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4:36

第十五章 毫無底線的夜行者

老金死了?
聽到這話兒的時候,我腦子轟地一下就炸了,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一直到旁邊的丁老闆推了我胳膊一把,說嘿,兄弟,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方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他,說怎麼死的?
我當時腦子混亂,不知道自己的狀況有多嚇人,但這丁老闆卻嚇了一跳,倉皇地往後退開,語氣結巴地說道:“你、你……”
我這才回過神來,朝著他辦公桌旁邊的書櫃玻璃望去,瞧見一個滿臉通紅、雙眼盡是血絲,仿佛整個人都冒火一樣的我,兇相畢露,這才強行收斂起心頭的怒火,問他道:“到底怎麼回事?”
丁老闆大概是被我嚇到了,不敢發脾氣,趕忙說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聽了個大概,說有人闖入老金他們公司,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是產生了衝突吧,然後老金和你們公司的劉慶泰就都死了——具體情況,你還是自己打聽一下吧。”
什麼,泰哥也死了?
我聽了,看向了他辦公桌上的座機,然後說道:“能借您電話用一下麼?”
丁老闆趕忙點頭,說可以,當然可以,沒問題。
他說話的語氣都有些不對勁了,我瞧他這態度,就知道即便我各方面的條件都挺不錯,甚至特別適合這公司,他也不會把我留下來了,於是也沒有太多的顧忌,拿起電話來,撥通了小劉的手機,結果半天都沒有接,我又撥通了兩個同事的手機,都沒有接通。
放下話筒之後,我對丁老闆說道:“電話打不通,老金出事,我得趕緊回去,我們以後聯繫吧。”
丁老闆趕忙點頭,說好,我讓人送你。
如同被送瘟神一般地請出了廠子,我趕忙買票趕回鵬城,一番折騰,到了下午的時候,我家都沒回,直接趕到了祥輝,還沒有進公司,就在外面瞧見在路邊吸煙的銷售課前同事小戴,趕忙跑過去,喊道:“小戴,小戴。”
小戴瞧見我,趕忙將煙扔掉,迎了上來:“侯課長?”
我揮手,說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叫我侯漠——我聽到消息了,到底怎麼回事?老金怎麼突然就沒了呢?
小戴一臉錯愕,說你不知道?
我說我也是剛剛聽到的消息,打小劉他們電話都打不通。
小戴苦笑,說小劉他們被帶到警局去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了。
我說到底怎麼回事,你趕緊跟我說。
小戴左右看了一下,把我拉到角落,然後低聲說道:“侯哥,你先跟我說,你最近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我瞧見小戴奇奇怪怪的,還問起了我,十分疑惑,下意識地否定,說沒有啊。
小戴說侯哥,說實話,這件事情說起來,跟你有關——殺害老金和泰哥的那幫人,其實是過來找你的,只不過因為泰哥跟他們起了衝突,有人就直接翻臉動手了,這幾個人凶得很,個個都跟電影裡面的職業殺手一樣,我跟你講,你自己小心點,他們是沖著你來的,出手又這麼狠,指不定在哪兒堵著你呢。
啊?
小戴的講述讓我手足發涼,因為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居然還跟我有關係。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殺人兇手,你有見過?”
小戴搖頭,說沒有,我昨天在福田辦事,是今天早上聽馬麗說的——聽說是有四個人,有一個在外面沒進來,另外三個,一個半老頭子,一個刀疤臉,還有一個矮胖禿頂的男人,動手的是那個矮胖子,就他一個,就把老金和泰哥給砍了,你不知道當時的場面有多恐怖,辦公室滿地都是血啊,恐怖得很……
說到這裡,他想起來一件事情,對我說道:“對了,員警問起你了,還找了你的聯繫方式和住址,我以為你知道這件事情呢。”
我搖頭苦笑,說沒有。
的確沒有,我從祥輝離職之後,手機上交,而所謂住址,估計是之前我在城中村租住的出租屋,至於我現在的住處,除了老金之外,公司沒人知曉,員警匆忙之間,當然也找不到我了。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最讓我為之震撼的,是小戴描述之中的那幾個人,我一聽,幾乎都能夠確認得到,他們就是在梅州綁架梁世寬梁老師的那一夥人。
那一夥人,也是夜行者。
不過夜行者和夜行者終究還是有差別的,如同秦梨落這幫人,雖然看上去很凶,但從實際上的手段來說,還是很溫和的,甚至可以說是良善的,有底線、有原則,而我在梅州碰到的這一夥人,卻完全不同,他們野蠻、兇猛、強橫,絲毫不講道理,動輒出手殺人,謀人性命。
這樣傢夥的危害,遠遠不是正常人所能夠比擬的。
在那一瞬間,我的耳朵很熱。
很熱,很熱,因為我想起了上一次與馬一嶴分別的時候,他對我提出的警告之語。
他讓我注意這幫人,如果他們知道被埋在土裡的我居然還是沒有死,他們一定會找過來對付我的。



當時我並不覺得什麼,不以為然,而此刻回想起來,遍體生寒。
更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是不知道泰哥和老金怎麼就惹到了那幫人,甚至不惜得暴露身份,對他們直接痛下殺手。
小戴與我相處甚久,但瞧見我一臉扭曲的面容,也有些嚇到,開口說道:“侯、侯哥,你沒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一些,問道:“老金的遺體在哪兒?”
“在警局吧,”小戴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應該是的,他們要出一個屍檢報告什麼的,再說了,雖然已經通知了老金和泰哥的家裡人,但路上畢竟要有一些時間,家屬認領什麼的,估計也沒有那麼快……”
警局?
我在心中默默念著,想著這件事情牽涉到我,如果我避而不見的話,總有一天員警會找到我的,還不如我去警局報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也免得到時候出現什麼引發誤會的事情。
我問清楚了小戴具體的分局之後,離開了祥輝。
沒走多遠,小戴叫住了我,關切地說道:“侯哥,那幫兇手找的人可是你,說不定在哪兒等著你呢,你自己要多小心一些……”
聽到他這話兒,我心中一暖,朝著他微微一笑,說知道。
小戴是新招的大學生,來了三個月,與我雖然並不在一個組,但這個時候了還能夠關心我,說明我平日裡的人緣,還算是不錯的。
想一想,還挺安慰的。
我離開祥輝之後,趕到了分局,跟門口接警的人員說起了這件事情,那個戴著黑框大眼鏡的女員警看了我一眼,說你就是侯漠?
我點頭,說對,我今天去了香山,回來的時候聽說了老金的事情,瞭解一些情況,所以過來這兒跟您們彙報一下。
女警很是高興,拉著我往二樓走,在樓梯上瞧見一個臉上有幾顆青春痘、體格健壯的年輕員警,趕忙喊道:“楊輝,楊輝,這就是你們專案組要找的侯漠,對,就是祥輝那個案子的侯漠,人家聽說了情況,自己過來了。”
“侯漠?”
名字叫作楊輝的員警一臉戒備地望著我一眼,手下意識地往腰間摸去,不過很快就停住了,一臉狐疑地望著我,說你是祥輝公司的前員工侯漠?
我點頭,說對,楊警官你好,我今天去香山找工作了,從朋友那裡得到了消息,就趕緊趕回來了。
楊輝瞧見我一臉真誠,毫無懼色,點頭,說好,你跟我來。
他帶著我來到了三樓的一間辦公室,讓我在裡面等一下,隨後出去了,沒兩分鐘,他帶著一個滿臉滄桑的精幹男子走了進來,對他說道:“徐隊,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侯漠。”
我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跟那徐隊握手,然而對方卻沒有理我,繃著臉走到了我對面去,坐下之後,看著我,說聽說你有情況要彙報?
我點頭,說是。
徐隊揮揮手,說你先坐。
我坐下,然後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剛才趕到祥輝,問了一下同事,得知昨天的那三個兇手,他們我之前遇見過。”
哦?
徐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說你認識他們?知道他們是哪裡人,什麼來歷,叫什麼名字麼?
我搖頭,說不,我只是跟他們打過照面,沒有太深接觸——在大概半個多月之前,他們在梅州蕉嶺曾經綁架過一位叫做梁世寬的小學老師,當時我也在場,並且還被一起綁走,後來他們將我活埋了,好在當天夜裡下大暴雨,我沒有死,得以逃脫……
我將我當時在梅州的遭遇跟徐隊一一敘來,聽完我的說辭之後,徐隊的臉變得嚴肅起來,說侯漠,你沒有說假話吧?
我說這件事情的經辦人是梅州公安機關的韓金韓隊長,你可以聯繫一下他,確定這件事情。
聽到我這般說,徐隊變得慎重起來,考慮了一會兒之後,朝著旁邊的楊輝警官使了一個眼色,楊輝起身,離開了辦公室,而徐隊等門關了之後,又繼續問起一些細節方面的事情,過了沒多一會兒,門被推開,楊輝警官一臉激動地說道:“徐隊,聯繫上梅州那邊了,他沒說謊。”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4:55

第十六章 守株待兔

我既然沒有說謊,那麼就不可能跟那幫兇手是同夥,所以接下來的待遇也就有了一些改善。
徐隊和楊輝幫我做過了筆錄之後,對我說道:“你暫時先別走,在我們這兒待著,一來是為了你自己的安全考慮,再有一個,梅州的韓金韓隊長準備過來,也想跟你談一談……”
我點頭說好,沒問題。
事實上,對於那幫動輒殺人的傢夥,我的心裡也沒底,不敢亂走。
這裡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做過了筆錄,徐隊又叫來了繪圖專家,正好就是我在大廳碰見的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女警,她跟我聊了一下,然後開始詢問起了我記憶中兇手的相貌特徵來,並且根據我的描述進行素描速寫。
她的素描能力很強,能夠根據我的描述隨時修改,而且能夠很準確地把握到我描述中的特徵而及時改變,讓我敬佩不已。
忙碌到天黑,三張像終於出來了,她跟我確認道:“你再看看,是不是這三個人?”
我看著這惟妙惟肖的素描畫像,點頭,說對,就是他們。
女警有些疑惑地望了我一眼,隨後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她拿進來一疊文案,翻開來對比了一下,我瞧見她一直在皺著眉頭,便問道:“怎麼了?”
她抬起頭來,將手中的檔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面有四張畫像,其中還有一個是女人,從大體上的情況來看,應該就是昨天行兇的殺人兇手,但他們與我見到的那幾人,雖然體貌特徵都差不多,卻又有許多不同的地方,臉型甚至截然不同,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也就是說,我認識的那一夥人,跟昨天行兇的兇手,並不是同一夥人。
只是……
不對,不對,如果不是一夥人,為什麼體型卻那麼像呢?
我腦子有些混亂,看向了女警,而她則說道:“現在有兩個可能,一是雙方可能只是部分相似而已,並不是一夥人;再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們來之前的時候,可能進行過化妝——不過這個很難判定,我早前畫圖的時候,並沒有聽說有這樣的情況……”
弄完了這些,女警向我表達感謝之後離開,我給留在一個會議室裡等待著,天色將晚,我有些坐不住,等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終於出去,瞧見那個叫做楊輝的警官匆匆而過,趕忙叫住了他。
“幹嘛?”
對方一臉戒備地看著我,顯然我即便是沒有嫌疑,他也不會對我有好臉色。
我斟酌了一下語氣,對他說道:“楊警官,我想見一見老金。”
楊警官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說你瞎鬧什麼,一具屍體有什麼好見的?
他說完準備離開,我趕忙拉住他,懇求道:“楊警官,幫幫忙,都說‘出門在外靠朋友’,老金是我在這邊最好的朋友,我也一直把他當做兄長一樣對待,這一次他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很難過,也想要能夠見他最後一面,才會急匆匆從外地趕回來的……”
楊警官不願麻煩,但我反復不斷地懇求他,正好這個時候徐隊路過,楊警官趕忙請示,徐隊一聽,說沒事,小楊,你帶他去法醫樓。”
獲得了批準,楊警官不情不願地帶著我來到後面的一棟小樓,經過申請之後,帶著我進了一個充滿了消毒水氣味的房間。
房間不大,正中間擺放著一輛手術床,上面躺著一人,蓋著白布。
白布從頭蓋到腳。
在瞧見這一幕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捏緊了雙拳,一股深深的悲傷就從心底深處油然而起,讓我腳步都邁不動。
當楊警官將白布掀開,露出了老金那失去血色、蒼白而麻木的臉龐時,我更是腳下一軟。
我差點兒就跌坐在地上去。
老金,老金……
我還以為能夠跟你做一輩子的朋友,到了老,兩人還能喝杯酒,聊聊天,沒想到你就這麼突然地離開了,而且還是以這樣的一個情況。
我的心中各種情緒翻騰,五味雜陳,而旁邊的楊警官卻有些不耐煩了,推了我一把,說行了,行了,沒什麼好看的,走吧。
他帶著我離開,剛剛走出小樓,迎面走來幾人,天太黑,外面又沒燈光,我瞧得並不清楚,卻沒有想到對面幾人之中,突然沖出一人來,沖著我就打,我沒有反應過來,給撓了兩下,下意識地往後退,旁邊立刻有人過來攔住,而撓我那人卻破口大駡道:“候漠你個白眼狼,虧得老金對你那麼好,把你當兄弟,你還來害他,你良心都給狗吃了啊……”
我給這麼一通罵,這才認出了對方來——老金的大姐。
老金大姐破口大駡著,後面幾人走近一些,我能夠瞧見老金十六歲的妹妹和十三歲的小弟,而他們攙扶著一個滿頭白髮的半老頭子,神色悲愴。
那應該是老金的父親。



年前的時候,老金這嫁到西川去的大姐曾經帶著老金妹子金慧和小弟金陽來過鵬城,作為老金最好的朋友和老鄉,我被他叫來吃過幾頓飯,所以跟他們都算是認識,也知道老金這位大姐的脾氣潑辣無比,是個能夠叉著腰,在別人門口破口大駡三天三夜的潑辣狠角色。
我心中有愧,給老金大姐撓破了臉,又當著眾人的面大罵,也沒有任何羞惱,而是看著老金的弟弟妹妹,苦笑著說道:“你們來了。”
我跟老金大姐關係一般,但跟他弟弟妹妹特別好,之前還特地抽出兩天時間來陪他們去大梅沙小梅沙和華僑城逛過,他弟弟總喊我“侯哥”,親切得很,只不過這一次見面,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親熱,金陽看見我,冷冰冰的,眼裡充滿了仇恨,仿佛我就是那個殺害他哥哥的兇手一般,反倒是金慧眼中雖有哀愁,對我卻並無恨意。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但老金大姐卻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帶著弟弟妹妹,以及自己的老父親進了樓。
沒多一會兒,淒厲的哭聲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其中我聽到了老金父親那悲愴、荒涼的哭聲,心不知道為什麼,就像突然被針紮了一樣,疼得厲害。
楊輝看我的臉色不太對,拉了我一把,說別想太多,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我低頭不說話,卻死死攥住了手。
不,有關係!
如果不是我,老金就不會死,他依然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老父親和兄弟姐妹們也不會如此傷心欲絕。
不,我要為老金復仇,我要將那幫視人命如草芥的傢夥繩之以法。
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這個念頭從我的心頭浮現,一下子就點燃了我所有的怒火,有力量從全身各處,通過血液湧入心頭,又傳遞到了四肢去,我不能等待了,不能再將事情交由別人來主導。
我得行動起來了。
想到這裡,我假意跟著楊輝回到了剛才的會議室裡,等人離開之後,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打開了窗戶。
這兒是二樓,離地面有些距離,我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攀下。
怒火燃燒下的我身手敏捷,一切的過程十分順暢,我來到一樓,幾乎是沒有阻攔地離開了警局,出門攔了一輛車,猶豫了一下,報上了我之前租住房子的城中村。
我在想,那幫人說不定並沒有走,或許還在那個地方堵著我呢。
如果是這樣,我就引蛇出洞,將這幫人給弄出來。
至於之後的事情,我當時沒有想——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傻,但當時的我,已經被憤怒燒昏了頭腦,所以全然不覺。
距離並不算遠,我很快就抵達了以前的出租屋附近,下了車,我輕車熟路地找到地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狀,就連我最後找到了以前住的地方,敲門進去,結果開門的是一對年輕男女,人家好像才剛剛親熱過,一臉迷惘地望著我。
我問了兩句,人家情緒過激,罵了我,但也告知了我一個事情,那就是沒有人找過這兒來。
這結果讓我有些驚愕,離開之後,邊想邊走,不知不覺回到了自己現在租住的社區,剛剛一進社區的門口,我就生出了一種不祥的感覺,就好像是兔子被蒼鷹盯著,身後莫名就生出了一股涼意來。
我一下子就回過神來,四處張望,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在這樣的時間關口,我絕對不會馬虎大意,腦子一轉,立刻想到那幫人很有可能就打聽到了我現在的住處,正在這附近守株待兔呢。
想到這裡,我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走。
我這次跑出來,是為了引蛇出洞,現在既然毒蛇已經有可能現身了,我就沒有必要在這兒死磕了。
我又不傻。
果然,當我扭頭就走的時候,社區深處的小林子處,走出了幾個身影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瞧得那般清楚,果真就是梅州遇見的那幾人,更是不停腳步,沖到了大街上,正好不遠處就有一輛計程車,我匆忙上了計程車,開口喊道:“警局,去警局……”
的哥也是一個乾脆人,說好嘞。
他油門一轟,車一下子就躥了出去,我的緊張方才停歇下來,回頭朝著社區門口望去,並不見人影,不由得心頭疑惑,眯著眼,左右打量著,卻不曾想開出了兩百多米之後,計程車仿佛被什麼撞到了,轟的一聲,整個兒都在半空中翻騰了起來。
砰!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5:12

第十七章 折辱

天地旋轉,我感覺自己好像給塞進了滾筒洗衣機裡面似的,當計程車最終“砰”的一聲,重重砸落下來的時候,破碎的玻璃拍打在了我的頭上、臉上,疼得我整個身子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啊……”,我大聲叫著,使勁兒吸了一口氣,用手推開了扭曲變形的車門,勉強從那翻倒在地的計程車裡爬出來。
還沒有等我搞清楚狀況,就有一隻手從上方突然伸了過來,一把就揪住了我的頭髮。
那只手猛然一拽,我給連著拉了好幾步,緊接著一記窩心拳,打得我胃部劇烈收縮,眼淚鼻涕忍不住地就流了出來,而就在這個時候,我也瞧清楚了出手襲擊我的,是一個矮矮胖胖,一臉笑吟吟的男人。
這個傢夥留著地中海的髮型,額頭油光直冒,兩隻眼睛眯著,在夜晚迸射出玻璃渣子一樣刺眼的精光,讓我一下子就回想起了當初在梅州之時與他初遇之時的情形。
凶人。
地中海拽著我的頭髮,又伸出另外一隻手來,掐住了我的脖子,然後冷冷笑道:“哎呀,沒想到你真的沒有死,可以啊,居然騙到我們頭上來了?”
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老八,別在這裡動手。”
嘿嘿……
聽到那女聲的指示,地中海拎著我往路邊走去,而我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開始死命地掙紮。
自從發生了上次的事情之後,我的力氣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增長的,已經不再是那個一拳就能夠被敲暈的吳下阿蒙,地中海一開始還行,到了後來,有點兒控制不住我了,旁邊有人不懷好意地調侃道:“老八,中午的時候叫你別去玩,你看看,腿軟了吧?你個龜兒子,早晚都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一個蒼老的聲音也響起:“就是,平日還好,出門在外,你好歹也注意一點。”
這兩人一唱一和,讓地中海的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
他惱怒,卻把火氣全部都發洩到了我的身上來,朝著我的臉上猛然一拍,緊接著將我的身子一帶一甩,我就感覺自己居然騰空而起,越過了一道瓦藍色的薄鋼牆,砸落到了道邊的一處工地泥沙堆之上去。
砸落在沙堆上有緩衝,我反而是緩過了氣來,然而瞥見旁邊一大堆亂七八糟放置的鋼筋,我還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如果我跌在那上面,按照剛才的狀況,我基本上是活不成了。
這是一幫兇人,殺人不眨眼。
理性告訴我,這一次我實在是太托大了,平日裡一向謀而後動、自以為精明的我,居然做出了這麼一件唐突的事情來。
然而還沒有等我後悔,四個身影就跟著跳進了工地這邊來,除了地中海之外,其他的也都是老相識——刀疤臉和那個半老頭子,再加上一個留著短髮,藏身陰影之中的女人。
三人走上前來,我發現他們的臉又有幾分不同,無論是我上次見的,還是黑框眼鏡女警給我看的畫像,都是截然不同的。
但聲音一樣。
這說明他們有改變自己樣貌的手段,難怪他們會如此肆無忌憚。
我從沙堆上剛剛爬起來,就給地中海一腳踹在了肩頭,巨大的力量將我推倒在了沙土上,隨後地中海走了過來,加鋼板的皮鞋踩在了我的腦袋上,還要毆打我,旁邊的刀疤臉卻悶聲說道:“行了,教訓教訓就行了,記住我們今天是來幹嘛的。”
這四人之中,短髮女人從來都站得很遠,就像一個監工,而半老頭子和刀疤臉總是袖手旁觀,只有關鍵時刻才動手,而地中海則是沖在最前面的打手。
正因為髒活累活都他幹,所以這傢夥的脾氣才最火爆。
踩在我腦袋上的那皮鞋往下一壓,地中海說道:“小子,說罷,當初你他媽的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又活過來了?你趕緊說清楚,要不然老十一可就得背黑鍋了,這兩年都回不了內地來。”
我渾身疼痛難止,咬著牙,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而是將自己憋在肚子裡好久的話語,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為什麼,要殺老金?”
啊?
地中海愣了一下,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說什麼,誰是老金?
我努力地轉過頭來,斜著腦袋打量著這個男人,說就是你昨天在我以前公司殺的那人,不是胖子,是另外那一個。
聽到我的話語,地中海先是一愣,隨即笑了,咧著嘴,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來,毫不在乎地說道:“哦,你說那兩個逼啊,胖子還好,只是看他不順眼而已,那個啥……哦,叫老金來著的傢夥,嘿,他是真討厭,對你護得還真緊——說句實話,要不是他在那兒黏黏糊糊,唧唧歪歪,我們未必會動手殺人……”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我,眉頭上挑,極為嘲弄地說道:“你不知道,我當時一拳打進他肚子裡面去的時候,他還不相信,然後就哭了,忙說對、對不起,別殺他,他還有老爹,還有弟弟妹妹……”
聽到地中海詳細描述著殺死老金的過程,我的心中在滴血。



