跳呀。」望著手腕上戴著的手錶型通訊器,杜鵑回答得很無奈。

「可是,以前你就不會被嚇到。」通訊器裡的聲音義正詞嚴的指出。

「呃……」

「快說,到底什麼事那麼好笑?」好歹上司、屬下,辦公室「搏感情」一場,該讓她分享一下吧,天知道她一個人坐鎮總公司有多無聊。

「沒什麼,只是一個小笑話而己。」杜鵑趕緊帶開話題,「大姊頭特地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啊,只是關心一下你面試順不順利而已。」那頭的人答得很無辜,杜鵑可是聽得心驚膽跳。

「呃,應該還算順利。」杜鵑小心地回答。

「真的?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沒有。」杜鵑才回答,隨即一想,不對。「大姊頭,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那要問你啊,你故意挑逗人家純純的男人心,是何用意?」人家可是九九九純金保證,罕見的正經嚴肅、冷漠精明、英俊純情的男人耶,沒交過女朋友,也絕對沒有開玩笑的習慣。

這一驚非同小可,杜鵑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大……大姊……」

「別緊張啦,我又不是昕,不會扯你後腿啦!」通訊器那頭哈哈大笑,杜鵑是聽得頭皮一陣發麻。

「呃,也沒什麼,順便而已,只是打發無聊。」杜鵑訥訥地回答。

「好吧。」高潔幽決定寬宏大量,放過自己得意弟子一馬。「對了,該做什麼事,你沒忘吧?」

「沒忘。」她哪敢?!

「另外,那種豪門貴公子、風流大少爺,我高潔幽的人,可沒那麼沒眼光的被挑上,知道嗎?」

「知道。」杜鵑乖乖回答。

幽大姊一向就對沒建樹的豪門公子——特別是自命風流的貴公子沒好感,恰巧她也是。

「需要支援的時候,隨時說,別逞強。」高潔幽淡淡地交代。

「我明白。」

「好吧,那你繼續想你有趣的事繼續笑,我要繼續無聊了。」跟來時一樣,通訊隨即切斷。

杜鵑真是差點頭冒冷汗。

大姊頭真厲害,連面試的小插曲都知道,呃……她身邊該不會早被偷裝了針孔攝影機吧?不然幽大姊頭怎麼會對發生過的事瞭如指掌?

***

「今天,展特助將從南部出差回來,你要好好記下特助的習慣,別讓自己成為特助的累贅,知道嗎?」秘書長交代道。

「知道。」杜鵑點點頭。

秘書長以嚴苛的目光挑剔她一身紅色套裝打扮。

「還有,這裡是公司,身為秘書就該有秘書的沈穩裝扮,因為秘書面對來客時也代表公司的形象,你的裙子太短了,明天起別再穿這套衣服。」

杜鵑瞄了自己一眼。

「我以為套裝該是很正式的打扮了。」裙長在膝上十五公分,並不算短。

「我的話,你有意見?」秘書長丟來嚴厲的一瞥。

「不敢。」杜鵑並沒有露出新人應有的惶恐表情。「請問,公司的秘書,是不是都以秘書長為表率,包括服裝、工作能力?」

「當然。」秘書長很自傲。

「那就奇怪了,我的裙子應該比秘書長長,為什麼秘書長卻說短?」

「這……」秘書長一時語塞。以她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穿著高跟鞋,看起來是很好,但和足足高她七公分、身長比例絕佳的杜鵑一比,就變成矮個子了。「你……總之,紅色太艷了,不適合在公司穿。」

「是。」杜鵑忍住笑。不知道是不適合在公司穿,還是因為她鋒芒太露,搶了秘書長的光彩?

如果她沒說錯,秘書長今年三十歲,仍是小姑獨處,她長得算漂亮,但因為個性太死板,所以追求者都被嚇跑了。

杜鵑進公司才三天,全公司各部門都知道秘書處來了一名大美人,鋒頭勝過所有女性員工,該不會是為了這種無聊的原因,所以秘書長才特別刁難她吧?

「還有,展特助很要求屬下的能力,如果你不能達到展特助的標準,別怪我請你回家。」秘書長醜話先說。

「我明白。」杜鵑回道。

「記住這幾天我教給你的原則,身為秘書,就應該要有秘書的樣子。」秘書長強調,畢竟杜鵑的未來上司是公司兩大黃金單身漢之一,是女人都不會放過這種釣上金龜婿的上好機會。

「是。」杜鵑很乖地應,卻在心裡直扮鬼臉。就算她有其他目的,也絕對不是跟所有女性員工搶那兩個黃金男人。

「你先到十五樓準備,特助會在一個小時後進公司,泡好特助要喝的茶,準備好下午的開會資料。」

「是。」

「快去吧。」秘書長揮揮手,繼續忙自己的。

杜鵑抱著自己一箱辦公用品,前往十五摟。

好巧不巧,在電梯裡,就碰到楊沖。

特助辦公室獨立在十五樓,總經理的在十六摟,這兩人共用專屬電梯,看來她以後在電梯裡碰到楊沖的機率很高,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壞消息?

「我幫你拿。」見她抱著一箱東西,楊沖立刻紳士地道。

「不用了,我抱得動。」杜鵑往旁邊退一步避開他的手。為人秘書者教戰守則第一條,不能讓上司替自己做事。

「身為男士,不該讓女士提重物。」楊沖堅持表現出紳士風度。

「在公司,你是總經理,我是秘書。」剛剛秘書長才特別交代,她切切不可現在就犯忌諱。

「好吧。」放棄扮紳士的機會,楊沖靠著電梯扶桿。「秘書長要你到十六樓報到了嗎?」

「沒有,我要報到的地方,是十五摟。」

「十五樓?」展浩臣!

「噹」一聲,電梯在十五樓停下。

「總經理慢走。」杜鵑邊步出電梯邊按下關門鍵,讓楊沖什麼都來不及說,就消失在電梯門內。

杜鵑悠哉遊哉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放下東西,整理文件、歸檔,半小時後,辦公桌上一片整齊乾淨,事情都做完,她無聊地開始玩起「新接龍」。

現在,就等二十分鐘後泡好茶,然後恭迎新上司。

***

先去香港出差三天,一回來交完報告,處理完公司的事,接著隔天,他連自家的床都還沒睡熱,就再下南部出差,又是三天。

他這個特助,當得也太忙了。

出了松山機場,他搭計程車回到公司,一邊上樓,一邊想著下午的行程。

現在是十一點,他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完成南部出差的評估報告,四十五分鐘看這三天公司裡累積的公文,十五分鐘吃午餐,再半小時查看各工程進度,一點半的時候,到會議室準備開業務會議。

展浩臣腦袋裡才剛想完各項待辦事務,電梯也在此時到達十五樓,他踏出電梯,看見自己辦公室門口多隔出了一方小辦公區。

他蹙了下眉,隨即想起,楊韜說要安排秘書的事,該不會這麼快人已經選好了吧?那人呢?

才疑惑著,他的辦公室門被打開,一抹熟悉的紅色身影隨即出現。

「展特助,又見面了。」她巧笑倩兮,一臉神清氣爽,看起來比那天在停車場裡更耀眼。

「你?」他瞇起眼。

「我是你新上任的秘書,杜鵑,以後請多指教。」她說話很恭敬,但眼裡的笑意就是充滿逗弄。

展浩臣眉頭皺得更深。

「通知秘書長來一趟。」他越過她,直接走回辦公室。

「請問找秘書長有什麼事?」她跟著進辦公室。

「我要換一個秘書——」語音頓止。

展浩臣看著桌上的各項公文與注記,再加上下午開會的資料工整的擺在桌上,眼角終於挑高,直對上她。

「這些是你整理的?」

「是。」

「誰告訴你這麼做的?」

「秘書長說,身為秘書的最大職責,就是讓自己的上司好做事,安排好的行程除非上司說要更改,否則就要確定一切流程順利進行。再者,上司所需要的資料,秘書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準備好,否則就不配當秘書。」她像背誦課文一樣熟練地說了一長串,然後頓了下,才問道:「請問特助,我哪裡做得不好?」

展浩臣拿起公文翻看了一下,發現她的注記簡短又條理清楚,使觀閱者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批閱,而擺放公文的處理順序也由急而緩,項項分明,就今天早上的工作進度看來,她無可挑剔。

「沒有。」他終於回了句。

「那麼,特助為什麼要求換秘書?」她再問。

「因為——」展浩臣一頓。

「因為我在停車場裡對你不敬?」她挑眉,直接指出。

展浩臣眉頭皺得快打結了。

「不是。」他一向公私分明,但……突然有點心虛。

「還是,你認為我的能力不足以擔任你的秘書?」她清柔的語氣絲毫沒有逼人的意圖,但他就是感覺得到她隱藏的挑釁。

「是。」他精銳的眼神正式對上她。

「特助剛剛說,並不覺得我早上的工作做得不好,現在又說我能力不足,恕我不明白,自己的工作能力不足在哪裡?」她很有禮的請教。

展浩臣表情不變,但唇線冷硬。

她讓他困在自己的話裡,如果要論工作能力與反應的敏捷度,剛剛她兩項都已經證實了。

杜鵑突然收起進逼的態度,很單純地露出微笑。

「我對自己的能力是很自信的,如果你要開除我,一定要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否則我不接受哦。」適時給對方一個台階下,絕對是談判上的重要技巧,應用得當,會使自己更容易達成目的。

「你對自己很有自信。」卸下泠厲的線條,他緩和地說道。

「沒有自信,就不敢來當你的秘書了。」她俏皮地回道。

展浩臣淡淡一笑。

「不必叫秘書長來了,中午幫我到樓下餐廳包一盒便當上來,菜色不論,另外,一個小時內不許任何人打擾我,下午一點二十五分的時候提醒業務部人員,準時到會議室開會。」

「是,展特助。」她轉身打算退出去。

「還有,」他淡淡的語音再度傳來,「我姓展,稱展先生就好。」

「是,展先生。」她轉回身,從善如流地改口。「若沒其他事交代,我先出去了。」

「嗯。」他已經埋首公文中。

杜鵑關上辦公室的門,回到自己的座位,吐了吐舌頭。

看來展浩臣對她頗有意見呢,不知道他是不滿意她哪裡?

***

成為特助秘書一個星期後,杜鵑小姐得到兩個偉大的結論。

第一,展浩臣不但是個工作狂,而且一絲不苟到行事歷上一天排滿十六個小時的工作時間,一分鐘都沒浪費,連吃飯都計時的,會有空閒的時間,除非是因為特助大人工作提早完成了。

第二,當秘書,實在是一件很無聊的工作。

怎麼會有人那麼嚮往這種工作呢?杜鵑非常納悶。

早上九點上班,九點零五分,請在上司桌上放一杯熱茶,然後開始一天行程報告,接著送上各處室遞來的公文,往往返返。

開會時,她必須隨行當記錄,打成文件後,最遲隔天中午要交出去,內容絕對不能有錯。對他交代的事,她必須無誤的辦妥,不能打任何折扣,三天後,她已經將稱呼自動由「展先生」改成「特助大人」,因為他根本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比機器人還機器人。

再來,過濾電話與擬定上司的各項約會——僅止於公事飯局,因為特助大人根本沒有私人約會,瞭解各項業務的往來與其他公司的公務關係,十二點吃飯,下午一點半上班,沒事的話五點半下班。

而特助大人出差不在的時候,她就在公司代看各項公文,如果有緊急事務,就立刻通知他。

日復一日。她哀怨地想道。

才一個星期,她已經開始想念在幽大姊頭底下的日子,雖然累,但是快樂,而且自由、不受拘束。

唯一慶幸的是,為人秘書者薪水滿高的,這麼無聊的工作,也的確需要多一點薪水來補償她的無聊與空虛,唔,把自己想像成是不得已才來這裡工作的可憐女人好像可以比較平衡一點。杜鵑暗想。

到楊名建設的這段時間,什麼狀況都沒有,倒是麻煩惹了一個。

十一點四十分,電梯門準時響起到達的聲音,杜鵑的雙手繼續在鍵盤上敲動,key著明天下午要用的會議資料,不必轉頭,她都知道來人是誰。

「杜秘書,有人來了,你都不必回頭看的嗎?」打趣的聲音自以為幽默地在她辦公桌前方響起,杜鵑key進最後一個宇、存檔,這才慢條斯理地站起來。

「總經理。」她恭敬地打招呼。

「快中午了,我請你吃飯,你喜歡西餐、法國餐,還是義大利餐?」楊沖興致勃勃地提議。

「不用了,謝謝。」這傢夥每天來約,每天被拒絕,真虧得他愈挫愈勇,每天這麼努力來問。

要是他對公司的事有這麼努力,展浩臣鐵定可以不必每天加班。

「每天都拒絕我,你不覺得不好意思?」楊沖雙手插在褲袋中,長腳斜倚著桌緣,雙眸緊啾著她。都怪那個秘書長故意跟他作對,明知道他中意她,偏偏將她派來當展浩臣的秘書,害他現在想約她都還得特地跑下一樓。

「總經理每天被拒絕,每天中午還是一樣約,我是不是該稱讚總經理的耐性過人?」她以同樣的語氣反問。

「杜鵑,我就愛你這種不輕易妥協的個性。」楊沖大笑,太有挑戰性了。

「總經理,我可不欣賞你這種毅力。」杜鵑不再看他,啟動印表機,將打好的文件列印出來。

「快到吃飯時間了,你還這麼忙,展浩臣真是不懂得體貼秘書。」楊沖心疼地道,「如果你是我的秘書,我絕對不會這麼虐待你。」

「特助沒有虐待我,我只是做分內事。請問總經理特地來,是有什麼事要交代嗎?」公事化問一句。

「請你去吃飯。」

「謝謝,不用了。」跟他去吃飯,保證飯還沒吃完,她就會吐出來,還兼帶回來後被幽大姊頭施以精神特訓。

「杜秘書,你很不給總經理面子哦。」楊沖壓住她整理桌面的手,傾身靠近。「只是跟我吃頓飯,有這麼難嗎?為什麼你一直拒絕?」

她進公司幾天,他就邀了幾天,但沒有一次成功,她的拒絕從委婉到直接,半點面子都不給他。

「總經理,這裡是辦公室,請自重。」她微笑地建議。

「不。」楊沖也笑,更壓緊她的手。「除非你答應跟我出去吃飯,否則我就不放手。」

「總經理,霸氣的男人會受女人崇拜,但是無賴的男人只會令女人倒胃口,相信你應該不會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別。」這叫委婉的說法。

「哦?」楊沖挑了挑眉。「但是,有時候目的能達到最重要,至於中間過程,就不必計較了。」

杜鵑笑得更燦爛了。

「總經理,不是每個女人都會欣賞你這種想法,建議你去找欣賞你的人,恕我還有事在身,不奉陪了。」她雙手掙動、抽出,亳不費力,然後轉身欲離去。

「杜鵑!」楊沖一愣,反手立刻抓住她的手臂,杜鵑一時沒站穩,向後倒退一步,楊衝向前想扶住她。

杜鵑反應很快地站穩,沒倒入楊沖的懷裡,但是由側方看來,她站穩後維持的距離,正好被楊沖的身影擋住,呈現出來的,就是一幅她投懷送抱的畫面。展浩臣走出辦公室,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杜秘書。」展浩臣的聲音,冷得足以跟北極的大冰山相比。

杜鵑立刻站出來。

「特助大人。」

「把這些資料發送到各部門去。」展浩臣吩咐,眼神無比冷淡。

「是。」杜鵑抱過資料,瞄了眼他冷淡的表情。這個楊沖,可真會挑時間出現,而展浩臣……以為他看到什麼了?

「總經理親自來,是有事要交代嗎?」展浩臣沒多理她,轉而看向楊沖。

「我不是找你,只是有事找杜秘書,與你無關。」楊沖擺出對等的姿態,挑釁地回道。

「是嗎?」展浩臣瞥了他一眼,轉身要回辦公室前,朝杜鵑又淡淡說了句:「上班時間內,別把公私事混淆不清。」

「是。」杜鵑理解地點點頭,然後朝楊沖很正式地說道:「總經理,很抱歉辜負你的午餐邀約,因為我已經和展特助有約了。」

「他約你?」

不只楊沖大驚小怪,連展浩臣要關上辦公室門的動作都隨之頓住,皺眉地望向她。

「展浩臣約你?」楊沖再問一次。

「是呀。」將手上那疊公文先放在桌上,杜鵑緩緩走到展浩臣身邊,甜甜地倚著他說:「總經理,請你以後不要再約我,因為展特助會請我吃午餐。」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39:29


他!請她吃午餐?!

楊沖氣沖沖地搭電梯離開,展浩臣則瞪著還倚在他手臂上的佳人,一臉的不可置信。

「杜秘書,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埃」他沒有推開她,算不算一種友好的表現?嘻。

「為什麼告訴他,我每天都請你吃午餐?」他很冷靜地問。

「難道你連請我吃個便當都捨不得嗎?」她表情一改,立刻哀怨地瞅著他。「根據公司傳聞,身為特助,尤其像你這樣身份特殊的空降部隊,一個月薪水至少有六位數字,難道連一個幾十塊的便當——」

「杜秘書,」很忍耐的語氣,很不耐地打斷她的話。「我是問,為什麼對楊沖說那個謊?」

「這個藹—」杜鵑低垂的眼睫掀了掀,看起來很是令人憐惜。「如果我不那麼說,楊沖……不會死心的。」

「我不相信一個連續拒絕楊沖一個星期的女人,會臨時找不出理由來拒絕,反而要拿別人當藉口。」展浩臣才不相信這種說辭。

杜鵑噗哧笑了出來。

「是沒錯啊,可是你就剛好走出來,不拿你當藉口太可惜了嘛,而且,重點是我相信總經理再怎麼樣也不敢為難你。」連她拒絕楊沖一個星期他都知道,可見得他儘管日理萬機,還是很注意她嘛。

「你很狡猾。」展浩臣差點做出一個他從來不曾做過的表情:翻白眼。

剛剛不應該覺得她令人憐惜的,這女人令他聯想到狐狸,狡猾且多變,與她對陣,半點都輕忽不得。

「謝謝。」她笑咪咪地接受他的評語,「不過,我告訴他的也是實話,從今天開始,我的午餐打算倚靠你了。」

「哦?」他挑高眉。

「特助大人,這一個星期來,你認為我表現得如何?」她換上誠懇的表情,一臉正經地請教。

展浩臣想了想。「很不錯。」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有自信的本錢,因為她工作仔細,而且進度往往超前。

「那麼,每天中午花幾十塊請一個對你很有用的員工吃中飯,算是獎勵,應該不算離譜吧?」

「是不離譜。」他同意。

「所以羅。」便當就這麼賺到。

「這是很明顯的敲詐。」他指出,雖然只有幾十塊錢。

「這是教你一個收買人心的好方法。」她糾正。

「已經過十二點了,你是不是該放開我,去買便當了?」他瞥了眼她還揪著他的手臂。

「兩份?」她非要問到他同意不可。

「兩份。」他點點頭。

她燦爛地朝他一笑,然後放開他,還撫平他衣上的皺擼

「特助大人,三十分鐘後,我會帶便當回來,請你耐心等候。」她翩然告退,抱著公文打算先去分發給各處室,再到餐廳包便當。

展浩臣關上辦公室的門,回到座位,冷淡的面孔漸漸露出了抹笑。

從她後來拿他當擋箭牌的舉動,他知道她不是那種喜好和有錢男人來往的女人,雖然她外表很有那樣的條件,他也差點誤以為她是。

她夠機敏,也夠大膽,工作效率很高,雖然才當他的秘書一個星期,但她已經融入他所有的工作排程,並且將他該處理的公務事先安排得井然有序,做好提點與備忘,對自己分內的事也處理得極為迅速。

她的能力,早超越一般秘書與行政人員,為什麼卻來這裡當一名秘書?

