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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0-17 08:58:56

本篇最後由 xuale 於 2024-5-8 03: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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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小佛,原來筆名是無袈裟理科佛,原名陸恪,原來是磨鐵中文網簽約作者,現在貌似更換中,男性。一身落魄,半生蹉跎,杯酒難明歲月,仰頭飲盡這燈火繁華,歎一聲:莫等閒,莫等閒,少年不負白頭翁。

【小說類型】:靈異

【內容簡介】:

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人之假造為妖,物之性靈為精,人魂不散為鬼。天地乖氣,忽有非常為怪,神靈不正為邪,人心癲迷為魔,偏向異端為外道。”
  南漂青年侯漠,在98年的一次變故之中,發現自己身上藏著夜行者的血脈,而且還是十分特殊的“靈明石猴”,這是一種遭受上天詛咒的血脈,有著活不過三十的基因缺陷,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從踏入那個前所未聞的江湖歲月,拼命掙紮。
  七大妖穴、遊俠聯盟、民國十大高手與清朝遺老的恩怨、詭異紛繁的民間傳說和讓人為之心悸的鄉野秘聞,城市之中的迷藏,還有最駭人聽聞的黃泉引,你有所耳聞卻從未瞭解過的真相,所有一切,盡在《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其他作品】:
神恩眷顧者》非苗疆系列

苗疆系列:發表順序(1234)故事內容發生時間順序(abcd)
1. b. 苗疆蠱事》https://www.jkforum.net/thread-8363222-1-1.html
2. a. 苗疆道事》https://www.jkforum.net/thread-8363241-1-1.html
3. c. 捉蠱記》https://www.jkforum.net/thread-836324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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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者:平妖二十年》https://www.jkforum.net/thread-8308824-1-1.html

《天師密碼》是南無袈裟理科佛新出的一本小說
天師密碼https://www.jkforum.net/thread-11280248-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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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0-17 09:04:36

第一章        飛來橫禍

遊俠兒,出自王昌齡的《塞上曲》:“蟬鳴空桑林,八月蕭關道。出塞複入塞,處處黃蘆草。從來幽並客,皆共塵沙老。莫學遊俠兒,矜誇紫騮好”,指的是自恃勇武、講義氣而輕視生命的人。

我最早聽說遊俠聯盟這個名字,是在1998年的夏天。

那個時候的我在南方已經混跡了兩個年頭,之前的我中專畢業之後,父母托了關係,給分配到了宋城醴陵下面一家國企水泥廠,擔當化驗科的技術員,算是有工作的人,一時間春風得意,沒曾想待了半年不到的時間,就因為得罪了保衛科的科長而遭到排擠,當時的我也是年輕氣盛,一氣之下就離了職,丟下鐵飯碗,在父母的痛心叱呵下,南下羊城。

我在羊城駐足兩個多月,借住在一個初中同學的親戚家,後來又輾轉莞城、特區、香山和珠城,做過五份工,第一份工是跟那位初中同學在番禺一家制鞋廠當普工,刷膠手、貼合工、打磨、轉料,又髒又累,一天下來腰都伸不直,我僵持了兩個星期就扛不住了,後來去小飯店給人洗碗跑堂,因為跟客人發生爭執,又沒了工作。

之後我還在香山一家燈飾廠,和珠城一家線路板廠做過一段時間,但時間都不長,那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在外奔生活的苦處,也明白了母親的眼淚和父親的歎息,並非沒有緣由。
不過我並不後悔什麼,當初我跟保衛科長的矛盾,在於他調戲車間的小姑娘,我抱打不平,結果到了最後,反而變成了我企圖不軌,作風不檢點。

最可恨的,是那個得到我幫助的小姑娘,選擇站在了保衛科長的那一邊。
我忍得住苦和累,忍受不住這背地裡的醃臢。

好在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學的專業跟化學有關,在水泥廠待了半年的時間裡,跟老科長學了不少本事,憑著這點資歷,我在珠城一家線路板廠工作的時候,跟一位當藥水供應商的老鄉關係處得不錯,人家看得起我,便邀請我去位於特區的一家化學藥水公司上班。

憑藉著這一次機會,我幹上了化學藥水銷售的行當,因為先前吃過太多的苦頭,所以我工作起來十分勤奮好學,加上我那老鄉肯教我,我又有悟性,經過一年多的時間裡,我迅速成長為這家台資企業銷售部的骨幹。

98年春節前後,我那老鄉成為了銷售部的課長,我也是跟著水漲船高,因為業績卓著,再加上公司主管銷售的副理(台企職務)、臺灣人泰哥對我也十分賞識,所以我就被破格提拔成了三個副課長之一。

成為副課長之後,我更加賣命,到處輾轉推銷,成功地接下了好幾個大單,讓公司,特別是銷售部的非議聲小了很多。

六月份的時候,我駐紮在莞城厚街,準備攻克一家叫做金信電子的線路板廠——這是一家大廠,員工有超過兩千多人,幾個車間對於藥水的需求非常大,之前的供應商是我們的競爭對手,不過競爭對手那年因為高層人事變動的關係,導致藥水品質下降,在加上這家工廠濕法車間的主管跟老金(帶我入行的那個老鄉)有些關係,所以我們這邊就有了機會。
為了拿下這個單子,我在附近找了家便宜的酒店,在厚街常駐。

戧客戶這種事情,各行各業都有門道,貓有貓道、鼠有鼠路,就說我們這個行當呢,殺手鐧只有兩招,第一就是回扣,第二就是伺候好客戶,特別是關鍵客戶。

那一個星期,我都在想方設法地遊說關鍵人物,第一位當然是採購部的老大,第二位則是那位負責聯繫的濕法車間主管,搞定這兩個人之後,剩下的就是他們身邊跟著喝湯的幾個副職,這期間吃吃喝喝自然是避免不了的,另外關於回扣的多少、如何分配,這些都得跟人聊,而且還得偷偷摸摸,不能明目張膽,太過於露骨。

差不多忙活了一個星期左右,那家工廠濕法車間的主管老馬跟我打電話,說基本上談得差不多了,但采供部老大發話了,說我們這邊,還是差點兒誠意。

我問老馬,我誠意還不足麼,一個星期,海鮮都吃了兩回?
老馬在電話那頭笑,說到底是年輕人,還是差點兒火候,要不然你回頭去問一下你師傅?
他說的師傅,就是我老鄉老金,而我一聽這話兒,立刻就懂了。
這是要我幫忙安排妹子。

我在祥輝幹了一年多,什麼樣的客戶都有碰過,這種事情也不是頭一回,當下也是笑著說懂了,懂了,我來安排,回頭給您電話。
掛了電話,我立刻給公司打了過去,不是我安排不了,是來厚街這一個多星期,我手頭的經費都快用光了,如果真的要安排什麼的話,我肯定還是要跟公司去申請的。
老金在這一行裡做了多年,我又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徒弟,在聽完情況之後,沒有多做刁難,直接把經費給我打了過來。

畢竟這一單能夠做成的話,公司能夠賺上不少。
經費到手,我當下就通知老馬,說我在附近最著名的金太子擺宴,讓他幫忙邀請幾位領導。

晚上的時候,我在金太子二樓的粵餐廳請金信採購部的老大和老馬,以及他們的兩位副職吃飯,這幫人晚上過來,本來就不是奔著吃來的,簡單吃過之後,就來到了四樓的卡拉OK,我對這兒不是很熟悉,好在這幾位領導都是識途老馬,跟著媽咪領班招呼一下,來到一個包廂裡,說要先唱唱歌,然後再辦事。

我有求于人,自然什麼都答應,過一會兒來了一排姑娘,嘩啦啦十五六個,將小小包廂都擠得滿滿。
老馬他們挑了兩批,都選了陪酒的公主,瞧見我一個沒點,問我為什麼。
我當時回答,說我是伺候各位領導的,你們喝好了就行。
說是這麼說,最主要的,是我這邊經費有限,請客戶的話,什麼都好說,但我這邊卻不敢亂來,免得到時候查帳的時候說不清——畢竟我們是台資公司,寶島老闆的摳門德性,想必很多人都懂。

姑娘們來了,又是唱歌又是劃拳又是勸酒,熱鬧得很,我趕忙跟幾位領導談合同採購的事情,因為我這邊安排得不錯,領導們都很高興,特別是採購部的那個老大,直接拍胸脯說沒問題,讓我明天直接到他辦公室簽合同就行。

得了承諾,我就松了一口氣,在旁人的勸鬧下多喝了幾杯,整個人懵懵的,肚子也不舒服,便想要起來上洗手間,結果這時包廂門給人一下子推開了。

這個時候,老馬等老司機已經開始對自己點的公主上下其手,手都伸進人家衣服裡面去了,這門突然一開,頓時嚇了一大跳,我也是,然而沒想到推門而入的,居然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皮膚白如牛乳一般的女孩子,特別是那一雙大長腿,立刻就把包廂裡其他的姑娘都比了下去。
大長腿美女應該是走錯了包廂,瞧見裡面的一切,連聲道歉,準備離開。

採購部的老吳酒喝得有點兒多,又瞧見那姑娘穿著KTV公主的制服,於是就借著酒勁兒上前,一把拉住姑娘的手,把人拖到了沙發前來,非要跟人家喝酒。

妹子大概也知道自己理虧,就跟包廂裡面的幾個人挨個兒敬酒。

她喝的是啤酒,金威純生,一番鬧騰下去,四杯見底,人就有些迷離,等到給我敬酒的時候,我說算了姑娘,你回去了,不用跟我喝了。

採購部老吳一把推開我,說裝什麼大尾巴狼呢,她就做這個的,要你可憐?
我給他推一下,心頭一股火,不過又不敢得罪客戶,低頭裝熊,老吳一把抱住了那妹子,調笑道:“妹妹你是幾號,回頭跟你媽咪說一下,今天你陪我。”

妹子羞紅了臉,說老闆,我不是做這個的。

老吳一邊把人往自己的懷裡攬,一邊伸手,去摸人家挺翹的屁股,笑嘻嘻地說道:“哎呀,是不是剛下海,怎麼這麼矯情啊?沒事的,一回生二回熟……”

他跟那女孩兒糾纏了好一會兒,我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又要上前,沒想到老馬還有那位採購部老大都上前來調笑,動手動腳的,就在這個時候,門推開了,來了一個黃頭髮的男人,眯縫眼鷹鉤鼻,他瞧見這兒鬧成這樣,趕忙過來勸,然後又叫來了服務生,開了一瓶看上去很不錯的洋酒,給我們包廂裡面的五個人挨個兒敬酒,面子做足了,這才領著人離開。
人家做事敞亮,老馬等人就算是再不甘心,也不敢再鬧,回去繼續喝酒,而我則去外面上洗手間。

在洗手間的時候,我酒意上湧,忍不住了,抱著馬桶就開始吐了,吐得那叫一個稀裡嘩啦,別說晚上吃的飯,就連黃膽水都吐出來了,而且聞到那嘔吐物一陣腥臭,越發止不住,差點兒就掛在了洗手間。

等我好不容易吐完,渾身虛脫,在洗手台裡洗漱了一下出來,準備回包廂的時候,聽到遠處有女人喊道:“就是他。”

我抬頭一看,好幾個穿著員警制服的男人,朝著我飛奔而來。

還沒有等我弄明白什麼呢,我就給按在了地上,緊接著旁邊有人說道:“包廂裡面的那幾個死者,跟他是一起的……”
什麼,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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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0-17 09:14:42

第二章        死而復生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又是驚恐又是害怕,而隨後我給人扶了起來,按在牆上,有人在我的身上搜摸,還有人在我的耳邊喊道:“你剛才去哪裡了?你剛才……”
我本來就有些頭暈,給這麼一弄,就更是糊塗了,不過好在意識沒有喪失,大著舌頭回答:“洗手間,洗手間——我酒喝多了,剛才去吐了!”

這個時候,一個穿著員警制服的國字臉走到我跟前,打量了我一下,吩咐旁邊的人將我鬆開一些,然後說道:“你是什麼人,你跟428包廂的人是什麼關係?”
我瞧見旁邊這幾個條子,還有不遠處一片混亂的包廂門口,知道問題有點嚴重了,趕忙說道:“我叫侯漠,我身份證和暫住證在屁股兜兒的錢包裡,我是特區祥輝科技有限公司銷售部的員工,包廂裡面的是金信廠採購部和生產部的領導……”

我這一年多走南闖北,見識了不少的場面,也知道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把自己的身份表明得越清楚,人家對我的敵意越少。
果然,當旁邊一個娃娃臉女員警從我的錢包裡摸出身份證,並且遞給國字臉看的時候,周圍那種戒備狀態減輕了許多。
接下來是慣例的盤問,我一一如實回答,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包廂裡面去。
這個時候,在回答了好幾個問題之後,我忍不住問道:“裡面到底怎麼了?”
國字臉面無表情地說道:“都死了。”

死了?

我感覺眼前一黑,忍不住問道:“怎麼可能?剛才我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呢,怎麼就死了呢?”
國字臉說具體的結果,得調查接觸之後才知道,你先告訴我,你們剛才在包廂裡都做了些什麼,你好好回憶,不要漏掉任何細節。
我不敢怠慢,趕緊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述說。
包括晚上吃飯,然後到包廂裡唱歌喝酒。

當我講到包廂裡來了一個妹子的時候,突然間眼前一黑,當時就感覺天旋地也轉,一頭就栽倒在地,什麼都不知道了,而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病房裡面,而床前坐著一個人,我打量了一眼,發現是一個穿制服的男人。
這是個協警,發現我醒了之後,先讓我別動,然後出去叫人。

沒一會兒,病房裡又多了幾個人,有醫生護士,還有一個女員警,是那個娃娃臉,因為長得很像我一個初中同學,所以我記憶比較深刻。
醫生給我檢查一下之後,告訴旁邊的員警,說我沒事了,然後離開,而娃娃臉女警則坐在了我身邊,問我感覺怎麼樣。
我想要坐起來,感覺頭疼得很,忍不住地哼了兩聲,然後說我怎麼了?
娃娃臉女警告訴我,說你中毒了。

她還告訴我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昨天跟我一起喝酒的那四個人,全部都死了,死於中毒——如果不是我當時喝高了,去廁所嘔吐出了大部分毒物,我說不定也死了。
聽到這話兒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後背都在發麻,臉皮僵得很。

我的天……

說句實話,在此之前,雖然我吃過了許多的苦,甚至還在推銷的時候給競爭對手雇流氓地痞堵在小巷子過,但從來沒有一次,像那天一樣,離死亡那麼近。
我是真的給嚇到了,趕忙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娃娃臉女警比國字臉和善許多,大概是知道我沒有什麼嫌疑,所以告訴我,很有可能是昨天進來給我們敬酒的那個黃毛下的手。

警方經過調查,得知了昨天的情況,一致認為那個黃毛和長腿美女的嫌疑最大。
我想起昨天的事情,猛點頭,然後問兇手抓到沒有。
娃娃臉女警說抓什麼抓,你管好你的事情吧。
我聽這意思是沒抓到,忍不住問,說他們不是金太子的人麼,雖然昨天老馬他們做得過分了一點,也不至於要人命吧?

娃娃臉女警瞪我,說誰告訴你人是金太子的?在場四個女服務員,沒一個人認識那兩人。
什麼?
明明穿著金太子的工作服,女的“齊筆”小短裙,男的黑西褲白襯衫紮領結,怎麼就不認識呢?

我有點懵,還想問什麼,娃娃臉女警的耐心卻完了,虎著臉訓斥了我一頓,然後開始給我做筆錄,我耐著性子回答,對於為什麼要請客,後面消費什麼的,我儘量保護自己,免得折騰進去,差不多做完筆錄之後,娃娃臉女警示意旁邊的協警收起筆記本,然後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要不是看你還算老實,你以為你會這麼容易過關?
這妹子挺著腰離開,我愣了好久,才想明白過來——大概是知道老馬他們叫了小姐,而我沒有,以為我是個老實本分的人……

呃,好吧。

做過了筆錄之後,除了一個協警看著我之外,再沒有人來,我問協警同志我能離開麼,對方不理我,等我遞煙賠好話,才說等通知。
到了下午的時候,醫生又給我檢查了一遍,告訴我沒問題了,我想走,結果又給攔著。
一直到下午的時候,門開了,我師父老金推門進來。

原來是通知到了我的單位。
老金過來,事情就簡單許多,協警通知上面,國字臉百忙之中趕到了醫院來簽字放行,並且告訴我,讓我這段時間不要亂走,得隨時保持聯繫,並且讓老金簽字保證,弄完這些,我們還得去把醫院的治療費給結了。

搞好這一切,我和老金從醫院出來,天陰沈沈的,老金的臉也是陰沈沈的。
我問老金接下來該怎麼辦,要不要去金信廠盯合同,他瞪了我一眼,說簽個屁啊,人都死逑了,你跟誰簽?