他並沒有在騙我,這些事情符合老金的性格,具體到我甚至都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的情形,然而越是這樣,我越能夠感受得到,正是我和老金之間的情誼,才真正害到了他。
想到這裡,我的臉越來越紅,悲傷、憤怒、自怨自艾、恐懼和難過,一瞬間充滿了我的腦海裡來。
啊……
被人像狗一樣踩在腳底下的我,發出了一聲撕裂心肺的悲鳴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們都只是小老百姓,小心翼翼地過活著,所求的只是那小得可憐的幸福,你們這幫傢夥,憑什麼要這樣對我們,憑什麼把我們的性命,當做草芥呢?
我不服啊……
就只是因為拳頭大,所以你們才會這麼囂張麼?
我,其實也是夜行者啊!
轟!
憤怒攀升到了極致,我感覺自己渾身發熱,力量從每一滴血液、每一個細胞之中散發出來,當它迸發到了某一個節點的時候,我終於感覺到自己不再是一個任人魚肉的小雞崽了。
我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地中海的右腳,猛然一拽。
地中海正滔滔不絕地說著,給我一抓,下意識地加大力量穩住,然而他卻沒有想到,我這個時候的力量也在陡然增大,一下子將他給摔到了一邊去,緊接著我從地上猛然躥起,抓著一把沙子,就沖向了地中海去。
給我驟然放翻的地中海有些猝不及防,剛從地上爬起來,憤怒地抬頭望來,卻給我一把沙子罩在臉上,頓時就破口大駡:“我艸,你個小比崽子……”
我對他恨之入骨,掄起拳頭,猛然一下砸在了他的心口處。
砰!
明明是打在了對方胸口,我卻感覺好像打中了一堵磚牆,然而越是這般,我越覺得渾身火燒,不管不顧,又打了一拳去,這回地中海扛不住我的力量爆發,整個兒騰飛而起,我卻不管,奮力往前沖,猛然抱住了對方,將他重重撞到了那一堆觸目驚心的散放鋼筋堆上去。
噗……
一聲輕響,緊接著是地中海淒厲的叫聲響起,我不確定他那兒給戳到鋼筋了,卻也不管,抬手朝著他的臉上砸了兩拳,而這個時候他也睜開了眼睛來,呼了一巴掌,將我一下子就給推翻三兩米去,我跌落在地,又如同瘋狗一樣,抓起旁邊的一塊磚頭,朝著他的腦袋上拍。
啪的一聲響,磚頭與地中海的額前禿頭相撞,化作兩截,泥灰散落,而地中海也是十分精準地捉住了我的右手,大聲喊道:“老五,胡大幹,你們兩個狗日的是準備袖手旁觀,看著我死麼?”
刀疤臉一邊往我這邊沖,一邊嬉笑著說道:“你剛才不是說一個人解決麼?咋一下子就慫了?”
而另外那個半老頭子卻慢悠悠地說道:“這小子果然不一般,看起來血脈很奇特啊……”
我給地中海如同鋼箍一般的手抓住,動也動不得,下意識地發了狠勁,沒想到地中海的力量更加恐怖,死死拽著我,好在他的大腿給紮在鋼筋,行動不便,站都站不起來,方才沒有更進一步,兩人如此僵持,很快刀疤臉和半老頭子趕到,兩人出手,朝我壓來。
很快,我的後背、屁股和大腿都給打到,這兩人厲害得很,特別是那刀疤臉,一拳下來感覺不重,但下一秒,挨打的地方就像被烙鐵燙過一樣,疼得我淚流。
我雖然力氣大了好幾倍,但終究不是這幫老油條的對手,三兩下,就給打得吐血,而隨後那半老頭子一個戳腿過來,正中我腹部,我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就騰空而起。
在那一刻,我心中明瞭。
自己肯定走不脫了。
一時間,我心中升起許多悲涼,而最大的一個念頭,就是愧疚。
仇人就在面前,而我卻沒有本事給老金報仇,一想到這個,我羞愧難擋,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然而就在此時,我瞧見又有兩道身影翻過牆,來到了這片工地,緊接著有人在不遠處冷冷笑著說道:“邪魔外道,居然敢來這兒撒野,真當我們不存在?”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5:29

第十八章 黃泉引路人

話音未落,大火飛揚。
明黃色、如牡丹花一般絢爛綻放的火焰將黑暗的汙濁給瞬間清洗,它在一瞬間就從遠處蔓延而來,落到了我與敵方幾人之間,將他們的追擊給隔開了去。
我落在了泥地上,整個人都是懵的,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想像過,火焰居然會有這般的美麗多彩,映照在對面的幾人臉上,卻又折射出了幾分古怪的詭異之象來,隨後那兩人出現在了我的跟前,將來人給攔住了。
馬一嶴。
在瞧清楚來人的一瞬間,我的心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他居然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出現在了這兒,也就意味著,當前的死局,並非無解。
情況緊急,馬一嶴只是回頭望了我一眼,朝著我點頭示意一下之後,就回過了頭去。
而站在馬一嶴旁邊的那一個白髮老先生則是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他穿著一套洗得泛白的灰色練功服,就好像公園裡面練功的老頭兒一般,身型削瘦,留著一小撮山羊胡,臉上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冷冷望著前方,緩聲開口說道:“邊狼胡大幹,黃泉引東興十八羅漢之中的老八朱和氣,老五牛峰,以及大司馬長戟妖姬,不錯啊,挺熱鬧的……”
火焰消亡,遠處的燈光落了過來,那半老頭子胡大幹瞧著面前這人,疑惑了一會兒,方才小心翼翼地抱拳說道:“敢問閣下是?”
白髮老先生一字一句地說道:“遊俠聯盟。”
呸!
老八朱和氣終於將自己的大腿從鋼筋之中抽出,捂住流血如注的傷口,罵罵咧咧地喊道:“什麼狗屁聯盟,你們遊俠聯盟早就消亡大半個世紀了,好跟我們扯什麼蛋呢?”
他滿不在乎,然而遠處那個躲在陰影下的女人卻開了口:“閣下難道是湘南奇俠王朝安王老先生?”
王朝安?
聽到這名字,對面幾人都嚇了一跳,臉色也都嚴肅起來,剛才還出言嘲諷的朱和氣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往後退去。
那白髮老先生平靜地說道:“沒錯,老頭子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間臉色一變,右手往旁邊虛抓一記,卻從那空氣之中,抓出了一條茶杯口粗的大蛇來。
這長蛇渾身斑斕,鱗甲發亮,長約近兩米,三角腦袋烙鐵頭,看著就讓人毛骨悚然,而儘管被這白髮老先生握住身子,卻也並沒有束手就擒,而是使勁兒扭動,將腦袋扭過來,將嘴巴張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猛然咬來。
白髮老先生頭也不回,左手一搓,化作劍指,猛然一劃,那蛇頭陡然掉落在地,全身竟然化作一陣黑煙散去。
對方出手偷襲,自然不會是一招而成,就在那蛇頭跌落的一瞬間,刀疤臉老五和半老頭子胡大幹也挺身沖來,不再旁觀,這兩人出拳,拳風呼呼,破空而起,讓我心中狂跳,只感覺這一拳倘若是砸在身上,估計能夠砸出一個血窟窿來吧?
不過面對著這兩個凶人,白髮老先生毫不在意,他也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把鐵尺來,微微一抖,嗡嗡作響,緊接著往前猛然一拍。
啪!
一聲輕響之後,鐵尺化作鐵尺,老先生長身而出,正面對上了那兩個凶人去。
鐺、鐺、鐺,激烈的碰撞作響,無論對方的攻勢有多麼兇猛,老先生閒庭信步一般,在兩人之中遊走著,鐵尺如霜,將黑夜染得一片寧靜,而那兩人在幾秒鐘之後,各有鮮血飆射而出,卻是給那短尺傷到了要害。
就在我以為這位叫做王朝安的老先生能夠輕鬆制敵的時候,那刀疤臉和半老頭子胡大幹的身形卻突然模糊起來。
黑氣繚繞,兩人的身形一陣模糊,還沒有等我弄明白,突然間一聲撕裂黑夜的嘶吼,從對面傳了出來。
緊接著,借著遠處的燈光,我瞧見一個滿是黑毛、肥頭大耳的腦袋,嗷嗷叫著,從黑霧之中掙脫了出來。
這是怎麼樣的恐怖模樣,就好像是野豬頭被哈哈鏡照過一樣,扭曲無比,腥臭異常的味道瞬間擴散,充滿了我的鼻腔之中,隨後兩根雪白的獠牙從那醜陋無比的豬頭之中冒出,這傢夥就像一台高速行駛的東風重卡,帶著讓人窒息的壓迫力,陡然撞向了王朝安老先生。
這是……
我心中狂跳,這才知道我心中的夜行者,跟眼前這些凶人相比,終究還是差了太遠。
還他媽真的就是妖怪啊……
就在我嚇得想要轉身就逃的時候,一直站在我面前不遠處的馬一嶴也動了。



他摸出了一塊巴掌大的金屬鐵片來,雙手合十,喃喃自語,仿佛在供奉什麼,又有些類似於祭祀,而另外一邊,王朝安老先生也是一聲厲喝,往下蹲去,整個人仿佛縮成了一團般,而當那個長著扭曲醜陋豬頭的壯漢沖到跟前來的一瞬間,他的右腿從一個不可思議地角度斜直朝上,猛然一蹬。
這架勢,有點兒像是路邊對著電線杆子撒尿的野狗,模樣著實不是很好看。
然而姿勢難看,效果卻出人意料的厲害,那個如同重卡一般沖來的豬頭怪物,給這麼一腳踹在了胸口,沖勢給完美地卸開大半,整個人騰空而起,越過了藍瓦鋼牆,落到了外面的路上去。
我聽到重重的一聲,砰然作響。
然而事情並沒有結束,黑霧彌漫,又有兩個身影從中沖出,身形都增大許多,至於面容,更是猙獰可怖——一人面容極端可怕,體格粗壯,被毛稀疏,頭上有角,粗大而扁,並向後方彎曲,身上仿有泥漿,雙目發赤,外翻的鼻孔之中有白色氣霧噴出;而另外一人則是頭齶尖形,顏面部長,鼻端突出,耳尖且直立,毛髮灰黑,大口微張,雪白色的獠牙甩落口涎無數,兇惡無比。
後面那如狼一般的傢夥速度快如閃電,後發先至,就在王朝安老先生將人給一腳踹飛的瞬間,它就沖到了跟前,揮爪而來。
那傢夥如同美國大片裡面直立行走的狼人,一對爪子鋒利如刀,每一處,都比王朝安老先生手中的短尺還要長。
眼看著王朝安老先生就要給撲倒在地的時候,卻聽到那個削瘦的老人口中陡然喝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他念咒之語,疾如風,驟然而發,下一秒,手中短尺如同電光一般,陡然搖曳起來。
它頂著莫大的壓力,迎上對方,正面撞到了一起。
噗……
相比先前激烈的交鋒,這一聲極為輕微,然而我卻瞧見那恐怖得如同神話傳說之中的傢夥身子突然一滯,停了下來,緊接著跪倒在地,悲愴地嗚鳴一句:“想不到,千斤大力王王子平的唯一傳人,居然是劍仙一脈……”
說罷,他整個人趴倒在地,再也沒有能夠起來。
陡然的變故讓場中氣氛驟變,原本氣勢洶洶的牛頭夜行者瞧見身邊的同伴被一擊而倒,給嚇了一大跳,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轉身而走。
他想逃,然而王朝安老先生卻哪裡會放過他,箭步而上,那道疾光搖曳,又朝著牛頭夜行者沖去。
因為有了防備,牛頭夜行者多多少少擋了幾下,不過終究還是扛不住鐵尺鋒芒,被那破空而來的鐵尺陡然一下,抵住心脈,氣息湧出,便轟然倒地而去。
一連幹翻兩員大將,王朝安老先生並未止住,而是朝著遠處喊道:“休走。”
他人如離弦之箭,陡然而沖,朝著遠處疾奔而去,而我放眼望去,卻瞧見那兒黑乎乎的,早已沒有了人影。
一直藏身在陰影之下的那個短髮女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然消失無蹤了去。
一想到這個,我立刻想到了剛才被踢飛到工地外面的豬頭,那傢夥極有可能就是親手殺害老金的老八朱和氣,他給踹飛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說不定就是瞧見事情不對,自己偷偷溜走了。
我有些急了,趕忙朝著那邊走去,結果剛走兩步,發現身體如同生銹的機器,不動還好,一動就散架,哪兒都疼,連站都站不住,就要往旁邊倒下去。
好在這個時候馬一嶴伸過手來,扶住了我,說道:“你別動,好好待著。”
我有些著急,說外面那人……
馬一嶴說一切有我師父呢,你別擔心了。
有了他的安慰,我放下心來,不知道怎麼的,眼皮頓時就有些沈重了,像掛了鉛皮一樣,不住地往下掉去,我努力地睜眼,卻感覺十分困難,聽到耳邊馬一嶴輕聲低語地說道:“你先睡吧,別強撐著,不然對你身體可沒好處。”
這般一想,我忍不住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發現自己又躺在了醫院裡,想要動,結果發現身上全部是黏糊糊的東西,我掀開床單,原來是貼著許多膏藥,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我想要伸手去摸,卻聽到有開門聲,緊接著看見馬一嶴走了進來,對我說道:“別動,你弄亂了,可就起不來了。”
我瞧見他,趕忙問道:“那幫人呢?”
馬一嶴說:“你問的,是黃泉引麼?”
我一愣,說什麼是黃泉引?
馬一嶴笑了,說你跟他們都打成那樣了,居然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黃泉引,全名叫做黃泉引路人,或者叫做幽暝擺渡人……
————————————
呼呼,終於更新完了,不用聽你們再吐槽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5:47

第十九章 王朝安出事

幽暝擺渡人?
聽到這名字,我一頭霧水,說那幫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馬一嶴臉色嚴肅地說道:“這幫人,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因為他們最早是在港島和東南亞一帶活動,與我們這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據我所知,黃泉引在東南亞一帶犯下過不少惡事,甚至還參與過東南亞好幾個國家的動亂,其中有好幾個重要成員,是國際刑警組織黑名單上前五十的常客,沒曾想他們現在居然開始進入內地來了……”
我聽得膽寒,本以為殺人放火,已經是極大的惡性了,沒想到這幫人更加喪心病狂。
我有些頭皮發麻,不敢多問,趕忙問起逃走的那兩人,然而馬一嶴卻搖頭,說我師父還在追,目前還沒有消息回來。
我有些失望,馬一嶴卻笑了,說你別擔心,以我師父的手段,那幫人就算是凶名赫赫,也是逃不掉的。
他這般說,充滿自信,我回想起先前的場景,也的確如此,心中稍安。
我疑惑地問道:“對了,我聽那幫人說,你師父是什麼劍仙一脈?一嶴兄,劍仙,這個是……”
瞧見我小心翼翼地問詢,馬一嶴哈哈一笑,說你別想太多了,這個所謂的“劍仙”呢,跟你想像之中的劍仙,並非一樣——遊俠聯盟之中,經過了數百年的演變和交流,最終形成了五秘三宗,總共八個主要的流派,五秘呢,說得是“太極、丹鼎、玄真、劍仙和符篆”,而三宗說的是佛門禪宗、密宗、天臺宗;這所謂的劍仙一脈呢,以齋心守候、煉鋼神鑄劍、淩空運使、出入無形為超脫至境,後分衍為神劍、慧劍、玄劍、青霞、華山、中條、九華等流派。
說到這裡,他說道:“我師父雖然是王子平的弟子,但他與陳攖甯先生又有所交集,所以學了一些劍仙門的手段。”
我聽得一頭霧水,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您這位師祖王子平,又是什麼人物呢?”
馬一嶴一愣,說你不知道他老人家?
問過之後,他反應過來,隨後釋然,說也對,你並非此道中人,當代武學、道術也漸於沒落,特別是八十年代興起的氣功騙術,更是將這些行當和規矩推於邊緣,形同騙術,你不知道也正常——我師祖是冀北滄州義和街人,回族,字永安,武術名家,傷科醫生。出身遊俠世家,自幼習武,擅長查拳與太極。民國8年在北京打敗在中山公園設擂的俄國力士康泰爾,後在陸軍部馬子貞部下任武術教練,他和佟忠義並稱“滄州二傑”,曾被譽為“千斤大力王”,還於濟南擊敗過日本柔道家宮本,是民國十大家之一……
聽到馬一嶴娓娓道來,我心頭震撼,沒想到還有這等歷史,而這個時候,門外又有人來,我抬頭望去,卻是警局的徐隊長和楊輝,另外還有一人,卻是梅州那邊的韓金隊長。
這幾人湧進病房,我想要坐起來,那徐隊長快步上前,按住了我,說行了,別動。
我有些歉意地說道:“徐隊長,對不起,我……”
沒有等我說完,他擺了擺手,說道:“別,侯漠同志,說起來這件事情,我們還得感謝你——倘若不是你引蛇出洞,這案子還不會有這麼大的進展呢,不過話說回來,這幫兇手殺人不眨眼,個個都是窮凶極惡的,你又不是馬先生這樣的高人,沒有必要攙和其間的,得虧你現在沒事,要是真的出了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們可真的過意不去……”
他跟我說著客氣話,聊了幾句之後,看向了旁邊的馬一嶴,顯然是有事情要跟馬一嶴商量。
馬一嶴是個明白人,說道:“我們出去說罷,別影響侯漠休息。”
他帶著三人離開病房,外面傳來了低低的對話聲,我側耳傾聽,感覺自己的聽覺發達許多,即便是隔得頗遠,也能夠聽到隻言片語,仿佛是在談及這一次的事情。
不過這般聽著,十分費神,我身上還有傷,聽了一會兒,就有些眼前發黑,趕忙守住心神,不敢再輕舉妄動。
外面大概談了一刻鐘,隨後幾人進來跟我打了一聲招呼之後離開,而馬一嶴留了下來。
我問什麼情況,馬一嶴告訴我,說昨天被他師父留住的牛峰和胡大幹,都是國際通緝犯,又與這一次的凶案有關,警方十分重視,而且他師父王朝安在省裡的公安系統還有些人脈,事情接下來的處理和別的什麼,都需要徵求一下他們這邊的意見,所以徐隊等人才會前來此處。
說到這裡,馬一嶴認真地看著我,說侯漠,你知道黃泉引這夥人,為什麼一定要找你麼?
我猶豫了一下,點頭,說知道。
看著侯漠清澈明亮的眼神,我歎了一口氣,然後指著自己的屁股,說那天在梅州的時候,我就長出了一截尾巴來,後來那幫在我身上種下啟明蠱的傢夥找到我,告訴我身上隱藏的血脈,叫做靈明石猴,這是一種十分稀有且罕見的隱性血脈,如果能夠晉升成為真正的夜行者,或許將改變這個世間的大格局……
“靈明石猴?”
聽我說完,馬一嶴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認真地打量了我一會兒,然後說道:“侯漠,能把你的手給我看看麼?”
我點頭,伸出了手。
馬一嶴將右手放在了我的手腕之上,他的手指修長而白皙,微微彈了彈,我感覺到他的指尖之上有些灼熱,一開始的時候還好,如同溫水,到了後面,就好像開水一般,而且還有熱流融入我的手臂,如同小耗子一樣四處流動,讓我有些熬不住,忍不住想要將手抽回來,卻感覺手上一緊,馬一嶴嚴肅地說道:“別動。”
他這般一說,我不敢再動,只有咬牙忍著,額頭上的汗水一下子就流了出來,順著臉廓往下滑落。
我的眼簾都給汗水掛滿,視線模糊,渾身仿佛鑽進了無數蠹蟲,四處亂竄,又麻又癢,讓我想要掙紮,但馬一嶴的話語又讓我不敢輕舉妄動,只有咬牙扛住,不知道過了多久,馬一嶴放開了我的手,從兜裡摸出了一個小罐子來,滴了兩滴馨香無比的藥液,在我的太陽穴上面抹了抹。
一股涼意從太陽穴上傳遞開去,才讓我放鬆許多。
弄完這些,馬一嶴搓了一下手,一臉嚴肅地說道:“既然你見過了那幫人,想必也知道,靈明石猴這血脈雖然強悍,但卻是被詛咒了的,對吧?”



我點頭,說對。
馬一嶴說我不知道那幫人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但我可以很坦誠地告訴你,這幫人把你的血脈啟動之後,讓你的體內平衡已經達到了一個十分混亂的境地,照我剛才查到的情況來看,不出半年時間,你必將陷入基因崩潰的境地,無論是內臟,還是體內的血液、體液循環系統,都會陷入混亂,而到那個時候,多則一年,少則一兩個月,你就可能爆體而亡了。
啊?
聽到馬一嶴的話語,我不由得冷汗直流,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拉住了他的手腕,說那可怎麼辦?
馬一嶴看著我,好一會兒,方才說道:“那幫人肯定用這個事情來威脅你,並且試圖招攬你,你為什麼沒有跟他們一起去呢?”
聽到這話,我放開了馬一嶴的手,認真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我說不知道,我不想說什麼大義凜然的話語,用來襯托,最簡單的原因,其實就是我覺得自己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馬一嶴笑了,說好,很好。
他沈思了一會兒,說你這事兒,我也做不了主,得等我師父來了才能解決,不過你放心,你的血脈雖然很容易紊亂崩潰,但對於你的幫助也是巨大的,只要你能夠經過系統的鍛煉和培養,就能夠在近期內提升你自己的實力,在處理這件事情上,或許能夠更加有主動性一些……
秦梨落告訴過我,擁有靈明石猴血脈的人,想要成為真正的夜行者,需要過五重關,而這五重關,需要有藥引借力,分別是烏金、叵木、弱水、燭陰和息壤這五種只存在於傳說之中的物件。
我若想要找尋這些物件,必須擁有足夠的能力才行,否則如一只任人宰割的弱雞,做什麼也不行。
畢竟現實之中,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事後我問起他師弟鐘黃,得知人還沒有找到,他們正是因為此事才找尋到這兒來的。
馬一嶴給我身上敷的膏藥十分不錯,再加上夜行者血脈的覺醒讓我的體質發生了變化,我在醫院待了一天就出院了,而那天正好碰上老金進殯儀館(按政策是需要在當地火化),我便趕了過去,而馬一嶴閑來無事,也跟著我一起。
殯儀館中,金家人愁容慘澹,我的出現更是引發了一場罵戰,狼狽不堪的我只有躲在一旁,不出現在他們眼中。
小劉跑過來安慰我,跟我聊了幾句,我才知道經過協調之後,祥輝賠了一大筆錢。
正是因為如此,使得公司高層並不暢快,也沒有過來出席。
時辰已到,老金給送入焚燒爐,好端端一人進去,出來的只有一盒骨灰,我看著老金的弟弟抱著拿骨灰盒,上面還有老金的遺照,心中黯然。
關於兇手,前天雖然有兩個人死了,但另外兩人還在逃,特別是親手殺了老金的朱和氣,至今還沒有消息。
一想到這個,我心頭就堵得慌。
事情差不多完了之後,我和馬一嶴準備離開,金慧找到了我,向我表達了歉意,說她聽徐警官說了我的事情,知道她哥哥的事情跟我無關,只不過她家人的情緒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辦法轉過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問她要了聯繫地址,然後囑咐她,不要因為這件事情而沈淪,要堅強。
我告訴她,她是老金的妹妹,以後也是我的。
等我有能力了,我會儘量幫助她的。
離開殯儀館,剛剛走出不遠,我就瞧見一身狼狽的小鐘黃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沖著馬一嶴喊道:“馬哥,師父出事了。”
***********
今天的更新結束,從明天開始,恢復正常的早晚八點更新,然後視情況加更。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6:05