***

從那天中午的事件後,展浩臣對她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雖然那是不露表情的,但至少說話的口氣變溫柔、變得有耐性。

而且,公事上,他開始重用她,因為她的工作量變多了,也變重了。他不會是假公濟私的想虐待她吧?杜鵑苦著臉想。最煩人的是,楊沖居然不死心,每天照樣約她,然後多了個新花樣:送花。

看到花,杜鵑也不氣惱,在泡好展浩臣的茶後,再將卡片直接丟進垃圾筒,接著找來花瓶,然後將花插好放在展浩臣的辦公室裡。

展浩臣一進辦公室,看見那瓶花,濃眉立刻疑問的一挑。

「我不記得我有訂花。」

「我也不記得。」她配合地道。為人秘書者,就是記好上司的行程與習慣。

展浩臣說話向來不直接,她也就跟著迂迴起來,這完全是為了配合上司哦,瞧,她是多麼稱職的秘書呀!

「那麼,這瓶花是?」

「善心人士送的,我把它拿來美化你的環境。」她微微一笑,然後準備開始報告今天的行程。

善用現成物品不浪費,也是身為好秘書必備的守則之一。這是秘書長的「秘書手冊」上交代的,瞧她背得多熟。

「是別人送你的?」鮮紅色的玫瑰花,配上他整間冷硬的灰白辦公室,說有多不搭調就有多不搭調。

「我想,他是嫌錢太多。」

「怎麼說?」他好奇地問。

「如果不是賺錢太多,怎麼會去買這種不好看又沒半點作用的花來送我?」她瞄了他一眼。「鮮紅色的玫瑰花耶,連一點陪視的滿天星呀、卡斯比亞都沒有,說有多俗氣就有多俗氣,我看起來就那麼『俗』嗎?」枉費楊沖花名在外,連送禮都不會送,笨蛋一枚。

「那個人大概是依你喜好的顏色,才會想到送紅色玫瑰花。」他一向冷淡的臉上有一抹止不住的笑意。

「我是喜歡穿紅色的衣服,但你不覺得,紅色衣服的女人要抱一束白玫瑰比較搭嗎?」看起來才會優雅高尚。

展浩臣想像了一下。

「似乎是。」他點頭同意。「那麼,這個不會送禮的人是誰?」

杜鵑表情一頓,然後仔細望著他的表情,眼裡閃過一絲促狹。「特助大人,為什麼你這麼關心誰送我花?」

「純粹好奇。」他立刻收起玩笑之心,冷淡以對。

她扮了個鬼臉,不贊同地搖搖頭。

「喂喂喂,特助大人,你很不夠意思哦,這麼快又變回撲克臉,你不怕自己得了——」

「顏面神經僵化症。」他接下她的話。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啊!」她噗哧笑了出來。

「很難忘。」那是他生平僅有的一次,居然被一個陌生女人逗亂了心,要是被楊韜知道他居然在一個女人面前落居下風,楊韜肯定會大笑好幾天。

「很難忘,是因為我太漂亮,還是因為你輸了?」她相信他這種人,這輩子跟人面對面,絕對很少有輸的時候。

「你真認為我會因為一個女人漂亮就失了分寸?」他又露出那種一點點不以為然、一點點高深莫測的表情了。

「別人我不敢說,但如果你的對象是我,我就有理由懷疑,除非你不覺得我好看。」她昂高下巴,不信他說得出「不」宇。

「你是很好看。」

「所以你也看呆了?」她有趣地接下去。

「杜秘書,你的自大會令任何男人卻步。」他簡直想歎氣了。

就算她真的美艷過人,也不用一直提出來說吧?

「但你不是一般男人呀,你是男人中的男人,所以應該不會被我嚇到。」稱讚完自己,她不忘捧他一下。

「你似乎愈來愈不怕我了。」

「你喜歡自己很威嚴,讓我怕你怕到在你面前隨時戰戰兢兢、唯唯諾諾?」

「不必那麼嚴重,但至少不應該像現在這樣。」什麼話都敢說。

「那是因為你整天繃著臉,我天天看,早就看習慣了。」杜鵑又想了想。「你真的覺得我太大膽了嗎?」

「很少有人在我面前,能像你這樣什麼話都敢說。」

「那是因為你特別縱容我呀。」她笑得嬌憨。「如果你動不動就大吼大叫,我大概早就被你嚇跑了。」

「你還沒告訴我,花是誰送的?」他回歸原題。

「花呀,是總經理送的。」看在他今天心情不錯,任她開玩笑的份上,她也就爽快地直說了。

「楊沖?」他皺眉。

「他還是每天約我,現在多了送花,我想花丟了也是浪費,不如就拿來美化一下你的辦公環境,隔天再丟。」

「我不需要花。」他端起茶杯啜飲一口。

「我想也是。」她遺憾地點點頭。這人除了泠硬,全身上下找不出半點跟花有關的浪漫細胞。「不過,花本來就是擺漂亮用的啊,所以擺在你的辦公室裡,也算是讓花盡一下它的義務,這樣它被丟掉的時候,才不會哀哀哭泣。」

展浩臣差點被茶水嗆到。

花?義務?衷哀哭泣?

「你扯太遠了。」真虧她掰得出來。

「哦。」看來特助大人不太欣賞她的想像力,她也就收斂一點。「特助大人,今天中午錢董事長請你吃飯,十二點整在緣園西餐廳。」

「我知道了。」

「你要去赴約嗎?」

「要。」他點頭。錢董是巖成營造的負責人,一直想與楊名合作,這次的飯局,應該是為兩家合作的方案作評估。

「真好。」她羨慕道。

「好什麼?」他丟來疑問的一瞥。

「當然好啊,你要去緣園西餐廳吃上好的西餐料理耶,而且是別人請客,而我呢,只能在辦公室裡啃便當。」哀怨。當人屬下的,就是這麼可憐。

她還當真一臉哀淒,說話的口氣像怨婦,展浩臣忍不住又被逗出了笑意。

「你也想去?」

「當然想埃」去開開眼界也好。不是每天都有這種機會去見識豪華昂貴的餐廳,兼享受五星級餐飲服務的呀。

展浩臣想了想。

「好吧,你也一起去。」帶她去實習一下商業飯局也好。「不過,這種飯局通常不會太有趣。」他提醒。

「沒關係,能去就好。那我先出去工作了。」杜鵑心滿意足的告退。

她那麼滿足地告退,讓展浩臣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拐了?難道她剛剛扯那麼多,就只為了一起去緣園吃飯?

***

忙了一個早上,杜鵑看了下時間,十一點半,該是出發到餐廳赴飯局的時間了,她才打算進去提醒那位一辦公就不知道什麼叫下班的上司,結果展浩臣卻比她早一步打開辦公室的門。

「杜秘書,打電話給錢董的秘書,取消中午的約會,改約晚上或明天中午。」他在她面前停頓了下,立刻轉向電梯。

「怎麼了?」

「大安區的工地發生火災意外,有多名工人受傷,現場還圍了一些記者,我必須去看看。」他邊等電梯邊道。

「我跟你去。」杜鵑立刻說。

「不,工地太危險,你留在公司幫我處理其他事。」經過半個月的相處,他相信她有這份應變能力。

「我知道了。」她只好點點頭。

「如果有什麼緊急狀況,就打我的手機。」臨進電梯,他又交代一句。

「我會的。」她回道。

電梯門關上,展浩臣下摟去。

杜鵑先打電話取消飯局,然後以通訊器聯絡高潔幽,要她派人到大安區看情況。

等了半個月,終於有動靜了嗎,那群人的動作也未免太慢了!

***

一個好好的人走出去,三個半小時後,就變成殘障人士了?!

杜鵑接到通知,急急趕到復安醫院,直到看見仍一臉鎮靜,坐在病床上休息的展浩臣,一顆擔憂的心才終於放下來。

她深吸口氣,緩緩走進病房。

「怎麼回事?」

「你怎麼來了?」展浩臣眉一皺。「我不是要你留在公司處理狀況嗎?」

「你受傷了,我身為屬下怎麼能不來?」她沒好氣地應道。這人就只知道關心公事嗎?「再說,公司的事我邦交代清楚了,如果有任何狀況,或者有媒體記者想採訪工地的意外事件,請轉十六樓的總經理辦公室。」

「你把公司的事都交給總經理?」

「難不成請他們打來醫院問你這個傷患嗎?」她沒好氣地回應。「反正總經理很閒,再說,他也很適合處理這種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就是總經理最大的專長。

也對。是該給楊沖一些狀況應對了,不然最後累垮的一定是他,還有他這個新上任的俏秘書。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會受傷?」拉了椅子在一旁坐下,杜鵑放柔了語氣。

由他的外表看來,他的傷勢並不重,只是頭上纏著紗布,衣服塵汙處處,而手臂與臉上有一些擦過藥水的痕跡,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麼不整齊的模樣,卻讓她的心像被什麼掐祝

「是電線走火,我去看現場,沒想到已經撲減的火又燒起來,差點釀成小爆炸。我是在逃離的時候,從不穩的架台上跌下來,才會受傷。」他歎氣。平常他不會這麼粗心的,今天是怎麼了?

「有查出是什麼原因讓電線走火的嗎?」彷彿是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杜鵑的語調沒了平常 慣有的清亮,反而變得低柔。

「還沒有。」雖然報了誓,也讓警方去查現場,但根據採得的資料要查出線索還需要一點時間,目前工地的情況,近幾天內也不適合繼續動工,這樣會不會影響到工作進度呢……

「你可以讓你的腦袋休息一下嗎?」杜鵑瞪著他。

「什麼意思?」他蹙眉。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又滿腦子公司的事。特助大人,你現在是傷患,能不能有一點傷患的樣子,只要乖乖養傷就好,別的事先不要想?」

「這點傷不算什麼。」他不在意地道。

「難道真要躺在加護病房、意識不清才叫嚴重嗎?」杜鵑生氣了。「公司一天沒有你不會垮,但是你受了傷不休息,就是讓自己晚一天痊癒,你那顆聰明的腦袋分辨不出哪個損失比較大嗎7」

展浩臣聞言,挑起了眉。

「聽說,我是上司。」

「你現在是傷患。」她糾正。

「我記得我沒有請看護。」瞧她打算看緊他的架式,很像了。

「為人秘書者,就是要有全方位的應變能力,現在身為上司的你受傷了,我當然就在這裡照顧你。」她振振有辭。

「先告訴我,錢董的約改在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錢董說要在自家別墅開宴會。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請總經理去了。」又問公事!她暗自嘀嘀咕咕。

「總經理知道怎麼處理嗎?」

「如果不知道怎麼處理,他還當什麼總經理?」她沒好氣地應道。「你放心,我已經把所有相關資料都交給總經理的秘書,請她代轉,如果在這種情況下,總經理都能把事情搞砸,那他也不用當總經理了。」

「你好像對總經理很有意見?」他慢吞吞地道。

「豈敢。」她輕哼。

展浩臣特別注視著她,語氣更慢地道:「從你當我的秘書開始,我還沒看過你有『不敢』的時候。」

「喂喂,特助大人,你這是讚美還是挖苦?」居然用那種語氣對她說話,特助大人冷冰冰的形象快沒了。

「都有。」他居然在這種時候露出微笑,徹底毀滅他一直以來的招牌撲克表情與冷淡面孔。

杜鵑瞪他,瞪他瞪他瞪他,瞪得想掐死他。

「呃,醫生說,我的傷勢沒有大礙,不必住院。你先去櫃檯幫我結清醫藥費好嗎?」不用憑他經商的傲人直覺,展浩臣也知道現在最好盡快轉移小秘書的注意力,以免他有生命危險。

「可以,不過離開醫院後,你要去哪裡?」

「回公……」呃,他及時住口。小秘書的表情不太對。

「哪裡?」她雙眸微瞇,表情卻反常的很善良。

展浩臣腦裡的警報聲滴滴答答地用力響。

「回公司……附近,我自己的公寓。」便是拗回來。

「這還差不多。」她咕噥。「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這次我就寬宏大量一點,不跟你計較了。」皺皺鼻子,她起身走向病房外。

杜鵑走出去,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的楊韜才走進來。

「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了。」有精神和美女抬槓,表示展受的傷並不嚴重。

「你怎麼也來了?」展浩臣不意外揚韜會出現。

「你受傷了,我能不來嗎?」楊韜笑了笑。「不過,顯然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他連受傷都有艷遇呀,真是桃花不滅。

「我想,你在外面應該等一陣子了,特地在她走後才進來,是有什麼話想單獨跟我談嗎?」展浩臣太瞭解楊韜了,在他出事的那一刻,楊韜一定也接到了消息,不可能這麼慢才來。

「我贊成剛剛那個美麗的小姐所說的,你這個傷患該讓腦袋休息一下,別再虐待自己了。」看來受傷一點都不影響展的思考與冷靜,他真的是白擔心了。

「重點。」展浩臣淡淡丟出兩個字。

楊韜忍不住犯嘀咕。對那位小姐就那麼包容,甚至被惹也無所謂,對他就這麼沒耐性,他今天終於確定,原來展也是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夥!

「工地的意外,極有可能是丁氏派人所為。」趕在那位小姐回來之前,楊韜還是趕緊說出重點。

展浩臣沈思了下。「有證據嗎?」

「沒有。」楊韜遺憾地搖搖頭。「不過,我已經找人和大安幫的人接觸,應該能說服他們不再幫丁氏。」

「你跟黑道有來往?」展浩臣皺眉。

「只能說這個世界太小了,我有個朋友的未婚妻的哥哥的未婚妻,正好是大安幫幫主的女兒,要套交情,我們不見得會輸給丁氏。」非常時候,就用非常方法,反正是「撩落去」了,兵來派將擋,對方出什麼招,他們就用什麼招回敬。禮尚往來羅!

展浩臣又皺了下眉,最後決定不再討論這件事。

「這兩天我會派人查清楚工地的損失,受傷的工人也會好好補償,詳細情況,我會做一份報告給你。」展浩臣說道。

「不用了,我決定放你假。」楊韜露出一抹笑,很陰謀的那種。

「哦?」他想怎麼做?

「這件事的後續處理,我會讓沖弟去做,至於你這個傷患,就好好待在家裡養傷,順便休你三年來從沒休過的年假吧!」楊韜相信,如果展不肯休息,剛剛那位小姐,絕對有本事能說服展乖乖休息。

真難得呀,展居然也有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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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40:01


特助大人真的休假,乖乖在家裡養傷耶!

聽說總公司來的人事命令,說特助大人可以休滿整整半個月,而展浩臣也就真的沒到公司,沒過問楊名建設的事。

不過,一個休假的人,休到一整個星期連家門都沒走出一步,就太扯了吧!就算他是個傷患也一樣。杜鵑提著晚餐,站在往上升的電梯裡想道。

上司不在,她一下子成了很閒的秘書,遲到早退也沒人管,她乾脆天天往他家報到,充當看護。

他是傷患呀,總需要護士的,所以她這個秘書真是太全方位了,不但可以變工作狂,也可以變身成最佳看護。

十八樓,「噹」一聲,杜鵑走出電梯,先按了電鈴,然後再掏出他家的鑰匙自己開門。

在那天出院,她親自送他回家的時候,就直接向他要了備份鑰匙,讓她可以自由出入,也省了他來開門的工夫。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拒絕,但她每次進門前,還是會先按一下電鈴,表示尊重。

「特助大人,你在哪裡?」沒人?

「書房。」簡短的回應一聲。

杜鵑將買來的晚餐放在客廳的桌上,然後直接走向書房。

而那個外傷已經痊癒的「傷患」,穿著一身白色休閒服,就坐在電腦前,不時移動滑鼠與敲打鍵盤。

「坐。」知道她來了,他再度出聲。

杜鵑也就不客氣地拉了椅子到他側後方坐著。

「你在忙什麼?」一堆程式指令,執行後變成一方平面圖表,幾處閃著紅點、幾處閃著藍點,看起來很像某種室內設計圖。

「隨便玩玩。」他不在意地道,指令迅速更改,剛剛那些冒紅點的地方逐漸變少,藍點變多。

「才怪。」她嗤哼。「你才不會做無聊的事,這張平面圖很像是建築物的內部結構,你該不會是在找什麼漏洞,或者設計什麼保全系統吧?」

展浩臣手邊的動作一頓,轉回頭來看她。

「你怎麼知道?」他驚訝地道。

「很簡單呀,因為它看起來就像一個室內的平面圖。」有門、有樓梯、有大小不一的方形區塊空間,還不明顯嗎?

也是。

「你還沒回答我,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做一點室內設計,和模擬它的安全措施足不足夠而已。」這算是他業餘的興趣。

「包括設計保全系統?」好歹她是混保全公司的,不會呆得連平面圖上有保全系統的模式都看不出來。

「嗯。」他點頭,注意力再次回到電腦上。

「特助大人,你不覺得你太忙了嗎?」她也看向螢幕。「哪有人休假了不讓腦袋休息,還找這種難度高的遊戲來玩?」

「只是興趣而已,我的專長還是在商業上,設計保全系統只是拿來讓自己激盪腦力的工具。」

「沒想過以這個來賺錢?」她問。

以她的眼光來看,他的保全程式設計得挺有一套,不過到底高不高桿,恐怕就要問昕大姊了。

「我想,楊門企業給我的薪水應該還算夠用,我暫時不缺零工收入。」把紅點全部解決,他回到windows畫面。

「我想也是。」她輕笑。楊韜夠善待他。「好了,我們去外面吃飯吧!」她拉起他往外走。

「今晚吃什麼?」

「燴飯料理加枸杞燉排骨揚。」

「吃這麼好?」順著她的手勢坐下,他看她逐一打開食物袋。

「當然呀,因為你需要補。」

「這樣不會讓你太破費嗎?」

「當然不會,」她分好食物,一臉笑咪咪地看他。「因為買晚餐的錢,我每天都記帳,等你回去上班的時候,我會請款的。」

「那我不是很虧?」他挑高眉。弄了半天,她還是吃他的,敢情是當成習慣了嗎?

