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書名】：我的歌后女友

【作者概要】：渡木橋，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生活

【內容簡介】：

一場車禍，讓他擁有了另外一個世界自己的記憶，腦海中多了無數經典的歌曲。

「他因『新銳女生』而崛起，但『新銳女生』卻因他而傳世，他是唯一一個因為女生選秀節目而成名的男生！」

「這是一個奇蹟，從來沒有人能做到他這種地步！」

「他就是傳奇，流行樂壇因為有他而無限精彩！」

「自從他聲名鵲起後，不僅國內的金曲獎沒了懸念，就連歐美的格萊美也沒了懸念！」

「他是歌手的金手指，可以讓任何人成為歌王或者歌后！」

「其實，我只是音樂的一個傳播者。」面對榮譽，葉落如是說。

【其它作品】：無

第一卷：初露鋒芒

第一章 去報名吧

黃昏時分，上都市第三醫院的急診室內，一個模樣清秀的青年躺在病床上，剛剛從昏迷中甦醒的他，眉頭微微蹙起，眼中閃著迷惑。

他的頭腦一陣陣的暈眩，幾乎分不清現實和夢幻。腦海中的兩組記憶，正在劇烈地翻滾、整合。就連病床前少女那張清麗而又焦急的臉，都似是忽遠忽近。

「我不是死了麼？」葉落撫著自己的額頭，腦海中首先跳出了這個念頭。

他是上都音樂學院大三的學生，一次輕微的車禍讓他昏迷過去，但是在昏迷的過程中，他卻有了一整段他人的記憶，並且產生出自己車禍致死的錯覺。

那人也叫葉落，一模一樣的出身背景，但他所在的那個世界，卻有些奇怪，他就讀的學校，叫做上海音樂學院，兩個世界其他方面驚人地相似，兩人的成長軌跡也基本吻合，就連被車撞的時間也一樣，不同的是，那個葉落慘得多，直接交代了。

如果僅僅是這些，葉落或許會認為自己只是黃粱一夢，但是他卻知道這裡面絕對有問題，因為此時在他的腦海裡，忽然間多了許多非常陌生但又似乎很熟悉的美妙樂曲，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他出車禍時，攜帶的MP3里的歌曲！

那個葉落，是平行世界中的另一個自己嗎？葉落晃了晃腦袋，一時半會兒只能想出這種解釋。

「葉落，你是不是不舒服？」葉落病床前，一個白衣飄飄的少女神情關切，「醫生說你是輕微腦震盪，會有些頭暈目眩的症狀。你等等，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用，讓我好好看看你。」少女這就要起身，葉落連忙制止。

「哦。」少女乖巧地坐著，葉落抬眼看去：瓜子臉，眉眼清秀，肌膚雪白，長發披肩。沒錯，正是她，自己的女友，令音樂學院無數才子心馳神往，而她卻情有獨鍾，偏偏看中了平凡自己的楚沫兒。

她總是那樣清秀恬靜，有一股仙子出塵的動人氣質。

兩人對望一陣，情愫在心頭蔓延。

楚沫兒逐漸臉紅，低下頭：「這次車禍聽說你被撞出去三四米遠，嚇死我了。」

「現在不是沒事了嗎，不要擔心，對了，治療費夠麼？沒有告訴我父母吧？」回過神，葉落連忙問道。

兩人的出身背景都只是普通，學費和生活費就已經是平時支出的極限了，如果因此而驚動父母，讓家裡人平白擔心，自己就罪過了。

「暫時還沒有，你難道忘了？上次上都市錦繡區博覽會主題曲徵選，你獲得了一等獎，有五千元獎金呢，而且……」楚沫兒一邊說著，臉上泛起一絲自豪，那神情，顯然很為葉落而驕傲。

「那就好。」葉落鬆了口氣，相關的記憶也馬上湧上心頭，印證了楚沫兒的說法，但是葉落看了看四周，神色又有些緊張起來，「這是重症獨立病房，五千元怕是頂不了多久……」

「嘻嘻，你不用擔心這個，你那筆獎金買些營養品就可以了，住院費和醫療費早就有人付過了，你知道嗎，這次撞你的人是……」

楚沫兒話說到一半，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葉落一看來人，有些微微愣神。

來人是一個女子，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左右，腿長腰細，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襯得肌膚似雪映一般白皙。

女子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摘下自己的大號墨鏡，馬上，一副絕世的容顏便展現在兩人眼前：黛眉彎彎，美目盈盈，鼻樑高挺小巧，嘴唇豔紅豐潤，這種五官，無論何種神態，都有千萬風情。

葉落看到這個女子的容顏，愣了一下，倒不是驚訝於這女子的美豔，和楚沫兒相比，這女子的確另有一番成熟韻味，但楚沫兒的仙子氣質也不遜分毫。而是因為這女子他好像在哪兒見過。

秦時月，一個名字躍上葉落心頭，在這個世界中，已經嶄露頭角，被業界一致看好的玉女歌星！

她來幹什麼？難道說，開車撞我的人，就是她？

「對不起，對不起。」秦時月一進門，看到甦醒後的葉落，便開始連聲道歉，臉上寫滿愧疚，「小兄弟……」

話說到一半，秦時月注意到了在床邊的楚沫兒，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話語也戛然而止。

楚沫兒一見，也站起身來，一時之間一大一小兩個美女在病房內爭奇鬥豔，一個似幽蘭一般出塵，一個像桃花一樣奪目，葉落覺得自己的頭更暈了。

「秦姐姐，你好，我是葉落的女朋友楚沫兒，也是你的粉絲喲，姐姐看上去比海報上還要漂亮呢，待會兒一定要給我簽個名。」楚沫兒一開口，便化解了所有的尷尬。

「沫兒妹妹，你也很漂亮。」秦時月也由衷的讚歎道。

「那個，秦小姐，請坐。」葉落直起身子，招呼一聲，順口道。

「好。」秦時月倒也落落大方，返身關上門，來到葉落床前，在楚沫兒身邊並肩坐下，臉上的神情也鎮定了一些，「這次都怪我，開車犯困，沒注意路況，小兄弟，這次我負全責。你有什麼要求請提出來，在經濟上，我會儘量讓你滿意。」

談到這個話題，葉落的心也跟著鎮定了下來，聽對方如此說，笑了笑回應道：「既然醫生診斷已經出來了，我也傷得不重，秦小姐只要付清醫藥費就可以了。」

秦時月頓時有些驚訝：「真的？這怎麼好意思。」

「呵呵，秦小姐看我像獅子大開口的人嗎？難道還要我訛你才放心？」葉落笑著揶揄了一句，接著又肯定道：「就這樣吧。」

葉落的灑脫和堅定，讓秦時月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倒是楚沫兒對葉落的反應並不意外，側頭對秦時月說道：「秦姐姐，我們是校友呢。葉落不會追究什麼的，你放心吧。」

「哦？」秦時月顯然又吃了一驚，「你們是天都音樂學院的？」

「是啊。」楚沫兒微笑道，「他大三，我大二，我記得秦姐姐就是去年畢業的吧？」

「原來這麼巧。」秦時月似是想起了什麼，又問道，「妹妹，你們是讀什麼專業的？」

「他是作曲系的，我是聲樂系的。」

「哎呀，那你會唱歌？」秦時月又開始上上下下打量起楚沫兒。這番打量與方才又有不同，方才是純欣賞的角度，而這次，則是帶著專業眼光的考量。

「秦姐姐，你這是……」楚沫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錯，外型真不錯。你唱兩句我聽聽。」

楚沫兒將目光投向了葉落。

葉落點點頭：「能在秦學姐面前亮嗓，是難得的機會，你就唱吧。」

受到葉落的鼓勵，楚沫兒便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來，說道：「秦姐姐，那我就唱一首你的成名作，<傷>。」

不等秦時月點頭，楚沫兒小口一張，一首葉落聽起來熟悉卻又陌生的歌曲便同溪水一般流淌出來，「回憶，在一片片跌落，思海的上空，飄起了雪……」

很不錯的旋律和歌詞，楚沫兒的聲線也非常委婉動聽，將詞曲中的感情渲染得恰到好處，但聽著聽著，葉落卻有些走神，或許是受到歌聲的刺激，他腦海裡多出來的那些有關歌曲的記憶又開始翻滾了，而與記憶中的旋律相比，他又忽然覺得這首歌似乎「普通」了。

另外一邊，在楚沫兒一開嗓後，秦時月就小嘴微張，顯得很是驚喜。

一曲唱罷，楚沫兒似是被曲中的情緒所感染，臉上悵然若失，緩緩坐了下來。

但聽她唱完的秦時月卻坐不住了，一下站了起來，拉起楚沫兒小手，略顯激動的道：「這次比賽，你一定要參加！」

「什麼比賽？」葉落和楚沫兒都被秦時月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有些迷茫，抬頭問道。

「哦，看我，太激動了。」秦時月平復了一下情緒，解釋道：「這次我到上都，是作為『新銳女生』的地區評委來的。新銳女生是天京娛樂台在前幾年的《超級女聲》基礎上，延續籌建的一個更加開放強勁的選秀節目，以沫兒的條件，我相信完全有機會能取得很好的成績。」

秦時月說著，又將目光投向葉落，一語雙關的道，「看來這次我是撞對人了，你的這個小女友，是一塊上好的璞玉！」

楚沫兒顯然被說得有些心動，再次看向葉落，想徵求他的意見。

葉落想了想，他知道，這種選秀，無論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在記憶中的另外一個世界，都可以算是年輕人快速成名的一種機會，雖然大多數人最後都泯然眾人矣，但是……

「比賽中，唱幾首新歌應該沒有問題吧？」葉落問。

「這個我不推薦。」秦時月心直口快，正欲否定，忽然想起了葉落的專業，斟酌了一下又道：「除非，原創歌曲本身的水準非常過硬。」

葉落當然聽出了秦時月的話音，如果是以前，他或許確實要仔細考慮一下，但現在……

葉落微微一笑，對楚沫兒道：「去報名吧。」

第二章 為你寫歌

「明天就是海選了，選歌確定了嗎？」醫院門口，迎面的陽光讓葉落微微眯起了眼。

葉落身邊，楚沫兒小鳥依人般地挽著他的手臂，聽到葉落的問話，楚沫兒臉上露出調皮的神情：「保密。」

距離車禍已經過去三天，經過一系列檢查之後，葉落終於可以出院了，正說著，迎面而來一輛白色的轎車。

與上次的橫衝直撞不同，這次白色轎車平緩地滑過來，在葉落和楚沫兒面前停下，車窗下搖，露出一個戴著墨鏡的美女。

秦時月朝兩人招招手：「出院也不告訴我，幸虧我早就跟醫院打了招呼。」

秦時月在此時意外出現，讓葉落對她的品性倒是高看了一眼，看來這個玉女歌星能夠早早成名，並不僅僅依靠外型和歌喉。

「秦小姐有心了。」葉落微笑點頭。

「秦姐！」楚沫兒蹦蹦跳跳地來到秦時月面前，像一隻快樂的小鳥。

秦時月看上去也十分喜歡楚沫兒，笑著伸出手來，輕輕捏了捏楚沫兒的臉道：「不是說好了麼？出院之前通知我。」

「他不讓。」楚沫兒指了指葉落。

「為什麼？」秦時月摘下了墨鏡，一雙美目佯裝不悅的盯著葉落。

「他說，秦姐你現在是事業上升期，車禍這種事情對你名聲有損，要是讓好事者看到你在醫院出現，外面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呢。」楚沫兒連忙解釋。

秦時月被楚沫兒的話說得微微一怔，目光投向葉落：「倒是個心思縝密的男子。」

葉落苦笑，其實他純粹只是不想麻煩別人而已，沒想到這番舉動從楚沫兒口中說出來，倒是顯得用心良苦。

「上車吧。」感動之後，秦時月心情大好，「我送你們回去。」

「嗯！」楚沫兒毫不客氣地打開車後座，沖葉落招著小手：「葉大少，快點呀。」

……

醫院離葉落的出租屋，有二十分鐘的車程，上都市是中國最大的城市之一，就算已經過了晌午，車流依然密集。白色轎車在秦時月一雙雪白柔荑精細地操控之下，遊刃有餘地穿行在都市之間。

「你們看，我不是馬路殺手吧？」秦時月一邊操控著車子，一邊從車廂後視鏡中看著後排的葉落，似是在解釋著什麼。

葉落心中暗自好笑，非常明智地選擇避過這個話題，問道：「既然新銳女生明天才開始海選，秦學姐怎麼三天前就來上都市？」

「宣傳唄。」秦時月說道，「這次新銳女生項目成立，光是審批就花去了很長時間，原本能不能審批下來誰都不知道，所以一開始外面消息封得很嚴。三天前正式審批通過，節目的檔期就排得非常緊，宣傳就要馬不停蹄地跟上來了。我這次來上都，當評委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要演出聚人氣，在上都市傳播賽事的知名度。全國各大城市，差不多每個城市都有我這個級別的歌手在做這個事情。」

「天京台這次手筆很大啊。」葉落點點頭。

「是呢。這兩天天京台的黃金時段，都在播這次賽事的廣告。再加上秦姐在上都市的宣傳演出，這次賽事在本地已經是婦孺皆知了。第一次參賽就遇上這麼火的賽事，我心裡很沒底呢。」楚沫兒說著說著便開始擔心起來。

「明天的選曲定下來了麼？」秦時月問。

「沒有。」楚沫兒看了看葉落，做賊心虛般的道，「腦子裡三四首歌一直在打架……」

葉落聞言，皺起了眉，他記得楚沫兒對他說的是「保密」。

「我怕你擔心嘛。」楚沫兒一見葉落的表情，立即挽上他胳膊，解釋道：「你腦震盪還沒好，我怕你為這事頭疼。」

「真貼心。」秦時月從後視鏡看到後面的情況，感慨道，「葉學弟，能有楚妹妹這樣的女朋友，你可真幸運，我都有些羨慕了。」

「秦姐姐！」被人當面如此說，楚沫兒嬌嗔一聲，有些羞澀的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煞是動人。

見如此，秦時月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微不可查的嘆息一聲，轉移話題道：「我記得說，葉學弟你是作曲系的？」

葉落一愣，心想之前沫兒似乎的確說過，回道：「確實如此。」

「哦。」秦時月點了點頭，右手忽然在一旁摸索起來，一會兒後，伸手遞過一張名片道：「如果以後有什麼事，可以聯繫我。」

葉落怔了怔，隨即醒悟過來，秦時月這是打算還自己一個人情嗎？

略微想了一下後，葉落這次沒有拒絕，伸手拿過名片放進了上衣口袋裡。

似是怕葉落會錯意，秦時月婉轉的說道：「這次比賽，以我在業內的人氣，也不過是宣傳歌手和地區評委，地區賽之後的總決賽，都是比我資歷更深的音樂人坐鎮，哪怕是明天的海選，也有三個評委，所以沫兒你選歌一定要慎重。」

「我們知道。」葉落和楚沫兒對視一眼，會意地點點頭。

接下來，秦時月又和楚沫兒聊了一些選歌上的經驗，時間轉眼即過。

「秦學姐，前面右拐第二個路口就到了。」

……

和秦時月的近距離接觸，對於楚沫兒來說有如夢幻，即便是沉著如葉落，心思也不如平常那樣平靜，與玉女歌星告別後，兩人回到了葉落租的小屋，生活回歸現實。

葉落的出租屋大約十平方米，原本是戶主用木板隔出的雜貨間，除了一張大床和一個簡易的電腦桌之外，就只有一個小小的衣櫃。

好在兩人平時都是住校，這裡只是葉落為了創作，而臨時租住的一個落腳之處。

一進門，楚沫兒便火急火燎地按下了電腦桌下的啟動鍵，在葉落的電腦硬盤中搜尋起來。

葉落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玩笑道：「放心，女神大人，我沒有看愛情動作片的習慣。」

「誰在乎你那個呀。」楚沫兒被說紅了臉，但手上的動作卻依然忙碌。

「那你這是在幹嘛？」葉落金刀跨馬地坐在自己床上，胳膊肘架上了楚沫兒的椅背，奇怪道。

「找你以前的作品，趕緊發給秦姐啊！對了，你收的那張名片呢，快給我！」楚沫兒沖葉落張開了細小粉嫩的手掌，一副「別以為我不明白」的模樣。

「傻丫頭。」葉落伸手摸了摸楚沫兒的腦袋，「你呀，電腦裡的這些垃圾，你也好意思發給人家？」

「什麼呀！你的作品很多都不錯啊，說不定秦姐就看上了呢！」

「這些？差遠了。」葉落哭笑不得，伸手關掉了屏幕，將椅子整個扳過來，讓楚沫兒面對自己，認真道：「我的事先不急，倒是你，海選迫在眉睫，選曲要盡快定下來。」

「你以前的原創有幾首就很好聽啊，我選一首拿來用就是了，你不會收我錢吧？」楚沫兒沖葉落眨眨眼。

「別鬧，說正經的呢，明天就是海選了，用原創什麼的基本不用考慮，就選一首你擅長的流行歌就行，能夠充分發揮你嗓音特色的。你不用怕，以你的水準，過海選問題不大，我相信你。」葉落認真的看著楚沫兒，柔聲鼓勵道。

「那以後怎麼辦？」楚沫兒眨了眨眼，幽幽問道。

說起來，她心裡其實一直沒底，這次的決定本就倉促，完全沒做任何準備，以這樣的狀態去參賽，她真的沒什麼信心。

既然早晚是淘汰，那還不如唱葉落的原創歌曲，哪怕第一次就被淘汰，也算是對葉落的一個小小幫助。

「你呀，就是小心思多。」葉落一見楚沫兒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一邊揉了揉她的頭，一邊扶著楚沫兒的肩膀把她安置到床頭，自己則坐上了電腦桌的座椅，打開了電腦的顯示屏電源。

「你要幹嘛？」楚沫兒不解。

「寫歌，為你通過海選以後。」葉落熟練地點開軟件，接上了錄入設備。

第三章 對手

第二天一早，葉落匆匆洗漱一番，就趕赴音樂學院的女生宿舍。

春末的校園，各處都飄著花草的清香，正是週六，校園裡學生不多，不過開嗓聲和樂器的彈奏聲，依然從四面八方飄來，清晰入耳。

走到女生宿舍前的林蔭小徑，抬頭一看，葉落髮現楚沫兒已在小路的盡頭翹首以盼。

微白的牛仔褲，黃綠相間的格子襯衫微微捲起袖口，赤腳穿著一雙綠色板鞋，露出雪白纖細的腳踝，一把民謠吉他斜斜挎在她細弱的肩膀上，梳著一個簡單不過的馬尾辮。

一股清新純真的氣息迎面而來。

「就是這種感覺，簡簡單單，鄰家女孩，非常符合我們昨天選曲的意境。」葉落上前幾步，又打量了一番，順手取過楚沫兒肩上的吉他背在自己身上，誇讚道。

「不是吧？我們怎麼覺得她這樣穿太隨便了。」楚沫兒身後，閃出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手裡比了一個誇張的手勢，「這可是有史以來中國最大的選秀比賽啊！就算是海選，也要重視一點吧？」

「沒事。」楚沫兒微微一笑，「妮可，葉落說這樣好，那就這樣吧。」

「哎呀，你就是對這小子言聽計從，以後要是嫁給她，不知道會被欺負成什麼樣呢！」妮可皺了皺鼻子，斜斜的瞪了葉落一眼，「真不知道你這只癩蛤蟆，是怎麼追上我們家沫兒的。」