我當然知道是這麼一個結果,但是想起自己辛辛苦苦一個星期,又塞錢又請飯,當孫子一樣地伺候那幫傢夥,就差這臨門一腳了,結果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前期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心中不甘得很。

不過我就算是再不甘,也明白這件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不但如此,出了這麼一件事情,我接下來該怎麼辦,甚至能不能留在祥輝,都是未知數。
想起這事兒,我忐忑得很,問老金,說老大,那這事……

老金說公司派我過來接手這邊的事情,你就別管了,先回公司去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長長歎了一口氣。

我跟老金分別之後,買了車票,坐班車回了特區,公司在寶安那一塊,很偏,那個時候還沒有怎麼開發,窮鄉僻壤的,公司之所以選址這裡,主要是靠近工業區,我租住在附近村子的農家樓,一個月一百二,條件很簡陋,地方又狹窄,到家放下行李之後,就趕到了公司去。

到了公司,我找到泰哥,他是我們公司副理,負責整個銷售部門,之前挺賞識我的,我以為能夠憑著先前的好印象過關,結果臺灣人說翻臉就翻臉,對著我就是一頓痛駡,罵得十分難聽,等到了最後,直接給我撂了一句話,讓我放下手頭工作,先回家休息。
聽到這話的時候,我的心都涼了半截。

回家休息,這事情是有講究的,有的是避風頭,有的則是老闆開人的前奏,98年的時候,雖然有《勞動法》,但真正講這個的公司可沒有幾家,至少我知道的不多,而我這一回,按照泰哥目前的這個態度,我感覺自己很有可能是後者。

而且休息的話,我只能夠拿基本的最低工資,在經濟上這一塊,我損失也很大。
不過我不敢跟這個喜怒無常的臺灣老闆討價還價,低頭說哦。

離開了公司之後,我不斷安慰自己,說這一年多來東奔西跑,連過年都是在駐廠,沒得休息一天,現在得了個機會,就好好睡幾天,結果睡了兩天,我就耐不住了,思前想後,打電話給老金,結果一直打不通,又打電話給公司的同事小劉,小劉告訴我泰哥發話了,讓我安心在家待著,隨傳隨到,哪兒也別去。

畢竟我可是在局子裡掛了號的人。
我那個時候,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完全是待不住了,又不得不強行按耐住心頭的煩躁,那種滋味,甭提多難受了。

沒曾想第三天的夜裡,我在村口明珠廣場大排檔喝悶酒的時候,老金打了電話過來。
他告訴我,說這兩天忙,手機一直沒電,剛剛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他跟我說,事情辦妥了,單也簽成了,讓我放下心來,回頭他再跟泰哥求求情就行了,沒事的……

我聽了很是高興,到底是老銷售,這種單都能夠簽下來。
我跟老金聊了一下,手機電量不足,嘟嘟地響,我這時才想起來,說你跟誰簽的單?
老金說跟老馬他們啊,對了,他們聽說你因為這事情受了牽連,挺不好意思的,說下次見你,請你喝酒呢……

啊?

我聽到老馬的名字時,當時就愣了——老哥你不是耍我吧?老馬不是說已經死了麼,怎麼還跟你簽單啊?
你怕不是遇到鬼了吧?
我剛想要跟老金求證,結果那該死的手機直接熄屏沒電了,我趕忙找大排檔的老闆要充電器,老闆笑,說靚仔,你看我是用得起手機的人乜?

我趕忙付了錢,準備回家去給手機充電,結果急急忙忙回到家門前的路口,卻瞧見了一個讓我刻骨難忘的身影。
就是那天被老吳一把拉進包廂裡面的長腿美女。
她,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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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0-17 09:15:12

第三章        引狼入室

我心裡憋悶,在村口大排檔喝了三瓶啤酒,本來有點兒飄,結果給老金的電話弄清醒了不少,等到瞧見那個長腿美女出現在我住的出租屋附近巷子口時,整個人都驚到了,感覺渾身發麻,腳都邁不開了。

我在那兒站了三秒鐘,背上起了一大片的白毛汗。

我之前見識過不少的凶人,有醜陋的,有兇狠的,有霸氣外露的,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的,但從來沒有見過一言不合就殺人的。
而且還是四個。

僅僅就因為被調戲了一下,便直接下毒殺人,這得是多麼深沈的心機啊?
你真的這麼有本事,當時就吱一聲啊,何必當面賠笑,轉身殺人呢?
那可是人啊,四條鮮活的性命,說沒就沒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瞧見那個讓人一眼驚豔、風情萬種的女子,就好像看到了一頭長著血盆大口、擇人而噬的猛虎,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趕緊往人群裡面躲。
我躲在街邊的雜貨店裡,透過貨架去打量那女人,小心揣摩著她的來意。
好在那女人站在巷子口處等了兩分鐘,然後就走了,我目送著她離開,想了好一會兒,繞了一個圈,偷偷摸摸地回到了租住的出租房裡來。

我住的是三樓,打開鐵門之後,還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樓道口,這才將門反鎖,不敢開燈,摸著黑來到了床頭,將手機充電器的插頭摸到,讓它給手機充電,等了好一會兒,手機能開機了,我趕忙給老金那邊掛了過去,電話通了,我趕忙說道:“老金,老金,那個何警官的聯繫方式,你有麼?”

老金說有,你要?
我說對。

老金有些疑惑,說事情都結束了,你找何警官幹嘛?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想讓老金捲進這件事情裡面來,便說你別管,給我就行。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之聲,老金顯然去翻背包了,我又趕忙問道:“對了,老馬他們那天不是已經死了麼,員警都說了的,你怎麼說又活過來了?到底怎麼回事?”
老金在電話那頭說道:“唉,這件事情啊,一言難盡,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在翻東西,隨口說著,而就在這個時候,出租屋廁所的門口處,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當然是我把他們都給救活了啊……”

這聲音很輕,不過在黑暗的房間裡,卻顯得是那般的清晰。
我抬起頭來,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女人。

就是剛才出現在巷子口的女人,此時此刻,她居然出現在了衛生間的門口,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雪紡裙,兩條明晃晃的大長腿,緊挨著衛生間有一個窗戶,外面昏暗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白光,就好像那含冤受屈、索命的惡鬼一樣。
在瞧見那女人的一瞬間,我的心臟好像被人猛然攥住一樣,幾乎是停止了跳動,而下一秒,我直接掛掉了電話,然後朝著門口沖去。

等我沖到鐵門前,才想起了剛才我已經把門給反鎖了。
就在我手忙腳亂去開門的時候,那個女人就像鬼魅一樣靠近,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觸感冰涼,我半邊膀子都失去了知覺,雞皮疙瘩一陣一陣地冒了起來,我當時真的簡直就是嚇尿了,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後背與地板發出了一聲沈悶的聲響。
砰。

我給這麼一摔,人卻回過了神來,想著管你是人是鬼,老子堂堂七尺男兒,還怕你一個小娘們兒?
一想到這個,我也不知道哪兒來了勇氣,就想要反抗,結果給那女人在脖子後面按了一下,整個人都癱了,一點力氣都用不出來,就瞧見那女人半蹲在地上,打量了我好一會兒。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聞到了那個女人呼出來的氣息,熱熱的,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香味。
不是鬼。

我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立刻又緊張了起來。
這女人到底是做什麼的啊,她為什麼能夠找得到我,為什麼能夠直接進入到我的房間裡面來?

我滿腦子的問號,而那女人在打量了我一會兒之後,然後問我:“你……就是侯漠?”
我心中雖然害怕,但也不想跌份,硬著頭皮說道:“對,是我——這位姐姐,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雖然萍水相逢,小弟我得罪過你,但也用不著追殺到天涯海角啊?那天是我的不對,我給您道歉,對不起,可以麼?”
長腿美女聽到我一通說,冷冷盯著我,說誰跟你姐姐,知道錯了?
我趕忙點頭,說知道、知道。
長腿美女說抬起頭來。

我不明所以,抬起頭來,與那女人對視一眼,瞧見她那白得發亮的俏麗臉龐,還有飽滿嬌嫩的紅唇,腦子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在想: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要是陪我一晚上,老子就算是死了,也值得……
我開始理解老吳他們幾個為什麼那麼鬼迷心竅了。
長腿美女瞧見我先是兩眼發直,隨後有些躲閃的眼神,沈默了一會兒,然後問我,說你怎麼沒死。

我愣了一下,說啊,我……
長腿美女伸出右手來,放在了我的脖子上。
她的手冰涼徹骨,指甲塗了紅油,又尖又長,像是小匕首一樣,不知道怎麼著,我嚇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不敢不說實話——大概就是喝多了,嘔吐出了大部分的毒藥,後來又及時送去了醫院,所以躲過了一劫。
聽完我的講述,長腿美女蹙眉,有些不理解地說道:“不可能啊,尉遲的生死花,只要是沾到,就算是當時就吐,就算是洗了胃,也需要經歷死劫啊?不對,不對……”
她認真打量著我,好一會兒之後,突然說道:“除非、除非……你是我們的人?”
她嘴裡念叨著當時的我完全不能理解的話,好一會兒之後,居然將我一把扔在地上,然後去我的廚房找了一個碗來。

那碗裡面盛著水,她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刀來,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就將我的手掌給割破。
我疼得齜牙咧嘴,她卻不管,將血滴到了碗裡面,然後咬破自己的中指,也往碗裡滴。
這是……滴血認親?
我瞧見她這架勢,有點兒懵,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啊——我雖然長得不醜,但跟這位美女的差距著實還是太大了,怎麼看都不是一家人啊?她這是要幹嘛?

我搞不明白,想要去看碗裡面的情形,但是屋子裡黑乎乎的,我什麼都看不到。
她難道能夠看到?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卻瞧見那個女人的一對眼睛螢綠發亮,就跟鬼火一樣,嚇得半天不敢講話。

她,到底是鬼是人?
我感覺對方簡直就顛覆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緊張得渾身發抖,而那女人盯著碗裡面的血好一會兒之後,搖頭,說不對,不對,怎麼會是這樣呢?這不科學啊……
她念念叨叨地說著,就像一神經病一樣,我這個時候感覺她好像沈浸到了自己的世界裡去,我的身體又恢復了控制。
我當時是真的緊張了,一腦門的心思,就只有一個。
報警,報警,報警。

我得趕緊報警,要不然這個神經病娘們兒發起狂來,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想到這裡,我趁著那女的一迷糊,趕忙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往廚房裡面沖,想著把我那做菜的菜刀抓到手,說不定能夠殺出去,結果我這邊剛剛一躥,後腦勺就給挨了一下,很重,我就感覺“嗡”的一聲,眼前一片黑,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天亮了。
我躺在床上,看到外面窗戶漏進來的陽光,迷糊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昨天的事情來,趕忙爬起來,才發現身下涼颼颼,低頭一瞅,哎呀我去,居然是掛著空檔,全身上下一塊褲頭都沒有,嚇得我臉都白了。
咋地了,那女的不會趁著我昏迷的時候圖謀不軌、玷汙了我的清白吧?
過會兒我反應過來,打量了一下周圍,感覺應該沒有那檔子事,又覺得心頭挺鬱悶的,那點兒莫名的小期待落了空。

我草草披了衣服,在房間裡摸了一下,發現藏在櫃子裡和鞋盒子的錢都沒丟,公司配的那台手機也在呢,要不是我掌心的刀痕,昨天夜晚的事情我都以為是一場夢。
等我把手機重新充上電,老金打了電話過來,問我昨天到底怎麼回事,老是掛電話。
我愣了好久,說沒電了,咋了?

老金說你來公司一趟,事情我跟泰哥講了,他同意你恢復上班了,不過金信廠的事情你別跟了,回頭跟小劉去鵝城那邊。
我很是高興,快掛電話的時候才想起來,問起老馬他們的事情。

老金告訴我,說這裡面好像是有點誤會,據說是什麼假死,裡面講的那些,我聽不懂,而且員警和老馬他們那邊都諱莫如深,不太願意談,你也別多問……

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我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最後還是沒有去跟國字臉打電話。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我上了兩天班,下班就張羅著搬家,結果還沒有找到房子,就給派去了鵝城,忙活了三天,結果最終沒有辦成,客戶給人戧了,我和小劉給人搞得灰頭土臉,給公司知道,又是一通臭駡,讓我們趕緊回來。

我們不敢停留,趕忙去鵝城的長途車站買票,那個時候的長途車站跟現在沒得比,破破爛爛的,我們在候車廳等著,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斜對面一個男人在看我。
一開始我忍著,沒想到那人有事沒事就瞄我,弄得我心頭發毛,正想站起來去跟那個人詢問,沒想到他反而先朝著我走了過來。

開頭一句話:“哎,同志,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怎麼一頭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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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0-29 06:16:57

第四章 消失的半塊骨頭

說句實話,我南漂這幾年,見過的騙子無數,特別是這種上來就說“施主你有大凶之兆”的,我基本上都是不加理會的,畢竟他們的套路我都熟知於心,無外乎就是跟你套近乎,說點兒似是而非的話語,騙取你的信任之後,就開始挖空心思,在你這兒騙錢。

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我聽到這人說話的時候,卻下意識地認真打量起對方來。
這是一個氣質沈穩、但長相很年輕的男人,他看上去二十七八,或者三十來歲,兩撇如同“陸小鳳”一樣的鬍子讓人印象深刻——那年頭,在我的印象中,留鬍子的不是邋遢鬼,就是藝術家,而面前這位,黑西褲白襯衫,給人以清爽陽光的感覺,眼神黝黑發亮,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讓人生不出太多的防備來。

他既不是邋遢鬼,看樣子也不是活在自己世界裡面的藝術家,見面說我“一頭晦氣”,一下子就將我的好奇心給挑了起來。

特別是我最近還真的碰到了很詭異的事情,更讓我心生興趣。
所以我沒有像對待騙子一樣不理不睬,而是問道:“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對方也知道自己突然跑過來搭訕挺突兀的,笑了笑,然後說道:“別誤會啊,我不是什麼算命先生,只是覺得你的氣色不太正常,所以就多嘴問一句。”

我看著他,心中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好,而旁邊的同事小劉則對我說道:“侯哥,我們該走了。”

這會兒離發車還有幾分鐘,小劉出聲,其實是想要提醒我別被人騙了,畢竟那個時候南方這一帶的騙子還是挺多的,什麼裝聾啞人詐捐的啊,賣假報紙的啊,甚至還有人販子什麼的,都挺倡狂,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猶豫著,那人卻從背包裡翻出了一個香囊一樣的東西來,巴掌大,黃布金絲繡邊,很精緻的樣子。

瞧見對方那東西了,我以為是推銷,心中防範,誰知道那人卻說道:“我平時在羊城一帶,你要趕車,來不及的話,這個東西給你,你拿著,貼身放好,輕易不要打開;要是碰到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你可以到這個地方來找我。”

說完,他先是把香囊遞給我,然後又摸出了一支筆和一張紙,唰唰唰寫完之後,一起遞給了我。

緊接著,他居然站起來離開,並沒有跟我要錢。
我低頭看那紙條,上面寫著“馬一嶴,羊城越秀十四村和記雜貨鋪東”,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旁邊的小劉湊過來,打量了一下,說這人的字寫得真不錯。
的確,這個叫做馬一嶴的男人一手漂亮的行書,筆鋒之間,頗有剛勁,一看就知道是自小下了苦功夫的。

說完字,又說人,小劉說這個人是幹嘛的?看著不像是騙子啊。
一分錢也沒要,當然不是騙子,其實我心裡已經明白,這人之所以過來跟我打招呼,應該就是我先前在莞城招惹的禍患,特別是那個長腿女人來到我住的地方,儘管我不知道她趁著我昏迷時對我幹了什麼,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我複念了一遍紙條上面的內容,記在心頭,將其收起,又將那錦囊放在褲兜裡,旁邊的小劉笑,說瞧你這模樣,還真的當一回事?
我說世間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說對吧?
小劉提醒我,說你最好還是打開來看一下,要是有什麼髒東西的話,那可不太好。
我搖頭,拒絕了他的圍觀。

回到公司,我和小劉跟老金報告了鵝城的工作情況,老金面無表情地聽完之後,支走小劉,然後低聲問我:“你們到底怎麼搞的,不是十拿九穩的單子麼,怎麼就給人撬了呢?這件事情泰哥那邊很生氣的,回頭你遇到他可得小心點。”
我苦笑,說老大,我也不想啊,我們之前聯絡的是採購部的人,不過對方打通了那廠子大老闆的路子,你說我怎麼辦?