「哪會虧?」她瞪大眼反駁。「有專人幫你送三餐,還陪你聊天以免你太無聊、口才生銹,你一通電話,服務就到,哪裡虧了?」

展浩臣怪怪地瞧她一眼。

「你什麼時候兼職賣披薩?我怎麼不知道?」

「我哪有賣披薩?」

「你說話的口氣很像某種外賣店。」他一臉正經地道。

杜鵑發現自己被耍了。

「特助大人,我想你是休假休得太無聊了,居然學會了開玩笑,我該說恭喜嗎?」她有點咬牙切齒了。

這男人,三個多星期前還是個一絲不苟、一張撲克臉、一身冷硬的商場悍將,怎麼才過了短短二十幾天,居然學會跟她開玩笑?更可惡的是,她開始說不贏他了。

「好說,這是拜某個全方位秘書所賜,為了不讓我得『額面神經僵化症』,她每天逗我笑,還迂迴的進行反應與口才訓練,我想不學會都難。」他吃進一口飯,發現味道還不錯。

「是——這——樣——的——嗎?」

「是。」他點頭。

杜鵑的表情立刻一變,眼神哀怨地瞅著他。

「特助大人,我發現……你在嫌棄我。」她一身的嬌艷實在不適扮可憐,但……管他的,表情有到就好。

「有嗎?」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是你的秘書耶,你卻說我家在廣告外賣店,那是對我專業能力的一種侮辱。」她一臉泫然欲泣。

「會嗎?」展浩臣有點傻眼,不知道現在她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會,難道你被人暗示能力不足時不會覺得傷心嗎?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適合當你的秘書了,所以這麼比喻,用來暗示我自動離職?」低垂著臉、微梗了聲音,她看起來難過得快要哭了。

「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跟你開玩笑。」展浩臣頓時手足無措,立刻安撫她。

「真的?」她遲疑了下。「你不是在暗示我能力不足?」

「當然不是,你絕對是個能力很強的好秘書。」他保證。

「我聽到你的讚美了。」抬起頭,她一臉微笑。

被——耍——了。

展浩臣額上狼狽地冒出三條黑線,雙手突然覺得很癢,很想……掐死她。

「特助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不會介意我跟你開玩笑吧?」她收起得意,小心地陪著笑,語氣嬌柔無比。

「萬一我正好沒度量呢?」他瞥了她一眼。

「那……那……」她正襟危坐,表情純真得像個做錯事等待處罰的小學生。「特助大人想怎麼罰,我都接受就是了嘛。」

「你呀!」他無奈地望著她,手指忍不住輕點了她額頭一記。「真的是愈來愈不怕我了。」

「因為你有度量,所以縱容我嘛。」知道危機過去,她一臉笑嘻嘻。

「我怎麼會認為你很高傲難纏呢?」展浩臣想歎氣。他對她的第一眼印象未免錯得太離譜了。

沒錯,她是很難纏,但不是傲得氣死人的那種難纏,而是機敏多變、令人應接不暇的那種難纏。

「我本來也覺得你很泠漠耶,可是後來才發現,原來你也很好相處。」她對他的第一眼印象也錯了啊,所以扯平。

「這算讚美?」他挑高眉。

「算。」她鄭重一點頭,注意力拉回桌上,招呼道:「好了,快吃快吃,不然飯涼了,就不好吃了。」燴飯一客要一百二十元呢,別浪費了。

展浩臣笑了,低頭一起用餐。

她好像愈來愈融入他的生活模式了,他二十九年獨來獨往的生活,算是被她打破了。

奇怪,她是怎麼做到的呢?

***

破紀錄在他家待到晚上十點,沒等他趕,她自動準備告辭了。

「我要回去了,你要記得早點休息。」她叮嚀。雖然他的傷都好了,不過多休息嘛,對一向是工作狂、超時工作的他絕對有益。

「我送你。」他拿起車鑰匙,跟在她身後。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家。」開玩笑,她哪裡需要人送呀!

「不行,太晚了。」他堅持。

杜鵑抬頭看著他。「別忘了,前幾天我都是一個人來回的。」

「前幾天不像今天這麼晚。」他鎖好門,堅持地朝電梯門走去。

「特助大人……」

「既然稱我為特助大人,就聽我的。」他打斷她反駁的話,拉著她一同進電梯。

「哪有這樣的。」她嘟嘟囔囔。用身份壓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展浩臣但笑不語。任她抗議地直皺眉,他只是有趣地望著她,在電梯到達一樓時,拉著一臉不情願的她步出電梯。

「真的不用你送,我一個人回家很安全的。」她做最後努力,打算說服他。

「不行。你的車停在哪裡?」他四處張望,大廈四周沒有耀眼的紅色轎車。

「我今天沒開車來。」偶爾搭一次計程車就碰上他想送她回家,真扯。

他眼神一頓。「那你打算怎麼回去?」

「搭計程車呀。」住在大台北最大的好處,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絕對不怕攔不到計程車。

「搭計程車?」他不可思議地瞪著她。深夜時分,單身女子一個人坐計程車有多危險她不知道嗎7居然還回答得那麼大聲。

「對呀,所以你不用送我了,可以快快上樓去休息。」她還接得真順。

「休想。」丟出堅決的兩個字,他拉著她就往停車場走。他會放她一個人搭計程車才怪。

「特助大人,真的不用……」她抗議的語音戛然而止,展浩臣也停下腳步。

「我還以為你打算躲在家裡,永遠都不出現了。」

展浩臣定定地望著這群埋伏在停車場裡的人,順手將杜鵑拉到自己背後,對別人挑釁的言語,連挑眉的反應都沒有。

「不回答?好。」為首的那個人煙蒂一丟,眼色一轉。「來人,好好招待他。」

眾小弟立刻齊上。

「快走!」展浩臣反手一推,要她立刻跑。

杜鵑哪可能走,她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呢!但她也不能不聽他的話,於是一轉身要跑,在後面等著的人正好圍上來。

「啊!」她低叫一聲,假裝害怕地貼在展浩臣身後,雙手卻偷偷按下通訊器。

他們兩個人等於是被一群男人圍住,就算展浩臣練過拳腳,也不夠一次對付這麼多人,加上保護一個「弱女子」。

「找機會就走,不要管我。」展浩臣不願連累她。

「走得了再說羅!」她撥空回他一句,表面上是躲在他身後,其實是在幫他注意身後的攻擊。

在跟著他東移西轉中,她「不小心」推倒一個人,不然就是撞到男人最不堪被撞的地方,再不然就是踩到別人的腳——有跟的鞋哦,保證被踩的人不哀哀叫也難。

「哇,恐怖!」

儘管杜鵑盡量幫忙,但展浩臣仍是不免要挨揍,杜鵑暗自解決了三個,展浩臣也擺平了三個,還剩三個人,其中包括剛剛丟出煙蒂、只在旁邊下令卻不出手的那個男人。

杜鵑很注意這個男人,因為他對自己手下的傷亡完全無動於衷,這種人才是最恐怖的,因為他很顯然在等待機會,預備一舉撲殺自己的獵物。

在兩個同樣有拳腳功夫的人圍攻下,展浩臣暫時應付得來,但絕無法久撐,杜鵑稍微退到一旁,昂視那個虎視眈眈的男人。

「你是誰?為什麼要找我上司的麻煩?」她擺出傲然的表情,引開那男人的注意。

「他只是你的上司,不是你的男人?!」

「是跟不是,有什麼差別?」她很天真地反問。

「是沒有差別。」男人點點頭,狠笑地望著她。「因為他都會死,而你會變成我意外的收穫!」

他右手伸向背後拔槍,杜鵑迅速奔向前,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一腳踢掉他手中的槍。

「可惡!」他太大意了。

但是那男人立刻揮出一拳,擊中杜鵑的下頜,儘管她已經盡量閃,還是來不及。

「杜鵑!」解決完最後兩個男人,展浩臣就看見她挨了一拳,立刻趕過來,截去那男人接下來的攻擊。

杜鵑顧不得疼,立刻去撿那把槍。

「不許動。」她執著槍,瞄準那個男人。

那男人眼明手快,手刀狠準劈中展浩臣,想拿展浩臣當人質,杜鵑瞇著眼,瞄準他,毫不猶豫地開槍。

「砰」!

子彈正中那男人要踢出的腿,展浩臣乘隙退開。也在此時,警車的聲音終於傳進停車場,杜鵑暗暗鬆了口氣。

救兵總算來了!

***

那群混混全被帶回警局,而中槍的男人被送往醫院,杜鵑和展浩臣跟著警察回警局,等做完筆錄,已經是淩晨兩點了,警察總算放人。

走出警局,杜鵑擔憂地望著他。

「你還好嗎?」他也許沒受什麼嚴重的傷,但也挨了不少拳頭。

「我沒事,倒是你……」他才輕碰了她下頷明顯的淤血,她立刻畏疼地一縮。「很痛?」他問。

「那個大塊頭那麼壯,想也知道他打得多用力,怎麼會不痛?」她可憐兮兮地抱怨。

展浩臣的眉頭擰了起來。

「先忍一下,回去我再幫你擦藥。」他牽起她的手,招了輛計程車,一路又坐回他家。

「你自己呢?你也挨了打,傷不會比我輕。」在他去拿藥的時候,她又問。他傷才剛好,現在又挨揍,看來他最近的運勢不太好,血光之災頻頻。

「我是男人。」他坐到她面前,簡短地回道。

他是男人,所以比較能忍疼是嗎?杜鵑不以為然地才要回嘴,他就抬高她下頷,將藥膏往淤血的地方塗抹。

「痛……」她又畏縮的往後退。

展浩臣不得不一手扶住她的頸項,然後才能上藥,他一揉,杜鵑的眼淚差點就掉下來。

傷口不碰還好,一揉不只肉痛,座下頷骨都痛得要命,她淚光閃閃地瞪著他,竭力忍著淚才沒掉下來。

「忍耐一下,不把淤血揉散,你會痛更久,而且青一塊在臉上,也不好看。」他低聲安撫。

這算哪門子安慰呀!

都不會「惜惜」她,只會講道理,一點都不溫柔。她在心裡嘀咕。不一會兒,他總算揉完。

「好了,現在先這樣,等明天再揉一次,應該很快就會好。」他準備把藥膏收起來。

「等一下。」她拿到藥膏。「你還沒擦藥。」

「我沒事。」他說,想把藥膏搶回來。

「誰說沒事,我明明看到你挨打了。」她堅持要拉開他的上衣,幫他上藥。

「那點疼沒事的。」他閃躲著。

「有疼就有事!」

「我沒事,不必擦。」

「要擦!」

兩人一個推、一個閃,杜鵑已經挑出藥膏,準備塗抹在他被打兩拳的腰腹上,他偏偏不讓她翻開他的衣服,她乾脆把他推倒,然後坐在他腿上。

「不要動哦,你要是害我跌倒,我會又受傷的。」篤定他不會讓她再受傷,她軟綿綿地警告道。

展浩臣的手停在她的雙肩,被她一說,本來想推開她的動作立刻一頓,而她剛被淚水沾濕的雙眼就近在他面前。

近看之下,他才發現,她白哲的膚色與亮麗的五官並不是靠裝扮得來,她膚質細膩,讓青中帶紅的淤血顯得更加觸目驚心,他禁不住情動,細細撫著她的傷處。

若不是為了救他,她不會被打傷。

「謝謝你。」他低沈地道。

「謝我?」氣氛變得……好怪。

「你讓他沒有機會開槍,」他深深望著她。「是湊巧,還是你真會武術?」能那麼準的一腳踢開槍枝,加上準確無誤的槍法,這種本事不是人人都有。

「我會一點武術。」她嫣然一笑。「可是你也不差,一個人單獨面對那麼多打手,還是能打贏。」

「你替我擺平了幾個,不是嗎?」別以為他沒注意。

「還好啦,呵呵。」她嬌憨地笑兼裝傻。

「我要你走,為什麼不走?」他又問。她可以不必捲入這場打鬥的。

「要我放你一個人,我做不到。」她老實地搖搖頭。

「為了一時的不忍心,值得你冒生命危險?」他懷疑。

她神情一僵,眼裡開始凝聚怒氣。

「你放心,再有下次,我會丟下你就走,絕不會冒毀容的危險幫你!」不知感激的傢夥!

她一轉身就想跳下他的身體,他的手臂卻穩穩壓住她的腰貼向自己,令她完全動彈不得。

「放開我!」本來想捶他的,但想到他身上有傷,就改以兇惡的語氣低吼。

「這樣就生氣?」他低笑,身體一轉,姿態曖昧地將她壓在身下。

杜鵑突然覺得不對勁,也敏感地察覺兩人身體的轉變。

「特……特助大人——」

他摀住她的唇。「浩臣。」

「特……」她不改口。

他低頭吻住她。

「唔!」她瞪大眼,驚愕得忘了反抗。

任她去驚愕,他的手悄悄解開她的上衣鈕扣,吻到她胸前。要她,要一個能與他共患難、不離不棄的女子,他的個性一向不遲疑,相中,便獵取,當「要她」的念頭一浮現,感覺是那麼對,他就不準備停手了。

「展……浩臣?」她真的驚呆了。他想幹嘛?

「要拒絕,現在就說。」他勉強離開那片雲膚凝脂,抬起頭,眼神不再清明精銳,只有因她而起,濃濃的情慾氤氳。

杜鵑望著他,漸漸回神。她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當然明白他現在問的是什麼。

那麼,要拒絕他嗎?

也許他與她之間,只有這次機會,那麼,她要錯過他嗎?

與「保物」發生私人關係絕對是不智的,但……有何妨呢?能令她動心又動情,不自覺開心的男人,畢竟只有他一個。

她忽然淺露笑容,雙頰染暈,只手掩住破壞容貌的淤血處。

「我現在醜醜的。」她很輕很輕地說。

他拉開她的手!低頭淺吻了傷處,嘗到藥膏的味道。

「我覺得你很美。」簡單的幾個宇,卻足以令她滿足,再也無畏了。

「那麼,你還等什麼?」她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嬌媚地說。

展浩臣接下了她的挑戰。

「等一下你可別喊停。」他抱起她,大步往臥室走去,以腳踢上門,關上一室的旖旎風情。

喊停?她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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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40:28


就這樣讓他把自己給吃了,會不會太隨便?

一場體力運動加上一場歡愛,搾乾了她可憐的體力,讓她一覺沈眠到中午時分。

她的身上蓋著棉被,身體的觸覺讓她知道被子下的自己絕對是不著寸縷,而腰上橫陳的那條胳臂,以及她背後靠著的那堵胸懷的主人,也一樣一絲不掛,她的記憶只到兩人進了房、躺上床,然後她就神魂顛倒了。

如果歡愛的感覺都這麼美好,就難怪男人離不開女人,女人不能缺少男人。

「在想什麼?」他突然出聲,語音有著剛睡醒的低啞。

她搖搖頭,不語。

「杜鵑?」腰上那條胳臂驀然緊了緊,「你……後悔了嗎?」

「你呢?」她終於出聲,卻是反問。

「不。」他吐出堅定的回答。

「我也是。」她低柔地道。「只是,我不是應該要幫你擦藥嗎?怎麼會演變成——」呃……

「一場歡愛?」他低沈地笑出來。

她突然轉身看他。

「你只覺得這是一場歡愛?」

展浩臣收斂笑容,注視著她,她連珠炮似地接下去問。

「那麼,你是不是很有經驗?說不定每個週末都有一個情人在——」

「杜鵑。」他沈沈一喚,貼住她的唇,不讓她再往下說。「如果我那麼隨便就找人上床,先前不會給你喊停的機會。」

他的回答帶著一點火氣,讓她稍微滿意。

「這還差不多。」她咕噥。

他不隨便,她當然也就不隨便羅,這種事,也不是菜市場買菜,只要可以吃,隨便都可以耶!

「告訴我,那……是不是你的第一次?」沒有落紅,不代表她就不是處女,她的反應,生澀得太明顯。

「那你呢,你經驗豐富?」她反問。

他深闇的黑眸直直望著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杜鵑也沒緊追著要答案。

有些事,現在還不適宜說得太明白,他們都知道,有人說愛太容易,他們卻都不輕易說愛,一夜纏綿,不是許諾一輩子的好理由。

所以,杜鵑不想了,被子下的身體悄悄的磨蹭著貼近他。

「杜鵑。」大手壓住她的腰,他不贊同地看著她。

「之前的那一次我太累,沒記清楚,所以我要再一次。」她理直氣壯地說,可惜雙頰的微暈稍稍洩漏了她的羞怯。

「現在是白天。」他含蓄地想拒絕,但是她一直貼過來,他的身體早誠實的有了反應。

「白天就不可以嗎?」她嗔道,嬌俏的面容足以惹任何男人為之癡狂,更何況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

展浩臣認輸地申吟一聲,翻身壓住她。

「你就是不肯讓我好過。」說話不讓他,現在連這……也非要撩撥到他失控不可,她真是不乖!

「因為我喜歡看你失控的模樣,就是不喜歡你平常那種一絲不苟的撲克臉。」她送上紅唇。

「你呀……」阻止不了她,就只好與她再燃燒一回。

相擁睡到天明,他忽然也捨不得這麼快放開她。

夜裡的那場銷魂,因為她的疲累沒再繼續,他的身體到睡醒了還叫囂著不肯安寧。現在這場,就當是夜裡那一場的繼續。

魚水之歡,不沈溺,也自銷魂。

***

被男人愛過的女人,會特別美麗嗎?杜鵑懷疑地想。不過有一件事她很確定,那就是前一天晚上挨了揍的女人,在隔天一定會變得特別丑。

過去二十四小時內,她連續做兩次冒險。

跟一個男人過夜,又在醒來後繼續纏綿,讓他驕寵了她一下下,他再度幫她上藥,她也堅持要看看他的傷,如他所說,他的傷真的不礙事。

共度了一個週末,他總算願意放她回家,不過他也片面決定,放棄之後的休假,把半個月的年假縮短成一個星期。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她再做一次沖淨,然後聯絡上高潔幽。

「幽大姊,我是杜鵑。」

「你終於想到我了嗎?」高潔幽的口氣無比哀怨。

「呃……」在展浩臣面前反應敏捷、口舌伶俐的她,遇到從不按牌理出牌的高潔幽,通常只有瞠目結舌的份。

「你和男人共度週末,在事情發生後將近四十八小時後才給我回報,你說,你是不是很不應該?」這絕對是指責。

「是我失職。」杜鵑低聲認錯。

「杜鵑,你該明白行動的及時性,我不干涉你的『私事』,也不反對你跟一個男人怎麼樣怎麼樣、方形三角形的,但是你不該忘記『回報』這件事。」如果不是她在警局有內線消息,高潔幽肯定會在隔天才知道這件事。

對旭日保全來說,第一時間內掌握到資訊絕對是必要的,也是旭日之所以能屹立多年、在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女孩暗中領導下,成為今日不可小看的保全公司的主因之一,高潔幽平時可以說是懶散、好相處、大而化之、好說話,但一遇到任務,她就跟鐵一樣無情沒溫度,要求絕對不容有錯。

高潔幽難得板起臉訓話,要是碰到韋昕的「軟性談話」,保證一杯荼喝下來,離開時你已經覺得自己上對不起祖宗八代、下對不起民族社稷,無顏以對江東父老。只能切腹以求謝罪。

「我知道,我不會再犯。」杜鵑保證。

意思有到,高潔幽不再多言。這些原則,她平常已經教很多了。

「記住你的話。大安區的電線走火案,是丁氏建築買通大安幫的人做的,不過程老爺已經保證,他絕對不會讓任何手下再涉入這種商業糾紛,停車場那件狙擊,是丁老大自己買通一些不入流的混混做的,根據可靠人員指出,那些混混會乖乖招認所有罪行,包括幕後主使,這件事一曝光,丁氏建築絕對會有打不完的官司,沒空再找展浩臣的麻煩。」

商場上講究禮尚往來,楊韜先生很有禮貌地說,他會好好與丁氏打一場官司,保證告得他死去活來,於是,事情告一段落,三百萬現金的保全費輕鬆入帳。

「那麼,開於槍的事……」

「後續事情,我會處理好,你就準備辦離職回來吧。」高潔幽簡短交代。

「是。」杜鵑點點頭,通訊中止。

半小時前,還溫熱的道別,現在,卻真的要說再見了,杜鵑眼神沈凝了下來,有些不捨。

難怪幽大姊會說,別和「保物」發生感情,一來避免任務失敗,二來避免自己丟了心。

他是那麼不容自己被欺瞞的人,要是知道她……肯定會很生氣,但是她也不能繼續留下來。

要坦承?還是直接走?他們之間,有到說捨不得的程度嗎?杜鵑迷惑了。

但,她是捨不得的。

他對她,也許是特別好,但那不等於「感情」,這點道理杜鵑還懂,單方面的感情,就該由單方面承受,不該拖著他一起。

就看著辦吧!等明天上班了再說。

***

莫名其妙要辭職,該用什麼理由好呢?總不能直接寫「己盡到保鏢之義務,功成身退」吧?