妮可是楚沫兒的閨蜜兼室友，大眼睛薄嘴唇，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葉落當然不會跟她鬥嘴，只是「嘿嘿」乾笑兩聲，「怎麼，你也要陪沫兒去海選？」

「不行嗎？」妮可示威性地瞪了瞪眼，「你以為沫兒是你一個人的？她這次參賽，身份可不僅僅是你的女友，更是我們聲樂系的代表……」

「誰說她就能代表聲樂繫了？」一個悅耳的嗓音悠悠傳來，葉落抬頭一看，卻見女生宿舍的門內又閃出一個少女來。

這是一個很妖的少女，波浪捲的長發，額前挑染著兩縷豔紅，一雙桃花眼，眼窩微微凹陷，鼻樑高挺，嘴唇豐滿，五官精緻而立體，帶著少許異域風情，皮膚的白皙不遜楚沫兒，裹著一身紅衣的身材更是前凸後翹，惹眼得很。

如果說水沫兒是一叢深山幽蘭，恬靜出塵，那麼她就是一束灑了露珠的玫瑰，豔麗而嬌嫩。

「宋嫣！」妮可扭頭一看，立時如臨大敵，「你也要參賽？」

「不可以麼？」宋嫣哼了一聲，走到葉落跟前，微微打量了葉落一番，「真是什麼樣的人配什麼樣的男朋友，除了一副好皮囊之外一無所長，與其找個這樣的貨色湊合，我寧可單身。」

說完這段話，宋嫣又瞟了楚沫兒一眼，輕笑一聲，揚長而去。

「你站住！」妮可握緊了拳頭，這就要沖上去，卻被楚沫兒一把拉住。

楚沫兒微微一笑：「何必跟她計較呢？」

「這姑娘什麼來頭？」葉落問了一句，以前他來女生宿舍接楚沫兒，可從來沒見過這少女。

「從天京轉校過來的，來這兒還沒兩個月，就已經豔名遠播。沫兒平時太低調，又有了你這個廢柴男友，上都音樂學院校花的名號，眼看就是這宋嫣的了。」妮可恨聲說道。

「我又不在乎這些。」楚沫兒一臉淡然，「這種虛名，她想要隨時可以拿去。」

「她歌唱得怎麼樣？」葉落又問了一句。

「天生鐵肺，如果她也參賽，將是沫兒的勁敵。」妮可低頭喃喃說道，然後又沖葉落一瞪眼，「你打聽那麼多，是對她有意思嗎？」

葉落趕緊轉移話題：「這次上都音樂學院，參賽的選手有多少？」

「據說有一百多個吧，算是精英盡出了。」妮可說到這裡，雙手抱住了楚沫兒的臂膀，「不過我相信我們家沫兒，是最優秀的！」

「宋嫣很厲害，像她那樣的爆炸性高音，現場感染力太強了，我可能不如她。」楚沫兒喃喃說道，「光是系裡，就有宋嫣這種高手，真不知道還會碰上什麼樣的對手呢。」

「別想那麼多，先過了海選再說吧。」葉落勸慰一句，然後一招手，「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等下，我們還有後援團呢，她們聽說沫兒要參賽，週末都沒回家，要去現場給沫兒加油。」妮可扭頭對樓上喊道，「喂！你們一個個打扮好了沒？你們是去助威的，又不是去選美！」

妮可這一嗓子吼出來，樓上立刻傳來回應：

「來啦來啦！哎呀，你們誰看到我的耳環了？」

「別急啊，你們說我用哪款唇彩合適？」

「陳露你個死平胸幹嘛穿我的胸.罩？」

……

楚沫兒被正在打亂仗的同學們弄得有些尷尬，沖葉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參賽的事情只告訴了妮可，結果，全寢室都知道了……」

「我也是為你著想嘛！免得你在心上人面前緊張。」妮可嘟起了嘴。

「沒事，等一會兒就是了。」葉落很有耐心，看著楚沫兒的眼裡透著寵溺。

……

這次後援團的數量連同妮可，有五個人，都是楚沫兒同寢室的音樂學院學生，二十不到的年紀，雖然已經青春靚麗，卻依舊對美麗精益求精，一番精心打扮的成果，就是看著一水地粉嫩養眼，但是對於行程的拖慢程度，同樣讓人痛心疾首。

葉落依舊保持著良好的氣度，但是楚沫兒和妮可卻有些扛不住了，尤其是妮可，恨不得用一把皮鞭趕著這群大小姐往前挪。

一群妹子就這樣簇擁著葉落和楚沫兒，急急忙忙地往海選地點－－上都市體育館方向趕。

出了校園，此刻街道的兩旁，新銳女生的宣傳攻勢已經鋪天蓋地，秦時月的絕美臉孔出現在燈箱上、廣告牌中、電子屏幕裡，幾乎每隔一秒鐘就會轟炸一次路人的視線。

「快點快點，八點海選簽到截止。現在已經七點多了！」妮可翻看著手裡的小巧手機，時不時地催促著。

「地鐵一般不會晚點，應該還來得及，別慌。」葉落看上去很鎮定，但心裡也很著急，只是楚沫兒在旁邊，葉落自己可不能慌亂，他一慌，楚沫兒一定會更緊張。

後援團的那些妹子們，似乎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淡然，此時還有心思聊八卦，一進地鐵，就把葉落圍得嚴嚴實實。

「你是怎麼追到我們家沫兒的？」這是一個擁有一頭齊耳短髮的嫵媚女生，耳朵下垂著一副有些誇張的大耳環。

「你們已經上到幾壘了？親過嘴嗎？」鵝蛋臉的妹子，五官清秀，粉色的唇彩，一臉好奇。

「我告訴你哦，沫兒身材看上去沒什麼，其實很有料的，很內媚哦！」擁有小麥色肌膚、前凸後翹的美女，雙手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尺寸，一邊說話，一邊挑了挑彎彎的眉毛。

「喂！你們能更丟人點嗎，想男人自己找去！」這是大眼睛妮可。

二十分鐘的地鐵車程，儘管眼前所見賞心悅目，但聽覺卻實在有些煎熬，不過煎熬歸煎熬，被這群妹子插科打諢一番，葉落髮現楚沫兒緊張的情緒倒是緩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羞紅。

「乘客們，上都體育館，到了，請從車廂左側下車，下一站……」

地鐵的播報讓葉落如釋重負，抬起手腕一看電子錶，七點四十五分。

車廂外，是密集到難以快速通過的人群，而距離簽到截止，只有短短的一刻鐘！

第四章 嚴師

地下的擁擠，只是熱身，一到了地面上，葉落才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艱於呼吸。

地鐵站的地上出口，距離體育館還有一個路口，這也是停車場到體育館的必經之路。新銳女生的上都賽區，附近的幾個省都有報名資格，許多外地的少女昨晚就已經趕到，就住在附近的賓館裡，一大早就步行前來。再加上從公交車上下來的人流，這讓臨近體育館的最後一個路口接近停擺。

一刻鐘的時間，穿越這樣的路口，這下連葉落都有些淡定不能了。

「你抱住琴，抱住琴！」人潮洶湧中，楚沫兒連聲高喊。

「你抱住我！」葉落回應，「你們大家注意腳下，別摔倒，人散了沒關係，回頭到廣場匯合！」

此刻個人的力量已經完全不夠看，很快後援團和妮可的身影就完全看不見了，周圍都是陌生的臉孔，葉落只能低著頭，護著楚沫兒和吉他奮力向前。

經過十多分鐘的艱苦跋涉，人群在通過最後一個狹窄的路段之後，終於霍然開朗，體育場外的廣場到了。

葉落抱著吉他，楚沫兒抱著葉落的胳膊，兩人這才有力氣抬頭，看到了不遠處「新銳女生海選簽到處」這九字橫幅。

七點五十九分！

「快快快！」葉落拉著楚沫兒的小手，一路小跑起來。

「楚沫兒到！楚沫兒到！」跑到簽到處前，眼看時間已到，葉落顧不上去排隊，直接高喊起來。

「楚沫兒，你可真是狼狽呢。」一個熟悉的女聲傳來，卻見一身紅衣的宋嫣，氣定神閒地站在簽到台前，「昨天我看到妮可拉那群花瓶當你的後援，就知道你肯定會被拖慢行程。今天再看你這個傻兮兮的男朋友，他這種人，是拉不下臉來催促你的，所以你八成會遲到。不過不用怕，我已經替你簽到了。」

「謝……謝謝。」楚沫兒連連嬌喘，在人群中開路和疾跑，讓她幾乎耗盡了體力，此時的她有些迷惑，似是捉摸不透宋嫣此舉的目的。

葉落卻明白了，看著狐媚子一樣惹眼醒目的宋嫣，眼裡倒是有幾分欣賞。

「用不著謝我，我替你簽到，只是想正大光明的擊敗你。」宋嫣臉上露著玩味的神情，「你要好好表現哦，楚沫兒，我們的決戰場，可不會僅僅是在這種小兒科的海選。」

隨意地擺了擺手，宋嫣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

「沫兒！你趕上籤到了嗎？」妮可氣喘吁吁地出現在葉落身後，緊接著，後援團們也三三兩兩出現。

「剛才有人摸我！」鵝蛋臉捂著自己翹臀，一臉羞憤。

「我也是啊，太可恨了，於是我反摸了他一下，那小子臉都紅成猴屁股了！哈哈！」齊耳短髮的耳環妹子看上去很豪放。

「……」有人沉默不語。

「陳露你不要沮喪，以後肯定會有人摸你的。」小麥皮膚美女摸了摸她的腦袋。

「喂！你們都住嘴！」妮可沖後援團妹子們瞪了瞪大眼睛，然後轉向了楚沫兒，「你到底趕上籤到沒有？」

「宋嫣替我簽了。」楚沫兒顯然對這群同學也有些頭痛，一臉的哭笑不得。

「哎？這妖精怎麼會這麼好心？」妮可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有些摸不著頭腦。

「哎呀你們看，開始抽籤了！」鵝蛋臉指了指廣場上的大屏幕，「這是演唱順序的抽籤！」

葉落抬眼一看，只見大屏幕上無數個名字正在隨機亂晃，很快，一千多位上都賽區報名選手海選的演唱排序，依次落定。

「沫兒在哪兒呢？」屏幕雖然很大，妮可的眼睛也很大，但是一千多個名字密密麻麻地顯示在上面，找起來還是很費勁的。

「第二個。」葉落眼尖，隨後鎮靜地說道，「也好，早點唱完，少些等待的煎熬。」

「可是她氣都沒喘勻啊。」妮可一臉擔憂地看著楚沫兒。

楚沫兒此時的臉上有些蒼白，宋嫣的示威、過於靠前的排位，以及紊亂的氣息，這些因素正在深切地影響著她的臨戰狀態。

「哎？宋嫣就在楚沫兒身後，排第三，好巧啊！」

「你們注意到沒有，選手名單最後，是三個評委的名單，天啊，你們快告訴我，我是不是看錯了。」

「秦時月、歐陽宏，最後一個……王軒！啊？王軒王教授也在？！這種比賽怎麼會讓音樂教授去當評委？！」

「而且這老頭還是教古典歌劇的，**得要死啊，我們幾個都被他罵哭過！」

聽到王軒的名字，原本就緊張的楚沫兒也是全身一顫，眼中明顯更加緊張。

葉落有些擔憂地看了看楚沫兒，但見到楚沫兒失措的目光，他又馬上換上了一副陽光般笑容。

……

「一號選手入場演唱，二號選手請候場。」廣場上的報幕聲在廣闊的空間內來回飄蕩。

葉落等七個人站在體育館的入場通道門口，位於長長的一排隊伍最前端，楚沫兒已經領到了入場的號碼牌。他們身後，不少志願者正在依照選手們手裡拿到的號牌，緊張地梳理著隊伍的次序。

從通道到廣場，選手加上陪同人員，密密麻麻地聚集著三四千人。

兩人身前，入口之內，是體育場的塑膠跑道，跑道上搭建起了一個巨大的金色帳篷，本次海選的三個評委，包括秦時月，就坐在裡面。此刻帳篷內迴響著的，是一號選手的演唱。

葉落一邊聽，一邊在暗自搖頭，果然一號女生剛剛唱到一半，就聽到「嗶」地一聲，隨後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無情地將她的歌聲打斷：「主歌部分你才唱到一半，我就聽出兩處走音，一次搶拍，聲線毫無特色，技巧也差得太遠。王教授，秦小姐，你們怎麼看？」

透過帳篷半開的布簾門，葉落看到三個評委正對著大門方向，說話的這個，是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

「這是上都市音樂電台的主播歐陽宏……」鵝蛋臉在嘀嘀咕咕。

「哇！秦時月好漂亮……」小麥色肌膚的美女滿眼桃花。

「她也是上都音樂學院的畢業生呢，會不會給點關照啊！」平板身材的陳露一開始細聲細語，隨後似是受了驚嚇，一聲輕呼，「呀！那是王教授！」

「你們看王教授，他只要坐在那裡，不用說話，我就覺得已經很怕了……」一貫言語豪放的短髮妹子，此刻卻縮了縮脖子，躲在了妮可身後。

「哎呀你住嘴！你是來替沫兒加油的，還是洩氣的？」妮可扭頭不滿地說道。

帳篷內，歐陽宏坐在左首，右首正是葉落認識的秦時月。秦時月沒有做任何評論，而是將目光投向坐在正中間的王軒王教授，三人中以此人音樂造詣最深，資歷最老，顯然第一個選手的去留，秦時月將這個權力讓給了這位昔日的恩師。

王教授五十開外，劍眉國字臉，面沉似水，似是連點評的興致都沒有，揮了揮手：「太差，下一個。」

一號女生「哇」地一聲就哭出聲來，因為視線遮擋，葉落沒有看清她的相貌，只是這一聲痛哭，讓帳篷外候場的女孩兒們，尤其是後援團的這幾位噤若寒蟬，場外的氣氛一下子凝重到了極點，針落可聞。

「二號選手演唱，三號選手請候場。」

葉落將吉他的掛帶繞過楚沫兒頭頂，掛在她的肩膀上，然後慢慢扳轉她的肩頭，讓她背對自己，面朝金色帳篷，嘴湊到她耳邊輕言細語：「不要秀你的琴技，海選的時間很緊張，評委沒有耐心聽你的前奏，盡快開嗓，知道嗎？」

楚沫兒點點頭，臉上有著一團並不正常的酡紅。

「你可以的，去吧。」

手上輕輕一推楚沫兒的腰際，楚沫兒就這麼失魂落魄地走進了金色帳篷。

隨著楚沫兒的身影消失在門的那頭，葉落接下來能做的，也就只有向上天祈禱了。

第五章 為流行音樂而生

葉落沒有去挑起門簾觀看，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外，傾聽著門內的動靜。

「評委老師好。」進門不久，楚沫兒的聲音就幽幽傳來，聽上去沒什麼問題，但葉落卻知道，她的語調比平時高了一些，這是緊張的表現。

秦時月沒有說話，另外兩位評委也沒有。帳篷內有了一陣短暫的寂靜，這種寂靜，讓身在帳篷外的葉落都切實感受到了壓力，他的心陡然糾緊，門內的楚沫兒面對怎樣的強壓，可想而知。

「居然怕成這樣，看來我真是看錯她了。」一個悅耳的嗓音，從後援團的身後傳來。

葉落抬眼一看，一身火紅的宋嫣漫步走來，她腰際別著3號，就跟在楚沫兒身後演唱，所有周邊的人群在志願者的梳理下，都在為她讓路。

於是宋嫣就這麼劈開人流，排眾而出，似是駕臨的女王。

後援團的那些妹子們，不知是被帳篷裡的王教授嚇住，還是被宋嫣的氣場所懾，都沒反駁一句，就連小辣椒妮可，一想到是宋嫣替楚沫兒簽的到，也悻悻退到一邊。

很快，宋嫣就站到了葉落跟前，懶洋洋地說道：「本來看她算是個不錯的熱身對手，我才順手幫她一下，沒想到剛到海選，她就怯場了，真叫人失望。」

「楚沫兒的程度，只能當你的熱身對手麼？」葉落眉頭一皺，輕聲問道，「那麼你真正的對手是誰？」

宋嫣看著葉落：「你應該聽說過，我是轉學過來的吧？」

「你的意思是……天京那邊的參賽選手？」

「你沒必要打聽那麼多。」宋嫣側過身，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如果楚沫兒這次海選不過，我覺得對你來說反倒是件好事。」

「怎麼？」

「楚沫兒現在會選擇你，是因為她出身本來就比較普通的緣故。如果她海選通過，在選拔賽上登上電視屏幕，以她那我見猶憐的小摸樣，追求的富家公子必然會不計其數。到那時候，默默無聞，一窮二白的你，還有能力留住她麼？」宋嫣目光灼灼，言語冰冷。

「呵呵。」葉落灑然一笑，沒反駁什麼。

就在這時，琴絃聲響起，一段乾淨利落的前奏之後，楚沫兒的歌聲傳入了葉落的耳內：

「我的嚮往只為他，他卻總犯傻，一心出人頭地，只為富貴榮華。其實我不求他前程似錦，不求他名揚天下，只願碧水青山下，牽手看稻花……」

楚沫兒的嗓音魅力，並不遜於她的美貌。她可以用咽音擠壓出極具爆發力的清亮之聲，也可以用半假音帶出飄渺若仙的空靈之響，她的換聲點經過兩年的刻苦打磨，因為唱法的多樣化，變得很隱蔽，胸腔和頭腔的共鳴過渡，也十分自然。不過以上這些，並不是葉落最欣賞她的地方。

楚沫兒唱歌最讓葉落擊節讚歎的，是她的淺吟低唱，天然去雕飾，但又非常抓人，哪怕是再樸實的歌詞，她開嗓的第一個音符，都能準確而直接地落進聽者的心頭。

這是楚沫兒與生俱來的能力，是她的天賦，也正是這種天賦，讓三天前的秦時月一聽，就驚豔不已。

今天，在她人生的第一場比賽中，她的天賦展露無遺！

聽到楚沫兒開嗓第一句，葉落的心就徹底放了下來。他原來很怕楚沫兒會因為緊張而失去平日的水準，但是此時一聽，顯然自己是多慮了。

有些歌手就是這樣，上場前緊張得死去活來，一旦上場，就全部拋到腦後，眼裡只有音樂。楚沫兒無疑就是這種歌手，雖然她還很年輕。

「太棒了！太棒了！」妮可奮力地揮舞著拳頭，低聲喝彩。

「在王教授的面前唱通俗歌，而且還唱得那麼好……」耳環妹一臉痴呆，喃喃自語。

「我已經被王教授罵到一看到他的臉就會走音了……」鵝蛋臉一副沮喪的神情。

「楚沫兒太強大了！回去後我一定要多摸摸她，借點仙氣過來。」小麥女興奮得張牙舞爪。

不知不覺間，裡面的楚沫兒一曲終了。

這首《嚮往》並不是一首高難度的大歌，整體很舒緩，葉落選這首歌，就是為了向評委展現楚沫兒淺吟低唱的能力。楚沫兒明顯記住了葉落的提醒，並沒有去秀她的琴技，只是簡單地刷著和弦，讓自己的歌聲愈發突出。