老金說泰哥現在對你挺不滿意的,你這兩天可別在他面前晃——這樣吧,你先去珠城德麗待兩天,那邊正好有一批藥水需要採購,他們是老客戶了,你負責協調一下,跟相關領導聯絡一下感情就行了。

我點頭,說好。

因為不敢跟滿腹火氣的泰哥照面,我讓小劉去財務報帳,馬不停蹄地就坐船去了珠城,在那兒待了三天時間,總算將藥水交接完畢之後,請那兒的一幫領導吃飯喝酒,因為莞城的遭遇,我對去 娛 樂 場 所的事兒心有餘悸,沒有辦晚場,乘坐最晚的船回到特區,等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

特區繁榮,我住的這城中村,即便是半夜都還到處是人,我先前盡心盡力伺候廠方領導,喝得有點兒懵,回家途中醒了點酒,不過頭還是昏昏沈沈的,所以回到出租屋前,打開門,都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

但是當我沖涼的時候,卻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住的地方有熱水器,明明是熱水,但是沖在身上,我的身體卻感覺到一陣冰涼。
那種涼,就好像是你赤身裸體在雪地上打滾兒一樣,透心,錐子一樣紮人。
然後沖著沖著,我發現洗手間的地下一片血紅。
狹窄的浴室裡,一地鮮血,我嚇了一大跳,停了水,四處張望,沒有異樣,又趕緊打量自己,前面還好,屁股處卻是一陣火辣辣的,伸手一摸,全是血。

這會兒我是真的給嚇著了,用毛巾捂住出血的那一塊兒,跑到房間裡的穿衣鏡前,扭身來看,瞧見尾椎骨這一塊,有一個嬰兒拳頭大的破口,有血在往外流,就像小噴泉一樣,咕嘟嘟,止都止不住。

我用毛巾拼命捂住,然後使勁兒甩了甩頭,讓被酒精麻痹的頭腦清醒一些。
很快,我想起了前幾日那個叫做馬一嶴的怪人,以及他的錦囊來。
我趕忙回到浴室,從換洗的衣服裡面摸出了那個錦囊來,看著被針線封住的口子,一咬牙,將其撕開,發現裡面有一張龍飛鳳舞寫著符文的黃符紙,另外還有半塊骨頭,以及三根又硬又粗、牙籤一般的黑色毛髮。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了。

我將錦囊翻了個底朝天,再也沒有瞧見別的,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聽到一聲尖厲的叫聲。

嘎……

這一聲嚇了我一跳,趕忙朝著衛生間旁邊的陽臺望去,發現什麼也沒有。

這叫聲尖銳而淒慘,有點兒像是貓,又或者什麼同樣的動物,不過因為身上還在流血,我不敢想太多,看了一下那黃符紙,又看了看別的,當時也是病急亂投醫,一咬牙,將那半塊骨頭往靠近屁股的尾椎骨破口處按出。

我當時其實已經是絕望了,這麼做其實也只是潛意識地安慰自己,沒想到瞎貓碰到死耗子,當那半塊骨頭挨著傷口的時候,一股冰冰涼的感覺就傳遍了全身。
那感覺,就好像是沙漠裡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喝了一大口的水。
那叫一個爽快。

我當時幾乎是懵了一會兒,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手上黏黏的,我下意識地搓了一下,發現傷口結痂,已經不流血了。
真的很神奇。
我當時有一種嚴重失血的恍惚,在確認傷口停止流血之後,憑著本能擦洗了一下身體,趕忙穿上衣服,然後趕忙往村子的衛生所跑去。

那麼多的血,我以為自己都快要死了,結果到了衛生所,跟值班醫生說了一下情況,對方讓我脫下褲子來幫我檢查的時候,卻莫名沈默了許久。
當我有些不耐煩地扭身抬頭,看向那醫生的時候,對方也用一種看“傻波伊”的模樣看我。

緊接著,他說道:“你說你屁股有傷口?哪兒呢?”
我說你難道沒看到麼?

醫生面無表情地拿著一面鏡子照給我看,只見到光溜溜的屁股上面,除了兩個米粒大的痘子和一顆黑痣之外,什麼也沒有。

傷口自然也沒有。

這時那五十多歲的老醫生緩緩說道:“年輕人,在外面闖蕩呢,要懂得自愛,不要結交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也別亂去嘗試新鮮和獵奇,有的東西,一旦沾上了,這輩子就毀了,知道不?”

他說這話,大概是覺得我可能是個因為毒品而進入幻覺的癮君子。
我十分狼狽地逃離衛生院,回到家中的時候,才想起那救命的錦囊還扔在浴室,趕忙進去找,發現錦囊在、黃符紙在,就連那三根牙籤一般的黑毛都在,唯獨幫我止血的半塊骨頭不見了。

我在浴室想了五分鐘,都沒有想明白那骨頭跑哪兒去了。
聞著浴室裡面的血腥氣,和那塊沾滿了鮮血的毛巾,我明白剛才的一切,並不是我喝酒之後的幻覺。

我很清楚,這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我打了個電話跟老金,除了交接這兩天的工作之外,還跟他請了個假。
老金一開始不太同意,說本來上面對我的印象就不是很好,現在我又要請假,很有可能會影響我年中總結時的加薪。

我沒有猶豫,說命都沒了,還加什麼薪呢。

請了假,我立刻買票趕往羊城,按照當初的地址,幾經輾轉,找到了十四村那個什麼和記雜貨鋪,老闆娘聽我說找馬一嶴,笑了,說你找那個神經病啊,他出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啊,神、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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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0-29 06:17:48

第五章 一院子的怪咖

雜貨鋪老闆娘的話說得我一臉慘白,要知道我放下手頭的一大堆工作,請假過來,就是指望這個馬一嶴能夠幫到我,結果她這一句“神經病”,讓我實在是有點兒懵。
我說什麼神經病?
瞧見我臉色不對,老闆娘大概是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說沒,沒什麼;對了,你跟馬一嶴認識多久了?
我說萍水相逢,不算朋友。
老闆娘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這樣啊,唉,我也不是喜歡在別人背後嚼人口舌的長舌婦,不過馬一嶴那人啊,還真的是有點兒怪,來這兒大半年了,沒看到他做什麼正經事兒,天天到處打晃,然後見天兒領一幫歪瓜裂棗的人來,不成模樣,最可氣的就是把地址留在我這兒,以為我是他的公司前臺,專門幫他搞接待的麼……
這老娘們兒嘮嘮叨叨,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趕忙掏錢,買了一包挺貴的煙,她這才笑吟吟地指著東面說道:“就那邊的大院兒。”
我順著老闆娘的手指望去,瞧見了一個不大的院子和兩層低矮小磚房。
我跟老闆娘道過謝,走到院子緊閉著的大鐵門前,想了想,然後叩門喊道:“有人在家麼?”
我反復喊了幾聲,都沒有人回應,想起老闆娘說馬一嶴出遠門的事情,很是鬱悶,正準備先離開的時候,那鐵門吱呀一聲,露出了一條小縫兒,有一個小蘿蔔頭探出了腦袋,又黑又亮的小眼睛打量了我一下,然後問道:“你找誰?”
這小蘿蔔頭髒兮兮的小臉兒,明顯偏小的破舊衣服,五六歲、本應天真爛漫的年紀,卻偏偏一副戒備的表情,很是違和。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問道:“馬一嶴馬先生在麼?”
小蘿蔔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誰?”
我從兜裡摸出了那黃色金邊錦囊來,從裡面把那張紙條遞給他,說道:“我跟馬先生萍水相逢,不過他說如果我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來這裡找他幫忙。”
小蘿蔔頭接過紙條,檢查了一下,說對,確實是馬哥的字跡。
確定之後,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下我的身後,然後朝我招手:“你先進來吧。”
他把鐵門稍微打開一點,我勉強擠進了裡面,瞧見院子裡原來還有人——兩個躺在屋前竹椅上、昏昏欲睡的老頭兒,一個站在院子水缸邊、體重超過兩百斤的胖妞,還有蹲在牆角念念有詞的壯漢——那哥們看著二十來歲,光著膀子,虎背熊腰,一身疙瘩肉在陽光之下油光鋥亮的,好像電視上的健美先生一樣。
不過這些人狀態都有一些古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我完全無視,絲毫都不理睬。
小蘿蔔頭領著我往屋子裡走去,然後對那兩百斤的胖妞喊道:“肥花,來客人了,去倒杯水來。”
那胖妞聽到,應了一聲,回頭看了我一眼,居然很是嬌羞地跑進屋裡去。
如果是美女,這樣子的嬌羞很動人,但這個胖妞嘛,讓我頗有一種驚悚的感覺,而當我走過那水缸的時候,才發現那缸口一米五的大水缸裡面,居然泡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別看身材瘦瘦小小的,但模樣十分清秀,眉眼間頗有幾番韻味,很是動人。
只不過,這大白天的,一個女孩子,穿著白衣服泡在水裡,讓我覺得很是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而她也一臉好奇地望著我,我給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朝著她點了點頭,說你好。
女孩也沖著我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說你好。
我說你怎麼泡在水裡啊?
女孩愣了一下,然後很是認真地回答道:“我是一隻魚,就應該在水裡啊。”
呃……
她一句話說得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接茬,我乾笑了兩聲,腦子裡想起了剛才那老闆娘說的話,這一院子裡的人,還真的都是奇奇怪怪的。
就在我頗為尷尬的時候,旁邊的小蘿蔔頭瞪了那女孩一眼,說有沒有腦子啊,不會說話別說。
他在這兒倒是頗有威信,一句話說得女孩兒低下頭,緊接著直接潛進了水裡去。
小蘿蔔頭把我往屋裡面引,說你別多想,她就是腦子進水了。
我一句話都不說,坐在客廳的沙發前,那個叫做肥花的胖妞端來一杯白開水,放在茶幾上,小蘿蔔頭招呼道:“我們這兒條件差,只有白開水,你別嫌棄哈,喝……”
我趕了好久的路,的確是渴得很,客套兩句,然後端起杯子來,一口氣喝幹。
放下水杯,我剛要開口說話,小蘿蔔頭卻支開了旁邊的胖妞:“你去院子裡看著海妮吧,免得她嗆水淹死了。”
胖妞送了水過來之後,就站在我對面,一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看得我心發慌,小蘿蔔頭的支使讓我剛剛松一口氣,結果胖妞卻說道:“她會淹死?她一口氣泡進水裡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事好吧……”



沒有等胖妞說完,小蘿蔔頭就黑了臉,說讓你去就去,愣著幹嘛?我哥走的時候,怎麼交代你們的,這兒誰做主?
他年紀不大,卻頗有氣場,一發火,胖妞瑟瑟發抖,吐了一下舌頭,趕忙離開。
等胖妞離開,小蘿蔔頭小大人一樣地對我說道:“你好,我叫鐘黃,就是那個‘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的那個鐘黃,我馬哥出門了,這兒由我來當家,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說就行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把這小屁孩子當回事兒,還想跟這兒的大人打招呼,沒想到進來之後,竹椅上那兩老頭動也沒動,大個子蹲牆角看螞蟻,而胖妞對他又唯唯諾諾,這才放下輕視之心。
我遇到的這事兒十分離奇,頗有許多不尋常之處,而這小孩兒的言談舉止也是與尋常人等不同,反而讓我平添許多信任。
有了馬一嶴的錦囊,我沒有太多的猶豫,當下也是跟小孩兒鐘黃說起了我的事情來。
我怕他的理解能力有限,特地將細節說得很清楚。
結果等我囉囉嗦嗦講完之後,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概意思就是,你撞到邪了,然後給人在身上做了手腳,恰好被馬哥看到了,他當時忙,沒跟你仔細講,給了你這錦囊,讓你先保命,還讓你搞不定的話,過這邊來,對麼?”
我點頭,說對,對,馬先生他去哪兒了,你能夠聯繫到他麼?
小鐘黃嘴一撇,說他有他的事情,忙著咧,再說了,你這件事情也用不著馬哥出馬啊,我幫你搞定就成了。
我一愣,說你?
小鐘黃瞧見我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一下子就惱了,說嗨喲,瞧不起人還是咋地?就你這點兒破事情,小鐘哥幫你直接搞定,咋地,不相信人啊?
這小蘿蔔頭一著急就是一口苞米茬子味兒,我有點兒想笑,不過還是認真問道:“那你說說,你怎麼幫我解。”
小鐘黃盯著我,說先談你能給多少錢。
我一聽,哎呀這套路,這小屁孩……要不是先前馬一嶴帶給我的好印象,我還真的害怕是個騙局,於是按捺心思,問道:“你要多少錢呢?”
小鐘黃好像有些緊張,摸了一下鼻子,才問道:“馬哥給你錦囊的時候,問你要了多少?”
我說沒有啊,一分錢沒要,我剛才不是說了麼?
小鐘黃一聽,一下子跳了起來,一臉驚訝地喊道:“不會吧?這不可能啊,你知道他給你的東西有多珍貴不?那符紙,龍泉山出品的,龍泉山啊,知道哪裡不?還有那知了骨,以及昆侖豹貓的三根鬍鬚,這些東西,加起來你知道值多少錢不?”
小東西說得我一愣一愣的,我聽得很迷糊,不過大概能夠聽明白,那就是馬一嶴給我的東西很珍貴。
至於有多珍貴,我也不知道,便問多少錢。
小鐘黃氣呼呼地說算了、算了,跟你這種圈外人說了你也不懂,別談那個敗家子,你就說你這邊能給多少吧。
我試探性地伸出了一個手指,小鐘黃瞧見,連忙搖頭,說不、不,一百太少。
一百?
我暗地裡松了一口氣,因為剛才我跟他聊的意思,其實是一千,沒想到這小孩兒看上去老實穩重,畢竟年紀還是小,要價也不黑,所以我抱著侃客戶的心態,跟小鐘黃聊了一會兒,談到了三百塊。
談妥之後,小鐘黃開始跟我說道:“我告訴你啊,這件事情,你找到我們,算是找對人了。”
我說怎麼回事?
小鐘黃說你這件事情啊,是撞邪了,撞邪你知道吧?
我回想起當日之事來,一臉驚悚,說你的意思,是我撞鬼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小鐘黃說呸、呸,你這什麼封建迷信,我說的撞邪,跟你想的不一樣,我……
就在他準備長篇大論的時候,突然間院子外的鐵門傳來“邦、邦、邦”的響聲,一個女人扯著破鑼嗓子大聲喊道:“馬一嶴,馬一嶴你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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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0-29 06:18:17