本來杜鵑還很猶豫,不知道該拿什麼理由來填辭職書,畢竟辭呈第一關要過的,就是直屬上司那關,而她的直屬上司不巧就是展浩臣,那傢夥一看到她要辭職,不把她抓去盤問一番才怪。

那是很累人的,杜鵑不會笨得自找罪受。

不過,老天爺當真是很寵愛她的,展浩臣復職的第一天,就被派往大陸及東南亞出差,連著當空中飛人,加加減城算一算,他這一去至少要一個月後才回得了台灣,真是太巧了。

所以,依楊名建設公司的辭職辦法,辭職者必須於二十天前提出離職申請並辦理交接,她很肯定自己在展浩臣回來前絕對會走人。

唉,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她是不是該哀歎一下下?

不是沒有離情的,不過……她難得有機會體驗的離情傷感全被某人破壞光了。

「杜秘書,一束紫色鬱金香耶,選用金色的包裝紙!」

俗氣。

「杜秘書,樓上總經理要我送來邀請函,說要請你去凱悅喝下午茶。」

沒空。

「杜秘書,總經理說要借調你上十六摟處理公務。」

本人要辦交接,一概不外借。

「杜秘書……」

真煩!

每天杜秘書長、杜秘書短,全大樓的人都知道楊總經理在追求特助的秘書杜鵑小姐,但是沒有一次約成功。

趁展浩臣不在,楊沖是徹底打起她的主意來了,那可真是好,每天生氣總比每天傷感來得好,她很樂意把她的潑辣送給楊沖當臨別贈禮。

於是,就在這種情緒高昂、每天以給總經理挫折為目標的氣氛下,來到了上班的最後一天。

「杜鵑,你真的要離職?」一早,總經理就一臉凝重的守在她的辦公桌前。還沒九點呢,他來得可真是早。

「是呀。」辭呈都遞了、交接也辦完了,還有假嗎?

「找到新工作了嗎?」

「一定要有工作才能走嗎?」她挑眉反問,神情像極了面試的那一天。

楊沖懷念地笑了。

「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讓我約不動、追求不到的女人。」

「我該覺得榮幸嗎?」那沒什麼值得驕傲的,OK?

「是不是因為你心裡有展浩臣,所以才拒絕我?」

「那與你無關。」杜鵑逕自坐下來辦公。她從來不是個會乖乖答題的乖寶寶,所以得不到答案是他活該。

「我以雙倍薪水請你當我的私人助理。」楊沖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改以利誘。

「沒興趣。」

「那麼,怎麼樣才能打動你?」楊沖不死心地繼續間。

「只要對象是你,怎麼做都打動不了我。」杜鵑笑得假假的回應。

時間九點正。

「總經理,上班時間到了,請你回十六樓辦公,恕我不送,再見。」

最後一天上班耶,老天爺也給她一點時間留話給展浩臣當作道別好嗎?

「杜鵑……」他還想說什麼。

「領了薪水就要做事,請總經理不要干擾我辦公。」杜鵑不給面子的堵住他的話,不再理他。

終於,楊沖挫敗地走了。

凝重杜鵑處理完例行事項,開始寫臨別贈言。

***

展浩臣出差回來,秘書的位子上空空如也,辦公桌的行事歷裡,夾著一張紅色的信箋。

特助大人,我辭職了,來不及跟你當面說,實在很不幸。你會生氣我沒說一聲就走嗎?如果會,請記住,是你自己出差太久,不是我不等你哦,我只是小職員,離職手續完全依照公司規定辦理,二十天後走人,一天也不敢多賴。(請稱讚我的乖巧,遵守公司規定。)

算起來,我當你的秘書實在不很久,需不需要特地留書道別呢?唔,當我重感情好了,所以還是留給你。(用手寫哦,沒用電腦打耶,夠誠意了吧!)

我離職了,以後找不到像我一樣能幹的秘書請別怨歎,因為這個世界上,像我一樣配得起你這個工作狂標準的秘書並不多,還有,請別太常給新秘書臉色看,會嚇跑人家的。

你回來後要處理的事項,我都歸納好,也提出重點,全放在你的辦公桌上,別忘了看一看。(瞧我對你多好!)

最後,請保重。

小秘書杜鵑敬上

該死,這是什麼意思?

展浩臣臉色鐵青地看完,全身帶著火氣就颳往秘書處。

那天,號稱冷靜、精明,除了冷淡沒有二號表情的展特助,史無前例地在秘書處發飆,強暴雨掃得秘書處所有的人噤若寒蟬,連話都不敢回。

嗚……只不過是一個秘書離職而己,特助大人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嗎?

***

她居然就這樣走了!

展浩臣愈想愈生氣,生氣到一天處理好幾個大案子,操得底下的企劃小組個個不成人形,留著的那口氣只夠到醫院掛病號了,而他依然「奮力」工作,短短半個月內就將公司預定在年底達到的營業目標給完成了。

這種反常的行為,終於傳到楊韜耳裡,加上企劃小組每個人或明或暗派人來請命,拜託他這個特助的知交兼上司快快救命哦,所以楊韜只好來了。

一到辦公室門口,果然看見展浩臣依然埋首辦公桌,知道有人來,卻連頭都不抬一下。

楊韜象徵性地敲了兩下門板,自己進去了。

「展。」

「總經理。」他撥冗抬起頭,一秒鐘眼神示意,然後頭又低下去。

連一句「請坐」都投有,楊韜只好自己找位子坐下,見展浩臣仍然沒有理自己的意思,楊韜歎口氣。

「展,休息一下吧。」就算是工作狂,但展的步調一向是不疾不徐的,楊韜從來沒見過他有失控的時候,更何況是失控到這種地步。

他幾乎是拿工作當生命拚了!

「不必。」展浩臣連頭也不抬。

「一個秘書的離職,值得讓你發怒嗎?」不消說,「展氏」颱風強力刮掃秘書處的事,他也聽說了。

展浩臣沒有他預期中的激烈反應,聲音反常的更加冷靜。

「總經理,半個小時後我會送南部開發案的企劃書給你,請你回辦公室等著收。」

拿公事當逐客今,表示展不喜歡他的試探,楊韜不再迂迴,直接問了。

「她對你來說,很重要?」

展浩臣沒理他。

「如果不想她走,何不去找她回來?」楊韜繼續建議。

展浩臣回給他一對白眼,低頭繼續工作。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在醫院裡讓你啞口無言的女子,就是你的秘書杜鵑。」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

「說重點。」

「好吧。」看來要談私事,得用公事切入。「關於你在停車場被人埋伏的事,那些人已經坦白承認,背後的主使人就是丁董,從今以後,丁氏建築的人再沒有空找你麻煩了。」他們會忙著打官司。

「很好。」如果他們再有空,他會很高興把他們當沙包練。

又是這麼簡短的回答,看來展這次氣得不輕,也代表——展真的栽了。

「丁氏建築的事一結束,杜鵑就請辭,你不覺得時間很巧合嗎?」楊韜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什麼意思?」展浩臣立刻抬起頭,銳利地注視他。

「先回答我,你這麼失常,是不是為她?」

「回答我的問題。」展浩臣泠冷地道。

「她已經離開了,就算你知道答案,也不會改變什麼。」

「你來,不就是為了告訴我答案嗎?」楊韜的忙碌程度也許不到日理萬機,但也絕對不閒。

楊韜淡淡一笑,至少他是將展的注意力從公事上引開了。

「聽過旭日保全嗎?」

「聽過。」那兩個年輕卻又極端有名,沒人敢惹的小女子。

「杜鵑是旭日保全的人。」楊韜小心地說。阿彌陀佛,希望他沒有榮幸見識到展氏颱風的威力才好。

展浩臣瞇起眼,迅速聯想一切。

「她是你派來的人?」一臉山雨欲來風滿樓。

「其實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她是誰。」楊韜定定的望著他。「從知道丁氏建築揚言報復你,我擔心你會出事,所以透過關係請高潔幽幫忙,正好公司招考秘書,潔幽只說她的人會來應徵,但我一直不知道是誰,讓杜鵑成為你的秘書是我的主意,但我沒想到那名紅衣女子就是杜鵑。」只能說,一切實在是太出乎他意料。

展浩臣陰鬱地閉了閉眼。那麼,一切只是作戲?

「展,你要怪我自作主張我接受,但於公於私,我不能明知道你有危險,卻什麼防範都不做。你為公司的事惹上麻煩,我該負責,而在私人交情上,我絕不願見你出事。」

「她走得毫不留戀,是只把我當成一名『客戶』?」他笑得嘲諷,沒料到自己的心會這麼痛。

「展,她保護你是盡職責,但如果說你們兩個人之間真的有什麼其他的事發生,不代表就沒有私人情感。」楊韜或許不知道這之中究竟出了什麼差錯,但可以肯定的是,展動情了。

憑他那次在醫院裡聽到的話,楊韜不認為她會對展完全無情。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種被欺瞞的感覺,絕不好受。

「如果我早告訴你,你一定會拒絕,只是我沒想到你和她——」楊韜再怎麼神機妙算,也沒辦法算到別人感情的事,真是千算萬算,不值老天爺隨手一撇呀!

展浩臣深吸口氣。

「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什麼都不必再說了。」她已經走了,再怪誰都是多餘。展浩臣埋首公事。

「你不想知道答案嗎?」

「什麼答案?」

楊韜笑了笑,走到他面前。

「展,你不是那種會任自己留個疑惑,得過且過的人,更何況杜鵑影響你這麼深,如果你想找她,可以到旭日保全。」這是為人上司兼好友的他,能給的最後一個建議了,說完,楊韜就起身離開了。

這種私人的事,還是得展自己想通才行,他只能做到這裡,只希望展不會笨到放棄一個好女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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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41:00


「十」。

名鎮大廈,九樓之二,浴室裡,杜鵑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一口氣,表情平靜,眼睛朝上看,開始進行靈異溝通。

「老天爺,我只是隨便想想兼猜測,你實在沒有必要這麼賞識我,讓我的預感一次成真。」

今天在旭日保全做體力訓練的時候,看見一個女同事因為腹痛而沒形象地趴在桌上,一副要死不活樣,細問之下,原來是經痛。

這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是女人,多多少少都有這種經驗,但大不了的是,她熊熊想起來,她的,晚了一個多月!

這輩子她潔身自愛,算一算那個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也只有那麼一次,一次而己,難道……不會吧?

當下決定早退,買了該備的小工具,回家,試驗,結果於焉出現。

杜鵑再深呼吸一次,確定自己夠平靜了,拿起皮包、鑰匙再度出門。

***

事實證明,不清不白的事,最好別做。

「恭喜、恭喜,杜小姐,你懷孕了,而且肚子裡的小生命已經一個多月大了,你知道嗎?生命是那麼地美好,我們應該讚美生命、感受生命的喜悅,讚歎這十幾億萬分之一的神奇,多麼難得、多麼美好呀!」

杜鵑才剛從診療台下來,醫生就抓著她的手,像唱詩一樣朗誦出一長串的話,高昂激越的語調比中了樂透頭彩還高興。

杜鵑怪怪地看著他。

「杜小姐是第一次當媽媽?」醫生忽然問。

「是。」她點頭。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醫院裡針對懷孕的準媽媽,有準備一連串的解說課程,讓你充分瞭解孕婦該注意的事,促進準媽媽與腹中胎兒的互動與瞭解,在生產前,也會告訴準媽媽胎兒產後的問題。你絕對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好好幫助你把孩子生下來——」看她的面色不對,醫生激昂的音調一停,小心地問道:「杜小姐,你……不會……不要孩子吧?」

「當然不會。」她想也不想就回道。也許她是震驚、無措,但絕沒有墮胎的念頭,這是她的孩子。

「太好了!」醫生恢復快樂的神情,繼續激昂地說:「你知道,我們當醫生的人總是希望每個人活得健健康康,如果不要胎兒,不僅是剝奪了胎兒生存的權利、對準媽媽的身體也會造成損害,所以我絕對反對墮胎。」

遇上他這種醫生,她真懷疑有哪個孕婦敢說自己要墮胎。她敢說,哪個人膽敢提出這兩個字,這醫生鐵定轟得她投降求饒、無地自容。

「好啦,杜小姐的身體狀況很好,下星期再來,我幫你安排一下其他檢查。這是孕婦手冊,要收好哦,有什麼問題還是什麼心情,都可以寫在裡頭,我一定會盡力幫你解答。」醫生熱切地說。

「謝謝。」杜鵑只能收下。

「好,你回去吧,一路小心,記得別緊張、別看恐怖片受驚嚇、別拿重的東西。」醫生歡喜地送客。

呀!又有一個新生命誕生了,真是值得期待、值得慶賀……

走出診療室,她彷彿還可以聽見醫生興奮的喃喃自語。奇怪,別人家生小孩,醫生怎麼比人家選興奮哩?

丟開神奇醫生的反應,杜鵑離開醫院,不知不覺把車子開到楊名建設附近,正好遇到下班時間的車潮。

杜鵑將車停在一旁正好空出的車位,搖下車窗,看著那棟辦公大樓。這是她離開後,第一次來這裡,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

如果說她不想他,那是騙人的,但是任務已經結束,她沒有理由再留下,不知道他看到那封信箋了嗎?

少一個秘書對他來說,大概沒什麼影響吧?他真的是個能力很強的人,難怪楊韜早早就相中他,將他延攬入自己的公司。

想到之前的對立,他的試探、他的要求、他無奈的縱容,笑意不自覺染上她的面容,她的手撫向仍平坦的肚子。

該讓他知道嗎?

這個孩子,是她的,也是他的,可是,他會在乎嗎?還是覺得麻煩?

她正猶豫地揣測,展浩臣就在此時匆匆走出大樓,正準備攔計程車的時候,忽然瞥見一輛熟悉的紅色轎車。

他大踏步地走來,等杜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清楚看見坐在車子裡的她,害她連想開溜都來不及。

「為什麼辭職?」他的口氣好凶。

「我……」她的話被他截斷。

「志趣不合,這是什麼爛理由?」

「這……」是實話啊,她又不是立志當秘書。還沒說完,他又將話搶了去。

「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就走?」

「你……」

「就算我出差,你也可以等我回來,有什麼大事急著一定要立刻離開?」他真的生氣了。

「這……」

「下車。」他將內鎖往上拉,伸手開了車門。

「我……我不要。」她總算找機會把話說完整。

「由不得你。」他凶凶地命令。「下來。」

「我不要。」她直搖頭。

「好,你不要。」

他公事包往地上一放,彎身就抱起她,往裡頭一塞,接著將公事包丟到車後座,杜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坐上駕駛座,關上車門,發動車子。

「喂,你——」

「不想我更生氣就閉嘴。」他冷冷地警告,將車開上道路。

杜鵑不情願地只好閉上嘴,一雙眼不滿地直瞄他。

「安全帶扣好。」他一手駕車,一手橫過她身前,拉上安全帶。

杜鵑傻眼,他卻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把心思放在路況上,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家。

「杜秘書」絕對欠他一個解釋。

***

正襟危坐,雙腳併攏,雙手交疊平放在腿上,眼神微低,就是不看他。偏偏他就坐在她正對面,定定地望著她。

展浩臣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的,然而因為她,他破天荒在公司大怒,然後又操得底下員工不成人形,弄到最後連楊韜都不得不撥空來看他,這麼多失常行為,就只為了她,然而她見了他居然還想逃走?!

「想好怎麼解釋了嗎?」好一會兒,他終於出聲。

「解……解釋什麼?」他的表情……好嚇人,她現在才知道,他的撲克臉比起現在,已經算是慈悲的了。

「解釋你為什麼突然跑得不見人影。」分別了一個多月,她就這副樣子面對他嗎?

「我——」

「說實話。」他警告。

她心一跳。「什……什麼實話?」

「你瞞了我一件重要的事,現在還不肯說嗎?」他給她一個自首的機會,不然……他面色冷凝了下來。

她小心地偷覷了他一眼,發現他仍然凶凶地瞪著她,她又趕緊別開。

他該不會什麼都知道了吧?她咬了咬下唇,猶豫再猶豫。

「鵑。」他換了稱呼,惹得她的心又是一跳。「我們兩個的關係不只是上司對屬下,你還不肯說嗎?」

己經說得很明白了,他完全記得發生過的事,並且不打算把它當作沒發生過。

「好……好嘛。」她垂著臉,妥協地低聲道:「我是旭日保全的員工,當你的秘書,其實是為了暗地保護你。」

「然後?」

「當你的危機解除,我也算完成任務,所以就離職了。」故事完畢。

展浩臣瞪著她的頭頂。

這樣就算完了?她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他緊握拳頭,不確定自己不會氣得立刻撲上前掐死她。

「那我們之間呢?」他咬牙切齒地問。

「我們……什麼?」她畏縮了下。呆子才聽不出來他快氣炸了。

「我們有什麼,你忘了嗎?」他突然低吼,她嚇得立刻往沙發中縮。

「你……你……」好恐怖。

展浩臣跨步過來,雙臂撐到她兩旁抵著沙發椅背,傾近逼視著她。

「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你知不知道當我出差回來,沒看到你,只看到一張內容亂七八糟的信箋,心裡有什麼感受?」

「才沒有亂七八糟!」抗議,她寫了很久耶!

「你還敢說?」他又吼,她立刻又畏縮。「在我們有過那樣的親密之後,你突然不告而別,立場對掉,換作是你,你又作何感想?」

「我……我……」她再度口吃,完全說不出話,面對他的怒火,她多少也嚇到了,胃部緊縮,肚子隱隱地泛疼。

現在才知道,他一旦發怒,有多可怕。

「你怎麼樣?」他再吼,情緒完全失控。這個小女人,真是太過分了!