第二十章 後土靈珠與霸下秘境

先前馬一嶴告訴我,說他和他師父一直在找尋小鐘黃,所以才會在那天這麼湊巧地和我撞上,將我救下來,而此刻小鐘黃一個人出現,匆匆而來,著實讓我有些意外。
只是他這一開口,更是讓我驚訝無比。
王朝安出事了?
以他老人家那天的出場,當真如敵人所言的一般,真真兒劍仙的表現,怎麼突然就出事情了呢?
馬一嶴與我都十分驚訝,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小鐘黃的雙肩,緊張地問道:“師父到底怎麼了?還有,你怎麼回來了?”
小鐘黃情緒很不好,他對馬一嶴說道:“師父把我救回來了,不過碰到了鼠王,中了埋伏……他跟鼠王拼了個兩敗俱傷,強撐著一口氣將我給帶走,然後又被人一路追殺,要不是在半路上碰到黃千葉師姑,只怕我們都死了……”
在我記憶之中,小鐘黃一直都是個早慧聰明的孩子,然而時逢大亂,終究還是顯得有些慌亂,說話也亂七八糟的,然而馬一嶴卻聽懂了。
他臉色嚴肅地說道:“師父人呢?”
小鐘黃哭了:“在醫院呢,他情況很不好,已經陷入昏迷了,千葉師姑說他是中了鼠王普銳斯的獨門毒藥千年引,雖然已經被她給暫時抑制住,但因為師父在中毒之後還強行催動真氣,毒藥已經隨著氣血湧入心臟,讓他整個人都處於昏迷狀態了,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來了,嗚嗚……”
聽到小鐘黃的哭訴,我第一感覺是敵人的恐怖,而再一想,不由得淚水都要流了出來。
馬一嶴剛剛跟我承諾,說有他師父在,一切都沒有問題,我也是滿心期待,誰知道轉眼之間,他老人家就自身難保了。
這可如何是好?
我心慌意亂,而馬一嶴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氣定神閑的他聽到這消息,就仿佛支柱塌下來一般,眼神都發慌,好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氣,著急忙慌地對我說道:“不好意思,我得趕去一趟,你……”
我趕忙說道:“我跟你們一起走。”
馬一嶴猶豫了一下,然後很快就做出了決斷來:“好,一起。”
我們兩人跟著小鐘黃往外走,馬一嶴攔了一輛車,然後問起小鐘黃地址,是在南山的一家民辦醫院。
一路上馬一嶴都愁眉不展,不過還是問起了小鐘黃今日的遭遇來,小鐘黃也是心神不寧,基本上是問三句答兩句,不過從兩人簡單的對話中,我聽出來了,小鐘黃一直被黃泉引的人拘禁著,那幫人分作了兩派意見,一幫人想要將他給放回來,免得招惹麻煩,而另外一幫人則準備把他給滅口,一了百了,誰也不知道。
但問題在於,我居然還活著,這必然會有消息走漏出去,而依照小鐘黃師父王朝安在內地的地位,如果小鐘黃真的給他們弄死了,那將是不死不休的事情。
這個對於預謀大事的黃泉引來說,的確很不好。
所以他們也猶豫。
這般一猶豫,就拖到了現在,而湊巧他們師父王朝安這兩天在追查朱和氣和那短髮女人,一來二去撞上了,這才發生了衝突。
聽到兩人聊得差不多了,我忍不住出言問道:“那個……鼠王是誰?”
馬一嶴眯著眼睛,低聲說道:“鼠王普銳斯,著名的大妖之一,柬埔寨人,是黃泉引之中幾個出名的凶徒,也是國際刑警通緝榜上的常客,據說他出生之時,一胎九子,嬰兒時期的他卻將其他的兄弟都給弄死,喝其血液,食其腦髓,經過刺激之後,直接覺醒成了夜行者;他曾經參與過紅色高棉組織,是金邊S21號監獄的核心獄警,經他親手殘害的生命,不知千百。”
聽馬一嶴說起此人的來歷,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這人很厲害?
馬一嶴點頭,說對,相當厲害,聲名狼藉的他能夠活到今天,可並不僅僅只是憑藉著運氣,南洋邪術千萬,利用殘害生靈凝聚起來的邪氣,讓他的妖力達到了一個難以預料的境地,也只有這樣的傢夥,才能夠讓我師父吃虧……
說到這裡,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很明顯,他在擔心著自己的師父,那個為他們撐起了一片天空的老人,此刻情況不明,他如何能夠不焦急呢?
一番周折,我們抵達了那家醫院,沒想到剛剛下車,就在門口碰到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瞧見我們,迎了上來,說道:“我師父說這兒龍蛇混雜,醫院又沒有什麼辦法,束手無策,就先將人轉移到一個朋友家裡去了,吩咐我在這兒等你們。”
馬一嶴拱手,說有勞了。
我們回到了計程車,繼續走,差不多二十分鐘之後,來到了一處主城區的中醫館前,小姑娘將我們領進了裡面去,走過診堂和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後面的一個房間,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與一個白髮老醫師聊了幾句之後,瞧見我們,朝著馬一嶴點頭,說小馬來了?
馬一嶴上前施禮,喊了聲“師姑”之後,問道:“我師父怎麼樣了?”



那老婦人正是他們的師姑黃千葉,面對著馬一嶴,她並不掩飾太多,憂心忡忡地說道:“有點兒麻煩,你且跟我進來。”
她領著馬一嶴進了內室,我想要跟著進去,卻被那小姑娘給攔住了。
她人小架子大,攔著我,一點兒都不肯通融,反而是讓小鐘黃進了去,我瞧見,也不堅持,畢竟相對于他們這些師兄師弟來說,我多多少少,也只是外人。
好在沒過一會兒,三人就走了出來。
馬一嶴那師姑黃千葉領著這師兄弟來到了老醫師的跟前,幫著介紹道:“這位是嶺南藥王張清高張老先生,他對於妖毒、蠱毒、蟲毒和瘴氣等手段,都十分擅長,妙手回春,是華南幾省之中,對這些最有研究的專家和大師。”
老醫師擺手,謙虛地說道:“黃娘子謙虛了,老夫這點手段,別說華南,就算是嶺南,也排不上前列的。”
馬一嶴雙手抱住,朝著張清高老先生深深一躬,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道:“老先生,我師父該怎麼救,還請教我。”
老醫師苦笑一聲,說別這麼客氣——你師父的病情,送到我這兒的時候,已經毒入膏肓了,即便是我施展了針灸術中難度最高的挽天十七針,將毒素壓住,但病情到了這個地步,人力已然不能及;我唯一能夠幫你做的,就是維持住他的性命而已。
馬一嶴十分痛苦,說難道就只有等死,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麼?
老醫師猶豫了一下,說這個,倒也不是沒有……
馬一嶴眼睛一亮,趕忙問道:“有什麼辦法,您說,只要是我能夠辦到的,一定傾盡全力去辦。”
老醫師瞧見他的反應,不由得苦笑道:“你別想多了,這事兒跟我倒也沒有什麼關係,我只是早年間學醫之時,聽聞過一個傳說——這世間有一種奇物,是吸收毒素的寶珠,叫做後土靈珠,此物集天地造化靈氣而生,最擅調理,若是有此物在,就算是病入膏肓,也能夠起死回生,力挽狂瀾……”
後土靈珠?
馬一嶴有些疑惑,而旁邊的黃千葉卻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說這東西不是個傳說麼,難道世間真的有?
老醫師苦笑,說誰知道,此物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上個世紀的三十年代,當時據說引發了一場大混亂,後來歷經輾轉,聽聞是被日本人帶回了東瀛,又有人說是流落到了某些秘境之地去,至於具體的下落,我也不知。
聽到他的話語,馬一嶴沈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老先生,您這兒有電話麼?”
老醫師指著角落的紅色座機,說有的,在那。
馬一嶴說我打個電話。
在得到允許之後,他過去,拿起電話來,撥通了一個號碼,然後說道:“老歪,幫我散播一個消息,我想要找一個東西,叫做後土靈珠,誰要是能夠有這個東西的確鑿消息,我可以用我身上的那幾樣東西來換,對,沒錯,後土靈珠……”
他說完之後,雙手合十,朝著老醫師作了一個揖,表示感謝。
接下來兩天,馬一嶴四處找人,打探那個什麼後土靈珠的消息,希望能夠通過自己以前的人脈,得到一些有用的資訊,而黃千葉和她的小弟子在這兒待了一天之後就離開了,據說是去找人商討應對黃泉引的相關事宜,至於我則沒有什麼事,就陪著小鐘黃一起,照顧他師父。
我這人閒不住,便忍不住多作打聽,這才從小鐘黃口中得知馬一嶴是個孤兒,從小就跟隨著他師父王朝安修行。
他這個人心善,做事也隨著性格,前些年遇到一件小孩被拐的案子,愣是花了三年時間,跑遍了二十多個省市,終於幫著那家可憐的父母,將他們被拐賣的孩子給找了回來。
除了那個小孩,這三年時間裡,馬一嶴還救回了兩百多名婦女和兒童,足跡遍佈了西南、西北和許多老少邊窮地區。
聽到小鐘黃的講述,我方才知曉,這個馬一嶴,當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第三天,一直四處求人的馬一嶴終於從一個情報掮客老歪的口中,得到了一個還算是靠譜的消息。
有證據表明,當年那個持有後土靈珠的日本人加藤次兵衛,最後沒有回國。
他去了一個叫做霸下秘境的地方之後,就再無消息。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6:22

第二十一章 修行的目的

霸下秘境?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馬一嶴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這件事情,有點兒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之內了,我看他頭疼,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這個地方,你聽說過麼?”
馬一嶴點頭,說對,知道——正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九子,一曰囚牛,二曰睚眥,三曰嘲風,四蒲牢、五狻猊、六霸下、七狴犴、八負屭、九螭吻,那霸下又名贔屭,形似龜,平生好負重,力大無窮,傳說霸下上古時代常馱著三山五嶽,在江河湖海裡興風作浪,後被大禹收服,用來治水,沒曾想洪水治去,野性又起,所以給大禹搬來頂天立地的特大石碑,上面刻上霸下治水的功跡,叫它馱著,不能隨便行走。
上述一切,皆為神話,然而神話卻也是歷史的一部分,此物乃洪荒流傳下來的大妖;至於霸下秘境,說的是埋葬霸下的墓陵,傳說裡面別有洞天,藏了諸多寶貝和靈物,是千百年來,無數修行者和夜行者共同追逐的所在。
聽完馬一嶴的解釋,我頓時瞭解,不過這地方虛無縹緲,想找到,還真的不容易。
千百年來,無數人都在追尋,然而卻無一人能夠抵達,說明了什麼?
第一,這傳說很有可能就是假的,世間本無霸下秘境,它很有可能就是別人編撰出來騙鬼的;第二,就算是有,憑什麼那麼多的前輩都找不到,而我們就能夠彎道超車,一下子就找到了呢?
麻煩了!
我的心幾乎是咯噔一下,覺得這事兒懸了,然而馬一嶴卻在沈默了許久之後,當著我們的面打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打給他師姑黃千葉的連絡人,說他準備要離開一段時間,希望她能夠派人照顧一下他師父,而第二個電話,則顯得十分簡短,僅僅只說了幾句話:“我要見馬丁,不管他在哪裡,我希望他三天之後,能夠趕到羊城,地方你知道的。”
說完之後,他掛了電話之後,對旁邊的小鐘黃說道:“鐘哥,師父就拜託你照顧了。”
這師兄弟之間的稱呼挺有趣的,兩人並不會叫師兄師弟,而是互稱為“哥”,小鐘黃稱呼馬一嶴為“馬哥”、“小馬哥”,這個我都可以理解,但馬一嶴稱呼小鐘黃為“鐘哥”,我就有些疑惑了。
為此我還特意問過,但是並沒有得到過答案。
這仿佛是一種約定俗成的默契。
馬一嶴並沒有說明自己的想法,然而小鐘黃卻一下子就猜到了,開口說道:“帶上我吧。”
那個男人搖頭,說不,儘管囑託了黃師姑,但師父身邊,必須留一人,其他人我不信任,唯有你,我才能夠放心地離開。
小鐘黃十分擔憂,說但你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啊?
馬一嶴笑了,伸手過去,撫摸著小鐘黃的腦袋,寵溺地笑著,說你放心,我命硬,洪瞎子不是給我算過命嗎,說我能夠活到四十歲呢……
小鐘黃一撇嘴,說四十歲,聽著也快了。
這師兄弟聊著天,我在旁邊聽著,而突然間,馬一嶴扭過頭來,沖我笑了笑,然後說道:“候兄,你怕死麼?”
啊?
突然被問到這麼一個話題,讓我著實有一些詫異,我先是一愣,隨即說道:“怕,當然怕,不過如果弄清楚為了什麼而死,我想我能夠說服我自己克服的。”
馬一嶴滿意地笑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來,說我這一次,打算帶你一起去,至於為什麼,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剛才找的那個人,就是叫馬丁的傢夥,他的父親曾經去過霸下秘境,而且還生還了出來,據他的說法,他父親曾經在霸下秘境之中,瞧見過一物,很像是傳說中的弱水。
“弱水?”
我頓時就激動起來,而聽到我的話語,馬一嶴點頭,鄭重其事地說道:“對,就是那個‘弱水三千隻飲一瓢’的弱水。”
他平靜地看著我,而我則是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道:“好,我去,需要幹什麼,儘管說。”



馬一嶴說道:“你即將要走的這一條路,很艱難,沒有任何人能夠代替你走完,所以你需要自己努力,無論是拿到渡劫相關的藥引,還是渡劫本身——當然,你放心,在這個過程中,只要你足夠努力,我都會盡可能地去説明你實現。”
這個男人的話語,讓我覺得安心。
《國際歌》裡面說得好,“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指望別人幫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的人,從來都是懦弱者。
儘管很感激馬一嶴,但我更享受的,是平等自由的朋友關係,而不是附屬。
就如同我與之前的老金。
馬一嶴吩咐了一切之後,將已成植物人的師父王朝安交給了小鐘黃照顧,而自己則帶著我,踏上了前往羊城的汽車。
兩人一番輾轉,終於抵達了十四村,來到了那個大門緊封的院子前,打開鐵鎖,往裡走去,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矗立跟前的,卻是那個癡肥如山的少女肥花,沖著馬一嶴委屈地喊道:“小馬哥,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嘛,這些天我都要餓死了……”
她大聲嚷嚷著,水缸處傳來了另外一個女孩子海妮的話語:“你撒謊,吃飯的時候,哪一次你不是吃得最多?”
肥花哭喪著臉,說天天吃饅頭,一點油水都沒有,誰能吃得飽?
馬一嶴寵溺地看著這個跟他撒嬌的胖妞兒,從兜裡摸出了一張百元鈔,遞給了她,說去買點醬牛肉和叉燒回來,晚上一塊兒吃。
“好耶!”
肥花歡呼一聲,然後朝著門外走去,攀在巨大的水缸邊兒上的海妮瞧見我,說唉,我認得你,你叫啥來著,肥花老念叨你來著……
肥花念叨我?
我聽得後背一陣雞皮疙瘩,而馬一嶴則笑著說道:“他叫侯漠,以後叫他侯哥。”
海妮對馬一嶴挺尊敬的,聽到這個,乖乖地喊道:“侯哥。”
我點頭,說好,你好。
馬一嶴對海泥問道:“最近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海妮想了一會兒,說道:“大事沒有,小事倒有一樁——李爺爺的兒媳婦過來鬧過一次,非要說他以前是地主,家裡藏了寶貝,現在搬到這兒來,是打定主意給別人了,這事兒她可不許……”
聽到這話,馬一嶴原本還算晴朗的臉色變得陰沈,開口說道:“下次她再來,叫肥花直接打出去。”
海妮眯著眼睛笑,說好嘞。
馬一嶴領著我進了屋子,瞧見我面露疑惑,對我說道:“李爺和劉爺以前是咱遊俠聯盟的人,都是修行中人,只可惜六七十年代的時候遭遇浪潮,給破了功,從此一蹶不振,晚年的時候又遇到子女不孝,生活有些艱難,我遇到了,就帶回來這兒贍養,盡一些同氣連枝的責任……”
他說這兩人,就是上次我來這兒時,兩個躺在竹椅上打瞌睡的老頭兒,小鐘黃對他們並不客氣,但除他之外,其他人倒還算是禮貌。
原來是這樣的情況。
兩人坐下,我接著馬一嶴的話頭問道:“遊俠聯盟,這麼說,你們應該都是人類,而不是夜行者,對吧?”
馬一嶴點頭,說對。
我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而馬一嶴何等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開口說道:“你是想問,為何普通人能夠與天賦異稟、得天獨厚的夜行者抗衡,對吧?”
我說對,說句實話,我接觸這些人並不多,但從那天的情況來看,夜行者的確很強,特別是他們變成妖怪、顯露原形的時候,一個二個,生猛得可怕。
“你說得很對,但你要知道一點,從本質上來說,夜行者和此刻的人類,其實並無任何的不同,我們都是經過了幾千萬年的進化過程,而在物競天擇的過程中,我們放棄了一些東西,又獲得了一些東西——放棄的那部分,並非捨棄,而是變成了隱性基因,藏在了龐大的DNA之中去,但如果得到足夠的刺激,正確的引導,又會重新將其激發出來,所以從哲學上的層面來說,每一個生物個體,都是一個寶庫……”
他侃侃而談,瞧見我一臉懵逼,不由得笑了:“抱歉,我以前是學生物的,用簡單的話語來講,夜行者和人類,進化的方向是一樣的,只不過大家的顯性基因有所不同而已,或許人激發本能的過程會艱難一些,但作為主導這個世界千年、萬年甚至幾十萬年的群體,我們最大的優勢,在於傳承。”
我的腦子一下子就豁然開朗,開口說道:“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修行者’,對吧?”
馬一嶴並不藏私,跟我解釋道:“修行,這是一個很寬泛的詞,方法也很多,但無論是儒教、道教、佛教、伊斯蘭、基督、亞斯德、靈教、瑜伽和古巫術,歸本溯源,都是一個修真,也就是找尋真我和本我的過程,而這個‘真我’,說得玄而又玄,但最終就是找到解開自己身體裡隱藏寶庫的鑰匙,期望實現超脫生死,斬斷痛苦、不以物累,最終實現不老不死,甚至長生不死,天地同在,返璞歸真的境界……”
我聽他說著這些,飽受震撼,忍不住說道:“也就是說,你們的修行,並不是為了對抗夜行者而存在的?”
馬一嶴長長一歎,說所謂對抗,不過小道,真正的大道,在於永生啊……
*********
小佛說:命之承載,是為氣。氣之根本,是為命,生生不息,是為運。規則註定,是為宿.....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6:40

第二十二章 打開一扇窗

修行的目的在於永生,然而舉凡世間,除了那些話本傳奇之人,得道成仙的,又有幾個?
所以終歸到底,它只是一種讓自我心靈,歸於寧靜的手段而已。
我通過交談得知,馬一嶴讀過大學,而且還是國內最著名的學府水木,雙學位,哲學和生物,講話的水準很高,娓娓述來,既有傳統的一面,又有自我的見解,如此一番講述,讓我對於我們所處的世界,又有了更為清晰明瞭的認知。
他反復地跟我強調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從來都不認為人類的修行者,與夜行者之間,需要分得那麼清楚,又或者是天然對立的。
子曰:一陰一陽之謂道。
善惡亦是道,而善惡源于人心當中——“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他還告訴我,他見過最善良的妖怪,也見過最詭詐的人類……
聽完他的講述,我指著外面說道:“也就是說,肥花和海妮,其實都是擁有夜行者血脈的人咯?”
馬一嶴點頭,說對,夜行者分作三種,第一種是有傳承的顯性家族,第二種是遠避世外的山精野怪,而第三種,則是陰差陽錯、不小心覺醒的普通之人——正如你一般,而像這種人最是可憐,一來無人引導,二來容易被社會排擠、歧視,有的性情暴戾乖張,走入歧途,有的則備受欺辱而死;肥花是亥豬一脈,常年饑餓,容易發福,而海妮則更為奇特一些,乃水屬一類,喜在水中,她們都被自家父母鄉人視為怪物,拋棄了去,我若是不收留她們,只怕也是剛才說的那兩種結果。
夜行者的血脈繁多,而最尋常可見的,卻是十一種,分別是鼠、牛、虎、兔、蛇、馬、羊、猴、雞、狗和豬。
如果再加上中華民族的圖騰龍,則可湊成十二生肖之屬。
對於馬一嶴的理念,我十分認同,也越發堅定了跟著他混下去的信念。
當然,我並非盲從之人,在社會上歷練這麼久,也見過許多口頭上說得天花亂墜,但實際上卻出爾反爾,一肚子雞鳴狗盜之輩,所以許多事情,得慢慢相處,來日方長。
兩人聊著,肥花將熟菜買了回來,有噴香的醬牛肉,有切得整齊、淋上醬汁和辣椒的豬頭肉和叉燒,再加上一些素的涼菜和豆腐絲兒,一看上去就特別的有食欲。
再加上一鍋新蒸的米飯,濃香撲鼻,簡直完美。
吃飯的時候,兩個一直沒露面的老頭兒也來了,海妮也從大水缸裡爬了出來,大傢夥兒圍坐在偏廳的飯桌前用餐,熱鬧得很。
兩個老人年紀大了,食欲不振,喝了點兒特別準備的稀粥便離開,而馬一嶴仿佛在吃素,盡挑一些豆腐絲吃,海妮胃口不大,淺嘗則止,唯有肥花的戰鬥力超強,一個人吃得滿桌的菜都光了盤去,這還意猶未盡,恨不得舔起盤子的油光來。
瞧見她這饞樣兒,我終於知道了當時的小鐘黃為什麼會這麼的拮據。
不是大富人家,還真的扛不住她這麼好的胃口。
用過了晚飯之後,殘局自然有肥花收拾,而馬一嶴則領著我來到了院子裡,開始了正式的引導。
對於修行者來說,法門萬千,各有不同,這道理對於夜行者而言,也是如此。
先前我遇到的那些人,無論是黃泉引,還是秦梨落那幫人,個個厲害無比,而這些也並非是與生俱來的,即便你有天賦,但也需要經過一定的方法來開啟,再經過時間和歲月的歷練,以及頓悟,最終才能夠走到如今的地步,否則不過是空有蠻力而已,而且還控制不住,時有時無。
沒有人天生便是強者。
我雖然覺醒了“靈明石猴”的血脈,踏上了成為夜行者的第一步,但想要掌握,到底還是沒有路徑,經常時有時無。
這就需要鍛煉,需要修行,需要習慣這樣的力量,讓它成為呼吸一樣的本能。
大道三千,擇其一而從之。流水三千,取—瓢而飲之——俗話說得好,最瞭解你的,是你的敵人,而作為與夜行者世代對壘的遊俠聯盟,自然也有許多夜行者修行的法門,馬一嶴給我的這部,叫做《九玄露》,它是一本集調息、打坐、觀想、凝氣和鍛煉手法的雜集,用來夯實基礎,最好不過。
只可惜這只是一部殘本,從文字表意上來看,下篇仿佛還有許多手段,但被人撕了去。
馬一嶴告訴我,這本書是從他的師祖王子平手中傳下來的,至於上家,他也不曾得聞,至於書為何是殘本,馬一嶴跟我解釋,說下篇有許多的手段,太過於殘忍深奧,又容易誤入歧途,給他師祖撕扯了去。
書籍成文,用的是文言文,晦澀難懂,好在旁邊空白處有許多的白話文注釋,再加上馬一嶴在旁講解,悉心調養,倒也沒有讓我一頭霧水,頭昏腦漲。
明師在旁,我先是將那千余文的《九玄露》背誦於心,又在馬一嶴的引導下開始凝氣調息,漸漸地將自己身體裡面的那一股力量給試圖把握住。