第六章 落魄的遊俠聯盟和夜行者傳說

這一聲叫喊頗為尖銳刺耳,正打算跟我長篇大論的小鐘黃聽到這聲音,臉色都變了,對我說等等啊,然後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我弄不清楚狀況,跟著走出去,瞧見一個不遜於剛才那胖妞身材的婦人,正掐著肥肉堆砌的腰,在門口跟小鐘黃罵罵咧咧,原本一片安靜的院子裡,一下子就變得熱鬧起來。
躺在竹椅上假寐的兩老頭站起來了,蹲牆角看螞蟻的大高個兒也過來了,胖妞肥花和潛在水裡的海妮都起來圍觀。
我這時才發現那壯漢個兒真高,站在那兒,如同一堵牆。
那大高個兒,怕不得有兩米多吧?
我走到院子裡,聽到婦人罵罵咧咧,而小鐘黃一臉無奈地回過頭來,走到我跟前,低聲說道:“小侯哥,你手上有沒有錢啊?江湖救急。”
我說怎麼了?
小鐘黃說這位是房東,馬哥兩個月沒有交房租了,她說要是我們再不交,就要趕我們走了。
我一聽,下意識地往旁邊的幾個大人望去,沒想到兩個老頭兒的眼神飄忽,仿佛事不關己,大高個兒倒是看了過來,不過長相原本威猛的他咧嘴一笑,頓時就讓人感覺智商有點兒問題,像是個傻大個。
這一院子的人,反倒是這個小蘿蔔頭像個正常人類。
我有求於人,不敢拿架,問道:“多少?”
小鐘黃舔了舔嘴唇,然後試探性地說道:“那個啥,一千五,你有麼?”
我這次過來,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錢包裡也帶著錢的,所以便掏出錢包,數了十五張老人頭給他,小鐘黃接了過來,轉過去遞給那體型如豬的房東,結果那娘們拿了錢,沾著唾沫數了一下,居然還嘲諷地看著我,對小鐘黃說道:“又從哪兒找來的冤大頭?”
小鐘黃低著頭,說拿著錢回吧您,問那麼多。
房東離開,我們回到了客廳來,小鐘黃對我說道:“讓您見笑了。”
我說你客氣了,誰都有為難的時候——對了,你剛才說到哪兒了,我們繼續說。
小鐘黃說你聽說過遊俠聯盟麼?
我搖頭,說沒有。
小鐘黃認真地說道:“你沒聽說過,那也很正常,畢竟這種事情,不是圈內的人,很少有聽過這個名字的;那麼我們換一種詢問方式,你覺得在你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瞧見小鐘黃因為我剛才的慷慨舉動,顯得更加認真,我也不由得認真起來,回答道:“莫不是……見鬼了?”
小鐘黃搖頭,說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鬼魂之說,即便是你聽過了,那也是誤傳。
我一愣,說那是什麼?
小鐘黃說你應該是得罪了夜行者。
我一愣,說什麼是夜行者?
小鐘黃一臉鄭重地說道:“我現在空口白牙地說,你或許不太相信,但馬哥跟我講過,說人類的祖先是猿猴,但實際上,還有許多的野獸在漫長的生存和進化過程中獲得了智慧,只不過它們在與猿猴進化的‘人類’長期競爭過程中,因為種種原因失敗了,最終沒有辦法成為主流。它們有的隱居在人跡罕至的深山大澤之中,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有的則試圖改變自己,融入到人群之中——前者成了山精野怪,留下諸多民間傳說,而後者則在漫長的混雜過程中,有的暴露身份,從此斷絕,有的則與人類生息繁衍,徹底融入了人類社會之中。“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來,認真地盯著我,然後說道:“那些融入人類社會裡的,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來,有的保持著顯性基因,就成了夜行者家族,而有的則變成了隱性基因,徹底成為了人類,如果沒有某種契機,將會永遠地泯滅下去……”
“夜行者?”
我在口中反復念著這三個字,感覺好像天方夜譚,而小鐘黃則說道:“對,有人將它們稱之為妖,但對於它們本人而言,‘物之反常必為妖’,這對它們來說是一個極大貶義和歧視的詞語,也十分狹隘,它們更願意稱自己為‘夜行者’,不被主流社會認可的人類種族——狹義上的人類,是猿猴進化而成,而它們,則是萬族進化,如此而已。”
我說你跟我講這些幹嘛?
小鐘黃笑了,說你還沒有明白麼?你的身上,很有可能傳承著夜行者的隱形基因,而正是因為這個,使得你被人盯上了,這才導致了後面一系列事情的發生啊。
我眉頭一跳,忍不住心慌,說你說什麼啊,這怎麼可能?
小鐘黃說:“據我所知,生死花這東西,一般人服用之後,就會立刻進入假死狀態,如果三天之內沒有得到解藥的話,就會直接進入腦死亡,變成真死,唯一的例外,就是夜行者,或者有夜行者隱形基因,或者血脈的人。”
他這麼說,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那我為什麼會出現破口流血的現象呢,而且當時我完全感受不到溫度,渾身冰冷。”



小鐘黃揉了揉腦袋,笑著說道:“估計你身上被種下了啟明蠱,所以才會這樣。”
我說什麼是啟明蠱?
小鐘黃說這是一種藥引,它能夠在短時間內讓你體內隱藏著的夜行者血脈迅速顯露,讓你擁有夜行者的力量,並且有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夜行者。
我疑惑,說什麼叫做有可能?
小鐘黃笑了,說你以為成為夜行者很簡單?如果在轉化的過程中,你的身體如果承受不住基因的裂變、血脈的擴散,就會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因為全身的器官衰竭而死亡,對,就像得了絕症一樣,無藥可救。
聽到這話兒,不管是信不信,我都忍不住罵出聲來:“我艸,這不是害老子麼?”
小鐘黃說你以為尉遲那幫傢夥會安什麼好心呢?他們做事情就是那樣,你若是能夠受得住,成了夜行者,那幫人就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將你拉攏,而如果你受不住痛苦,身體機能衰竭而亡,他們頂多就損失一瓶啟明蠱而已,至於你的死活,你覺得他們會關心?
我心頭一跳,說你認識那個什麼尉遲?
小鐘黃點頭,說算是吧。
他似乎不願意說太多,點到即止,我看著這個如同小大人一般格外沈穩的小男孩兒,終於忍不住問道:“那你呢,你們又是誰?夜行者?”
小鐘黃搖頭,說不、不,我們不是夜行者,準確的說,我和馬哥不是夜行者——我們是遊俠聯盟的人。
我眉頭一跳,說遊俠聯盟?這是什麼鬼東西?
這名字中二無比,聽得我尷尬癌都犯了,然而小鐘黃卻是一臉嚴肅。
他道:“遊俠聯盟雖然只有數百年的歷史,但它的前身,卻是一個大江湖,道門、佛宗、武林以及朝堂,都有高人坐鎮傳承,然而清初‘禁武令’頒佈之後,江湖散落,無數身處其間的前輩高人投入天地會、紅花會等反清複明的政治組織,對抗清廷,結果導致清朝中葉妖人遍佈,橫行肆虐,經過禁武令限制、百年滄桑留下來的有識之士商議會盟,取漢時名聲最盛的遊俠兒為號,名曰遊俠聯盟,專門用來打擊作惡夜行人的一個廣泛意義的同盟。”
聽著這些宛如小說話本的秘聞,我揉了揉額頭,說你的意思,夜行者都是壞人咯?
小鐘黃說也不儘然,人有好有壞,夜行者也是,特別是那些隱藏人類社會的夜行者家族,他們完全適應了正常的人類生活,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身份過活,從來不會輕舉妄動,但也有一些隱性基因、血脈覺醒的夜行者,因為無人引導,又貿然獲得了力量,就會做一些違反法律的惡事,甚至殺人放火,橫行無忌,再加上一些隱藏在山林、野澤和域外的山妖野怪,也會如此,所以才會需要我們的存在。
聽完他的講述,我看了他一下,又朝著外面望了一眼,說感覺你們聯盟不是很強啊,連房租都交不起。
小鐘黃尷尬地咳了咳,說這個……因為某些變故,遊俠聯盟現在也不再緊密,大家各過各的日子,不過我跟你講,百年之前的遊俠聯盟,那才叫做真強,虎頭太保孫祿堂,武當劍仙李景林,神槍李書文、半步崩拳尚雲祥、臂聖張策、南北大俠杜心武、江南第一腳劉百川、神鏢李堯臣、玉面虎韓慕俠、千斤大力王王子平……那可都是聯盟的旗幟。
這些人名我一個不知道,聽得頭暈眼花,趕忙問道:“我這個,該怎麼辦?”
小鐘黃認真地看著我,說我想先問一下你,你是想要成為夜行者,獲得血脈的力量呢,還是變成普通人,回到自己的生活裡面去?
我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是回到自己的生活去了,我可沒心思攙和你們的事情,跟你們過家家。”
聽到我的決斷,小鐘黃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然後說道:“這件事情啊,整個南方地面,只有一個人能夠幫你解決。”
我說誰?
小鐘黃打了一個響指,說梅州鎮平學宮的梁世寬、梁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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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1:22

第七章 毒蛇泡酒

小鐘黃說得頭頭是道,而我卻是滿腹疑惑——說實話,如果他年紀再上個二十來歲,我或許覺得他說的這一切是真的,但從這麼一個小孩兒口中說出來,雖然他剛才已經讓我刮目相看了,但總覺得這些話語太過於中二幼稚了,有點兒像是話本小說,或者電視劇裡面的情節。

對,這實在是太離譜、太不著調了,怎麼聽都覺得不太對勁。
但有一件事情,我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現在的我,面對著這件事情,唯一的態度,那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為這事兒關係到我的小命,如果我諱疾忌醫,根本不當一回事兒的話,說不定回頭真的沒了小命,到時候哭都不知道該找誰哭去。

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我決定跟小鐘黃一起去梅州。

小鐘黃自然不會跟我單獨離開,而是帶上了那個名字叫做王虎的傻大個兒,然後還煞有介事地交代了胖花一番,至於那兩個老頭兒,他居然視若無睹,完全不加理會。
我有些不放心,出門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跟家裡的大人說一聲?”
小鐘黃說你是說老劉頭和老李頭?嗨,別管,就是倆吃白飯的。

吃白飯?

我聽了,覺得十分好奇,然而小鐘黃卻沒有跟我繼續解釋的意思,帶著我就往汽車站的方向走。

路上的時候,我開始有意試探小鐘黃和大傻個兒,試圖探聽更多的東西來,然而我很快發現,這個小鐘黃簡直就是個小狐狸一般,想讓你知道的,就讓你知道,不想讓你知道的,怎麼旁敲側擊都弄不出來,至於那個王虎,我的天,除了傻笑,什麼也不會,跟一個智障差不多。

好在對於我的事情,小鐘黃倒不會隱瞞,他告訴我,如果我想要成為夜行者呢,馬哥倒是有辦法可以保障成功率,至少能夠有一半的幾率不死,但如果是拔出啟明蠱,這事兒只有梁老師可以。

要知道,啟明蠱這名字,一聽就知道出自于苗疆巫蠱之術,事實上,啟明蠱是小涼山蘿絲洞蠱苗的獨門絕學,除了那一脈的養蠱人之外,其餘人都是束手無策的。
而這位梁老師,她年輕的時候,曾經去涼山彜族自治州西部山村支過教,陰差陽錯,就學了些養蠱防身的手藝。

聽到小鐘黃說得一板一眼,我即便是再多的懷疑,也沒有多說什麼。
梅州位於粵省東北部,地處閩、粵、贛三省交界處,是客家人比較集中的聚居地之一,距離羊城頗遠,我們趕上汽車,一直到了夜裡,方才抵達地方,落地之後,三人都是饑腸轆轆,便在車站旁邊的一個小麵館吃飯。

我的食量不大,一碗即可,沒想到那王虎真能吃,一連吃了七碗,連湯帶面,愣沒留下一點殘渣,而且還抹著嘴巴,意猶未盡的樣子。
就連小鐘黃也吃了三碗,餓死鬼投胎的樣子,看得我肉疼不已。
畢竟這一路過來,都是我付帳。

好在我這一年多在祥輝幹得不錯,工資加獎金、還有提成什麼的還算豐富,存了些錢,不然這花錢如流水,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吃過飯,出門攔了一輛的士,說了地址,讓人拉過去,然而的士司機一頭霧水,說咩野?鎮平學宮,沒聽說過啊?
我看向小鐘黃,而他則撓了撓腦袋,心虛地說道:“我上次聽馬哥說的,就是這個地方啊。”

的哥絞盡腦汁,終於想起來:“你們說的,是不是蕉嶺文廟啊?嗨,那個地方早就毀了,現在是縣人民小學,是不是那個地方?你們確定啊,要是的話,我們就走吧?”
小鐘黃拍手,說對,是,就是那兒,我聽馬哥說了,她在當一小學老師。
的哥一腳油門,車子往前竄去,出了市區,往北直走,天色越發黑了,我怕是黑車,找個荒郊野嶺,把我們扔下就走了,而小鐘黃大概是瞧出了我的緊張,指了一下坐在副駕駛室上面顯得有些縮手縮腳的王虎,說你別慌,有老虎在呢,誰敢惹咱?

一句話將我的心都放在了肚子裡。

一番折騰,我們終於趕到了目的地,站在縣中心小學的門口,這大半夜的,人家也不開門,小鐘黃招呼我先去找個地方住一宿,明天再去找人。
當晚我們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結果王虎的呼嚕聲弄得我一夜都沒有睡好,早晨起來,這漢子呼啦啦又連著吃了十來個包子和五碗稀飯,讓我總算是知道這幫人為什麼這麼窮了。
緊接著我們來到小學,找到門衛打聽梁老師。

門衛挺戒備的,一臉警惕地看著我,說你們是幹嘛的?

這個時候小鐘黃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他沖著門衛大爺甜甜一笑,然後解釋了兩句,說是梁老師的親戚,門衛大爺一聽,說嗨,不早說?來,登記一下,我讓人帶你們進去。
我這邊登記完,門衛大爺叫了一個學生,讓他帶我們去數學教務組辦公室。



一番折騰,我們終於抵達了辦公室,結果卻被告知,梁老師請了病假,今天沒有來學校。
我們趕忙問到了梁老師的具體住址,然後找了過去。
為了上門,我還特地買了點水果。
梁老師年近五十歲,單身離異,一個人住在類似於筒子樓一般的教師樓三樓,我們找上門,過道上十分擁擠,擺滿了雜物,我和小鐘黃倒還好,就是王虎有些夠嗆,縮手縮腳,十分憋屈。

咚、咚、咚……

我們敲了好一會兒門,裡面才應了一聲,又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個帶著老花鏡的老太太出來,一臉狐疑地打量著我們,問道:“你們找誰?”
我看著老太太滿頭的白髮,心想著她有可能是梁老師的長輩,於是恭謹地招呼道:“您好,我們找梁世寬梁老師。”

老太太疑惑,說找我?我們認識麼?
什麼?

我當時有點兒懵了,不是說梁世寬梁老師不到五十歲麼,怎麼面前這位,看起來都有快七十了?
好在旁邊的小鐘黃機靈,開口說道:“梁老師,你好,我叫鐘黃,我祖師爺是王子平,我師父是王朝安,我師兄馬一嶴你應該見過的。”
老太太打量了一下小鐘黃,臉色方才釋懷,說原來是王朝安的徒弟?
小鐘黃嘻嘻笑著說道:“對,對,我是師父的關門弟子,今天是特地過來拜訪您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我,我趕忙將買的香蕉、蘋果往前遞。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老太太讓開門,引我們進去,說道:“唉,來就來,怎麼這麼客氣?”

進了屋子裡,我不經意地打量了一下周圍,很典型的一室一廳,屋子狹窄,東西很多,靠牆的櫃子上面,擺放著一排十幾罐的玻璃瓶,大概是泡酒,而裡面則泡著各種動物,從蛇、蜘蛛和蠍子,到心肺、眼睛等器官,應有盡有,讓人看得毛骨悚然。
我們在十分陳舊的沙發前坐下,老太太倒了三杯水,然後問小鐘黃:“你師父還好吧?身體可硬朗?”

小鐘黃點頭,說還行,就是有些支氣管炎,老毛病了。
兩人寒暄兩句,小鐘黃終於開門見山,對那老太太說道:“梁老師,我這次過來呢,是為了我身邊這位小哥——他給人下了啟明蠱,身體出現了許多異狀,而他通過我師兄馬一嶴找到我這兒來,想要找人幫忙取出那玩意兒,我知道整個南方地界,能夠解這玩意的,也就只有你了,所以才冒昧過來……”
小鐘黃跟老太太解釋這些的時候,我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位梁老師。
她的精神不是很好,顯然是真的請了病假,臉沒洗,眼窩子裡還有發黃的眼屎堆積,屋子裡有一股子的陳舊氣味,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很好。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於這麼一個風吹即倒的老太太,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懼怕感。
她就仿佛窩在洞裡的蛇一般,給人冰涼涼的感覺。

聽完小鐘黃的敘述,她抬起頭來,看著我,然後說道:“啟明蠱說貴不貴,但想要弄來這個,還是需要花費些功夫的,那些人用在他身上,是覺得他能夠渡成夜行者?”