「我……我……」她低低喘著,雙手按著腹部,咬著下唇,肚子真的痛了。

「你什麼——」吼聲才出,他隨即發現她的不對勁,眼光順勢而下,看見她一直按著肚子。「怎麼了?肚子痛嗎?」

「嗯。」她眉頭緊蹙,咬著唇點點頭,突然想到,孩子!她抓住他的手臂。「送……送我去醫院。」

「好。」展浩臣抱起她,火速往樓下衝。

看見她痛苦,他哪裡還能有什麼火氣、還能記得生什麼氣,才一個多月不見,她到底把自己怎麼了?

***

又是剛剛那家醫院。

本來門診結束準備回家的婦產科醫生,聽說有人腹痛掛急診,一時熱心兼好奇地跑過去看。咦?他剛剛才祝福的準媽媽,怎麼現在又被送進來了?怎麼回事?

婦產科醫生飛快換上醫生袍,加入診療的行列,這一診,真是讓醫生差點當場破口大罵。

幫準媽媽安好胎,他剛剛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

「醫生,她要不要緊?」展浩臣立刻問。

「她是不是被什麼嚇到,或者突然很緊張?」醫生臭著臉問。

「呃,她可能是被嚇到。」他的怒氣真的讓她害怕?她一向膽子很大的,怎麼這麼容易就嚇到?

「你怎麼可以讓她被嚇到?」醫生生氣地吼道:「她懷孕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是懷孕初期,最不能受驚嚇,那會造成流產,你知不知道?萬一她有什麼狀況,連帶也影響胎兒,一次就是兩條命,你到底懂不懂這種事的嚴重性?你是個大男人,應該保護女人,你不知道嗎?女人懷孕的時候有多寶貴,你居然沒好好照顧她,還讓她受驚嚇,你算什麼男人啊!」

醫生辟哩啪啦的一頓怒罵,展浩臣完全沒聽進去,他在聽到「她懷孕了」這四個字的時候,就震呆了。

「她……懷孕了?」他非常小心地、確定地再問一次。

「沒錯。」醫生用力回答。「才一個多月,正需要人好好保護對待的時候……」

醫生繼續碎碎念,也不管面前的人是不是早呆成雕像,反正他最氣沒好好保護孕婦的男人,一看到就罵。

她?懷孕?展浩臣仍有點暈暈然。

她懷孕了,為什麼不說?另一波怒氣湧上來,丟下還在雜念的醫生,展浩臣就往病房裡沖。

「喂,我還沒念完,你回來——」

「砰」,將醫生的吼叫聲關在門外,展浩臣快步來到病床旁,望見她,心中的怒火頓時又奇跡似的全消失無蹤。

她好蒼白,眼下有著微微的暗影,與一個多月前,每天精神奕奕跟他鬥嘴說笑的她,完全是兩種模樣。

像是察覺到他的注視,杜鵑緩緩張開眼,輕輕扯動唇瓣。

「你都知道了?」

「嗯。」喉頭突然梗住,讓他只能勉強維持鎮定地點點頭。

情況太混亂了,先是見到她,他堆積的怨氣還沒發完,她突然肚子痛,他也嚇到了,接著又是她懷孕,生平第一次,他完全無法平靜。

「你放心,我沒事,醫生說,胎兒也沒事。」她的手又不自覺地撫向肚子。

展浩臣暗自深吸口氣,又閉了下眼,定下心思,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我也是今天遇到你之前才知道的。」她自己也還在驚嚇中好嗎?

「那剛剛一開始又為什麼不說?」

她表情一頓,輕聲道:「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為什麼不該?」他又想吼她了。「是覺得不關我的事,還是……你不想留下這個孩子?」

她垂眼不答。

展浩臣心一縮,像被什麼切過。

「你真的想瞞著我,偷偷……拿掉孩子?」是自己的骨血,他怎麼都說不出「墮胎」兩個字。

「不是。」她低聲道。

「不是?」被切過的心,頓時像是又被縫合。

「我要孩子,可是——」她頓了頓。「如果告訴了你,你會怎麼做?」

「結婚。」他毫不猶豫的說出這兩個宇。

「我不要。」她悶悶地拒絕。

「為什麼?」他眉頭又皺起來。真會被這小女人給逼瘋,她能不能乾脆點話一次說完,這麼忽上忽下,他遲早心臟病發。

「我不要跟你結婚,」她停了下,又道:「只因為孩子就結婚,太愚蠢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他雙手環胸,姿態非常不以為然。

「不行嗎?」她不服氣地問。他憑什麼一副她做不到的模樣?她就要,而且要做個快樂的單親媽媽!

「我不同意。」

「我的事,我可以自己決定。」他不同意是他的事。

「這件事跟我有關,要是我會放你一個人決定,我就該死了!」這小女人還敢跟他爭,他還沒跟她算完帳呢。「你乖乖在這裡休息,我去跟醫生談你的狀況,如果可以出院,我們就回家。」

「回家?回哪裡?」她警覺地問。

「我家!」丟下兩個宇,他快步走出病房。

***

出了醫院,杜鵑又開始跟他唱反調。

「我不要去你家。」

「你要自己乖乖坐進車裡,還是要我抱你進去?」他很大方地給她選擇。

「我、不、去。」

「杜鵑。」他的語氣充滿警告意味。

杜鵑嘴一扁,就坐在醫院旁的石欄杆上,大有「我就是不去,你能把我怎樣」的挑釁意味。

展浩臣知道他可以不顧她的意願強迫她聽話,但是她才剛從醫院安胎出來,他絕不希望再進去聆聽那個醫生雜念,他暗歎口氣,在她身邊坐下。

杜鵑是個有主見的女子,他必須先弄清楚她心裡在想什麼。

「為什麼不去?」他心平氣和地問。

「為什麼要去?」她不看他,逕自望向遠方。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因為孩子?」

他遲疑了下。「算是。」

她緩緩收回目光,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聽見什麼。

「放心,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她淡淡保證。

「醫生說,你必須被好好照顧,你一個人住,我無法放心。」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出了什麼狀況!

「別忘了,剛剛是誰嚇我,才害得我又進醫院的。」她瞄了他一眼,事實證明,她遠離某人會比較安全。

「鵑,別跟我唱反調。」不能罵、不能吼、不能生氣、不能嚇到她,展浩臣頭疼地揉揉太陽穴,生平沒遇過這麼難搞的事。

「我沒跟你唱反調,只是告訴你我的決定。還有,什麼時候特助大人對我的稱呼改為『鵑』了?」初聽時還不覺得怎麼樣,但想到他們現在的情形,她愈聽愈覺得彆扭,簡直怪異極了。

「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秘書了,所以我當然不能再稱你為『杜秘書』。直接連名帶姓的叫你『杜鵑』,感覺像在罵你,萬一你又被嚇到,那醫生可能又要對我罵個不停。以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我想,親密一點的稱呼應該不算過分。」解釋完畢。

杜鵑一呆。天哪,這男人……她忍俊不住,終於笑了出來。

拜託,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有必要條列式詳答到這種地步嗎?他……他以為他在列合約內容呀!

「你終於笑了。」他臉上緊繃的線條驀地也隨之放鬆,唇角微微上揚。

重逢以來,她不是戰戰兢兢,就是心虛得不敢看他,而現在的笑容,終於有分別前開朗的模樣。展浩臣這才知道,他想念這抹笑容,即使當工作狂把自己操勞個半死,他仍然是沒一刻忘記她,是當真想念她的。

她聞言不禁望向他,他神情裡的緊張、怒意與擔憂,全消失了,只剩下溫柔,杜鵑心一軟,笑偎入他懷裡。

「對不起,我瞞了你,還有,不告而別。」她真誠地道。

不該假裝他們兩個人沒什麼事的,事實上,他們之間是有那麼一回事的,就算口頭上不說,實際上他們已經做了。

「這還差不多。」他咕噥,雖不滿意,但也接受了,雙手自然地張開,找到一個自然的姿勢懷抱住她。

「可是,我是說真的,我不想去住你家。」杜鵑閉著眼低喃。他的懷抱,真的好舒服。

抱著她的手臂猛地一緊,又放鬆,伴隨著他一聲歎息。

「你要我拿你怎麼辦?」

「就維持現在這樣,好嗎?」她抬起頭,雙眸盈盈地望著他。他們之間,有那麼一點點心動、情動,還有更多的不確定。

他與她,都沒有把握可以許下什麼承諾,一輩子不變。就當她膽小好了,她不要賭,只想暫時維持現在的樣子。

展浩臣同樣深探望住她,看到了那麼一點點的不安,於是,他點點頭。

「好吧。」暫時依她。

但,不會太久的,她遲早要面對這個問題。而他的耐性非常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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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41:26


嚇人是不道德的嗎?

好吧,她承認是很不道德,但她也不是存心的,只是覺得這種事瞞不了多久,乾脆自己先承認,並且選在一個三人都在,「一月一聚」的場合公佈,要不是看在她們三人是好友兼鄰居的份上,杜鵑還不想說哩!

但是,被六隻眼睛齊瞪的感覺,實在有點恐怖,杜鵑不得不為自己辯解。

「我也不是故意要嚇你們的,因為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啊!如果你們不高興知道,那當我沒說好了,繼續吃烤肉、喝汽水,天下太平。」反正,懷孕也是她一個人的事,

她可以照顧自己。

想到孩子,想到他很尊重的順了她的心意,心情驀然大好,讓美味的烤肉當場又多了三分滋味,好吃呀。

「杜鵑,這不是重點。」楊淢無奈地指出。

自從小曼成了他的未婚妻,禕禕又是他的妹妹、知道她們三個人是好朋友開始,杜鵑也算是他的妹妹了,妹妹懷孕了,做哥哥的該有什麼反應?

楊禕禕則是差點被嘴裡的那塊烤肉噎死!

「不……不會是我二哥的吧?」聽說杜鵑大小姐這陣子混楊名建設,並且是二哥極力想把的女人。

「我的眼光有那麼差嗎?」杜鵑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拜託,那個花心大少哪能跟她的他相比?

「那……那是……」楊禕禕好小心地看著她,哪個男人好膽敢招惹杜鵑?

「不、告、訴、你。」杜鵑悠哉地別開臉去。

「這樣很好,那我就有伴了耶。」唯一額手稱慶的,是柯小曼。

本來嘛,只有她一個人懷孕——目前五個月,楊淢老把她當成易碎的娃娃,已經考慮要她開始放產假,把她打包回南部讓爸媽看管,害她差點跟他翻臉。哪有人這麼早開始放產假的,這麼丟人的事她才不做。

老實說,一個人懷孕也怪寂寞的,現在杜鵑也懷孕了,真是好,她連要上婦產科都不愁沒伴了。

「小曼,別吵,這也不是重點。」敢情他親愛的小女人是將未婚懷孕當成樂趣了嗎?真是。

「那什麼才是重點?」柯小曼不明白地問。

「重點是,杜鵑不會無緣無故懷孕,而能今她懷孕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虧得楊淢還這麼有耐心地解釋,楊禕禕是直接翻白眼了。

「噢。」柯小曼輕應一聲,表示有聽進去。

這對愛侶,真是夠了!杜鵑在心裡直嘀咕。

「杜鵑,你心裡的打算是什麼?不打算告訴孩子的爸爸嗎?」楊淢將注意力再放回丟炸彈的人身上。

「其實孩子的爸爸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杜鵑聳聳肩,不以為意。

「那他有什麼表示?」楊禕禕湊過來間。

「結婚。」他說得可是非常清楚明白。

「哇,那你也要嫁了,真是太不幸了啦,不到半年內,我們三個單身女子居然有兩個要自貶身價成為已婚女子,那以後不就剩我孤單一個——」哇啦哇啦還沒說完,楊淢已經丟過來一記白眼。

「咳咳,親愛的妹妹,請問一下,為什麼變成已婚女子叫做『自貶身價』?」要是小曼聽進去了,改變主意不嫁他,那他們兄妹這筆帳就有得算了!

「呃……」楊禕禕立刻改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已婚女子在外人面前比較沒身價,可是在老公心裡,身價可是第一哦,世界級鑽石都比不上。」拗得實在有夠硬。

楊淢勉強滿意。

「杜鵑,那你什麼時候要嫁?」柯小曼很有興趣研究這個問題,說不定她們兩個人還可以同一天出嫁。

「誰說我要嫁了?」杜鵑眨了眨美眸,一臉單純無辜。「他說結婚,可是我沒有答應要嫁埃」

「為什麼?」楊淢與楊禕禕的注意力再度移轉回來。

「有孩子不代表就要嫁人,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可以生下孩子、撫養孩子。」現在可不是三、四十年前那種封閉的時代,女人早就不必依靠男人才有經濟來源,她可以自給自足,再說,只是經濟穩定這樣的條件,可不是構成一樁婚姻的好基礎,「奉子成婚」更不是一個結婚的好理由。

「他肯放棄孩子?」楊淢不信。哪個男人這麼呆,居然放棄自己的孩子、放棄杜鵑這麼特殊的女人。

「他沒說。」事實上,他是順著她,而她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打算的。

「鵑,你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子,你肯跟他發生關係,代表你對他一定有感情,那麼,為什麼不嫁?」楊禕禕深思地問。

杜鵑聳聳肩,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杜鵑,你不嫁……該不會因為他是已婚男人吧?」柯小曼突然驚恐地問。

「當然不是。」杜鵑一口汽水差點噴出來。「小曼,我拜託你想一想,如果他已婚,怎麼還會提『結婚』?」

「那很難說呀!」柯小曼理直氣壯地回道:「說不定他老婆不能生,所以才向外發展,而等『外婆』有了之後,就到了該一腳踢開元配的時候,那他恢復單身,就可以跟你結婚了呀。」標準的八點檔劇情編法。

杜鵑真是無力了。

「我對當別人家的第三者沒興趣,OK?」

「幸好。」柯小曼拍拍胸口,一臉幸好的表情。「那你就可以嫁了呀,如果不趁現在肚子還沒大之前先嫁出去,以後肚子大了再嫁有點小丟臉耶!」這絕對是良心的建議。

「這就是你堅持等生完後才舉行婚禮的理由?」楊淢立刻扳過親親愛人的臉,不可置信地問。

哦喔,踩中楊家三哥心中的痛了。杜鵑樂得不必回答問題,開始看戲。

「這是原因之一。」柯小曼一臉慎重地點點頭。

柯小曼很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淢,我們兩家的人對婚禮的意見超多,又都不一樣,我深深覺得,等他們商量好了,我們的孩子大概也生出來了。」所以,乾脆等生完孩子再結婚好了。

「那我們不要理他們了,明天我們就先斬後奏去公證,看他們還能有哪門子的意見……」楊淢的語氣真是激昂憤慨,事關他的終身大事,他是絕對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

「可是,我爸媽不能參加唯一女兒的婚禮,會很傷心的……」柯小曼很有孝心地替自己的爸媽著想。

當下,這對未婚夫妻開始討論起自己的婚事,暫時無暇他顧了。

楊禕禕坐到杜鵑身邊,小小聲地問:「鵑,那個幸運的男人是誰?」杜鵑眼光很高的,能被她看上的男人肯定也不凡,她挺好奇的。

杜鵑回給她一個嬌媚又傾倒眾生的微笑。「放心,如果哪個男人真的不幸被我挑中成為丈夫,我一定會介紹給你認識的。」

楊禕禕不以為忤地也笑了。

事情未有定論之前,杜鵑向來不輕易說,也不輕易行事,看來,鵑是真的有中意那個男人呢,否則也不會這麼慎重其事了。

***

真的是聊得太晚了。

今晚是她們三個好朋友一月一聚的好日子,不過近來已經變成四人聚會,因為小曼的親親愛人、禕禕的三哥楊淢堅持自己也要湊一腳,所以今天聚會的地點第一次不在三人所住的大廈,而遠征到楊淢的公寓去。

聚會後,楊淢當然不放心未婚妻回家,於是堅持留她過夜,柯小曼當然也就同意了,至於楊禕禕,當然不會笨到留下來當電燈泡,她是標準的夜貓子,晚上最不怕沒地方去。

所以,就她一個人回來了。

搭上電梯回到九樓,才踏出電梯,她就呆住了。

「特助大人?!」

「你總算回來了。」展浩臣的領帶拉鬆了,外套全開,襯衫的扣子也解掉一顆,頭髮不再如平時一般的整齊,一腿平放、一腿曲起地坐在她家門口,一看見她,他俐落地站起來。

「你怎麼來了?」她滿是驚訝的眼,落到地上那袋猶有香味,卻顯然已經擺放過久的食物。「你……」

「你應該吃過了吧?」他臉上沒有不耐煩,只是這麼問。

「吃過了。」

他點頭。「以後別這麼晚回來,我先走了。」他拿起地上的袋子就要走。

「等一下。」她拉住他,「你來多久了?」

「我七點就到了。」

晚上七點到現在,整整五個鐘頭——

「你進來。」她掏出鑰匙開門,將他拉了進去。「以後要來找我,先告訴我一聲。」就這樣坐在外面等……真是呆子!

杜鵑推他到沙發上坐,看看他買了什麼,發現裡頭原本美味的面早就糊掉了,她咬了咬下唇。

「走,我們去吃東西。」她拉起他往外走。

「不用了。」

「不行!」她堅持,「你一定還沒吃,不可以餓肚子。」

兩人搭電梯來一樓,走出大廈。

「我的車停在巷口。」眼看勸不動她,他也沒讓她去開她的車,主動摟住她,帶往自己的車。「想吃什麼?」

「你決定就好。」她想了想,加個附註。「但不要太油膩的哦。」

懿旨照辦。

半個小時後,他們在一家有名的二十四小時豆漿店內坐下,展浩臣點了兩份燒餅夾蛋、一碗豆漿,杜鵑則要了一杯紅茶。

「懷孕的人不應該喝含有咖啡因的東西。」過去一天內,他看了許多有關於懷孕的資料,至少得到這個知識。

「讓我喝一點啦。」她連忙搶回他要奪走的紅茶。「我剛才在淢三哥家吃了一堆烤肉,現在需要一點茶來沖淡胃裡的油膩啦!」

「淢三哥?」他的眉頭微蹙。

「對呀。」她還是一險甜笑。

展浩臣可笑不出來,他現在非常沒有心情搞笑。

「他是誰?」

杜鵑看了他好半晌。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是楊淢,楊韜的弟弟,你應該知道這個人。」

「他不是最近訂婚了?」展浩臣的腦部資料立刻搜尋到楊淢的最新動態。

「對呀。」楊淢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比起同一家出品的楊沖可順眼多了,她非常替小曼高興。

「你在他家待到晚上十二點?」他再確認一次。

「嗯。」沒辦法呀,她丟出的炸彈太驚人,被逼問很久,幸好後來楊淢和小曼忙著自己的婚事問題,她才得以鬆口氣。

展浩臣食慾全失。

「為什麼?」他沈聲問。

「他烤的肉好吃呀!」她一派天真地回道,其實內心很不良地在偷笑。「沒想到楊家三少爺居然這麼會烤肉,真是讓我這個廚藝白癡汗顏不己。」

展浩臣深吸口氣,推開吃了一半的燒餅夾蛋,也不管豆漿多熱,以湯匙舀起來就猛喝。

豆漿還冒著煙呢!