湊巧的是，這首歌的歌詞，內容正好回擊了宋嫣的說法。葉落抬眼看向宋嫣，果然發現這少女的表情十分精彩：有些吃癟，卻又裝作滿不在意，眼線躲了開去，鼻子裡冷哼一聲：「嘴裡唱的，未必就是心裡想的。」

葉落微笑搖頭，繼續聽裡面的動靜。

歌止琴歇，餘音繞樑。屋內又是一陣出奇地寂靜。

從楚沫兒進場到演唱完畢，三個評委居然沒有吱過一聲。

良久，秦時月發出一聲輕咳，歐陽宏的聲音這才傳出來：「對不起，我完全沉浸其中了，人美，歌更美，我這裡通過。」

秦時月也馬上道：「毫無疑問，通過。」

王教授半天沒出聲，不過兩票通過，晉級已經沒有懸念。

過了一陣，只聽王教授長嘆一聲：「楚沫兒，看到你要走通俗唱法這條路，我是有些不捨的。如果你專攻歌劇，前途不可限量。但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這次演唱又達到甚至超出了你在歌劇演唱的水平，我只能給你通過，祝你好運。」

三票通過，這是一次完美的晉級！

葉落心裡卻清楚，在楚沫兒如此完美表現的背後，有那麼多的不利因素，簽到不順、出場排位靠前，不過最要命的，還是那位王軒王教授。

看著妮可、耳環妹、小麥女這些彪悍的女生，隔著帳篷都是一副瑟瑟發抖的窩囊模樣，王教授平日裡的嚴苛，由此可見一斑。

但是頂著如此強大的嚴師氣場，身後又有宋嫣這樣強勁的對手在冷眼旁觀，楚沫兒的演唱依然沒有受到一絲的影響，甚至比平時更為出色！

這個少女，真是為流行音樂而生！

「該有多少好歌適合她唱啊！」葉落倚在金色帳篷的門口，不禁暗自感慨。

很快，一首熟悉的旋律，泛上葉落的心頭，地區預選賽的參賽歌曲，有了！

第六章 高音女王

金色帳篷的門口，走出來的楚沫兒和進去的宋嫣迎面相遇。

「這樣的楚沫兒，才是我想看到的熱身對手。」

「我會聽你唱完。」

微妙的眼神碰撞，簡單的言語交流，兩人擦肩而過。

「沫兒你真棒！」妮可嗖地一聲竄上去，將剛從門外現身的楚沫兒抱了個滿懷。

楚沫兒背著吉他，拍了拍妮可的背，眼神卻向葉落遞了過來。

從未有過的自信，在楚沫兒的眼中滋生，邁過海選這道檻，似是讓這個羞澀的少女浴火重生。

隨著葉落豎起大拇指，楚沫兒眼中的自信，很快化成欣喜，似是獲得葉落的認可，才是她最大的愉悅。

兩人眼神交融，思緒銜接，後援團的那些興奮的嘰嘰喳喳，廣場的報幕，此時都像是遠遁千里，恍若隔世。

不過很快，金色帳篷內，宋嫣的歌聲響了起來，一下子將葉落和楚沫兒拉回現實。

宋嫣選的歌，是一首大氣磅礡的英文歌，一開嗓，馬上就俘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

宋嫣的低音區，和楚沫兒又完全不同。楚沫兒是天然去雕飾，清澈而又溫暖，似是一道清泉流過聽眾的耳朵，聽完之後有種身心的愉悅感，滿滿的正能量，標準的治癒系。

而宋嫣的低音區，音抓得非常穩，氣息十足，厚實的嗓音中略帶砂礫的摩擦感，像是火山爆發前的醞釀。這種嗓音一出來，就能徹底征服聽眾的耳朵，並且會去期待她在高音區的表現。

除了音色和音準完美之外，宋嫣的英文咬字，也是標準而流暢，好像英文就是她的母語。

宋嫣的選曲葉落很熟悉，這是首標準的大歌，包含了優美的主歌旋律和酣暢淋漓的副歌高音。

這首英文歌是當今歐美高音女王，沙朗.奎恩的經典曲目，拿到了去年的格萊美獎。

作為半個業內人士，葉落卻知道這首歌好聽的同時，演唱的難度非常之大，副歌的**之中，有大段高音，已經非常接近人類女聲流行唱法的極限。沙朗.奎恩應對起來當然是揮灑自如，因為她本身就代表了這種極限，但如果楚沫兒想嘗試這首歌，葉落肯定會否決掉。

實在是太冒險了，這畢竟只是海選。

然而宋嫣卻毫無這種顧忌，僅僅從選曲上，就能看出這個少女的自信！

在完美的主歌過渡之後，伴奏的音階陡然升高，無論是帳篷內的評委，還是廣場上的聽眾，都已經被宋嫣的演唱深深吸引。

葉落身邊的楚沫兒，握緊了拳頭，閉起了眼睛，彷彿完全代入了宋嫣的演唱，在為即將到來的高音區默默使勁。

帳篷內，宋嫣最拿手的高音終於爆發！

充沛的氣息，讓她在絕對音高之餘，多了一些遊刃有餘的厚實感，甚至連串的高音密集區，她還有餘力帶出一些恰到好處的顫音。到了最高的f5，長達六秒的長音，完美的共鳴，並且帶著些許撕扯感，讓宋嫣的嗓音像是一把利劍，瞬間穿透了聽眾們的心靈。

這六秒種之內，宋嫣化身為高音女王，在上都體育館君臨天下！

「嗶！」宋嫣的長音完畢，是過渡的伴奏旋律，第二段主歌還沒接上，就有評委拍下了身前的按鈴。

海選因為時間緊張，如果選手水準不夠，評委可以隨意打斷選手的演唱，這個按鈴就是起到提醒選手停止演唱的作用。

但是這個時候按鈴，完全違背了常理，宋嫣的演唱水準之高，就連葉落都有些毛骨悚然。

「不要唱了。」王軒教授的聲音從帳篷內傳來。

「是的，我同意王教授的意見。」歐陽宏嘆了口氣。

「是不能再往下唱了。」秦時月的聲音也幽幽傳來。

廣場上立時起了議論聲，楚沫兒睜開眼睛，一臉疑惑地看向葉落。

「怎麼回事，正聽到興頭上啊！」耳環妹看上去有些懊惱。

「難道宋嫣剛才演唱有問題？」鵝蛋臉有些難以置信。

「沒聽出來啊？就宋嫣剛才的表現，我覺得就算沙朗.奎恩親至，也不過如此啊！」小麥女百思不得其解。

「應該有問題，只不過我們的水準不夠，沒聽出來吧？」妮可大眼睛忽閃忽閃地。

楚沫兒用目光詢問葉落，葉落只能攤手搖頭，他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很快，王軒教授的聲音再度傳來：「你只是海選的第三個選手，如果讓你把這首歌唱完，後面的我還怎麼聽？」

「本次海選要選出五十個選手，剛才的楚沫兒已經讓人讚嘆，我們如果再讓你把這首歌唱完，後面的根本沒法聽了，恐怕十個都選不出來。」秦時月話語中多少有些遺憾。

「如果說楚沫兒是打動了我，那麼你已經完全震撼到我，通過。」歐陽宏說道。

「通過。」秦時月也馬上給出了最終意見。

「通過。你叫宋嫣是吧？有沒有興趣學歌劇？」王軒教授似是十分惜才，微微有些失態。

「沒興趣。」宋嫣徑直走出了帳篷。

紅衣少女來到帳篷門外，淡淡地瞟了楚沫兒和葉落一眼，嘴角拉出一個示威般地淺笑：「怎麼樣？」

「你很強。」楚沫兒由衷點頭。

「所以，你要變得更強一些哦。」宋嫣伸出手來，食指輕輕挑了挑楚沫兒的下巴，隨後頭也不回，消失在人群中。

隨著楚沫兒演唱完畢，以及宋嫣的離去，接下來的海選演唱，難免呈現出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局面。

葉落等人聽了一陣，其中高手自然是有，不過比起楚、宋兩人而言，又都差了一籌，難免有些寡淡。時近中午，葉落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抬手一揮：「走，一起吃飯去吧。」

飯館的地點，就在體育館附近的某個巷口，臨街食肆，價廉物美，七人正好湊一桌。

「喝酒吧！」耳環妹拖來了一箱啤酒，「必須慶祝一下！」

「好啊好啊！」妮可的興致也很高。

「別鬧。」葉落搖頭，「中午喝酒，一整天就不用幹別的事情了。」

「你難道還想跟沫兒一起幹點別的事情？」小麥女挑了挑眉毛。

「那喝了酒更好啊！」耳環妹大大咧咧地說道。

鵝蛋臉和陳露在一旁羞紅了臉。

葉落一頭黑線：「下午要寫歌，得讓沫兒抓緊時間學。」

「怎麼？你想讓沫兒在選拔賽唱你的原創？」妮可睜大了眼睛。

「是有這個打算。」葉落沒有否認，「本來還打算再等一等，但是看到宋嫣的發揮，覺得還是先拿出去一首壓壓場，不然在選拔賽初始的人氣上，會輸太多。要知道選拔賽評委意見只是佔了一部分，還有本地區觀眾的手機短信投票也很重要。」

「你確信？拜託，宋嫣的實力你也看到了。沫兒唱<嚮往>這種國內的好歌，都差了她一籌。」說到這裡，妮可自知失言，扭頭看了看楚沫兒的臉色，見楚沫兒微笑點頭，絲毫不在意的模樣，這才繼續說道。「你以為就你的創作水準，還能高過孟寒嗎？」

這句話說出來，楚沫兒卻不愛聽了，蹙了蹙秀眉：「妮可你不要這麼說，葉落很有才的，他上次參加那次征曲，得了一等獎呢。」

「哎呀，我的大小姐，這怎麼能比呢？那只是區級博覽會的主題曲徵選，水平檔次就那樣了。孟寒是什麼人？國內目前屈指可數的創作型女歌手！<嚮往>也是去年的十大金曲之一。」耳環妹說話一向沒什麼顧忌。

「而且最頭疼的是，原創歌曲聽眾都不熟悉，沒有認同感，這個太難了！」小麥女連連搖頭。

鵝蛋臉接著說道：「雖然我也知道你是作曲系的才子，但是這樣做，是不是有些託大啊？」

「如果是沫兒去唱你的原創，說不定會拖她的後腿的。我這麼說，你不要介意哦。」陳露聲音很細微，偷偷瞄了一眼葉落，小心翼翼地表明了自己的擔憂。

妮可的大眼睛盯著葉落：「我要說的她們都說完了。」

葉落面露微笑，對楚沫兒說道：「沫兒，你的意思呢？放心，我不會強加於你的。」

「唱<嚮往>都比不過宋嫣，其他歌又能怎麼樣呢？」楚沫兒似是看得很開，「而且，我相信葉落，他絕不會讓我去冒險的。」

「大家先吃飯吧。等到作品拿出來，你們就會放心了。」葉落自信滿滿地說道

第七章 第一首歌

吃完飯，葉落原本的意思是將這些小姑奶奶們送回宿舍，然後他再和楚沫兒一起去自己的出租屋，盡快把心裡的那首曲子弄出來。

但是他的如意算盤很快就被妮可打亂：「不行，我們要跟著你，看看你有沒有個准譜。」

「是啊是啊！」耳環妹連連點頭，「我倒是想看看你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

「嗯，反正我們也沒其他的事情。」鵝蛋臉也贊同。

「明明都住宿舍，卻另外租了房子，嘿嘿，我很好奇哦。」小麥女的眼睛滴溜亂轉，「不過你放心，我們上去之前，會給你們五分鐘時間，把戰場收拾乾淨的。」

陳露明顯又想歪了，羞澀地低下頭。

楚沫兒一臉無奈地看著小麥女：「佳琪，你腦子裡都是些什麼呀？」

葉落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吧，既然你們想去，那就跟著，不過事先我們得說好，曲子不能外洩。」

葉落說著，便招來服務員，拉著楚沫兒買單走人，身後跟著五大後援團美女：大眼睛王妮可、耳環妹藍瀅瀅、鵝蛋臉李秀云、小麥女張佳琪，以及身材平板，但容貌清秀的陳露。

五人緊緊地跟在葉落兩人身後，好像生怕他跑掉一樣。

這種被懷疑的感覺，其實並不美妙，但葉落卻毫不在意，還有心情陪著六個女生去逛了一趟小超市，買了一大堆零食，這才帶著她們來到自己的小屋。

等到這些大小姐在小屋的床上，用各種坐姿並排坐好，零食開封，薯片和巧克力就像流水線一般被送入大小不一的誘人嘴唇裡，葉落這才清了清嗓子：「這首歌，我設想中沫兒的表現方式，依然是吉他彈唱。高腳椅，聚光燈，周圍一片寂靜……」

「打住打住！」妮可嘴裡含著薯片，含糊不清地說道，「拜託，你搞清楚賽制沒有？」

「是啊，選拔賽第一輪，是五個人一個組，輪流演唱，評委集中點評，直接淘汰五個中的兩三個，其餘一般都是待定。最後再從五十個人中挑出十二個人晉級第二輪。」藍瀅瀅晃著腦袋，對賽制如數家珍，那對大耳環也跟著搖搖擺擺。

「選拔賽第一輪就會上上都娛樂台，總共只有三個小時的播出時間，每個人也就三分鐘的演唱時長，都是一個接一個站著趕緊唱完的，哪裡可能會給沫兒準備道具椅子，單獨開聚光燈？」李秀云翻看著手裡的手機，挖掘出了不少賽事細節。

「所以說，葉大才子，你只有三分鐘的時間，用一首新歌來打動評委。」張佳琪將手機翻轉過來，上面顯示了三分鐘倒計時，「現在，假設你是楚沫兒，你來演唱這首新歌，看看能不能打動我們吧。」

張嘉琪此言一出，其餘四個美女連連點頭，一雙雙美目都是緊緊盯著葉落，都想看看葉落能變出什麼戲法來。

「哎！你們不要這麼急呀。」楚沫兒趕緊說道，「他曲子還沒譜好呢，哪有那麼快的。」

「倒是可是試試。」葉落會心一笑，拿起了剛剛掛起來的吉他。

但凡專業是作曲系的學生，總會有一兩種比較得心應手的樂器，葉落最熟練的是鍵盤，其次是吉他。

葉落的吉他水準自問比不上楚沫兒，可也下過一番苦功，否則也不會在自己的工作室裡掛上一把。

葉落腦子裡出現的這段旋律，其實並不如何複雜，最為重要的就是曲調與木吉他的簡單組合，將歌詞中的那種淡淡的惆悵完全演繹出來。

稍稍構思了一下吉他伴奏的旋律要點，葉落雙手便活動起來。

前奏的吉他弦音較為密集，但曲調的變化卻十分自然舒緩，弦音一起，楚沫兒的眼睛就亮了。

對楚沫兒和其他妹子來說，這是完全陌生的前奏，但是就連葉落自己，也是第一次演奏。不過此時的葉落，卻感覺這首歌的前奏好像已經彈奏了無數遍，沒有一絲凝滯的感覺，手指一旦動起來，之後的旋律就行云流水，先前對於伴奏的構思也完全拋到了腦後。

前奏之後，進歌詞。

這首歌沒有太高的高音，演唱起來對於葉落沒有什麼難度，輕輕鬆鬆就把整首歌唱了下來。

一曲唱完，吉他發出最後一個音的鋼絲絃還在微微顫動，餘音未消，葉落抬起頭來，看了看床邊的六個美女。

沒有批評，也沒有叫好。

只見這六個美女，包括楚沫兒在內，都是一副小口微張，神情呆滯的模樣。

對於這種反響，葉落也不催促，只是靜靜地等著。

過了一小會兒，妮可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喃喃自語：「好奇怪的感覺。」

「真奇怪，我現在全身都懶洋洋的，腦子裡都是這首歌的旋律和歌詞，好像在無限地回放。」藍瀅瀅素手上移，擦拭掉了眼角滲出的少許淚水。

李秀云也在擦淚：「歌詞的含義很深，可以有很多種理解，但是每一種理解，都會被深深感動。」

「這首歌真好。」張佳琪幽嘆一聲，默默收起了三分鐘倒數的手機。

陳露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抽抽搭搭地說道：「我能再聽一遍嗎？」

「這首歌用來過選拔賽第一輪，你們認為有沒有問題？」葉落好整以暇地問道。

「不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了。」楚沫兒一邊抹淚，一邊一把奪過了葉落的吉他，哽嚥著嗔道：「你要是不讓我唱這首歌，我就退賽！」

……

三天後，新銳女生的第二個比賽日，葉落又起了一個大早，匆匆忙忙從男生宿捨出發，去接楚沫兒參賽。

這三天內，白天葉落和楚沫兒一直窩在他簡陋的工作室裡，讓楚沫兒熟悉這首新歌。

楚沫兒的天賦，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上在葉落唱完的當天下午，楚沫兒就能將這首歌和伴奏完全記住並且演繹出來。

之後的兩天，葉落一直在扣著一些細節問題。

儘管楚沫兒當天的演繹已經十分動人，但葉落偏偏不厭其煩，花了兩天時間去雞蛋裡挑骨頭，務求完美。

因為葉落覺得，只有完美的表現，才對得起這首歌。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分別位於學院的東西兩角，需要穿越整個校園。

三天前，新銳女生的宣傳攻勢，已經佔領了上都市的大街小巷，而三天後的今天，葉落髮現就連學校裡也是如此。

學生們閒暇時候，都在談論這次比賽。整個校園之內，也掛上了為各位參賽同學加油鼓勁兒的標語，各色的橫幅豎聯，讓整個校園像是巨型的染布作坊。

上都音樂學院一百多位女生參賽，通過海選的有接近三十位，佔據了上都賽區海選通過的半壁江山，這讓學校對於這次比賽的關注程度一下子提升上來。

所有的標語中，宋嫣的名字出現的幾率最高，幾乎佔領了男生宿舍的所有外牆。而女生宿舍外牆，大多是楚沫兒和其他幾個女生的標語。

剛到女生宿舍前的林蔭小道，葉落就發現今天的苗頭不太對。

女生宿舍前，已經擠滿了人，其中一個模樣英俊的青年腳下不知墊了什麼東西，站得特別高，正在激動地說著什麼。

這人葉落認識，學校學生會副理事－－關向陽。

「同學們，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裡，宣告了宋嫣後援團的成立！我相信，宋嫣是最強的！你們說對不對！？」關向陽脖子上的青筋直冒，神情很是亢奮。

「對！」

「宋嫣不僅會是上都賽區的冠軍，還會是全國冠軍，是不是！？」

「是！」

圍著關向陽的一大票人，嘴裡響應著關向陽的鼓動，手裡舉著這種臨時趕製的牌子：「高音女王」、「嫣光四射」、「嬌嫣無比」……

宋嫣在學校的人氣最近呈現出井噴的狀態，這點葉落算是有所耳聞。

不過作曲系中，學生普遍清高，而且怪人不少，不是粉絲滋生的溫床。所以葉落這種感受還不算太深，今天遇到這麼群人，葉落覺得自己算是長見識了。

「一群白痴。」悅耳的聲音傳來，葉落扭頭一看，發現宋嫣一臉無奈地站在自己身邊。

這妖女今天換了一身白色的短袖運動裝，腳上穿一雙紅色跑鞋，肩膀上搭著毛巾，手臂上綁著MP3，耳邊垂著拔掉的耳塞。

與往日的氣定神閒、高高在上不同，此時的宋嫣全身香汗淋漓，略顯狼狽，看樣子是剛剛晨跑回來，卻被這群粉絲堵在了宿舍外面。

果然，她那充沛的氣息，並不是平白無故就能擁有的。

「有後援團也是好事，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葉落覺得這情形有些好笑，不過臉上還是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以為那個關向陽的動機會這麼單純嗎？」宋嫣抿了抿嘴，一雙媚眼洞悉人心，然後目光看向葉落，猶豫了一陣，這才說道，「幫我個忙。」