小鐘黃點頭,說對。

老太太問你有沒有檢查過,到底是什麼夜行者?
小鐘黃說沒有,嘿嘿,你也知道,我們這一門的手段呢,不擅長這個,而且他本人對進入我們這一行當呢,也沒有什麼興趣。
老太太聽到,站起身來,去那放著罎罎罐罐的櫃子前掃量了一會兒,摸出一個小陶碗來,從一罐泡著火螞蟻的玻璃瓶裡倒出一點兒刺鼻的酒液,又從一罐浸泡著黃色眼鏡蛇的玻璃瓶中倒出點兒酒,將留著長長指甲的右手食指在碗裡攪和著,還念念有詞的,弄得挺鄭重其事的。

最可怕的,是我發現玻璃瓶的大部分毒蟲長蛇,居然還是活著的,隨著瓶子不斷晃動,吐著信子,十分詭異。
差不多完了之後,她端到了我的面前來,言簡意賅地說道:“喝。”
我感覺到老太太的性情有些古怪,不敢違抗,望著那渾濁發黃的酒液,一咬牙一橫心,一口喝完。

那酒液入喉,下到肚中,頓時就有一股灼熱難擋的熱力蔓延全身,那辣口的勁兒讓我有些迷糊,半邊身子都有些發麻,下意識問道:“喝了這個,我就能好?”
老太太咧嘴一笑,說沒有,我只是想看看,你身體裡,到底是什麼夜行者的血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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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1:52

第八章 兇神惡煞

這句話說得我頓時就想要跳腳罵娘。
說真的,正常人瞧見那一櫃子的活蟲毒物和臟器泡酒,心中不恐懼是假的,更不用說去喝了,再加上這老太太髒兮兮的手指在裡面一頓攪和,我怕自己喝著噁心想吐,所以才一口悶下去的,為的是能夠徹底的治病解脫,沒想到我這會兒整個人發暈,她卻告訴我並不是解藥,讓我如何不憤怒?

驗那夜行者血脈有幾把用,關我屁事?
大概是感覺到了我心中的情緒,小鐘黃扯了我一把,用目光示意我淡定一些,不要亂來。
小鐘黃的及時提醒讓我回過神來,又看向老太太陰沈的目光,整個人就好像是沖了一頓涼水澡一般,清醒了許多,使勁兒搖了搖頭,然後問道:“需要我配合什麼?”

老太太面無表情地說道:“不用,你在這兒待著就好。”
她站起身來,開口說道:“啟明蠱這東西呢,說是蠱,其實只是一種藥引子而已,尋常人吃了,新陳代謝,消化系統一排解,也就是一泡屎尿而已;但如果身上真的有夜行者的血脈,那麼它就會根據不同的種類而衍化成不同的蠱引,正所謂‘鼠咬天開,地辟於醜,人生於寅,卯為日出,辰為行雨,巳蛇歸洞,午顯陰陽,未時上膘,申時猿啼,金烏坎水,夜臨戌狗,混沌亥生’,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所以你也別抱怨,我不確定你的血脈,又如何幫你解蠱除蟲呢?”

聽到這話兒,我整個人就來了許多精神——原來她這般做,卻是解蠱除蟲、治病救人的第一步。

我激動了許多,問道:“接下來呢?”
老太太瞪了我一眼,說急什麼?

她的眼神陰鷙而尖銳,如同蒼鷹一般,看得我心頭一跳,下意識地低下頭去,不敢多說什麼,卻感覺頭暈乎乎的,天旋地轉,晃悠得厲害,感覺那酒勁上來了,一陣一陣的,就像潮水一樣,衝擊著我的大腦神經,沒過一會兒,突然間門口那兒傳來“叩、叩、叩”的響聲。
緊接著有人在外面喊道:“梁老師,梁老師你在家麼?”

老太太回了一聲:“誰啊?”

外面那人回答道:“我們是縣工會的,聽說您老病了,特地過來看一下您……”
縣工會?
我腦子暈乎乎的,弄不明白縣工會的人為什麼這個時候過來看這位梁老師,然而還沒有等我想明白過來,就聽到“轟”的一聲,那個身體瘦小孱弱的老太太整個人就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到了擺滿了泡酒玻璃瓶的櫃子上,哐啷一下,十幾瓶罐子全部跌落在地。
那玻璃瓶子裡的蛇蟲鼠蟻果然還活著,伴隨著飛濺的碎玻璃,開始往外爬去。

我那個時候酒勁上頭,卻還保持著半分清醒,瞧見一條三角腦袋的烙鐵頭毒蛇朝著我躥來的時候,嚇得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往牆角縮去。
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門口處湧進來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且都是氣勢洶洶,臉色不善。
我沒有經歷過這陣仗,腦子有點兒懵,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剛才將梁老師踹飛的,正是領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中年男人,而其餘幾人沖進屋子裡來,打量一陣之後,後面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屋子裡怎麼還有其他人?媽的,帶走那老太婆,其餘的人處理掉……”
她這話兒還沒有說完,我旁邊的傻大個卻是動了。

吼……

他大吼一聲,就像一頭髮飆的狗熊一般,朝著這幫人撲了過去,那氣勢讓我感覺好像一台轟隆隆的坦克出現,仿佛勢不可擋。
然而下一秒,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出現,也看不清他是怎麼弄的,四兩撥千斤,三兩下,居然就把人給放翻倒地了去,那傻大個兒摔倒在地,整個樓層都抖了三抖,跟地震一樣,王虎失手被擒,還兀自奮力掙紮,結果那老頭枯木一般的雙手落在了他的脖子上,按了三兩下之後,就再無動靜。

而這個時候,那摔落倒地的梁老師也勉強爬了起來,口中吹著嗡嗡的口哨,地上的那些蛇蟲仿佛得了指揮一般,朝著這些不速之客快速遊動過去。
這種感受對於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就好像美國電影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我萬萬沒有想到,一個病怏怏的老太太,居然還能夠弄出這麼一手來。
真的有點兒像是中世紀的女巫一樣。

然而這場面看著華麗,但並沒有什麼卵用,刀疤臉從腰包之中摸出了一把赤紅色的粉末來,往地上一撒,頓時間一大團的黃色火焰就冒了出來,緊接著濃煙騰然而起,其間還伴隨著刺鼻的雄黃氣息,那些奮力蠕動的蛇蟲全部都化作灰燼了去。

一個矮胖禿頂的中年男人越眾而出,一把抓住了梁老師的手腕,一拉一扯,兩人在短時間內似乎在較勁兒,但當刀疤臉上前的時候,梁老師終於撐不住,給撂翻倒地。
雖然把人弄倒,但刀疤臉有些急了,急忙出聲道:“趕緊處理,別鬧出大動靜來。”
聽到這吩咐,地中海和瘦老頭就朝著我和小鐘黃圍了過來,我心慌意亂地看了一眼小鐘黃,期望他能夠站出來力挽狂瀾,畢竟從他先前跟梁老師的對話來看,他還是挺有本事的,也有背景,這個時候,說不定能夠救我們一命。

然而沒想到被我寄予最後希望的小鐘黃卻是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高舉雙手,說道:“別殺我,別殺我,我是王朝安的關門弟子,別殺我……”



呃……
我給小鐘黃這突如其來的表現給弄得挺尷尬的,不過下一秒,我突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這幫人,並沒有說假話。
他們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所謂的處理,說不定就是殺人滅口。
這個時候充大個兒,只可能死路一條,還不如稍微服點兒軟,說不定能夠留一下一條小命。
果然,小鐘黃的話語讓原本殺氣騰騰的幾人稍微熄了點兒火,瘦老頭和地中海轉過頭來,看向了刀疤臉,而刀疤臉則扭過頭去,看向了門口處,這時先前那女聲開口了:“都帶走,回去再說吧。”

我這個時候酒勁已經上頭了,眼前的景色都在晃動,緊接著有人拿著一麻布口袋,朝著我腦門兜來,隨後後腦殼兒給猛地一敲,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黑暗如眠。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眼前一片漆黑,呼吸熱熱的,這才發現自己的頭套還沒有摘下來。

我感覺不到自己在移動,應該是在屋子裡,而我的手腳都給繩子捆住,身體發僵,想要動一下,結果全身針紮一樣的疼,應該是被綁了許久,血液流通不暢的緣故。
我感覺全身都疼,背上濕漉漉一片,估計是在昏迷的時候發了汗,現在涼颼颼的。
我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心肝兒直跳。

說真的,我之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一幫兇人,在我看來,王虎可比那瘦老頭高出大半個身子,如果是正常情況的話,砂鍋大的拳頭,絕對能夠一拳撂倒一個,沒想到對方居然三兩下就撂翻了他,而且還將我們都給拿下。
倘若不是小鐘黃及時表明身份,說不定我們現在都已經死了吧?

哎,不對,小鐘黃表明了身份,對方或許有所顧忌,不會對他做什麼,但我呢?

我特麼一個閒雜人等,完全就沒有任何價值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沒有誰會關注我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豈不是慘了?
想到這裡,我整個人都感覺不好,心頭忐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甚至都不敢說話,鬧出半點兒動靜來,因為《西遊記》裡,有背景的妖怪全特麼活了下來,沒背景的則都給一棒子敲死了。
我不確定我會不會被敲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裡終於有了動靜,吱呀一聲,有人進了屋子,問了一聲:“人醒了?”

大概三秒鐘之後,才有人悶聲悶氣地回答:“沒呢。”
進來的那人問道:“來根煙?”
我這才感覺到左邊不遠處有人起身,走了過去,兩人仿佛在點煙,隨後原先的看守問道:“飛哥,那個小屁孩子怎麼處理?”
前面那人說道:“什麼怎麼處理,砸手裡了唄,湘南奇俠王朝安的徒弟,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上面在頭疼想辦法呢。”

看守說想什麼想啊,這事兒誰也不知道,不行就這個荒郊野嶺的,挖個坑埋了唄。
飛哥呸了他一口,說你有沒有腦子啊,這種事情,誰能保證永遠保密?那可是王朝安啊,湘南奇俠,千斤大力王王子平的唯一傳人,你以為是什麼小蝦米呢?咱們老大是要幹大事的,沒必要為這件事情得罪他,要知道,那姓王的就是個瘋子,我估計上面指不定找個臺階,就把人給放了。
看守說那這兩個怎麼辦?
飛哥說那個傻大個,是虎相的夜行者,上面有招攬的意思,至於這個小子,一廢材而已,留著麻煩得很,不行就埋了。

啊?

這個小子,說的不會是我吧?
蒙著頭的我,聽完這話,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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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17-11-6 21:22:15

第九章 雨夜活埋

時間又悄悄流逝,有人來也有人走,仿佛是有換班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聞到了食物的香味,饑腸轆轆的肚子一下子就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我不知道這會兒離我昏迷之前相隔多久,總之我是餓得酸水直冒,之前還好,這一聞到這食物的香味,饑餓感瞬間就蔓延到了全身,將我大腦掌控,口水忍不住地分泌出來。
緊接著我感覺到有人走到了我的跟前來。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來,試圖隔著頭罩往外望,沒想到有人喊道:“你傻啊,給他吃啥?”
有個女人說道:“已經餓了兩天,不給點吃的麼?”
說話的是先前那個看守,他對這女人說道:“你給隔壁送去,給這人吃了也是浪費。”
女人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哦。”
說罷,她就離開了。
我聞著漸漸遠去的食物香氣,整個人就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一般。
什麼叫做浪費?

合轍這是準備將我給殺人滅口,不給我留一條活路了唄?
不知道怎麼回事,強忍了許久、心頭藏著極大恐懼的我忍不住喊出了聲來:“草泥馬,就算是要殺頭的人,也得給口飽飯吃啊,你們到底講不講點兒規矩了?”
我當時也是豁出去了,心想著管你大爺的,我可不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就給處理了,就算是死,也得弄出點兒動靜來。
結果旁邊的看守聽到,忍不住笑了,說嗨喲,本事不大,脾氣倒還不小呢?
緊接著,一記窩心腳就踹了過來,絲毫沒有留手,我雙眼被蒙住,黑漆漆的,給猛然一腳踹中,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咚”的一聲,硬生生地撞到了牆上去,感覺全身的骨頭都仿佛要斷了一般,滑落下來的時候,眼前發黑,仿佛又要暈了過去一樣。

隨後我聽到那人的嗤笑聲:“你還真的搞不清楚狀況啊,以為自己是誰呢?來這兒度假啊?”

他說完,腳步聲離開,我卻感覺胸口處一股又一股的勁兒往外湧,有鮮血從喉頭湧出,一張嘴,就全部都噴了出來。
因為我的腦袋上罩著麻袋,這口血有的噴到了麻袋上,有的則回到了我的臉上來,弄得我一頭血腥,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有感覺到渾身冰冷,一種莫名刺骨的寒冷湧上心頭來,讓我渾身不斷打著哆嗦,緊接著我感覺到自己渾身發癢,仿佛千百萬條蟲子在骨髓裡面爬動一般,癢得我發瘋。
我開始呻吟,然後在地上翻滾,瘋狂地用後背去蹭牆和地上的稻草,卻完全止不住那癢勁兒。

沒一會兒,我聽到有人在旁邊嘲笑著說道:“你喊吧,大聲喊,你看看有人來救你不?”
我聽到,忍不住大聲喊,喊了不知道多久,嗓子就啞了,幹得直冒煙。
而這個時候,我感受不到麻癢了,如同墜入冰窟一般,神昏、性躁、頍焦、口腥,並且產生視、聽幻覺,看見前方黑乎乎的地方不時浮現鬼影,聽見鬼聲,仿佛有人在我身邊瘋狂地尖笑著,又有人在找我索命一般。

在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快要死掉,痛苦折磨得我又仿佛要瘋掉。
我試圖用頭部撞擊牆壁,通過疼痛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全身被綁住的我根本就使不出勁兒來。
我瘋狂地扭動身體,想要掙紮,卻感覺被捆住的手腳鮮血直流。
這樣的流血,對於我來說,反而要痛快一些,事實上,如果當時我的手腳是自由的,或者只要手中有一把刀,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將它往自己的胸口,或者脖子處捅去,用生命的逝去,來終結我當時的痛苦。

只可惜,我所有的努力都沒有半點兒用,力量反而一點一滴地流逝,讓我的掙紮越來越無力。
到了後來,我就那般躺在潮濕的稻草上,如同一條離開了水、幹死的魚,一動也不動。
漸漸的,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開始平緩,意識模糊發散。

我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在意識就要消亡之前,我感覺到有人取下了罩在我頭上的麻袋,使勁兒拍我的臉,而那個時候,我已經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緊接著我仿佛聽到有人說道:“怎麼回事?這人怎麼就沒氣了呢?”
有人在旁邊解釋著,但是說了什麼,我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
因為那個時候,我的意識,也終於消散不見了。

黑暗,永恆的黑暗,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當我的意識重新凝聚起來的時候,我感覺到胸口發悶,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氣,結果給堵住了,憋住,好一會兒,方才有一點兒渾濁而又充滿了土腥味兒的氣息湧進鼻子裡來。

這點兒氣息讓我的意識凝聚起來,我使勁兒捏了一下雙手,感覺拳頭有力,而且手腳都沒有被綁住。



我這是在哪兒?
我的腦子混沌一片,但是出於本能,雙手開始拼命地往上推去。
有沈重的東西壓在我的身上,束縛著我,我忍不住從嗓子眼兒發出嘶吼來,那嘶吼古怪得很,如同野獸一般,死亡的恐懼在那一刻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我瘋狂地往上頂去,就這般持續地頂著,終於到了一個臨界點,上面鬆動了一些,我的嗓子也吼啞了,猛然一掙,感覺那重壓終於消失大半,而清新的空氣也在一瞬間,灌進了我的肺裡面來。

咳、咳、咳……

我咳嗽了好一會兒,感覺頭頂有大雨傾瀉而下,緊接著電閃雷鳴,在我頭頂轟隆隆響起。
借助著閃電的光芒,我才瞧清楚自己的處境,發現我居然處於一個到處都是樹木的山林之中,而我的身上,披著破爛的草席,下半身還埋在滿是泥濘的土裡,瓢潑大雨澆下,將我給淋得如同一隻落湯雞似的。
轟……