杜鵑嚇了一跳,在他吞下第一口後,立刻伸手阻止他再喝下去。

「不要這樣。」

他沒理會她,推開她的手繼續要喝。

「浩臣,不要喝了!」情急之下,她脫口喚出他的名,將他的手重重拉下,湯匙掉進碗裡,濺出熱燙的豆漿水花。

「燙到了嗎?」她臉色一變,站起來,看著白色的豆漿沒入他的西裝外套,心裡有著不捨,還有一點點罪惡感。

早知道他一點都開不起玩笑,他冷淡待人,只有對自己在乎的人才會和善一點,這樣,應該代表他對她不是那麼無動於衷的吧。

看他這樣,她是真的很不捨,於是在拿紙巾替他擦衣服的時候,低聲地開口解釋。

「在我住的那一層,有兩個鄰居,一個叫柯小曼、一個叫楊禕禕,我們因為年紀相同,同一天搬家,後來就變成好朋友,因為我們三個人作息不同,能碰到一起的機會並不多,所以訂下每個月聚會的約定,地點就輪流在三個人的家。楊淢是禕禕的三哥,最近他和小曼成了未婚夫妻,所以我們今天聚會的地點才改到楊淢的公寓,所以我才會那麼晚才回家。」

展浩臣眉心頓開,終於知道自己又被這小女人耍了。

「這樣逗我,你會高興嗎?」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托起她低垂的下頷,他淡淡地問。

「誰教你又一張撲克臉,害我就很想看你『變臉』。」她嘟嚷。

「你該知道,我一向是這樣的。」他的唇角微微往上揚。

「可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很少再擺撲克臉給我看的。」她依著他的手勢,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所以,是他的錯?展浩臣啼笑皆非。

「可是,我更不喜歡你傷害自己。」她輕輕地說:「以後就算生氣,也不要這樣了。」害她有好重的罪惡感。

她略帶關心的話語,終於令他揚起一抹微笑的弧度。她將燒餅夾蛋推回他面前,要他繼續吃。

淩晨時分,街上來往的人不多,但是穿梭的汽機車一樣呼嘯,她把紅茶喝完,他也吃完他的「晚餐」。

「累了?」他結完帳,望見她揉眼睛,摟著她往車子走去。

「對埃」她的頭乾脆靠上他的肩。

「剛剛你應該直接回家休息的。」

「然後放你那時候回家,餓一晚?」她不以為然地撇了下唇。「我沒有那麼壞心。」讓他等那麼久她已經很愧疚了,再整晚想著他回去後會不會吃晚餐的問題,她今天就不必睡了。

「真的擔心我,何不跟我回家住幾天?」他狀似隨口一問。

聞言,她原本半垂的眼睫立刻掀了掀,努力叫回被瞌睡蟲驅走的神智。

「我想,不用了。」她慢吞吞地回道:「你一個人都能生活這麼久,把自己照顧得這麼好,一定不需要多一個囉唆的人在旁邊雜念。」

「你的擔心,我可以接受。」

「謝了。」這傢夥為了拐她回家,連甜言蜜語都用上了,她是不是該珍惜點,畢竟要他吐出好聽話,比教他罵人還難。「不過,我不想提早變成黃臉婆。」

「黃臉婆?」

「我要是真變得雜念,那打扮的時間就沒了,而且時常雜念的人,情緒通常不好,那是美容大敵,我很快就會變得不美了。」她一本正經地道。

他又被她逗得逸出一串低沈笑聲,「放心,你離黃臉婆的階段還很遠。」他眼神溫柔地望著她。

「是嗎?」她兀自懷疑。

他送她到大廈門口,還非常仔細的陪她上九樓,走到她家門口,等她拿鑰匙開門。

「早點睡,我先回去了。」看著她進門,他也安心可以走人了。

「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不了,明天早上還要開會。」公事不能耽誤。

杜鵑忍不住在心裡翻個白眼。這人真是公事至上,一點都不浪漫……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

「對了,你等一下。」她跑進家裡,又跑出來。

「鵑,別用跑的。」他皺眉,沒忘記她現在的特殊狀況。

「放心,我沒事。」她嫣然一笑,回到他面前,把手上那片對摺的方形鐵片翻開,竟然變成一把鑰匙。「這個給你。」

「這是?」他忍不住好奇,翻看著鐵片。

「我家的鑰匙。這個鑰匙的材質是不誘鋼,鎖的形狀也是特製的,在開門的時候,你要連開兩次,並且記得每開一次,鑰匙一定要拔出來再插入一次,鎖才會完全打開。」她解釋,「一般人開鎖,一鎖只有一層,可是這個鎖有兩層,一定要用這把鑰匙才打得開,因為開了第一層鎖後,鑰匙形狀會變,鎖也會變,不連開兩次是絕對打不開的。」

「難怪你家不裝鐵門。」這在現今社會算是異數了。

「這個鎖是我搬來決定長住後自己換的哦。」她很了不起吧!

「很厲害。」他奉送她一句讚美。「這個鎖是誰設計的?」

「是公司的企劃小組設計,由技術小組做出來,完全經過昕大姊嚴格的考核。」她吐吐舌。「其實這只是我們必備的基本技巧,鎖是不外傳的,也不量產。而且最特別的是,這把鑰匙只能開這個鎖,就算是同樣外形的鎖,內部設計一定也不同,一把鑰匙不可能通用全部的鎖。」

展浩臣深思著鑰匙上的巧思。

「難怪旭日保全能在業界佔有一席之地。」連小小的一個鎖都複雜成這樣,難怪保全系統那麼複雜難解。

「當然羅,幽大姊和昕大姊可是我們旭日的兩大王牌呢。」她很驕傲地說。

看來她很崇拜高潔幽和方韋昕,也很以旭日為榮,他該找個機會瞭解一下她的工作才是,但不是今天。

「有了鑰匙,如果你來找我,我又剛好不在家,就自己開門進來,別再坐在門口等了。」她很介意這點。

「我知道,謝謝。」他收妥鑰匙,再抬眼望住她。

「那你快回去吧。」她催促。明天還要上班的人呢,可別遲到了。

「好。」他傾向前,吻住她的唇瓣。「以後別再這麼晚回來,早點休息。」在她唇畔叮嚀完,又輕啄了下,他才放開她,轉身離開。

杜鵑呆呆瞪著他的背影。

「進去吧。」站在電梯門口,他回頭看她還站在原地,忍不住輕笑出來,又說了句。

「噢。」聽話地關上門,杜鵑終於回過神來。

哦!他……他怎麼突然吻她!臉頰浮上一層紅潮。

除了荷爾蒙分泌失調,兩人完全失控的那個月圓日,他對她從來沒有過這種親密舉動的呀!

更丟臉的是,她居然呆掉了,完全無法反應,也沒……乘機把他吻個夠。錯失良機!杜鵑頭理進沙發裡,懊侮不己。

下次,下次她一定要吻回來,這樣才公平,她是機敏的小杜鵑呢,怎麼可以輸給那個冰人展浩臣?!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41:50


「懷孕?!」

「是。」杜鵑硬著頭皮點點頭。

坐在她對面、一臉英氣的女子蹙了蹙眉,想了很久。

「哪個男人那麼不要命,敢讓你當未婚媽媽?」她一副要去找人算帳的模樣,杜鵑看了真是替展浩臣擔心。

「呃,不是他要讓我當,是我自己要當。」

「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不是光你一個人就能當媽媽,你以為你是現代聖母瑪麗亞嗎?」她沒好氣地橫了杜鵑一眼。

「呃,他也有『功勞』沒錯,但是我沒打算嫁他——」

「是他不想娶你,還是對你始亂終棄?」那張英氣逼人的臉頓時染上怒氣。

「都不是,是我不想嫁他。」杜鵑立刻強調。「他沒有不要娶我,也沒有始亂終棄,他沒有對不起我。」趕緊撇清,不然幽大姊一發火,展浩臣肯定會很慘。

高潔幽靠回沙發椅背,率性的眼中精芒一閃。

「是展浩臣?」

「你怎麼知道?」杜鵑驚訝極了。

「不然你幹嘛沒事去挑動人家『純蠢』的少男心?」她承認自己沒有昕的冷靜與精明,可也不是個笨蛋好嗎?杜鵑真以為那點小把戲能瞞得過她?

呃,嘿嘿……杜鵑心虛地低下頭。

高潔幽交疊的修長雙腿左右交換,雙手盤胸地看著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組員。

都懷孕了,還能怎麼辦?叫個肚子裡還住著一個隱藏凸起物的「袋鼠」再去外面槍淋彈雨未免太不人道,事實已經是這樣了,她還能怎麼做?

「明天開始,你和Alice互換職務,在你生下小孩、坐完月子、體能還沒達到我的標準前,不必再接外勤任務了。」這是體貼,也是要求。

在旭日保全內,非內勤的機動人員所承擔的風險都相當高,高潔幽親自訓練,當然也保證這些人的身手絕不在話下,光停車場的那一手,就知道杜鵑的身手有多俐落,能及時踢掉對方的槍,更能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準確無誤的開槍。

「謝謝幽大姊。」杜鵑鬆口氣。

「不客氣。」高潔幽笑得不懷好意。「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杜鵑心頭惴惴。

「如果你要結婚,我要三盒西式喜餅,至於大餅就免了,記得,挑好吃一點才準送來,不好吃我要退貨。」否則那位仁兄也別想把她的手下給娶走。

「是。」杜鵑連忙點頭。

「好了,你先去交接工作吧。」然後留她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哀悼,高潔幽好自憐地想道。她又少了一員大將,實在是令人好傷心,昕,你怎麼不快點回來呢,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好苦命耶……

請示完畢,杜鵑趕緊閃人。

雖然沒有要結婚,但先答應了再說,至少這個條件不難達成,要是拒絕,天知道幽大姊還會有什麼搞怪的念頭來為難她。需知現在昕大姊不在,幽大姊每天少了個鬥嘴的對象、也沒人能制得了幽大姊,天知道幽大姊會找誰來打發「無聊」?

為了自己身家性命著想,她還是機靈一點,閃遠一點比較妥當啦!

***

「啾……啾啾啾啾……」

好吵的電鈴聲。杜鵑坐在沙發裡,一臉不豫。

「怎麼了?」展浩臣自己開門,一進門就看她滿臉不高興。

「我決定要換電鈴。」她宣佈。

「哦?」展浩臣洗耳恭聽。

「這是胎教問題。」聽說小孩子從還在媽媽肚子裡時就開始有記憶,那她懷孕期間每天聽,萬一小孩生下來沒號啕大哭,卻爆出一陣「啾啾啾啾」的聲音,那可就太恐怖了。

展浩臣當場聽得目瞪口呆。「呃……」

「我決定把鳥叫聲換成西村由紀江的鋼琴聲。」這樣孩子生出來應該會比較有氣質。

「我覺得賴英里的音樂比較能陶冶性情。」他回過神,提出建議。

「是這樣子的嗎?」對音樂沒研究的杜鵑,認真考慮他的建議。

「用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應該也不錯,這樣孩子生出來,膽子應該會大一點。」因為被嚇慣了。

他一說完,杜鵑目瞪口呆。

「你……你說什麼?!」這人在說笑話嗎?他是從不主動說笑的展浩臣耶,她是不是該大笑幾聲以示捧場?

展浩臣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沒等她回神就提著一裝東西進廚房。

「呃,你要做什麼?」她的廚房雖然設備齊全,但一向只是裝飾用,頂多洗碗、洗茶杯而已。他進去幹嘛?

「做我們的晚餐。」

「做我們的晚餐?」他沒搞錯吧?

他脫下外套,拿下領帶,挽起袖子,真的在廚房裡做起事來。

杜鵑跟著進廚房,看他將買來的菜一一洗淨、切好,有青菜、香茹、瘦豬肉、雞肉……他真的要煮?!

「去客廳裡坐好,半個小時後吃晚餐。」

於是,她被「請」出廚房。

杜鵑一個人呆呆地又坐回沙發。

她給他備份鑰匙,是不是錯了呢?杜鵑第N次問自己。

因為高潔幽的體諒,杜鵑變成旭日保全的粉領上班族,每天早上九點半上班,下午五點半下班,作息真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但是,她發現,某人的生活好像也突然正常了起來。

為什麼呢?因為自從有了備份鑰匙後,某人每天堂而皇之的到來,也不必勞煩她去開門,在門鈴響起一分鐘後,某人自然會開門進入,每天哦。

這種情況,實在是似曾相識,只不過角色完全相反而己。真是太詭異了。

準半個小時後,她被請上餐桌。

兩盤青菜,其中一盤加了紅蘿蔔,一盤勾芡的炒瘦肉,一小盤番茄炒蛋,一鍋枸杞香菇燉雞湯,還有兩碗熱騰騰的白飯。

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卻弄得有色、有香、有味,依她目前的食慾狀態把握住不油不膩的原則。她看得口水開始流,肚子餓了。

她從來沒有在自己家吃過這麼一桌家常菜,就算買回來的自助餐也是家常菜,但味道就是不同。

她的廚房從沒有過飯菜香,而現在,因為他,卻有了。她覺得感動,有點想哭,可是,更想趕快吃到這桌飯菜。

「還滿意嗎?」他望向她。

「嗯。」她的眼睛離不開熱騰騰的飯菜。

「開動。」看她一臉饞樣,他乾脆直接下令。

「耶!」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拿了筷子、端起碗,等不及就想先吃吃看,飯菜的味道是不是就像看起來那麼好吃。

「慢慢吃。」瞧她一副狼吞虎嚥的模樣。

「你真的會煮菜耶!」好崇拜哦。她在「攻菜掠飯」中,分出一點點餘裕,發出讚美的聲音。

「吃飽再說吧。」看著她的吃相,像餓了不知道多少天似的,還胎教咧,他看她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不過,她的直率反應,也讓他心情開始好起來。

突然發現,即使在公司忙完大CASE,讓自己享受到的成就感,還不如此刻看她的模樣。

「哪,獎勵你是個好廚夫,賞你一朵香菇吃。」她發現他的失神,夾了一朵香菇到他嘴邊,語氣充滿逗弄。

「什麼好廚夫?!」他不甚高興地瞥了她一眼,還是張口吃下她夾來的菜。

只是這麼一個小動作,卻深具親暱的意義,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吃別人夾來的食物,尤其是他這麼不與人深交的人。

「你是男的嘛。」她笑笑地說,一臉很無害。

「快吃。」真是的,都快當媽媽的人了還這麼皮。

杜鵑很捧場地將所有的菜吃完,只剩湯裡的那些雞肉。吃飽飯,他將她請到客廳的沙發上坐好。

杜鵑看著他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走過去。

「你怎麼會煮菜?」她很好奇地問。

「以前在中餐廳打過零工,順便就學了。」他淡淡回道。

「以前?」

「我家境並不富裕,一向靠自己。」他很輕描淡寫,她卻已經能瞭解。

「我也是哦。」她穩穩地跳到乾淨的流理台上坐著,展浩臣卻看得心驚膽跳。

「小心點!」他丟下手套扶住她的腰,確定她坐好了。這小女人,懷孕了還是一樣皮!

「我沒事。」她安撫地拍拍他,示意他可以繼續忙了。「我是孤兒,小時候在院裡幫忙做手工,後來大一點就到外面找工作,上大學的時候用助學貸款,一年前才還完。可是……」她頓了頓。「我也在餐廳裡打過工呀,為什麼我就沒有學到一手好廚藝呢?」這才是重點。

「是你不想學吧?」他瞄了她一眼。

「咦?你怎麼知道?」她眼睛一亮。愈來愈瞭解她了哦!

還能不知道嗎?相處至今,他對她至少有些基本瞭解,那就是她杜大小姐不想做某件事的時候,再有趣她都沒興趣;而想做的事,再沒趣她都可以把它搞得像什麼天下大事。

她的中心思想就是:中庸之道。

所以再聰明的人偶爾也會做一點智障的事,用來平衡平常時候的用腦過多。總之,就是再天才的人有時候也會耍白癡。

但是,她也有很無匣頭的時候,像這會兒——

「對了,你最近怎麼那麼有空?」她的語氣充滿好奇。

「什麼意思?」他沒有「很忙」過好嗎?

「你每天都來我家耶,你從來沒有這麼閒的。」她指出明顯的事實,然後才問:「你不當工作狂了嗎?」

「我本來就不是工作狂。」分神橫了她一眼,他繼續忙他的。 公事仍然是忙碌的,從來不會減少,只是他不再加班而已。

「是嗎?」杜鵑極度懷疑。記得她當他的秘書時,他的行事歷可以累死兩個經理級人物耶,幸好她本事夠,不然哪能在他底下存活。

緊接著,她想到一個很悲慘的事實。

「是不是……公司沒生意接了?」沒說出「快倒了」三個字,她以很哀悼的語氣問。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他恐怖地看了她一眼。就算是烏鴉的幻想,也請有個限度好嗎?

「我才沒有。」她為自己辯駁,一激動,差點滑下流理台,看得他又是一陣心驚膽跳。「我想的都是很正確的。你是公司的重要管理者耶,通常這種人都是很忙的。你突然變閒了,當然就是因為公事不忙了呀。那公事不忙了,不就代表公司生意變少了?那就是快沒生意做了呀。」

「公司沒事。一切都很正常,我只是正常上下班而已。」真服了她!

「為什麼?你以前都不介意加班的,下班時間對你來說根本投意義。」請別忘了她當了他一個月的秘書,對他的作息好歹也是有所瞭解的。

他擦完最後一個盤子,放回原位,再將抹布擰乾,晾到一旁,而後才看向她,歎氣。

「你的問題變多了。」他很順手地將她抱下來,然後摟往客廳,目標沙發。

「好奇嘛!快說。」她嬌嗔。

「沒什麼,只是不想加班而已。」難不成要實話實說,說他不放心她,得親自來這裡看著她,見她安好,才會放心?

杜鵑打量了他一下,突然道:「其實你不用擔心我的。」

他訝異地望向她。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不用每天都來。」她再一次聲明。

「你不希望我來?」展浩臣的臉色明顯沈了下來。

多稀奇!在別人面前老是冷淡著一張臉,說話沒溫沒度,絕沒有七情六慾明顯情緒的男人,居然會在她面前生氣耶,而且臉色這麼黑。

「不是。」他立刻猛搖頭,一副膽小的樣子。

「那是什麼意思?」他不讓她打馬虎眼,非問出一個答案不可。

「因為……你不像是會特別照顧人的人呀。」她吞吞吐吐地說。

「我不是問你這個!」他沒溫沒度的語氣突然往上提了好幾度,像被火燒到,臉色黑了一半。

「那是問什麼?」她一臉迷惑。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來?」他耐心地重複一次。

「不是。」她剛剛已經回答過了。

「那為什麼拒絕我來?」他再問。

這個她剛剛也回答過了!

「我沒有,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忙,不用特地來找我。」她是體貼他耶,他懂不懂啊!

很顯然,展浩臣完全不這麼認為,他猛然站起來。

「如果你不想我來,可以直說,我不會賴著不走。」舉步跨出門口前,他又回頭,硬邦邦地補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三餐要正常吃。」

杜鵑還沒反應過來,門板再度關上。他走了。

「展——」她愣愣望著門板,完全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生氣?