這事兒一開始就像是捉雞,你追它走,雞飛狗跳,然而掌握到了方法之後,即便是不刻意地凝聚情緒,也能夠掌握。
當我凝神下來,立刻就有熱流從全身各處浮現,並且在馬一嶴的引導下凝聚。
到了後來,我甚至都用不著馬一嶴的幫助,也能夠自行驅動。
於我而言,這是一件讓人很新奇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延,我越發地感受得到力量的彙聚,五感也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力量變得可控,這讓我對於自己身體的認知飛速成長,信心也開始逐漸累積起來。
瞧見我的變化,馬一嶴也忍不住有些羨慕。
他對我說:“血脈真的是個好東西,肥花半年方才入門,而你卻是能夠一蹴而就——當然,萬物皆是公平的,你成為夜行者的代價,也遠遠高過她。”
我們從傍晚一直交流到了夜間十一點多,馬一嶴讓我再試一遍凝氣之後,對我說道:“世間萬物,講究的是一個平衡,你的身體強度有限,到了此刻,已經達到臨界,而修行講究的呢,是一張一弛,不能一意孤行,否則會讓你反受內傷——今日修行,就先止於此,我領你去房間歇下,睡覺之前,你可以用那觀想之法,讓自己的心神浸入其中。”
此刻的我有些興奮,意猶未盡,但馬一嶴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所以便點頭稱是。
安排給我的,是二樓的一個房間,這兒原本屬於壯漢王虎的,只不過當日出事之後,他一直就下落不明,才讓我來暫居。
我去洗了一把臉之後,回房歇息,按照馬一嶴教導的方法,盤腿坐在床上,然後盯著《九玄露》末頁的一張圖。
這圖是一片繁複星空,因為雕版的緣故,印製得十分粗糙。
而即便如此,我盯著它,卻感覺胸口一團氣息在湧動,仿佛隨著星空的分佈和遊離,而陷入到一種空明寧靜的奇妙狀態之中。
進入這樣的狀態,叫做打坐。
這是進入一種近乎於清醒與睡眠的模糊邊界,讓自己的身體獲得快速休息,並且讓自己的身體變成一個容器,試圖吸收這遊離於天地之間的能量。
這些能量,在道家之中,將其稱為“炁”,而佛家則稱之為“芥子”。
至於科學的說法,是粒子,還是啥?
當夜做夢,模糊之間,我仿佛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呢喃,至於是什麼,當時仿佛記住了,但當我去想之時,卻又一片迷糊。
次日醒來,我渾身濕透,汗水浸潤了床鋪。
馬一嶴的引導,再加上《九玄露》的殘本,仿佛給我打開了一個新世界,隨後的幾天時間裡,我一直都在全身投入這件事情裡去,努力讓夜行者血脈引發的力量融為己用,而我收穫的效果也是出奇的好,力量在不斷累積,並且五感越發靈敏,讓我越發深刻地認識了這個世界。
除了夯實基礎,馬一嶴還抽空教導我搏擊之術。
所謂搏擊,就是與人搏鬥,既然上升到了“術”的級別,自然與街頭鬥毆又有許多的區別,這裡有許多的手段和流派,並非是我之前所認知的花架子,包括我一直以為軟綿綿的太極……許多的手段都是長期驗證過的殺人技,並不是想當然的花拳繡腿,有著很深的講究。
也許是夜行者血脈的緣故,我對這些還是挺有天賦的,基本上都是一點即通,甚至還能夠舉一反三,讓馬一嶴驚訝連連,甚至都心生羨慕。
而即便如此,時間終究還是太短,別說馬一嶴,我甚至都不是肥花的對手,與她的交手,每一次都是以我的失敗而結束。
而每一次,我都給她壓在身下,根本無法動彈。
她仿佛是故意的。
這舉動有點兒佔便宜、吃豆腐的嫌疑,越發讓我鬱悶不已,然而為了在短時間內獲得足夠的實戰經驗,我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再一次與肥花搭手。
正是因為著我的努力和堅持,隨著時間推移,我已經開始能夠和肥花僵持,不至於太過於狼狽了。
就在我為了自己的進步神速而歡欣不已的時候,一個男人的到來,打破了平靜。
來人叫做馬丁,是一個賊眉鼠眼、渾身邋遢的中年男人。
他仿佛好多天都沒有刷過牙、洗過澡,一進院子,頓時就一股揮散不去的臭味,湧入我的口鼻之間,讓我有點兒想吐。
然而瞧見此人,馬一嶴卻走上前去,與他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他說道:“你來了,兄弟。”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1-6 21:27:03

第二十三章 奔赴江州


雖然都姓“馬”,但兩人並非兄弟,也沒有同宗同族。
馬丁並非這位仁兄的本名,而是他成年之後自己改的,他本是西北青馬一脈,祖上曾與抗戰時期第8戰區副司令長官兼第17集團軍總司令馬鴻逵有些親戚關係,只可惜馬鴻逵1949年逃離寶島時太過於匆忙,並未有帶上家族遠支,就此滯留,歷經風雨大半個世紀,到了馬丁這一輩,已經是形單影隻,不成族群。
馬一嶴對馬丁曾有大恩,對於這事,馬一嶴並不願意去提,但這會兒關係到他師父的性命,終究還是找到了他。
兩人也是隔了好幾年沒有見面,此刻一見,緊緊相擁,隨後兩人移到屋中,互述分別之情。
好一會兒,馬一嶴方才想起跟馬丁介紹起身邊的我和肥花。
聊過往事之後,馬一嶴的臉色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他告訴馬丁,說起了他師父的事情,談到了他師父王朝安被臭名昭著的鼠王普銳斯暗算,現如今重傷昏迷,近乎於植物人,必須依靠傳說中的後土靈珠來引導毒素,調理身體,否則再也沒有醒過來的那一天。
而那後土靈珠,傳說是被日本人加藤次兵衛,帶到了霸下秘境之中去。
現如今,他需要前往霸下秘境,找到後土靈珠。
說完這些,馬一嶴看著馬丁,認真地說道:“世間知道霸下秘境所在入口之人,就只有你父親了;而你父親五年前病逝之後,知曉此事的人,有且只有你一個,我並不是一個願意麻煩別人的人,但此事關係到我師父的生死,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馬丁安靜地聽完,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不,除了我之外,我還有一個叔叔,也知道那個地方的下落。”
“哦?”馬一嶴眉頭輕挑,問道:“那你叔叔,現如今在哪裡?”
馬丁歎息一聲,說失蹤兩年了,我曾經找過他,卻一直沒有找到,後來我就在想,他平日裡與人和善,跟任何人都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這突然失蹤,極有可能,就是因為知曉那霸下秘境的所在,方才遭此橫禍,這也是我為什麼一直隱居遁世的緣故。
馬一嶴說既然如此,那麼……
他有些遲疑,而馬丁卻笑著說道:“你放心,接到你的消息之後,我已經安排了家裡的一切,無妨——你當年曾經把我女兒找回來過,現如今,是我還你恩情的時候了。”
聽到這兒,我方才知曉,馬一嶴對馬丁的所謂大恩,卻是幫他找回了被拐賣的女兒。
如果是這樣,難麼我之前聽到的傳言,並非虛妄。
當天太晚,我們並沒有立即啟程,直到第二天,馬一嶴才帶上了我,以及死命纏上來的肥花,再加上馬丁,一行四人,踏上了前往贛西北部的火車。
98年的時候,火車還沒有大提速,晃晃悠悠,出韶關往北,大雨便至,雨幕連綿,讓人的心情都濕漉漉的。
這是一場幾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從六月份就開始一直纏綿,據報紙上面講,長江、嫩江、松花江等幾大流域都相繼湧現出汛情,防汛工作十分嚴重,火車上不斷有人議論著汛情,有人憂心忡忡,有人事不關己,至於我,就好像是初嘗了男女之事的小年輕,對於修行這事兒執著得很,一有機會,就凝氣養神,或者打坐周天,勤奮得很。
馬丁一開始的時候,對我並不在意,等到了湘南境內的時候,方才感覺到不對,悄聲問馬一嶴:“這個,是……”
馬一嶴只是點頭,卻並沒有說什麼。
我不確定馬一嶴是覺得周圍人多眼雜,怕隔牆有耳,還是尊重我的隱私,總之他並沒有給馬丁一個確定的答案。
不過這也使得馬丁對我的態度發生了轉變,變得客氣了許多。
當然,更多的時候,這個男人顯得十分沈默。
沈默而邋遢,這是我對他最大的印象——他的身上總是散發著古怪的味道,頭髮油膩,裸露在外的皮膚黑乎乎的,隨便搓一下都能夠有厚厚的汙垢,衣服好像很久都沒有洗過,酸臭無比,這樣的形象,直接蹲街邊擺個小碗,說不定都能夠討到十塊八塊的。
然而對於這種情況,馬一嶴卻毫不在意,仿佛完全聞不到對方身上的味道一樣,搞得我雖然有心想問,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奇人多怪癖,我可不想犯了人家的忌諱。
一路北上,抵達江州之後,大雨連綿,我們在火車站附近待了兩日,大雨漸小一些,方才往南邊的郊縣方向趕去。
大雨磅礴數日,道路摧毀,道路難行,我們來到了某個鄉鎮之後,就沒辦法坐車了,只能靠步行。
一路下來,我發現了肥花除了貪吃之外的另外一個特點,就是話多。



她總是愛抱怨,一會兒說路太爛了,泥巴又多,一會兒又說這雨下得沒完沒了,估計進山沒多久,就又要下了,我們別太激進,要想好避雨和晚上住宿的問題,嘮嘮叨叨,很少有停下嘴巴的時候,弄得馬一嶴都受不了了,忍不住說道:“要不然,你先回市里去吧,我們自己去找就行。”
肥花趕忙搖頭,說這怎麼行?我不在,你們要是出了事可怎麼辦?
馬丁冷冷說了一句:“你不在,我們更安全。”
肥花聽到,當下就哭了。
她嗚嗚地哭著,然後說道:“原來我在你們心中,居然是這樣子的……”
她哭得稀裡嘩啦,腳步卻沒有停下,緊緊跟著我們。
瞧這模樣,仿佛是怕我們把她甩下。
然而這般沈默一會兒,她又開始叨咕叨、叨咕叨起來。
我們早上從市里出發,中午兩點多的時候下了班車,就在一路走,一直走到了傍晚時分的時候,來到了一處山坳子前,遠處有一個在雨中飄搖的小村莊,掩映在淡淡的薄霧之中,馬丁這一路過來,都在勘測地形,一會兒用造型古怪的角尺測量遠方的山梁,一會兒又用看風水的青銅羅盤確定方向,且停且走,顯得十分投入。
而這個時候,肥花也適時地停下了嘮叨,亦步亦趨,不敢出聲。
倒不是她懂事,而是給馬丁惡狠狠的眼神盯怕了。
到了這裡,我們行進得就有些緩慢了,因為並不是太懂得馬丁需要做的事情,所以我被派著去不遠處的高坡放哨,觀察四周的情形。
對於這個任務,我並不排斥,走到了四五十米外的坡頂上,那兒有一棵樹冠茂密的香樟樹,我嘗試著攀爬了一下,感覺並不費力,經過這幾天的鍛煉之後,我的身體比以前輕靈矯捷許多,三兩下,就跟猴子一樣,攀爬到了樹頂之上去。
我爬到了樹頂上,望著村莊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個經濟並不發達的村子,三層兩層的小磚房不多,反倒是土坯房處處可見,此刻正值晚飯時間,家家做飯,炊煙嫋嫋。
我盯了好一會兒村子,又將注意力望向了山林那邊。
儘管雨幕如絲,但也許是夜行者血脈的緣故,使得我的視力加強,能夠看得更遠,許多並不在意的景物,也會湧入眼簾之中,十分深刻,清晰明瞭。
就在我來回巡視的時候,突然間,我瞧見幾百米外的林子邊緣,似乎有幾個人影在晃動。
此刻夜幕降臨,天色昏暗,但我眯起了眼睛之後,卻瞧得仔細。
的確是有人在那兒晃動,我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就瞧見有人將一棍狀物體高高舉起,然後朝著另外一人猛然砸了下去。
那一下十分果斷堅決,我就感覺被砸的那人仿佛很痛苦地哀嚎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一動也沒有動,仿佛死去一般。
而行完凶之後,拿棍子的那人仿佛感應到了什麼,朝著我的這個方向望了過來,僅僅停頓了兩秒鐘,他便與身邊的同伴潛入了林子裡去,而我給那人一瞪,就好像是胸口給人擂了一拳似的,忍不住向後一仰,就從七八米的樹上摔了下來。
砰……
我跌在樟樹下的爛泥草地上,泥水四濺,好在我身體結實,除了暫時的疼痛之外,倒也沒有傷到別的地方。
不遠處的馬一嶴瞧見,走過來喊道:“侯漠,你怎麼了?”
我吃力地從泥地裡爬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往下跑,一邊跑,一邊喊道:“殺人了,殺人了。”
馬一嶴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來,伸手扶住我,說道:“冷靜點,什麼殺人了?”
我指著山林深處的方向,將剛才瞧見的事情跟他說起。
我這邊說著,遠處望山看水的馬丁也走了過來,耐心聽完之後,望著遠處黑黝黝的山林,對馬一嶴說道:“怎麼,要管?”
馬一嶴有些糾結,問我道:“那幫人下手,非常狠?”
我點頭,說對,一棒子下去,毫不猶豫。
馬一嶴摸著下巴,說慣犯啊,看起來不像是衝動殺人,一定是有前科的……
馬丁皺眉,說那又如何?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小馬哥,你得想想,這種事情自然會有吃公糧的人去辦,你自己師父還躺在醫院的床上,生死不知呢,你還有閒心去管那點屁事兒?
他苦口婆心地勸著,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打來了兩道強光手段,晃了一遍之後,落到了我們幾個人的身上。
緊接著有帶著當地鄉音的話語響起:“你們幾個,大晚上的,在這裡淋著雨幹嘛呢?”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3:48:13

我嚇了一跳,猛然回頭,瞧見從下面的泥濘山道走來了十幾個人,爲首的,是一個穿著迷彩服的中年男人,用手電筒照著我們喊話。
馬一岙和馬丁對望一眼,然後眯著眼睛不說話。
等這一行人走到了跟前,馬一岙不動聲色地走到了我們跟前來,氣定神閑,而對方則呈扇形圍了上來,氣勢洶洶,領頭那人的手上,甚至還有一把獵槍,徑直對著馬一岙,然後重複了剛才的話語:“幾位,天都快黑了,在這兒幹嘛呢?”
馬一岙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後說道:“沒啥,路過而已。”
男人將槍口擡高,指著他的胸口,說舉手,舉手——聽到沒有,把手舉起來!
他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馬一岙並沒有抗拒,而是懶洋洋地舉起手來,漫不經心地說道:“小心走火,兄弟!對了,您是哪位,有槍證麽,就敢在這兒胡來?”
旁邊一村民打扮的年輕人湊上前來,開口說道:“福哥可是我們這兒的民兵排長,你說呢?”
聽到這話,馬一岙立刻服軟了,連忙拱手稱大哥,還從兜裏摸出了一包軟中華來。
我們雖然穿著雨衣,但還是經曆過了暴雨澆頭,我反正是內外都濕透了,天知道他爲什麽還能夠留著一包不沾水的香煙。
香煙作引子,緊張的氣氛稍微緩解一些,馬一岙給對方點上,然後說道:“老表,我們是過來找親戚的,別誤會。”
老鄉的感情很淳樸,一看對方是抽軟中華的,知道對方的身份非富即貴,姿態就低了幾分,接過煙來,點上,深吸了一口,有些懷疑地打量了我們一會兒,目光從肥花身上落到了馬一岙頗有性格的兩撇胡子上,這才說道:“親戚?你們有親戚在村子裏麽?是哪一家咯?”
馬一岙指著深山裏面,說人在那兒,好多年沒見面了,這不是找了個女朋友,準備上門來走一走麽?
他伸手過去,一把攬住了肥花寬闊的肩膀,一臉甜蜜。
瞧見比自己還要魁梧的肥花,以及她那油光滿面的圓臉,中年男人有些驚恐,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一臉敬佩地笑著說道:“恭喜,恭喜。”
言罷,他心有餘悸地望了一眼林子方向,說我知道你說的親戚是哪個了。隻不過……你最好還是別去了。
“無妨,”馬一岙含糊其辭,誤打誤撞地蒙混過了關,也不多問緣由,而是笑了笑,然後又說道:“老鄉,瞧你們這下雨天,一大夥人的,這是準備幹嘛去呢?”
聽到這話,民兵排長福哥一下子就嚴肅了起來,說道:“下午村裏來了幾個陌生人,闖進翠花家裏去,連吃帶搶不說,而且還擄走了翠花和他大哥,我這不是聽到消息,說進了山,所以才帶人趕過來的麽——對了,你們幾個有沒有瞧見三個男人,一個大胡子,一個隻有一米五高的矮子,還有一個胖墩……”
胖墩?
我們都朝著肥花望去,而福哥趕忙擺手,說沒有你媳婦這麽誇張的胖,他倒還是瘦一點的。
肥花聽到,憋著嘴,一臉郁悶,而馬一岙則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剛才,就在那邊,好像有一聲慘叫傳來……“
他指著剛才我所說的方向,鄭重其事地說道。
聽到這話,幾個人都變了臉色,相互看了一眼,小心確認道:“什麽慘叫?男的女的?”
馬一岙看向了我,而我則回想了一下,那慘叫隻是腦補,並非聽到,不過看被砸翻倒地者的體型,好像是個男的,于是說道:“男的。”
福哥聽聞,趕緊招呼身後的人往那個方向走去,隨後又問我們:“你們怎麽辦,一起去?”
馬一岙搖頭,說不,天馬上就要黑了,而且天氣也不好,我們不能耽擱時間了。
福哥點了頭,說也好,不過你們可得小心一點,剛才進我們村子的那幾個人,可不是什麽簡單角色,個個都是亡命徒,兇得很呢。
他帶著人離開了,望著這些人有些狼狽的背影,馬丁皺著眉頭,說這幫人瞧見屍體,會不會過來找我們麻煩?
馬一岙搖頭,說不會,兩邊看著不遠,但走路卻要走好久,人剛剛死的,跟我們怎麽都沒關系。
馬丁嗤笑一聲,說這幫村民可不是法醫,哪裏會知道死者的死亡時間呢?到時候幾個人一盤算,我們又是外地人,來曆又不明,說不定就懷疑到我們身上來了。
聽他這麽說,馬一岙也皺起了眉頭來。
過了幾秒鍾,他開口說道:“怎麽樣,位置找到沒有?”
馬丁將羅盤收進了雨衣裏,點頭,指著左邊斜刺裏的一條小道,說地方大體是沒錯,從這裏走,一直往前。
馬一岙說走吧。
四人沒有多做停留,開始踩著那被暴雨沖刷過後、滿是爛泥的山道,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盡管我們進山的時候做好了準備,全部都穿了防水靴,但是蹉跎一路,靴子裏面早就灌滿了泥水,一腳踩下去,咕叽咕叽地響,腳丫子在裏面浸泡著,我都能夠感覺到一股變質豆豉的氣味在散發,有時候還一腳踩進泥坑裏去,拔都拔不出來。
那個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說句實話,倘若不是前幾天馬一岙教了我的那些運氣法門,再加上我用《九玄露》將自己身上的血脈妖力給煉化,讓身體在這幾天的時間內變得結實強壯起來,這樣的旅程,擱以前的我估計早就垮掉了。
即使是現在,我也覺得難熬無比,但我並沒有任何的抱怨,因爲我身邊的這三人,都在埋頭行走著。
連話最多的肥花,也都閉上了嘴巴,盡可能地節省著體力。
如此冒著毛毛細雨行進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我們翻過了好幾個山頭,終于來到了一個隱藏在山梁背面的小村子前。
這個村子比山外那個更加破舊,規模也小許多,借著微微的天光,能夠瞧見隻有七八戶人家,而且還分得挺散的,不成規模。
馬一岙走在前頭,瞧見有民居的時候,便停下了腳步。
他眯著眼睛打量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這深山老林的,怎麽會有人家呢?”
馬丁卻揮了揮手,說正常,我去過雲貴高原,再深的山林裏,但凡有幾畝田地,能夠種些菜蔬糧食的,都有人住著,有啥稀奇的?
馬一岙搖頭,說不,這兒可不是雲貴高原,這兒是江州。
肥花走得氣喘籲籲,整個人都快要倒下了一般,瞧見了民居,可管不得那些,趕忙說道:“那啥,到底還有多遠啊?要不然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這兒歇下吧?等明天天明了,不下雨了,再出發,行不行?”
她眼淚汪汪地看著馬一岙,那可憐樣兒讓人心軟,馬一岙猶豫了一下,問馬丁道:“你看?”
馬丁爽快地點頭,說行呀,反正還有忒長一段距離,與其摸黑摔跤,不如先找個地方歇下,等到明天再出發,這叫做“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幾人決定之後,我們開始往林子前的建築摸了過去。
望山跑死馬,那地方看著近,走路又花了二十多分鍾才走到跟前,挨著坡腳下的兩棟房子已經腐朽不堪,搖搖晃晃,看著隨時都要轟塌一般,我們這才知道,這兒極有可能是一個被廢棄的村寨。
不過很快我們就否定了這個結論,因爲在坡腳下種著幾畝地的菜蔬,看著長勢,肯定是有人在伺候著的。
我們沿著殘破的青石闆路往坡上走,來到第三家,發現屋架子好一些,瓦片也齊全,但門沒鎖,虛掩著的,往裏走去,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不確定到底是什麽情況,繼續往上走,終于瞧見了一處有光的建築。
這是一個小廟,跟我看過的所有廟宇都有所不同,除了正中供奉著一座泥胎山神像和兩盞油燈之外,其它的都沒有,破爛得不成模樣,再加上漏雨,地上泥濘不堪,讓人都沒辦法下腳。
小廟破舊,這並不奇怪,但這麽小的一個聚集地,甚至都不能夠稱之爲村子,居然還蓋了一座廟,這事兒就讓人奇怪了。
這兒還有油燈,而且還點燃了。
這就更奇怪了。
這地方,肯定有人。
我們確定了這一點,繼續往坡上走,來到了距離小廟最近的屋子,發現這兒比下面幾家都整潔許多,屋邊的雜草也清理過了,一看就有人生活的痕迹。
一路行來,又饑又餓的我們很激動,想著總算是碰到活人了,于是顧不得面子,趕忙去敲門。
我敲了好一會兒,裏面沒有人應答,這讓我很是奇怪。
而這個時候,馬一岙抽動了一下鼻子,突然低聲說道:“別敲了。”
我奇怪,說爲什麽?
旁邊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馬丁開了口:“你的鼻子,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麽?”
血腥味?
我愣了一下,這才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果然,除了雨夜的涼意,和泥巴混雜著青草的氣息之外,還有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通過門縫兒,從那屋子裏正悠悠地往外冒了出來。
馬一岙走上前,對我說道:“讓開。”
我起身走開,馬一岙從兜裏摸出了一把兩面發暗的尖刀來,往門縫裏輕輕一挑,然後往裏推,那門就“吱呀”一聲開了來。
馬一岙揮手,肥花趕忙舉起手電,往房間裏照進去,結果光線一掃,立刻定格在了屋子的正中處。
那裏躺著兩具屍體,一男一女,許是剛死不久,鮮血浸潤了地下,正朝著我們這邊緩緩流來。
流淌的血光,它在電筒的照耀下,如此刺眼。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3:48:49