又一聲響雷在頭頂炸開,我渾身哆嗦了一下,恐懼從心頭浮現,趕忙從泥坑裡爬了出來,左右打量,發現四周一片昏暗,到處都是茂密的林木和灌木叢,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我爬出了泥坑,回頭望去,想了好一會兒,方才確定了一件事情。
我給人用草席一卷,埋在這泥坑之下。
這坑其實挺深的,如果不是正好碰到大暴雨,雨水將這兒的泥土給浸潤了,光憑著我個人的力量,未必能夠從那麼深的坑裡面爬出來。
說不定我就給人活生生地埋在這裡了。
等等,那幫人為什麼要埋我?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測,他們要殺人滅口,為什麼不弄死我,再埋人呢?還是說他們覺得我已經死了,所以就沒有再多費勁兒?
又或者,埋下我的人,就在附近?
一想到這裡,我當時就恨不得趕緊逃開,不過當我就準備撒丫子跑的時候,腦子冷靜下來,將事情全部都過一遍,突然間想起了之前金信廠老馬等人的死而復生一樣,說不定是自己身上的藥物發作,進入假死狀態,讓那幫人覺得我已經死了,所以才把我給埋了。
我越想越有可能,深呼吸,盡力調節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左右觀察一番,看著那泥坑,想了想,將身上的草席脫下,然後將那泥坑填回去。
大約處理了一下,我將差不多了,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跑。

雨下了好一陣,等大雨變小雨的時候,我躲在了一棵松樹下,咬著牙,把嵌在腳板上的碎石塊和木刺拔了出來。
我從泥坑裡面逃命出來,發現自己身上,除了一套衣服之外,鞋子、錢包、身份證、鑰匙等等,什麼都沒。
我身上滿是傷痕,渾身濕透,精疲力竭,感覺一口氣提不上來,就要倒下,永遠也醒不來一樣。

我不敢倒下,不敢松了那口氣,更不敢多加停留。
我不知道先前囚禁我的那幫人有沒有在附近,如果被他們撞見了,我估計還是逃脫不了失去小命的結局。
天黑乎乎的,我強忍著腳下的疼痛和心中的恐懼,朝著一個方向,努力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雨終於停了,而漸漸的,天光發亮。
我信心又生出一些來,繼續往前走,突然間瞧見了村莊的輪廓,幾近崩潰的狀態又提了點勁兒,奮力往前走,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來到了一處民宅前,我這個時候已經精疲力竭了,過去敲門,結果院子裡有狗瘋狂的叫聲,嚇得我趕忙離開,挨著換了幾家,終於找到一戶沒有狗的,敲門之後,有人走了出來,瞧見一身汙濁的我,有些嚇到。
我這個時候已經不行了,張口說道:“幫我、幫我報警……”
說完話,我就直接昏了過去。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我聽到有人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說話:“對,這個人看住了,別讓他跑掉——對,據蕉嶺中心一小的門衛鐘大爺反應的情況,梁老師失蹤之前,就是這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孩和一個壯漢來找過她,他很有可能就是梁世寬老師失蹤案的真凶,即便不是,也是知情者……”

我一激靈,當下就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病床上,雙手一掙,發現居然給銬在了床上。
緊接著有人沖了過來,按住我的胸口,低聲吼道:“別動啊,老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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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2:52

第十章 一條尾巴

我從小就是一個特別老實懂事的孩子,別的孩子青春期了會去打架鬧事,喝酒賭博,我卻從來沒有過,除了辦身份證之外,從來沒有進過公安機關,沒想到這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裡,居然就折騰進來了兩次。
這簡直就不能夠用“倒楣”兩個字來形容了。
好在有過上一次的經驗,我反倒是鎮定了許多,趕忙喊道:“別緊張,別緊張,我不是壞人。”
壓住我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協警,臉上還有著好幾個青春痘,聽到我這般說,又瞧見我的模樣,自己忍不住笑了,趕忙鬆開我的胸口,從我身上爬起來,然後沖著外面喊道:“韓隊,人醒了。”
門開,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員警走了進來,眯著眼睛打量著我,看得我心虛無比,然後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怎麼樣,感覺好一點沒?”
我舔了舔嘴唇,說能給口水喝麼?
雖然我正掛著鹽水,補充能量,但乾渴得嗓子冒煙的我還是想要喝口水潤喉嚨,韓隊長點頭,示意那協警給我倒水。
喝了一口水之後,我開口說道:“你好,我叫做候漠,我是鵬城祥輝科技有限公司銷售部的員工,在梁世寬梁老師的家中被人綁架,身份證和錢包都丟了,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
我沒有隱瞞什麼,都這個時候了,也沒有隱瞞的道理,當下就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這來龍去脈,都一一說出。
聽到我如此配合,韓隊長示意我先停下,叫協警拿來筆記本,開始給我做筆錄。
不過很快他就喊停了我的講述,皺著眉頭說道:“候漠同志,我希望你能夠明白自己的處境,實事求是,配合我們公安機關辦案,千萬不要胡言亂語,信口開河,知道麼?”
我瞧見他不相信我的話,頓時就有點兒激動了,說道:“我說的是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韓隊長揮手,示意旁邊的記錄員停下筆來。
他認真地盯著我,然後說道:“你的身份,我們會核實清楚的,至於你剛才說的那些,我們也會進行調查,不過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公安機關辦案,靠的是證據,而你現在這樣信口開河,胡亂編故事,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知道麼?”
我苦笑,說我應該怎麼說,你才能夠相信我?
韓隊長說你剛才講的那些,什麼遊俠聯盟,什麼夜行者……作為一個成年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你嘴裡面說出來,你不覺得尷尬麼?是不是衛斯理小說看多了,腦子也跟著進水了?
我有些著急了,說韓隊長,我的朋友,還有梁老師都處於生命危險之中,你覺得我會跟你開玩笑?
韓隊長猛然一拍桌子,喝道:“怎麼,你還想威脅我咯?我告訴你候漠,你現在是犯罪嫌疑人——知道什麼是嫌疑人麼?我跟你講,你編的這些故事,有一大堆的漏洞知道麼?什麼那些人覺得你死了,把你埋了,所以你就逃出來了——如果綁架梁老師的那幫人,真的有你所說的那般窮凶極惡,你覺得你能夠活著出來?”
我給他一通訓斥,也有些急眼了,大聲跟他解釋,結果韓隊長並不理會,而是惡狠狠地指著我,說你等著,總會開口的。
他離開之後,我依舊給銬著,然後還安排人盯著我。
其間醫生來了兩次,來的是兩批不同的人,一批人是給我治病的,大體詢問了一下我的身體情況,然後給我換了一瓶葡萄糖,另外還有護士給我端來了養胃的稀粥,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對我的態度都怪怪的,看我就好像是怪物一樣。
我能夠感覺得出來,這種態度,並不是因為我雙手被銬,並且有人看管著的嫌疑人身份而造成的。
怎麼講呢,我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實驗室的小白鼠。
而另外來了兩個醫生,也穿著白大褂,跟我神情親切、言語溫和地聊著,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人家跟我拉家常呢,到了後來,我才回過神來——這兩位估計是精神科的醫生,在確認我到底有沒有精神病呢。
不過我在與他們的交談中,也終於確定了,現在離我和小鐘黃拜訪梁老師家,已經過了五天時間了。
我在醫院待了一天,身體養得差不多了,然後給帶到了局子裡的一個房間待著。
這房間並不只有我一個人,有盜竊的、有騙子,也有打架鬥毆的,還有P客,七七八八,形形色色都擠在了一個房間裡,其間我被叫出去做了一次筆錄,我的講述並沒有改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很清楚。
我試圖去讓做筆錄的員警相信我說的話,我盡可能地讓自己態度真誠,然而最終人家瞧我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看一神經病,或者傻缺似的。
這事兒讓我有些絕望。
回到臨時關押的房間,我縮在角落,看著一屋子的人渣,心情惆悵,沮喪不已。
說真的,那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時刻之一。
之前的我,就算是再苦再累,都沒有想過自己會進到這麼一個地方來。
臨時關押的房間狹窄而潮濕,磨牙聲、打屁聲和低聲談話聲匯成一片,我回來不久,一個因為打架鬥毆進來的混子開始跟同伴交流活躍起來,隨後又盤問起了旁邊的人,盤問一圈之後,落到了我這裡。
那位叫做青皮哥的混子用腳踢了踢蹲在牆角的我,說嘿,你幹嘛進來的?
我明明說了真話,卻沒人相信我,再加上擔憂自己的身體,我滿肚子的怒火,哪裡有心情跟人套近乎,看了那人一眼,然後不再理會。



沒想到我有些冰冷的目光反倒是惹到了青皮哥,他以為我這是對他權威的挑釁,一下子就來了勁,打了一個手勢,跟著自己一同伴,再加上剛剛聊熱乎的兩個漢子,朝著我圍了過來,一個因為盜竊進來的毛孩子沖著我咧嘴笑,說青皮哥,這傢夥不敢答你,肯定是心虛了,說不定是個麽三九(注1)哦……
聽到他這麼說,原本都坐著的人,一下子就都站了起來,目光不善。
我能夠感覺得出來,在號子裡,犯的事兒也是有三六九等的,而最讓人唾棄的,估計就是毛孩子說的這個。
我不想讓這名聲玷汙自己,開口說道:“我是被冤枉進來的。”
哈、哈、哈……
一夥人都咧嘴笑了,青皮哥朝著我跟前的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臉不屑地說道:“冤枉?我他媽還冤枉呢,都給關進這兒來了,還給我在這兒裝呢?小子,別晃啊,告訴大傢夥兒,你到底是不是因為麽三九進來的?”
我心頭一肚子火,瞪了他一眼,說不是。
青皮哥一聽,一下子就炸了,說草泥馬,給臉不要臉啊,進這裡來了還跟我橫是吧?信不信我弄死你……
他手一揚,好幾個人都沖上來了,一擁而上,拳打腳踢。
我原本就餓了好幾天,又受了傷,身體十分虛弱,在醫院也就養了才一天,給這幫人一擁而上,抵擋兩下,就給弄趴下了,隨後這幫人開始用腳踹我,他們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打人也是有經驗的,儘量往肉多的地方踢,讓我疼,又不會顯露出太多的傷來。
我給這般一通揍,火氣已經到了臨界點,感覺仿佛就要溢出胸口來一般,忍不住大吼了一聲。
啊、啊、啊、啊、啊……
我也不知道怎麼的,鬼使神差地就一拳砸在了水泥地上,只聽到“砰”的一聲,整個房間都抖了一下。
等我抬起手來的時候,發現右手拳骨上面都是血,而讓我和周圍人都為之詫異的,是我剛才那一拳,居然打得平整堅硬的水泥地上,顯露出了一個深深的凹印來,旁邊的水泥地,還出現了蜘蛛網一般的裂痕,輻射了將近一米多的範圍。
這得是多沈重的力量,才能夠出現這樣的效果?
我看著沾滿了水泥碎屑和鮮血的拳頭,有點兒不敢相信剛才那一下,是我打出來的。
而旁邊的人瞧見,也像是見到鬼一樣地往後退開去。
等我抬起頭,目光從拳頭落到了跟前這幫人的身上時,一幫人都瑟瑟發抖,像是看到了出籠猛虎的羊群,而剛才參與毆打我的人,更是冷汗直流,緊接著,那個叫做青皮哥的傢夥,猶豫了幾秒鐘,居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腦袋使勁兒往地上磕,一邊嗑,一邊喊:“大哥對不起,我有眼不識泰山,對不起……”
旁邊幾人也跪下來磕頭,像鵪鶉一樣瑟瑟發抖。
我不動聲色地收回拳頭,冷冷地看了他們一樣,然後縮回了牆角去,雙手抱膝,將頭埋下,腦子一片混亂。
我努力回想起剛才那一拳的狀態,又想起之前碰到的種種離奇之事。
而這個時候,我方才感覺到此刻的自己,仿佛跟之前有些不同。
到底是哪裡不同呢?
我越想越不對,種種畫面從自己的眼前掠過,突然間,我下意識地將手往自己的臀部,緩緩地摸了過去。
隨後我整個身子都僵直住了,一動也不動,就像一隻曬乾了的青蛙。
我摸到了一根軟中帶硬,硬中又軟的玩意兒。
別、別誤會,這玩意長在屁股後面,準確地說,應該是長在尾椎骨的延長線上。
一根尾巴。
我、我擦,我什麼時候居然長出了一條尾巴來?
*****
注1: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35條,具體是什麼,這個百度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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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3:18

第十一章 歸於平靜

在摸到那根原本並不存在的尾巴時,我的腦子嗡嗡作響,感覺世界都要崩塌了一般,然而過了好一會兒,我突然想起了一個細節來,那就是當天我在浴室裡洗澡的時候,曾用了那半塊骨頭去止血,而到了後來,那塊骨頭卻莫名地消失不見了。
難道,它現在長出來了?
它叫什麼名字來著?對了,知了骨——好像是這個名字,當時我應該多問一問小鐘黃的。
只是,我這尾巴都長出來了,是不是也代表著,我死裡逃生之後,成功地渡過了最難熬的階段,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夜行者?
我回想起剛才的一拳之威,心亂如麻。
說句實在的,剛才瞧見欺負我的這幫人一下子就慫了,對我無比懼怕,某一瞬間我的心頭是很痛快的,然而我並不是一個盲目的人,經歷過先前的種種事情之後,我深刻地明白到,如果我真的介入到這起事件之中,只怕未必能夠有好果子吃。
想起之前被人活埋的經歷,我忍不住地後怕。
如果可以,我寧願什麼也沒有,平平安安,踏踏實實地掙錢。
然而……
我腦子很亂,不知道多了多久,門開了,有人喊道:“侯漠,侯漠出來。”
我往外面走,門口走進來一人,瞧見地上的裂痕,大聲罵道:“怎麼回事?皮癢癢了對吧,誰搞的?站出來。”
來人是一個脾氣火爆的中年員警,眼色嚴厲,我聽到,回頭過去,發現剛才打我的那幫人全部都低下了頭去,不敢出賣我,於是走到了門口,那員警瞧見沒人承認,指著裡面的這幫人罵道:“回頭再收拾你們。”
我跟著中年員警往外走,來到了韓隊長的辦公室,發現我們公司的老金和小劉居然在這裡。
韓隊長瞧見我,站了起來,對我說道:“行了,你們公司的人到了,事情也調查得差不多了,你走吧。”
我有些發愣,問道:“梁老師回來了麼?”
韓隊長瞪了我一眼,說不該問的別問,讓你走就走,怎麼著,還準備留在這裡過端午?
我無話可說,在一張表格上面簽了字,然後跟著老金離開了警局。
出了警局門口,我還有點兒懵,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放了我,而老金則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侯子,到底怎麼回事,一個月進兩次局子,一次莞城,一次梅州,你到底是惹到了誰,還是今年犯太歲,怎麼這麼晦氣呢?
我苦笑,說我怎麼知道啊,我也不想的。
老金說你說你請假請了三天,結果這一個星期都要過去了,你知不知道泰哥跟我說什麼?他說你要是再不上班,你以後就不要來了,聽到這話沒?
我低著頭,說老金……
老金揮了揮手,說侯子,你是我親手帶出來的人,你以前多機靈,多拼命啊,怎麼這回升了官兒,反而變成這樣了呢?你實話跟我講,到底怎麼回事?
我看著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老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應該說什麼呢?之前我說的那些,連員警都不相信,現在跟老金說,有什麼意義呢?就算是說了,他估計也會認為我在編故事,滿口謊言敷衍他吧。
事實上,要是換成以前的我,估計也會這麼想。
瞧見我欲言又止,老金歎了一口氣,說我在泰哥跟前拍胸脯保證過,這是最後一次,侯子,你就給我爭點氣吧……
老金在我旁邊說著話,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瞧見警局斜對面的巷子口,出現了一個身影。
一個算不上很熟,但讓我記憶深刻的人。
馬一嶴。
他怎麼來了?
我瞧見他朝著我招手,便趕忙對老金說道:“你稍等一下,我碰到一熟人,過去打聲招呼。”
老金疑惑,說你在這兒還有熟人?
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劉也瞧見了馬一嶴,他那黑西褲白襯衫的裝扮讓小劉印象深刻,出聲問道:“唉,這人不就是那天在鵝城車站……”
我沒有理會小劉,徑直走到了馬一嶴的跟前,對他說道:“你好。”
馬一嶴伸出手來,跟我說道:“我聽肥花說了,你去找過我,對吧?”
我跟他相握,然後說道:“對,後來小鐘黃帶著我,過這邊來找梁世寬梁老師,結果在她家的時候,我們被人給抓住了……”
我跟他解釋起來,馬一嶴聽完之後,點頭,說我聽這兒局子裡的朋友說了,據說你是被人埋了,然後自己爬出來的,對吧?
我說對,我都跟員警說了,但他們就是不相信我。
馬一嶴說他們不相信你是對的,這種事情,無論是誰聽到,都不會相信的——不過沒事,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要問一下你具體的事情,那天擄走梁老師、我師弟和王虎的人,都長什麼樣子?另外關押你們的地方大概是什麼樣兒的,你知不知道?
我跟他詳細地描述起當天發生的事情來,瘦老頭、地中海、刀疤臉,還有他們身後那個發號施令的女人,再有就是後來關押我時出現過的飛哥,我都一一說來。
聽完我的講述,馬一嶴眯起了眼睛來,說哦,原來是他們,過江猛龍啊。