可是,他走了。他們……吵架了?!杜鵑突然覺得很委屈。

他為什麼要生氣?又為什麼一副好像她不識好人心的模樣,好像他會生氣都是她害的,錯在她?

「笨浩臣……」她哽咽地罵,把臉埋在沙發上的抱枕裡。

她知道他誤會了,他那顆聰明的腦袋居然會突然秀逗,誤會她,可惡……笨浩臣……

***

從那天後,他真的沒再出現,整整一個多星期不見人影。杜鵑想去找他解釋,可是每次一拿起話筒,就覺得自己很委屈,於是又將話筒放了回去。

再次去產檢,她依然只有一個人。

「很好,你的身體狀況不錯。」醫生看著檢查結果,非常滿意。「對了,準爸爸呢?怎麼都沒有陪你來?」

「他……他有事。」這個醫生真是太熱情了。

「有事?」醫生的表情一變,立刻轉為不滿。「不管多忙,老婆懷孕,絕對是件大事,至少他該來一次,關心你的狀況。孩子的爸爸……就是上次送你來的那個男人對不對?那個從北極來的酷男,下次再看見他,我一定要把他罵一頓。」

「不是的,他很關心孩子……」她覺得有必要替他解釋。

「那不關心你嗎?」醫生聽了非常憤慨。「你是孩子的媽媽,沒有你,哪來的孩子?他應該更關心你才對。」

這位讓準媽媽受到驚嚇,又不陪準媽媽來產檢的準爸爸,已經被醫生列入黑名單了。

尷尬!她好像愈描愈黑了。

最後,杜鵑只能帶著醫生的叮嚀,快快離去,免得醫生繼續把展浩臣罵到臭頭。

奇怪,她最近的表達能力有問題嗎?不然怎麼都會引起別人的誤解?先是展浩臣,再來是醫生。

離開醫院,她搭捷運回公司,把該處理的事項處理完,五點半準時下班離開公司。

懷孕以後,她的運動量突然減少很多,因為以前每天做的那些體能訓練都太激烈了,不適合現在的她做,只好每天早晚多走點路來當體能訓練了。反正公司離住處並不太遠,二十分鐘的路程,正好適合她運動。

買了燴飯當晚餐,忽然想起他受傷時,她每天到他家報到的情形,突然之間,很想他。

那時候他也說過,她不必每天去看他,可是,她就是放心不下……驀地,她完全懂了。

只是一句「放心不下」。

她總以為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不需要他每天來,她自以為體諒他公事繁忙,於是告訴他,他可以不必來,聽在他耳裡,卻像是她完全不需要他。

所以,他生氣了。同樣的心情,他的放心不下,被她說來像是一種多餘,所以他被氣走了。

也許他關心的人從來不多,也沒有對人付出過像對她一樣的關心,被拒絕,也傷了他的心,所以他才那麼生氣……

回到住處,攤開飯盒,卻食不下嚥,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肚子裡的孩子像感受到她心情的不穩定,似乎隱隱動了下,她又嚇了一跳,雙手連忙撫著肚子,連淚也忘了流。

剛剛……她的肚子真的動了一下嗎?

好神奇……

「孩子,你也知道媽媽跟爸爸吵架嘔氣了嗎?不知道你那個笨爸爸什麼時候才會想通?如果要媽媽先低頭去找他,媽媽會不會很沒有面子呢?」她對著肚子低喃,背靠入沙發裡,任燴飯不斷飄來香氣,她卻一點都不想吃。

「笨浩臣……」她低聲罵著,摟來抱枕,任睡意來襲——

***

站在辦公室那片透明窗前,夜色裡的千燈萬火,再亮也亮不了那張冷淡又毫無表情的臉龐。

辦公室的門被象徵性地敲了兩下。楊韜不請自入。

「真高興看到你又開始加班,公司這個月的業績鐵定又會往上攀升不少,我是不是應該提前高興一下?」

「大老闆還在公司,我們為人職員的,怎麼敢先下班?」展浩臣將視線由窗外收回來,淡淡地回道。

楊韜挑了下眉,不客氣地走到辦公桌前,看到原封不動的企劃案。

「我收回剛剛那句話,我不該高興得太早。」他一臉可惜。

展浩臣不理會他的弦外之音。

「找我有事?」

「有,想請你跟我回家,一起參加我父親主辦的宴會。」楊韜想起特地來找他的目的。

自家舉辦的宴會,他其實已經遲到了,但遲到還沒關係,若是膽敢不到,他敢肯定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你家的宴會,我沒興趣。」展浩臣哪會不知道他的目的。

「好友一場,有難同當一下如何?」楊韜笑了笑。

這種主角全是商場友人,名為同歡的私人宴會,父親大人難保不會有「其他意思」,為了自保,他還是找個「生人勿近」的伴比較安全。

「我想,那些人難不倒你。」展浩臣不給面子的連眼也沒抬。

「總要找個理由,把你這個工作狂拖出公司呀。」楊韜表情溫和、眼神裡的精明可半分都沒少。「展,我很慶幸自己手下有你這個商場戰將,但我並不希望你用工作來當娛樂。把自己給累垮。」

前陣子,展很正常地上下班,他也覺得很好,憑展的能力,他不擔心公事上會出什麼問題,但是後來展又開始加班,去香港出差三天回來後變本加厲,輕易簽定一紙一年內獲利上億的合約,弄得他有點啼笑皆非。

公司能賺錢絕對是好事,但是看到展又把工作當生命拚,可就不是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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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42:16


「我沒事。」他淡淡回了句,雙手繼續在鍵盤上快速移動。

「展。」楊韜站到他面前。「早點回去休息吧,你剛忙完那張合約,可以讓自己放鬆一下。」

別人家的老闆是擔心自己的員工不夠敬業、不夠努力,而楊韜是擔心這個員工太努力而把自己給累垮了。

「什麼時候開始,你這個日理萬機的大老闆變得這麼閒,居然有空關心屬下的身體健康?」他的口氣依然淡漠,卻帶有絕對的揶揄,讓楊韜當場楞祝

「什麼時候開始,你學會開玩笑了,怎麼還通知我一聲?」楊韜語氣中的嘲弄絕對不亞於展浩臣。

「私人事務,小事一樁,不值一提。」

「因為跟你的俏秘書有關?」楊韜犀利地回了句,意外地看見展浩臣的臉色向下沈了幾分。

楊韜望了他一會兒,歎笑地搖搖頭。

「相識多年,我一直在想,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什麼事是能讓你在乎到改變自己的,我曾經以為我無緣見識,沒想到現在……」簡單的「俏秘書」三個宇就足以令展變臉,那麼他要是提起「杜鵑」這兩個宇,不知道還能不能完好地走出辦公室?

「如果沒其他事,總經理就先下班,恕我還有公事待辦,不送。」連生氣了,他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好吧。」楊韜知道應該適可而止,有些事不是他這個身為好朋友及上司的人能挖掘的,就最好不要挖。「別太虐待自己,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太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那會讓人無法瞭解——」

話還沒說完,展浩臣的手機突兀地急響了起來,他立刻接起。

「展浩臣……別哭,我馬上到。」三秒後,這是唯一的句子,然後手機掛斷。

「你自便,我先走了。」關機、鎖好抽屜,隨手抓了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展浩臣迅速往外走,讓楊韜連問一句什麼事都來不及。

「真是。」楊韜只能望著他的背影搖搖頭。

陷入愛裡的男人似乎都難免衝動,一向瀟灑率性的三弟楊淢如此,一向冷靜淡漠的展浩臣亦如此。

女人真的不能小覷,一招攻心計,男人只能俯首稱臣。

***

「浩臣……」

一聲哽咽的低喚,加上抽泣的哭聲,讓展浩臣徹底嘗到揪心的滋味。

離開公司後,一路闖紅燈、超速,在大台北地區,他居然沒被警察攔下來,真是奇跡!

趕到名鎮大廈,他匆匆停好車,抓著外套快步朝大廈裡走,平常很快的電梯,今天特別慢,慢到讓他想踹門。

終於,九樓到了。

展浩臣找出放在外套裡的備份鑰匙,在開門之前補按了電鈴,然後直接闖進去。

「鵑!」一進門,杜鵑完好地坐在沙發上,他吐出一口氣,差點當場癱軟下去。「你沒事吧?」還是邁開腳步走過去。

「你?」杜鵑遲疑地望著他,微微的鼻音顯示了她剛剛真的哭過。「你怎麼來了?」

「你哭成那樣,我能不來嗎?」還差點沒被她嚇得吐出膽汁。

「對不起。」她愧疚地低下頭。

「怎麼回事?」她不會沒原因地哭。

「都是你害的!」她小小聲地指責。

「我?」他莫名其妙。

「誰教你都不來看我。」她很大聲地說了這句,然後又變小聲,「浩臣,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他搖搖頭,望著她。

嗯……她的氣色,似乎比上回他來時,差了一些。

「那為什麼都不來了?」

「你忘了,是你說我不必來的。」他淡淡提醒。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抓住他的手臂,急急解釋,「我沒有不希望你來看我,我只是怕你太累。我當過你的秘書,知道你有多忙,我說你可以不必每天來,只是不想你每天奔波,怕你累倒。我不是那個……不要你來的意思!」哦,她明明想得很清楚,怎麼現在說得那麼模糊?!

「我明白。」他拍拍她,將她摟入懷中。這種舉動,在以前他維持「生人勿近」的生活姿態時,根本不可能會出現,但自從遇上她之後,他對她的生物距離早被她破壞光光了。

其實那天氣過之後,他當然也想明白了,是他失去理智了。

「對不起。」她還是先道歉了,在他懷裡抬起臉,一手撫著他的面頰。「我讓你很難過。」

吵架、冷戰,真的很沒有建設性,反而讓自己心情不好,鬱悶個半死,可想而知,她一點都不適合鬧這種意氣。

「是我小氣,不是你的錯。」他低聲地也認了錯。

奇怪,不認錯的時候各自不相見面,一旦見了面,又互相道歉,他們……真的快淪落入談戀愛人必備的神經質了。

但是,她和他,算是情人嗎?

「剛剛為什麼哭?」相擁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問。

「剛剛?」她想了下。「哦,那個礙…呃,沒什麼。」頭不敢抬起來。

「沒什麼?」他更懷疑。

「嗯,真的沒什麼,沒事了。」她保證。

「說。」一個單音,就足以讓杜鵑知道他的堅持。她不是那種愛哭的女人,無端端會哭一定有原因。

「呃,其實……」

「嗯?」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她彆扭地說,心知逃不過,只好招認。「只是……我剛剛作了個夢,夢見你走了,我怎麼叫,你都不回頭看我,我很難過,所以就哭了……」呃,有點丟臉。

「只是作夢?」他與她確認。

「嗯。」她的臉根本不敢抬起來。

「沒有其他的?」他再一次確認。

「沒有了。」她低應。

展浩臣一陣無力。

這種情況如果繼續發生,難保有一天他不會被她嚇死。這樣還說不用他每天來,小騙子!

他也不過才幾天沒來,她就把自己弄成這樣,還被自己的夢嚇到,那他如果再久一點沒來,誰知道她會變成怎麼樣?

「你差點把我嚇死。」他歎息,撫著她的發。

「對不起。」她咕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被一個小小的夢境嚇到,我以前不是這麼膽小的,一定是懷孕的關係,醫生說,孕婦的情緒會特別不穩定,我本來還不相信,原來是真的……」

「去做過產檢了嗎?」他記得醫生說過要幫她做一次全身檢查。

「做過了,一切正常。」她忽然吃吃笑出來。

「笑什麼?」他抬起她的下頷。

「醫生很生氣哦。」她小聲告訴他。

「為什麼?」

「他看我一個人去做產檢,覺得你這個準爸爸很不負責任,所以在我面前又把你從頭到腳數落了一頓。」這個醫生,真是熱心過了頭。

「我想,在醫生心裡,我已經名列『差勁準爸爸黑名單』中的一員了。」他自我消遣。

杜鵑大笑。

「沒那麼慘啦。」忽然覺得自己又可以說笑了,而偎著他的感覺,令她安全得像什麼都不怕。「你放心,下回再見到醫生的時候,我一定會幫你解釋,這樣你就不會再被醫生念了。」

他也笑了。數日來緊鎖的眉頭一開,心情也舒展了不少。

「你又笑了耶!」她著迷地望著他的笑容,不帶有勉強,不是只勾動唇角的那種公事化微笑,而是真正開心的笑。

「那並不稀奇。」她向來都能讓他開心。

似乎從一開始遇到她,他那眾人稱讚的冷靜就再也不冷靜。這個世界上,能看到他笑、他發怒,杜鵑是唯一的一個,只有她才能引發出他真正的情緒。

才感性著呢,她肚子突然發出一聲「咕——」,杜鵑立刻紅了臉。

「你還沒吃?」眼神瞄到桌上那份完整未動的燴飯。

「我……剛剛吃不下。」她小小聲地回答。他的臉色變青了呢,她哪敢再造次?

「你懷著孩子,應該很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怎麼可以因為不餓就不吃?」他板起臉訓人,很可怕。

「我比較想念你煮的菜嘛。」她撒著嬌。

「嗯?!」他臉色依然難看。

「我下次不會了。」她保證。知道他是為她好,杜鵑也就不反駁了。

「我也確定你不會再有『下次』。」從現在開始,他會每天盯著她,絕不打折。

因為,她實在太多狀況了!

***

趁著超市關門之前,他又去採購了面與菜回來,再度為她下廚做菜。一頓晚餐,卻在消夜時間才開始吃。

「你也還沒吃?」看到桌上擺的份量,杜鵑忽然想到,他剛剛該不會從公司趕來吧?這個工作狂!

「如果沒被你嚇到,我現在早就吃過了。」

一句話堵住杜鵑的訓人機會,杜鵑只能悶著表情乖乖坐到餐桌旁。

「來不及煮飯,只有什錦面,你將就一點吃。」見她不豫,他放軟了聲音,將筷子放到她手裡。

她握著筷子,眼眶開始發紅。

「怎麼了?」他坐到她身旁,細微地察覺到她雙肩的顫動。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情緒。

「你對我太好,讓我……太感動。」這是第二次了,有人為她下廚。而會只為了她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就大老遠飛奔趕來的人,只有他。

「傻瓜!」他半寵溺地道。「快趁熱吃。」

「嗯。」她點點頭。

兩人很快把面吃完。

像那天一樣,她又被請回客廳的沙發,而他則在廚房裡收拾善後。坐沒五分鐘,杜鵑再度起身,走進廚房。

聽到她的腳步聲,他已經很自動地拿下手套,將她抱坐上流理合,然後才繼續清洗碗盤。

「你怎麼知道我要坐這裡?」心有靈犀喲。

「經驗。」有了上回開夥的記憶,他還是主動出手比較好,免得她又用跳的,嚇壞他的心臟。

她吐吐舌,想來,他真的很擔心她,雖然那有點低估她照顧自己的本事,但是被人照顧的感覺卻很好。

可是,他對她這麼好的理由——

「如果沒有孩子,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他望了她一眼。「不一定。」

「什麼意思?」她心一緊。

「你懷孕,是事實。我不可能明知道這件事,卻無動於衷。」擦完碗盤,他再度將一切歸回原位。

「那如果我沒懷孕,你……就不會理我了?」她咬著下唇。

「那倒未必。」他像是沒察覺她的不對勁,只是將她抱了下來,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吃完飯就看電視,多像老夫老妻的生活!他有點滿意地想。

她卻瞪著他。

「你來,都是為了孩子?」

「也為了你。」他望向她,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在知道你懷孕之前,我就打算找到你。你不告而別的事,我記得很清楚。」不善地瞥她一眼,表達出他對這件事仍然介懷。「如果我們只是單純的上司與屬下,那麼對於你突然的離開,我也許不會覺得有什麼。但那一夜之後,情況已然不同。我不管別人對一夜情抱持什麼想法,但我從來不沾這種事。」

有了親密關係,就注定他不會把她當成陌生人。他是個男人沒錯,但可不是個把一夜情當飯吃的男人。

有他這些話,就夠了。

「如果我不打算生下孩子,你會怎麼辦?」她又問。

「不準。」沒第二句話。「我絕不容許自己的孩子活生生地被扼殺掉。」

「很高興我們的想法相同。」她吻了他臉頰一下,惹來他詫異的一瞥。「也許這個孩子不是婚生子,但是我會很疼他。」

能有一個孩子並不容易,是一種恩賜。對男女關係不該隨便,對孩子的事更該慎重。就算孩子來得並不是時候,但是他已經來了,她說什麼都會好好照顧他。

「鵑,結婚好嗎?」這是他第二次提出結婚的請求。

杜鵑認真地望著他。「因為孩子?」

「給他一個明確的身份,是為人父母應該盡的義務。」他點頭。

杜鵑小心地藏起失望。

「就算我們不結婚,孩子的生父欄上依然是你的名字,他不會是個父不詳的小孩。」她相信,就算沒結婚,他也會照顧這孩子。

只因為,這是他的孩子。

「為什麼不肯嫁我?難道你認為我不會好好善待你和孩子?」他盯著她的表情不讓她閃躲。

「我相信。」她坦然以對,堅決地道:「但我不要為了孩子結婚。」

「這是什麼理由?」他皺眉。

「當一個單親媽媽,也不算是什麼新鮮事,我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她負氣地道:「反正孩子會有媽媽,也會有你這個爸爸,何必費事結婚?」呆浩臣、笨浩臣,都不知道人家心裡在想什麼。

「鵑……」

「不要說了,我想睡了。」抱著抱枕,縮上沙發,就側枕在他大腿上。

「回房間吧!」

「不要,我要在這裡睡。」她蠻橫地道。

「杜鵑……」

「睡著了。」她雙眼緊閉,不要理他了。

展浩臣只能無奈地維持原樣,不敢稍動,就怕會擾了她睡眠。等她睡熟了,他才動作輕柔地將她抱上床。他想過該回去,但又不放心她一個人,萬一她又作夢,醒來看不到他,會不會又哭得一團淒慘?

歎了口氣,他和衣側躺上床,小心地將她抱在懷中。她不疑有他地偎得更近。

她明明需要他,對他也有感情,為什麼偏偏拒絕嫁給他?女人的想法,真的不是一般男人可以理解。

***

懷孕的頭三個月,她一切如常,連害喜都沒有。而後,肚子漸漸有了「像藏了個東西」的那種感覺,讓她對自己的舉動真的開始小心了起來。

那個診到別人懷孕就亢奮得不像話的婦產科醫生,見準爸爸在第三次產檢後,每次都陪準媽媽來,對他總算和顏悅色了點,讓展浩臣真是啼笑皆非。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醫生的確是個好婦產科醫生,他把每個孕婦都看成是上賓,仔細又關懷,讓孕婦來看診都保持最好的心情。

杜鵑依然不肯搬去他那裡,他只好每天兩邊跑。下班後提晚餐來餵她,陪她過半夜,有時甚至到天明,他才又回家,梳洗更換衣服過後,準時上班。如此這般平靜又略帶甜蜜的過了幾個月,杜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

因為體諒,也因為不多疑,他們享受這樣和諧的關係。在公事上,展浩臣大幅減少了出差——事實上是根本不出差,惹得楊韜頭疼不己。因為展浩臣不去,他就得親自去了。

不過根據過往經驗,也知道不要對戀愛中人大過苛求,至少展浩臣仍如以往那般努力工作,他就該偷笑了。

懷孕第二百三十五天,一件綜合開發案到了結案階段,對方選在上海簽約,會議不能延,開發案又是展浩臣一手促成,他最清楚內容,按理說,他該去,但他又怎麼放心得下她?