「請講。」

「叫你的小女友去502室，幫我把演出服拿出來，還有洗浴用品。」宋嫣神情清冷，「就算你們還了我海選簽到的人情了。」

「沒問題。」葉落一邊掏出了手機，一邊說道，「不過讓你在宿舍裡的朋友去拿不是更好？沫兒畢竟不熟悉你的東西。你如果沒帶手機，我可以借給你。」

「我沒有朋友。」宋嫣微微低下頭，「告訴你的小女友，我會在浴室門外等她。」

說完，宋嫣便邁開一雙雪白的長腿，三兩步地跑出了林蔭小道。

第八章 候場

「真是太氣人了，那妖女居然叫沫兒替她跑腿！」地鐵車廂中，王妮可憤憤不已，隨後又一眼瞪向葉落，「還有你，居然替她傳話，你這是要造反啊？」

葉落高舉雙手做投降狀：「與人方便，等於與己方便嘛。」

「哼，真是個書呆子！」妮可皺了皺鼻子，扭頭不理葉落。

「妮可你別這樣嘛，這書呆子可是很有才的哦！歌寫得那麼好，唱得也好。」張佳琪飛了葉落一個媚眼，「什麼時候我們家沫兒不要你了，我會考慮把你收入後.宮的。」

「僅僅是唱得好麼？我覺得以葉落的聲線特質，如果有新銳男生，他也是奪冠熱門呢！」藍瀅瀅一把挽住了葉落的胳膊，「葉落，我們交往吧？」

「如果葉落也能為我寫首歌……」李秀云做花痴狀，一臉的遐想。

「那你得先把沫兒推下車。」陳露冷冷接道。

葉落雙眼一陣翻白，默然無語。

「我真的不認識她們……」楚沫兒調皮地吐了吐舌尖，向葉落澄清。

「好啦，都別鬧了！」王妮可揮舞了一下小拳頭，「這次我們出征，氣勢可不能輸給宋嫣的那群腦殘粉。為了拿到上都娛樂台的演播廳入場證，我可費了不少力氣。一會兒鏡頭給到我們的時候，我負責舉牌子，你們要把螢光棒搖起來！」

妮可手裡拎著快螢光牌子，上面寫著「楚楚動人」。

葉落這群人附近，隔壁的車廂，關向陽帶領著那一大票粉絲，正把宋嫣重重包圍起來。

也算宋嫣倒霉，像她這樣的美女，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焦點。

關向陽在樓下久等不來，以他學生會的人脈，隨便一打聽，宋嫣在女浴室的情報還能瞞得了他？宋嫣剛剛從浴室出來，就被這群人逮個正著，一路簇擁著上了地鐵。

「圖樣圖森破啊。」葉落看著一臉鬱悶的宋嫣，搖著頭嘆了口氣。

上一次去上都體育館，車廂裡的大多是參賽選手，這次，車廂裡大多數是後援團了。

上都音樂學院兩萬多人的規模，二十七位海選通過的選手，都有各自的朋友圈，這讓後援團的數量直接破千人，不少選手都組織起了以班級為單位的後援團。

其中，宋嫣身邊的那兩百多位，算是最大規模的，相比之下，平日裡低調，而且已經有了男友的楚沫兒，身邊滿打滿算也不過六個人，顯得有些勢單力薄。

「上都電視台到了，請乘客們從車廂右側下車，下一站，天后廣場。」

……

「哇，分組原來已經安排好了。」一進候場廳，妮可就指著顯示屏裡高喊。

「宋嫣第九組，沫兒第十組，都很靠後啊！」藍瀅瀅這次眼睛很尖。

「應該是主辦方有意安排的，讓海選中實力比較強的壓軸。」葉落分析道，「而且每個組的綜合實力應該是比較平均的，最強的幾人都已經錯開了。」

此時後援團們已經分為三部分。最悲催的一夥人，也是近千人的絕大多數，已經被電視台的保安攔在了大門外，只能遠遠地觀望。

而手裡有入場券的，大部分也已經進入演播廳。此刻陪同在選手身邊的，都是有入場卷的至交好友或是家人。

候場廳遠不如演播廳那麼大，儘管後援團們只進來了極少一部分，但依然顯得十分擁擠。

葉落隨便拿眼一掃，就發現宋嫣神情清冷地站在角落，身邊只有關向陽一個人在圍繞著她打轉，其他人看來是被攔在了門外。

而楚沫兒身邊，依然是六個人。

「第一組選手在這裡集合，準備入場！」工作人員拿著手持擴音器高喊。

馬上有五個人舉起了手，周邊的人也都在為她們讓路，化妝師馬上靠近她們，做著最後的補妝。

「需不需要我們也進去幾個，好給沫兒提供情報？」李秀云問。

「不用。」葉落舉起手指了指候場廳內的電視屏幕，「這裡應該可以看到場內的情況。」

「是不是捨不得我們走啊？」張佳琪順勢貼近了葉落，媚眼一陣放電。

「喂！佳琪你夠啦！幹嘛老是勾.引葉落？」王妮可看不過去。

「妮可你懂什麼呀，佳琪這是在替沫兒考驗他呢。」藍瀅瀅眼神一瞟牆角，「你看那個宋嫣，花枝招展的，今天早上還主動接近葉落，葉落要是定力不夠的話，誰知道下首歌會寫給誰呢。」

「問題是，佳琪和宋嫣有可比性麼？」陳露看了一眼張佳琪，又看了一眼宋嫣，嘆了口氣，「容貌歌喉就不說了，就連佳琪最自豪的身材，比起宋嫣都沒優勢。葉落對佳琪不來電，不代表他對宋嫣也……」

「咳、咳！」葉落無奈地咳嗽了兩聲，「我說幾位，你們能不能收收心，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行不行？第一組要開始了。」

葉落話音剛落，電視屏幕上果然有了狀況。

演播廳高亮的燈光，集中在了舞台裡五個女孩兒身上，超亮的燈光下，這些少女的臉上多少有些侷促不安。

鏡頭一轉，三個選拔賽評委正襟危坐，兩男一女，面容肅穆。

三百人演播廳中，已經坐滿了觀眾。

「哎呀！還是要進去搶位置啊，你看我們的前排位置都被人佔了！」妮可一拍腦袋，隨後看了看身邊的幾個妹子：「張佳琪、藍瀅瀅你們兩個小太妹跟我來，我們要把座位奪回來！」

「好！」三個妹子擼起袖管，殺氣騰騰而去。

這三人一走，周圍倒是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可以讓葉落好好觀看演播廳裡的情況。

上都娛樂台的主持人汪霄上台，一番開場白：「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新銳女生上都賽區的第一輪選拔賽，現在開始。

在經過了嚴酷的海選之後，三千多名選手只剩下了五十位，今晚，她們之中，又將有三十八位離開。那麼在今晚，誰將遺憾地離開新銳女生的舞台，而誰又將驚險晉級呢？

在比賽開始之前，請允許我先來介紹一下本場評委。

林陽：流行樂壇著名作詞人。在中國音樂的作詞界，素有南林北方之稱，他們創作的好詞不計其數，而且大多耳熟能詳，林陽正是這詞界雙壁之一。

孟寒：華語地區新生代女歌手，唱作俱佳，出道以來五年六首金曲，華語樂壇的天后寶座，已經離她不遠。

沙赴海：夢想唱片音樂總監，資深音樂製作人。獨具慧眼，挖掘並培養了諸如秦時月、漢關等諸多新銳歌手……」

「很巧哦！」李秀云笑道，「沫兒海選時唱了孟寒的《嚮往》，想不到賽區選拔賽的評委就是她。」

「賽制果然跟之前公佈的一樣呢，五人一組，評委直接淘汰兩到三人，剩下幾人待定，等待短信投票晉級。」陳露更加關心賽制，將汪霄說的賽制簡化了一下，說道，「而三個評委，每人手裡都有一個保送名額，可以直接讓選手避開短信投票，直接晉級第二輪。」

很快，演播廳在汪霄的梳理引導之下，規則賽制祭出，評委也各自介紹完畢，選手們終於開始一個一個展露歌喉。

「這個不錯哦，歌聲很甜呢。」陳露點評道。

「這個也不錯，沙啞的中音很動人。」李秀云明顯喜歡這款。

「哇，真的好難取捨啊！」陳露抱著手機，一臉地犯難。

「呀！這兩個都被評委直接淘汰了！」李秀云小手捂嘴，「好殘忍……」

「怎麼會這樣？」陳露難以置信。

葉落默默地觀察著這一切，自從在醫院裡醒來，他腦中多得不僅僅是另一個世界的音樂，還有另一個世界的閱歷。

儘管那位平行世界的葉落和他的經歷大體相似，但是在選秀節目方面，那個葉落似乎擁有更加特別的關注，記憶中的那些選秀片段，一一閃過葉落腦海，對於眼前的一切，自然是見怪不怪。

第九章 不僅僅會高音

第一組之後，一組又一組的選手依次進入演播廳，臨走前似是趕赴刑場一般。

選手們都很年輕，嬌豔如花，只是心慌之下，自帶的妝容，已經不能掩蓋臉色的蒼白。於是化妝師們格外忙碌，像穿花的蝴蝶，在人群中奔來走去，在選手們的臉上刷下厚厚的粉底，再添上腮紅。

宋嫣和楚沫兒一個第九組，一個第十組，等待的煎熬更加漫長，時進中午，第八組的選手終於入場。化妝師匆匆來到楚沫兒身前，剛剛舉起手中的粉刷，卻被葉落一手攔下：「她不用。」

「漂亮是夠漂亮，但是在強光下，臉色會顯得太白。」化妝師耐心地解釋。

「素面朝天就好。」葉落微微一笑，解釋道，「歌曲需要。」

「那好吧。」化妝師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尊重選手的意願。

「我也不用！」不遠處的牆角，面若桃花的宋嫣冷冷揮退了化妝師，取過了號碼牌別在腰上，向演播廳走去。身後關向陽如影隨形，全然不顧宋嫣臉上的那絲厭惡。

宋嫣所在的第九組入場了。

「為什麼宋嫣上場，你看上去比她還緊張？」葉落看著對宋嫣行注目禮的楚沫兒，不由得笑道。

「她那種唱法，其實對嗓子的負擔很大。」楚沫兒咬了咬下嘴唇，「萬一身體狀態不好，就會唱砸，我有些為她擔心。」

葉落被這妮子逗樂了：「你呀，真是菩薩心腸，人家把你當敵人，你卻還在為她擔憂。」

楚沫兒低下頭：「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不是壞人。」

「笨沫兒，等到她什麼時候搶了你的男朋友，你就知道她是不是壞人了。」陳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對有心上人的女人來說，其他的漂亮女人統統都是敵人！」

葉落翻了翻白眼，趕緊把話題拉回來：「你不用為她擔心，心理素質強大的參賽者，不僅會把自己最好的狀態放在賽場，而且還會自我調整，我看宋嫣就是那種人。」

「但願吧。」楚沫兒點點頭。

「你就不怕她發揮得很好，你的風頭被她蓋過嗎？」李秀云說道，「第一輪的人氣積累，是很重要的！」

「有葉落的這首歌在，還有什麼好怕的。」楚沫兒自信地笑笑，含情脈脈地看了葉落一眼。

眾人說話間，卻見王妮可風風火火地跑來：「哎呀，你們快來！我們終於霸佔了六個座位，你們再不去，又要被人搶了！」

「去吧。」楚沫兒推了推葉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就在這時，一個工作人員拿著對講機，一邊在跟那頭溝通著什麼，一邊來到楚沫兒附近，對第十組的選手們說道：「你們快把演唱曲目的歌名給我，方便主持人報幕。」

「對了，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呀？練了三天，歌名都還沒定呢。」楚沫兒又拉住葉落問。

葉落微微一笑，湊到楚沫兒耳邊，輕輕說出了四個字，然後見楚沫兒點頭，就跟著王妮可往演播廳裡趕。

……

匆匆忙忙來到演播廳，排開擁擠的人群，在妮可搶下的前排座位上坐好，葉落抬頭往台上一看，正好看到宋嫣登台。

她也是第九組最後一個演唱的選手，她唱完，就該楚沫兒她們了。

今天宋嫣的裝扮，和海選時又有不同。

那時的她一身紅裙，豔麗而華貴，像是高傲的女王，而今天，則是一身素雅的旗袍，一頭黑髮長發挽起，隱藏了挑染的紅發，卻插上了一支碧玉簪子，似是一位深閨璧人，緩緩地踏上舞台。

真是濃妝淡抹總相宜，葉落不由暗嘆。不過馬上他又看出，宋嫣這出場，無論是步伐、儀態還是神情，都高度統一，營造出了一種幽怨清冷的意境。

每個選手只有三分鐘，她卻花了三十多秒來做這些事情，只是為了給自己的演唱曲目做下鋪墊，真可謂藝高人膽大。

「宋嫣必勝！」台下不遠，關向陽舉著牌子，在那裡蹦蹦跳跳。

台上的宋嫣眉頭一蹙，臉上的不快一閃而逝。

「這關向陽很差勁的，鼓動了那麼多人來幫宋嫣助威，結果入場券他只給他自己搞了一張，好有跟宋嫣獨處的機會。」王妮可鄙夷地說道。

「關鍵這小子還幫倒忙，他這一嗓子，把宋嫣出場之後想營造的意境完全破壞了。」張佳琪幸災樂禍道，「這種草包，真不知道怎麼當上學生會副理事的。」

就在這兩句話的工夫，演播廳中響起了前奏，這是一段洞簫和二胡為主的旋律，一首熟悉的歌曲映入了葉落的腦海－－《難為情》。

這是一首中國風的歌曲，歌詞頗有古意，正出自台下評委林陽之手。

一聽出這個前奏，葉落心中對宋嫣的評價立刻又高了幾分。

因為這首歌儘管旋律動人，但是沒有高音！

宋嫣敢在這場比賽裡不用高音這種殺手鐧，那麼她肯定還有其他絕活！

這讓葉落心裡又興起一絲好奇，因為像《難為情》這樣的淺吟低唱，正是楚沫兒擅長的類型，是什麼會讓宋嫣有信心在楚沫兒面前選這首歌？

果然宋嫣一開腔，葉落就聽出了味道。

戲曲！

宋嫣在唱《難為情》的時候，令人驚奇地融入了上都本地戲曲的唱腔！

中國南方的戲曲，大多**悱惻，格外動人，上都戲曲更是如此。宋嫣沒有全部照搬，而是加在了個別尾音上，用一個轉調作為點綴。

沒有爆髮式的高音，只有溫婉的唱腔，宋嫣的每一處轉調，淺嚐即止，絕不深入，讓整首歌依然在流行唱法的範疇內，但蜻蜓點水似的戲曲唱法，卻又都撓在了觀眾的心頭癢處，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這種特殊的唱法，再結合《難為情》本身歌詞的古韻，似是把人一下子從喧鬧的都市，拉回到了千年前的某間幽深庭院，有位絕色佳人輕卷珠簾，攬鏡畫眉……

技巧新奇，但卻引人入勝。

台上的宋嫣一首歌唱完，剛剛謝幕，台下的人就開始瘋了！

口哨聲、歡呼聲像是要掀開演播廳頂棚一樣！這些後援團都忘了自己原本支持的對象，被宋嫣的這段演唱徹底征服！

震耳的喝彩聲中，評委席上，已經用掉了保送名額的孟寒，一臉的追悔莫及，雙手蒙著臉。

就在孟寒後悔自己輕率的同時，《難為情》的詞作者，本次比賽的評委之一林陽，奮力拍下了他面前的「保送」按鈕！

沙赴海一隻大手也已經高高舉起，不過看到林陽拍下了「保送」，他也就慢慢收回了手，轉為鼓掌。

「太美了……」一直看宋嫣不順眼的王妮可，垂頭閉目，由衷感慨。

葉落心裡的感慨，卻不是太美了，而是太可怕了。

這宋嫣是天京人，轉學來上都不過短短兩月，卻能如此純熟地運用上都戲曲的唱腔，既能搏得上都賽區觀眾好感，又可以避免唱高音的風險，無論是天賦、勤奮、還是那份心思，都讓人悚然而驚！

「宋嫣！我愛你！！！」關向陽「嗷嗚」一嗓子吼了出來，將台下的瘋狂推到了巔峰！

主持人汪霄接連示意現場安靜，因為三個評委的點評，已經沒辦法清晰地錄入，事實上葉落也聽不清評委在說些什麼，背景太嘈雜了！

就在這種現場環境下，楚沫兒和其他四個第十組的選手，悄悄從側門入場。

第十章 歌聲若初見

宋嫣的演唱，讓選拔賽第一輪的高.潮提前到來，第十組的前四個選手的表演，因此顯得黯淡無光。

前三個選手是直接被淘汰，第四個總算保住了「待定」的成績。

「第十組做為壓軸的組，整體實力應該很強啊，怎麼前四個這麼普通？」王妮可有些奇怪。

「這叫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葉落搖頭道，「其實不是她們唱得太差，而是宋嫣唱得太好。一比較，差距就顯出來了。」

「那為什麼不把宋嫣放第十組？」藍瀅瀅問道。

「這我哪兒知道去？」葉落攤了攤手，「可能是考慮到她海選時的唱法太激進，節目組怕她不穩定吧。」

「是呀，說到底，還是我們的沫兒才是定海神針呢！」李秀云點頭道。

「呀！沫兒要上場了！」張佳琪指著台上。

「下面有請今晚最後一位參賽選手，楚沫兒，她帶來的歌曲是……」主持人汪霄拖了個長音，隨後微微一笑，賣了個關子：「這是一首新歌，有請！」

汪霄話音剛落，評委席上的三個評委就開始交頭接耳。

此時的演播廳早已不像宋嫣演唱時那麼熱鬧。第十組的前四個選手的演唱，讓觀眾們有些失望，不少人已經開始退場。

正好評委席上孟寒的麥克風沒有關閉，因此三個評委的議論聲就被音響傳到了葉落耳裡。

「第一輪用原創，好大的膽子！」孟寒皺眉道，「這太冒險了。」

「新歌觀眾熟悉度不夠，人氣積累會是一個大問題。」林陽扶了扶眼鏡。

「這楚沫兒在海選的時候表現很出色，據說僅次於宋嫣，而且穩定度更好。讓她壓軸，也是這個考慮，沒想到她會出這種昏招，可惜了。」沙赴海也搖頭道，「一首新歌被接受，是需要時間的。三分鐘的時間，太短了。」

「孟寒，就算讓你寫一首新歌來參賽，你也沒把握吧？」林陽問。

「沒有。」孟寒坦率地說道。

「看來我這個保送名額要浪費掉了。」沙赴海有些哭笑不得。

台上的評委接連質疑，台下的觀眾也在議論紛紛。

在這種環境下，楚沫兒背著吉他，手裡拿著一把摺疊椅，慢慢地走上了舞台。

依然是格子襯衫，發白的牛仔褲，赤腳穿著粉色帆布鞋，一個隨意的馬尾辮，素面朝天，和海選時一模一樣的裝扮。

楚沫兒走到舞台中央，將摺疊椅放好，坐上去，吉他放在膝頭，將面前的兩個麥克風拉低，一個放在自己嘴邊，一個放在吉他的音箱部位，最後一手扶弦，一手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枚撥片。