我有些驚喜,說你認識他們?
馬一嶴點頭,說對,算是認識吧,原本以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沒想到居然惹到我們的頭上來了……
我說那該怎麼辦?
馬一嶴顯得十分平靜,說沒事,這事兒我找我師父來處理,不管怎樣,他們多少也得給點面子的,不然我們這邊不死不休,他們也落不得什麼好。
說完,他問我道:“你呢,準備幹嘛去?”
我指著不遠處的老金,說我公司的同事過來接我了,既然你這邊能夠處理,我也幫不上忙,就先回去了——對了,小鐘黃和王虎如果要是脫險的話,記得給我打個電話,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
我剛想要報上自己的手機號碼,結果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在之前的衝突中丟失了,於是報上了我們銷售課的座機。
馬一嶴記下之後,說好,等事情有了結果,我給你消息吧。
說完,他準備離開,然而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我說道:“對了,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凡事小心點,那幫人如果發現你沒有死的話,很有可能會去找你麻煩……”
啊?
我有點兒懵,一直到馬一嶴離開了,我都沒有回過神來。
我極力想要擺脫這一切,沒想到最終還是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而這些,我真的能避過麼?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老金找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都跟你說了,別跟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你看看,一身麻煩吧?
聽他這麼一說,我倏然回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情沒跟馬一嶴說。
那就是我長出了一條尾巴的事情。
這件事情,讓我很猶豫,從情感上來說,我已經接受了小鐘黃的說法,也知曉了馬一嶴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遊俠聯盟的人,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跟夜行者是天然對立的——但我仔細回想起來,在羊城那個小院子裡的幾個人,很有可能也是夜行者,又或者帶著夜行者血脈的人。
包括王虎,我在被囚禁的時候,就聽到有人說他是虎相的夜行者。
這說明馬一嶴對夜行者的態度,並不是黑白對立、涇渭分明的。
更何況我還不確定自己是否過關了。
如果依舊沒有渡過,那我這一路的奔波,豈不是白費了?
我糾結無比,然而馬一嶴人影無蹤,我也沒辦法再找人,只有跟著老金和小趙離開。
回程的路上,老金一直在嘮叨我,說因為一個過路的“騙子”,把你搞成這個樣子,你看看你自己,一臉喪樣,萎靡不振的,別說泰哥,就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聽到老金的嘮叨,我苦笑無語——我之所以會這樣,主要的原因,是折騰了這些天,精神和身體都還沒有恢復過來而已。
不過出門在外,能夠有這麼一個人在關心著你,其實還真的是挺溫暖的。
我也知道,老金之所以這麼說,是真的把我當做弟弟了。
從梅州回來之後,我搬了家,離開了那個住了一年多的城中村,搬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個社區裡去,房租雖然貴了許多,但至少心裡踏實,而回到公司之後,我自然又給泰哥像訓狗一樣地大罵一通,然後警告我,說如果我再出現什麼差池,那就別幹了,卷行李走人。
除此之外,本來就處於副課長試用期的我,官職給擼了下來,回到了儲幹行列。
這件事情對我的打擊挺大的,畢竟這個職位是我努力了許久的結果,沒曾想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沒了,然而更讓我鬱悶的,是接下來的這些天,我仿佛就觸到了黴頭一樣,事事不順,做什麼都出現紕漏,好幾次陪客戶的時候都出現了大事故,倘若不是老金幫我圓場,只怕我早就給開除了。
除此之外,我下班回家,然後努力回想起先前在看守間裡的情形,試圖感受那一種力量,然而讓我鬱悶的,是沒有一次能夠成功。
只有那一根大拇指般的小尾巴提醒著我,我之前的那些經歷,都是真的。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馬一嶴沒有打過電話來,讓我有些著急,而一天下班,老金叫住了我,說侯子,等等,晚上陪我一起喝點酒,我有事情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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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更,謝謝大家今天的捧場,也希望大家廣而告之,長出了尾巴的侯漠還能夠成為正常人麼?後續更加精彩,請大家多多關注,今天的更新結束了,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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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3:38

第十二章 當然是不原諒她

老金上一次單獨約我喝酒,是小半年前的事情了,自從他找了女朋友之後,錢包和個人時間都身不由己,我們就再沒有像之前一樣,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了。
所以老金突然的邀約,讓我有些詫異。
到了晚上下班的時候,兩人相約來到了我們之前經常來的一家村口大排檔,點好酒菜,兩人坐下,我問老金,說怎麼沒帶嫂子一起來。
老金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連著一口氣喝了三杯啤酒。
他喝酒的杯子是一次性杯,三杯酒下肚,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然後盯著我,說道:“罵了隔壁,什麼女朋友,不過就是一破鞋。”
一聽這話,我頓時就傻了。
老金的女朋友馬麗,是我們公司的前臺文員,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年輕妹子,大專畢業,要文憑有文憑,要相貌有相貌,老金在我還沒有來公司的時候,就一直在追她,足足追了一年半,方才得手,之後對自己女朋友千依百順,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給她,怎麼可能說這樣的話呢?
我愣了一下,才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老金要來白酒,又喝了兩杯,然後才接著酒勁,對我說道:“她之前私生活混亂也就算了,還跟我在一起之後,居然還背著我在外面偷人。”
啊?
我其實心中多少有了猜測,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忍不住說道:“老金,這件事情你確定了沒有?”
老金對我說道:“侯子,你還記得格林豪庭酒店的大堂經理阿順不,對,就是我們醴陵老鄉,是他告訴我的,說得有模有樣的,絕對不會有錯。”
他這麼一說,我心頭立刻一沈。
那個叫做阿順的老鄉,是兩個月前我們在同鄉會上認識的,當時老金是帶著女朋友出席的,所以阿順認出了馬麗是很正常的,只不過……作為同鄉兼好友,這種事情還是勸和不勸離的,所以我就說道:“這事情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樣,嫂子負責前臺接待,幫公司的客戶去酒店開房,這都是很正常的啊?”
老金喝酒很快,聽到我的話語,說道:“唉,說雖然是這麼說,但她已經有好幾次夜不歸宿了,而且我總感覺她對我撒謊……”
聽到老金這般確鑿無疑,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陪著他喝酒。
那天夜裡,我們喝了兩瓶白酒,一箱啤酒,老金有意灌醉自己,喝得酩酊大醉,讓我心頭很是難過。
最尷尬的,是我把他送回家的時候,還不得不對他女朋友客客氣氣。
畢竟我喊這女人作“嫂子”。
這事兒過了兩天,我看老金上班的時候神態如常,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有心想問,又張不開口,想想還是算了。
就在我以為這件事情過去了的時候,一天下午,老金把我叫出了辦公室,一臉嚴肅地對我說道:“侯子,阿順打電話過來,說馬麗又跟人去格林豪庭開了房間。”
我眉頭一跳,說老金,這件事情你確定了沒有?
老金說我去問了,馬麗沒有在公司,另外我查了一下,今天也沒有什麼鬼客戶要接待,絕對是那小賤人自己忍不住了,跟著野男人跑出去鬼混了。
我說你是怎麼想的?
老金的臉色都有些扭曲了,直勾勾地說道:“老子倒是要看一看,她的那個姦夫,到底是哪一路的妖魔鬼怪——我對那小賤人那麼好,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結果卻換來了這樣的結果,你說我能饒得了她麼?”
我當時也有些著急上火,看到老金的這副淒慘樣,一咬牙一跺腳,說道:“那還愣著幹嘛?捉賊捉贓,捉姦捉雙,走!”
老金待我如自家弟弟,所以他被戴了綠帽子,我的心頭也是憋著一股火兒的。
銷售課這邊是一個相對獨立的部門,老金說走就走,我們兩人出門,搭了一個黑摩的,來到了附近的格林豪庭酒店,老金打了電話,沒一會兒,老鄉阿順就走了出來,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後對老金低聲說道:“人在3022房間,跟一個男的,胖子,我看見兩人來過幾次了,回回都要墨蹟一個多小時,絕對有事。”
他說這話兒的時候,兩眼放光,嘴角緊緊抿著,很顯然,他這狀態並不像是在幫老金,跟著同仇敵愾,而是單純對這種事情有興趣。
說句實話,我心裡是不舒服的,不過並沒有說出來。
簡單交流一陣之後,給綠帽這事兒衝昏頭腦的老金再也沒有了平日裡的沈穩,帶著我就往三樓沖去,而始作俑者的阿順則藉口酒店管理嚴格,並沒有跟著我們一起去。
他估計要等鬧開了之後,才會及時現身,來看熱鬧。
我們很快到了三樓,來到了3022房間門口,我瞧見老金就要衝上去砸門了,趕緊拉住他,沈聲說道:“老金,你可想好了?”



老金的眼睛都紅了,說侯子,都這個時候了,你要攔我?
我說不是攔你,只是跟你說一聲,要萬一發生什麼事情,你千萬得冷靜,不要意氣用事,知道麼?
老金點頭,然後去敲門。
砰、砰、砰,門給一陣急促敲響,結果裡面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誰啊?”
這一聲說出來,我直接就懵了,因為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那就是我們的台籍老闆泰哥,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老金,卻瞧見他仿佛並沒有發現這件事兒,而是捏著嗓子說道:“先生你好,你門口掉了一個錢包,裡面有一千多塊錢,不知道是不是你們的?”
老金這傢夥能當我師父,自然是有本事的,簡單一句話,裡面的人就意動了,沒多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響,開出了一條縫。
出來這人,正是負責我們銷售部門的副理泰哥。
他只穿著一條褲衩,光著膀子,臉上、脖子上和胸口,都還有口紅印呢,滿臉紅光的樣子,顯然沒幹好事。
他打開門一看,瞧見我和老金,不由得一愣,說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平日裡的泰哥,高高在上,頤指氣使,而此時此刻,雖然還算鎮定,但眼神之中,多少還是有一些慌亂的。
很明顯,做賊心虛。
老金這個人勤勤懇懇,但並不是老黃牛那種,畢竟能夠在銷售供應商崗位上面做到他這種程度的,多多少少也有幾把刷子,他盯著泰哥,說老闆,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泰哥臉色很不好,說我做什麼事情,需要給你交代麼?
他這般的模樣,有些色厲內荏,然後想要關門,結果我適時伸腳,將門縫給擋住,而這時,裡面傳來了一聲尖叫,正是老金女朋友馬麗的聲音,這動靜讓老金一下子就瘋了,他猛然一撞,將那門給撞開之後,直接沖進了房間裡去。
我也跟著進去,瞧見老金的女朋友馬麗正在慌亂地穿著衣服,在瞧見我們沖進來之後,又趕忙鑽進了床上的被子裡去。
我瞧見房間裡衣服到處散開,淩亂一地,顯然在我們來之前,這兒正在經歷著激烈的戰鬥。
老金臉色鐵青,沖上去沖著馬麗大聲罵道:“你個裱紙,居然背著我跟別人睡覺,你對得起我麼?”
馬麗看著模樣,是文靜淑麗,白蓮花兒一般的人物,但並不是被人欺負的小姑娘,她瞧見事情敗露了,也是橫下心來,對老金說道:“對得起你?我們結婚了麼?沒結婚,我愛跟誰睡覺跟誰睡覺,要你管?”
她這邊硬氣,而趕回房間裡的泰哥也是一臉凶相,對這老金吼道:“老金,你要幹嘛?你還想不想幹了?”
一句話,將老金心口的所有火氣都給澆滅了。
我瞧見了老金眼裡的猶豫。
他老家挺困難的,有弟弟妹妹要養,需要定時給家裡寄錢,而且他前陣子打算結婚,還在附近買了一套房子,貸著款子呢,如果工作一丟,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生活之中的種種困難,讓老金原本揚起的手,怎麼都難以揮下去。
瞧見老金臉色變化,人精一樣的泰哥語氣緩慢了一些,然後對他說道:“老金,我們也共事三年多了,你知道的,我這人當領導,一直都不錯,這一次我跟馬麗,是情不自禁,真沒有別的意思,你這人也是,凡事大度一點,看開些,不就什麼都沒有了麼?對了,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情,我們回頭再說。”
說著話,他就要趕人了。
老金給氣得又急又怒,一邊是付諸終身的愛人,一邊是掌握事業的老闆,他要是稍微敢動一下,說不定就給公司開了,一想到這事兒,就渾身僵硬,一動也不動。
但讓他就這麼走了,他又心中不甘。
講道理,是個男人,恐怕都忍不了這樣的恥辱吧?
泰哥瞧見老金不肯動,就看向了旁邊的我,一臉嚴肅地說道:“侯漠,愣著幹嘛?帶金康走啊,上班時間你跑這兒來,這是什麼?曠工你知不知道……”
他調轉槍口對準備,是想要讓我出頭,帶著老金離開,給老金一個臺階下,卻不曾想我在旁邊看著,對老金的感觸是感同身受,想起老金把我從流水線上拉扯出來,言傳身教,對我像自家弟弟一樣,又看著面前泰哥那副醜陋的嘴臉,頓時就像點著了的爆竹,完全控制不住心頭的怒火,上前就是一拳:“你麻痹的,睡人老婆,你還有理了?”
砰!
只一拳,泰哥整個人就飛了起來,重重地摔倒在了門口的地板上。
*******
每天八點檔,小佛陪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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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3:58