她的肚子那麼大一個,他每天看著都已經很心驚膽跳,要是出國,他不擔心死才怪。

為了這件事,他努力跟楊韜溝通。

「合約草本我都看過,雙方也已經達成協議,我想我不在場應該沒關係。」下班後去接杜鵑一起回家,車子停在大廈門口,他的手機在通話中。

對方不知道講了什麼話,展浩臣連連皺眉。

「這件案子你也很清楚,再說你是公司真正的決策者,他們不應該拒絕由你出面簽約。」

話筒另一端的人繼續勸服。

「不,我沒空。」他的答案很簡短。

對方又說了什麼。

他直接打斷,「你應該明白我現在的狀況。你要親自去簽約或者找人代替都可以,就這樣。」收線。

展浩臣下了車,再繞到另一旁,扶出大腹便便的杜鵑。

「怎麼回事?」從剛剛通話的語氣聽起來,對方應該是楊韜。

「沒什麼。」展浩臣不打算多談。

「要出差?」她問,惹來他訝然的注視。「我說對了。」

「怎麼猜的?」他也不證實,逕自扶她進電梯。

「很簡單呀,就憑我當過你的秘書,加上你這陣子作息的反常,再說你剛剛的話意這麼明顯,我再猜不出來就是呆瓜了。」

「放心,我不會去。」他保證。休想他會忘記幾個月前那次吵架後所帶來的後遺症,他沒興趣再接一次令他心驚膽跳的電話。

入家門後,杜鵑先坐下來,舒口氣後,才又開口,「說說看,那是個什麼樣的案子,非你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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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1-15 19:42:52


他是個很有能力的男人,她知道。

他極受楊韜器重,她也知道。

但楊韜肯放手讓他去主控一件跨台海三地數十億投資的開發案,這不僅展浩臣本身的能力要夠,還要能讓楊韜信得過才行,畢竟展浩臣對楊家人來說是外人。

對方因為重視這件案子,也太欣賞展浩臣,所以堅持與展浩臣作最後確認,才肯簽約。

展浩臣是勇於挑戰自己的極限的人,他從來不為自己的工作範圍設限,才會掛個特助名稱,結果要忙的事卻和全楊門企業都有關,而不單單只有一個關係子企業的楊名建設。

這樣的工作成果,平常人也許要花個十到二十年才能達到,他卻在短短五年間就做到了,可見得他對工作投注了多少心力。

「如果去簽約,要去幾天?」她望向正在廚房裡忙碌的他。

「我不會去。」頭也不回,他繼續熬粥。

「你不去,楊韜會很為難。」

「我不會離開你。」他仍然搖頭。

「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我不會有事。可是這個案子不能等一個月,你應該去。」不能讓他之前的辛苦白費。

「我不會去。」他還是搖頭。

「浩臣。」她走到廚房門口,他回頭一看見,立刻扶著她坐下,她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我不要你為了我,放棄你努力得來的工作成果。」

展浩臣一臉堅決,說什麼他都不要在這時候出差。

「為了我,你已經好幾個月都不管國外的公事,楊韜體諒你,但他也有他的限度,私事可以商量,但公事是不能耽誤的。如果你為了我放棄自己的成就,我也不會開心,反而會難過。」

「不必勸我,我不會在這時候拋下你。」就算還有一個月,他也是不走。

醫生說過,她很可能會早產,萬一就在他到上海的時候,她就進了產房……不行,他不去上海。

「如果你不去,那我生產的時候就不要你陪。」勸說不成,杜鵑改用威脅。

「你威脅我?」展浩臣簡直不敢相信。

杜鵑揪著他的領帶,將他拉近自己,嬌嫩的唇瓣貼上他的,忍不住深深吸吮祝展浩臣也幾乎是立刻有了反應。

「浩臣,不要讓我有罪惡感。」她低喃。終究是不想令他生氣,也不想再吵架,她威脅變成撒嬌與請求。

「鵑……」他輕喚。一手撫上她的胸,提醒自己她是孕婦,他不能太過恣意。但他也突然才發現,他很想念與她的親密。

她因他的撫弄而低喘。

懷孕也使得她的身體某些部位反應特別敏感,他住了手,緊擁住她,知道她為他著想的心思,卻怎麼都放不下她。

「我答應,我會好好的。」她在他懷裡低聲保證。

他不置一詞,只是將她抱得更緊。

「我知道,你一定會快去快回,不會因為那裡有漂亮的上海 姑娘,就忘了在台灣的我,對不對?」她努力打趣。

他低頭深望著她。

「在我眼中,你是最漂亮的。」只有她能令他看再久也不厭倦。

「謝謝。」杜鵑抬頭再輕啄了下他的唇當獎勵。「所以你放心去簽約,我會每天乖乖上班、下班,我知道你也會打電話給我,對吧?」

「鵑……」他無奈地低喚。

「你知道嗎?我最欣賞你工作時候的認真,雖然你當工作狂的時候底下的人會很累。」吐了吐舌頭,她繼續說:「可是,那是你的成就,不墨守、不躁進,卻也勇於挑戰自己。我不要自己成為你的累贅。」

「你不是累贅!」他否決。

「所以你更該去上海。」以證明她不會拖累他。

「你……」他歎息,知道自己終究會被說服。

「明天去訂機位吧,別再猶豫了。」她又偎入他懷裡,掩去不捨的表情。

其實她也不想他走,但她更不願意自己成為他事業的絆腳石。她明白他不會介意拋下工作來陪她,但她卻不想他這麼做。

愛一個人,不是極力把他困留在自己身邊,而是支持他去做他想做的事,這是她愛他的方式。

我愛你。她在他懷裡悄悄說。

但願以後她能對他說出這句話,而不是怕自己會困住他,就把這三個字留在心中,說給自己聽。

***

今天是展浩臣出發到上海出差的日子,近中午的飛機,他昨晚仍然待在杜鵑家裡,陪著她過夜,然後早上送她到公司,這才回去打包行李。

打過上班的卡後,杜鵑開始覺得肚子怪怪的,心中有一點不安的感覺。

「孩子,你爸爸將要出差三天,你可不要在這三天裡出什麼狀況才好。」她保證過,她會好好的,別讓她對他失信。

撫著肚子,想撫去那陣隱約的疼痛感,但是兩個小時過去,疼痛的感覺愈來愈明顯,杜鵑自己知道不能拖了。

咬著下唇,她打了電話到醫院,請醫院派救護車來,但是她的呼吸愈來愈費力,肚子的痛,讓她連站起來都有問題。

「杜鵑,你怎麼了?」今天剛好有心情巡視各樓層的高潔幽,警覺地發現她的不對勁。

「我……我已經叫了救護車……」她抓住高潔幽的手。「可是……我可能無法……自己走下去……」

「陣痛?」

「嗯……」她費力地點頭。

高潔幽表情一凜,立刻喚人來幫忙,將公司備用救護用的床推過來,然後迅速將杜鵑送下樓,推上救護車。

如果她記得沒錯,杜鵑懷孕還不足月,但看這個樣子,恐怕要早產了!

***

同一時間,機場的廣播聲突然響起。

「旅客展浩臣先生,請到機場服務台,有您的緊急留言。」

緊急留言?

展浩臣才覺得懷疑,突然想到杜鵑,原本要過海 關的腳步立刻一轉,迅速奔向服務台。

「我是展浩臣。」

報了名字,只看到留言是楊韜請他立刻回電,他立刻開了剛關閉的手機,撥號給楊韜。

「楊,什麼事?」

「你還在機場嗎?」

「是。」不在機場怎麼能撥電話給他?難道是在飛機上撥嗎?

「那你立刻趕回來,我剛剛接到潔幽的電話,說杜鵑早產,現在已經被送到醫院,情況……有點複雜。」

一聽是跟杜鵑有關的事,展浩臣立刻旋身往機場外走。

「我知道。」他定著心神,「你先幫我跟對方公司聯絡,請他們務必體諒。」

「我知道,我會處理。」楊韜沈穩地道:「你先趕去醫院,杜鵑的情況如果穩定了,記得告訴我一聲。」

「我會的。」展浩臣應允,隨即收線,坐進計程車。

鵑,你絕對不能有事。

***

她才對他保證過不會有事,結果都還不到他離開台灣的時間,她卻即將要生產了。杜鵑苦笑地想。

肚子不斷傳來一陣陣疼痛,愈演愈烈,向來對她微笑、又充滿活力的醫生,這次卻是一臉沈肅。

她很想請醫生不要這麼嚴肅,不過是生孩子呀,他應該常經歷的,而且很多女人也都生過孩子,這麼嚴肅實在讓她好不習慣。可是肚子傳來的一波波疼痛,根本讓她很難笑出來。

如果浩臣在這裡,她一定會很想罵他的,因為……陣痛……真的好痛!

「呃礙…」她很努力忍著疼,不想大叫出來,因為大叫太丟臉了,只好不斷緊咬著下唇。

「Miss王,準備產房,還有血袋,孕婦是……B型血,有難產現象。」醫生一邊交代,一邊指揮護士將病床推向產房。

「是。」其中一名護士立刻離開。

「醫生,她的狀況怎麼樣?」高潔幽問道。

杜鵑只有一個人,她知道展浩臣今天出差,那麼跟杜鵑最親近的人,就算是她了。

「雖然有點麻煩,但是我會盡力。」醫生保證。

「有生命危險嗎?」

「很難說。」醫生一臉凝重。「但是希望一切順利,家屬和朋友,請在產房外等候。」醫生轉身準備要進產房。

此時,產房外的長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醫生在進產房前被捉祝

「醫生!」

「孕婦在裡頭。」醫生不廢話地帶他進產房前的等候室,簡短說明孕婦的狀況。

展浩臣立刻趕到病床旁,看著她臉色轉為蒼白,額上冒著冷汗,雙唇緊緊咬著,他握住她揪緊床單的手。

「鵑。」一聲低喚,掩不住擔憂的顫抖。

杜鵑張開眼。

「你……」她在作夢?「你不是……出差……」

「我從機場趕回來。」他心痛地望著她,「你答應我會沒事,結果,我人還沒上飛機,你就進了醫院。」他打趣,想緩和她的心情。

「對不起嘛……」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我會在外面等你。」他堅定地道。

「嗯。」她點頭。

「我愛你。」他看著她,滿是深情與溫柔。「你要撐過去,加油。」

她眼裡立刻蓄滿淚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點頭。

「嗯。」

「別哭,我一定會等你。」他抹去她的淚水,看著護士們將病床推入產房,緊握的手慢慢放開。

醫生拍了拍他,示意他到外面等,他走出等候室,「生產中」的燈號立刻亮起,門也被鎖上。

長廊上,他望著產房,默默站著。

高潔幽走過去。「你是杜鵑的精神依靠,有你在,她會平安生產的。」這算安慰。

「你是?」

「高潔幽。」她自報姓名。

「謝謝你送她來醫院。」他真誠道。

「不客氣。」她打量著他。「請問一下,在小孩出生後,我能不能吃到你和杜鵑的喜餅?」

「會。」展浩臣堅定道。

鵑拒絕了他兩次,他原本想尊重她的意思,但是經過剛剛的一切,他決定不再縱容她。

他就是太尊重她,所以才會被她說服,也因為他們兩個人沒有結婚,所以他對她一點約束力都沒有。但是他決定,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了,因為再順著她下去,他極有可能永遠都娶不到她。

「如果她再拒絕呢?」

「她不會。」因為他不會再給她機會拒絕。

他愛她。因為他猛然發現,他無法忍受失去她,看著她痛,他的心一樣揪痛。

他要獨佔她,日夜都與她在一起,而不是各自擁有住處,他要擁著她入睡還得假借「照顧孕婦」的名義。

但這都是她產後的事。

他現在只希望,她能平安生產,母子均安。

***

痛。

痛、痛、痛!

討厭的痛,痛死人了,什麼時候才能停止?

「用力!」

廢話,她當然知道要用力,問題是,她已經很用力了呀。

「再加油,快了,頭快出來了!」

她也知道,因為她已經快痛得沒感覺了。可惡,為什麼不乾脆讓她痛得沒感覺算了,偏偏她還是感覺痛。

嗚……她不想生了可不可以?

好痛、好痛,痛死了……她好想昏過去算了。

我愛你,你要加油。

她痛得流淚,浩臣……

別哭,我會等你。

緊揪著被單的手,像被一隻溫暖的手握祝他說,愛她……

「深吸口氣!好,順著最痛的地方,用力!」

她聽著話,一切按照耳旁的聲音做。

「哇,哇……哇嗚……哇……」

哭聲。

孩子生出來了。

那她可以昏倒了吧……

***

所有的嘈雜全都平靜下來,巨大的疼痛也停止,全身的骨頭像被撕裂過一次,她累得沈沈睡去。

她的手再度被穩穩握住,從喪失知覺中,她緩緩醒過來。

「鵑。」他低啞地喚。

「浩臣?」她眨動眼皮,虛弱地睜開,看見他。

「你終於醒了。」他擔憂的眉頭終於能放鬆。

「我……」她回想著昏睡前的一切。

「你平安生產,我們有一個女兒了。」他溫柔地道,語氣裡滿是感動。

「真的?」她扯出一抹笑。「太好了。那她呢?」

「在保溫箱裡,等你好一點,我就帶你去看她。」因為早產一個月,所以要被特別照顧,暫時不能抱出來。

「嗯。」她點點頭。

「你有想好名字嗎?」他問。

她搖搖頭。「你是孩子的爸爸,名字該你齲」

「我?」他受寵若驚。

「對呀。」她笑,微嗔道:「女兒姓展,名字當然是你齲」

「姓展?」他再度呆住,完全反應不過來。

「嗯。」她又點頭,然後遲疑地問:「浩臣,你還記得我進產房前,你對我說的話嗎?」

「記得。」

「我想再聽一次。」她央求。

望著她仍顯蒼白的臉,展浩臣神情一柔,傾身忍不住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我愛你。」她想聽,他就再說一次。

看著她被推出產房時,虛弱得只能昏睡,醫生叨叨絮絮地對他交代,她產後還會有的微痛,和必須的休息,以及坐月子必須進補的各種注意事項,他牢牢記著,更心疼她的痛。

「好棒,我終於聽到你說這句話。」她滿足地一笑,然後又問:「那,你還願意娶我嗎?」

「我本來就要娶你。」他皺眉微蹙,「婚該是我求才對。」

「誰求都沒關係呀,要結婚就好。」她高興得不想跟他計較,「可是,要等我恢復身材後,才能結婚哦。」

「為什麼?」

「人家想當漂亮的新娘呀!」每個女孩子對結婚都有夢想的嘛,一生一次的婚禮,誰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

她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展浩臣笑了出來。

「你呀!」有力氣扯東扯西,想到以後的事,代表她精神恢復得很好,已經沒了進產房前的虛弱。

「是我要當新娘,你要成全我的願望。」她要求,非要得到承諾不可。

「是。」見了她的陣痛,她說什麼,他都會答應。「對了,你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想。」肚子還有些隱隱的痛,身體不太敢動,因為一動就會痛。

展浩臣小心地將床頭緩緩搖起,然後打開一旁早放箸的保溫壺,裡頭是高潔幽叫人送來燉好的補品。

他打開保溫壺,先吹涼,才送到她唇邊。她張開嘴,含進熱騰騰的雞湯。

「你早就打算嫁給我了?」想起之前被拒婚兩次,他忽然問道。

「沒有。」她又吃進一口肉,含糊回道。

「沒有?那剛剛為什麼突然求婚?」他自認是瞭解她的,那為什麼在這件事上,他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我是進產房後才決定的。」她小聲回道,再喝一口常

「為什麼?」他更不懂了,那時候她不是正痛得半死,怎麼還有空想其他的事?

「因為你說了那句話。」她好溫柔地望著他。

「哪句話?」完全不懂。

「我愛你。」她重複他說過的話。

他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拒絕嫁我,是因為我沒說『我愛你』?」他想昏倒了。

「因為之前你完全沒說過你愛我,也沒表示過。」她加重語氣糾正。

「如果不愛你,我不會求婚。」真是,就為了這三個字,害他的婚禮延後半年多,加坐月子,等她恢復,就將近一年了!

「才怪!」說到這件事,她就一肚子氣,連他喂來的湯也不喝了。「你之前明明說求婚是為『孩子』,要不就是『負責』。這種求婚原因,任何一個獨立自主、有個性、有自尊的女人都不會接受,所以,我當然拒絕。我也許不是天下第一大美女,人人搶著要,可也沒必要為這理由結婚。就算懷孕,我也還沒有滯銷到那種地步……好痛!」太過激動的結果,是扯動了肚子,痛得她差點掉出淚。

「要不要緊?」他緊張地問,「我叫醫生來!」

「不用了。」她阻止他,慢慢平緩情緒,深呼吸,痛的感覺也就慢慢減少。「都是你啦。」她埋怨。

說起他求婚的事,她就滿腹委屈,哀怨的眼神默默瞅著他,瞅得他啼笑皆非。

「早知道是這種原因,我們就不用浪費這麼多時間,你該明白告訴我的。」早說清楚,他也不用猜半天了。當她在產房內生孩子的時候,他還浪費腦力去想方法準備逼她點頭下嫁。

「這種事,如果我開口要求,就一點價值都沒有了。」她咕噥,又被餵進一口肉,含糊地咬了起來。

「那麼,你愛我嗎?」一口一口餵著她,他問得平淡,心卻高懸著,等她的答案。

「我當然……愛你。如果不愛你,不會生你的孩子。」頓了頓,杜鵑又道:「可能在當你秘書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所以才和你……」俏臉一紅。「只是當時我不知道,一直到後來,我們吵過架,又和好,你每天來陪我,又為了我不肯出差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真的很依賴你,也才發現,原來我在不知不覺中,早就愛上你了。」

餵食的動作一頓,他抬起她不斷垂低的臉,傾身向前吻住她的唇,嘗到了她唇上雞湯的味道。

「我們兩個都很笨,居然兜了這麼大的圈子才發現彼此的心意。」他笑著低語。

因為一句「我愛你」,所以遲了婚禮,苦了他多煩惱,也苦了她多委屈。

如果他沒在她生產前說那句話,他敢肯定,就算女兒平安出生了,她一定也還會拗著性子,堅持不肯答應嫁他。這麼想來,這個孩子也來得是時候,讓他頓悟,也讓她的母親終於想通。

真是幸好!

聽人說:孩子出生的時候,一定會有喜事。那麼,孩子的父母終於決定結婚正名,也算喜事一樁吧?

這麼想來,他女兒也算是他的貴人,他還得感謝她的提早出生,出生得正是時候,否則他和鵑的婚禮。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感謝鵑,辛苦的早生貴子,而他,終於可以升格當父親與丈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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