這一系類動作都很從容穩定，不見一絲慌亂。

現場的投影屏幕位於舞台兩側，這時馬上給了楚沫兒一個手部特寫：纖細修長的手，潔白如玉，美不勝收，烏黑色的撥片夾在食指和拇指之間，上面刻著白色的篆體「落」字只露出了一角。

就在現場的觀眾剛被這雙手吸引時，這雙手卻靈活地動了起來，隨著一串悅耳的吉他和弦流出，鏡頭馬上拉遠，屏幕上出現了楚沫兒那張清秀出塵的面孔。

前奏之後，唇紅齒白的小口微張：「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天然去雕飾的淺吟低唱，一開口就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場下寂靜一片，針落可聞，一些正在退場的觀眾也不自覺的默默站在了原地。

「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裡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這段唱詞落下，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不知不覺爬上了葉落的心頭。

《那些花兒》這首歌，歌曲和歌詞結合在一起，彷彿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能將人拖入惆悵、感動、不捨等多種情緒漩渦，難以自拔。

周邊的王妮可等五個小美女，此時慢慢地搖著手上的螢光棒，默默地留著眼淚。她們比在場的其他人更早接觸到這首歌，情緒上來得更快。

第一段主副歌唱完，是一段吉他過渡。此時演播廳的導播敏銳地感受到了現場的情緒，全場燈滅，只留一盞聚光燈給楚沫兒。

楚沫兒全身被一束白光籠罩，更為飄然出塵。她自己也被歌曲感染，一邊演唱，一邊噙著眼淚。

注意到楚沫兒的淚光，葉落立刻從感懷的情緒脫離出來，微微有些擔心。其實這三天魔鬼式的練習，葉落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讓楚沫兒對這首歌習慣，免得在比賽中陷入悲傷情緒，影響演唱的穩定度。

聽眾可以被歌聲帶走，但歌手本身不行，有一些歌曲的情緒是必要的，但絕不能過，一過就會影響演唱。

但是事與願違，楚沫兒對演唱的全情投入，讓她沒辦法脫身。

果然，第二段的主歌，楚沫兒原本飽滿的唱腔，出現了細微的哽咽。

她的情緒此時已經處在失控的邊緣，但是紮實的基本功，讓她的演唱依然很完整，那些輕微的哽咽，效果竟然出人意料的好，有畫龍點睛之效。並且與第一段唱詞相比，有了層次的遞進感。

但是葉落的心依然揪著，現在是不錯，但是不代表副歌楚沫兒還能穩住，一旦穩不住，前功盡棄！

「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裡呀？」楚沫兒在第二次演唱這段歌詞時，已經快留下眼淚，但是嗓音卻依然飽滿，傷感的情緒立刻像潮水一般，向在場的所有人湧去。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這段唱詞，歌詞出奇的簡單，但是卻是演唱的高.潮部分，能將觀眾在歌曲前期鬱結的情緒一下子釋放出來，此時，葉落已經聽到自己的前後左右，傳來其他女生啜泣的聲音。

「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這句唱完，緊接著是一段由英文改編修飾後的歌詞。

這段歌詞原本是英文演唱，算是整首歌附加意境的昇華，但葉落編曲出來後，覺得不如中文歌詞抓人，於是重新作了翻譯修改，此時楚沫兒唱出來的效果，果然很好，承前啟後銜接得非常到位。

這一段之後，歌曲終於到了結尾，回到了那句「她們在哪裡呀？她們都老了吧？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後續的和弦逐漸微弱，楚沫兒潔白的手夾著烏黑的撥片，垂在了琴邊。

葉落長舒一口氣，全身舒泰地放鬆下來。

楚沫兒果然是臨場型選手，在私下練習的無數遍，都不如這次好！

就在葉落心滿意足的時候，卻感到溫玉滿懷，身邊的王妮可和李秀云，已經從兩側緊緊抱住了他。

「太棒了，這首歌太棒了。」王妮可抱著葉落，淚水打濕了葉落的肩頭。

「我要替沫兒親親你。」葉落臉頰一涼，另一邊，李秀云的嘴唇蜻蜓點水式地一觸即分。

「別激動。」葉落不動神色地從兩人的懷抱中掙脫出來，「看看評委的反應。」

楚沫兒一曲唱完，全場燈光亮起，汪霄卻遲遲沒有上台。

「化妝師，給我補補妝。」汪霄原本清亮的嗓音也出現了一絲哽咽。

「嘭！」沙赴海不等汪霄上台，直接拍下了「保送」！

「嘭！嘭！」孟寒也猛的拍著面前的「保送」按鈕。

「孟寒，你的保送已經用完了。」沙赴海提醒道。

「我知道。」孟寒臉上的妝已經哭花了，像只花貓一樣又拍了一下按鈕，「但不拍它，對不起這首歌。」

「好詞，好詞啊……」林陽摘掉了眼鏡，閉目喃喃自語。

「何止是好詞，旋律、歌詞、唱腔，三者合一，無可挑剔。」沙赴海一雙眼睛清亮無比，似是看到了一塊無價之寶。

「我從業三十年，品歌無數，但是這首歌，就好像我的人生初見。我奇怪的是，為什麼現在場下，還這麼安靜？」

沙赴海的話音剛落，台下的掌聲立刻像潮水一般湧起！

沒有歡呼，沒有口哨，只有掌聲！

觀眾們像浪湧一般紛紛起立，鼓掌！

眼中還閃爍著淚花，心中還在回味，手掌很快拍到沒有知覺……

那些花兒，並未散落天涯，而是在此時此地，絢麗綻放。

第十一章 隱藏

在潮水般洶湧澎湃的掌聲中，楚沫兒眼中的淚水終於滑了下來，抱著吉他站起身來，有些手足無措。

經久不息的掌聲，在重新上台後的汪霄一再示意下，這才漸漸平息。

被掌聲打斷了點評的三個評委，臉上毫無不快之色，等到掌聲逐漸平息，沙赴海這才說道：「坦然接受吧，這是你應得的。」

聽到這句話，楚沫兒慢慢鎮定下來，用手背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你叫什麼名字？」孟寒問。

台下已經逐漸稀疏的掌聲終於平靜下來，觀眾的注意力，因為孟寒的這句提問，從歌曲本身，轉移到了演唱者身上。

「楚沫兒。」

「剛才主持人說，這首歌是一首新歌？」林陽接著問道。

「是的。」楚沫兒微微點頭，然後目光就開始尋找台下的葉落。也許是心有靈犀，幾百觀眾之中，楚沫兒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葉落。

「這麼說，這首歌是你寫的？」林陽的問題緊追不捨。

「不是。」楚沫兒搖搖頭，「不是我寫的。」

此語一出，演播廳內立時一片嘩然，反倒是沙赴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點頭道：「這並不奇怪，我看過你的資料，音樂學院的大二學生，花兒一般的年紀，白紙一樣的閱歷，想要寫出這種意味深長的歌，是缺乏創作基礎的。那麼，這首歌作者是誰？」

「他不讓我說。」楚沫兒臉上微微有些委屈。

葉落早在上台前就再三對楚沫兒重申，儘量淡化他的存在，楚沫兒雖然不理解，但她一向很信任葉落。

「哦，原來是這樣。」沙赴海臉上有些遺憾，「這樣的話，我們倒是要尊重作者的意願。」

「很可惜，今天這次比賽，將會在上都衛星台播出，上都衛星台是覆蓋全國的電視台。這首歌作者選擇刻意低調，實在是浪費了一次一舉成名的機會。」孟寒也說道。

「也可能，是這首歌只是作者的妙手偶得。」林陽分析道，「他也沒有把握繼續保持如此高的創作水準。如果他接下來拿不出這種水準的作品，而觀眾的期待又太高的話，對楚沫兒的比賽前景，恐怕會起反效果。」

聽到林陽的這番分析，葉落在台下笑了，這位詞壇巨匠，明顯是想得太多了。

葉落選擇淡化自己，只是為了讓觀眾的視線牢牢鎖定在楚沫兒本身，這畢竟是楚沫兒的比賽，自己不能奪了女友的風頭。

而且有腦海裡那麼多的歌曲做後盾，他完全不擔心自己以後的出路。

沙赴海點頭道：「有這個可能。畢竟這種好歌，妙手偶得已經是上天垂青，想接二連三，那以這位作者的才華，實在不應該籍籍無名。」

這位金牌製作人，也被林陽帶溝裡去了。

「總之恭喜你，楚沫兒。就算這首新歌並不是你的原創，但你的演繹同樣征服了全場觀眾和我們三個評委。你被保送到了第二輪，提前成為上都賽區十二強之一。」孟寒的這句點評，為第一輪選拔賽畫上了圓滿句號。

……

比賽結束，楚沫兒下台，跟葉落幾人匯合，然後開始退場。

楚沫兒的《那些花兒》，已經征服了全場觀眾。因此這次退場沒有爭先恐後的擁擠，所有人都秩序井然，以掌聲相送，讓楚沫兒先行離開。

期間，比賽方的工作人員匆匆忙忙而來，簡單的確認了一下楚沫兒的聯繫方式後，說道：「請保持二十四小時開機，我們這邊會隨時聯繫你。」

這個插曲之後，葉落和楚沫兒剛剛走出電視台的大門，王妮可、張佳琪等人就迫不及待地歡呼起來。

「哈哈，這次宋嫣牛不起來了吧？」王妮可一臉的得意。

「這次葉落也是居功至偉呢！」話說到一半，張佳琪看了一眼葉落，然後神色微變，眼睛牢牢釘在了葉落的臉上。

葉落身邊，李秀云全身一震，雙手捂嘴，臉紅得跟熟透的蘋果一般。

只見葉落臉上正印著一個鮮紅的唇印……

葉落不是蠢人，看到這兩人的神色，也馬上醒悟過來。

糟糕，方才太關注楚沫兒表現，完全忘記這茬了！

「這款唇彩，好像只有秀云在用吧？」心細如髮的楚沫兒微微笑著，言語不瘟不火。

「當時我完全被你的歌聲打動了，神差鬼使一樣就……」李秀云慌了，連忙解釋道，「我可不想挖你的牆角……我揭發，王妮可當時都抱葉落了！」

「李秀云你這個沒義氣的傢伙！」王妮可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

「我也揭發，張佳琪本來也想湊過去的，結果她屁股太大被椅子卡住了。」陳露舉手。

「哪有這回事啊！你別亂說！」張佳琪矢口否認，不過眼神中卻透出幾分閃爍。

「好了好了，都別解釋了。」楚沫兒說道，「我可不是醋罈子。我相信你們，也理解你們當時的心情，這事就算揭過去了吧。」

「你們看。」葉落背上冷汗涔涔，不過臉上卻強壯淡定，一邊抹著臉上的唇印，一邊說道，「有這麼一個明事理的女朋友，做男人實在是太幸福了。」

「這首歌果然是你寫的。」一個悅耳的嗓音傳來，葉落等人循聲看去，不是宋嫣又是誰。

宋嫣一邊說著，一雙眼睛直視著葉落：「想不到我還真可能看走了眼，想想也是，楚沫兒這種級別的女子，怎麼會看上一個一無是處的男生，原來是一對才子佳人。」

「你想幹什麼？」王妮可挺起胸脯，像一隻護崽的母雞，擋在了葉落和楚沫兒身前。

宋嫣又看向楚沫兒，面露不屑，「看來不僅看錯了他，還看錯了你。為了維護自己的玉女形象，特意隱藏男友的存在麼？這種做法，真是噁心。」

楚沫兒眉頭一皺，正想反駁，卻聽宋嫣又說道：「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去揭穿你。就讓你以清純玉女的形象示人吧。因為就算如此，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你少說大話了，今天這場，沫兒的表現明顯比你強！」王妮可大聲說道。

「我不否認這點。」宋嫣點了點頭，「不過，今天我輸，並不是輸在演唱能力，而是輸在歌曲本身，而這種歌曲……」

宋嫣一雙美目又轉向葉落：「我就不信，你還能寫出第二首來。」

葉落伸出手，搭住了王妮可的肩膀，將這妮子拉到身後，而後對宋嫣道：「宋嫣，你不應該這麼說沫兒，她不說作者的名字，只是應我的要求而已。」

「原來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們男人都是賤骨頭麼？」宋嫣一邊說著，一邊往身後瞟了一眼。

葉落看到，只見不遠處，關向陽在退場的人群中掙紮著，想往這邊擠過來，原本井然有序的退場秩序，被他一人搞得大亂。

「真受不了你們。」宋嫣仰天翻了翻白眼，轉身就走。

「宋嫣，你等等我啊！」關向陽從人群擠出來後，像是一塊甩不脫的膏藥，緊緊跟著宋嫣追了上去。

第十二章 校園論壇

從電視台出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一群妹子都沒吃午飯，肚子餓得咕咕響，葉落再次大手一揮，將她們趕進了一家臨街的快餐店。

「葉落啊！以你的才華，多寫幾首《那些花兒》這種歌，以後請我們吃飯，就不用來吃快餐了吧？」藍瀅瀅大大咧咧地說道。

「你倒是想得美。」王妮可嘆了口氣，說道，「沒聽評委說嗎，這種歌，是妙手偶得的。葉落以前寫的曲子我們也聽過，雖然不錯，但比起這首差太遠了。偶然靈感爆發寫出一首是有可能的，但是想寫第二首，怕是要花很長時間呢。」

「是啊，葉落，這種歌，你到底能不能再寫出第二首來呢？」張佳琪也說道，「今天錄製的節目，三天之後就會在電視台播放了，楚沫兒肯定會紅，那以後怎麼辦呢？這首歌這麼好聽，如果沫兒以後的歌不行了，反而會高開低走啊。」

「我覺得葉落應該行吧？」李秀云嘴上說著，不過聽起來毫無底氣。

「嘿嘿。」葉落只是笑笑，埋頭吃飯，扒了兩口飯，又夾了一個紅燒雞腿給楚沫兒。

楚沫兒喜滋滋地夾起雞腿，小口微張，小心翼翼地啃著，但是雞腿個兒太大，越是精細的吃法，越是容易一臉醬汁，很快楚沫兒的臉就吃成了花貓狀。

葉落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女友，從兜裡掏出了紙巾，替她擦著。

「這兩人完全忽略我們的存在了。」張佳琪搖頭嘆息道，「看來我也要去找個男朋友。」

「喂！你們快登陸校園論壇，有人把楚沫兒演唱的那段視頻發上去了！」陳露一直捧著手機，這時候忽然說道。

「哪裡哪裡？」其他四個妹子紛紛掏出手機，聯上了網絡。

「電視台的錄像沒可能這麼快製作出來啊！」王妮可一頭霧水。

「是手機拍的！畫面總是晃動，音效也很差啊。」藍瀅瀅塞上了耳機，鑑定道。

「哇！發出來才十分鍾不到，跟帖已經超過一百了！」張佳琪驚訝道。

聽到這裡，葉落心裡也有了好奇，伸著脖子往王妮可手上看去。

「聽完哭瞎了……」

「這是聲樂系的楚沫兒吧？一曲封神啊！」

「這是新銳女生比賽實況？」

「我剛才就在現場聽，現場的效果比這個好一百倍，這首歌一唱完，評委當場跪舔有沒有？十分鐘的掌聲雷動有木有？我女朋友哭得差點斷氣有木有？我手掌已經拍爛有木有？」

「樓上的你是來秀女友的嗎？你讓我們這些光棍情何以堪？楚沫兒真女神！」

「樓上的別ＹＹ了，楚沫兒有男友了。」

「誰！是誰！老子要跟他決鬥！」

「作曲系的一個路人甲，這尼瑪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

「我是宋嫣的粉絲，被電視台保安攔在大門外了，宋嫣的表現怎麼樣？」

「宋嫣當然牛逼啊，不過楚沫兒這首歌一唱，再牛逼也沒戲！」

「這歌太好聽了，誰寫的？千尋網上搜了半上都搜不到啊！」

「楚沫兒說不是她寫的，不知道誰。」

「剛才四樓說了，他男朋友是作曲系的，難道……」

「別扯犢子了，咱學校作曲系的那群廢柴，能寫出這樣的歌？要是能寫出來，我現場直播吃翔五斤，立帖為證！」

「頂樓上！」

「頂樓上的樓上！」

「頂樓上的樓上的樓上！下面的請保持隊形……」

葉落看到這裡，搖頭嘆息道：「去哪兒找那麼多的翔讓他們吃？」

「噗！」張佳琪直接把飯噴在了陳露臉上。

「正吃著飯呢，你這話真倒胃口……」楚沫兒白了葉落一眼，隨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好了，葉大才子，楚沫兒第二輪唱什麼？」王妮可問。

「看情況。」葉落分析道，「不出意外的話，既然已經進入了賽區十二強，整個賽制將會正規起來了。對於選手本身，主辦方會進行一定程度的包裝，包括選曲方面，他們也會插手的。」

「那你的意思是，下一輪不唱原創了？」楚沫兒皺起了眉。

「原創這種殺手鐧，哪裡用得著每輪都用？第一輪讓你唱這首，是為了一開始的人氣著想。你看著吧，現在校園論壇裡的動靜，僅僅是個開始，等到電視台正式播出之後，反響將更加巨大。」

「可是沒你的原創曲子，我沒信心贏得過宋嫣，萬一第二輪跟她狹路相逢怎麼辦？」楚沫兒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傻丫頭，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而且就算我寫得出來曲子，編曲，做伴奏小樣，包括最後的正式錄製，都需要時間啊。第二輪的錄製下週一就要進行，我這裡也來不及的。」葉落坦然道，「總不能每次都讓你背著吉他上吧？你吉他雖好，但形式畢竟過於單一了。」

「這麼說，你第二首歌心裡有譜？」王妮可馬上問道。

「當然。」葉落微笑道。

「快快，唱一段我們聽聽！」張佳琪迫不及待地將吉他遞給葉落。

「別鬧。」葉落搖頭，「等做出伴奏來，我會第一時間讓你們聽的。」

……

吃完飯，葉落看出楚沫兒有些疲倦。這也難怪，如此動情地演唱，心神的消耗是巨大的。而且為了準備這次比賽，楚沫兒這兩天的睡眠時間也不太夠，因此一回到學校，葉落將楚沫兒她們送回了宿舍休息。

告別了後援團們，葉落總算覺得周圍的世界清靜了一些。看看天色還早，葉落沒有回宿舍，而是去了自己的創作室。

在楚沫兒的視頻過早的在校園論壇曝光之後，葉落決定這段日子內就在工作室裡住下了，免得回到宿舍被人各種提問，煩！

打開電腦，接上鍵盤，正想錄入幾首眼下能用的歌，卻聽到兜裡的手機一陣吵鬧。

拿出來一看，卻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

「你好，哪位？」

「你是葉落？」電話那頭，是一個有些柔媚的女聲。

葉落微微一愣，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但一時三刻，腦子裡的人卻都對不上號。

似是聽出了葉落的疑惑，對方馬上說道：「我是秦時月。」

「哦！原來是秦姐。」葉落這才想起來，這可不就是楚沫兒的偶像，秦時月的聲音？

葉落可從來沒想過，秦時月會主動聯繫他。

「選拔賽第一輪，楚沫兒唱的那首歌，是不是你寫的？」秦時月沒有過多客套，開門見山地問。

葉落微微一愣，隨後釋然：秦時月身為圈內人士，又是新銳女生的造勢歌手兼地區賽評委，第一時間掌握這個信息，倒也不足為奇。

「是的。」葉落實話實說。

「這首歌真好。這種水準的歌，你手邊還有嗎？」秦時月頓了一下，似是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唐突，忙解釋道，「是這樣，我新專輯的籌備期已經接近尾聲了，可是目前備選的新歌卻沒有幾首讓我們滿意的。如果你手邊還有好的曲子，不妨優先考慮一下我這邊，我會讓經紀人給你一個公道的價格。」