第十三章 引路人

只一拳,人就飛了起來,這種只有在功夫動作片裡面出現的場景,讓所有人都為之驚愕。
抓奸事件的結局,讓所有人都沒有能夠預料得到。
泰哥給我一拳打得噴血,這個已經算得上輕傷了,自然引來了員警,我可悲地在一個月時間內,第三次地進了局子,好在後來經過老金的幾番斡旋,並且答應不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之後,躺在醫院的泰哥才答應了不追究我的責任,但我卻不得不離開這個工作和奮鬥了一年多的臺灣公司,同時也失去了這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
離開公司那天晚上,老金和銷售部幾個關係不錯的同事給我踐行,那天老金的情緒特別激動,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拉著我的手就哭,說是他連累了我。
對於這話兒,我也很難過,但並不後悔自己當時砸出去的那一拳。
沒別的,爽快。
如果時間能夠再次倒回過去,即便是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再一拳揮過去。
因為我是個男人。
因為劉慶泰這孫子,太他媽不是人了。
那天我陪著老金喝了很多,我知道那天的事情過後,馬麗就從老金的住處搬了出去,兩人算是徹底分個手,我還聽小劉說看見馬麗在醫院的病房照顧泰哥,一對狗男女似乎已經完全看開了,完全並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要知道,泰哥在臺灣可是有家有室,有兒有女的,他大兒子都十八歲上大學了,上次考上了臺灣交大,還請全部門的同事去吃過飯,我們都還隨了份子錢呢。
而且我還知道,老金和馬麗在一起的這些時間,給那女人花了不少錢,估計現在手頭上都在捉襟見肘,所以才硬著頭皮,還在泰哥手下幹著活。
人世間的不如意便是如此,雖然不甘,但終究沒辦法反抗。
喝過了踐行酒,我離開了公司,開始奔波於鵬城的幾個人才市場,想要趕緊找到新的工作,養活自己,只可惜想要再找到像祥輝那樣的工作很難——要知道98年的時候,當地普遍的工資水準只有四五百,而我在祥輝的基本工資都在一千五以上,再加上不菲的銷售提成,在當時已經算是非常高薪的工作了。
以我的條件,想要再遇到差不多的,真的很難。
習慣了高薪工作,我很難再去找尋薪酬太低的活計,心態失衡,如此奔波於鵬城幾個特別大的人才市場,高不成低不就,讓我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類似的工作,面試的時候感覺都挺好的,結果沒過一會兒,人家突然問我,說我以前是不是在祥輝幹過?而且還打過領導?
一句話,讓我心中生出的所有希望都破滅了。
祥輝在行內雖然並不算是龍頭,但至少也能夠排進前五,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幾家公司既是競爭對手,又都有些聯繫,我不知道泰哥是怎麼跟人說的,但我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去揭老金的瘡疤,畢竟老金在行內,也是有面兒的。
如此蹉跎一個月,我發現自己的財務有些緊張了。
雖然我之前靠著高業績,的確是賺了一些錢,但因為日常開銷和往家裡寄錢之類的開支,再加上搬家時交了三個月的房租,我手上的錢本來就不太多了,結果上次在梅州的時候,手機丟了,那可是公司配備的,98年時候的手機跟後來可不一樣,貴得讓人吐血,這個又賠了一筆,導致我手頭越發拮據。
除了經濟緊張,我還有另外一個煩惱,就是自己的身體。
自從那天將泰哥打傷之後,我發現了一件事情,每當自己的情緒激烈的時候,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有的時候力量會突然增長,手上的力量十分強,我甚至試著直接將那不銹鋼的勺子給毫不費力地弄彎去,然而平日裡的時候,我想要擁有這樣的力量,卻發現完全不行。
它就像《天龍八部》裡面段譽的六脈神劍一樣,一點兒都不可控。
除此之外,屁股上面那一小截尾巴也讓我十分鬱悶,儘管我可以穿了比較寬鬆的褲子,在鏡子裡也看不出來,但我走在大街上的時候,總感覺別人在用詭異的目光盯著我,仿佛能夠透過褲子,看見那玩意兒一樣。
這事兒我備受煎熬,甚至衝動到想要去醫院動手術,將它給割了。
然而說到動手術,又回到了先前那個問題。
沒錢!
如此心煩意亂了一個多月,一天老金找到了我,說他認識香山一家電子廠的老闆,他們那兒需要招藥水車間的工程師,問我要不要去試一下——雖然沒有提成,但工資一千六,還算是不錯了。
我在鵬城待得煩躁無比,現在有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機會,自然沒有拒絕,當下拿了老金給的名片,就準備回家收拾東西。
房子租約三個月,退不了的,而我也不確定面試能否通過,所以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如果能夠進那家廠子的話,到時候我再回來搬家也不遲。
花不了多少時間,我收拾妥當了,一個雙肩包裝滿,然後準備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聽到了一聲尖銳的貓叫。
喵……
大中午的時候,許多人都已經去上班了,樓層寂靜,突然間傳出這麼一聲貓叫來,讓人倏然間就覺得毛骨悚然,我總感覺這聲音十分熟悉,下意識地朝著貓叫的陽臺走去,打量了一下,什麼也沒有發現。
然而當我回過頭來的時候,瞧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出現在了我的房間裡。
這是個長著娃娃臉的少年,黝黑的頭髮,發亮的眼睛,比我矮一個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黑色的眼眸之中,蕩漾著一抹綠光,就像是富營養化的河水一樣,有一股讓人噁心的感覺。



喵!
他又叫了一聲,我腦子裡轟然一下,終於想起了這叫聲為什麼那麼熟悉。
這聲音我聽過,上次是在先前我在舊出租屋洗澡出事時出現的,我因為當時發病,所以腦子有些迷糊,但是這會兒,我卻一下子就想了起來。
這傢夥,是貓,還是人?
我整個人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下意識地往廚房瞄了過去,想要拿一把菜刀防身,多少有點兒安慰。
因為我知道這樣一個突然出現在我房間裡面的傢夥,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或者說,這就是一個夜行者。
實實在在。
我盯著那個少年,他也眯眼看著我,兩人對峙了幾秒鐘之後,我身子動了,朝著廚房沖了過去,然而他卻比我更快,身子一閃,人就堵在了廚房門口,然後對我說道:“你想幹嘛?”
我瞧見他堵在門口,身如鬼影,不敢輕舉妄動,而是問道:“你是誰?”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說我們見過面,不久之前,你難道這麼健忘麼?
我眯著眼睛,說那天晚上,你在?
少年說不光那天晚上,其實這些天,你一直都在我的眼中,只不過你並不知道罷了。
我心情緊張,說你想要幹嘛?
少年說我看你這意思,是準備出遠門了,對吧?
我說需要你管麼?
少年嘻嘻笑,說當然了,你身上,可是種了我們的啟明蠱,那東西這麼金貴,十分罕見,我們可是下了本錢的,可不能讓你就這麼跑了。
一聽這話兒,我頓時就一股怒火直沖額頭,怒氣衝衝地吼道:“你跟那幫人是一夥的?你們想幹嘛?”
少年說你別著急,沒有想要害你的意思,我只想問你一下,你是準備離開這裡,對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對。”
少年說那行,我叫一個人過來,跟你見一面,聊一聊。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腦海裡頓時就浮現出了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在KTV包廂給我們下毒的黃毛尉遲,另外一個,則是找到出租屋,給我種下啟明蠱的長腿美女,而這兩個人,無論是誰,我都招架不住。
既然如此,那我還不如拼死一搏。
想到這裡,我當下也是怒吼一聲,一是給自己壯聲勢,二來也是試圖激發出自己身體的潛能,然後沖向了對方。
然而結果也是毫無懸念,我幾乎是一照面,就給那少年給撂倒在地,隨後他捂住了我的嘴巴,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別在這兒鬼喊鬼叫的好麼?要萬一引來人了,那可怎麼辦?難道要我殺你滅口?”
一句話說得我面無血色,當下就是一動也不敢動,渾身僵直。
少年壓住我,認真地對我說道:“我放開你,你老實點,我叫上面的人過來跟你談一談,到時候怎麼處理,與我無關,你別叫,可以麼?”
我無奈,只有點頭。
少年放開我,讓我坐在了沙發前,然後從兜裡摸出了一張黃符紙來,三兩下,折成了一隻紙鶴,念念叨叨一番,然後猛然吹了一口氣,那紙鶴居然像是活過來一般,揮著翅膀,晃晃悠悠地飛到了陽臺,然後消失了去。
這場面,看得我目瞪口呆,不知道該怎麼說,有心問一下,結果少年郎卻冷著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架勢坐在我對面。
等了十多分鐘吧,門口傳來動靜,那原本鎖住的防盜門給人輕輕扭動一下,居然就直接開了,然後從門外走進來了一個女人。
一個讓我記憶深刻、難以忘懷的女人。
她將門反手關上,黝黑的眼眸凝視了我好一會兒,然後櫻桃般的朱唇輕啟:“認識一下,我叫秦梨落,是你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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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4:17

第十四章 老金之死

對於我來說,這個叫做秦梨落的年輕女人,真的是一個謎。
最開始,我以為她只不過是一個夜場小姐,美則美矣,但終究只是一個屈從現實的美麗軀殼而已,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峰迴路轉,任人調戲的夜場妹子轉身成了殺人惡魔,這性質就變了。
而現如今,她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一直在旁邊翹著二郎腿的黑髮少年瞧見秦梨落,趕忙站起來,乖乖地招呼一聲“梨落姐”之後,朝著陽臺處走去。
緊接著,我瞧見他縱身一躍,卻是跳了出去。
我這兒可是四樓。
我心頭一緊,隨後想起了,這傢夥可是夜行者,用得著我來擔心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盯著面前這個美豔如花的女人,問道:“你想要我幹什麼?”
秦梨落如同看寶貝一般打量著我,然後笑著說道:“沒有想到,你居然真的如同我猜想的一般,是個懷著隱性血脈的同類,而且居然還誤打誤撞地度過了第一階段——很好,很好,或許幾年之後,你將會讓整個業界都為之震驚,哈哈……”
她有點兒神經質地說著,然後看著我,說道:“對於我們,你應該很疑惑,對吧?”
我點頭,說對,的確如此。
秦梨落摸著下巴,說這件事情說起來你或許並不會相信,但是從你身後長出一截尾巴之後,你就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的事情,並不是能夠以常理來解釋清楚的,對吧?
我說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秦梨落拍手,說好,爽快,我喜歡你的性格——再自我介紹一下,我來自于一個夜行者家族,我們的族群在香港、澳門以及東南亞一帶,都有許多的正式成員和預備役,而家族得以延續的根本原因,在於包容並蓄,我們願意接納更多的成員加入進我們的圈子裡面來,抱團取暖,不至於被人類,以及其他的夜行者欺辱——對了,需要跟你解釋一下,什麼叫做夜行者麼?
我眉頭一挑,哼了一聲,說不就是妖麼?
秦梨落豎起一對秀麗的眉毛,瞪了我一眼,向我糾正,說是夜行者,不是妖?妖,是人類對我們的蔑稱,就像中國人稱呼印度人為阿三,日本人稱呼中國為支那一樣,我提醒你,千萬不要在別的夜行者面前這麼說,否則會招惹大禍的,明白麼?
我忍不住地撇嘴,心想妖就是妖,有什麼可美化的?還夜行者呢,你們這大白天不是也出來了麼?
不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心中嘀咕,表面上還是點頭稱是。
秦梨落打量著我,好一會兒,方才問道:“不對,你怎麼會知道夜行者是妖的?不對,你接觸過其他人了麼?”
聽她這麼一說,我心中慌亂,怕她知道我跟馬一嶴的關係,趕忙說道:“剛才那個小靚仔,從貓變成人,又從人變成貓,來來去去,不是妖,又是什麼?”
秦梨落聽到,臉色很不好看,低聲說道:“讓他別張揚,居然這麼不小心,回去可得好好教訓他。”
說完這個,她回過頭來,看著我,然後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事實上,我們關注你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跟我上面的老闆也聊過你,覺得你的血脈還不錯,就讓我過來,邀請你加入我們;據我所知,你現在已經丟了工作是吧,那麼正好可以跟我們走了。”
我聽到,下意識地往後退,說想讓我跟你們走?去幹什麼?
秦梨落笑了,一雙明眸盯著我,說你覺得我會讓你幹什麼?
我十分抗拒,說我怎麼知道?
秦梨落說你覺得我是壞人,或者說我們是壞人?
想起這一段時間來的倒楣經歷,我忍不住譏諷道:“難道不是麼?一言不合,直接將人給毒死,然後完全不顧別人的意願,在我身上動手腳,這些事情,是好人能夠幹得出來的麼?”
聽到我的怨氣爆發,秦梨落一對好看的眼睛微微發光,好一會兒,方才說道:“人是尉遲毒的,但那只是他給我出氣,給那幫老流氓一點兒教訓而已,後來不是都給救活了麼?至於你,我給了你一個可以預期的、大展宏圖的未來,你不但不感激,而且還心懷怨懟,真的讓人很難理解——你難道就想如同一條鹹魚一般,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地過完這一生麼?”
我完全不理會,毫不猶豫地說道:“對,那正是我的想法。”
哈、哈……
秦梨落氣得笑了起來,說你呀你,真是個胸無大志的蠢男兒——不過我告訴你,擁有著夜行者隱性血脈的人,如果不能夠及時激發出來的話,通常都活得不長,所以你期望那平凡普通的一生,也必將是短暫而無趣的一生,而你,也終究不過是一個短命鬼而已。
我冷笑,說就算如此,那也是我自己選擇的結果,能夠把握自己的命運,我樂意,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秦梨落盯著我,好一會兒,然後冷冷說道:“也就是說,你不打算加入我們咯?”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對。
瞧見我表明態度,秦梨落並沒有惱羞成怒,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後,居然就轉身要走,這情況反而讓我有些驚詫,眼看著她都要走到門口了,這才忍不住叫住了她:“哎、等等,你、你這就走了?”
秦梨落回頭,嫣然一笑,說難道你打算請我吃飯不成?
我十分意外地說道:“你,不殺我?”
秦梨落瞪了我一眼,說你看電視劇看多了吧?你還真的以為我們做事,一直都不擇手段、打打殺殺?你要真這麼想,那你就是腦子進水了……既然你不願意,我們自然也不會強求,事實上,有很多人想要加入我們這個大家族來,都未必有機會呢,你不來,以後少不得要後悔的。
說罷,她想起什麼來,手一揚,卻是摸出了一張鍍金名片來,扔在了桌上,說到時候你要是後悔了,打這個電話,或者到這兒來找我們的人。
我忍不住笑,說我後悔?怎麼可能?
秦梨落回過頭來,盯著我,認真地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肯定嗎?因為你身上的血脈是被詛咒的靈明石猴——知道什麼是靈明石猴麼?許久許久以前,曾經出現過一個擁有靈明石猴的夜行者大聖,他的力量強大得連上天都嫉妒了,因為手下的亡魂無數而遭受天罰,而自他之後,到後來的一千多年時間裡,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第二個,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說為什麼?
秦梨落微笑著說道:“因為詛咒——自此之後的靈明石猴隱性血脈者,即便是覺醒了,但他們想要成為真正的夜行者,也必須經過五重關,而這五重關口,每一重都危機重重,據說需要烏金、叵木、弱水、燭陰和息壤這等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物件,才能幫助衝破,而一旦出現什麼岔子,停滯不前,便會暴斃而亡……”
這話兒聽得我冷汗直流,一字一句地說道:“暴斃而亡?”
秦梨落微笑,然後說道:“如果有我們的幫助,你或許就是自那人之後,這千年以來第一個擁有靈明石猴血脈的人,繼承那個人空下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法號,但如果是你自己,呵呵……我只能說一句話,保重吧。”
說完這些,她打開了門,“砰”的一聲,離開了房間。
人走了,香味還留下,我聞著這淡淡的香水味,腦子一片混亂,過了好一會兒,我扔下了背包,然後朝著社區外面的一家書店跑了過去。
很快,我在通俗文學的書架上找到了一本書,快速翻閱一番之後,最後定到了其中的一頁。
第五十八回《二心攪亂大乾坤,一體難修真寂滅》:【如來才道:“周天之內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蟲,乃蠃鱗毛羽昆。這廝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鱗非毛非羽非昆。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類之種。”菩薩道:“敢問是那四猴?”如來道:“第一是靈明石猴,通變化,識天時,知地利,移星換鬥。第二是赤尻馬猴……”】
呃……
這本書的名字,叫做《西遊記》。
果然,我記憶得沒錯。
我一連讀了幾十頁,這才放下,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感覺頭疼得厲害。
作為四大名著之一的《西遊記》,講述的,是神話故事,但同時它也是吳承恩先生的作品,老先生在那個年代創作的這些東西,到底是憑空想像呢,還是在他生活的世界裡有跡可循呢,這些我都不知道,但我卻曉得一點,那就是秦梨落今天對我這麼輕拿輕放,肯定是不會說假話。
她是篤定了我會乖乖地去找她,跟她低頭,才會這麼輕易地放了我。
一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多舛命運,我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滿腦子都是罵髒話。
那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索性哪兒都沒去,躺在床上睡覺,睡了醒,醒了睡,渾渾噩噩的,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我才想清楚,管他什麼南北西東,我現在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別的不講,先養活自己再說,於是去汽車站買了票,前往香山。
老金給我介紹的工廠在香山小欖,我抵達之後,找到廠門口的門衛說明了一下,通傳之後,我給人領到了總經理辦公室,那位丁老闆瞧見我之後,很是驚訝,說你怎麼來了?
我跟他說聽了老金的推薦,就過來看看。
我本來以為對方會給我安排面試,然而卻並沒有,丁老闆問我道:“老金的事情,你還不知道?”
我一頭霧水,說什麼事?
老闆盯了我一會兒,這才緩緩說道:“他昨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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