25

又死人了。
瞧見這一幕,我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我身邊的這幾人,琢磨著到底哪一個比較像柯南一點,怎麽走哪兒,哪兒就死人呢?
這也太不科學了啊?
對于這種突發狀況,我有些心慌,然而馬一岙和馬丁都是精明幹練之輩,瞧見情況之後,立刻就湧進了房間,一人檢查地上的屍體,另外一人則擰開一根油紙包裹的竹筒,光亮立刻充斥房間裏,隨後他四處打量,找尋著兇手可能留下的痕迹。
我和肥花剛剛想要踏腳進屋,卻給馬一岙伸手攔住了,說先等等。
我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直等到馬一岙檢查完畢,回到了房中來,他才示意我隨意,然後沈聲說道:“動手的至少有三人,體重不一,有一個可能是小孩或者女人,事發不久,應該就在附近。”
馬一岙正在檢查屍體,聽到之後,擡頭,說是本行內的人麽?
馬丁搖頭,說不確定,都有可能——你這邊什麽發現?
馬一岙說:“出手相當狠辣,用的是匕首,男的是一擊斃命,看著好像是偷襲的,女的中了三刀,頭部一刀,胸口兩刀,這是不給人留活路的做法——很顯然,動手的人仿佛是在想要掩飾什麽,殺人滅口……”
馬丁眉頭一跳,說莫不是之前在山前殺人的那幾個?他們好像……也是三個人,對吧?
後面這句話,卻是對我說的。
我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點頭說對,是三個人。
馬丁皺眉想了一會兒,而這個時候,旁邊的馬一岙身子卻是一下子就繃了起來,朝著裏屋快步走去,過了幾秒鍾,他開口吼道:“誰?出來!”
沒等多久,我聽到小孩的哭喊聲,隨後瞧見馬一岙拎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來到了正屋裏來。
那少年給馬一岙抓著,又哭又鬧,拼死掙紮,不過他哪裏是馬一岙的對手,完全沒有辦法掙脫開,還是馬一岙主動將他扔在了地上。
少年一落地,在地上翻滾一下,突然間發力,朝著門口這兒沖來。
我一直盯著他,當他擡起頭來的那一瞬間,卻是嚇了一大跳,頭皮發麻,就仿佛瞧見厲鬼一般——卻見這少年的臉上,五官畸形,就仿佛被人用力地揉了面團一般,不但如此,他的臉上有著許多淋巴一般的斑疹和斑塊,顔色淡紅、紫紅或褐黃,有的發膿透亮,有的上附少許鱗屑,十分可怖。
這張臉上,各種瘤狀物體累積,就仿佛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惡鬼。
我嚇了一跳,整個人的身子都變得僵直,仿佛被那人攝了心魄一般,眼看著他就要撲向我來,突然間斜刺裏伸出一隻腿,猛然一戳,將惡鬼一般的少年給踢了回去。
而這個時候,我方才發現,那少年雖然長相醜陋如惡鬼,但身體素質,卻與常人一般。
甚至還不如常人。
當瞧見那少年“哎喲”一聲,摔倒了地上那一對死去男女的身上時,我方才回過神來,這時馬丁將手中燭燈扔在了地上,我發現地上那一對男女,卻也和這少年一般,長相醜陋,宛如惡鬼。
不但如此,他們的身體也是畸形扭曲的,除了血腥味,還散發著惡臭。
馬一岙瞧見我和肥花都是目瞪口呆,渾身發抖,忍不住笑了,說別怕,不是什麽妖魔鬼怪,隻是麻風病人而已。
啊?
聽到馬一岙的話語,我方才驚醒過來。
我曾聽人說過,麻風病是由麻風杆菌引起的一種慢性傳染病,得了這種病的人,皮膚和神經都會病變,嚴重的會殘廢和畸形,這種病症因爲獨特的病理,會讓病人變得異常醜陋,而正因爲如此,建國前的許多鄉村,那些得到了麻風病的患者,經常會被驅逐,有的慘死路邊,有的則逃進了深山之中,苟延殘喘。
我之前讀書的時候,就聽一個老家西川的同學講起,他們那兒的山裏面有一個村子,就算專門收容麻風病人的。
那樣的麻風村,與世隔絕,他們不出去,外面也沒有人進來。
而此時此刻,想必我們也是闖進了一個類似的麻風村裏來。
難怪在山外遇到那些村民時,他們聽到我們幾個準備進山來尋親,臉上的神情顯得那麽的不自然呢。
原來是這個原因。
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的殺人動機我們都可以理解了,因爲在這深山之中,驟然瞧見這樣容貌醜陋的人,是個人,多少也會有些恐懼。
有的人恐懼時會害怕,會逃跑;而對于某些兇人,恐懼時,可能就會動手殺人。
面對著麻風病患者,馬一岙態度平和,而馬丁卻顯得兇狠許多,他走到了那個麻風病少年面前,對他喝問道:“老實點,別亂動,否則我們不客氣了!”
馬一岙上前,溫和地說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地上這兩人,是誰?你的父親母親麽?”
少年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恨意,望著我們,卻並不說話。
我猜想他以爲是我們殺了地上這兩人,趕忙解釋道:“我們是剛剛到這兒的,隻是想要借宿,人不是我們殺的……”
馬一岙伸手攔住了我的解釋,說道:“他知道的。”
他繼續減緩語氣,對少年說道:“兇手應該離開了,你或許看到他們了,或許沒看到,但沒關系,我們隻是來借宿,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聽到我們的話語,少年的臉色方才變得平和一些,猶豫地打量著我們,還是不說話。
馬一岙率先走出了屋子,左右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去廟裏。”
麻風病是一種有傳染性的慢性病,它分作直接接觸傳染和間接接觸傳染,不管是身體接觸,還是帶菌者咳嗽和噴嚏時的飛沫,又或者傳染患者用過的衣物、被褥、手巾、食具等,都有可能傳播。
對于這一點,大家都了解,所以不願意在這兒多待。
我們回到了剛才的那個破廟之中,將廟裏的一破桌子劈了柴生火,而我回頭,瞧見那個十來歲的麻風少年扛著鋤頭,在家門不遠處開始挖坑。
他年紀不大,身體不好,那鋤頭都比他人高,挖得十分吃力。
肥花看不過,說道:“要不然,我們去幫幫他——他也夠可憐了,這一晚上……”
話未說完,正在生火的馬丁冷冷說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們這邊生火之後,從背包裏拿出了幹糧和飲用水來,圍在一塊兒,簡單食用了一頓之後,開始講起了明日之事來——一路上馬丁和馬一岙對于我們的目的地都語焉不詳,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但是事到臨頭,卻不得不給我們都提個醒,免得到時候來不及反應。
雖然馬丁的父親曾經去過霸下秘境,但是對于這件事情,老頭兒一直都諱莫如深,很少有所提及。
他仿佛在裏面遇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嚇破了膽。
馬丁之所以知曉,卻是在後來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得到一本筆記,上面敘述了霸下秘境的大概方位,以及找尋方法。
但是,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時過境遷,具體什麽情況,他也沒有把握。
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我們已經很近了。
馬丁告訴我們,明天早上起來,從我們這兒,往南,如果找到“禿子坳”這麽一個地方,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筆記裏對一應的山川地理,記敘得還算詳細,他很有信心能夠找尋得到。
將明天的任務分配妥當之後,馬一岙擡起頭來,對一直往外張望的肥花問道:“那孩子怎麽樣了?”
肥花一臉憐惜:“剛剛埋了,兩床薄被子包裹,席子一卷,放進了土裏去,坑挖得不深,不過他很堅強……”
我聽到,忍不住說道:“看樣子這村子裏隻有一個人了,他以後可怎麽生活?”
“他怎麽生活,用不著你管,”馬丁咬著一塊梆硬的幹牛肉,冷冰冰地說道:“世界上那麽多的可憐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連口飯都吃不上,你管得過來麽?”
他這話語讓我有些無言,卻也知道他說得很實在。
放下不管,才是我們最理智的選擇。
我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這個時候,肥花卻喊道:“他朝著我們這兒過來了。”
啊?
包括馬一岙在內,大家都很驚訝地站了起來,隨後瞧見那個長相醜陋不堪的少年帶著一身泥水走進了破廟之中,在昏黃的油燈照耀下,他的臉顯得格外扭曲,渾濁的黏液從他鱗片一樣的皮膚深處滲出,雙目通紅,盯著我們。
好一會兒,他方才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們要去的地方,不過我想跟你們說,它不在禿子坳。”
這少年的一句話,就將我們都給震住了。
我下意識地望著門外望去,從他家到這破廟,至少隔著十幾米,那麽遠的距離,而且他還在忙著掩埋自己的父母,他是怎麽聽到我們談話的?
偷聽麽?
這不可能啊,要知曉,剛才肥花可是一直都在看著他的,他若走近來,肥花怎麽會沒有警示呢?
馬丁的臉色也變了,他冷冷說道:“小孩,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少年擡起頭來,倔強地說道:“我知道,不信你們明天去,找得到,當我什麽都沒有說——這世間,知道霸下秘境如今在哪裏的人,除了我爹娘之外,就隻有我一個了……”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3:49:14

26

如果說先前馬丁還是在試探對方的話,當“霸下秘境”這四個字從麻風少年的口中說出來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嚴肅起來。
馬一岙走上前一步,盯著那少年,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聽得到我們的談話?”
少年毫不畏懼地揚起頭來,說嗯。
馬一岙看了一眼門外,似乎是在測算距離,好一會兒,方才說道:“不錯,隔著這麽遠,居然能夠聽得到我們這兒的談話,天賦異禀啊——來,你繼續,來試圖說服我吧。”
馬丁有些不高興了,說他就算是順著風聽到一兩句,又能說明什麽?
麻風少年顯然是早有準備,開口說道:“兩年前有人來過禿子坳,待了半個月,然後禿子坳垮塌了,附近一帶都成了水窪——那是因爲霸下秘境的地道出事,直接封住了,你們要想去,就隻有一條路;而那條路,隻有我知道,你們不信的話,明天去實地看一下,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兒,馬丁沒有再多爭執,而是掏出了羅盤,跑到外面去。
過了幾分鍾,他回了破廟,盯著那少年,然後說道:“說吧,你想要我們幫你幹嘛?”
瞧見反對意見最強烈的馬丁都松了口,麻風少年仿佛松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可以帶你們去霸下秘境,但你們需要幫我報仇,幹掉那三個殺害我父母的家夥。”
馬一岙眯著眼睛說道:“之前你不說,現在講,哪裏還能找得到人?”
麻風少年仿佛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不但順風耳,而且嗅覺也特別強,能夠聞得到他們的氣味,隻要你們肯幫助我,我就能夠帶著你們去找到他們。
馬一岙沈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那幫人出手兇悍,冷血無情,爲什麽你能夠活下來?”
麻風少年臉色陰郁下來,說道:“我的聽覺和嗅覺很發達,當時出事的時候,第一時間躲了起來,隻可惜……”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跟那些人打過照面咯?”馬一岙沈吟一下,繼續問道:“如果是這樣,我很難判斷,我們是否能夠制得住他們,如果不行,那麽我答應你,豈不是把自己和朋友的性命給扔了?”
麻風少年有些激動,喊道:“可以的,你們可以的,絕對沒問題。”
馬一岙盯著他,說不如……報警吧?
麻風少年聽到,好一會兒,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如此淒涼,眼淚鼻涕都不由得流了出來,隨後他突然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馬丁攔住了他,說去哪裏?
麻風少年擡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爹死了,我娘死了,他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沒有了他們,我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任何意義,既然如此,不如今天就隨他們而去吧……”
說罷,他繼續往前走,馬丁伸手相攔,但是瞧見麻風少年那扭曲如惡鬼的臉龐,卻終究還是停住了。
這時馬一岙終于開口了:“可以。”
麻風少年聽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他,有些激動地說道:“你說什麽?”
馬一岙走上前去:“可以,我答應你,不過你得記住你說的話,如果你隻是在我面前耍心機,我會親手送你下去,陪你父母,知道麽?”
麻風少年並沒有被他的話語給威脅到,而是激動地說道:“好吧,我們現在就走。”
馬一岙伸了一下腰,說我們趕了一天路,大家都很累了,明天不行?
麻風少年搖頭,急迫地說道:“不行——今晚還會下雨,如果雨幕一大,就會沖散路上的氣味,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我們就再也找不到那幾個人了。”
馬一岙眉頭一掀,再一次跟他確認,說你確定自己能夠憑借著嗅覺,找到那幫人?
麻風少年使勁兒點頭,說對。
馬一岙說你先回家,收拾一下,我們這邊商量商量,回頭給你答複,可以麽?
麻風少年看了馬一岙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他一走,馬一岙示意肥花將門關上,然後摸出了一盞青銅蓮花燈來,在蓮花瓣的邊緣摩擦兩下,有幽幽的藍色火焰出現,隨後他讓大家靠攏光亮一些,低聲對馬丁道:“這小孩兒,很古怪啊,你覺得是夜行者不?”
麻風少年的天賦異禀讓馬一岙産生了懷疑,他弄出這青銅蓮花燈來,顯然是想要隔絕那少年的偷聽。
馬丁猶豫了一下,說沒聞到妖氣。
與馬一岙不同,馬丁並不會在意我和肥花的感受,開口就直言“妖”,好在我和肥花都不是傳統的夜行者出身,對于這種稱謂倒是沒有什麽咬文嚼字的反感,也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羞辱。
馬一岙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那麽他剛才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馬丁點頭,說九成吧,他既然這麽有把握,肯定還是掌握到什麽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父親留下來的筆記內容,就沒有用了,隻能靠他——不過,他說兩年前有人曾經來過禿子坳,並且地道垮塌,那麽來的人,又是誰呢?
他很是疑惑,而馬一岙卻做了決定,說行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出發吧;說起來,我對那幫隨意奪人性命的家夥,也沒有什麽好感。
馬一岙是我們這個小群體的領頭人,他既然做了決定,大家就都開始張羅起來。
花了十分鍾,我們收拾好東西,然後出門,肥花去對面叫人,而那少年早就準備好了,他換了一身厚實些的衣服,用布條紮了綁腿,再捆了一根紅腰帶,上面還插著一把柴刀。
雙方彙合之後,他指著南邊的方向說道:“往那裏走,他們走得不遠,我們快一點,應該能夠追得上。”
我望了一眼南方,那裏正是禿子坳的方向。
一行人摸黑出發,因爲天實在是太黑了,我們準備了火把,免得一不小心就得摔一個大馬趴,我們四人都舉著,唯有麻風少年沒有,他雖然容貌醜陋,身體素質也一般般,但五感發達,夜裏的視力也厲害得很,一個人在前面領路,就像一個上躥下跳的猴子,靈活得很。
即便如此,山路難行,特別是暴雨過後的山路,到處都是稀泥,一不小心就會陷入泥坑之中去,擡一隻腳都艱難無比。
肥花雖然同情那麻風少年,但從幹燥的篝火堆邊,又重新回到滿是潮濕泥濘的黑夜之中,心情頓時惡劣起來,在連續摔了好幾個大馬趴之後,終于開始忍不住唠叨起來。
我的情況不比肥花強多少,有一次從五米多高的坡上摔下去,要不是附近有草木托著,還真的就出了事。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咬牙撐著,不敢多作抱怨。
正如馬一岙之前所說,能夠幫助我的人,隻有我自己,如果我整日牢騷,一點責任都不願意承擔的話,還不如回家等死。
如此艱難地在黑夜之中行進著,差不多半個多小時之後,馬丁出聲叫住了那麻風少年:“喂,禿子坳在那邊。”
少年回頭,黑夜中他的眼睛有些發亮。
他開口說道:“我不叫喂,叫我胡車。”
他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來,而馬丁卻是毫不在乎,繼續指著左邊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說道:“禿子坳在那邊。”
少年胡車停下腳步,也盯著他,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但是我們追的人,走了這邊。”
兩人相互瞪眼,氣氛僵持,旁邊的馬一岙走了過來,拍了拍馬丁的肩膀,說行了,跟著他走吧。
馬丁不願,說禿子坳就在跟前,我要去哪兒看一下,確定情況。
他終究還是不願相信這個容貌醜陋的麻風少年。
馬一岙愣了一下,說這……
他有些爲難,雖然之前有過斷論,但現如今禿子坳就在不遠處,如果能夠去探查一番,必定能夠確定許多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看向了少年胡車,而胡車卻是寸步不讓,很是堅決,就是搖頭,說不行,他們剛走沒多遠,但如果我們停下來,去一趟禿子坳的話,未必能夠再遇到……
馬一岙沒有說話,他在思考和權衡,而這個時候,馬丁說道:“這樣吧,我一個人去禿子坳,如果真的如他所說,我放綠色信號,然後過來找你們;但如果他說了假話,我放紅色焰火,你們直接趕過來——我們有感應符箓,這點距離,應該能夠找到彼此。”
這個方法折中,比較有操作性,馬一岙想了一下,點頭答應。
于是我們在路口分道揚镳,馬丁繼續往南,而我們則朝著西邊的方向前行而去。
與馬丁分開之後,麻風少年胡車的腳步顯得更加急促,在路況好些的地方,他甚至是一路小跑,到前頭去探路,然後又回過頭來催促我們,從他的語氣中,我能夠感受到他的焦慮,也能夠明白,我們此刻離殺害胡車父母的兇手,已經越來越近了。
如此又行走了二十多分鍾,我們來到了深山的一處水潭前停下。
這水潭位于一條山澗下遊,水潭之下有溪水,暴雨過後,小溪的溪流寬闊許多,蔓延開去,我們從下遊往上,十分艱難,而抵達這兒之後,麻風少年顯得十分緊張,再三確定無人之後,方才敢靠近這兒。
很快,他來到了一塊半人高的大石前停下,並且從邊上,翻出了一個包袱來。
馬一岙走上前,瞧見他翻撿那包袱,問道:“你著急什麽?”
少年指著渾濁的潭水,說道:“他們進去了。”
啊?
馬一岙有些驚訝,說進去哪兒?
一路走來,少年的精力有些透支,渾身打顫,卻是一字一句地說道:“霸、下、秘、境!”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3:49:41

27

什麽?
聽到這話兒,我們都十分驚訝,馬一岙趕忙問道:“你的意思,這水潭,就是那個前往霸下秘境的另外一個通道?”
胡車點頭,說對——霸下秘境,那是你們的說法,我爹把它稱作是烏龜墓,他還帶我去過裏面,不過不敢太深入,我們在烏龜墓的甬道口還拿了一些東西,爹爹拿出山外去賣了錢,換了些衣服和好多鹽巴回來。
我看著那被翻開的包袱,裏面有剛剛換下來的衣服和褲子,滿滿一堆,不過除了衣物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馬一岙問道:“殺了你父母的那幫人,下水了?”
胡車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對,下水了,而且時間有些久,差不多有半個多小時了。
馬一岙皺眉,說你剛才都說了,這世間,除了你父母之外,隻有你知道霸下秘境的另外一個入口在哪裏,但爲什麽這幫人能直接找到了這兒來,而且看著好像還是早有準備的樣子?難道是你父母告訴他們的?
胡車搖頭,說沒有,我爹娘被殺的時候,我在裏屋的櫃子裏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就是偷襲,進來就殺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馬一岙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說這不可能啊,怎麽這麽蹊跷?難道還有其他人,在找尋霸下秘境?
從那幫人的表現來看,殺人並不是主要目的,無論是在山外擄走無辜村民,還是在這麻子村偷襲胡車的父母,都隻是一種手段而已,而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直接沖著霸下秘境來的。
偷襲胡車父母,是因爲他們笃定這對夫婦知曉霸下秘境的秘密,所以要殺人滅口。
至于擄走村民,則又是爲了什麽呢?
另外怎麽會這麽巧?我們過來找尋霸下秘境的時候,偏偏會遇到這幫人呢?
馬一岙一頭霧水,我也是莫名其妙,不過胡車顯然是不願意等了,對我們說道:“別想了,不管你們想要幹什麽,先得進去——要是給這幫家夥發現什麽,到時候你們想要找啥都沒了。”
聽到這話兒,馬一岙歎了一口氣,說早知道如此,就應該叫海妮過來的。
的確,作爲水生一脈的夜行者,天天泡在大缸裏面的海妮,最適合來這裏了,隻可惜跟著我們來的,是肥花。
馬一岙並不是猶豫無斷之人,歎完氣之後,對我說道:“你水性如何?”
我自小在河邊長大,水性還算可以,而“靈明石猴”的夜行者血脈覺醒之後,憋氣的功夫也算是一流,此刻並不退縮,說還行,我沒有問題的。
馬一岙又看向了胡車,那少年露出了冷冷的笑意,說我從這兒去過秘境,你說呢?
馬一岙不再多問,而是吩咐道:“肥花,你水性不行,留在這裏,一來是等馬丁,與他彙合,將情況跟他講明,再有一個,就是接應我們——當然,如果一會兒出來的,是別人,你留點心,記住那些人的樣貌特征就行,別輕舉妄動,知道麽?”
說罷,他把一個金絲繡邊錦囊遞給了肥花,讓她拿著。
這裏面有與馬丁彙合的符箓手段。
隨後他對麻風少年胡車說道:“走吧,你領路——對了,需要潛遊多遠?”
胡車說平日裏的話,需要三十多米,中途無法起來,現在漲了大水嘛,那就不一定了。
馬一岙問我:“有問題麽?”
我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OK”,幾人不再猶豫,開始下水之前的準備,我脫下身上厚厚的雨衣,又將背包遞給了肥花,將長衣長褲都脫下,就剩下貼身的衣服,這時馬一岙遞過來一把短刃,對我說道:“裏面有可能會出現各種狀況,你拿著防身。”
我接過短刃來,這玩意比常見的匕首要短一些,是手工制作的,槐木柄,有紅色棉線纏繞,刀身長約兩寸,單面開鋒,在火把的照耀下,一片雪亮。
刀很快。
馬一岙也脫了衣物,甚至打了赤膊,露出了八塊腹肌的結實上身來,他舒展著全身,在火把的光芒照耀下,每一塊肌肉都泛著光芒,裏面仿佛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與我不同,他還準備了防水布,將背包裹著,系在了身上。
至于旁邊的胡車,很快就將衣服脫了幹淨,露出佝偻畸形的身形——他的腳一邊高一邊低,身上有許多的條形瘤子,上面還滲著發黃的黏液,衣服脫下,臭氣飄散,觸目驚心,讓人不敢久視。
這景象讓人有些反胃,我甚至都生出幾許恐懼來。
我和他一起下水潭,會不會被傳染?
沒有等我想明白,那少年就紮緊了腰間的紅腰帶,將柴刀別好之後,一個縱身,就直接跳進了渾濁洶湧、不知深淺的潭水之中去。
水道漫長,他一下,馬一岙怕跟丟,也下了水。
我是最後一個下水的,一跳進潭水裏,就感覺有水流沖擊過來,想要把我往下遊推去,我將馬一岙給我的短刃咬在嘴上,然後伸展雙手,開始潭底遊去,因爲水太過于渾濁,而且又是黑夜裏,我嘗試著睜開了眼睛,卻發現一片黑暗,隻能夠憑借著大緻的感覺,和前方的水流來判斷馬一岙和胡車的方位,然後緊緊跟隨而去。
我跟著遊到了水潭底部,往左邊遊去,沒一會兒,我伸手摸到了岩石,繼續摸,大概感覺到在靠近山壁的位置處,有一條藏在潭底深處的暗道。
胡車和馬一岙已經沿著那條水道往裏遊了進去,我受水流沖擊,又基本沒視線,跟兩人拉開了距離,所以有些焦急,趕忙跟上去,不過水道裏面的水流有些湍急,不斷地往外面湧來,讓我有些行進吃力,甚至還不斷地往外滑去。
如果是擱平日裏,我早就放棄了,趕緊浮出水面去喘口氣,而這個時候,我卻能夠憑借著意志堅持住。
我奮力往前遊,如果是水流太大了,我就嘗試著伸手去抓住旁邊的石壁,稍微固定住自己的身形之後,再繼續前行。
這一段潛遊,對我的考驗是無比巨大的,特別是在趕了一天山路、身心疲憊的情況下。
然而就在我感覺自己堅持不住的情況下,隨著“九玄露”的運轉,心髒沈穩地跳動著,一股又一股的力量又充斥在了我的全身,暖洋洋的,不但如此,而且還將我幾近幹枯的肺部,一下子又潤濕舒展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長跑的時候抵達了極限,你以爲你就要趴下去了,但努力堅持、咬牙扛過之後,就仿佛超越了那種極限。
而那個時候,你卻能夠生出更大的勁兒,繼續往前沖一般。
我在與自己角力。
憑藉著意志,以及血脈之中的力量維持,我一點一點地往前走,迎著那湍急的暗流,然而這一段潛泳的過程是如此漫長,讓我甚至都有些絕望。
馬一岙和麻風少年胡車早已不見蹤影。
我以爲前路漫漫,而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我放棄了前行,往回遊去,恐怕這一口氣也未必能夠堅持到外面去。
就在我以爲自己真的不行之時,前方的頭頂突然一空,我猛然劃動手腳,雙腳一蹬,卻是浮出了水面來。
因爲一片黑暗的緣故,我不確定這兒到底是什麽情況,卻聽到不遠處有輕微的風聲傳來,仿佛厲鬼在洞中哭訴一般,讓我的心髒猛然一陣收縮,恐懼的情緒油然而生,在深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我將短刃交在了右手上,忍不住喊道:“馬兄?馬兄……”
我大聲喊著,然而除了回響,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回來。
我有些害怕了,因爲在剛才潛行的時候,我就已經跟馬一岙、胡車兩人脫了節,此刻終于找到了出口,卻不見到人,也沒有任何動靜,在這樣幽閉寂靜的環境下,一切都未可知,黑暗中仿佛潛伏著恐怖的巨獸一般,孤獨感頓時就油然而生了出來。
我一邊喊著同伴的名字,一邊往旁邊遊去。
好在這出口並不寬闊,很快我就摸到了邊緣的岩石,趕忙爬上去,在離開水面的時候,我一翻身,躺在了岩石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
呼……
果然,這一次過來,還真的是驚險,差點兒沒死掉。
我要不是有著那幾天在羊城小院裏臨時抱佛腳學的一點兒基礎,恐怕就真的要淹死在這長長的地下暗流之中了。
我躺了十幾秒,又或者半分鍾,方才再一次爬起來,感覺渾身酸疼,兩隻腳直打晃,站起來都有些困難。
即便如此,我還是強撐著,左右打量著周圍,努力從那黑漆漆的視野之中,找尋到移動的身影來——即便周圍是一片黑暗,但是如果有人移動的話,視網膜還是能夠捕捉到動態物體的。
然而不管我怎麽看,都沒有瞧見人影。
怎麽回事?
我有點兒懵,回想了好一會兒,方才發覺,我這個,很有可能是走錯路了。
因爲胡車先前曾經說了,差不多三十多米的潛泳暗道,但回想起我剛才遊的那距離,我艹,別說三十米,六十米都有可能,仔細思索一下,這水潭即便是再漲水,下面的水道怎麽都不會變的,這麽說起來,我可能真的是遊過頭了。
“馬兄,馬兄;胡車……”
我又喊了兩聲,依舊沒有回應,便又回到了那水眼邊來,盯著那晃動不休、黑漆漆的水面,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再回去一趟。
畢竟在這黑漆漆的地下洞子裏,要真的跟人走失了,還真的是很危險。
隻不過我剛剛從那憋悶無比的水道裏死裏逃生而出,此刻想要再回去的話,多少還是有一點兒抗拒和懼怕心理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束光從遠處打了過來,落到了我的身上。
在這黑漆漆的環境裏,突然被強光照著,我的視線一下子就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來者何人,卻聽到那邊有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咦?侯漠,你怎麽會在這裏?”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3:50:17