「手邊暫時是沒有……」葉落說道。

「哦！」秦時月話語中有些惋惜，「那太可惜了。」

「但是我可以現寫。」葉落話鋒一轉。

第十三章 發小

「現寫？」秦時月愣了一會兒，說道，「葉學弟，我不會懷疑你的才華，《那些花兒》這首歌，已經證明了一切。但是那種歌，就算是國內最強的音樂製作人，也不是說有就有的。如果是倉促間寫出來，我擔心……」

「秦姐，你們選歌截止日期是什麼時候？」葉落問。

「這個月月底，還有二十天。」

「倒是來得及，兩首夠不夠？」葉落規劃了一下時間，問道。

「兩首？你能弄出一首《那些花兒》這種水準的歌，哪怕是差上一些，我就謝天謝地了。」秦時月有些哭笑不得。

「那行，回頭弄好了我發你郵箱。」

「好的。」秦時月的話語中有些心不在焉，似是對此不抱太大希望。

掛了電話，葉落嘴角不禁浮起苦笑，好像整個世界，就只有楚沫兒相信自己有連續出好歌的能力。

而楚沫兒的那種相信，也不過是愛人之間的盲目信任罷了。

一邊搖頭一邊拿起鍵盤，第一個音符還沒按下，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小子，實話實說，楚沫兒那首歌是不是你寫的？！」一接起電話，對面就傳來一個粗獷的男聲。

「幹嘛？」聽到這個聲音，葉落微微有些頭疼。

電話那頭是葉落的發小兼死黨羅布，這小子也是音樂學院的學生，不過卻沒心思上課，整天痴迷於搖滾樂，拉了幾個同齡人組建了一支樂隊，還搞了個音樂酒吧。

樂隊組建的時候，羅布曾拉葉落進去擔任鍵盤手兼主唱，不過葉落怕耽誤學業，就婉言拒絕了，再加上另外一件事情，兩人一直冷戰到現在。

「行了，這段日子我也想通了。咱們雖然是發小，但長大之後各自都會有自己的人生規劃，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既然是死黨，就應該尊重對方的想法。」羅布的聲音沉穩了些。

「你能想通就好。」葉落微微鬆了口氣。

「嗯。不過，既然是發小，兄弟有難，你幫不幫？」羅布忽然說道。

「說吧，什麼事兒。」葉落苦笑搖頭，就知道這小子忽然找他，就沒好事。

「一陣子不見，你小子作曲能力見長啊，楚沫兒那首歌真不錯。這樣吧，幫我們樂隊也弄一首曲子怎麼樣？」

「你們天穹樂隊只是在自己的酒吧表演，不需要原創的歌曲吧？」葉落有些奇怪。

「嗨！別提了，最近殺出一個美女歌手來，唱功沒話講，長得又漂亮。就在我們酒吧對面駐唱，把我們的客人全拉過去了。」羅布說到這裡，聲音又沉了下去。

「你也知道我們這幾個窮小子的情況，搞起這個酒吧，已經把我們全部家當押進去了，還欠了一屁股債，現在生意這麼差，鼓手李末他爹最近還查出了肝癌，我們已經快扛不住了。我在想，如果我們手裡有一兩首新歌，客人們聽著新鮮，也許能把客人拉回來些……」

「好！」葉落馬上就應承了下來，羅布性子雖然有些莽撞，但為人仗義，他的這番話，是信得過的。

「不過這新歌得牛逼啊！不牛逼反而不如老歌好呢。」羅布嘆了口氣，「哎，我也是沒其他的招兒了，這才求到你頭上。」

「也不算是你求我吧，我也正好有事找你。我這邊最近要做幾首新歌，最終的編曲版本，還是需要你們天穹的樂手來幫忙錄一下，我畢竟只會鍵盤和吉他。」葉落說道。

「那行啊，我這就帶人過來？」

「上吊也得喘口氣啊！哪有那麼快的。這樣，晚上我過來觀摩一下你們樂隊的演出，看看什麼風格的曲子適合你們，咱們一會兒在宿舍見面吧。」說到這裡，葉落掛了電話。

看來今天是寫不成歌了，葉落嘆了口氣，關了電腦，出門就往學校趕。

步行穿過三個街口，就是上都市音樂學院的大門，走到男生宿舍樓附近，葉落就看到一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長發英俊男子，正倚著樓道門口抽煙。

見到葉落，這男子馬上一根煙就丟了過來，葉落抬手接過，也掏出打火機點上。

兩人就這麼一人一邊地倚在門口，抽著煙，沒有說話。

良久，羅布才開口道：「說實話，你不進樂隊這事兒，我並不怪你。」

「我知道。」葉落吐了口眼圈。

「明明是你替我去給楚沫兒送情書的，最後反倒是你追到她了。」羅布悶聲悶氣地說道，「這讓我很鬱悶。」

「我知道。」葉落彈了彈煙灰。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羅布抬起眼，不甘心地問道。

「誰讓你這白痴寫情書不落款的？楚沫兒直接回情書給我了。然後我再跟她說寫情書的人是你，我只是送信的，已經不管用了。」葉落攤了攤手。

「我擦！」羅布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現在想通了？」葉落問。

羅布嘆了口氣：「想通了，一世人兩兄弟，楚沫兒跟你，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想通了就跟我走吧，請我吃個飯。」葉落掐滅了煙頭。

「為什麼要請你吃飯？」羅布白了葉落一眼，「你曲子都還沒寫出來呢，我現在手頭也緊……」

「給你介紹個妹子，這理由行嗎？」葉落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手機。

「行！行！」羅布死命點頭，「去哪兒吃你說話！」

「妮可，是我。」葉落撥通了電話，「不不！讓沫兒繼續睡著，我不是找她。是這樣，我身邊有個一米八六的搖滾青年，賣相不錯，和我同歲。現在窮得叮噹響，不過人很上進，未來很有前途，是個潛力股。而且他關鍵時刻會慫，以後肯定怕老婆，你們宿舍裡誰感興趣？」

「你等等，我問問啊！」王妮可回道。

過了一小會兒，王妮可又說道：「完了，張佳琪和藍瀅瀅已經打起來了。李秀云趁著她們倆正打著，自己拎著包要出門！等會兒，陳露識破她了！陳露一邊堵在門口，一邊自己在化妝，不過她身子太單薄，沒能卡住位……哎呀，張佳琪一屁股拱開了她！張佳琪出去了……」

葉落舉著手機，一頭黑線。

「就是這樣了。」王妮可嘆了口氣，「經過激烈的爭奪，張佳琪勝出。」

「……」葉落一陣無語，隨後問道，「有沒有把沫兒吵醒？」

「她翻了身，又睡過去了。」王妮可說道，「哦，對了！剛才我們系主任來過我們宿舍，她說她代表學校，會全力支持楚沫兒的這次比賽。沫兒因為參加比賽拉下的課程，學校允許她下學年再進修，並且還有一筆比賽名次的獎金哦！如果沫兒拿到全國冠軍，獎勵五萬！」

「冠軍才五萬？真小氣。」葉落笑道，「要是沫兒能拿到冠軍，五萬塊錢算什麼……」

「哎呀，總之學校這邊還是表態支持了，這算個好消息吧。」王妮可聽上去很開心，「還有，自從學校論壇上的那段視頻被發出來後，跟帖已經過千了，而且一共有一百三十多封情書，通過不同的渠道送給沫兒，全部被我截獲了。」

「然後呢？」

「然後你欠我頓飯。」

「瞭解。」葉落笑著收線，還沒把電話放進兜裡，卻又傳來了震動。

拿出一看，是條短信：「你們在哪兒？」

葉落微微一笑，把手機遞給身邊的羅布：「號碼你記下來，這妹子叫張佳琪，一米六八，前凸後翹，有成為妖精的潛質，以後你要是降不住，可別賴我。這種級別的妹子，你請我上哪兒吃啊？」

「環球酒店，五星級！」羅布大手一揮。

「我記得你說你最近手頭緊？」

「這個……先欠著。我聽說必旺快餐店最近剛剛裝修完畢，廚師也新招了一批，環境優雅，物美價廉……」羅布一臉尷尬，一邊說著，一邊又遞給葉落一根煙。

第十四章 門可羅雀

「你得感謝我。」葉落剔著牙，摸著滾圓的肚子，指著張佳琪，對羅布說道，「這妹子最近對於請客吃飯的概念，已經被我牢牢固定在了快餐這個檔次上,便宜你小子了。」

「你少來了。我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嗎？」張佳琪惡狠狠瞪了葉落一眼。

「嘿嘿。」羅布乾笑兩聲，一臉的侷促不安。

「好了，去你的場子看你們演出吧。」葉落用紙巾抹了抹嘴。

「好，那個女人今晚也會在對面酒吧表演，你正好可以見識見識。」羅布神情鄭重其事。

「哪個女人？」張佳琪不解道。

「哦，這小子的樂隊最近被一個女歌手搶了生意，據說那女歌手很強，走，我們去看看。」葉落說道。

「看了宋嫣和楚沫兒的現場，還有什麼女歌手能入眼呢？」張佳琪搖了搖頭，顯得興趣不大。

「哦，宋嫣和楚沫兒，她們最近參加了新銳女生比賽是吧？」羅布好像想起了什麼，問道。

「是啊。」

「今晚你們要去看的女歌手，也參加了新銳女生，並且已經殺入了上都賽區十二強。」羅布一臉神秘，「而且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們，這女人在海選和第一輪選拔，絕對隱藏了實力，不然不會比楚沫兒和宋嫣差！」

「還有這種事？」張佳琪一臉驚訝，「誰會那麼傻啊！」

「有這個可能。」葉落卻點了點頭，「這種酒吧駐唱的歌手，如果演出經驗足夠豐富，表演起來可以收放自如的。而新銳女生又是新秀比賽，在比賽中先隱藏部分實力，然後一場比一場好，這就能造成這個歌手潛力巨大的假象，評委就會高看她一眼，這女子心機倒是很深。」

「其實我倒是希望她這次比賽成績很好，這樣就不用繼續駐唱搶我飯碗了。」羅布嘆了口氣，苦笑道。

「瞧你這出息。」葉落瞟了羅布一眼，一臉鄙視。

「那還等什麼，快去看看吧！」張佳琪有些急不可耐了，「上都十二強的演唱我基本都看過，我應該可以認出她的！」

……

秀水街，位於天後廣場西側，秀水湖湖畔，算是市中心範圍之內。

說是一條街，其實遠遠不止，而是一個較大的片區。

五縱四橫的巷路，有大大小小三十多間酒吧、茶座。

這些酒吧、茶座，晚上會都有歌手駐唱，格調較為高雅，不過這些歌手大多是菲國的女歌手，只唱英文歌。

羅布的天穹樂隊，主打搖滾，算是比較另類的存在，也許是客人們喜歡看個新鮮，一度生意很不錯。但是那位女歌手來了之後，憑藉著不遜於菲國女歌手的歌喉以及更甚一籌的美貌，又不像菲國歌手那樣沒辦法用中文交流，一下子就成了這裡的新寵。

晚上七點多一些，飯點還沒過，不過秀水街的人流卻逐漸密集起來，大多是成雙入對的情侶，還有些結伴而行的酒客。

「演出一般都是八點開始。」羅布介紹著情況，「不過我的那群兄弟們應該都在了。」

轉過一個巷口，最頂頭的一家酒吧門口，羅布帶著葉落、張佳琪推門而入。

這間酒吧的生意有些清冷，現在還沒有客人。此時已經入夜，昏暗的燈光中，葉落看到三個年輕人正在酒吧裡幹活，擦拭著桌椅，或是替吧檯打蠟，忙得一頭汗。

這三個年輕人葉落雖然不熟，但也有數面之緣，他們都是羅布天穹樂隊的成員：鼓手李末、貝斯手陳強、鍵盤手孫鶴鳴，而羅布則身兼樂隊的吉他手和主唱。

整個酒吧，羅布是合夥人裡的老大，股份最多。

「樂隊還兼這個活兒？」張佳琪看著屋內僅有的三個年輕人，微微皺起了眉。

「別提了。最近實在不好混，能省點人工錢也是好的。」羅布挽起了袖子，沖李末招呼道，「給我塊抹布。」

「羅哥，你就不用動手了。」李末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我父親……」

「說這些見外的話幹什麼？」羅布眼一瞪，隨後轉頭對葉落和張佳琪說道，「你們先隨便坐一會兒，回頭我讓李末給你們調兩杯酒來。」

「鼓手兼調酒師？」葉落對李末笑了，「你小子以後泡妞絕對無敵。」

「嘿嘿，年輕嘛，技多不壓身。」李末摸了摸後腦勺。

「給我也來塊抹布吧。」葉落開始挽袖口。

「這……」李末有些猶豫。

「給他一塊，對這小子不用客氣。」羅布沒有矯情，對張佳琪說道，「不好意思，你坐一會，我們馬上就好了。」

張佳琪沒有找地方坐，而是彎腰脫下了自己的高跟鞋，赤腳站在地上，東張西望道：「地還這麼髒，一會兒怎麼做生意？掃帚和拖把在哪兒？」

羅布原本一直對張佳琪有些若即若離，在葉落眼裡屬於遲遲進入不了狀態。

這也好理解，張佳琪放在哪裡都算一個美女，但跟楚沫兒一比，就多少遜色一些。不過張佳琪這句話後，葉落看到羅布眼睛亮了……

……

八點整，天穹酒吧準時開始營業，葉落和張佳琪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定，兩人額頭都微微見汗，要了兩杯蘇打水。

張佳琪看著羅布高瘦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麼，葉落沒有去打擾她，而是觀看窗外的動靜。

對比這間酒吧和對面的那家，客流上明顯不是一個級別。

八點多了，天穹酒吧客人總共也就七八個人，而對面的那家，是七八個七八個往裡進，自從葉落坐下開始，一直是如此，真可謂客似云來。

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啊，葉落搖了搖頭。

天穹樂隊的實力，葉落是心中有數的，羅布本人就是個搖滾瘋子，打小就學，下過苦功，雖然年紀不大，但業務水平沒得挑，而他相中的樂手，能力也都不錯。樂隊是好樂隊，但風格卻跟這條秀水街有些格格不入。

秀水街是上都市情人們的重要約會場所，要的是那種曖昧的小情調，搖滾顯得太過豪情了些，一開始大家圖個新鮮，新鮮勁兒一過，自然不會再有回頭客。

「嗡……」台上電吉他聲音一起，羅布瘦高的身影站在台上，拿住了身前的麥克風，「天穹樂隊今晚的演出，正式開始……」

「好帥啊……」葉落聽到張佳琪的一聲驚嘆。

就算以一個男人的審美，此時羅布的賣相，都能讓葉落挑出大拇指來。一米八六的個頭，長發梳了個乾淨利落小辮垂在腦後，五官俊秀，帶著一點青噓噓的胡茬兒。黑色皮褲，兩邊都是亮閃閃的墜片，裸身穿一件黑色的皮馬夾，露出兩條健壯白皙的胳膊。

台上的羅布，這時候的目光也直直對著這邊的張佳琪：「第一首歌，獻給窗邊的她。」

深情款款的介紹完畢，接著卻是一陣的狂風暴雨般的鼓點和直刺耳膜的電吉他喧鳴，前奏之後，羅布開始聲嘶力竭的演唱起來。

葉落聽著聽著，就皺起了眉頭。

曲子本身不算難聽，羅布的演唱水準也不錯，但是羅布自彈自唱表演得很high，現場的氣氛卻遠遠沒有達到那種程度。

演唱者和觀眾脫節了。這樣的演唱，是沒辦法留住人的，只能當熱鬧看。

「難怪啊。」葉落嘆息一聲。

就在這時，對面的酒吧裡，原本明亮的大堂燈光暗了下去，這說明，那邊的演出也開始了。

「走，去對面看看。」葉落對張佳琪說道。

「嗯。」張佳琪此時也在皺眉頭，似是有些接受不了羅布毫無鋪墊，一下子就高潮的演唱方式。

在羅布幽怨的目光護送下，葉落和張佳琪起身離開，推開了對面酒吧的門。

第十五章 再添強敵

葉落和張佳琪兩人一進門，耳邊就傳來流水一般的歌聲。純英文，雖然不是母語，但每一句的唱腔都能打到人的內心深處，悅耳得令人直起雞皮疙瘩。

「好強！」張佳琪一進門就站住了，差點忘了邁道兒。

葉落抬頭一看，只見對面的舞台上，坐著一個嫵媚的女子。

若是單單將這女子的五官分開來看，普普通通，但是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越看越漂亮的感覺。

說一個女孩長得很耐看，那往往是損人，但這個女子，卻真的很耐看。

乍一眼，十分裡面打個六分差不多，但是每多看一眼，就能多打一分。葉落對這種感覺很奇怪，又觀察了一陣，這才知道，那是因為她的那雙眼睛很特別。

楚沫兒的眼睛是清澈見底的純真，宋嫣則是豔麗逼人，而台上的這個女子，眼睛略顯狹長，眉毛和眼睛之間的距離比楚、宋都要大，這種特質的眉眼，少了清秀和銳氣，但卻另有一種成熟嫵媚的韻味。

而隨著唱詞的不同，她的眼神又是千變萬化的。

時而銳利，時而含蓄，時而眉捎微微一挑，一個媚眼就悄無聲息地遞了出去，眼神流轉之快，讓人歎為觀止。再結合她優美的唱腔，和到位的表情，很快就能將現場的所有人都拉到她的音樂世界中。

這種歌手，她的表演技巧已經打磨得接近完美，每一個肢體的小幅度動作，和每一個細微變化的表情眼神，都能讓她的演唱如虎添翼。

「她是誰？」葉落覺得她有些眼熟，但是腦子裡卻搜尋不到她在選拔賽中的表演，畢竟那個時候，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楚沫兒身上。

「卓婷。」張佳琪說出了她的名字，「選拔賽裡，她第三輪演唱，不顯山不露水，卻讓孟寒用掉了保送名額。她現在的表現，和之前的簡直派若兩人，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這是一個表演技巧自成體系的歌手，當然可怕。」葉落苦笑道，「本來以為上都賽區裡，楚沫兒最重要的對手是宋嫣，沒想到宋嫣和楚沫兒兩人螳螂捕蟬，而這個卓婷，卻是黃雀在後啊！」