28

來人是誰?
在我的想象中,最好的結果是馬一岙和胡車,而最壞的結果,是我們追蹤的那三個窮兇極惡之人——如果是他們,我肯定必死無疑。
然而讓我意外的,居然兩方都不是,而是一個讓我怎麽都想不到的人。
秦梨落。
這個女人之前現身,對我出言招攬,在得到我的拒絕答複之後,十分灑脫,飄然而去,沒有再找過我一回,我不知道是因爲我這事兒實在是太麻煩,他們也不願意承擔風險,還是笃定我就是那孫猴子,怎麽都逃不出他們的五指山。
總之我以爲當日一別,定當不會再有重逢之日,卻不曾想在這麽一個秘密之境,居然又碰面了。
人生還真的是如此奇妙。
我的眼球逐漸適應了對面的強光,也瞧見了來人不但有秦梨落,還有當日在莞城金太子KTV裏跟我們和和氣氣勸酒道歉的黃毛。
對,就是那個鷹鈎鼻眯縫眼,這位爺看著客客氣氣端酒杯,轉身卻在酒裏下了劇毒,可不是尋常人等,此刻的他出現在了秦梨落的身邊,臉色依然陰冷,而在他們的背後,還有一個白發的老先生。
同樣都是白發的老先生,馬一岙的師父王朝安氣質卓然,宛如谪仙,讓人看一眼就心生敬仰,而跟前的這一位則是賊眉鼠眼,一臉褶子皮和老人斑,眼神陰沈,讓人瞧著,怎麽都不痛快。
他就仿佛藏在枝頭樹梢上的毒蛇,陰沈而兇狠,好像隨時都會躥出來,給你來上一口似的。
這三人出現,立刻朝著我圍攏過來。
秦梨落走在最前面,打量著弓身防範、緊握短刀的我,不由得笑了,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對方目的不明,我不願意上來就交底,不答反問道:“你們在這兒幹嘛?”
黃毛尉遲聽到我的這話兒,不由得惱怒起來,笑罵道:“嘿喲,你個小兔崽子還挺狂的,幾天不見,居然敢頂嘴了?”
他與我雖然隻有過一面之緣,但應該是聽說過我的,曉得我的底細,所以毫不客氣,罵完之後,抽身上來,一個長拳,想要將我給揪住,擒下之後再問。
他的身形矯健,驟發即至,然而眼看著就要揪住我的脖子,卻被一抹寒光給攔住。
這抹寒光,是馬一岙送給我防身的短刃。
我右手抓著短刃,左手前擋,整個人蹲著馬步,身體的重心放低,就像與敵人對峙的螳螂一般,黃毛尉遲一擊沒有得手,差點兒還給傷到,不由得往後一退,瞧見我擺出來的架勢,不由得笑了,說嘿,三天不見,上房揭瓦,瞧你這樣子,真是長能耐了啊?
我這兩年雖談不上走南闖北,但在珠三角區域到處跟各種合作商以及物流系統的人打交道,什麽人沒有見過,所以也培養出了“沈穩”的氣質來,此刻雖然有些心慌,卻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平靜地說道:“秦小姐跟我說過,我們之間的事情,早就兩清,一筆勾銷了,尉遲兄這回見面,上來就這樣子咄咄逼人,是不是有點兒不妥?”
被我點名道姓,那黃毛有些羞惱,罵罵咧咧道:“媽了個逼的,給點陽光燦爛,你以爲你是誰啊?來來來,老子陪你玩,看我不弄死你……”
“等等!”
他還要上前,卻給秦梨落給叫住了。
這是個極有魅力的女人,即便在這樣黑黝黝的洞子裏,借著強光手電的光線,我能夠瞧見她濕漉漉的薄衫之下,包裹著的這一具讓男人心驚肉跳、鼻血直流的美好胴體,想必她跟我一樣,大概也是在水裏潛遊過,全身潮濕,所以將烏黑油亮的長發紮成了馬尾,露出絕美豔麗的俏臉和修長白淨的脖子來,還有那一大片的胸口雪白,更是讓男人傾慕。
好白,好美。
我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而秦梨落則仿佛感受到了我炙熱的眼神,瞪了我一眼,這才說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現在,已經不是吳下阿蒙了?”
我費了極大的意志,方才將心神從對面這女人的身上收回來,說道:“那是自然。”
“少年得志,一飛要沖天啊,”秦梨落歎了一聲,然後盯著我,說:“讓我猜猜啊,你既然來了這裏,想必也是得到了消息,知道這霸下秘境之中,有那弱水;而你想要度過成爲靈明石猴夜行者的那五重劫,弱水是必須之物——隻不過,光憑你一個野生的夜行者,是不可能找到這裏來的,告訴我,你是跟著誰來的?”
我沒想到她不但人美,思維邏輯也是極爲缜密,不過我並不願意暴露馬一岙的消息,所以說道:“自己來的,不行?”
“別給臉不要臉啊!真以爲我們收拾不了你?”瞧見我如此不配合,旁邊的黃毛尉遲耐不住性子了,惡狠狠地瞪著我,然後說道:“秦小姐跟你說話,是客氣,你別把我們當成是做慈善的老好人,真惹惱我們了,在這荒郊野嶺,地下坑道裏,宰了你,誰會知道?”
黃毛的威脅讓我心頭一跳,想起黃泉引那夥人的毒辣,我有些心慌,而秦梨落卻笑了起來,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跟誰來的。”
我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誰?”
秦梨落淺淺一笑,笑顔宛如瞬間綻開的幽昙,嬌媚無端地指著我,說:“我曾聽聞,前些天在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湘南奇俠王朝安跟著名的東南亞大妖、鼠王普銳斯發生沖突,兩人激鬥過後,鼠王斷了一臂,而王朝安則毒入膏肓、重傷昏迷,他弟子馬一岙正在四處想辦法,想要挽救自己師父的性命,而據說這霸下秘境之中,有一物,名曰後土靈珠——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是跟著那馬一岙過來的吧?”
聽她娓娓道來,所猜都中,我不由得心驚肉跳,忍不住問道:“你認識馬一岙?”
秦梨落搖頭,說隻曾聽聞,倒未見過——不過說起你們內地那幫所謂的“正道人士”,在我看來,大多都是些虛僞君子,徒有其表而已,唯獨這位馬一岙還算不錯,聽聞他早年間幫人打拐,奔走三年,硬生生救下孩童和婦女數百人,算是一支清流,就算是我們內部談論起來,也覺得唯有此人,可稱君子。
我聽她這般誇贊馬一岙,不由得心中一松,說道:“你既然知道我們的目的,不如幫忙擡一手,彼此行個方便,如何?”
秦梨落聽聞,微微一笑,美眸之間,清麗的光芒轉動,卻不說話。
旁邊的黃毛尉遲卻忍不住冷哼一聲,說你倒是想得美,就算他馬一岙算條漢子,但跟我們半毛錢的交情都沒有,我們憑什麽給他面子?你知道我們來到這兒,是花了多少錢得來的消息麽?好了,既然大家都抵達此處,而且都想要拿到這些東西,各憑本事吧。
秦梨落這才說話:“對,各憑本事吧。”
她說罷,起身而走,尉遲也不再理我,跟著往外走去,唯獨那個白發老先生一直盯了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瞧見他們就要離開,想起自己一個人在這兒,什麽都不懂,此刻倘若回到暗道裏去,也未必能夠找到馬一岙和胡車,想了想,忍不住喊道:“哎,等等……”
秦梨落停步,回過頭來,笑吟吟地看著我,說怎麽?
我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不過還是說道:“相逢即是有緣,既然大家這麽巧都能碰上,不如一起走?”
尉遲並不願意,說鼠有鼠道,貓有貓道,你自有路子,何必跟著我們一起?
我知道此時此刻,在這樣的環境下,跟著他們幾人,抱大腿,方才保命的最佳選擇,于是也不惱,長期的推銷工作讓我並不介意低下頭來,更何況是保住小命呢,于是賠著笑說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人多力量大,你們說是吧?”
尉遲還待拒絕,秦梨落卻點頭說道:“好,你跟著吧,不過我們可不保證你的安全。”
秦梨落在三人之中的地位仿佛最高,所以她一發話,尉遲即便是不願意,也是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至于那白發老先生,他就像一悶葫蘆般,基本不說話。
確定了入夥,我就跟著三人一起走,因爲泅水潛渡的緣故,我就穿著貼身的衣物,鞋也沒穿,手上就一把短刃,而我們所處的這兒,卻是一個地下溶洞之類的去處,離開水眼往外,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地下空間,溫度很低,有風吹來,一陣蕭瑟,吹得我直哆嗦,冷得厲害。
這三人也是渾身濕漉漉的,不過走了幾步,我卻發現三人的身上居然有微微的水汽騰然而起,穿著的衣服居然慢慢就變幹了。
這手段,讓我驚訝無比,下意識地運轉體內血氣,卻發現完全模仿不了。
那都是真本事。
我跟著三人前行,尉遲的手中好像有一塊青銅闆,他時不時用電筒照看,仿佛在對著什麽,而秦梨落則負責在岩壁上面畫記號,免得我們在這昏暗狹小的地下甬道中迷路繞暈,至于那個從不說話的白發老頭,他如同影子一樣,走路都不出聲,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隻不過他會時不時轉頭來瞧我。
每一次,都讓我感覺到後背發涼,雞皮疙瘩生出一片來。
如此走了十幾分鍾,前面卻是傳來了水流聲,緊接著我聽到尉遲輕聲喊道:“應該到了。”
他剛剛說完,突然間前方出現了一大片的撲騰聲,嘩啦啦一陣響,隨後無數拳頭大的黑影,從我們的頭上撲騰而來,整個空間都充滿了一股沈悶古怪的氣味,我嚇得將後背緊緊靠住了山壁,然後抓著手中短刃,準備反擊,而這個時候前面的手電卻是熄滅了。
我聽到尉遲低聲說道:“不要慌,就是些蝙蝠而已,莫亂動,等一等就好。”
我聽到,有些放松,然而下一秒,卻瞧見那拳頭大的蝙蝠突然間驟然下降,嘩啦啦地撲面而來。
緊接著,我的右手臂和脖子上,就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糟糕,我被咬了!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5:14

29

被咬的一瞬間,我有種罵人的沖動——不是說這蝙蝠不咬人麽,怎麽話剛說完,它們就張嘴了呢?
疼……
我惱怒不已,劇烈的疼痛讓我的大腦在短時間內一片空白,本能地揮舞著手中短刃,另外一隻手去拍打咬在我身上的蝙蝠,當時一片兵荒馬亂,那些蝙蝠拍打著肉翅的聲音,在我耳邊不斷回蕩,無數拳頭大的黑影在我頭上環繞著,“啪、啪、啪”,就仿佛人間地獄一般。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聽到一聲“噗嗤”的撕裂之聲,隨後耳邊的那些撲騰聲,居然迅速地上揚而去。
我背靠著山壁,擡頭望去,發現猛然撲下來的蝙蝠群開始往上空飛起,而一股酸臭的氣味湧入到了我的鼻翼之中來。
這味道像極了腳臭,我吸了一口,感覺半邊身子都有一些發麻,臉也有些僵。
而正在這時,卻有一隻手從旁邊陡然伸來。
我當時有些慌亂,遇到東西靠近,就下意識地揮刀去擋,然而對方卻仿佛早有預料,一搭手,將我的右手就被擒住,隨後我的嘴巴給一顆小指頭大的丹丸頂住,使勁兒往我嘴裏按來。
這時有手電的光照了過來,我才發現靠近我的這人,居然就是那個一直沈默著的白發老先生。
緊接著尉遲的聲音傳來:“張嘴,這是夏侯老師的解藥,你要是不吃,過幾分鍾,就得死在這裏了。”
聽到這話,我方才瞧見我們這一塊區域,居然有一大股紫色的霧霭籠罩著,而在這麽一大團氣霧的包裹下,那一大群蝙蝠雖然不斷圍繞著,卻一直都不敢再靠近。
當然,也有靠近的,但一接觸這紫色霧霭,就如同下鍋的餃子一般,簌簌往下落。
跌落之後,爪子朝上,伸了一下,便一動也不動了。
我這才知道,這些蝙蝠之所以不敢靠近,卻是那白發老先生施展了手段,而這紫色霧霭,也就是我剛才聞到有些酸臭的氣息,內中有著劇毒。
弄明白這個,我趕忙張嘴,一口吃下那丹丸。
這丹丸不知道什麽材質,入口即化,我還沒有砸麽出什麽味道,就變成一股清涼的液體流入胃中,隨後朝著四肢全身擴散開去,讓我原本僵硬的身體恢複了活力,就連之前被那蝙蝠咬過的傷口,也從火辣辣的疼痛中解脫出來。
涼飕飕,賊舒服。
白發夏侯的手指冰冷,待我吃下,這才收回手,然後一聲不吭地與我擦肩而過,走向了前方。
兩顆丹丸,從他的手中飛出,秦梨落和尉遲接住,毫不猶豫地放進了口中。
瞧見這個,我是徹底放了心。
在這紫色霧霭的籠罩下,我們彼此掩護著往前,我的身上有四五處傷口,盡管有那丹丸的清涼感覺,但還是有些疼,秦梨落走上前來,幫忙檢查一番,然後說道:“沒事,雖然這豬嘴吸血蝠的牙齒有些毒素,但有了夏侯老師的鎮毒丸,應該不會感染內裏的。”
雖然危機化解,但我心頭仍舊有些火氣,問道:“不是說不會咬人的麽?”
尉遲理虧不說話,而秦梨落則解釋道:“普通的蝙蝠,隻要你不招惹它,基本上是不會主動攻擊的,但是這種豬嘴吸血蝠就不同——它們對于領地的概念很強,任何闖入它們認知空間的,都會瘋狂進攻,不死不休,所以才會這樣子。”
這時尉遲接話,說這種蝙蝠,一般都是在西南苗疆和東南亞一帶,按理說是不會出現在江州這兒的;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將它們放養此處,作爲秘境屏障。
他邊說話,邊將手中的強光手電往前晃去,突然間停了下來,激動地喊道:“找到了。”
我順著光亮望去,瞧見前面的轉角處,出現了一個大水窪子。
水窪子旁邊,有一個滴滴答答、流著水幕的洞口,洞口頂端處,有五個大大的文字,強光手電的光線照耀過去,透過水簾,我隱約能夠瞧見一些,隻不過那並不是我認識的文字,甚至都不是我印象中的各朝文字,反而有點兒像是符文,或者甲骨文一樣的玩意兒。
而洞口裏面,有巨石封著,好像走不進去一般。
秦梨落也有些激動,吩咐我們道:“走,趕緊走。”
我們快步走到了水窪子邊緣,這水窪子差不多有五六米的半徑,很不規則,不知深度,想要抵達那洞口,需要繞過水窪子,走過一片濕漉漉、隻有半米寬的潭邊岩石。這兒長期被水浸泡,又濕又滑,一不小心,很容易跌進水窪子之中去。
我此刻已經猜想得到,這兒很有可能就是霸下秘境的水中入口,立刻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的同伴們呢?
他們是否也來到了這兒,又或者如秦梨落他們剛才一樣,還在地底下的岩洞之中摸索呢?
我不知道,腦中一團漿糊,走過那條小道的時候,腳下一滑,差點兒跌進水窪子之中去,好在一直盯著我的夏侯老頭伸過手來,一把抓住了我,才沒有讓我又變成落湯雞。
而這個時候,秦梨落也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指著不知深淺的水窪子說道:“小心點,下面的魚,很兇。”
我低頭一看,方才發現這平靜的水窪子下,暗流洶湧,我腳下有碎石滑落,立刻有一條黑背魚兒浮出水面來,這玩意有成人巴掌那麽大,碩大的腦袋占據了身子的大半,張開嘴,我都能夠感覺到森森的利齒尖牙。
食人魚?
我嚇得趕緊伸手,抓住了旁邊濕滑的山壁,瞧見黃毛尉遲和秦梨落都手腳輕靈地越過了滴落的水簾,走到了洞子的敞口處去,不敢拖延,也跟著往前走。
小心翼翼地過了雨幕,我才發現這敞口處,居然擺放著一塊石床一般的大石頭。
那石床有半米多高,而在它的四個角落,都點著紅色的蠟燭。
蠟燭點燃,應該是燒了一段時間,流了許多的燭淚。
這並不是重點,讓人驚駭的,是石床之上,居然躺著一個紅襖少女,呈現出一個“大”字,在那兒擺著。
燭火跳躍之下,尉遲和秦梨落的表情都嚴肅,我走上前來,發現女子已經死了,氣息全無,她的手掌腳心,都給大鐵釘子給釘在了石床之上,臉上的七竅,都給用汙泥給封住,而額頭之上,也有一根釘子將其釘住。
有鮮血從傷口中流出,布滿了石床,甚至都流到了地上去。
我再走近一些,瞧見石床周圍,被人用鮮血爲媒介,劃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符文,布滿了石床周圍的三米之內,詭異的氣氛配合這些古怪的血色符文,讓人心情無比沈重。
盡管我以爲自己這些天來見過了不少驚悚之事,遇到任何事情都會波瀾不驚,但此刻瞧見這被釘在石床之上的紅襖少女,我還是嚇得心驚肉跳。
我忍不住問道:“這個是……”
秦梨落臉色鐵青,指著前方說道:“血祭,有人通過祝巫邪術,用這少女的生命來作爲祭祀,從而打開了霸下秘境的大門。”
我順著她瑩白手指望去,瞧見前方堵住洞口的巨石,裂出了一條縫兒來。
這條縫兒,剛好夠人側身進入其中。
稍微胖一些的,估計都很難。
譬如肥花。
我打量著躺在石床上面的那個紅襖少女,不由得想起了先前在山丘香樟樹上瞧見的事情來,一下子就想起來,她極有可能就是村子裏那個被人擄走的少女。
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殺害她的人,正好就是殺害胡車父母的那三個人。
也就是說,那三人,其實也是沖著霸下秘境過來的。
不但如此,他們還對于秘境的了解顯然很清楚,這一次過來,不但殺掉了知曉霸下秘境另外一條通道的胡車父母,還知曉進入秘境的辦法,甚至提前擄走了人,過來作血祭。
預謀已久。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很有可能就是胡車口中兩三年前來過霸下秘境的人。
想到這裏,我故意問道:“知道是什麽人麽?”
秦梨落搖頭,說不知道,不過大家都小心一點,特別是你,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家夥,很難對付。
我這麽試探,是想要知曉秦梨落等人是否跟那三人有關系,而她這麽一說,我心裏也有了判斷。
秦梨落鄭重其事地提醒了我們所有人,然後開始往前走去,我有些猶豫,指著石台上面的紅襖少女屍體,說我們不幫忙處理一下?
尉遲回過頭來,一臉諷刺,說別在這兒裝幾把聖母了,在這個鬼地方,你首先得先保證自己能活下來,再扯別的,好麽?你在這兒張羅著給她收屍,有沒有想過,一會兒你挂了,會不會有人來給你收屍呢?
說罷,他跟著秦梨落往前走,而白發老頭則沒動,平靜地站在旁邊。
從一開始,他就走在最後面。
我想,他一是爲了殿後,二來則是爲了監視我。
盡管秦梨落表現得十分灑脫,但對于一個陌生人,他們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防範的。
我有自知之明,在等著秦梨落和尉遲相繼走進那門縫之中去後,沒有再停留,而是跟著一起進去。
那門縫狹窄,巨石很長,我摸著走,足足走了半分鍾,方才進到裏面,還沒有來得及打量洞中情形,就聽到尉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臥槽,這到底是搞什麽啊?”
我往前走了兩步,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傳入口鼻之中,借著尉遲手中的手電一看,卻見頭頂上,吊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零零落落,差不多有三五十具。
微風一吹,搖搖晃晃,那架勢,就好像是到了森羅地獄裏一般。
******
多謝各位的捧場,免費期的時候需要多延長一些時間,所以等過兩天再給各位加更,小佛這兩天碰到點小事情,不得不分出太多的精力來面對,不好意思哈。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5:39