兩人正說著，台上的卓婷一首歌已經唱完，整個酒吧一片掌聲口哨聲。

此時這間酒吧早已經爆滿，屋內還站著不少人，要了杯最便宜的啤酒站著慢慢喝，只為欣賞卓婷的演唱。酒吧的大門也開著，門口窗外都還有人影駐足不走。

只見卓婷慢慢從高腳椅上站了起來，雙手放在小腹部位，神情端莊，微微鞠躬。

「看這氣度，儼然有一股大家風範了。」張佳琪越看越怕，「跟她相比，我發現沫兒在颱風上還很嫩啊！」

「嗯。」葉落沒有否認這點。

這時，葉落卻發現卓婷眉頭微微一蹙，隨後向觀眾再鞠一躬，微笑道：「對不起，我接個重要電話。」

說完，她慢慢走下舞台，走到一個燈光昏暗處。

觀眾們很有耐心地等待著，但是卻遲遲等不到卓婷上台。只見卓婷正在酒吧的一個角落跟酒吧老闆說著什麼。

又過了一陣，酒吧老闆一臉鬱悶地上台，對著麥克風說道：「對不起各位，卓婷今晚的演唱到此為止。」

客人們立馬不幹了：「這才一首歌啊！」

「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聽她唱歌，搞毛啊！」

「卓婷回來！我們要卓婷！」

紛亂中，葉落拉著張佳琪退出了這間酒吧，剛剛走到街上，葉落的電話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楚沫兒打來的。

「哇，沫兒是來查崗嗎？如果要是沫兒知道我和你在逛酒吧，那我豈不是死定了？」張佳琪盯著葉落的手機屏幕，半真半假地說道。

「淡定，淡定。沫兒才不會那麼無聊呢。」葉落接起電話，「怎麼，想我了？」

「是呀！」楚沫兒柔柔糯糯的聲音傳來，「以後幾天都見不到你了，所以現在有點想。」

「什麼情況？」葉落有些奇怪，「為什麼以後幾天會見不到你？」

「新銳女生組織方剛才來電話，說是為了保證比賽質量，要對賽區十二強做一個集中培訓。從今天開始，我們都要被關起來啦！」楚沫兒的語氣有些俏皮，「我現在正在收拾東西呢，今晚九點就要去報到。」

「那你等等我，我去送送你。」葉落忙道。

「不用啦，我知道你在替張佳琪和羅布牽紅線呢，而且你現在過來也趕不上了。妮可會陪著我去的，她老爹是上都電視台的領導，有她在，你放心吧。」楚沫兒說道。

電話那頭又傳來王妮可的話語，看來是這妮子搶過了楚沫兒的手機：「葉落，這樣你是不是欠我兩頓飯了？」

「地兒你隨便挑。」葉落回應。

「這還差不多，不過葉落，你這邊新曲子要抓緊時間弄啊。」王妮可又說道，「你只要把曲子弄出來，我會想辦法送進訓練營，讓沫兒在比賽裡唱的。」

「這麼說，我欠你三頓飯了？」

「你真聰明，都學會搶答了。好啦，不跟你聊了，我和沫兒要出發了。」

掛了電話，張佳琪也聽明白了：「這麼說，沫兒要去封閉訓練，現在就出發？」

「嗯。」葉落點點頭。

「難怪這邊卓婷也唱不下去了。」張佳琪看著從酒吧敗興而出的客人，瞭然道。

兩人回到天穹酒吧，羅布一看到張佳琪回來，立刻跟打了雞血一樣，又唱又跳。

得益於對面卓婷的忽然退場，不少客人被羅布的這種癲狂的狀態吸引，走了進來，天穹酒吧本來就比對面小很多，不一會兒就坐滿了。

看到酒吧難得客滿，羅布整個人完全燃了起來，歌唱得一首比一首高，還玩起了電吉他的花式彈奏。

每個相隔的音符，左手都是分別從左右兩側去按弦定音，整隻手就這麼極為快速地上下翻飛，帶出了殘影，很快就肉眼難辨。

羅布這一手絕活，贏得了滿堂叫好，張佳琪的雙眼牢牢定格在了羅布身上，再也移不開。

葉落看到時機差不多了，自己就默默退出了天穹酒吧。

剛剛坐上地鐵，葉落就收到了楚沫兒發來的短信：「已經抵達，一切安好，勿念。」

……

回到自己的工作室，葉落稍稍理了理思路，就開始伏案工作起來。

現在他面臨的創作壓力可不小，楚沫兒這邊，他最近需要弄出一首好歌來，能讓楚沫兒在宋嫣和卓婷兩大高手的截殺中成功突圍，下一輪就在四天後，肯定是趕不上的，但賽區決賽必須要用。

羅布的天穹酒吧，他也需要至少為羅布量身打造兩首歌，做為定場法寶。還有秦時月那邊，二十天之內兩首歌。

靈感不是問題，但是怎麼選歌卻很關鍵，而且把這些歌做出來，需要大量的時間。

首先用二手的電子琴，記錄好主旋律。然後再用軟件編曲，自己先出一個小樣。每首歌，光這幾步，都起碼要花去葉落七八個小時，這還不算最後定稿之後的正式錄製。

秦時月那邊，還需要請個女歌手過來唱一個小樣。

而葉落自己，學業也不能拉下，上課要出席。

所以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葉落一頭紮進了音樂的海洋，幾乎是不眠不休。

兩天之後，疲憊不堪的葉落撥通了羅布的電話：「羅布，明天一早找個信得過的錄音棚，我這邊有三首歌要錄，其中兩首是你們的。」葉落放下手機，就在工作室裡沉沉睡了過去。

就在葉落休息的當晚，正逢週五夜晚黃金時段，新銳女生上都賽區的選拔賽第一輪，在上都電視台播出。

《那些花兒》正式問世。

清晨六點，葉落就被絡繹不絕的陌生電話接連吵醒，正打算關機，卻發現羅布電話打了過來。

「趕緊開電腦！」羅布在那邊吼！

打開電腦一看，葉落終於確認一件事情。

全國的媒體都瘋了！

第十六章 狂潮

《那些花兒橫空出世，新銳女生掀起狂潮！》新波網門戶，最醒目的地方，是這幾個大字。

《楚沫兒一曲封神，冠軍已無懸念？》這是搜虎網的首頁。

《台前幕後，那些花兒作者究竟是誰？》騰信網在首頁醒目位置發起了投票，選項多達二十三個，從楚沫兒本人，到各大唱片公司的金牌製作人，甚至是上都音樂學院的教授們，卻唯獨沒有葉落的名字。

全國最大的論壇，咫尺社區首頁今日熱議:《你的那些花兒，現在都在哪兒呢？》，跟帖八萬！

千尋貼吧今日人氣排行榜：「楚沫兒吧」第一，「那些花兒吧」第二，「新銳女生吧」第三！

狗撲論壇今日最熱貼：《我是楚沫兒的鄰居，你們有什麼想問的？》跟帖五萬，瀏覽量六十萬！

淘貝商城今日最熱商品：「青黃格子休閒襯衫」、「楚沫兒同款牛仔褲」、「粉色板鞋」、「黑底白字吉他撥片」……

葉落一個接一個地看著這些網站，瞠目結舌，連續晃了幾次腦袋，確認自己不是在夢中。

「有沒有這麼誇張啊……」葉落自言自語道。

雖然天京娛樂台故意停辦了兩年《超級女聲》，利用飢餓營銷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才一舉積累鋪開了這個既算繼承，又算全新的《新銳女聲》，媒體也幾乎全面關注，但也不至於這樣吧。

「當然有啊！」羅布還沒掛電話，在那頭喊道，「你小子趕緊換號碼吧，別看現在上面都還在瞎猜，但是以那群記者的消息挖掘能力，你手機肯定要被打爆！」

「已經快爆了。」葉落哭笑不得地看著手機，上面正不停地翻著來電提示。

「行，那你掛了就關機吧。然後來酒吧跟我匯合，錄音棚我已經聯繫好了。嘿嘿，我現在對你的這三首新歌很期待哦！」

「好。」葉落收線關機一氣呵成，正要起身出門，卻聽到工作室的房門被人拍得震天響。

「不是吧？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葉落一陣肝顫心慌，戰戰兢兢地打開門一看，總算鬆了一口氣。

門外站著的，是張佳琪、藍瀅瀅、李秀云、陳露四大美女。

「葉落你快打開電腦看看啊！」張佳琪興奮得在門口直蹦，帶起胸前一陣波濤洶湧。

「是啊是啊！」其他三個妹子同樣興奮地點頭。其中陳露瞄了一眼張佳琪胸前的風景，隨後自己也跟著蹦了幾下，低頭看了看，神情變得有些抑鬱。

「看過了。」葉落的表情很淡定。

「哎呀，你現在還裝什麼酷啊！看你這樣子就來氣，姐妹們，揍他！」藍瀅瀅擼起了袖管。

「冷靜！」葉落連忙退出去一步，岔開話題道，「我這邊出了三首新歌，你們想不想聽？」

原本即將餓虎撲食的四個妹子，動作一下子定格。

張佳琪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像能塞進去一個雞蛋：「三首？你這兩天寫出了三首新歌？」

「我有沒有聽錯？」藍瀅瀅眨巴了一下眼睛。

「葉落，你太厲害了！」李秀云面帶桃花，含情脈脈。

「喂，不會是你從網上隨便抄了三首吧？」陳露一臉懷疑。

「跟我走吧，去錄音棚聽聽小樣就知道了。」葉落從電腦中拔出U盤，大手一揮。

「你這是要去正式錄音了？」張佳琪問道。

「是啊，和羅布一起。」葉落沖張佳琪挑了挑眉。

張佳琪的臉上立時飛來一片紅云，整個人顯得嬌豔無比。

……

一行人和羅布他們匯合之後，來到了秀水街附近的一個錄音棚。

「這裡設備馬馬虎虎，不過錄音師是我朋友，也是個行家，錄出來的效果不錯。」羅布對這裡門清，把錄音師介紹給了葉落等人。

「可能要用兩三天的時間，歌比較多，大概多少費用？」葉落問。

「錢到時候再說吧，小羅介紹來的朋友，錯不了。」錄音師顯得很大氣。

「那好，我們先聽下小樣？」葉落拿出了U盤，「這裡面是純伴奏的小樣，不過我那破設備，做出來的東西效果很一般，只能聽個大概的意思。」

「行！」錄音師接過了U盤，「我在外面放著，你們幾個去裡面找找感覺。」

說話間，葉落、天穹樂隊四人組，後援團四人組就進了錄音室。

這個錄音室較為簡陋，只有兩個耳機，不夠用，所以錄音師乾脆打開了音響。

用音響聽，音色的靈敏度大幅度下降，效果自然會更差一些。

但是第一首歌的前奏一起，羅布他們還是愣了一下。

「第一首歌，是給沫兒用的，我們只錄伴奏，人聲部分暫時不錄。後兩首是給你們天穹的，回頭我會先唱一遍。」

「哇，光聽這伴奏小樣，我就覺得已經很好聽了啊。」張佳琪說道。

「嘿，沒有人聲主旋律，是看不出最終好壞的。葉落編曲能力一直就不錯。」羅布似是對這個死黨瞭解很深，說到這裡，又拍了拍葉落的肩膀，「不過，編曲不等於作曲啊。」

葉落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一首伴奏小樣放完，藍瀅瀅有些意猶未盡，說道：「這編曲，真的很厲害啊。可惜沒有人聲主旋律，總覺得缺了什麼。」

「這首歌的音樂元素，你們演奏起來有沒有問題？」葉落對羅布說道。

「沒問題。」羅布很自信，「我們幾個分軌演奏出來，最後合成，以我那朋友的功力，會讓伴奏比現在好聽十倍！」

「好，那接下來兩首，是給你們的，我先唱一遍。」葉落一邊沖錄音師比了一個手勢，然後拿起了耳機。

……

葉落連著唱了兩首，這才摘下了耳機，第二首歌音很高，葉落覺得嗓子有些癢。

這兩首歌，一柔一剛，柔的那首是為了迎合秀水街酒吧的整體風格，剛的那首則符合天穹樂隊本身的情況。

第一首：「常常責怪自己，當初不應該……」，歌名《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第二首：「我曾懷疑我，走在沙漠中，從不結果，無論做什麼夢……」，歌名《海闊天空》。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唱完，四個美女悵然若失。

《海闊天空》唱完，天穹樂隊的四個小夥兒，尤其是鼓手李末，已經泣不成聲。

「這兩首，絕了。」羅布眼圈也紅了。

「都別哭了，時間很緊，明天我要去現場看沫兒第二輪比賽。今天我們先抓緊時間把沫兒的歌弄出來，她賽區決賽要用，明天我要送到她手上，好讓她盡快熟悉起來。」葉落拍了拍羅布的肩膀。

「行！」羅布手一揮，「哥兒幾個！把傢伙都抬進來！今天酒吧歇業，咱們全力把葉落交代的活兒做好！」

天穹樂隊其他三個沒有二話，馬上起身往屋外趕，鼓手李末臨出門前，居然回頭向葉落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讓屋內的葉落和四個美女齊齊一愣。

「這三個小子，別看都老實巴交的，其實性子倔著呢。」等到李末他們出門，羅布說道。

「之前我說要拿你的歌來唱，他們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可都不服氣，樂器都放在酒吧裡不肯搬來，就是要先看看你的成色。你這兩首唱完，他們服了。」

「那人為什麼要給葉落鞠躬啊？」藍瀅瀅有些不明白，「沒這麼誇張吧？」

「他父親肝癌，等著肝移植，我們要給他湊十五萬手術費。」羅布低聲說道，「本來酒吧生意這麼差，還欠著錢，這是沒希望的。我都打算把酒吧賣了幫他。但是現在，我們又看到了保住酒吧的希望。」

說到這裡，羅布又對葉落說道：「而這個希望，正是你給的。不過我和你之間，說謝，那就矯情了。他和你沒這個交情，所以會衝你鞠躬。」

羅布這番話說完，張佳琪捂著嘴，眼圈發紅。

「舉手之勞罷了。」葉落搖頭道，「實在是當不起他這麼做。」

「好了。」羅布站起身來，說道，「美女們，只好請你們出去了，我們這兒要開工了。」

「中午我們會給你們送飯的。」張佳琪抹著眼淚站起身來，其他三個美女也連連點頭。

月上柳梢，秀水湖畔的錄音棚裡燈火通明。

「好了。」錄音師滿臉倦容，拔下U盤交給葉落。

「我這哥們活兒怎麼樣？」羅布摘下監聽耳機，問葉落。

「真漂亮！不愧是音樂學院的前輩。」葉落摘下監聽耳機，接過U盤，很滿意。

「這種級別的設備，這個效果是極限了。」錄音師搖頭苦笑道，「做精品專輯，差點兒意思，不過做做參加比賽現場放的伴奏，應該湊合。」

「您自我要求太高了。」葉落環顧四周，笑道：「感謝大家。」

眾人今天的工作圓滿完成，雖然疲憊，但也都透著興奮，正熱烈間，錄音棚的大門被人推開。

「吃飯啦！」張佳琪雙手提著打包的盒飯，身後的藍瀅瀅、李秀云、陳露也雙手都沒閒著。

「大姐。」葉落翻了翻白眼，「早餐、午飯、下午茶、現在是晚飯，今天你們都送了四趟了，每趟都拎來滿滿一桌，你這是把咱們幾個當豬喂嗎？」

錄音師名叫胡賈寧，上都音樂學院畢業生，三十不到的年紀，這一天下來也跟葉落混熟了，趕緊踢了他一腳：「年輕人，別這麼不解風情。這叫福分。」

「就是就是！」張佳琪惡狠狠瞪了葉落一眼。

葉落沒說話，只是眉頭一挑，瞄了羅布一眼，張佳琪臉馬上就紅了。

羅布也沒說話，只是上前接飯盒，接過來後滿滿鋪了一桌：「來來，一起吃！」

「還吃啊……」天穹樂隊的幾個肚子還是滾圓的，下午茶那頓現在都還沒消化呢，王強剛嘀咕了一句，被孫鶴鳴一腳踩在了腳面上，立刻醒悟過來，悻悻然閉嘴。

張佳琪耳根還紅著，假裝沒聽見，幫著羅布一起佈置飯桌。

六男四女圍了一桌，邊吃邊聊。

「沫兒的那首曲子錄好了嗎？」張佳琪問。

「嗯。」葉落埋頭吃飯，點了點頭。

「只錄了伴奏。」羅布筷子一指葉落，「這小子太賊了，我問了他一天，人聲部分的主旋律愣是沒吐出半個音兒來。」

「還別說，聽了葉落給小羅做的那兩首歌，今天錄的這首我也是心癢癢的。」錄音師胡賈寧轉向葉落，「不如這樣，你把這首歌透個底兒，今天的棚費我就給你免了。」

「哇！胡哥好人啊！」藍瀅瀅大呼小叫道。

「就當是聽歌了。」胡賈寧灑然一笑。

「對啊，葉落，你光有伴奏還是不行的。」陳露說道，「你那首<那些花兒>，實在是太讚了，第二首哪怕差一點，觀眾們都會有落差的。」

「是啊，現在外面反響這麼強烈，如果第二首歌頂不住，那就前功盡棄了。」張佳琪蹙著眉，「你還是把這首歌人聲部分透露給我們吧，不然晚上我們睡不著啊！」

藍瀅瀅笑道：「他不想透露都不行的，剛才我聯繫過妮可。她說一直到賽區決賽結束，沫兒都會在上都電視台封閉訓練。他最多通過妮可把伴奏轉交給沫兒，沒辦法教唱的。」

「是啊，最起碼，你要給沫兒準備一個女聲小樣，好讓她知道怎麼唱。」李秀云看著葉落，小心翼翼地說道。

「居然這麼嚴？」葉落有些意外，隨後搖頭道，「其實我不做女聲小樣，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的演唱方式去影響沫兒，讓她唱出自己的味道來。不過既然這樣，看來必須要做一個了。」

說到這裡，葉落放下了飯盒，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幾個女生：「你們和楚沫兒一個寢室，應該也是聲樂系的，對吧？」

「你這不是廢話嗎？」陳露翻了翻白眼。

「會唱歌嗎？」葉落正兒八經地問。

「你這是在討打？」藍瀅瀅擼了擼袖管。

「要不是咱們宿舍裡沫兒已經參賽了，我們不想跟她競爭，否則我們幾個最起碼也能過海選的。」張佳琪挺了挺傲人的胸脯。

「海選是沒問題，但是說到賽區十二強，我們宿舍裡穩穩能進的，只有沫兒、妮可和秀云。」陳露坦然道。

「沫兒妮可不在，我們這裡最強的，就是秀云了。」張佳琪明白了葉落的意圖，指了指一旁靦腆的鵝蛋臉。

「嗯。這首歌，演唱難度其實不大，關鍵是韻味，秀云，你跟我進錄音室。」葉落放下筷子，起身就往錄音室裡走，「胡哥，你們繼續吃飯，只要把那首伴奏循環播放就好。」

「行！回頭她能正式唱了，你給我一個手勢。」

……

凌晨一點，葉落摘下耳機：「行了，這個版本ok。秀云，你的聲線真的很棒，唱歌很有味道。僅在錄音室裡的表現，你其實並不遜色於沫兒，而且音色也跟沫兒很像。就是膽子太小，放不開，狀態上來得有些慢。」

「結束了嗎？」李秀云意猶未盡地摘下耳機，「可是我還想再唱幾遍呢。」

「別唱了，再唱她們今晚更睡不著了。」葉落一臉哭笑不得，指了指錄音室外。

透過玻璃牆，李秀云看到張佳琪正含情脈脈地和羅布對視。

藍瀅瀅的眼神迷離，像喝醉了酒，還在搖頭晃腦。

陳露的目光卻是在葉落和李秀云身上來掃來蕩去，眼神帶著玩味，一看就知道是想歪了。

天穹樂隊的三個小夥兒，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都是一手捧著圓滾滾的肚子，一手衝著錄音室裡伸大拇指。

「她們怎麼了？」李秀云有些迷茫，外面的幾個妹子狀態明顯不對。

「被你的歌聲灌醉了唄。」葉落笑道。

「這首歌真的很棒，能讓人放下心裡的矜持。」李秀云閉上眼細細回味，再睜開眼時，一雙美目流轉，怯怯地看向葉落。

葉落想起了那個蜻蜓點水式的輕吻，心裡微微一緊，避開了她的目光，站起來身來，道：「好了，收工！」

話音剛落，手機震動傳來。

葉落有點納悶，他上午已經托張佳琪幫自己新辦了個手機卡，號碼也就身邊的少數幾人知道。

一接聽，那邊傳來的是王妮可的聲音：「葉落，明天早上八點楚沫兒開始比賽，你們七點半要到電視台門口啊！入場卷我已經準備好了。」

「好。」葉落應了一聲，卻聽到那邊接電話的已經換了人：「這兩天在忙什麼呢？」楚沫兒柔美的聲音傳來，「不會已經把我忘了吧？」

「別提了，忙得冒煙。」葉落說道，「你呢，怎麼這麼晚還沒睡？明天比賽選曲定下來沒？」

「指導老師給了我三首歌，讓我挑，我都覺得不太好。」楚沫兒嘆了口氣，「唱完<那些花兒>，這種歌實在是沒感覺了，我現在心裡很沒底，睡不著。」

「我看過賽制，第二輪十二個人中淘汰四個，你放心吧，怎麼樣都不會輪到你的。」葉落安慰道。

「不好說呢，除了宋嫣之外，我發現另一個女生也很強。」

「是不是叫卓婷？」葉落腦海裡泛出那個酒吧女歌手的身影。

「是的。」楚沫兒的話語裡有些擔憂，「第二輪是PK賽制，萬一遇上她們兩個，我都沒什麼把握。這兩天我跟她們一起訓練，她們真的很厲害，你的第二首歌什麼時候弄好？」

「等你明天比賽完就給你。」葉落柔聲道，「已經做好了。」

「但願我能撐到唱你的第二首歌吧。」楚沫兒的語氣有些低落，似是這兩天受到了一些打擊。

「別想那麼多了，快點睡吧。」

「嗯！」

第十八章 強強對話

《那些花兒》造成的影響，不僅體現在網絡和各大媒體上，也切切實實影響到了葉落他們的生活，記者的觸角開始從各處延伸過來，校園的女生宿舍附近經常可見陌生的身影。

作為楚沫兒的舍友，張佳琪她們的手機，在昨天短短一天裡的未接電話已經達到上百個，嚇得她們趕緊換了手機號，宿舍也不敢回了。

當晚幾個姑娘在葉落工作室附近的賓館裡湊合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用敲門的方式驚醒了葉落。

「你這兒好像很安全。」張佳琪坐在葉落的椅子上，上上下下打量著葉落的工作室。

李秀云默默地將葉落的還熱乎著的被子疊好，其他三個妹子看著她的動作，眼神有些異樣，不過沒說什麼。

「知道這兒的人不多。」葉落在洗手間內，沒注意外面的動靜，一邊用毛巾擦著嘴邊的牙膏沫，一邊說道，「反正宿舍我是不會去了。」

「這旁邊還有沒有空的房間？」藍瀅瀅問道，「我早就想從那個十一點準時熄燈的宿舍搬出來了，這次正好。你們呢？」

其他幾個妹子也連連點頭。

「有吧。」葉落也不太確信，「回頭我問問房東。」

一出浴室門口，葉落髮現被子已經疊了，微微一愣，目光在屋內的四個妹子身上快速地一掃，只見陳露垂在身邊的手微微一動，指了指身邊的李秀云。

葉落只能裝作沒看見，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出發吧。」

……

搭地鐵來到上都電視台門口，葉落髮現今天人不多，也就一兩百人的樣子，比起第一輪近千人被堵在門外的壯觀場景，不可同日而語。

王妮可在門前不住地招手，很快就吸引了葉落的注意。

「這邊這邊！」

這妮子今天穿了一身綠，潔白的手臂在頭上快速地搖擺著，俏生生的很是可愛。

匯合之後，張佳琪東張西望道：「沫兒呢？」

「她這個大明星，現在哪還能出來啊，天沒亮就被導演組叫過去了，估計現在候場呢！」王妮可神情凝重了一些，低聲說道，「你們是不知道，前天晚上第一輪比賽一播出之後，<那些花兒>在網絡媒體上掀起了狂潮，電視台裡的重視程度馬上就不一樣了。」

「哦？」葉落原本就覺得第一輪選拔賽的錄製顯得有些粗糙，聽到妮可這麼說，一下子來了興趣。

王妮可說道：「我爸說，本來這個比賽，因為是天京台挑頭的，所以上都電視台一開始沒怎麼上心，只動用了娛樂台的人力協助著搞。現在，輿論造勢這麼好，台長hold不住了，直接下令，整個電視台最好的編導，最好的燈光師音響師，最好的舞美指導，停止手裡的一切工作，借調到娛樂台，全力保障新銳女生上都賽區的錄製。現場的攝像機位也從原定的八個，增加到了十六個。」

「這麼誇張？」張佳琪有些吃驚。

「那當然，據說其他賽區的電視台也是一樣。還有，今天這個錄製，現場的觀眾經過嚴格的篩選，要簽保密協議的，播出前絕不透露比賽結果。」王妮可興奮了一陣，隨後臉上又泛起愁容，「可是昨天沫兒在綵排的時候，好像效果不是太好，她愁得一整夜都沒怎麼睡。」

葉落聽到這句，心裡一緊，忙問：「沫兒今天唱什麼？」

「<流星>，今天早上才定的。」王妮可嘆了口氣，然後似是想起了什麼，對葉落伸出粉嫩的手掌，「你給沫兒寫的新曲子呢？」

「這兒呢。」葉落掏出U盤，「裡面兩個文件，一個是純伴奏，一個是李秀云唱的小樣。」

「嗯，我會轉交給沫兒的。」王妮可接過U盤，放入褲兜裡，順手又拿出幾張入場卷：「保密協議我已經幫你們搞定了，都進去吧。」

葉落和身邊的五個妹子一道，經過了一系列安保檢查，在最後一關時，眾人還被沒收了手機。

「上次楚沫兒的比賽視頻洩露，這次台裡吸取教訓了。」王妮可解釋道。

「嗯，可以理解。」葉落點點頭。

說話間，眾人已經進入了演播廳，現在是上午七點四十分，可以容納三百人的演播廳裡已經座無虛席，但是全場卻很安靜，沒有人交頭接耳。

「篩選過的觀眾，素質就是不一樣啊。」張佳琪回想起上次鬧哄哄的現場，不由得一陣感慨。

「那個逗逼關向陽有沒有來啊？」藍瀅瀅看了看人群。

「他？就上次的表現，估計已經上黑名單了吧。」陳露表情似是吃到了一隻蒼蠅。

「噓！」王妮可食指比在嘴唇前，瞪了這群妮子一眼，輕聲道，「你們也想上黑名單嗎？還不快找位置坐下！」

……

八點整，大燈熄滅，舞檯燈打起，一陣開場音樂之後，汪霄精神抖擻地踏上舞台：「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現場的朋友們，大家晚上好！」

「新銳女生上都賽區選拔賽第二輪，正式開始！有請上都賽區十二強選手登場！她們是……」

隨著汪霄的介紹，舞台兩側，十二名青春靚麗的女生一個個登上舞台，面帶微笑，精神面貌對比第一輪如喪考妣的模樣，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三天訓練裡，第一天是禮儀培訓。」王妮可在葉落身邊輕聲說道，「我也跟著她們上了半天課，哎呀難受死我了。」

「你這種女漢子，不適合那種課程。」葉落輕笑道。

「哼！」王妮可白了葉落一眼，不說話了。

舞台上，楚沫兒的笑容多少有些牽強，目光在台下梭巡著，很快就找到了葉落幾人。

「我告訴了她我們的座位號。」妮可又解釋了一句。

葉落和楚沫兒四目一接上，楚沫兒的笑容一下就活了起來，一雙眼睛笑成月牙兒。

葉落心裡也是暖暖的，幾天不見這妮子，忙的時候還好，現在一看到她，才發現自己真的很掛念她。

看這賽制的意思，大概在賽區決賽之前，葉落都只能用這種方式和楚沫兒相見了。

此時現場的鏡頭在這些女生的臉上一一特寫過去，放大到舞台兩側的巨型屏幕上。

細心的葉落髮現，楚沫兒原本清澈純淨的眼睛裡，有一些睡眠不足導致的血絲，這讓葉落有些擔心，再看看其他女生，眼裡的血絲似乎更多。

禮儀培訓出來笑容，掩蓋不了她們徹夜難眠的緊張。

唯有兩個人，眼神依舊清亮如常，一個銳氣四射，一個鎮定從容。

宋嫣，卓婷！

宋嫣的眼神清亮，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比其他人更僵硬，不一會兒就收了笑容，恢復了冷豔的常態。

而卓婷卻一直淡淡地微笑著，大大方方地站在鏡頭前面，自在地彷彿在自己家的臥室裡，面對著自己的心上人。

明顯更為成熟的颱風，讓鏡頭在卓婷的臉上多停留了兩秒鐘。

「這女子開始發力了。」葉落暗想。

「好了！」汪霄介紹完畢，接著說道。

「正如我們所見，這十二位女生個個青春靚麗，而且對未來都充滿了憧憬。

現在，她們正在通往夢想的道路上全力奔跑。不過，這條道路雖然精彩，卻並不平坦，因為今晚，又有四位選手將要離開。而剩下的八位女生，就能成為上都八強，進入賽區決賽！

在介紹今晚賽制之前，我們先來認識一下今晚的三位評委……」

評委席上，依然是沙赴海、林陽、孟寒三人，隨著汪霄的介紹，一一起立向鏡頭和現場的觀眾揮手致意。

「今晚的賽制如下。」汪霄看了一眼題詞卡。

「十二名女生，將被分為六組，兩兩PK，由三位評委決定勝負。勝者晉級，敗者待定。最後，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短信投票，從六名待定之中，再復活票數最高的兩人，由此決出上都賽區的八強。觀眾朋友們可以編輯短信發送到……」

這段台詞一出，台下的觀眾難免有些不解，紛紛開始交頭接耳。

在稍稍停頓之後，汪霄又道：「當然，今天的錄製，是不可能有短信投票的。短信投票的部分，不涉及演唱，我們會等到週六晚上節目播出之後，再去補充一段投票的現場直播，今天只錄PK部分。我們採取這種方式，是為了讓演唱部分有足夠的時間去做後期處理，保證節目質量。以上這段是我對現場觀眾的解釋，請編導回頭掐掉。」

一番解釋之後，下面的觀眾疑慮盡去，又安靜下來。

「好，為了公平起見，今晚的PK分組，採取隨機的方式組合。」汪霄又說道，「請看大屏幕，即將為大家揭曉第一組對決。」

現場的巨型屏幕上，採取「XXXvsXXX」的格式，選手的名字以滾輪的形式在不停地翻轉變化，速度肉眼難辨。

「請沙老師按停。」

沙赴海稍稍等了一陣，一拍身前的按鈕。

滾輪逐漸停止，第一個名字進入名框之內：「宋嫣」。

「好，那麼宋嫣的對手將是誰呢？有請林陽老師。」

林陽扶了扶眼鏡，一掌拍在按鈕上。

滾輪速度放緩，眼看卓婷的名字已經跌入了名框之內，卻去勢不減，滑了過去，卓婷的名字上方，「楚沫兒」三個字穩穩落在了名框裡。

「楚沫兒！這是我們都不想看到的局面！沒想到第一組對決，就是強強對話！宋嫣，對楚沫兒！」汪霄的聲線陡然尖銳了起來。

第十九章 魅影

「怎麼會這樣！」不僅王妮可失聲驚呼，其他的觀眾也是難以置信，演播廳興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第一組對決就是宋嫣對楚沫兒，這種情況，到底是組織方有意安排，還是隨機抽出，葉落無法確認，他也沒去多想這個問題，因為在他看來，宋嫣是楚沫兒遲早會狹路相逢的對手，晚碰，不如早碰。

「我們首先有請宋嫣登場！她在今晚選擇的曲目是《魅影》。」

汪霄歌名一報出來，葉落就知道今晚宋嫣要動真格的了。

《魅影》這首歌，是國內流行天后鄧琦早期的代表作，詞、曲、編曲都是出自樂壇最頂尖的大師之手，是公認的經典曲目。

這首歌，讓鄧琦在事業上更近一步，成為近十年流行樂壇的一姐。

這首歌的副歌部分，為了凸顯「魅影」的意境，不僅有超高音，而且曲調詭秘多變，演唱難度非常大。

鄧琦在演唱中，在保持通俗演唱方式的同時，還融入了花腔女高音的技法，音色透亮明晰，又不失華麗。

這首歌一旦問世，一度將鄧琦推到了與歐美的高音天后沙朗.奎恩平起平坐的地位。

只可惜，這首歌推出不久，鄧琦因為過渡勞累導致聲帶受損，再也無法達到這首歌在錄製時候的水準，所以之後的演唱會版本，都是降調版。

但就算是降調版的《魅影》，也足夠讓鄧琦在中國的流行樂壇屹立十年不倒，所有她的演唱會，《魅影》也必然是壓軸曲目。

宋嫣在選拔賽的第二輪拿出這首歌，實在是太強勢了！

現在葉落唯一的疑問，就是宋嫣即將演唱的，是原調的《魅影》，還是降調的《魅影》。

前奏一起，葉落就聽到身邊的那些妹子都鬆了一口氣。

她們都是聲樂系的學生，這點耳力自然是有的。

宋嫣到底沒有那麼冒進，她用得是降調版的伴奏。不過就算是降調版，敢在現場唱，已經足夠讓所有人嘖嘖稱奇。

葉落所處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三個評委的正面，葉落髮現無論是老江湖沙赴海，還是最年輕的孟寒，臉上的神情有都些震驚。

《魅影》這首歌既然如此經典，那麼近十年，就不會缺乏翻唱的女歌手，當然她們所翻唱的，也都是降調版，原調的沒人敢去挑戰。

但是這些翻唱，就算音高頂上去了，音色的質量也遠遠不如鄧琦的演唱會版，更不如唱片原版。高音會顯得非常刺耳難聽，也唱不出那種詭秘的意境。

宋嫣有膽子拿這首歌出來比賽，而且是在PK賽制之下拿出來，這讓三個評委都有些難以置信，同時他們也擔心宋嫣會步入那些翻唱女歌手的後塵。

「夜幕漸垂，月色輕墜……」主歌部分唱詞一起，葉落就聽出，宋嫣的低音比起她的海選時又有不同。

海選時，宋嫣用的是那種具有強烈摩擦感的低音，而此時，宋嫣的低音胸腔共鳴用的很足，咬字不脆，非常軟糯，營造出一種慵懶的感覺。

再看台上，今天的宋嫣一身黑色的晚禮服，披著白色的披肩，潔白的臉頰讓嘴唇的紅豔猶如鮮血，手上戴著黑色的女士手套，兩指輕輕捏著麥克橫在嘴邊，神情懶散，美目半開半合。

宋嫣就好像一個深夜外出的貴婦人，剛剛睡醒，梳洗打扮之後，去赴一場舞會。

宋嫣有一個讓葉落覺得很驚奇的特質。

她在平時我行我素，一副冰山美人的形象，彷彿任何人都不能強加給她任何東西。

但是一到了台上，演唱開始，她又能很好地融入歌曲的意境，和音樂相處融洽，相知甚深。為了音樂，她可以氣質百變。

她說她沒有朋友，也許，音樂就是她唯一的朋友。

宋嫣在《魅影》主歌部分的表現，堪稱完美，台上的評委和台下的觀眾，都聽得如痴如醉。就連葉落，也被這段歌聲帶得思緒萬千。

很快，《魅影》的副歌來了：「千金買一醉，舞池酒如水，影影綽綽，人如鬼魅。高歌抵心碎，夢醒顏憔悴，冷冷清清，人如鬼魅。」

連續迂迴的高音，宋嫣採取了半假音的混音技巧，音抓得很準，轉調也遊刃有餘，聽起來有種空靈的感覺，完成得很好，但是卻不如鄧琦的原唱那麼華麗，差了一些酣暢淋漓的痛快感。

「還好……」王妮可在葉落身邊輕嘆，「雖然也很不錯，如果是這樣，沫兒還有機會的。」

「這只是第一段副歌。」葉落心裡卻絲毫沒有放鬆，一邊說著，一邊又偷瞄了一下台上的三個評委。

三個評委聽完第一段，臉上依然是一副期待的神情，看來他們的想法也和葉落一樣。

第一段副歌，其實說到底，還只是最後**的鋪墊。

宋嫣的演唱具有很強的佈局能力，這從第一輪中登場花去足足三十秒，就能看出端倪。評委都是專業人士，自然會有這方面的期待。

第一段副歌之後，宋嫣開始進第二段主歌。

「不對。」葉落忽然眉頭一皺。

「怎麼了？」王妮可連忙問道。

「你仔細聽。」葉落神情很凝重。

「……好像調子和原來不一樣了。」

「不錯，宋嫣升調了，現在是原調。」葉落沉聲說道。

「天啊，她要嘗試原調的《魅影》？」張佳琪驚呼。

在現場強烈的音響之下，張佳琪的這聲驚呼細不可聞，宋嫣的第二段主歌，在眾人的驚嘆中已經完成，沒有一絲紕漏，還是那麼完美。

第二段副歌開始了！

一樣的唱詞，卻被升了一調，而宋嫣選擇的處理方式，也不再是假音混聲！

宛如空谷黃鸝般的歌聲，在整個演播廳中驟然響起。

音準極高，但卻透亮清晰，連續快速的轉調精準而又自然，葉落一聽，整個人寒毛都炸了起來。

這就好像大熱天去蒸了一個桑拿，然後再泡到水裡，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歡呼雀躍，全身湧起觸了電一樣的快感。

這種快感，已經跟個人的審美沒有關係了，完全是生理上的應激反應。

被狠狠地電了一下之後，葉落忽然驚覺：這不是花腔女高音的技法，宋嫣的處理方法跟鄧琦不一樣！

花腔女高音到底是美聲唱法，雖然華麗動人，但放在整首通俗歌曲裡，多少有些水土不服。哪怕鄧琦用的是改良過的花腔，但總歸還會有一點點違和感。

宋嫣今天的處理，是用咽音硬頂上去的。

用咽音硬頂，這首歌高音區如此密集的轉調，對氣息的要求就太過嚴苛，就算是已經成名的職業歌手，也會難以駕馭。可是宋嫣硬是用自己強大的高音能力，完成得完美無瑕。

宋嫣完成的效果，從現場來看，比起十年前的鄧琦非但分毫不差，甚至隱隱有所超越！

真不愧是高音女王！

葉落的這個判斷，很快就得到了印證。

隨著宋嫣這曲唱罷，演播廳內的所有人，包括三個評委，全都起立鼓掌，演播室內一片沸騰！

葉落身邊，五個後援團美女一臉的絕望。

「有請楚沫兒！」汪霄的報幕很緊湊。

「沫兒沒機會了……」王妮可眼眶裡掛滿了淚水。

葉落也是嘆息一聲，王妮可的這個判斷，他想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