30

乍一看這場面,我的內心是崩潰的,然而隨後我發現,這些吊在岩洞頂端的屍體,並非是剛剛死去的,而是死了很久,甚至都已經聞不到臭味了,顯然時間已經過了許久許久,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
不過這些也並不是幹屍骷髅,雖然看上去衣衫褴褛,但給人的感覺還有些油膩,怎麽講呢?就像是農家挂在竈頭的煙熏老臘肉一樣,有一種很是詭異的感覺。
等我的心情回複過來時,聽到秦梨落低聲說道:“噓,禁言,別驚動這些家夥。”
我聽了,忍不住小聲問道:“什麽,這……它們還能活過來不成?”
秦梨落回過頭來,眯眼打量著我,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皎潔白牙,說道:“你覺得呢?”
我搞不清楚她話語裏的意思,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民間傳說中的僵屍鬼物,張了張嘴,卻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幾人停滯不前,秦梨落推了一把滿臉不情願的尉遲,而尉遲則回過頭來,指著我,用命令語氣,不容置疑地說道:“你走前面。”
我一愣,說爲什麽?
尉遲說道:“跟著我們,受到我們的保護,就得承擔起必要的責任來——你上不上前?我也不強迫你,不上前的話,那就出去,離開這裏,咱們誰也不欠誰的……”
如果是最開始相遇的時候,我被他這麽一激,說不定就真的走了。
然而都已經到了此處來,我可不敢一個人亂走。
給尉遲這般逼迫著,我雖然百般不情願,但知道自己給他們帶著過來,本來就是用來趟雷用了,猶豫一下,終究還是生不起反抗之心,于是硬著頭皮說道:“走就走,我也不願意占你們便宜。”
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從那一具又一具的老臘肉下方走過。
這些吊起來、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屍體雖然不臭,但是身上的屍油滴落在下方的岩石處,常年浸潤,卻是濕滑無比,而我入水的時候就脫了鞋,這一路過來,都是光著腳闆的,走過那條屍油浸潤的道路,又惡心又滑溜,走得十分艱難,好幾次都差點兒摔倒在地去。
我想起秦梨落剛才說的話,生怕弄出什麽大的動靜,這些死人真的就活過來了,不由得越發小心翼翼,弓著身子,將重心壓低,防範著隨時可能的跌倒。
好在這條吊著屍體的通道並不算長,如此膽戰心驚地走來,小心翼翼,總算是走過了去。
我來到一處轉角處,把腳闆底往地上剮蹭,將腳底沾著的那些惡心油垢擦幹淨,一想到這些油垢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屍體身上滴落的屍油,我的肚子就是一陣咕噜,胃部翻騰不休,酸水直冒,差點兒就要當場吐出來。
而就在我稍微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卻聽到身後不遠處的尉遲突然喊了一聲:“我艹……”
啊?
我回過頭去,卻見到後面的手電筒光線猛然一晃,緊接著尉遲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去,隨後瞧見有一大片密密麻麻、指甲蓋兒大的黑亮小蟲,不知道從哪兒爬了出來,朝著摔倒在地的尉遲身上湧去。
不但如此,這動靜一起來,不知道從哪兒就刮起了一陣陰風,從我身後吹來。
這冷風凜冽陰寒,讓我整個兒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呼……
洞穴甬道之中一切的甯靜,仿佛都隨著尉遲的這麽一摔而終結。
一直在我後面小心跟著的秦梨落沒有回身去救黃毛尉遲,而是一臉驚慌地快步前沖,如同一陣風似的往前,瞬間就越過了我,瞧見一臉懵逼的我,伸出手來拽我:“愣著幹嘛?不想死就趕快跑……”
我給秦梨落這麽一拽,當下也是慌了神,趕忙往前走,結果剛走兩步,突然斜刺裏沖出兩個黑影來,手持利器,惡狠狠地朝著我當頭刺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前一滾,避開了這一刺,借助著遠處的燈光望去,卻見這兩個身影居然是木偶。
的確是木偶,有點兒像是皮影戲裏面的玩意,上面有線扯著一樣。
它們的臉與人一般,惟妙惟肖,隻不過顯得僵硬木然。
這東西整體上僵直可笑,唯獨那對眼珠子卻十分有神,乍一看,仿佛並不是玻璃珠子或者寶石鑲嵌的一般,如同活物。
事實上,這兩個木偶的靈敏程度,跟活人真的一般模樣,在我避開了它們的第一道襲擊之後,居然縱身一撲,又朝著我沖了上來。
我手持短刃,猛然一揮,正好斬在了那木偶上。
咚!
短刃站在木偶的手臂上,我本以爲就算是斬不斷對方,至少也能夠削下一層木屑來,畢竟馬一岙給我的這短刃制作精良,算得上是削鐵如泥,卻不曾想短刃好像斬在了金鐵之上一般,不但沒有傷到對方,反而還有一股巨力傳了回來,讓我一個踉跄,有些站立不穩。
我這邊身子一陣搖晃,卻給另外一個木偶追了上來,對準我的心口就是一刀。
我雖然跟肥花、馬一岙有過實戰操練,但哪裏有此刻這般生猛,當下就有些慌亂匆忙,避之不及,而就在此時,斜刺裏伸出一條滑如凝脂的雪白長腿來,重重地踹在了那木偶胸口,將其擊退幾米開外去。
救我的這人,正是秦梨落,她一腿踢開之後,瞥了我一眼,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頭就走。
我感覺得到她眼中的不屑,仿佛在說:“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給人鄙視,而且還是一個美女鄙視,這是很讓人不痛快的事情,但這不痛快與眼前的生死相比,又顯得如此渺小,我連滾帶爬地起來,跟著秦梨落往前跑,卻感覺身後的風聲呼呼,那兩個該死的木偶如同獵豹一般,緊緊相隨,完全不像是木頭雕出來的玩意。
到底是誰在操控著這些玩意?
這場面著實可笑,活人給死物追得滿地跑,但我卻知道,隻要自己停下腳步,必將死在這裏,而在這激烈的奔跑之中,我的腦子有些空白,不過還是不斷徘徊著上面那個問題,困惑不解,甚至都忘記了去關注另外兩個人的命運。
如此狂奔一會兒,突然間我聽到一聲驚叫,下意識地駐足,瞧見前方居然出現了一個寬約兩米多的缺口。
那缺口深不見底,而秦梨落則因爲沒有注意到,失足踏入其中,雖然反應及時,但也隻是攀住了缺口對面的邊緣,差點兒就要跌落那無底洞下去。
我得了秦梨落的提醒,嘎然駐足,然而沒想到身後的人偶突然一撞,整個人就失去控制,直接跌落缺口之中去。
我下意識地伸手,四處亂抓,卻聽到上面一聲嬌喊,緊接著秦梨落也落了下來。
兩人都失去了支撐物,朝著下方跌落而去。
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太危急了,我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跌落到了一處泥坑之中。
砰!
所謂泥坑,自然很淺,好在我砸落下來的時候,感覺身下有軟滑冰冷之物墊底,將那重力給緩沖了去,抵消到了下墜的力量,沒曾想緊接著一具溫熱軟綿的身軀砸在了我的身上,卻是跟著摔下來的秦梨落,她體重不高,但終究還是有重量的,猛然砸落,差點兒沒有把我給活活壓死。
我躺在遍地濕滑的坑底,感受著美人壓身,又痛苦,又有些莫名歡欣,然而就在這時,卻聽到身上嬌人一聲尖叫,緊接著周遭短暫的平靜被打破,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無數冰冷濕滑之物,在我的身邊蠕動著,甚至有一條活物從我的腳底劃過,那種清澈冰冷的觸感,讓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蛇!
對,蛇,就是蛇,而且還不止是一條,而是一大群——我們居然掉進了蛇窩之中,盡管一片黑暗,但我卻能夠感受得到,周遭有著無數長蛇在遊繞,有的退避,有的靠近,還有的張開嘴巴,吐出細長的信子,朝著我們示威。
一想到這些濕滑柔軟、兇煞嚇人的冷血動物,我渾身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就爬起來了,而身邊的秦梨落也沒有了剛才的沈穩,尖叫的聲音將整個洞穴都攪得一團混亂。
這個女孩兒看上去沈穩淡定,但對于蛇這種冷血動物,終究還是有著天生的恐懼。
怎麽辦?
當時我的腦海裏一陣混亂,心想著自己完了、完了,一定沒有活路了,然而當秦梨落的表現失常之時,我卻反而鎮定下來。
我是個男人,必須得在這個關鍵時刻站起來。
就算她看不起我。
這般要求自己,我居然出奇地迅速冷靜下來,隨後我發現,雖然周遭的無數長蛇盤著尾巴,上半身高高擡起,不斷搖晃,仿佛隨時都要張嘴咬來一般,但終究還是沒有一條毒蛇敢上前。
這是爲什麽呢?
我腦子飛速思考,在感受著這些長蛇的進退之間,突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情。
長蛇是什麽?是冷血動物,它們有著一整套趨利避害的反應機制,之所以這般小心翼翼、如臨大敵,肯定是把我當作了大大的威脅,方才會這般裹足不前。
但我算什麽威脅?
要知道,雖然我手中有一把短刃,但隻要是好幾條長蛇一起遊上來咬我,不管是有毒沒毒,我都防不住的。
那它們爲什麽不上來呢?
幾秒鍾之後,我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唯一的解釋,恐怕是它們在畏懼我的身份。
夜行者,而且還是一個有著“靈明石猴”隱性血脈的夜行者。
它們怕這個?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6:02

31

想明白了這件事情,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說時遲那時快,我果斷無比地用短刃在自己的左胳膊上劃出了一道傷口,然後使勁兒繃緊肌肉,讓裏面的鮮血流淌出來。
這種嘗試其實是很冒險的,因爲如果我的猜測是錯的,那些圍著我的無數毒蛇,很有可能會受到血腥味的刺激,越發狂躁,一擁而上,說不定就將我們都給淹沒了去。
而面對著這麽一群又一群的毒蛇,就算是我和秦梨落再厲害,都未必能夠扛得住這圍攻。
不過好在我賭對了。
當鮮血流淌出來,滴落在泥坑之中的時候,原本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彈射而來的蛇群,居然開始退縮了,翻卷往後。
而隨著鮮血不斷滑落,那些蛇群居然悉悉索索地往旁邊遊繞而去。
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往前,發現除了被我掉下來壓死、壓傷的長蛇之外,其它的蛇群都下意識地往旁邊繞開去,終于是放下了心來,轉過身去扶住了癱倒在地的秦梨落,說道:“你怎麽樣,還能走麽?”
原本英氣逼人的秦梨落,此刻連站都站不起來,我以爲她是嚇得腿軟了,卻不曾想她開口說道:“我、我被咬了,不能動,一動就會加速血液的流動,如果毒火攻心的話,就必死無疑了。”
啊?
我嚇了一跳,慌忙地往下摸,想要給她檢查傷口,卻不曾想居然摸到一團軟綿挺翹之物,緊接著我的手腕給秦梨落猛然咬住,這女人氣呼呼地說道:“卑鄙無恥,趁人之危……”
指尖的觸感讓我心中一蕩,然而聽到秦梨落激動的罵聲,還有手腕上傳來的痛楚,讓我心神一凜,趕忙說道:“別誤會,我隻是想要給你檢查傷口。”
聽到我這麽說,秦梨落方才松開牙齒,悶哼一聲道:“腳踝,還有……”
這蛇窟離上面的通道足足有七八米,內裏黑乎乎一片,什麽都瞧不見,我幾乎是兩眼一片黑,僅僅能夠憑借著感覺去感知周圍的情況,自然也瞧不到秦梨落的傷情,聽她這麽一說,趕忙說道:“你別動,我幫你吸出來。”
我在確定周圍的蛇群不敢上前之後,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去,抓到了一隻小腿。
秦梨落腿型的比例,要比尋常妹子長上一些,我抓在手中,盡管沒有絲襪,卻莫名感覺到一陣滑膩,如同摸到玉器一般。
結果秦梨落的腳一縮,略有些嬌羞地說道:“不是這一隻。”
我換了一隻,半蹲下來,右手在身上擦了擦,這才伸過去,確認了一下,發現的確有兩顆深深的咬痕,有血液往外湧出來,與此同時,因爲毒素的作用,那腳踝已經腫大了許多,就跟粽子一樣。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嘴唇貼在傷口上,開始吮吸起來。
秦梨落雖然假裝淡定,但當我抓著她腳踝的時候,整個人的身體都在輕微顫抖,仿佛極力憋著一般,而且她有些不確定我是否懂這個,擔憂地說道:“你吸可以吸,但得趕緊把它吐出來,千萬別咽下去,不然到時候你死了,我可不負責。”
我自然懂得,點了點頭,一口又一口地往外吸,吸一口吐一口。
盡管我十分小心,但是蛇毒在口腔裏含著,短暫滯留,還是有些反應,沒一會兒,我感覺自己的腮幫子都有些發麻,牙龈也開始疼痛起來。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停下來。
第一,作爲一個男人,既然都已經決定了的事情,自然不能出爾反爾;再有一個,那就是秦梨落好歹也是一個美女,說句猥瑣點的話語,平日裏我想要把玩這一條完美比例的大長腿,除了做夢之外,估計都沒有別的機會。
這說的是大實話,因爲如果是黃毛尉遲,我估計會猶豫,甚至抗拒這件事兒。
不過即便是秦梨落的美腿,但在這樣的環境裏,吸吮那沾滿了惡臭汙泥的長腿,其實並不是一件香豔的事情,我也是盡量不呼吸,免得自己給熏暈,嘔吐出來。
過了一會兒,秦梨落出聲喊道:“好了,這裏好了。”
我放開了她的腳踝,揉了揉發麻的腮幫子,然後問道:“另外一處傷口呢?”
秦梨落沒有說話,她沈默了一會兒,最後小聲地說了一句話:“在這。”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嬌羞不已,我差點兒聽不到她的聲音。
呃……
好吧,這兒還真的是香豔,難以訴諸于文字來。
雖然香豔,但吸完兩處地方,我腦殼兒有些發沈,兩邊臉都有些發麻,整個兒昏昏沈沈的,使勁兒搖了搖頭,卻不曾想脖子處多了一根堅硬的東西,仿佛是一根簪子,尖端如針,頂在了我的大動脈上。
簪子一用力,我的小命就沒有了。
握著簪子的那隻手,是秦梨落的。
我剛剛救了這個女人,拼盡全力,把她從閻王爺那兒拉扯了回來,然而她卻在我不經意之間,掌控住了我的性命。
給這女人用簪子威脅著,我心往下沈,又急又惱,憤怒地說道:“什麽意思?”
我是真的發火了,“農夫與蛇”的故事聽了許多,但真實發生在我的身上,還是讓我有些憤怒。
我心中後悔不已,而這個時候,秦梨落卻說道:“舉起你的右手。”
我聽她的話,無奈地將右手舉起了,心想著這黑乎乎的,她知不知道我右手上握著短刃,如果我這個時候反擊的話,能不能將這個女人給反制住呢?
這個念頭隻是想了一下,隨即我想明白過來。
目前的我,並不是她的對手。
我隻要一動,那根金屬簪子就能夠將我的脖子刺穿。
我不敢輕舉妄動,而秦梨落則緩緩說道:“我要你發誓,今天的事情,你誰也不準告訴——你要是膽敢說出去的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聽到她的話語,我方才反應過來。
她並不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否則她不會這麽無聊,畫蛇添足地逼我發毒誓。
想明白這點,又想起剛才讓兩人都有些尴尬的場面,我那郁憤的心情終于釋懷了許多,照著她的話語說了一遍,那根簪子也就離開了我的脖子,緊接著她半邊身子挨著我,然後說道:“你攙著我離開這裏吧,往邊上走,這裏養著那麽多蛇,肯定是有出口的。”
溫香軟玉在懷,然而經曆過剛才的生死威脅,我已經不敢再掉以輕心了,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好。”
我面無表情地扶著秦梨落,往著邊上走去。
經過這麽一會兒,我胳膊上的傷口凝固了一些,不過氣味依舊在,那些蛇群並沒有圍上來,而是我往前走著,它們紛紛退散開去。
這蛇窟之中,泥濘難行,腥臭不已,我知道腳下踩著的泥土,很有可能就是這些長蛇的糞便,心中惡心想吐,卻不想在秦梨落面前丟臉,強自忍著,走了幾分鍾,終于離開了泥坑,來到了一處稍微幹燥一些的岩石上,繼續往前走,離那蛇群有了一段距離之後,我忍不住問道:“這兒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養著這麽多蛇呢?”
離開了蛇窟,跟那些冰冷的冷血動物保持距離之後,秦梨落恢複了一些氣色,長長舒了一口氣之後,對我說道:“你知道霸下秘境,是什麽意思麽?”
我點頭,說聽說過一些,不過還是有點兒不明白。
秦梨落跟我解釋,說霸下秘境的說法很多,有人把它稱之爲烏龜墓,有人也叫它玄武妖境——就我而言,覺得最後一個名字,更適合它一些。
我說什麽叫做玄武妖境。
秦梨落說道:“在曆史上的某一段時期,曾經出現了一大批強大的夜行者,有的想要推翻人類的統治,締造出完全屬于我們夜行者的天下,而也有的夜行者對于世俗的權利鬥爭完全無感,他們更在乎自身的修行——那是一個燦爛輝煌的黃金時代,也是我們夜行者最有可能扭轉一切的時代,隻可惜當時的人類也湧現出了許多的強者,百家爭鳴,最終因爲夜行者族群的不團結,使得我們喪失了機會。”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在那個時代裏,誕生了好幾個傾世大妖,而其中玄武,正是其中一個。”
我眉頭一跳,忍不住說道:“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你說的是這個玄武?”
秦梨落點頭,說對,你說的這四個名字,正是當時名震一世的傾世大妖,而“妖”,隻有在這個特定的時候,我們夜行者才不會認爲是一種侮辱,而認爲是一種流芳百世的稱呼——玄武此人,精通機關謀算、天命地理之術,倘若不是當時人類墨家的钜子設下圈套,憑借著它當時的絕世修爲,以及種族天賦,說不定能夠活到現在呢……
我聽得一頭霧水,瞧見她還忍不住滔滔不絕地談論曆史,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剛才的種種陷阱,以及這些蛇群、吸血蝙蝠,都是玄武的布置?”
秦梨落笑了,說有的是,有的不是。
我說如果不是,那又是誰?
她張了張口,準備說話,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間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秦梨落聽到,伸手攔住了我,低聲說道:“別說話。”
她拉著我藏在一塊岩石後面,我緊挨著她,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有些心猿意馬,而就在這個時候,那腳步聲漸近,有人開口說道:“四哥,這兒就是蛇窟,再往裏走,恐怕會有危險啊。”
另外一人說道:“放心,我們備得有驅蛇藥——日本人說了,那東西應該掉落在蛇窟之中,拿到了那玩意,我們這一次才算是沒有白來。”

評分

已有 2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pigpig901 + 10

總評分: 名聲 + 4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7:25

32

兩人稍微走近一些,我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人越來越近,有幽綠的微光浮動著,我感覺人從左前方走過。那個叫做老四的男人繼續說道:“阿東,做完這一單,到時候我把你引薦給大老闆,讓他來親自跟你談入夥的事情。”
“真的?”
那位阿東很是激動,腳步都沈重了幾分:“你說的大老闆,可是那一位?”
老四嘿然一笑,頗爲驕傲地說不然呢,還能有誰?
阿東情緒激動地說道:“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夠跟他老人家見上一面,這真是、真是……”
他有些說不清楚話兒了,而老四則沈穩許多,說道:“你放心,別看外面傳得那麽兇,他老人家本人還是挺和氣的,特別是對待自己人——也是巧了,正好我們團隊最近少人,空出了幾個位置來,所以才會在外面招攬人手,不然平日裏就算你的名氣再大,想加入我們,也是沒機會的。”
阿東趕忙附和,說對,您說得有道理——不過那小日本子既然對這事兒那麽重視,爲什麽不自己過來,偏要我們來幹這髒活累活呢?
老四安撫他,說他也有他的事情,你別多想,日本人跟我們有合作,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這事兒是他老人家拍闆定下的,咱都得把事兒弄好,你說對不?
阿東依舊憤憤不平,說若真是個小日本子,也就算了,他楊勇就是個認賊作父、二手的東洋鬼子,憑什麽這麽囂張?
老四瞧見他勸不動,有些不高興了,說你要真這樣,不如回去?
他一生氣,阿東趕忙收起牢騷話,賠笑著說道:“好好好,不說了——我這不是看他對您也是吆五喝六的麽,這才忍不住情緒來。”
老四平靜地說道:“咱們夜行者,逆勢而爲,本來就得養心養性,否則活不長久……”
兩人說著話,朝著我們的來路走去。
我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好奇,忍不住探出頭來,借著那幽綠的淡光,瞧見一個魁梧的大漢,再有一個圓滾滾的胖子,兩人深一腳淺一腳,朝著蛇窟走去,而還沒有等我打量仔細,卻給旁邊的秦梨落猛然一拽,將我扯回了石頭後面去。
我下意識地想要反抗,然而摸到這女人滑如凝脂的手臂,卻是心中一蕩,沒有再掙紮。
又等了一會兒,感覺人已經走遠,我忍不住推開了她,不滿地說道:“你幹嘛?”
秦梨落冷冷看著我,說當真是啥也不懂的傻小子,你知不知道,真正的高手,是能夠感應到別人目光的直視,要是六感通明的,甚至能夠感受到人心之中散發出來的殺意,你這般懵叉叉地探頭望去,這不是找死麽?
我聽她這話語,有些汗顔,知道她講得有道理,卻還是忍不住反駁道:“被發現了,就是找死?不過兩人而已,有啥可怕?”
秦梨落奚落地笑道:“初生牛犢啊,膽兒真大。不過你知道這兩人,是誰麽?”
我有些詫異,說你認識?
秦梨落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說那個高個子叫做邱文東,是近年來在贛西一帶崛起的新銳夜行者,據說本相是黃胸鼠,自江湖上有了他的名聲起,此人就是雙手沾滿鮮血,著名的萍鄉連環兇案,還有龍虎山觀寶失竊案,就是他的傑作,兇名赫赫,得罪的人不知道多少,想要他性命的人更是難以計數,但爲什麽到現在,他還能逍遙法外呢?無它,憑的就是一個狠字——對于這種人,別說你,就算是我,都未必能夠有把握逃走。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涼氣,說這麽兇?
秦梨落又伸出一隻手指來,說就怕了?你知道那個叫做老四的家夥是誰不?你既然跟馬一岙走到了一起,應該知道黃泉引吧?那個老四,就是黃泉引東興十八羅漢排名第四的笑面虎霍得仙,“天上九頭怪,地下霍得仙”,講的就是他——此人不但有著一身磅礴妖力,而且還陰險狡詐,精于謀算,這次的事情,估計都是他在操盤吧。
我聽得一陣心驚肉跳,忍不住問道:“你比之他,如何?”
秦梨落“噗嗤”一笑,說想什麽呢?就笑面虎這人,別說我,就算是夏侯老師過來,都未必能夠打得過他,你真以爲黃泉引的人都是菜市場的蘿蔔青菜,誰都能惹得起?
說罷,她扯了我的胳膊一下,說看什麽看,走了。
她想趁著笑面虎和邱文東兩人進了蛇窟的時機撤離,然而我卻並沒有動。
秦梨落扯了兩下,瞧見我不爲所動,變了臉色,說你想幹嘛?
我眯著眼睛,打量著那黑黝黝、不知情況的蛇窟說道:“我聽他們剛才的對話,想到一個可能。”
秦梨落問:“什麽可能?”
我說他們進蛇窟,是想要找一個東西,而那個東西,還是日本人落下的——我們這次過來呢,是聽到了一個消息,說在半個世紀之前,有一個叫做加藤次兵衛的日本人來過這秘境,而傳聞中,那顆叫做後土靈珠的石頭,最後一次出現,也是在他的手中。
秦梨落冷笑著說道:“你是想說,那顆後土靈珠,很有可能在這蛇窟之中,而你想要守在這裏,想辦法拿到那石頭,拿去救馬一岙的師父王朝安,對吧?”
我不再隱瞞,開門見山地說道:“對。”
秦梨落盯著我,說馬一岙到底給了你什麽迷藥,讓你爲他這麽賣命?
我搖頭,說沒有,他隻是告訴了我兩個道理——第一,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要想不被命運左右,就得付出足夠的努力;第二,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幫你,除非你表現出自己足夠的價值來。
秦梨落瞧我說得這麽認真,不由得笑了,說:“說到底,還不是空手套白狼?比起我們當初給你開的條件,差太多了,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分不清好賴?”
我很是嚴肅地說道:“不,不同,如果不是你們,我也不會卷入到這些屁事裏面來;而他不同,如果不是他救了我,說不定我早就沒命了。”
秦梨落理解不了我的想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那行,你去送死吧,我自己走。
她推開我,往外走去,結果剛走兩步,身子就是一軟,歪倒在地上去。
顯然,剛剛給毒蛇咬過的她,雖然被我救下,但想要立刻恢複行動能力,還是有些勉強。
我上前去扶她,卻給秦梨落甩手打開。
她瞪著我,說不要你管。
如果說剛才的她,像是一個清高孤傲的美女,而此刻,則更像是嘟嘴生氣的可愛女生,楚楚可憐,讓我生不出抛棄的想法,特別是我們兩人之前還有一段旖旎暧昧的過程,這事兒讓我有些猶豫,苦笑著說道:“別鬧了,你自己走不了的。”
秦梨落坐在地上生氣,好一會兒,方才擡起頭來,說你真不走?
我很堅決地搖頭,說對,不走。
秦梨落歎了一口氣,從懷裏摸出了一個木符來,遞給了我,說你拿著。
這地方黑乎乎的,啥也瞧不見,我接過來,摸了一下材質,大概確定是木頭的,上面包裹著絲綢,我確定了一下輪廓,仿佛是某種動物,雕刻得十分粗犷,甚至有些紮手,但不知道爲什麽,總感覺裏面蘊含著不菲的力量。
我說這是什麽?
秦梨落說甭管是什麽,一會兒真的碰到危險,你耐住性子,等人靠近的時候,扯開絲罩,將正面印在對方身上去,然後喊一聲“赦”,懂了麽?
我聽她這般說,知道這東西是個寶貝,不由得心中一暖。
她到底還是關心我的。
我點頭,說好。
想了想,我又補了一句:“謝謝。”
秦梨落說我行動不便,進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小心一點——記住了,不管如何,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否則在這個鬼地方,連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知道麽?
我心中滿滿的暖意,瞧見美人如玉,近在咫尺,心湖一蕩,忍不住問道:“你呢?”
秦梨落哼了一聲,說鬼才會管你呢。
盡管得了否定的答案,但我的心中還是歡喜的,將那木符收起,然後緊緊抓著手中短刃,朝著蛇窟那邊重新摸了過去。
因爲知曉那兩人的厲害,我顯得格外謹慎,小心翼翼,每走幾步就駐足觀察著。
重返蛇窟,感受著那些無聲遊動的長蛇之物,密密麻麻,即便是有著先前的經曆,我還是有些頭皮發麻的,但我也知道,真正走到我這一步,還畏畏縮縮,裹足不前的話,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死。
我不願意死,就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冒險,去做自己完全不喜歡的事情。
我心中忐忑,好在那些蛇群真的就不來管我,即便是就在跟前,也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向,反而是遠遠繞開,讓我放心許多,而當我快要趕到先前跌落的大泥坑之時,突然間我聽到了十分清晰的搏鬥之聲。
我趕忙往前,快步而走,繞過一道坎子,擡頭望去,卻見那幽綠的光源落在了地上,而泥坑正中,居然有一條腰身足有水桶一般粗的巨蟒。
巨蟒通體雪白,長度足有十幾米,甚至更長——它在泥坑之中翻騰著,濺起淤泥無數。
而與它在生死拼搏的,卻正是剛才闖入蛇窟的邱文東和笑面虎。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總評分: 名聲 + 3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7:52

33

我從小到大,就算是在電視上,都沒有見過這麽大的蟒蛇,更何況是通體雪白,看著仿佛——哦,對了,說起這個,《新白娘子傳奇》算不算?
我有些懵,不敢上前,只是遠遠地瞧著。
不過雖然隔得遠,但場中的激斗還是讓我心驚膽戰,卻見在那幽綠光源的映照下,周圍的蛇群不斷遊弋著,一群群、一團團、一叢叢,密密麻麻,看得人后脊發涼,渾身雞皮疙瘩一片片,而與這般恐怖的白蟒相纏激斗的邱文東和笑面虎,則真的如同秦梨落所說一般,勇猛無比。
這兩人一個拿著一把砍山刀,一個拿著手臂長的精鋼尖刺,一左一右,與那頭白蟒糾纏,而周圍的蛇群不曉得是什麽原因,居然很少有膽敢沖向前去的。
想必他們用了剛才所說的驅蛇藥吧?
而即便如此,還是有那麽一兩條不受控的長蛇,瞧見這邊戰況激烈,也忍不住往前遊去,想要加入,卻給手拿尖刺的笑面虎十分輕松地陡然一刺,堪堪紮在了七寸之上。
那蛇就算是再凶狠,再狡猾,被紮中了七寸,終究還是難以再動。
我瞧得冷汗直冒,要曉得,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之中,光線又這麽差勁,那家夥居然還能夠有精力看住這些“漏網之蛇”,而且還能夠一擊必中,無論是心理,還是反應力、身手方面,都是一等一的角色,方才能夠有如此的表現。
這般想著,我下意識地往岩壁上面挨去,結果一不小心就碰到一片冰涼濕滑,嚇了一跳。
而被我碰觸到的那長蛇也很是慌張,遊動著尾巴,一溜煙就縮到了黑暗中去。
戰斗還在繼續,邱文東和笑面虎身具驅蛇靈藥,身手又利落無比,但那條白蟒卻並非凡物,它渾身的鱗甲堅如鋼鐵,我瞧見邱文東那把鋒利的砍山刀猛然斬在了鱗片上面,那麽凶狠的力道,居然沒有能夠斬進去半分,反而還有火光迸射出來,讓人驚駭無比。
這條白蟒,莫非是成了精?
我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那條白蟒的額頭之上,居然長了一個嬰兒拳頭大的瘤子。
刀劍無效,唯一讓我感覺能夠威脅到白蟒的,估計就只有笑面虎手中的鋼刺了,而且那玩意還得紮到要害之處,要不然在別的地方,那堅硬得可怕的鱗片,當真是讓人絕望。
只不過這頭白蟒的身子靈活無比,不斷遊走,時而在泥坑之下潛行,時而又傳到了岩壁頂上去,尾巴猛然抽打過來,氣勢凶狠到了極點。
這人蟒大戰,看得附近潛藏的我驚駭無比,平日里遇到這樣的場面,我肯定第一個跑得沒影兒了。
因爲這兩邊不管誰贏了,我都感覺自己會很危險。
但此時此刻,我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待在這里,因爲這蛇窟之中,也許有著那顆馬一岙最需要的后土靈珠,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邱文東和笑面虎之所以要跟這條怪異白蟒死磕,很有可能是因爲那后土靈珠,就在白蟒的體內。
要不然,按照這兩人的秉性,是絕對不會多作無用功的。
我強行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恐懼,偷偷看著,這一場人蟒大戰,在經曆了最混亂的時刻之后,已經進入了尾聲。
雖然那條怪異白蟒如此凶悍,仿佛能夠橫掃一切,但它的對手,畢竟是兩個凶名赫赫的夜行者,這兩人戰斗到最凶險的時候,也是沒有了任何的顧忌,直接顯露出了本象來——一人尖嘴猴腮,臉上滿是針紮一般的黃色毛發,眼珠子里顯露出凶戾而妖異的紅色;而另外一人,頭圓耳短、四肢粗壯,嗷嗚一聲,整個空間都在顫抖。
那蛇群紛紛退避,四散而逃,當真無愧他“笑面虎”的威名。
這兩人顯露出了夜行者原始的本象之后,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又或者戰斗的本能,都比之前要強大太多,甚至翻倍了去。
在這樣的力量加成之下,白蟒開始節節敗退。
而即便是在這樣的敗退之中,它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凶性來,似乎預知到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很是悲慘,所以它幾乎是不要命地翻滾著,好幾次都將那兩人打翻到了泥地之中去,甚至還有一次,張開大嘴,一口咬住了邱文東的右臂,仿佛想要猛地一下,給吞下去一般。
但它終究還是敵不過兩個凶惡無比的夜行者,不但被邱文東死死頂住了嘴巴,將手臂給拔了出來,還被笑面虎連續捅了十幾下腰眼處。
一開始的時候,白蟒鱗甲堅硬,火光迸射,然而后來,一下兩下三下,尖刺終于紮進了血肉里面去。
開了一個口子,接下來的事情輕松許多,越來越多的傷口出現,讓白蟒痛苦地不斷翻滾,它甚至不得不放棄了來去自如的遊擊戰,而是開始選擇用水桶大的腰身,緊緊纏住了剛剛把手臂從它口中拔出來的邱文東,一圈又一圈。
它已經不打算逃命了,而是準備用身下的所有力氣,勒死其中一人。
它恨。
恨意凜然,是那種不死不休的架勢。
拼斗進入了最后關頭,誰最開始松懈,誰就一觸即潰,化作烏有。
只可惜,最后的勝者,是人。
哦,錯了,應該說是兩位夜行者。
當那條白蟒繃得筆直的尾巴最終垂下的時候,邱文東從那幾乎成了破篩子一般的蟒身之中掙脫出來,毛發開始退散,恢複成了原來大胡子的模樣。
他扶著面前這條剛剛失去生命的巨蟒,那堅硬如鋼的鱗甲開始迅速變得黯淡,沒有光澤,而他則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歎道:“我艹,這破玩意到底跟我有什麽仇,居然命都不要了,非要弄死我?”
他一臉后怕,整個人快要累癱了一般,而旁邊的笑面虎則並沒有停歇,他用鋼刺在蟒身之上劃拉著,弄出了一個缺口之后,喊道:“把你的刀子給我。”
邱文東累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用盡全力,才將手抬起來,開山刀卻“啪”的一聲,掉在了爛泥潭中。
笑面虎走到他身邊,弓下身去,將開山刀撿了起來,然后開始剖開了蟒身來。
他很是專業,專業得讓我以爲他是個屠夫的出身。
很快,那家夥弄開一個口子來,半個身子都趟進了里面去,一番套弄,居然摸出了一大塊的血肉來。
那玩意看著很像是人的心髒,桃形,上面挂滿了血色肉絲,看著十分惡心,然而笑面虎卻是哈哈大笑,說總算是沒有白來一趟,找到了,果然不出我意料之外,真的是它。
邱文東這會兒來了力氣,伸出手來,說是麽?給我看看。
笑面虎沒有猶豫,將都東西遞給了邱文東,然后轉過另外一頭去,對著那白蟒的腦殼說道:“這玩意的腦門頂上,都長出了角來,俗話說得好,‘蟒蛇長角是爲蛟’,這家夥的腦殼下面,說不定會有些血珠妖丹呢,我弄弄看……”
說罷,他又開始了解剖的行徑,而且這一次熟練許多,沒多一會兒,居然從那蟒蛇的腦殼下面,又摸出了一連串的肉珠子來。
那玩意看著跟糖葫蘆一般大小,因爲隔得遠,我看不起具體的模樣,但總感覺這玩意,跟那所謂的血珠妖丹,有些不太搭。
那麽高大上的名字,不應該是金光閃閃的麽?
“一二三四五六七……”
笑面虎激動地數著手中的珠子,志得意滿,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間痛苦地大聲喊道:“啊,我艹……”
淒厲之聲,驟然響起,卻見一道紅影驟然掠過,與笑面虎交錯,隨后我瞧見笑面虎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大聲叫嚷著,手中那剛剛逃出來的血珠子都散落一地了去,隨后他強忍著痛苦站起來,左右張望,大聲喊道:“誰?”
一個不到十歲的光屁股小孩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一腳踩在了那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東西上,場中的光線頓時變得無比黯淡。
而那小屁孩死死盯著白蟒屍身跟前的兩人,用極爲晦澀的口音說道:“你們,殺了我干娘,你們,都得,死!”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了,一點兒都不流利,幾乎是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
笑面虎捂著右臂,盯著面前這個小孩。
因爲背對著我,我只能夠瞧見他寬闊的背上在抽動著,顯然是強行壓制住了身體的疼痛,然后說道:“想不到,這兒還有一只野生的夜行者。”
邱文東在笑面虎的掩護下,勉強俯身下去,從渾濁的泥坑之中,撿起那些落在里面的血珠子。
笑面虎大聲吼道:“小朋友,你惹錯人了!”
說罷,他猛然一蹬腳,朝著那小孩子沖去,手中的鋼刺凶猛,眼看著刺中對方,那小孩卻往后疾退,張開嘴巴,噴出了一大股的黑霧來。
笑面虎就地一滾,再一次沖上前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潛藏著沒動的我,也終于開始了自己的沖刺。
我不得不動了,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如果我讓它就這般活生生地溜走,那麽我面臨的,將是十分淒慘的下場。
機會,只有這一次。
就在笑面虎跟那個野生夜行者纏斗的時候,我也是踉踉跄跄地穿過了蛇群,來到了邱文東的跟前。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總評分: 名聲 + 3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xuale
王室 | 2017-12-13 06:48:24

34

這段距離不遠不近,但對于我來說,是如此的漫長。
在沖鋒的路上,我想過了許多的可能,比如說笑面虎已經跟那野生的年幼夜行者決出了勝負,而這個時候的我沖出來,正好撞到槍口,送了人頭;又比如說那邱文東恢複得比較快,當我沖來時,他還能夠暴起,將我給按住,再比如……
無數的可能在我腦海中飛速盤旋,讓我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艱難,仿佛自己正在奔赴向死亡一般。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我越過蛇群,踩著爛泥,踉踉跄跄地沖到了邱文東面前,而他則一臉驚詫地望著我。
什麽鬼?
他的左手上,抓著剛才笑面虎遞給他的肉球,而右手上,抓著一把剛剛摸起來的血珠子。
他一臉懵逼地看著黑暗中的我,想不明白,這個鬼地方,怎麽又出現了一個人呢?
這兒難道不是霸下秘境,而是鄉下集市口?
而這個時候的我,也是頭暈暈的。
以至于我從對方的手中將東西搶奪了過來,轉身就走的時候,雙方大眼瞪小眼,都感覺到這事兒實在是太荒謬了,不可思議。
這他媽的……
一直到我沖出了幾步之后,衣服才給對方猛然一拽,將我給拉住了,緊接著邱文東惡狠狠地喊道:“將東西留下來,不然我弄死你……”
砰!
我回身就是一拳,打在了邱文東的臉上,那家夥的臉一下子就垮了,堅挺的鼻子塌下,鼻血、鼻涕、口水一起迸出,就像開了個染色鋪,而隨后當我揚起了手中的短刃時,寒光一閃,邱文東卻是下意識地往后退去,不敢再來糾纏我。
他撂的狠話,一秒鍾就收了回去。
我轉身再跑,這時已經沒有人來攔我,唯有被人纏住的笑面虎在我身后高聲喊道:“罵了隔壁的,你是誰,別跑。”
我知道,這種人一般能動手就不動嘴,而他既然都這麽喊了,肯定是沒辦法留下我,當下也是趕緊邁足狂奔,甚至都不小心踩到了還沒有來得及退開的蛇群,踩在那光滑的蛇身之上,讓我差點兒摔進了蛇堆里去。
好在我的平衡感還算不錯,這才沒有出了洋相。
我就這麽跑著,一股腦兒跑出了蛇窟的泥坑區域,等跑到了外面的岩石通道時,我方才反應過來。
我居然從邱文東那凶神的手中,將東西搶出來了?
這事兒,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吧?
我又驚又喜,這時方才感覺到一絲后怕,趕忙檢查自己的手中,發現除了那顆心髒一般的玩意之外,還有三顆血珠子(原本有一把,中途仿佛掉了一兩顆)——這玩意比乒乓球小一些,說是珠子,但並不規則,雖然滿是鮮血,但摸著又有點兒像是軟骨一般,很是古怪。
這些都是好東西,特別是那個心髒一般、血肉包裹的玩意兒,很有可能就是馬一岙一直在找尋的那個后土靈珠。
我想了一下,將貼身的上衣脫了下來,把這一大三小,四團珠子都給包裹起來,然后往回走。
我走了沒幾步,卻聽到前方有動靜,頓時就嚇了一大跳。
這里離我剛才與秦梨落分別的地方,可有些距離,而在這個鬼地方,不是秦梨落的話,不管是誰,我恐怕都難以對付。
想到這里,我趕忙要往旁邊縮去,卻聽到秦梨落的聲音傳來:“侯漠?”
啊?
我愣了一下,趕忙接話,說對,是我,你怎麽過來了?
前面的洞口出現一道倩影,卻是秦梨落,她往著我這邊走來,然后說道:“先前夏侯老師給我們吃的解毒丸里面,就含有清熱解毒、祛除毒素的作用,你剛才給我吸出來了一部分,再加上那藥力未散,我這休息了一會兒之后,好了一些,就過來找你了。”
我很是激動,沒有想太多,迎了上去,說這樣啊,那太好了。
兩人走近一些,秦梨落看著光著胳膊的我,焦急地問道:“那邊什麽情況?我聽著好像打起來了。”
我那會兒年輕,又剛剛占了點小便宜,總有一種想要與人炫耀的心理,于是忍不住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跟秦梨落分享起來,而聽到我的話語,她果然十分驚訝,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我。
盡管這鬼地方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樣,但感受到美人在跟前,好聞的熱氣撲在臉上,那一瞬間,虛榮心還是讓我有些瞬間爆棚。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保留著警惕心的,當秦梨落提出要看我手上衣服卷成的包裹時,我拒絕了。
我的確對秦梨落心存好感,就跟大部分年輕人對美女的感覺是一樣的,但我並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夥子,畢竟也在外面跑業務那麽久,輕重緩急拿捏得還是比較精準的,當下也是十分警惕,將兜往后面收,說不行,這可是我拿性命搶回來的,我可不想有半點閃失。
秦梨落一臉失落地看著我,猶不甘心:“你不確認一下?要萬一不是你找的東西,豈不是壞了大事?要不要我幫你鑒定一下?”
我搖頭,說好意心領了。
瞧見我如此堅決,秦梨落很是生氣,哼了一下,轉過身去。
倘若是平常男子,說不定就心軟了,想著妥協,但我卻不一樣,這事兒太重要了,我可不能被她的美人計算著,于是裝作不知,說道:“我們得趕緊走,那兩個人雖然被人纏著,但很可能馬上就會抽身出來了,而即便他們敗了,另外一個男孩也會追過來的,我剛才看了一眼,他很凶的……”
這是關鍵問題,秦梨落不敢耍性子,趕忙說道:“那還愣著干嘛,走,趕緊走。”
兩人往前方走去,這個時候的秦梨落毒性已解,行動自如,倒也不用我來攙扶,只不過多少有些遲緩,讓我不得不放慢腳步來等她。
兩人埋頭走著,匆匆而行,走了差不多一刻鍾,突然間前方的轉角有亮光傳來。
長期處于這種近乎于失明一般的黑暗之中,再驟然見到光,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重獲新生一樣,讓我激動不已,然而就當我想要往前快步追上去的時候,秦梨落卻一把拉住了我。
我右手持刀,左手緊緊攥著那一包東西,心里很是戒備,給她這麽一拉,下意識地就往回拽。
而秦梨落卻並不堅持,而是附身過來,在我耳邊說道:“小心有人。”
因爲在黑暗中,距離有些判斷不準,所以秦梨落飽滿的嘴唇觸碰到了我的耳朵,那種緊致的觸感,加上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香味,讓即便不是純情小男生的我在那一瞬間,也忍不住面紅耳赤,心髒一下子就停住了。
呼、呼……
我深吸了兩口氣,將激蕩不休的心情緩下來,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去。
很快,我瞧見了發出亮光的東西,居然是火把。
一、二、三、四,四根火把,分別插在了四樽兩米高的石像手中,將這一個小空間照得透亮,跳躍的火光之下,岩石上,立著一根木樁子,而木樁子上面則綁著一個人,而他的對面,有一個身型敦實的背影,正揚著手中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著那人。
啪、啪、啪……
鞭子每一次都會在半空中抖動一下,發出炸響,隨后惡狠狠地抽打在了柱子上面的那人身上。
那人除了牛鼻短褲之外,全身赤裸,給那鞭子惡狠狠地抽著,身體繃得筆直,皮開肉綻,慘不忍睹,然而卻硬生生地挺著,沒有喊出一聲痛來。
我打量完了場中景象之后,意外地發現了一個情況。
那個被抽打的人,我認識。
胡車。
就是那個父母被殺的小個兒麻風少年,他之前引我們從寒潭之中潛泳入內,結果我跟丟了他和馬一岙,最終誤打誤撞,跟秦梨落等人走到一起來,沒想到他居然被抓住了。
我想往前看,卻給秦梨落拉住,讓我躲在一旁去。
我想起秦梨落先前的教導,盡量用余光打量那邊,以爲胡車是被人抓住,在這兒審訊拷問的,卻不曾想一陣鞭撻之后,那敦實男子卻開口說道:“小胡,你要是痛,就喊出來吧……”
胡車這時方才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爲了獲得力量,給爹娘報仇,我怎麽都能拿忍,您別在意,只管招呼上來。”
敦實漢子說道:“你身上,的確也有夜行者的血脈,而且十分稀有,但如果強行逼迫出來的話,只怕會起到反作用,甚至會危害到你的性命,這一點你可要想好了。”
火光照耀下,少年胡車的那種丑臉顯得無比猙獰,他吐出口中的鮮血,惡狠狠地喊道:“父母大仇不報,我枉爲人子,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仇人同歸于盡,來吧,再多的痛苦,跟我這些年來受到的白眼和歧視比起來,又算得什麽?”
敦實漢子的鞭子一揮,落到了旁邊的一個小碗之上去,蘸了蘸,說道:“我這里,有傳聞千年的弱水——‘昆侖之北,力不勝芥,弱水繞之,鴻毛不浮’,此物質輕而上浮,疏通血脈,打通關節,點亮穴位,最是犀利,不過它會腐蝕血肉,你且忍著……”
說罷,他將長鞭一抖,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一聲炸響,緊接著一直強忍著的胡車終于忍受不住,仰天長嘯一聲,整個人的身子開始膨脹起來,毛發翻湧,黑氣萦繞。
“啊……”

評分

已有 1 人評分名聲 收起 理由
Im520520 + 30

總評分: 名聲 + 30   查看全部評分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